《云纹剑》 第1章 第一回 茫茫恩怨此开头 霁光浮瓦,早莺乱啼。 苏州的南城大户沈松家中,仆人已打扫完了庭院,门前的大道上出现了稀稀落落的行人。围墙内,庭院东边的书房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声音清脆,显然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但声音之内却太显懒散了些。 不多时,听那少年的娘亲催促道:“扬文啊,不出三个月便是岁试了,一定要加紧读书才好!”(参加科举首先要通过由本县知县主持的县试和由知府主持的府试,取得童生的身份,才可参加院试;岁试为院试之一,可以由童生中考选出秀才;也是对原有的秀才进行甄别考试,按照成绩的优劣给予奖惩。另外院试还有科试,只有岁试成绩优良的秀才才可参加,科试通过后才准许参加乡试,叫做“录科”。) 那少年提笔埋头一阵苦笑,少妇续道:“我们沈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爹爹和爷爷都是商人出身,你可知道,士农工商,商为末,这商人可是让人瞧不起的,你要争气取个功名才是!” 明朝对于秀才有许多优待,比如:免劳役、自由通行全国、穿青衫、见县官不跪等等,正因如此,引起一阵科举之风,并且受郑和下西洋的影响,南方有许多商户开始了对外贸易,所以明朝的经济文化甚是繁荣。 沈扬文平日里被他娘训惯了,不论听到什么单是低着头不说话,时不时的传来一阵苦笑,提笔在纸上打转,却久久没写出一个字来。沈夫人在旁边叹了口气,便走开了。 沈扬文“嘿嘿”鬼笑一声,在书桌下面拿出一本土黄色的书来,方才的懒散一扫而空,但还没打开第一页,书房的门“吱”的一声被人打开,沈扬文一惊,忙叫道:“爹!”之后匆匆把书藏将起来,但走进之人一声厉喝,道:“藏的什么,拿出来!” 沈扬文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书拿了起来,递给沈松,沈松接过书一看,土黄色的书皮上“风尘三侠”四个黑字赫然入目,登时一阵失望,摇头叹道:“这还有不到三个月便是岁试,满桌的书不看,单看这打打杀杀的野记杂谈,你叫我说你什么是好!” 沈扬文今日非头次被沈松抓住,沈松拿他也甚是没辙,甩手道:“罢了,罢了,你若不愿读书考功名,便随我从商吧,家里的生意也不能没人打理。”沈扬文摇头道:“爹啊,不论是做官还是经商,我觉得都难!”沈松道:“你又有甚歪理邪说?” 沈扬文鬼笑道:“爹爹你想,这现如今当官的,不论大官、小官、文官、武官,十之有九都是欺辱压榨百姓的。而做生意,您倒是比我清楚的多,如今的民间三大漕帮,九通派、沙天帮、定江帮的漕运价格,都不是一般商人能承受的,话说这漕运乃是商业的命脉。如今命脉都断了,还如何去做生意呢?”沈松道:“好小子,这些东西你是从哪知道的?”沈扬文笑道:“自然是经常看您手上拿的那种打打杀杀的野记杂谈和听九华客栈说书人王先生的教诲学来的。” 沈松道:“照你如此一说,官你也不做,商你也不从,倒不如我给你买上三亩良田,你去耕田便了!”沈扬文连忙摇头道:“爹,你怎么老是按着老祖宗的套路走,你为何不想着给我找个武艺师父,待我学了武艺,也去江湖上打滚,有朝一日我有了自己的漕帮,咱们家的生意岂不是更兴隆了!” 沈松轻哼了一声,道:“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做这些白日大梦!”说完,转身离开,也将那《风尘三侠》一起拿走,待沈松走后。沈扬文苦笑道:“也忒看不起我,你怎知道你儿子就是个百无一用书生的料。”虽脸上一阵不甘,但也坐回书桌前,重新提起笔来,却依旧只打转,不落笔。(..tw好看的小说) 太阳高升,已到苏州早市的时辰,沈家的绸缎店面也该开门迎客,沈扬文透过窗户见沈松出了大门,暗忖道:“这次可以出去了!”此念方生,将笔一甩。绕过屏风,走出书房。大大咧咧想由正门走出,但身后突地传来沈夫人的声音,道:“扬文,你做什么去?”沈扬文心道不妙,若是被他娘抓住,那定会将他锁在屋中苦学三日,便撒谎道:“啊……啊……我爹叫我取些东西去店里!”“里”字话音未落,沈扬文便已没了踪影。沈夫人摇头叹道:“八成又去九华客栈听说书的去了。” 沈扬文溜出家门,自在的在市集上东西逛了个遍。 突地,见三人骑着快马,挂着长剑,到了城东的烟柳巷子中。这烟柳巷顾名思义,便是烟花柳巷的地方,里面大大小小的青楼妓院有十几家。 苏杭一带仗其得天独厚的美景,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孰不知,这江南的女子更是娇美动人,许多外地来的人到了苏州,都会流连在烟柳巷里的温柔乡中。 见外地人来到烟柳巷,对沈扬文来说本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但这三个人身着功夫长袍,腰挂宝剑,脸上写满了着急、焦虑。这些却是沈扬文没有见过的。 沈扬文心想:“莫非是江湖争斗?或者是什么武林高手冲冠一怒为红颜?哼哼,真是好笑,一个青楼女子算得什么红颜?”顿了一顿,转念又想:“啊,不对,自古以来,男人打架似乎大多都为了女人,书上写的真真的,在这些故事里,许多的名妓倒是也青史留名了。不成,我得跟过去瞧瞧。” 沈扬文快步顺着那三人的踪迹往烟柳巷走去。不多时,已来到了一家叫“胭脂苑”的青楼门口,他见三人的快马正是停在这大门口,便打眼往里面偷偷一瞧。 正好被他瞧见那三个人在和妓院里的老鸨子窃窃私语,奇怪的是他们脸上仍旧是着急与焦虑的表情。不多时,那老鸨子便带着他们三人穿过正堂,往后院去了。 沈扬文见那三人确实大有古怪,暗忖道:“我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若是被人瞧见了,回家不被爹爹打死,我自己都得羞死!若是不进去,错过了好戏岂不是后悔终生的?呀,万一看到了那种事怎办。”他思忖左右,想着反正已经到了巷子里,再走两步也不算什么,便一咬牙一跺脚,大大咧咧进了这“胭脂苑”的正堂。 那招呼客人的老鸨子引那三人去了后院,前厅自然没了人招呼,沈扬文瞧机会来了,偷偷溜到了后院,却见那三人纷纷纵身跳下了一口井中! 沈扬文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道:“坏了,他们跳下井里,我要不要也跟着跳下去?万一井里有水的?” 过了一阵,他见后院没了别人,便走进一瞧,又拿了几粒石子往井中一丢,并没有听到水声,心说:“呵!好家伙,这妓院里难不成还有暗道?这等精彩的事情,可真是书里看不到的,哪怕回家被骂,自然也值得了!”想罢,纵身也跃进了井里。 沈扬文顺着井下的暗道,走了很久,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他爬出来一看,自己竟然已经出了城,来到了城东的一片密林之中,而那三人,在他前面缓缓走进了林子里。 三人到时,树林里已有五个虬髯汉子在那里等待,五人体态相当,其中四人皆是一袭紫色麻布旧衣袍,腰间各挎着厚背钢刀,典型一副打手模样。为首那人却身着一袭金丝绸缎的汉装,虎背熊腰,长相粗豪。 沈扬文平日里尽是看些武打小说,听些侠义故事,早已羡慕江湖中那些侠士的挂剑行侠,今日遇到这疾奔的三人深知遇到江湖事端,当下激动万分。但又不敢近听,只得远远观望,那几人的言语他是一句也听不来。只盼着早些看到些打斗的场面,也不枉今日冒着回家被罚的危险跑了出来。 那三位骑马挂剑之人见到那位豪客,纷纷下马,各自抱拳齐声道:“汝宁九通派三剑子拜会游兄,望游兄遵守约定交还本派至宝。”九通派乃是民间三大漕帮之一,当今成化皇帝已到了垂暮之年,大明政府的漕运衙门早已变成了各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商人们若想买卖兴隆,就需借助民间的漕帮进行货物的运输。 而那被三人唤做游兄的豪客单名为冲,乃是山东莱州人,建庄名为游归庄。近年来结识大量江湖浪子,不仅出手阔绰,且为人所不为的善事,侠义非常,名声自然不小。 而方才那三人言语至宝一事,乃是半年之前,由江湖第一神偷秦律夜入九通派所偷。但自取得这至宝之后,秦律却被九通派高手追杀至莱州。出人意料的是,游冲并未交还至宝,反而大打出手。 直到两帮之人兵刃相交,各有死伤,游冲才约定与九通派的帮主萧名权于一月后在苏州望月楼商议此事,到时另有打算。 一月之后,九通派三大剑术高手,易言、易行、易心,名号九通三剑子,先来了苏州,到了望月楼时,那家店的老板言道:“方才有位客官请三位城东树林一会。” 三人听了吃惊不小,认为自己的行踪似乎被人掌控,思来想去,好像民间三大漕帮之一的南阳定江帮在苏州还有一部分势力。他们不敢再从市面上穿行,恐招惹劲敌,便从烟柳巷“胭脂苑”后院的枯井暗道里来到了城外。 至于这妓院中为何还设了一个暗道?此事也有一番来历。 第2章 第二回 朗朗乾坤谁做主 民间三大漕帮先前已经提过了,分别为南阳定江帮,汝宁九通派,淮安沙天帮。离苏州最近的,便是沙天帮了,江淮一带的漕运也都由沙天帮负责。可七年前沙天帮帮主沙通天引丢了祖上传下来的剑谱,羞愧自尽,自此沙天帮分裂,而苏州一带的生意,便由定江帮与九通派瓜分掉了。 但两大帮派同时争夺一块肥肉,自然免不了冲突,而妓院的暗道便是九通派为防定江帮,暗中挖下的。 游冲听了三人让他交还门派至宝的话,愤然道:“哼,九通派?打着华山的旗号招摇撞骗了百年,这‘击月剑决’便是淮安沙天帮的‘凌空剑法’,七年前,沙天帮丢了剑谱,帮主沙通天愧对先祖,横剑自刎,都是你们这帮小人的功劳!” 为何说九通派打着华山的旗号?因为九通派是漕运帮派,目的乃是盈利,而帮众各高中都是师承华山,学成武艺下了山后,为维持生计,才创立这九通派。 三剑客之中为首之人名叫易言,只见他跨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此剑决乃我九通派建派百年帮主掌管的至尊要领,本出自华山,怎会是那沙天帮的‘凌空剑法’?” 游冲也不应话,轻哼道:“沙通天与我乃是八拜之交,见今日沙天帮群龙无首,东南西北四个分堂拼打几年,均已沉沦。现在铁证如山,剑谱就在我手上!你九通派务需抵赖。至于这凌空剑谱,改日定先烧了忌拜沙兄弟,再取那萧名权项上的人头!” 三剑听罢,面色骤变,纷纷拔剑疾起,抢攻上前。易言剑若雷霆,剑方出手,便已取了游冲身边两名虬髯汉子的性命。 易行、易心紧随其后,各使一招“青龙出海”,剑花飞舞之际,直刺余下两名打手的脖颈,那两名虬髯汉子连“呜”还为脱口,便已死于非命。 三人突施杀手,那游冲却不慌不忙,退后三步让出位置,猛然凌空劈了一掌,掌劲将树叶纷纷震落。 这一掌本是动手的暗号,只瞧四面的树干上登时跳下了八人,四人持剑,四人横刀,将这三剑客团团围住。 三剑客料定游冲会布下埋伏,但埋伏者竟然多至八人,他们也未察觉。如今未知这些杀手功夫虚实,他们也不敢冒然出手了。 游冲森然笑道:“今日你们是来则无回。(..tw)不过不用着急,黄泉路上,你们妻儿家人,加上萧名权会给你们作伴的。”三剑客听他扬言要对家人不利,怒火中烧,喝声骂道:“混蛋!你游冲终有一日将不得好死。今日我三兄弟若走不出这树林,黄泉路上,还是等你罢!”游冲道:“在下向来不与将死之人计较!动手!”话音方落,八名杀手刀剑齐舞,树林中登时已尽是光影! 沈扬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马上吓的腿软无力,坐到了地上,本想快跑,但哪还跑的动,且怕众人见着自己,只好抱头躲在一旁草丛中偷看。 三剑客身怀绝学,均已习了二十年之久,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却仍可以应对从容,剑光闪动之间,脚下黄沙四起。 几人打斗之时,游冲转身偷施冷剑,易言背心一凉,已然中剑,只瞧他身体摇摇欲坠,嘴上仍是不依不饶的骂道:“卑鄙小人!只会使些暗箭伤人的招数。”游冲虽被他骂,但心中却是洋洋得意,料定他已无力还击,提剑箭步上前。 游冲用尽全力,本意一剑封喉,却被易言长剑横削,格开这蓄力一剑。 游冲见他尚可还击,转身欲逃,并随口唤过两名杀手,岂料这易言抱定必死之心,手腕翻打,使一招“人不由命”。游冲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同归于尽的招数,未及反应,已被结束了性命。这招“人不由命”狠辣非常,杀人者自己必先受不治之重伤。 这游冲一死,易言也被刀剑加身,立刻毙命。 三剑客里为首之人已死,剑阵自破。那两人自知命不久矣,纷纷使出毕生气力绝学,小小树林中顿时仿若人间炼狱,几名杀手已经死伤六人,剩下两人眼见不妙,转身要逃,却被易行一式“剑霞弥虹”掷出宝剑,宝剑先划过第一人咽喉,而后正中后一人背心!两名杀手顷刻毙命。而易行全身气力用劲,又加之失血过多,仰头倒地,已经死了。 三剑仅存的易心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这时,远处的沈扬文见打斗停了,想跑又觉可惜,总想近些看看,便拖着步子往前走去。 他平日里见的地痞无赖打架不少,可这江湖厮杀乃是平生头次看到。虽是害怕,但被好奇心唆使,走到近处,见满地尸体,残不忍睹,不禁泛起阵阵恶心。 正当欲呕之时,身后突地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刚刚大声叫出,便感觉一阵苦涩由嗓子内股股冒出,之后腹内剧痛一阵,方才缓过神来。 沈扬文转头一看,见那易心奄奄一息,满脸鲜血,面目可憎,费尽力气由牙缝中挤出:“送口信…到…汝宁…九…再…再要…解…咳…药!” 这人本身仅剩一口气,说了此话便已死了。沈扬文深知自己定是中毒,那人叫送个口信去汝宁,一个叫九什么的地处,至于什么口信,却是一概不知了,但他现在哪还顾虑那么多,身中不名之毒,若不解去,岂不枉死。想到此处,竟然放生痛哭起来,但见身周尸身片片,心下生骇,急忙跑向城内。 沈扬文进了城许久后依然惊魂未定,待他稍有神志时,见鞋上尽是鲜血。恰好此时来到一户人家院外,看墙角有双打着几个补丁的鞋子,忙细声自语道:“对不住了,若是这么回家,定给爹爹骂死,且先借你双鞋穿下,以后定还你双新的。”说罢,忙换下鞋来,将带血的鞋子扔到这户人家的围墙后面,急匆匆跑回了家中。 且不说沈扬文走后如何,原来这户人家中住着一个与沈扬文年纪相仿的少年。此时已到了正午时分,这少年正坐在苏州城“九华客栈”的门槛上偷听里面的王先生说书。 王先生说的是南宋的民族英雄岳飞岳元帅牛头山大破金兵的一段,这少年正听到兴头之时,店中小二却走来怒喝道:“你这小乞丐竟天天躲在这听书,前几日不是教训过你吗?真是不知好歹,着打!”说完便挥起拳头朝那少年一拳打来。 那少年倒是灵活的很,原本坐在地上,待小二打来时,已来到那小二的身后。嘿嘿鬼笑道:“你个小厮,那日你仗着人多欺负我,今日我定要还你。”说完便是一脚,那小二未等转身,便被这少年重重一脚踢到后臀,倒在地上嗷嗷乱叫。 小二一叫立时引来客栈内的打手,那少年见打手纷纷涌来,跑出了客栈,转身说道:“小爷今天姑且饶你,下次非赏你两个大嘴巴。”说完,便嘻嘻哈哈的向东跑开。少年跑了一段路,跳到一个小船之上,摇动船桨,唱起了跟着一个老乞丐学的“莲花落”,好不悠闲。 这苏州本就是一座水城,城内河流交错,石桥遍部,附近人家依水建屋。现在到了正午,各家烧菜做饭,饭香飘到这少年鼻间,见他不禁皱皱眉头,正想着拿什么祭五脏庙时,突然看到沈扬文从附近的小桥上跑过,沈扬文本是大家公子,平日里与这少年并不在一起玩耍,但见面仍是彼此认识的。 而此时相见,这少年看沈扬文跑的甚是着急,细心一瞧,却发现沈扬文脚下所穿竟然是自己的鞋,心中好生气愤,忙叫道:“小贼!” 沈扬文自幼衣食无忧,今日第一次拿别人的东西,不免心虚,听见这声“小贼”,忽感刺耳,忙停下远看。 那少年靠岸停船,跑将过来,怒道:“大少爷今日竟也做起小贼来了!”沈扬文倍感委屈,解释道:“对不住,今日我确有急事,借你鞋用一用,改日我赔你双新的成不?”那少年心中暗喜:“这鞋我早就想丢掉,可一直舍不得,今日能换双新的,岂不美哉?”但年少之人,好奇心极重,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能有什么急事?” 沈扬文从小未经磨练,防人之心极差,此时竟然一五一十的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这少年。 话到此处,不免说下这少年,他姓梁名唤浩铮,自幼父母便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一间小屋。周围邻居见他孤苦伶仃,每日都将做熟的饭菜盛些给他。梁浩铮也懂事的很,谁对他好,他都记得,每天都给周围的邻居砍些柴、烧些水,长久如此,竟练了一身好气力!恰好有位年迈的大爷年轻时走过几年镖,便教了梁浩铮一套“四平拳”,一套“六合拳”,又教他习了些文,念了些书。那两路拳法都是拳路中的基础,但梁浩铮天天勤练,已用的得心应手,若论单打独斗,且不说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和客栈的小二,即便是酒馆饭庄的打手也奈何不了他。 梁浩铮听闻江湖事端,兴致勃然而起,随口说道:“今日你回家准备一下,我与你做伴去汝宁吧!”沈扬文怕回家后爹爹妈妈惦记,便道:“我先去你家躲躲,待夜深了我再回家拿些银两咱们路上用。”梁浩铮心中激动,要知道他想闯荡江湖已非一两日了,今日出行,还有人掏银子,岂不是乐得逍遥,却没考虑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当下应了沈扬文。二人一并来到梁浩铮家中。 梁浩铮喜欢听书,沈扬文偏偏尽看些侠义故事。二人坐在床边聊的不亦乐乎,梁浩铮道:“今天我们俩出行甚远,我教你些功夫吧。”梁浩铮平日里常把自己的两套拳法拿出炫耀,而沈扬文自幼读书,不曾见过这些有套路的拳法,今天听闻能学,便一口答应。怎奈沈扬文身体娇弱,拳打的虽然有模有样,但威力与梁浩铮打出的拳来差的太多。习着习着,天色将黑,梁浩铮猛然想到:“平日里九华客栈的小二不少欺负我,今日走了,我先要把往日的仇恨报了。” 想到此处,嬉笑说道:“今夜走之前你我先去我教训个人练练手如何?”沈扬文初学功夫,手早已痒痒极了,都没问教训的是谁,便已答应了下来。 到了夜深,二人悄悄溜出粱浩铮家门,先小跑一会,来到沈家后门附近,沈扬文细声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拿些银两。”说罢,转身轻步溜进后门。 沈扬文回家后,见爹爹妈妈房内的灯烛依旧明亮,窗纸上印着一对徘徊的人影,心下黯然神伤,心道:“我自幼未曾离开过江南一带,即便是出苏州城也总有爹爹妈妈陪着。今日这时还不回家,爹爹妈妈一定着急死了。”想完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万籁寂静,沈扬文的叹息被屋内的沈松听道,一道急切之声立刻传来:“是扬文吗?”话犹未落,沈松便推门抢出,沈夫人跟在身后,但出来时还哪里还能见着沈扬文,只是双双叹气,回到了屋里。 沈扬文躲在角落见爹爹妈妈焦急的神情,不觉之中,已是泪留满面,心下神伤不禁又深了几分。但每次提气时总觉腹内隐痛,便知毒性发作,不敢耽搁,跑到自己的房内,取了些银两,就想离开。 却猛然想起何事,回过身来,拿起纸笔,摸着黑草草写下几字,只说出门历练,未将中毒一事说与爹娘知道。放下笔时,环顾四周,觉得心里难过,便忙忙跑出家门。 沈扬文这一跑,也确实惊动了沈松与沈夫人,二人出门,看到沈扬文本已回家,却又何故深夜又跑出家门。急忙追出时,已看不到自己孩子的踪影,回家后,去沈扬文的房间查看时,发现留书,不禁是又气又恼,但知孩儿平安已经大为宽心。心中只道这小子只是贪玩出门几日,不久便可回家。谁曾想其中却另有隐情,也不知沈扬文一去,又在朝廷江湖之内引起多大的波澜,此番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第3章 第三回 懵懂少年初结义 先道沈扬文与梁浩铮一路小跑,来到九华客栈南边的围墙之处。这九华客栈共分两扇大门,一扇开在东边,取意紫气、财气东来之意。一扇开在北面的小河水路之上,因金旺生水,便觉靠水开门可引来旺旺的财气、多多的金子。而南边围墙最矮,所以二人选择从南边翻墙而入。 翻墙对二人来说难度不同,梁浩铮气力极佳,这丈许高的围墙不觉吃力,而沈扬文却倍敢困难,几次没有翻进,梁浩铮见此状况,心中不免为逃跑担心。于是待两人都进入九华客栈之时,用墙角的砖土摆了个台阶。便觉大功告成,轻迈步子,找寻小二的房间。 沈扬文是大家公子,这九华客栈是苏州城里最好的客栈,平日里他经常来,对这里面的格局极为熟悉,轻车熟路的便带着梁浩铮来到下人房间这边。 但二人方来未久,忽觉肩头一痛,身后竟有一人狠狠按住了他们肩头。二人心下大惊,梁浩铮转身出手,用一招“乌龙探海”疾攻那人胸前,但已出手了,才发现那人竟矮他半头,本意攻他胸前时,却一拳从他耳旁滑过,自己却被那人一掌击中小腹,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 沈扬文见这人也有功夫,便怀着跃跃欲试的态度猛使一招“梅花弄影”,双拳打将出来,一无章法,二无力道,被打那人动也不动,下盘“老树盘根”立住身躯,双手使出少林罗汉拳中大擒拿手的功夫,将沈扬文的胳膊扣住。 沈扬文痛的几乎叫出声来,那人却松开了手,轻声道:“你两个小贼,想抢我的生意吗?” 两人黑暗之中看不轻对方的面容,但俗语有云:同行如敌。梁浩铮反应奇快,急忙道:“只怕我们与兄台不是一条道儿上的朋友吧。” 那人嘿嘿鬼笑道:“不是最好,今日这桩买卖,我是做定了,即便是‘天下第一神偷’秦律来了,也抢不走我的生意。”二人不知秦律之名,但听“天下第一神偷”几字,便感觉面前这人来头不小,随即连忙声称“是”。 那人问道:“你们来此做甚?”梁浩铮道:“我平日里受尽这家客栈小二的欺辱,今日前来,本为报仇而来!”那人道:“什么欺辱?若你二人不是和我抢生意,或许我可帮你二人一把。”梁浩铮便将平日里偷听说书,被小二找来打手恶揍一顿的事说了出来,谁料说完不单那人捧腹大笑,就连沈扬文也忍不住笑出了声。(..tw好看的小说) 那人笑声未止,回应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这点琐事。”话音方落,便听“吱呀”一声,下人房间的房门被人推开,走出的正是小二,原来小二被两人的笑声惊起,想出门看个究竟。 梁浩铮一看小二揉着双眼走出房门,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小二的喉咙。那小二此时想喊,却哪还有力气喊的出声。 那矮子轻声上前掩了房门,怕再惊动他人。之后竟然一手轻易的将小二提了起来,矮矮的身躯有如此膂力,也足以叫梁浩铮自叹不如。 此时的小二已经吓的魂飞魄散,矮子高举小二猛然摔下,小二突感腹内遭受重创,五脏六腑全搅在了一起,头一扬,便晕了过去。 梁浩铮余气未消,上前照着胸脯踢了两脚,猛的发现小二的怀里有本书籍,便弯身拿了起来。低头看那书籍封面上写着“端怀拳”三字,便问那矮子:“这‘端怀拳’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么?” 那人笑道:“哪里,方才我见你二人使的‘六合拳’和‘四平拳’,这‘端怀拳’与这两路拳法一样,都是基本的拳路功夫,但习的好了,也能攻敌至胜。”梁浩铮听了连忙点头,将那拳术秘籍也塞进自己怀里。 矮子道:“你们的事情已做完了,还是尽早离开客栈吧。”梁浩铮道:“不可,兄台帮我小忙,我不能欠你人情。”那人表情似是有些犹豫,此时他心中暗想:“恰好我也缺两个帮手,这两人功夫虽然不济,但也将就一用,反正他们不会抢我生意。”勉强答应。 三人从“下人房”这边来到客房方向,那人对梁、沈二人说道:“我上去拿样东西,你们在此等待,一会必然会有一人追来,你们站在那人左右两边,只要能拖延那人两招,我们便大功告成!”梁、沈二人应了后,见这人纵身一跃,飞上两丈多高的阁楼,二人自然惊骇! 不一会,梁、沈二人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二人初入江湖,自然有几分紧张。不多时,那矮子施展轻功飞下阁楼,手中已多了一个黑色的包裹,另有一人紧跟其后,那矮子对着二人一使眼色,梁、沈二人忙上前截住那人。 那矮子急忙狂奔向客栈北面的“水门”,跟来那人以为梁、沈二人是高手,不敢怠慢,便出一重手先攻梁浩铮,使用的招式,竟是点苍山点苍派的“无心插柳”。 梁浩铮不堪如此重击,也不知如何应变,用一式“倒跌金刚”硬硬接下此招,突然“喀喇”一声,一条左臂已被那人的掌力震的脱臼,身体也倒在了地上。 追来那人顾不得梁、沈二人,本想去赶那矮子,可见沈扬文猛的出手,脚下一式“虎跨步”奔向那人怀里。 此时两招已过,追击之人见矮子跑远,心急如焚,杀念突起。手掌高举,欲一掌敲碎沈扬文的“天灵盖”。 好在那矮子及时折回,待那人举掌之时,发起三枚银针。 银针破风之声极小,那人显然是个高手,听声辩位知道有暗器袭来,忙松了沈扬文撤掌躲避,但三针过后紧接着又是三针,暗器飞来同时,矮子大喊:“快过来!” 沈扬文先跑去扶起梁浩铮,梁浩铮虽有断臂之痛,但也猛然心下一暖,自幼便没有同龄人对他如此好过,这般险境,还不忘救他。心中暗道:“这朋友交的甚好!交的甚好!”急忙和沈扬文跑到了矮子身后。 说来那矮子的暗器手法真是高明,黑暗之中,指哪打哪,那人身法极佳,躲避的同时,脚下一步步逼近三人。 但正逢危急时刻,矮子突然一笑,喊道:“歹毒的来了!”话犹未落,三人面前扬起一阵黄雾。那人挥手一遮,面上痛也不痛,才知那矮子撒了一把沙子。缓过神后,他们三人早已从北面水门逃走,乘了那矮子预先准备好的小船,取水道预备离开苏州了。 三人乘小船,穿石桥过小巷。此时星光稀疏,月光淡然,尽数映在河面上,小河泛起的粼粼波光也使梁、沈二人方看清那矮子的面容,原来那矮子与他二人一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这少年身材弱小,但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目光柔澈的如小河中细水一般,面色皙白,倒像个少女一样。 直到这时,梁浩铮才忍不住断臂的疼痛,嘶哑的叫出了出来,沈扬文自幼比较孤单,虽然与梁浩铮相识还不到一天,但从心中觉得此人与自己惺惺相惜,此时听得他的惨叫,不禁心痛了起来! 那矮子少年这才注意到梁浩铮左臂脱臼,心中愧疚,暗忖道:“倒是我害他受苦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为报我,竟付出断了一臂的代价。”想罢,对面前这两兄弟大大有了好感,对着沈扬文问道:“你会划船吗?” 沈扬文虽是大家公子,但从小生活在水城之中,划船游泳自然不在话下,当下点了点头,回问道:“怎么?”那矮子少年道:“你来接过船桨,我替他将胳膊接上,如是迟了,他那条胳膊恐怕就要废了!”沈扬文听了异常担心,忙接过船桨奋力划动起来。 那矮子少年走到梁浩铮身前问道:“你怕疼吗?”梁浩铮忍了疼痛笑道:“我从小就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但突然想起方才那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大感羞愧,低了低头。那矮子少年道:“你若怕疼就狠命咬我的衣服,就疼一下,忍一会便没事了!”说完慢慢提起梁浩铮的手。 沈扬文本是转头看着那少年给梁浩铮接臂,但见了梁浩铮强忍痛楚的表情,不忍再看,会过头来注视前方,片刻之时,但听“啊”的一声,沈扬文猛的回头,看到梁浩铮脸上已没了原先的痛楚,大为宽心。 矮子上前接过沈扬文手中的桨来,问道:“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沈扬文道:“我们打算去汝宁。”那矮子少年面色一疑,道:“汝宁?那可乱的很那,汝宁九通派近来出了些大事,扰的百姓都生活的不安稳了!” 沈扬文昨日只听得那人口中说去汝宁九什么的地方,现下听得这矮子少年口中的九通派,又听说出了大事,他也知道九通派乃是民间三大漕帮之一,此时确认无疑,简单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说给那矮子少年知道。 那矮子年纪不大,但已像是个“老江湖”了,听沈扬文的一番描述,不禁心中起疑暗忖道:“听这他所言,像是山东莱州的游归庄与九通派之事,但游归庄的人各个好客,庄主游冲又是个好人,哪来这么卑鄙的人,再说游归庄与九通派素无恩怨,何必招惹如此劲敌?” 心中正纳闷着,听梁浩铮开口问道:“今夜小兄弟帮我两次,还请教姓名?”那矮子少年道:“哪里两次?你左臂是因为帮我才被那点苍派的狗熊震断,我心中惭愧的紧呢。不过说起姓名,我却回答不了你了,我从小被师父爷爷带大,我也不知姓什么。别人管我叫小木,你们也管我叫小木吧!” 梁浩铮听闻他也是个孤儿,不禁暗暗伤心,心道:“原来这少年和我一样的命运,不过他似乎比我幸福些,还有他的师父和爷爷。”沈扬文听罢却问:“师父爷爷?是师父还是爷爷。”小木笑道:“爷爷不许我叫他师父,他说江湖上许多人正是因为当了他的徒弟才死的,只准我叫他爷爷,也只能我俩单独在一起时方才允许,当着别人的面,有时叫我管他叫老怪老贼呢!”两人听完都是一惊,心下同时暗想:“天下间怎还有如此奇怪之人。” 不知不觉,东方见白,三人聊的兴起,小木也不忍分离,便道:“我与你二人一并去汝宁吧!我见你二人功夫不深,若是这么前去,碰上点江湖事端,也没人照顾。我虽不是什么一等一的高手,但一些叔叔伯伯们还是挺卖我面子的!”梁、沈二人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三人年纪相当,又彼此有了伙伴,自然激动,抱在一起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小木听完他二人的身世,心中不禁暗想:“这两人一个是孤苦伶仃的小市井,一个是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再加上我这个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年的小混混,凑在一起,真是冥冥中的天意。” 小木见那点苍派之人已跟不上了,索性松了船桨,任小船顺水而行。 梁、沈二人已一天没吃东西,到了这时,均是饥肠辘辘。小木见了,忙从船中小仓里取出食物白酒,三人大吃大喝一阵,趁着有些醉意,梁浩铮提议三人结拜成兄弟,自今日起,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梁浩铮与沈扬文一年所生,梁浩铮生辰大些,二人今年都是十七岁。而小木则听爷爷说自己跟他习武已有十二个年头,抱他来时,他也只有四岁,便排在老三。梁、沈二人年纪稍大,但初次迈入江湖,却还要自己的义弟照顾,摇头叹笑。 小船慢慢行了几里路,沈扬文不胜酒力,已经倒头睡了。梁浩铮站在船头手舞足蹈,大唱“莲花落”,只有小木似是有心事一般,一语不吭,轻摇船桨,看着两位义兄,心中快乐,嘴角时不时的露出微笑。 三人乘着小船行了半日,来到了舞榭歌台,繁华富庶的扬州。 第4章 第四回 神秘包裹引杀机 到了扬州,小木笑道:“大运河畔,长江边岸,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这扬州也是美的很呢,若是二哥不中毒的话,我们兄弟三人大可顺着两条水路游览,定是别有风情。”话到此处,不免为沈扬文体内的毒担心起来,眉头一紧。 小木将自己的小船借停在长江边一渔户的家中,三兄弟步行进了扬州城。 进了城后,小木道:“今日我做东,请二位哥哥吃饭,不知道二位哥哥想吃什么?”这中国各地的名吃梁浩铮不懂,但沈扬文却是略闻一二,轻笑道:“听闻扬州的炒饭与干丝、清炖的圆鱼都是有名的很!”小木笑道:“二哥真是读书人。话说扬州有一种灌汤包,做法奇特,味道鲜美,先将那猪皮用文火熬煮一天,加入密料之后,再连汤带皮一起蒸一天,之后放在阴凉处凉上三日,做出来的皮冻弹性十足。之后将皮冻捣碎,用包子皮包好,挽出一百零八个褶子,回到笼中再蒸一遍,此等美味当真只应天上才有!” 小木边走边说,少顷,三人来到扬州最大的“迎宾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纷纷坐下,旁边桌位坐着位青衣道士。 客栈的小二见小木和梁浩铮穿的破破烂烂,本不愿招呼。小木见小二此状,怒声喝道:“你怕小爷给不起你酒钱吗?”说罢竟然掏出一锭金子!扔到桌上。 小二见了,忙变笑脸相迎,三人点了个蟹粉狮子头、清炖圆鱼、扬州干丝,又要了三份扬州炒饭,小二道:“客官稍等,我找您银子!”小木轻哼一声,道:“告诉你们掌柜的,菜若做不好,钱我尽数拿回,若是做的好,剩下的就是打赏了。”小二听了,连声道谢,笑道:“一定做好,一定做好!”小木喝道:“我要与我大哥二哥聊天了,滚下去吧!”小二被这少年厉声喝骂,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恼火,尴尬的笑着走开了。 梁、沈二人见状也不免称快,特别是梁浩铮,他受尽“九华客栈”小二的欺辱,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对客栈的小二甚是反感,但因为如此,日后险些误他丢了性命,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梁浩铮见昨日小木偷取的那个“黑色包裹”没有拿着,不禁问道:“三弟,那黑色的包裹你忘在船上了吧!”哪知此言一出,旁边桌上那青衣道士身躯一震,向这边看了几眼,见小木发觉,忙转回了头去。 小木见此人目光奇怪,怕有什么是非,便轻声道:“出了门我再向两位哥哥解释!”说罢又故作镇定,大声说道:“尽是些烂衣服破鞋的,留着做甚!下了船我便丢进长江了。” 那青衣道士此刻又回头看了几眼,挥手叫过小二,付了钱便离开了客栈。 小木此时心中疑虑又起,轻声道:“两位哥哥,方才那道士奇怪的很,怕是不多时,我们会有恶斗了!”梁浩铮争强之心甚大,而沈扬文却道:“不如现在离开客栈。”小木道:“这人若是盯上我们,自然有眼线在附近,贸然出去恐怕不妙,事已至此,只有随机应变了。” 不一会,三人点的菜肴便都上了桌,三人虽装作镇定,但面对满桌菜肴,也是提不起胃口来了。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近,三人心中也越是紧张。果然,那青衣道士去而折回,身边带了几名打手。 那青衣道士进了客栈冲着小木走来,厉声喝道:“小子,那宝贝在你手上吧?”小木打量那青衣道士身后的几人,轻哼一声,道:“小爷手上的宝贝多着呢,不知牛鼻子你是说哪一件!”青衣道士本就来者不善,又听小木出言相激,大怒道:“小子你还逞能!”小木冷笑道:“能不是逞出来的!” 小木话音刚落,便已出手,一招“灵蛇出洞”直攻青衣道士胸前,青衣道士身上没带兵刃,伸手相抗,哪知一抗之下,几乎跌倒,遂不敢轻敌。笑道:“有几分力道!”说罢右脚飞出,踢出一个木凳,小木身型一闪,脚下疾进,身型宛若灵蛇。那青衣道士见小木灵巧善变,忙使用绝技,双手连环推打,用一式“青龙探海”,掌风劲劲,将身周尽数的笼罩住了。小木见不能近身,便随手取了两只筷子,一只打青衣道士的眉心,一只打他的胸前。 青衣道士卸了掌力,避开筷子,却被小木取了先机。小木一出手便是一招“恒河入海”,乃是少林寺的绝学韦陀掌,掌风先而轻灵,后而澎湃,青衣道士眉头一紧,纵身本意躲过,却被小木收掌时变掌为爪,将胸前的衣襟抓破。 正逢二人酣斗之时,青衣道士招呼着八名打手一涌上前,两人助青衣道士围攻小木,剩下六人分散开来,三人打梁浩铮,三人打沈扬文。 这八名打手都是练家子,手中各持长剑,比起平常的打手功夫已经厉害许多,沈扬文不会武功,只顾躲避,顿时间乱了阵脚。梁浩铮左臂的伤还没痊愈,也只有闪躲的本事,并无还手的姿态。 好在几人是在客栈之中,空间不大,几个打手齐上,更为混乱,一时之间伤不到两人。这时客栈之中的客人见有人大大出手,连忙留了酒钱,瞬时之间一个不剩,倒是客栈门口引来一大批观看热闹的人。 小木这时已和青衣道士战到五十回合,加上对方有两人助阵,小木刻刻处在下风,那道士怒喝一声,杀招突起,使出昆仑派的“擒龙纵鹤手”掌风刚柔并济。身边那两个持剑的打手左右分刺,说时迟,那时快,掌风剑气一并来到。 好个小木!在生死一瞬之间,纵身而起,施展轻身功夫原地掠过三人头顶,来到三人身后,双掌左右开弓,对准那两名持剑打手的胸膛猛的打去,两人顿时感觉气血翻腾,竟被小木震出一丈之远! 小木击倒了两名打手,又与青衣道士过了十几回合,已经略占上风,但此时他眼角一撇,见梁、沈二人各被三名打手逼到无路的地方,情急之下,左右两脚各踢出一个凳子,凳子破风而出,速度极快的分别砸向几名打手。打手见状,舞剑招架,给了梁、沈二人喘息的机会。 但高手过招片刻不容疏忽,梁、沈二人那边危机已解。小木自己却已经被这青衣道士逼的透不过气来,连忙纵身飞开三丈,怒道:“你是何人?那金钥匙与你有什么用!”那青衣道士冷笑道:“你交出来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道人说罢,双掌挥舞,使起‘擒龙纵鹤手’连攻,小木慌忙之中,双手一展,大喝道:“暗器!” 那青衣道人挥手一挡,才感觉上当,刚想要骂:“小兔崽子,竟然使诈!”便觉左眼一黑,原来他撤手的瞬间未加防备,被小木钻空子飞出银针射瞎了左眼。 青衣道士中计痛失左眼,杀气四起,忽听小木说道:“你若动弹,毒发作的更快!”青衣道士这才知道银针有毒,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小木道:“忙撤下你的打手!”青衣道士此刻怒气中烧,但不论他如何不甘,也无奈喊道:“你们都住手!” 小木这时唤过梁、沈二人,低声道:“你们先出去,往东跑!我一会赶上你们!”两人听后出了客栈,挤出人群,向东跑去。 小木与这几人僵持了片刻,感觉二人已经跑远,便道:“我给你解药,接着!”青衣道士闻听此言,刚要伸手,却看到小木已经跳出客栈。 小木轻功不弱,自己已经赶不上他,忽听耳边传来七字:“客栈门前观音土!”青衣道士听罢,登时气的将要发疯。原来他胜卷在握之际被小木诈骗两次,还失了左眼,心中悲痛,一下坐在原地,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我定有一日将你碎尸万段!” 小木跑出客栈并不远,那青衣道士的喝骂自然被他听的耳中,心道:“想将我碎尸万段之人多着呢,我不招惹别人,但别人偏偏来招惹我,今日刺瞎你牛鼻子的一只眼,改日再见时,怕是你另一只眼也保不住了。”心里恨那牛鼻子毁了他们三兄弟的第一顿大餐,暗暗咒骂,脚下也加紧了步伐去追梁、沈二人。 小木疾跑了一段路程,仍不见二人踪影。正当心急之时,忽然听有人呼唤自己,侧脸一瞧,正是梁浩铮。小木停下步子走近梁浩铮,见他神色焦虑,不禁问道:“二哥呢?”梁浩铮叹道:“二弟的毒发作了……” 第5章 第五回 凤阳城外遇突袭 未等梁浩铮说完,小木心头一紧,追问道:“那他人呢?”梁浩铮沉声道:“方才我俩跑了一程,二弟感觉体内气血如沸,好在此时来了两人,其中一名虬髯汉子说给二弟推宫过血,现下已将二弟带到‘醉风客栈’了。(..tw)我怕你寻不到我们着急,前来找你。” 小木听罢,脸色骤然大变,刚要埋怨梁浩铮怎如此轻信生人。但转念一想,二人初入江湖,怕是不知江湖险恶,而且他二人没有树敌,现下只求那人是真心要救沈扬文。 小木道:“我们快赶去醉风客栈。”当下施展轻功,步伐如飞,急忙向着醉风客栈奔去。不顾身后的梁浩铮。梁浩铮也自然知道小木着急,心里未曾有过埋怨,只道兄弟情深,盼着沈扬文早日解了体内之毒,也使尽气力奔跑,却只能看到小木的影子。 好在“醉风客栈”离二人所在之处不远,梁浩铮急忙赶去二层的天字号房间。 梁浩铮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了过来,见小木与一人站在房间外面,那人昂藏七尺,眉宇间英气勃发,身上淡蓝衣袍虽不华丽,却是格外洁净,看似约有二十五六。 梁浩铮上前问道:“二弟怎样?”小木身边那人道:“没有大碍,活动的猛烈了些,激发体内的毒气蔓延了,游庄主给他服了三粒碧水金丹缓解了毒发,不过你们可要尽早的为这少年寻得解药了。” 梁浩铮一颗心方才渐渐的平和下来。 此时小木言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秦律,这是我结拜大哥,梁浩铮。”秦律摇头笑道:“惭愧,惭愧,兴会,兴会。”梁浩铮不知他为何惭愧,只是学道:“惭愧,惭愧,兴会,兴会。”二人听了,都微微一笑。 片刻之后,沈扬文与一人并肩走出,那人满面虬髯,眉楞高挑,看似已年过不惑,着一袭金色绸缎衣袍,腰挂龙泉宝剑。 只见他右手托着沈扬文肩头笑道:“扬文体内的毒一时半刻不会再发作,但你们要尽快寻着解药才可全部化解。扬文方才已经给我讲过前日发生的事情,说我与他在树林中见到那人一模一样。我猜想必定有人利用我与九通派的矛盾从中作梗,但不知目的何在。我与九通派虽然大打出手,但也是迫不得已,个中原委也不是一言两语便能讲述清楚的,此事我定要查清,大概会与你们一并去汝宁。”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山东莱州“游归庄”庄主游冲,前日死的那人乃有人假扮,用意自然是想挑拨两派的关系,但若两派冲突,却也没有明显的获利者,游冲左思右想,摸不清事情的原由,便决定去汝宁一行,而秦律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决定随游冲一并前往。 游冲交友广布天下,恰巧扬州城的一位马商曾经受过他的恩惠,便送了三匹上等马种的快马,小木与梁、沈二人一人一骑,游冲与秦律各自都有宝马。 游冲请三人安心的吃过饭后,便已出发,五匹马脚程颇快,几人算计一下,天黑之前定能赶到凤阳,便都慢了下来。这时粱浩铮开口问道:“三弟,中午那牛鼻子抢的究竟是什么宝贝,这么重要。” 小木对秦律、游冲二人本颇有顾及,没有提及,但考虑一二,感觉这东西都二人来说毫无用处。而且他与这二人相识已久,深知这二人并非阴险狡诈之辈,此时梁浩铮问了,他便道:“只是一把钥匙而已,这点苍派近日抢了一块价值连城的七色水晶,并与三串上等的珍珠项链还有点苍派掌门的亲笔书函,一同封在泰山脚下的一个石室中,准备送给朝廷中一个叫梁芳的太监,一方面拉拢与朝廷关系,一方面借这太监的手打击崆峒、昆仑、青城、暗河等派的势力。” 游冲对此事略知一二,听罢小木所言,不禁问着:“这梁芳权利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太监,这点苍派怎不惜血本来拉拢他呢?”小木摇摇头,叹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来偷金钥匙,也是奉了师父的命令。” 秦律解释道:“成化皇帝钟爱的嫔妃得了不治之症,皇帝正焦头烂额的四处寻医问药,哪有功夫管这太监。(..tw无弹窗广告)不过幸好那万贵妃病了,皇帝无心政事,才使这梁芳能被东厂和锦衣卫两个机构牵扯,所作所为不会太过于猖狂。” 梁浩铮与沈扬文都不懂政事,此刻听的一头雾水,游冲问道:“此话怎讲?”秦律道:“梁芳得以拥有今时今日的权利,全赖万贵妃所赐,这个死太监攀附的本事高明,万贵妃又是皇帝的宠妃,自然要给他些好处,如今万贵妃死期不远,这梁芳没了后台,势力自然弱了下来。” 几人正埋头深思时,小木突然笑道:“秦大哥,我看你别叫‘第一神偷’了,干脆叫‘’吧!”秦律大笑道:“‘第一神偷’毕竟也是个贼啊,这等雅号不要甚好,不过啊,我看过不了几年,就给别人夺去咯!”说罢看了看小木。 众人知他言中意思,都纷纷大笑起来,气氛霎时间没了方才那般凝重。 小木笑道:“给我也好,我才不管什么贼不贼的,毕竟是个‘天下第一’嘛!”众人被二人所引纷纷说笑取乐,说话间,已经进了一片树林当中,离凤阳地界不远了。 正逢众人谈笑纷纭时,突地由林中窜出一男一女,几人还未看清两人容貌,便觉寒光晃动,两人同时出手,对准的竟然都是沈扬文! 一众见二人来势又急又凶,不敢怠慢,纷纷出手,游冲离沈扬文最近,便拔起随身配剑替他格开二人的兵刃。 这二人身型犹如鬼魅,飘忽不定,竟然将众人困住,不能动弹。要知道,众人之中,秦律、游冲都是高手,小木功夫也是不赖,却都拿二人没有办法,只得以逸待劳等二人起先攻击。 但二人以鬼魅般的身法困住几人不久,便收了兵刃,又窜进树林深处。正当游、秦、梁、沈四人防备二人再度偷袭时,小木竟然下马前追,施展出卓绝的轻身功夫随二人进了树林。 四人见小木追击二人,同时大惊,秦律道:“我去帮他,你们在此等待。”说罢下马追随小木而去。 且说小木追了这二人许久,已经到了树林深处,三人纷纷停下步子,小木激动道:“哥哥姐姐,真是你们!”那女子笑道:“想你了,与大哥来看看你。” 小木眉头一紧,埋怨道:“你们可以先去我师父那里等我,你可知道方才你们攻击那人是我结拜兄弟,你俩同时一剑贯胸,若没游庄主出手相救,怕我二哥的性命要葬送在你俩手上!” 那男子听罢怒道:“敢情你是忘了爹娘死在何处了!”小木渐渐低头,眉间紧琐,神色惭愧,那男子续道:“中国朝廷害死我们爹娘,我要他们的子民偿命,有何不对?” 小木摇头道:“不是的,这里好人很多,我大哥、二哥、游庄主、秦大哥他们都是好人,你该去杀坏人才对!” 小木一语方罢,便听“啪”的一声,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女子忙劝道:“大哥你别着急,小弟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些年,分的清正邪对错,你也不该错怪了他。”那男子表情盛怒,道:“如今我三人不能同仇敌忾,爹娘大仇何时才能得报!”说罢便转身离开。留那女子与小木在那。那女子见小木已是委屈的眼眶含泪,不禁道:“大哥一心要报家仇,你我都不能劝服的了,其实这个仇,哎,不报也罢!”说罢,眼中湿润,竟然流下泪来。小木刚想安慰她时,她已转身去追那男子去了。 小木心中顿感难受。原来他原名叫中村依穆,是日本人,那男子名叫中村依氏,女子名叫中村信之,十二年前东瀛由东海进入山东开始掠夺明朝的地方物资,被当时江湖上盛名已久的侠士水笑风、穆成等人率一众义军将士尽数击毙。 且那时的成化帝刚为前朝阁老于谦平反,军心振奋,纷纷前往打击东瀛流寇,在东海大战数月,大搓东瀛幕府的锐气,令其数年不得再次扰华,而小木的父亲是东瀛的忍术高手,便是在那时被水笑风与穆成击杀。 中村兄妹离去之后,秦律赶到,见小木在原地发呆,不禁问道:“你没事吧?方才那对男女呢?”小木平定心神,答道:“他们的轻功当真厉害,我追到此地时,二人已经没了踪影。” 秦律听罢心中不免惊讶,若论当世轻功,他与小木定名列十甲,那对男女竟然能在二人的奋力追击下没了踪影,这等轻功足以惊骇江湖了! 秦律前来本是为保小木周全,见二人已走,怕另有埋伏,便忙道:“那我们立刻回去吧,万一游庄主那边有高手埋伏,怕他自己抵挡不了多久。” 小木心中还在想方才兄长之言,心下暗忖:“若是兄长多结交些中国的义气儿女,他今日定不会有此一言,姐姐虽然与兄长一样身居东瀛幕府,却能看清人性是非,体谅我心,我定不能辜负于她!”心中虽生此念,但是父母大仇岂能轻易了事,犹豫之中,脚下加紧了步子追上秦律,不远处已看到梁沈二位结义兄弟焦急的神情,不禁心酸! 游冲三人见秦律安全的将小木带回,大为宽心,梁浩铮、沈扬文更是忙下马迎上前去。 梁浩铮焦急问道:“三弟,那对男女没将你怎么样吧?”小木笑道:“没事,他们只是一路疾奔,我自问追不上二人,追了一乘便停下了。”二人听后这才放心。秦律道:“我们突遭袭击,又分不清对方的目的,看来凤阳的客栈已经住不得了!” 小木闻听秦律一言,暗想:“没想到哥哥姐姐为了引我出去,还给二哥疗毒的行程制造了些麻烦!”心中惭愧更加深几分,口中问道:“游庄主结交满天下,凤阳有您的朋友吗?” 游冲思索片刻,道:“凤阳乃是帝乡,当年洪武皇帝效仿汉高祖刘邦将一众富贵的商贾迁移到此,此处一经繁荣,便成了许多达官贵人住的地方,我结交的大都是些江湖漂泊之人,怕是要找个落脚之处甚是困难!” 小木暗暗叹气,沈扬文却道:“游庄主一言提醒了我,我爹的好友刘致刘伯伯的家正是在凤阳。新春时,刘伯伯还去过苏州探望我们一家,相信他会收留我们!”众人听了,纷纷大喜,便快马进了凤阳城。 第6章 第六回 商贾大义托独子 沈扬文头一次来凤阳,好在那刘致乃是当地富商,轻易的打听了他的住所,便与四人一同前往。 一行人到了刘府门外,见府墙高有两丈,红瓦黄砖,门前两口卧狮,代表主人不喜张扬,装饰简陋,但房屋院子却是极大,可见主人虽有家产,却并不奢华。 五人之中游冲也算富甲一方,沈扬文本是大户少爷,秦律与小木又是在江湖闯荡多时之人,不喜金银,也不觉刘府的过人之处,惟独梁浩铮心中暗暗想道:“结识了三弟,会有一些盛名江湖的朋友,结识了二弟,今日又能住如此富贵的府邸。只有我这做大哥的没什么本事。” 梁浩铮思虑着,也随几人踏蹬下马。沈扬文来到正门前,对着刘府守门之人,躬身道:“苏州沈扬文拜会刘伯伯,劳烦大哥通报一声。”沈扬文虽然两天没有更换衣物,有些污迹,但穿着打扮还是显得华贵,加上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守门之人见他有些来头,便进门通报。 五人在门外等候了一盏茶的工夫,瞧见一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少年出门相迎,那少年道:“闻沈世兄前来,小弟刘义特来迎接!”沈扬文还礼道:“原来是刘兄,早就听刘伯伯说起过你,今日一见当真是气度不凡。”二人寒暄两句,与四人一同进了刘府来到大厅,大厅正中站立一人,看去已是年过半百,面色如土,精神欠佳,这便是刘致。 刘致见沈扬文一行人来到,连忙上前相迎,笑道:“扬文啊,今日前来,怎没听你爹爹托人送来的书信中提道?我也好叫义儿去接你。”沈扬文笑道:“刘伯伯,实不相瞒,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刘致惊道:“出来几日了?可曾与沈老弟说过?”沈扬文道:“我走时留了书信,爹爹妈妈也看到了,等刘伯伯再给我爹爹写信时劳烦提起我来,也好叫爹爹妈妈放心。” 刘致土色的面容上再展笑颜,说道:“好!好!你能来陪义儿玩几日,我当真求之不得呢!”沈扬文道:“我见刘伯伯面色欠佳,这才分别不久,不知……”刘致叹道:“人老体衰,先不说了,我已叫下人去备酒菜,贤侄一路赶来,先替你接风。”沈扬文笑道:“先不忙,我给刘伯伯引见几个人。” 说罢一一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这位是山东游归庄庄主游冲,这位是……”话到此时,秦律忙在沈扬文身后用小指戳他三下,沈扬文不懂他的意思,回头看他时,秦律笑道:“在下秦成,是游庄主的门客。”刘致抱拳笑道:“原来是游庄主,往日只闻其名,今日得见,真是神采奕奕,豪气非凡!”游冲结交天下侠客,名声自然不小,当下还礼道:“哪里哪里,不过游某见刘老哥身体欠佳,游某略通医术,先替刘老哥号下脉如何?” 刘致道:”刘某自知游庄主是大度施泽之人,可你们方到寒舍,还未曾喝上一口茶水,改日传了出去,别人定说我刘致待客不周呀。”刘致当即叫过了管家,吩咐为众人多做几个好菜,吩咐完了,便招呼一行人在客厅喝茶,众人谈笑纷纭,好不畅快。 刘府的下人一阵忙活,阵阵菜香已然传来,几个下人也已经端着饭菜站在门外。管家在客厅中摆上了桌椅,众人纷纷入座。 刘致招呼过管家,沉声道;“今日家中有贵客前来,老夫心里畅快的很,你去将我柜上面的五粮陈酿取来。”管家应下,转身去了。众人也都动起筷子来,席中刘义与梁、沈、中村三人年纪相当,四人聊起见闻,也是快活,刘致看儿子有朋如此,喜上眉梢。 一行人舟车劳顿,早已饿坏,刘致不断吩咐下人加菜,待众人酒足饭饱后,刘致道:“义儿,他们三兄弟方到凤阳,你带他们去夜市上转转,玩儿的累了,你请他们去尝尝凤阳小吃,再去戏班瞧瞧凤阳的花鼓。”说罢,随身取了些银子递给刘义。刘义应下,四人便出了门。 刘致见四人已走,对游冲道:“劳烦游庄主到刘某房间一下,帮刘某号号脉如何?”游冲道:“即便刘老哥不说,游某也不会忘记。”二人便进了刘致房间。 秦律见众人都有了事情,乐得自在,看到桌上酒壶中还有佳酿,便取了酒壶,出门去了。 刘致与游冲来到房间,游冲一入门便看到,刘致房间内的墙面上,挂着几幅人物画像,从左侧看来,第一位乃是汉朝大将李广,当年李广虽无千军万马,但凭借一腔热血抗击匈奴,保卫汉室江山,驻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后人诗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游冲目光移转,看到第二幅画像,乃是唐初名将薛仁贵,后人曾记,薛仁贵跟随太宗远征高丽,在安市战役中,薛仁贵手提长戟,腰挂长弓,一人一马冲垮了高丽二十五万大军。龙朔二年,回纥铁勒九姓突厥进犯,薛仁贵三箭射杀突厥三名将领,大搓突厥士气,使之狼狈而归。 第三幅乃是北宋杨家金刀杨业,杨家一门忠烈,杨业阵亡后,杨业之子杨延昭,杨业之孙杨宗保,相继接过帅印,与辽国对抗数十年之久。宗保死后,杨宗保之子杨文广依旧披挂抗敌,杨家天波府威名,流传千古,长盛未衰。 第四幅,乃是南宋初年名将岳飞,岳飞一生境遇非凡,忠肝义胆,率领岳家军所向披靡,大搓锐气正盛的金国完颜,但无奈朝廷内部奸臣苟和,岳家军正欲直捣黄龙之际,被昏君高宗十二道金牌召回,含冤枉死风波亭。 第五幅,乃是前朝阁老于谦,于谦虽为文官,但忠君爱国之心不逊丝毫,凭借其果断敢为,将瓦刺赶出长城,趋至草原,迎回圣上。无奈死后却背负冤屈,直到当今成化皇帝即位,才为其平反,令无数人热血沸腾。 游冲正定睛观看之时,刘致转身掩住房门,突然跪倒在游冲面前,游冲大惊,立刻将其扶起,不解道:“刘老哥这是为何,当真折煞兄弟。”刘致摇头轻声叹道:“刘某自忖一生,未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如今却身患绝症,自当这是天命,无可厚非,但刘某在世五十余年,本有一女,却已早逝,如今只剩义儿一个孩子,看到孩儿茁壮,刘某也自感欣慰,但刘某自知大限将至,还没见义儿成才,这……” 游冲道:“刘老哥,兄弟自当进门之时看到墙上的幅幅画像,便知刘老哥绝非泛泛商贾之辈。侠之大者,理应为国为民,刘老哥想让义儿成才,我定能体会的到,但刘老哥有事便说,万不可如此,当真折煞兄弟了。” 刘致道:“难得刘某今日能遇见游庄主,也是老天给予的恩赐了。”游冲喜道:“游某也觉得与老哥相见恨晚,老哥尽管吩咐。” 刘致道:“刘某知道游庄主非常豪爽,交了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北有瓦刺残军,时刻反扑,西有吐鲁番,野心勃勃,东有东瀛忍者,虎视眈眈,大明朝廷内部,宪宗年老昏庸,宠信妖妃,滥用佞臣,残害忠良,各地民怨沸腾,起义不断,大明王朝啊,内忧外患,已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者,刘某恳请游兄弟帮助义儿寻一恩师,义儿虽非天赋奇才,但为人忠厚,刘某不敢给与锦衣玉食,他自幼刘某便教他自食其力,使他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绝佳品德,倘若义儿能为大明王朝的中兴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刘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定为他骄傲啊!”刘致的话语越说越激动,游冲在旁听的仔细,也看得出来刘致的大气,暗忖不如。 游冲听得刘致提及刘家的列祖列宗,又对大明王朝无比的关切,忍不住问道:“刘老哥,在下知道当年洪武皇帝打天下时,身边的第一谋士名唤刘基,大明建立后,洪武皇帝为巩固朱氏江山,杀尽功臣,刘基见状,留下官印,深夜逃走,后人不知去向,敢问刘老哥是否……”刘致笑道:“实不相瞒,正是先祖。”游冲一听,立刻萌生敬意,抱拳作了一揖,道:“刘老哥此举,果真有当年令先祖之风范,老哥放心,为义儿寻找名师一事,包在小弟身上,刘老哥身体不适,却万不可气馁,游某结识了许多江湖侠医,医术高明却性格古怪,但他们将游某当作朋友,一会儿我写些信件给他们,叫他们替刘老哥瞧瞧病况,刘老哥专心养病,我相信,刘义侄儿定会早日成才。”刘致抱拳道:“游兄弟慷慨,刘某受之,刘某得游兄弟大恩,无以为报。”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第7章 第七回 少年奇遇识异人 换言说梁浩铮、沈扬文、小木、刘义四人在夜市上转了许久,梁沈二人未曾独自出过远门,痛快之余又觉得有些累了。四人便就近找了家客栈,走进了厅堂,点了些凤阳小吃,又要了两斤牛肉,四壶好酒,坐在一起纷纷讨论现今江湖。 梁浩铮问道:“三弟,如今的江湖上有哪些人可称得上大侠或是高手?”小木道:“说起高手,如今江湖中人公认有三大高手,一位是‘九曲老人’孟云,又被人称为‘假神仙’,我江湖资历浅薄,无缘见他一面,他的‘九曲山水云雾十八式’堪称无敌,他的徒儿水笑风也已名动江湖。” 梁沈刘三人乍一听这武功名字,不禁都觉得太长了些,沈扬文问道:“我在小说中曾看到,这武功名字很长的,都是虚的,他这武功也言过其实吧?”小木笑道:“这武夷山九曲,每一曲中都有美景,这十八式中的九式乃是这美景变幻而成的剑法,另外的九式又是这九曲的山水与云雾变幻出来的指法,剑指同使,每每打斗时,可应接四面,进攻八方。我也没有见人使过全套,但听闻这剑指之法,变幻莫测,威力大极。这套武功是孟云前辈所创不假,但名字却是他人谣传,至于究竟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三人频频点头。 小木续道:“还有一位,名号甚怪,人称“发不老”,至于真名,我不得而知,我也只知道此人修习了一种长青之术,容颜不老。武功卓绝,且非常侠义,但二十年前便绝迹江湖,有人说他隐居,有人说他已仙逝,我也不得而知。而这第三位,人称“老妖”,名唤史难书,是位出家人,出家后法号苦嗔,便是我前几日对二位哥哥说的我那师父爷爷了。” 沈梁二人一惊,梁浩铮道:“原来三弟的师父爷爷这么有来头,竟然位居在江湖三大高手之列!”小木苦笑道:“师父他一生经历非凡,他原为官宦人家子弟,自幼侠义且是个武痴,过了弱冠之年,便踏足江湖,做了许多侠义的英雄事迹,杀了许多恶毒的歹人,却正因如此,惹怒了仇家被人追杀,并灭了他满门。” 沈、梁、刘三人听了,同时一颤,小木叹道:“师父自忖并非众多歹人的对手,便四处找人帮自己报仇。但无奈,那些个歹人名头甚大,当时的江湖中人对其畏惧,不肯相助,借言推脱,师父急火攻心,性情大变,拜入少林,法号苦嗔,并每日都到藏经阁偷学少林绝学,一学便是二十三年。” 听到此处,梁浩铮笑道:“我听闻这少林武学是玄门正宗,博大精深,你师父学了二十三年,那些歹人自然是逃不了的。” 小木笑道:“那是自然,但二十三之久,江湖大变,那些歹人要么伏法,要么从善,要么干脆隐居。师父忘不了灭门仇恨,便打出少林,寻衅报仇。他有少林绝学在身,功力已非当日可以比拟,不久之后,便杀光了那些恶人,却被那号称江湖正道的人士视为公敌。” 梁浩铮惊道:“视为公敌?这又是为何?”小木道:“大哥只知少林武学是玄门正宗,博大精深。又怎知,这习武乃是循序渐进之事,师父偷学门派至高武学,本就犯了江湖大忌。而且刚才我也说了,那些歹人有些从善,师父却放不下仇恨,这公敌也在他意料之中了。但那些江湖人也忒得寸进尺,他们只知师父一味杀戮,却忘了二十三年前师父一家被杀的惨案。师父自此开始,便觉得什么江湖正道,简直是狗屁!便率性妄为,做了些许的好事,也犯了些许的错误。江湖人也曾多次欲至他于死地,都被他逃掉,甚至刀剑加身,师父他也能在众人走后奇迹的生还,江湖人以为他有不死之躯,便叫他‘老妖’或‘嗔妖’,他们那些俗子怎知,这是师父体内的《易筋经》神功在护着他的筋脉,才使他屡屡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梁浩铮叹道:“武功之玄妙,莫过于易筋经吧!”小木笑道:“武学之境,没有尽头,易筋经确实是至上神功,但只是佛门相传,但愿大哥日后有奇缘,学到其他神功。.tw[]”梁浩铮笑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便是结识二位义弟,我自幼孤苦,哪来的奇缘,现下只求二弟毒素尽除,我三人游山玩水,乐得逍遥!”刘义此时笑道:“到时三位不嫌我是个外人,便带上我如何?”四人纷纷大笑。 沈扬文问道:“三弟,这高手并非大侠吧,若数当世大侠,有几人可称?” 小木略一犹豫,说道:“现今江湖高手众多,但不枉大侠二字的,唯有水笑风与穆成而已,他二人不但威望极高,且常年抗击外寇,二人携手到处,所有外寇都闻风丧胆。”沈扬文续道:“我也听过此二人,听闻二人十年前长居山东,将所有进入山东抢掠物资的倭人统统击回或杀死,令现今山东太平。二人十二年前结义成兄弟,共誓时曾说,只要二人一日活在世上,便叫所有倭寇有来无回。此话传到东瀛,所有东瀛的忍者,便再不敢轻举妄动。” 刘义听罢,拍手称好,大笑道:“好!倭人都是狼子野心,不断扰我大明,活该!这二人实是我大明子民的骄傲!” 小木方才说起水笑风与穆成,本就心中难过,可知他的父母便是死于这二人之手,又想起中村依氏今日的目光,心中更是悲哀,而现听刘义说道“倭人都是狼子野心”,不禁愤怒道:“这二人确应被敬重,但说倭人都是狼子野心,不免太过笼统,刘兄可听过幕府?” 三人互视,纷纷摇头,小木续道:“东瀛至高乃是天皇,天皇下有将军,将军下有地方大名,可天皇已被将军架空,正如东汉末年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般,将天皇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东瀛的地方政权称为‘令制国’,各‘令制国’都想不断的扩充势力,许多‘令制国’又由于政见不和而开战,如今的东瀛政治纷乱,群雄割据。但东瀛物资奇少,很多势力较弱的‘令制国’便出海抢掠大明的物资,实乃形势所逼,而且在东瀛之中,有许多的人是强烈反对出海抢掠的,所以说倭人并非都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的也只是那一少数。大多数的倭人现今梦想,便是东瀛一统,过上好日子而已。”小木此“倭人”由嘴中说出,大感别扭,但因身份不便透露,只好用明朝子民的口气说自己,不禁苦笑。 他此话说完,又续道:“其实东瀛的百姓与大明的百姓都一样,只想国家统一,生活安平,但时势如此,许多人都是迫不得已。” 刘义听罢,拍案而起,怒道:“什么东瀛百姓与大明百姓都一样,我堂堂大明天朝儿女,岂能与那等倭人相比!”沈扬文一看刘义恼怒,忙起身调解道:“刘兄此言不虚,可身处战乱之境,天下之处,哪里的百姓不想和平,小木此言也不无道理,刘兄勿恼!” 刘义怒气方消,小木便已起身离开,并摇头叹道:“天地养,父母生,你当真不可理喻!”刘义听罢,留下酒肉银子,也愤愤离去,沈扬文见状追了上去,出了客栈却见小木与刘义一人向东一人向西,心下暗忖:“刘义兄必定回府,而三弟却无亲无故。”于是向着西边去追小木去了。 梁浩铮愣在客栈,心想这本是谈笑,为何一瞬之间却吵了起来,而后猛然一惊,想起沈扬文身中奇毒,万一再发作倒在街上无人救治怎可? 这时小二端着酒肉上来,梁浩铮刚要跑,小二急忙拦住他,道:“客官,银两。”梁浩铮此时心急,怒道;“你眼瞎么?桌上是什么?”小二这才看到酒肉的银两已留到桌上,低着头退了去,梁浩铮心想,此等酒肉,不可便宜这小二,便续道:“将肉包好,酒留下,一会我来取!”便跑了出去。 可梁浩铮出门,哪还见到他们三人,心急之下,向东跑去,由客栈跑到刘府,不见三人,他对凤阳极为陌生,只是顺着四人今天夜里行程寻了两遍,仍不见人。 此时一抬头,又回到了客栈门前,便走了进去,见小二已将壶中酒置于坛内,肉也已经包好,便唤过小二取了酒肉离开了客栈。 梁浩铮心道:“既然寻不着他们,不如先回刘府去找游庄主和秦大哥,待他们气消了,自然就回去了。三弟与刘兄这是何必,事不关己,却吵得不可开交。无趣!无趣!”梁浩铮边走边想,却不曾看路,走着走着竟然走错了道路。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本就稀少,而且黑灯瞎火的,也不敢贸然找人问路。梁浩铮正在发愁之际,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他自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定睛一看,竟是一人趟在道路当中。这人衣衫褴褛,鬓发蓬松,满面污垢,虎目圆睁!哪里像个活人。倒像那乱葬岗子中刚被人挖出来的一具尸体。 梁浩铮自幼孤苦,胆量本已不错,但此刻也被吓得惊叫一声,啪的一下坐到地上。这还不算完,那“尸体”竟然开口说道:“明明是俺被你惊吓,俺都不曾摔倒,你却为何倒在地上?” 梁浩铮惊魂未定,喝骂道:“你这无赖,月黑风高的躺在街中装死人吓唬路人,此刻竟还诬赖我?再说你已经躺在地上,又怎么能再摔倒?”那人道:“好少年,俺何时装过死人,不过是路人将俺当做死人而已。俺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不躺在街上过夜,去你家不成?”梁浩铮心道:“这人八成是个疯子!不理他也罢。”想罢爬起身来,跨过这人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梁浩铮往回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啪”的一下又被什么东西绊倒在路上,定睛一瞧。哪是别人!分明就是刚才那个怪人。 注:“忍者”作为一种特殊职业出现于日本江户时代(1603年至的起始时间是1487年,与历史上忍者的出现时间不符,纯粹是为小说情节铺垫。 第8章 第八回 丐帮奇人谋良计 梁浩铮暗忖:“我一路往回走,明明注视街边并无他人过去,这人真是鬼魅不成?”此刻他声音不免有些打颤,小心问道:“鬼兄,我与你生前并无过节,你死后也犯不上找我的麻烦。.tw[]今日你放小弟一马,告知我你的坟头在哪,我改天定去给你多烧些纸钱。” 那人依旧躺在地上,说道:“好少年,俺有血有肉,怎能是鬼?明明是你将俺当做鬼而已。”梁浩铮问道:“那你方才还在那边躺着,怎么我一过来却又踩到了你。而且这一路上我小心看着道路两侧,并没人走过,你还说你不是鬼?”岂料话音刚落,那怪人大笑道:“你再往前走,再过一炷香还能被俺绊倒,你信是不信。”梁浩铮道:“我为何信你?”那怪人道:“那咱们不妨打个赌来如何?”梁浩铮道:“我也身无分文,就这点酒肉,是刚和我兄弟吃剩下的。”那怪人笑道:“谁赌你的酒肉!你若输了,便陪俺说话说一晚上,待明早天亮,你便哪来的回哪去。你若赢了,我便教你一套功夫。怎样?” 梁浩铮不知此人虚实,但他那四平拳和六合拳已学了近十年,想到在扬州“迎宾楼”那场厮杀,若是自己有多些的功夫傍身,或许早已全身而退,不会误的沈扬文毒发。便答应了这怪人。 梁浩铮倒也聪明,他这次倒着走,这条路并无弯路,那怪人自然逃不出他的视线,于是他两只眼睛盯着那怪人动都不动。掐算着快到一炷香的时间了,虽然夜里视线较弱,但街道两侧却被梁浩铮瞧得一清二楚,并无他人通过。 梁浩铮心下甚是得意,刚要笑出声来。“啪”,又被绊倒。 那怪人比他笑的倒早,道:“好少年,愿赌服输,跟俺来吧!”梁浩铮此时惊骇不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高人在上,我愿拜您为师!”那怪人起身笑道:“好少年,俺与你并无师徒之缘,你且先起身随俺过来。(..tw)”梁浩铮忙起身跟着那怪人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城郊的一所茅草屋内。 梁浩铮道:“在下梁浩铮,苏州人,不知高人尊姓大名,为何半夜寻我到此?”那怪人道:“俺叫雷动。‘云惟布而雷动兮,相击冲而破碎’。可曾听过?”梁浩铮摇摇头,雷动续道:“这乃是西汉贾谊的《旱云赋》。许多的墨客读罢,只知是描绘那万千气象,却不知此中有阴尽阳全,否极泰来之意。贾谊平生重农,深知天下大统,要以民为本。当今成化皇帝不理朝政,大明朝内忧外患,若是俺猜测不错,定然会有一位明君即位要实行变革,使得大明朝中兴!你认为俺所料如何?” 梁浩铮道:“事不关己,这朝廷大事,我一个小小百姓,怎会知晓,但您是高人,您说的自然不会有错。”雷动笑道:“好少年,你这是拍俺马屁?”梁浩铮愧道:“虽是马屁,但句句属实。还有一事,得请高人指点,方才那事?”雷动道:“区区轻功,都是些小把戏而已。不仅方才,就连今日你们赶路到凤阳时在路上遇袭之事俺也知晓,在扬州,你们三兄弟大闹‘迎宾楼’俺一样知晓。” 梁浩铮惊道:“这是为何?”雷动道:“你可知道丐帮?”梁浩铮道:“那是自然,天下第一帮,眼线遍天下。谁人不知?”雷动笑道:“哪来的什么天下第一帮,只不过是那朝廷腐败,许多的百姓无田可种,无饭可吃,都进了俺丐帮一起结伴要饭而已。”梁浩铮抱拳道:“原来您是丐帮的前辈。” 雷动道:“什么前辈,俺就是个要饭的。你既然觉得俺是高人,那下面的话可要仔细听好,关系你的性命。(..tw)”说罢,与梁浩铮双双坐下,将梁浩铮手中的酒肉取来,边吃边道:“你二弟中的毒,名叫‘鹤虫膏’这种毒毒性慢而不烈,但必会使人丧命,俺这里有粒解药,可解此毒。” 梁浩铮听罢,跪在地上道:“前辈大恩,我替二弟谢谢您!” 雷动道:“先不要言谢,待你二弟身体无恙后,让他回去苏州,安心读书,之后让秦律去京城翰林院偷得岁试考题给他,保他顺利做官。若真有一位中兴之君即位,有你二弟,方便打听朝廷事务,我们的计划便可顺利施行。” 梁浩铮问道:“什么计划?”雷动道:“汝宁九通派,淮安沙天帮,南阳定江帮,这三个帮派乃是如今江湖中三大漕运帮派。他们整日里勾心斗角,漕运价格水涨船高。沙天帮七年前突发变故,现已分裂。苏州城郊树林中那场厮杀,我估计是定江帮的手笔,山东游归庄名声太大,定江帮必是从中作梗,让九通派与游归庄为敌相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梁浩铮冷冷道:“哼,好阴险的小人。”雷动道:“哈哈,确实不错,有这帮阴险小人握着三江漕运,百姓怎能不苦。许多不法商贾见漕运价涨,便抬高盐价米价,到头来还是百姓吃苦。”梁浩铮道:“话虽如此,但我一不会武功,二没有阅历,我有什么本事对付这定江帮。”雷动道:“就是因为你不会武功,俺见你一路走来人也算侠义,必定瞧不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梁浩铮道:“那是自然。”雷动道:“九通派历代掌门及长老,都师承华山,那击月剑法,便是由太岳剑法演化而来。九通派共有三位长老,一位叫李然,二位叫展良,三位叫姚玄,掌门名叫萧名权。这萧名权野心勃勃,刚愎自用,妄想将沙天帮各分堂统一起来,再找个人当傀儡。这次事件,其实是他先找了本沙天帮的凌空剑法,正在找一个人替代沙天帮前帮主沙通天的公子沙成。你今夜回刘府时,将俺此番话告知游庄主和秦律,加上小木,你们四人去一趟汝宁,俺在那边会接应你们,到时你便不是梁浩铮,而是那沙天帮的少帮主沙成了。” 梁浩铮听罢大惊,问道:“那为何选我来做沙成?莫非我俩长相一样?”雷动道:“确有几分相似,年纪也相仿,但那沙成七年前已被沙天帮几个分堂的堂主合谋害死。说来也巧,沙成死后,这些人一直没寻到他的尸体,事过七年,他的相貌有些变化也是正常,而且沙成也不会武功。却有沙天帮的绝学‘凌空剑法’的剑谱。” 梁浩铮问道:“便是被秦大哥偷去的那本?”雷动笑道:“自然不是,那本剑谱谁都没有见过,萧名权那里的那本,不过是耍个小把戏骗人而已。”梁浩铮道:“那我去哪寻那剑谱来证明我的身份?”雷动道:“你无需着急,到了汝宁,俺自然会找人给你送去,货真价实!”梁浩铮大喜,问道:“那我岂不是能学?”雷动笑道:“这便是你的事情了。”梁浩铮心下暗忖:“好个江湖事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若不是今晚寻不到二弟他们着急乱走,也碰不上这前辈。若不是他,二弟的毒也解不了,我虽无他那份心系天下的大义,但报恩之心总归是有。”梁浩铮道:“前辈,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回刘府给二弟送解药,再通知游庄主、秦大哥和三弟。”雷动道:“莫急,好少年,咱俩吃了这些酒肉,酒足饭饱,起身活动活动。”说罢,拉着梁浩铮走出茅屋。 这小茅草屋地处城郊,旁边便有一处树林。雷动道:“好少年,从今往后,你不要称我做前辈。我虚长你十几年,你若觉得叫雷大叔别扭,便叫声雷大哥便好。”梁浩铮道:“好!雷大哥,咱俩怎么活动?” 雷动也不知何时身边带了把斧头,递给梁浩铮,道:“看到那片树林没有,你且过去,有二十棵树画了白线,你将这二十棵树全部砍断。但并非你以前砍柴一般,要深吸一口气到丹田,用尽全身气力砍下去之后,再将这口气吐出。”梁浩铮深知高人自有用意,便没再多问,向树林走去,雷动跟着他过来,将一贴像极了狗皮膏药的东西给了他。 梁浩铮问道:“这是?”雷动道:“这是丐帮秘药,奇臭无比,你将他贴到之前断过的胳膊上再去,不然怎能发力。”梁浩铮按他说的一一做了,便去砍树。 这林中画了白线的二十棵树,都是几十年的大树。大都有一抱那么粗。梁浩铮也顾不得许多,挥斧砍去,震得两个臂膀剧痛无比。却想到忘了深吸一口气,于是按照雷动所教,又挥了一斧,岂料这第二斧的力道比第一斧强出去许多,臂膀也没之前那种剧痛。 待二十棵树都砍断时,天色渐明,梁浩铮并无倦意,一夜未眠,却出奇的精神,也不知是因重任在肩,还是因雷动以特殊之法传授他内功。他回头一看,那雷动居然靠着旁边的石头睡着了。便走去将他拍起,道:“雷大哥,我的活干完了,天也亮了。”雷动道:“好!那俺回屋歇息了,记得昨晚俺说的话,另外这个给你。”说罢从衣中掏出一个类似山鸡毛一样的东西,道:“这是俺丐帮的信物,到了汝宁找俺时,可随意找个小乞丐拿给他看。若今后俺不在你身边你有危险时,你将这鸡毛沾着水含到口中,便可假死,有丐帮弟子看到便帮你取出来,你即可苏醒。”梁浩铮惊道:“这是法宝啊!”雷动笑道:“给你的自然是法宝,不可乱用,你给你二弟解药时,游庄主他们问及,你也可拿出来给他们看,秦律应知道是俺。” 说罢,雷动回去茅草屋,而梁浩铮则回了刘府。 第9章 第九回 昆仑弟子露歹心 话说昨晚小木负气离开酒馆,自己往西边去了。沈扬文追上他,问道:“三弟?你这是怎么了?”小木道:“二哥,我与你和大哥虽然相识不久,但惺惺相惜,有些事我不该瞒你们,但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沈扬文问道:“何事?”小木道:“你恨不恨东瀛人?”沈扬文道:“恨是自然,抢我大明物资,杀我大明子民,岂有不恨之理。但你方才那番话我也听懂了,我不恨东瀛的百姓,只恨那些个歹人。” 听完沈扬文这番话,小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二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明白事理的好人,不瞒你说,我……我……” 话音未落,从暗处走出三个人来,着装相仿,为首的不是别人,便是他们三兄弟在苏州“迎宾楼”大打出手,后被小木射瞎一眼的青衣道士。 那青衣道士走近,冷笑道:“果然是你这个小娃娃,我青鹤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你今天交出钥匙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送你们两兄弟去见阎王!” 小木听罢,心道:“不妙,此人上次不过雇了几个市井打手,此刻却找来了同门,要想办法逃脱,不能连累二哥。”想罢,冷笑道:“如果我没看错,这位牛鼻子道长应该是昆仑派的青松道人,这位应该是青印道人。你自称青鹤,你们三人不就是江湖上人称的‘傻青三兽’?” 青鹤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先将眼泪擦干净了再跟爷爷们说话!”小木道:“哎呀!我流眼泪了啊!是这样,方才有三个老奶奶过来找我,说她们的儿子去昆仑山出家当道士了,但坏事做绝,败坏了祖宗的名声,想要寻死。我当然得劝她们了,谁料她们三个说没人给他们养老送终,要我同时把她们三个人娶了,还说让他们的儿子叫我……叫我什么来着?”那青印原本就资质鲁钝,小木这话他竟没听出来是骂他们,便顺口接道:“爹。”小木道:“在,乖儿子。” 这时那青印方知上当,怒火中烧,挥起擒龙纵鹤手狂攻过来。.tw[]小木退后一步,在沈扬文耳边低声道:“二哥,快去刘府请秦大哥来,我带他们继续往西跑。”话罢,施展少林绝学韦陀掌迎战。青鹤和青松见状上前围攻小木,小木身形灵动,跃过三人头顶,往西边跑去。 沈扬文见昆仑派的三个道士去追小木,急忙跑向刘府。毕竟沈扬文公子出身,体质虚弱,加上身中奇毒,正当无力再迈开两腿时,却提前撞见秦律。 小木一路往西跑去,三个道士紧追不舍,小木对凤阳的地势陌生,竟然被堵在了死路里。那三个道士修炼内功已有近二十年,虽轻功不如小木,但气力却比他强的多。小木心道:“没想到被这三个畜生堵住了,必须将他们拖住,否则必死无疑。” 小木道:“先慢动手,我们本无冤无仇,你们不过想要那金钥匙而已。但那钥匙现在确实不在我身上。这青鹤在苏州便已动手,我知道有人来抢,怎么会傻到将他放在身上?” 青鹤冷笑道:“好,那你虽我们去取!”小木道:“没问题,如今我性命全在你们手上。我之前百般侮辱你们,取得钥匙后,你们定杀我灭口,是不是?”青鹤道:“小娃娃,若取得了钥匙,我们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绝不杀你,怎样?” 小木道:“我倒不是怕死,只不过这金钥匙兹事体大,我奉了师父之命盗取来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敢细问,如今还请你们告诉我,好让我死的明白。”青鹤道:“那金钥匙是个宝库的钥匙,是那点苍派准备贿赂朝廷的礼物,宝库中有一封点苍掌门亲笔信中提到让朝廷出力灭我昆仑。勾结朝廷乃是江湖大忌,我们不过取得证据让江湖中人看清点苍派狗贼的真面目而已。” 小木暗忖:“哼哼,好个昆仑派无耻的牛鼻子,你们以为你们的证据我没有么?必是那宝库中有什么稀世奇珍,你们如此费力争夺,怎会这么简单。”想罢,敷衍道:“天杀的点苍派,真是无耻,勾结朝廷,祸乱江湖。早知如此,何须你们,我早拿着那书信去告发他们了。” 青鹤大喜道:“那如今你是肯带我们去拿钥匙了?”小木道:“那是自然,你们随我来。”青鹤低声对青松与青印道:“这小娃娃狡诈的很,定要看牢他。” 小木头里带路,青鹤、青松、青印三人跟在后面,一路往来时的路上走去。果不其然,秦律收到消息已经赶来,正与四人撞上面来。 小木见到秦律,慌忙使个眼色,那三个道士在他身后,自然是看不到的。秦律会意,与四人擦肩而过。 夜半时分,街上除了更夫与巡差,已无他人。这三个道士见到秦律,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正在思忖之时,小木转身一式“恒河入海”重击青鹤腹部。 秦律见小木已经动手,“唰”的一声拔出随身的匕首,直刺青松的面门,青松习武多年,虽不及秦律,但招架之功终归够了,只见他脚下施展“鹤翔式”身法,双手一摆,避开匕首,一招“青龙探海”直击秦律胸前。 青鹤被小木偷袭得手,重创在地。青印情急之中,贴近小木身躯,变掌为拳,忙使一招“凤鸣鹤唳”,双拳挥舞疾攻小木。 小木本就身材矮小,这“凤鸣鹤唳”本是击敌双臂的招式,青印不懂变通,原样使出,却从小木耳边纷纷划过。 秦律那边匕首挥舞,早已占尽了上风,只见秦律纵身跃起,匕首寒光乍现,疾刺青松的百会穴。青松慌忙招架上盘,下盘却露出了空当,秦律身法卓越,起跃落地一气呵成,反手持匕首划伤了青松的小腿。 青印一看青松也已受伤,撇开小木不管,扶起他的两位师兄狼狈逃窜。扶起青鹤时,却发现青鹤那只好眼上也插着一枚闪亮的银针,原来小木击倒青鹤时,深知青鹤内功深厚,虽然受伤,但必定还能参战,便顺手取出了暗器射瞎了青鹤的另一只眼睛,却因此与昆仑派结下不解之仇。 三人刚刚逃走,还未等秦律问话,小木“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原来他之前被三人围攻之际,已然受了内伤,随后施展轻功疾奔时,内伤早已发作。 秦律忙扶住小木,问道:“何时受的伤,感觉如何?”小木笑道:“不……不碍事。”话音刚落,便已昏迷。秦律忙背起小木赶回刘府。 到了刘府,游冲为小木施了针灸,取了内伤的灵药予他吃了,直到天亮,小木这才缓缓转醒,问道:“二哥呢,他没事吧?” 沈扬文和秦律本守候了小木一宿,沈扬文听得小木转醒后第一个便问自己,心中分外感动,险些流出眼泪,忙伏在床前,道:“三弟,我在,你伤的很重,先好好休养。”小木道:“二哥,你不要瞒我,昨夜你定是跑着回来找的秦大哥,体内的毒必然发作,不能为我耽误了,我们马上启程前往汝宁。” 沈扬文哪里还忍得住眼泪,哭道:“好三弟,不要担心,我没事,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我当真没事!”小木笑道:“二哥,你忘了昨夜我和你说的什么?我师父叫‘老妖’我就是个‘小妖’,他会易筋经我自然也会,这点伤,哪能致命,而你不同啊。” 正说话间,梁浩铮从门外慌忙跑入,问道:“我听刘伯伯说三弟受伤了,我瞧瞧。” 沈扬文与秦律一夜未见梁浩铮,本就担心他也出了事端,这下见他身体无恙,却奇臭无比,纷纷好奇,也给他让出床边的位置。 梁浩铮问道:“三弟,你感觉如何?”小木笑道:“大哥,我没事,刚和二哥说完,能和你们一起去汝宁给二哥找解药,我是‘小妖’,死不了的。”秦律插话道:“昨夜扬文跑来找我,他本就体虚,加上毒气攻心,游庄主说最多两日,剧毒便要……”小木听罢方才见红的脸色骤然惨白,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梁浩铮道:“不走不走,你的伤要紧。三弟你放心,二弟的解药我已经寻来了。” 三人一听,纷纷大惊,小木笑道:“大哥,你莫要宽慰我,也别想丢我在这你们去汝宁。”梁浩铮道:“真的。”说罢,从衣中取出用手巾包好的解药,打开一瞧,一粒黑黑的药丸,指节大小。 梁浩铮摇头道:“昨夜天太黑没看清,原来这解药这么丑,活像一粒泥丸。”秦律忙问道:“这解药你怎么得来的?”梁浩铮将昨夜之事说了个大致,秦律惊道:“你见到了雷动?”梁浩铮点头道:“是啊,他不就是丐帮中人吗?为何我见到他,秦大哥你如此惊讶?” 秦律笑道:“岂止是丐帮中人,他便是丐帮的龙头帮主。放眼江湖,四十岁以内的人中,他算是佼佼者了。不仅武功盖世,而且侠情傲骨一概不缺。但能见他一面的人实在太少了。我至今也无缘见他一面。”梁浩铮道:“他还给我一个东西。”说罢将那山鸡毛取出。秦律接过一看,大笑道:“没错,这便是他的信物。你们三兄弟稍等,我去喊游庄主过来。” 少时,游冲来到小木的房间,梁浩铮将昨夜之事又叙述一遍,游冲大喜道:“这下我们的谜团都解开了,这雷动性格有时格外怪异,但你有他的信物,这解药也必然是真的。” 梁浩铮问道:“那信物如若是假的呢?”秦律道:“放心,这种东西,便是再厉害的仿造大师也做不出来的,这不是什么山鸡毛,而是凤毛。更何况……”秦律笑道:“更何况,你身上的那股臭味,必是他给你的黑玉断续膏了。”梁浩铮暗忖:“是了,雷大哥这么有本事,弄些凤毛麟角来当信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几人看着沈扬文将解药服下,过了半日,游冲取出银针刺入沈扬文的穴道,银针竟然毫无变色。一行人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照顾小木。 第10章 第十回 久停凤阳生事... 众人在凤阳一停便是三日,小木习的毕竟是少林正统内功,内伤虽重,但自愈能力是凡人比不了的,眼见小木的伤一天天好转,沈扬文身体再无不适,众人纷纷放下心头大石。此去汝宁,便单单是为了游归庄与九通派的恩怨。 而梁浩铮却时刻思虑着雷动那番话,他本是市井出身,有时独善其身都困难,何谈兼济天下。但他天生重情重义,受过了雷动之恩,便是为他去死又有何不可?想到雷动那番“阴尽阳全,否极泰来”之话,虽说不能尽数参悟,但总觉天下大事与自己息息相关。 这日正午,梁浩铮正在客房休息,只听得刘府门外“啪啪啪”的竹节敲地声音,声音短而急促,像极了暗号。梁浩铮好奇,顺着门缝往外一瞧,呵,哪是别人。正是雷动。 梁浩铮匆忙开门出去与雷动相见,初见那夜天色昏暗,加上雷动脸上尽是些污垢,梁浩铮只记得他的身形衣着,哪里看得清楚他的长相。今日一见,这雷动相貌魁伟,英武不凡。 梁浩铮道:“雷大哥,你来了。”雷动笑道:“好少年,这三日身体可有不适?”梁浩铮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我活的好好的,不曾上街去装过死人,怎会不适。”雷动大笑道:“那便好,那便好,你现下无事,不妨再来砍些树如何?” 梁浩铮心道:“看来我所料不错,这砍树便是雷大哥以特殊之法传我内功。”想罢说道:“雷大哥,你以这特殊之法传我内功,又怎么不告诉我这内功叫什么。” 雷动笑道:“莫问许多,随俺将树砍罢,俺再送你一件法宝如何?”梁浩铮大喜,应道:“甚好。” 待二人再到城郊树林时,梁浩铮瞧见又有二十棵一抱粗的大树有白线,接过斧子,按照那夜里雷动所教的吐纳之法砍将起来,却觉得今天的气力比那天夜里强盛数倍。 夕阳西斜,二十棵画了白线的大树又被砍断。梁浩铮觉得比那夜轻松了许多,自然,今日也无倦意。 梁浩铮问道:“雷大哥,你可说过,我若将树砍罢,你便再送我一件法宝。(..tw好看的小说)”雷动道:“俺也不曾说今日予你,莫着急,待你离开凤阳时,我定会给你。”话罢,独自回小屋睡觉去了。梁浩铮哭笑不得,只得一人回去刘府。 梁浩铮赶回刘府时,天色已黑,一行人吃罢饭便各自休息了。第二日正午,梁浩铮又听得一阵短而急促的竹节敲地的声音,果不其然,又是雷动。 今日他随雷动来到树林时,却看到并无整树画有白线,画有白线的,是他日前所砍断的树的树墩。雷动笑道:“好少年,今日你蹲下身来,将这树墩再砍作两半。”梁浩铮按着雷动所教吐纳之法一一做完,便回了刘府。 一连七日,每日正午,梁浩铮都随雷动到城郊树林砍树。有时白线画有丈许高,雷动便叫他跃起来砍,有时白线几近贴着地面,便叫他蹲下身子去砍。梁浩铮知雷动必有用意,他不愿说,自己也不便再问。 这日梁浩铮回到刘府,见那丈许高的院墙,心下暗想:“若是三弟和秦大哥,或许纵身一跃便能飞过墙头。我这几日随着雷大哥习武,也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本事。”想罢,按着砍树时所用吐纳功夫,纵身一跃,却撞在了墙头上,摔落下来。 恰巧此时有两人路过,梁浩铮刚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墙头,此时眼冒金星,几乎晕厥,隐约听着一男人道:“天色刚黑,这贼子竟然要翻墙头行窃,待我拿了他。”之后梁浩铮感觉被人架起,绑缚了起来。 再醒来时,竟已在刘府的客房之内。梁浩铮头晕目眩,暗忖:“难不成这几日功夫白练了?还是雷大哥根本不是用这种方法传我内功?”悻悻的来到客厅,却见除了刘致父子、游冲、秦律、沈扬文、小木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人端坐厅中,男人年似不惑,风度不凡。那女子大致与梁浩铮同龄,让人见之忘俗。 梁浩铮见了那女子,一时间竟然呆了,隐约看着她冲着自己在笑,却听得秦律道:“哟,小贼醒了。(..tw无弹窗广告)”梁浩铮一怔,问道:“什么小贼?” 那从未谋面的男人道:“这位少侠,实在抱歉,我刚见你有门不入,却在翻墙头,将你当做小贼给绑了起来,谁料,你是刘兄的客人。”刘致笑道:“浩铮,这位是凤阳县令,余兴余大人,这是余大人的千金,叫婉婷。”梁浩铮拜道:“见过余大人。”便入座去了。 沈扬文低声问道:“大哥,你怎的有门不入,却在翻墙头?”梁浩铮道:“二弟莫要再取笑我了,这几日,每日都随雷动大哥去城郊树林砍树,我当他是传我武功,岂料方才一试,我竟连着丈许的墙头都跃不过来,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上面。这阵还觉得头晕目眩。”一旁小木道:“大哥,这习武之事哪是一朝一夕的,或许雷帮主教你的并非身法一类的武功。也或许你再习上一年半载,才能身轻如燕。”梁浩铮道:“此话倒也是,你们方才难不成在议论我,我出来时见那姑娘笑得诡异。”沈扬文笑道:“何谓诡异?议论你倒是不假,但今日的主角却是刘大哥,他与那姑娘本是指腹为婚的,两家人今日好像要给他们选个日子。”梁浩铮莫名一酸,心道:“指腹为婚?” 他们三兄弟坐在一起,说话声音低哑,旁人自然听不到的,刘致道:“游庄主,我日前所言之事……”游冲笑道:“刘老哥莫要心急,江湖中有两位抗倭义士,一位名叫水笑风,一位名叫穆成,这穆成与我交情匪浅,前日,我已经写信去寻他去了。这穆成收徒对徒儿品质要求极为严格。刘义侄儿深得老哥教诲,自然不成问题。” 刘致道:“那便是好,今日余大人受邀来,本是要与他定了犬子与婉婷的婚事。可义儿七尺男儿,寸功未立,方才我们也商议的差不多了,便请游庄主做个见证。若五年之内,义儿有了功名,再令二人成婚,若无功名,则全凭余大人做主。”余兴道:“刘兄,我当年年少气盛,方到凤阳时,手段严格,得罪了不少权贵。幸好有你从中周全,保我性命,才与你定下这门亲事。虽说刘兄一心让义儿习武从军,报效朝廷,但我受你大恩,时刻不敢忘。既然刘兄提出,我们便以五年为期,五年后,再结为亲家。” 这时刘府的家丁进厅道:“门外有客求见,自称姓穆。”众人纷纷一惊,都暗自想到:“莫不是穆成来了?”游冲听罢,大笑道:“定是穆大侠来了。”众人转惊为喜,却惟独小木转惊为忧,小木心中暗忖:“我在凤阳城外见到了哥哥姐姐,应早就想到仇人就在凤阳城里。这穆成到底是当世大侠,这仇我究竟是不是该报?”小木心中虽然犹豫,但也与众人起身出门迎接。 穆成十几年来抗倭有功,战绩斐然,便是余兴这一县之首也要毕恭毕敬。小木随游冲走在头里,见那人背手而立,英伟豪放,心情竟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 游冲见到穆成,抱拳道:“穆大侠,久违了。”穆成还礼道:“游庄主客气,你的门客当真了得呀!”游冲笑道:“此话怎讲?”穆成道:“我在凤阳,未于任何人提及,竟被你的门客一日之内找到了,是不是了得?”游冲大笑道:“都是江湖朋友给游某面子,游某所求之事,必帮游某办妥。” 刘致上前道:“老夫刘致,拜会穆大侠。”穆成笑道:“刘老哥哪里话,我在游兄信中对刘老哥已略知一二。在下糊涂,在凤阳几个月了,竟不知凤阳还有您这一位如此大义之人。”刘致笑道:“哪里话,刘某或许有些小义,也都藏在心中,当今世道昏暗,不敢明言,却不像穆大侠一般,救济天下人。莫站着莫站着,屋里请。” 进了客厅,众人一一介绍完了,穆成这时才注意到小木,心道:“这孩子……这孩子竟于十二年前的中村予长相如此相似。”想到此处,不免多看了小木几眼。 小木瞧见穆成神态,心里已是万分的慌乱,心道:“仇人就在面前,我……我……”想到此处,手心已渗出汗来。 游冲问道:“穆大侠怎么会在凤阳?”穆成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这几月,江南漕运价格涨动厉害,盐价、米价纷纷上调,许多地方的百姓已经没了存粮。我与笑风猜测,九通派与定江帮必会有一番争斗,便约定好了,他去汝宁九通派,我去南阳定江帮,看能否做成个和事老,若这两个帮派相斗,江南漕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穆成顿了一顿,续道:“后来到了凤阳,却见到了雷动。我将此事说予他听,他却说早有打算,而且他告诉我,九通派与游归庄之间有些恩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已是一盘散沙的沙天帮重新拧在一起,漕运既不会中断,也会因为我们控制住了沙天帮而使得漕运价格降下来。雷动那小子说时机还不成熟,游兄必然会往汝宁一行。到时会另有计划。” 梁浩铮插言道:“对,雷大哥给我说了,说我与那沙天帮前帮主的公子长相有几分相似,说我到了汝宁时,会叫人给我一本‘凌空剑法’的秘籍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他还说,萧名权早就想找个假的沙成来做傀儡,他好在幕后操纵沙天帮。说让我们从萧名权入手,将沙天帮重新聚集起来。”穆成笑道:“原来雷动所说的少侠便是你。”梁浩铮听得“少侠”二字,突地一震,心道:“原来雷大哥这么称呼我,倒是好听的很,梁少侠,梁少侠。” 刘致道:“本不该耽误穆大侠大事,但犬子拜师一事……”穆成笑道:“刘兄勿需着急,漕帮事件这段时间中,正好让我与刘义侄儿相处一阵,教他些东西。刘兄大义,刘义侄儿必深受教诲,待漕帮事件结束,我便正式收他为徒,您看如何?”刘致大喜道:“承蒙穆大侠青睐,义儿,还不叩头。” 刘义刚要上前下拜,却见余兴与于婉婷走上前来,余兴道:“穆大侠心系天下,确实可称作大侠,但不知穆大侠手中,有几笔血债?”众人一听,纷纷大惊,特别是小木,此刻心情可想而知。 穆成疑惑道:“余大人此话?”话音刚落,整个刘府客厅中寒光乍起,余兴与余婉婷竟由腰间拔出两把细刀,双双斩向穆成。 第11章 第十一回 血海深仇一... 穆成突造袭击,却是不慌不忙,后撤一步,竟也从腰中拔出一根细长的软剑,奋力格开余兴和余婉婷的兵刃。身形晃动,施展泰山派的绝学“泰山十八盘”,一式“天门长啸”直刺余婉婷,剑到中途,却是虚招。变幻“层崖空谷”,剑影晃动,就连一旁的游冲、秦律也分不清剑影中哪道为实,哪道为虚。余兴拼尽全力招架,却被层层剑影逼得步步后退。余婉婷慌忙上去助战,怎奈两人实力与穆成相差趁远,即便是拼尽全力,却也不占丝毫上风,反观穆成,游刃有余,闲庭信步一般,既不伤二人,也不让二人伤到自己。 梁浩铮、沈扬文、游冲、秦律、刘致、刘义在一旁看的呆了,这突发情况扰的几人不敢贸然上前助战。而小木神色却是惊愕不已,原来他发现,这二人身法并不似中国武术,倒像极了日本的忍术,而这一男一女哪是余兴与余婉婷,而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姐姐。 刘义低声问道:“爹,这余叔叔会武功?婉婷竟也会武功?”刘致也是一脸茫然,道:“我与他相交二十余年,不曾听他提及,何况婉婷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不知道她何时也成了武林高手。”父子两人沉声说话,是怕打扰穆成对敌,也怕穆成伤了这两人,但此话却被一旁的秦律听道,秦律观察这两人身法已有半天,此时大喝道:“穆大侠,这是两个东瀛人!”话音刚落,秦律匕首出鞘,寒光闪动,直刺余兴咽喉。 此时的小木哪里还按捺的住,可余兴专心对敌,不知秦律已经出手,小木情急之下,鱼跃过去,以身躯抵挡尖刀。 秦律见状,忙收回力道,可他与小木方才位置本来就极近,也不曾想到小木会半道跳出护卫余兴,虽力道已然收回,但匕首扔是刺入小木腹内。 “哇”的一声,小木口吐鲜血,摔倒在余兴脚边,余兴见状,哪还顾自己死活,收了细刀急忙扶起小木,一旁余婉婷也慌忙过来。整个大厅之内所有人见到此状,都已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梁浩铮与沈扬文忙上前一步,要帮着余兴将小木架起,可那余兴冲着二人细刀一摆,幸亏二人躲闪及时,未伤及身体。而余兴与余婉婷此时却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下来,正如小木预料的一样,乃是他的亲生哥哥、姐姐,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 中村依氏忙从衣中取出灵药,吩咐小木吞下,而中村信之此时已然流泪,道:“小弟,你……”小木强挤出笑容,低声道:“姐姐莫哭,是小弟不对,在仇人面前,竟下不去手。”中村依氏本是条硬汉,一心只想报了家仇,在小木幼时便对他极为严格。即便是小木的师父,那性格癫狂的苦嗔,有时也心疼小木。此时中村依氏见小木为他挡刀,心下不免动容,缓缓道:“小弟,莫要说话,当心伤口。” 一旁的穆成早已收了长剑,问道:“你们……是不是姓中村?”中村依氏满眼血丝,瞪着穆成,一句话也不说。刘致接话问道:“那余大人和婉婷呢?莫非……”中村依氏原本就不想与这些人搭话,见小木伤势很重,众人也不上前围攻,便抱起小木,要走出大厅。 中村依氏抱着小木走到梁浩铮与沈扬文身边时,小木依旧强挤着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交到二人手上,硬撑着道:“大哥、二哥,给……给你们的,莫怪三弟不懂事,没告知你们实情。”说罢,便已昏厥。 梁沈二人接过信来,眼中已满是泪光,兄弟三人结交虽短,但感情颇深,三人背景虽是不同,却惺惺相惜,都重情重义。但此刻二人深知中村依氏对他们抱有敌意,未敢言语,只在心中默默祷告,愿小木没事。 中村信之见哥哥抱着小木离开,便轻声道:“县衙内有一死牢。”说罢,便转身追将出去。众人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谁也未加阻拦,秦律傻站在原地,心中竟有些酸楚。 梁浩铮急忙打开信函,信函中言道: “大哥二哥: 莫怪三弟未及时告知实情,事件源起十二年前,东瀛九州岛的岛津家族,当年为扩充兵力物资,派了三十人到山东抓掳男丁,抢夺财物,三十人迅速扩张到了六百余人。[..tw超多好看小说]明朝皇帝未及时发兵,使得明朝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水笑风与穆成组成义军对岛津家族派到山东的军队进行打击。 最初的三十人中,大都是东瀛忍术的高手,遇到了水笑风与穆成二人,却纷纷落败,狼狈逃回国去。当时岛津家族中第一忍术高手,乃是中村予,听闻此事,便来到中国与水笑风、穆成一较高下。双方各有胜负,便提议决战。 决战时,中村予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但突然之间,明朝义军中有人喊道:‘中村予,你妻儿家小不要了么?’中村予听罢后分神,被水笑风与穆成击杀。而义军之中确实有人俘获了中村予带到中国的家小,中村予的妻子拼死护卫着三个孩子逃出生天,自己却被砍伤不治而亡。 事后,岛津的军队将三个孩子寻回,在送他们回国之时,出现了一位和尚,掳走了小弟。那和尚瞧见了水笑风、穆成二人与中村予的决战,认为二人胜之不武。加上他天性癫狂,竟想将这孩子抚养长大,传授他武艺,替父母报仇,一养便是十二年。 大哥,二哥,这孩子便是我,我本叫中村依穆,是东瀛人,这和尚便是我的师父苦嗔。我自幼长在中国,习的是中国武术,结识的大多是中国的好汉,甚至我连东瀛话都说不好。水笑风与穆成是当世大侠,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好事,他们本身没错,这仇我本不想去报,但大哥执意要做,中国有句古话,叫‘长兄为父’,我不敢悖逆他,也不敢让姐姐伤心难过。倘若有一天你们看到此信…… 或许我已经离开你们去报仇了。或许我们从今往后将是敌人。或许我们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见面。但小木心中永远记得,记得大哥唱过的莲花落,记得二哥吟过的诗。 保重。 三弟小木敬。” 原来那夜小木便要告知沈扬文实情,却被那三个昆仑派的道士打断了,小木养伤这几日内,便写了这封信留给他结义的两位兄长。 梁浩铮与沈扬文眼中本就含着泪,看完信后,早已不自觉地哭了出来。不自觉地想到了在苏州时,小木单臂举起客栈小二。不自觉地想到了在扬州时,小木戏弄那青衣道士青鹤。不自觉地想到了小木重伤昏迷,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找他的结义二哥。 梁浩铮擦干眼泪,将小木留下的信函交到了穆成的手中,问道:“穆大侠,这事?”穆成接过信来读罢,叹道:“这孩子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这事的始末,原比他所知的复杂许多。”梁、沈二人听罢一愣。 穆成续道:“我此生敬重三人,一是我的恩师,泰山掌门天玑道人,二是我的结义兄弟,水笑风,三便是这信中提到的。你们三弟的生身之父――中村予。” “这中村予虽是东瀛人,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武痴,迷恋东瀛忍术,也是东瀛数一数二的忍术高手,自然有些狂妄。他听闻我兄弟二人武艺上有些造诣,便来到山东寻找我二人一决高下。 我二人单一出战,纷纷败在了他手上,只有我二人联手出战,才能侥幸胜他一招半式。中村予来到山东后,不杀不抢,并劝同伴回国,我二人深受感动。他却提出要与我二人决战,分出胜负,至死方休。 我们二人组织的义军中,许多人深受倭寇祸害,对所有东瀛人恨之入骨,便有一些人寻到了中村带到山东的家小抓了起来。而这时我们却在泰山脚下决斗。 中村予虽然以一敌二,却稳操胜券,我兄弟二人方知,与他之前的较量,他竟还保留了实力!我们大战半日不分胜负,前来围观的义军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叫喊着抓了他的家小。 中村予盛怒之下撇开我兄弟二人不管,杀进人群,瞬间杀伤十余人。我兄弟二人联手也阻止不了他,眼见他已杀红了双眼,义军纷纷逃走。我无奈之下只得匆忙跑上泰山,请了我恩师天玑道人助战。 恩师助战,中村予终于败下阵来,我与笑风原本以为这场决战就此结束,便扔了兵刃。岂料中村予将我们的兵刃捡起……自尽了。” 梁浩铮追问道:“他为何自尽?”穆成道:“至今我也没有想通,他深爱的妻子生死不明,他竟选择了自尽,不知是忠是勇?还是那佛家所云的‘生死一如’。” 穆成叹了口气,续道:“中村自尽后,我与笑风觉得对他不起,便去寻找被义军所抓的他的家小,果然被我俩找到。我俩怕引起众怒,怕刚刚燃起的抗倭士气消沉去下,便蒙面将他的家小救出,竟没想到,义军中有人贪恋中村妻子的美貌,早已将她侮辱。她借机逃离我俩,回去军营报仇,不曾想,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梁浩铮惊道:“啊!这……义军!义军!怎会有人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穆成道:“我当时也这么想,便找人质问,却不料大家都说这是倭人罪有应得,纷纷掩盖凶手。也难怪啊,当时的情形,明朝的子民有谁家没被滋扰过,只不过他们将这火气撒到了不相干的可怜人身上。” 梁浩铮道:“这么说,你竟是我们三弟的救命恩人。”穆成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罢了罢了,都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若他们三个再来找我报仇,还他们命便是。”梁浩铮道:“这怎可以?小木为人正直,若你将事件原委告知他,他必能劝服他哥哥放弃报仇。”穆成道:“他们恨了我与笑风十二年,这仇恨又怎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了得,面前还有九通派与定江帮之事未解决!待事后,我必与笑风去寻他们三人。当务之急,要根据中村女儿留下的线索,找到余大人和他的千金才好!她走时曾言道,县衙内有一死牢。” 第12章 第十二回 亭晚语话与... 刘致父子带着游冲、秦律、穆成三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县衙的死牢,果然,余兴父女正是被关在此处,便忙将二人救出。 梁浩铮与沈扬文心中郁闷,去了酒馆买了许多的酒,回了刘府准备一醉方休。此时众人与余兴父女一并赶回了刘府,都不见梁沈二人,心知梁沈二人心中苦闷,便叫刘义带着余婉婷去看看他们。 梁沈二人在刘府后院的凉亭里一言不发,却各明对方心中所想,单单抱起酒坛痛饮,愁饮易醉,加上二人年纪尚小,不多时,便已是昏昏沉沉,见远处走来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正是刘义,而梁浩铮此时看那女子,只见得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比今日带着人皮面具的中村信之美了许多,不禁醉上加醉,而他知晓这女子乃是刘义的未婚之妻,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 刘义走近道:“梁兄、沈兄,今日之事,我……”沈扬文笑道:“我们三兄弟相交时间甚短,却不知为何却如此投机,若不是我身中奇毒,或许根本到不了凤阳,三弟也不会碰到他的哥哥姐姐刺杀穆大侠,也不会受伤,不会走。”话音刚落,心中酸楚,泣道:“若不是我身中奇毒,或许也不会碰到三弟。三弟……三弟……” “咚”沈扬文嘴边话还未说尽,便已醉倒在那里,刘义一惊,忙上前扶起他来,转头对余婉婷道:“婉婷,你在此看着梁兄,我送他回屋。”说罢,将沈扬文背起,往客房那边走去。 余婉婷本不知他三兄弟的故事,但听二人方才那番话,也知梁沈二人的三弟出了事端,见梁浩铮痴痴望着自己,心中律动竟快了些许,只当他喝醉了酒,没有理会,坐到方才沈扬文的位置,轻声道:“梁……梁大哥,你心中若有苦闷,不妨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余婉婷的声音委婉动听,加上梁浩铮本已喝醉,只当此时身在梦中,沉沉道:“我梁浩铮自幼孤苦,无依无靠,活的像是乞丐一般。”但猛然想到雷动,呵呵笑道:“不,活的却不如乞丐。直至认识了扬文,认识了小木,总觉得生活仿佛变了样子。结识的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的是这富豪商贾的府邸,哈哈,往日怎敢去想。” “我本就是个市井无赖,刚结识二弟时,我心中高兴的竟是他出银子,我随他踏入江湖,刚结识三弟时,我心中高兴的竟是他与我二人在一起,行走江湖要畅顺的许多。久了才知,二弟三弟重情重义,我这当大哥的什么也给不了他们,但他们却拿我将亲兄弟一样看待。” 余婉婷缓缓道:“本是孤苦,突然有了些许温馨,自然让人恋恋不舍,但有些人却仍旧孤苦。”话中有话,梁浩铮自然也听得明白,问道:“余……余,我……我叫你什么。”未等余婉婷接话,梁浩铮续道:“余姑娘,这个好听,这个好听!余姑娘仿佛在感叹自己的身世?”余婉婷笑道:“我与你比起来,还有什么好感叹的?”梁浩铮道:“那不妨我猜测一下,你是官家千金,你爹是一县之首,自然无闲暇工夫陪你,是也不是?”余婉婷笑而点点头。 梁浩铮续道:“细想起来,孤苦二字,谁人没有,我二弟富商公子,家教极严,自然也是孤苦,我三弟乃是东瀛人,不但回国艰难,即便是亲生的哥哥姐姐也是极难见面,整日里陪伴的是他那有些癫狂的师父,更是孤苦,何时轮到我来抱怨身世。可笑啊,可笑啊!梁浩铮何时竟抱怨起身世来!哈哈哈哈。”话罢,将坛中余酒一饮而尽,身形已开始微摇微晃。 余婉婷此时心中也略微激动,或许她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能跟她说得这番话,细细想之,谁人不孤,谁人不苦,只是身世不同,孤与苦也不同罢了。不禁沉声道:“都从未有人与我说过这番话。”梁浩铮一愣,道:“刘义兄不曾与你说过?你与他不是……” 余婉婷淡淡道:“我与他本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但我二人心中却明白,我们的关系胜似兄妹,却断然难成夫妻。”梁浩铮不知自己为何心中颇为喜悦,问道:“既是指腹为婚,那必有父母之命,你们两家在当地家世显赫,必有媒妁之词,怎会难成夫妻?”余婉婷道:“书中虽尽言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词’,但情之为物,又怎可不顾念当事人的感受。”说罢,低下头去,缓缓道:“我……我怎说出这些。”梁浩铮笑道:“你方才说的,心中苦闷说出来或许会好些。”余婉婷嫣然一笑。 梁浩铮道:“总在此感怀,却忘了问,为何你和余大人会被关到县衙的死牢中?”余婉婷道:“先几日,府上来了两位客人,他们自称夫妇,男子是陈州新任知县,有官文在身,路经凤阳。听闻我爹爹政治严明,刚直不阿,便来拜会。我爹见到官文未加细问,便热心招待两人,并留两人在府上过夜。那男子与我爹交谈甚欢,多是聊些私事,我爹便将二十多年前,自己方到凤阳上任时的故事告知给了他,令他从政时多加小心,自然也将与刘家指腹为婚告诉了他。岂料,他们在我家住了两日,却趁着半夜将我与爹爹迷晕藏在了县衙死牢之内,因为凤阳城这些年比较太平,死牢之内并无死囚,便无衙差守卫,所以我与爹爹在死牢内呆了一天一夜,竟无人知道。而那女子对我们极好,按时将饭菜与梳洗之物送来,不曾亏待我们。直到方才刘伯伯带人将我们救出,将他们所谋之事告诉我们,这才知晓。” 梁浩铮道:“原来如此,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自然没有休息好吧?”余婉婷笑道:“这倒不然,平日里我爹总是忙些政务,却不曾听我说及心事,这一天一夜我倒过的格外充实。” 两人聊了许久,从身世聊到见闻,从见闻聊回身世,都纷纷觉得,自己仿佛将十几年来说的所有话,在这一夜间都已说予了对方听。刘义送沈扬文回屋歇息之后,便去了客厅陪伴刘致,直到余兴临回府之际,才来到后院寻余婉婷。 谁料刘义一到后院,却从院墙之外翻入一人,此人身法卓越,三两步便赶上了刘义,刘义惊叫道:“什么人!” 后院凉亭的梁浩铮自然也听到了这惊呼之声,急忙抱了两个酒坛起身,迷迷糊糊之中也看不清那人长相,以为来者不善,“哗”“哗”两声,将酒坛砸向那人。 那人不慌不忙,双手展开一挥,竟将两个酒坛接住,大呼道:“是俺。” 梁浩铮寻声望去,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雷动,笑道:“雷大哥,你怎的老做这种出人意料之事。”见雷动神情严肃,梁浩铮口风一转,道:“出什么事了么?”雷动急道:“来不及于你解释许多,速速跟俺到南阳走一遭。”话音刚落,托起梁浩铮便翻墙而出。 第13章 第十三回 漕帮事变惊... 两人一路疾奔,梁浩铮道:“我还未与游庄主、我二弟他们打声招呼。(..tw好看的小说)”雷动道:“俺已替你留了信件,时间太紧,来不及向你多做解释,咱俩天亮之前,必须要赶到南阳。”梁浩铮一惊,心道:“从凤阳赶到南阳,将近八百里路程,便是快马加鞭,也需七八个时辰,怎能赶到。”但不及问这么多,雷动便拉着他一路跑到城南一所驿站处,有两个丐帮弟子打扮的人牵来两匹快马,二人跨上快马,一路往西而去。 却说突如其来的雷动将梁浩铮带走,身在刘府后院的刘义与余婉婷虽知雷动并无恶意,但也是一头雾水,慌忙到了正厅见到游冲、穆成等人,将方才发生的时间一一说了。 众人也是不知所错,来到沈扬文的房中,沈扬文此时已是大醉不省人事,众人来到,他也毫不知情。秦律见沈扬文的床头放着一封信件,并无信封,便拿起念道: “今日晌午,收到丐帮弟子消息:南阳定江帮帮主司马霄找到一个与沙成长相九成相似的人,并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本沙天帮丢失的‘凌空剑法’给了这人。司马霄发出请帖,说找到了沙成,邀请沙天帮四个分堂的堂主前来议事。 “沙天帮四个堂主赶到时,极力否认此人是沙成,并与司马霄大打出手,但毕竟是南阳地头,司马霄依仗人多势重,打败沙天帮四分堂,两个堂主被杀,现只剩北堂堂主高扬帆和西堂堂主虎瑞。 “沙天帮四分堂堂主力战时,杀了那被司马霄找来的傀儡,东南两堂堂主一死,高扬帆和虎瑞急忙开始收留东南两堂的弟子,但那些弟子中却有好事者,称呼:‘那人本就是沙成,四堂堂主不分青红皂白已下杀手,要为少帮主报仇’。 “我认为时机已到,便下令南阳的丐帮弟子改头换面,混入了沙天帮四堂之中。今日带好少年前去,便是要他假作沙成,将沙田帮聚集起来。还请穆大侠相助。 “游庄主与秦律可先到九通派调和事端,目的可拖延九通派的动作,浩铮的二弟扬文可先回苏州安心读书,两个月后,自有安排。 雷动” 穆成听秦律念罢此信,大笑道:“好个雷动,不与我们商议,便自作主张将我们的行动安排尽了,他已将梁少侠带走,我们怎可不按他信中所言行动。”秦律也笑应道:“大概当惯了一帮之主的人,都有这种发号施令的毛病。” 余兴听罢此信,道:“虽说着雷大侠未与众位商议便自作主张,但事情紧急,自可见谅,若这次漕帮一事能将江南漕运的价格降落下来,为国为民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话音刚落,想起一事,对秦律问道:“你……是秦律啊。” 秦律心道:“不妙,我来刘府时,曾自报家门说我叫秦成,念信时却将此事忘却。”不禁有些紧张,却听得余兴笑道:“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天下第一神偷’真容。” 游冲解释道:“余大人,秦律虽背着这么一个‘雅号’,但所作所为之事,都是些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举啊。”余兴道:“我明白,我虽是官,但在我这里没有法不容情,只有民意为天。” 梁浩铮随雷动快马加鞭,夜路本就难走,马也疲倦,虽然一路上不断有丐帮弟子为二人更换马匹,但天色渐明,才刚刚来到汝宁境内,离那南阳,还有半段的路程。 梁浩铮道:“雷大哥,看来天亮之前无法赶到南阳了,如何是好?”雷动叹道:“现下别无他法,只盼着俺丐帮弟子能随机应变,稳住沙天帮四堂不起冲突。”梁浩铮道:“现下已到汝宁,雷大哥你还欠我两样东西,可还记得?”雷动笑道:“俺险些忘了。”话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剑谱,正是那沙天帮的《凌空剑谱》,随即又取出一个布包,一并递给梁浩铮。 梁浩铮皱眉问道:“这布包中是什么,怎么……怎么这么臭。”雷动道:“这叫黑玉断续膏,我之前给过你一贴,乃是治疗骨伤的灵药。”梁浩铮苦笑道:“你之前给我你的丐帮信物,可让我假死避劫,此番又给我灵药,看来我若入了沙天帮之后,性命堪忧啊。”雷动道:“之前沙天帮四个堂的堂主都在,若将你扶上沙天帮帮主之位,他们必然会百般对付你,如今虽然只剩高扬帆与虎瑞,但这两人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细细想想,若帮众一力推举你做帮主,你坐上帮主之位后,这两人的目的便是拉拢你成为他们的傀儡,你需谨慎在他们二人之中保护自己,同时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还需培养自己的势力。(..tw)这担子极重,难免会受伤。”梁浩铮苦笑道:“我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亏心之事。”雷动笑道:“这乃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三江边上的百姓都等着你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梁浩铮道:“那我们到了南阳后,你去哪?”雷动笑道:“俺乔装一下陪你一月,一月之后,你有了自己的势力,俺便功成身退了。”梁浩铮道:“你不是让我将这沙天帮的帮主一直当下去吧?再说,你乔装陪我,那漕帮这么多人,都不认识你么?” 雷动道:“秦律都没有见过俺,更何况漕帮的一些凡夫俗子呢。以前沙天帮帮主在位时,三个帮派平衡漕运,谁赚的也不多,谁赚的也不少。沙天帮一分裂,九通派和定江帮便开始抢生意,他们双双降价,这价格降着降着,他们便开始打,打着打着,便和解了,又商议着将价格提上去了,却比以前没降价的原价还要高,如此循环。你说谁能付得起?” 梁浩铮道:“九通派和定江帮的漕运价格比较高,那为何没人找沙天帮那些分堂?”雷动笑道:“一般人都会想到,许多商贾去找这些分堂运粮运盐,但你说,他们赚的多了,九通派与定江帮能坐视不理?”梁浩铮道:“自然不能。” 雷动道:“那便是了,九通派和定江帮怎可让这白来的银子给那些人赚去,便开始对沙天帮的各个分堂动手,这些分堂本就有矛盾,你有难,俺不去救你,俺有难,你不来救俺。难得有这一单两单的生意,运送途中,还有九通派和定江帮的人从中作梗,不是给你毁点商品,便是把你的船凿个大窟窿,这样一来,谁受得了。” 梁浩铮道:“这四个分堂的堂主也不想着推举出一人做帮主,好歹大家都有饭吃,如此一来,那些帮众们岂不是要饿肚子。”雷动大笑道:“那四个堂的堂主在沙通天还在世时,便平起平坐,谁也不服谁,沙通天一死,四人都认为这帮主非自己莫属,丝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就这么耗着。而就是因为这些帮众已经开始饿肚子,所以都想沙天帮能早日统一,这样漕运三帮才能鼎足而立,所以这司马霄找了个假冒的沙成,他们虽知是假,但都宁以为真。自然,这里面也有许多的阴谋,九通派的萧名权也动过这心思,俺之前已给你说过了。可以说,沙成的出场是大势所趋,不论他是真还是假。只不过不能让司马霄和萧名权找人来做沙成。” 梁浩铮笑道:“如此便简单许多,我当初还担心自己装的不够像,被沙天帮的帮众扔到江里去喂鱼。”雷动笑了笑,没有答话,两人策马扬鞭,继续赶路。 梁浩铮、雷动二人风尘仆仆,终于在近晌午时,赶到了南阳城,将马匹寄放在城外的驿站中,走着进城。刚进南阳,两人便见南阳大街上冷清之极,无商无贩,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寥寥穿过的行人,也是加快了步子,手中有包裹的,纷纷将包裹紧抱在怀中,仿佛刚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梁浩铮无奈道:“这江湖帮派你争我夺,却扰的百姓忧心忡忡,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雷动笑道:“不错,好少年,这一路走来你已有了变化,不知你自己有没有察觉?”梁浩铮道:“那是自然,我如今已不是梁浩铮,我乃是沙天帮少帮主沙成了。”雷动看着他笑而不语,微微点头。 两人进城走了一阵,在南阳城东一片荒凉的地方,有一帮人正围在那里,梁浩铮瞧见了,低声问道:“雷大哥,那边是沙天帮的人么?”雷动道:“莫需低声,那是俺丐帮弟子,沙天帮的帮众都住在城南。”梁浩铮一惊,问道:“丐帮如今倒是发迹了,穿的衣服竟然都鲜亮统一。”雷动笑道:“一帮要饭的人而已,如何发迹,发迹了就不是要饭的了。俺之前忘了告诉你,俺将俺丐帮弟子派入了沙天帮做你的内应,大致有二十余人。本来与他们约定的是今日天明在此相见,不料我俩竟迟了半日。”两人说着,已走到这帮人面前。 丐帮弟子中走出为首的一人,抱拳道:“帮主,您可来了,事情有变!”雷动大惊道:“何谓有变?”那人道:“沙天帮东南两堂的堂主一死,北堂堂主高扬帆和西堂堂主虎瑞便提议比武定输赢,胜者便是沙天帮的新任掌门,而败者则要离开沙天帮,即便是一个堂主,也做不成,并且终身不得参与漕运,违者……天诛地灭!”雷动叹道:“到底变化比计划要快。还是晚了一步。”那人道:“倒是也不晚。” 雷动听罢大惊,急忙追问,那丐帮弟子道:“两人达成协议后,便聚集了帮众,将此事通知了下去。您知道,前几日东南两堂的堂主刚刚被杀,如果真只有高扬帆与虎瑞比武夺帅,不论今后谁当帮主,东南两堂的弟子就深受排挤,无法立足,所以当场有人提议,只要是沙天帮的弟子都可参加比武。” 雷动转忧为喜,笑道:“如此虽然麻烦,却是一条正路。只不过……”说罢,望向梁浩铮。 梁浩铮深知雷动所忧之事,接话道:“只不过我不会武功,这也无妨啊,雷大哥你可以去打这擂台!”雷动皱眉道:“丐帮有帮规,俺身为一帮之主,若想夺他派掌门,必先将自己逐出丐帮,并终身难回。”梁浩铮大惊道:“可我只会三脚猫的功夫。” 雷动思忖一阵,问道:“他们何时比武。”那丐帮弟子道:“还不知,我们有兄弟留在城南继续打探,我等在此等您。”雷动道:“事到如今,有两条计策,第一,俺教浩铮将沙天帮本门的‘凌空剑法’练的纯熟,再传你些俺们丐帮的内功,到时即便你技不如人,他人只要认出这套剑法,自然对你另眼相看。若到时此计不通,那俺只好离开丐帮!” 附近丐帮弟子听罢大惊,集体拜跪道:“帮主三思!” 雷动心头一热,缓缓道:“众兄弟快快请起,俺一人得失怎比三江百姓得失,或许过两日穆大侠来了,另有好计。”丐帮众人虽起身,但人人心情不悦,雷动笑道:“勿需担心,若浩铮是个习武天才,或许几天便可将这‘凌空剑法’练的纯熟。我先替你们引荐一下。” 雷动将这里几个丐帮的老弟子介绍了一下,方才为首的那人名叫宋望,是丐帮南阳分舵的舵主。梁浩铮这几日要在南阳活动,与宋望的交往必然不少。 介绍完毕后,雷动与梁浩铮也顾不上休息,出了城,找了个隐蔽之处教他学习“凌空剑法”。这“凌空剑法”虽不是什么上等武功,但作为沙天帮的成名绝技,自然有他独到之处。 梁浩铮从未学过剑法,学起来自然生疏的很。而雷动不会这套剑法,传授起来,只能按着剑谱上所言,难免有不到之处,二人便在城郊隐蔽之处,一授一习,练了三个时辰。 第14章 第十四回 雷动私传逍... 梁浩铮与雷动一授一习,练了三个时辰,雷动道:“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处各不相同,估计是俺天资太差,一时无法领会这‘凌空剑法’的精髓。(..tw无弹窗广告)”梁浩铮笑道:“雷大哥谦虚了,我可听说当今江湖,四十岁以内的人,你可是佼佼者。” 雷动笑道:“俺是佼佼者是因为俺不经常在江湖露面,偶尔出现时,也不经常动手,说实话,俺的功夫都及不上穆大侠的一半。”梁浩铮一惊,问道:“那穆大侠与江湖中的三大高手相比如何?”雷动道:“你是说‘九曲老人’‘发不老’‘嗔妖’三人?”梁浩铮道:“没错,我在凤阳时听我三弟说过,这三人是江湖上公认的三大高手。” 雷动笑道:“除了苦嗔大师偶尔还现身江湖,‘九曲老人’和‘发不老’十几年前就已隐退,已算不得江湖中人了吧。”雷动顿了一顿,加了句:“传奇而已。” 梁浩铮问道:“那他们的功夫呢?”雷动道:“苦嗔大师的徒弟是你三弟。‘九曲老人’孟云的徒弟是大侠水笑风,‘发不老’太过神秘,俺不知他有没有传人,他姓什么叫什么俺都不知道。”话音刚落,雷动心中猛然一惊,自语道:“‘发不老’,‘发不老’,俺想到了!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俺想到了!”梁浩铮奇问:“想到何事?”雷动道:“‘发不老’当年成名绝技名叫‘七纵剑法’,这你可知道?” 雷动见梁浩铮摇头,得意道:“这‘七纵剑法’,名为剑法,实际胜似身法,‘发不老’成名之时,曾与孟云前辈过招,使得就是这剑法。孟云前辈的武功讲究的是轻灵多变,而这剑法能与孟云前辈的武功不相伯仲,其身法多变处可想而知。”梁浩铮叹道:“这与我又有何关联,这两位前辈的功夫,我一样也学不来。” 雷动大笑道:“这两样武功确实与你无关,但许多剑法讲求的就是个变字,只要你身法、步行到位,完全可以弥补剑法的拙劣。”梁浩铮疑惑道:“那我怎能身法到位?” 雷动道:“几百年前,俺丐帮有位帮主,少年时曾习得一套拳法的功夫,叫‘逍遥游’,讲求的便是身法轻灵,后来这位前辈入了丐帮,当上帮主,习得丐帮至高武学,与之前的‘逍遥游’门道已经不合,这套功夫便不再使用,却留传了下来,成了俺丐帮弟子学习身法的入门功夫。” 梁浩铮大喜道:“雷大哥,你言下之意,是要将这功夫传授给我?”雷动笑道:“正是!俺先打一遍给你看,瞧仔细了。” 梁浩铮与雷动习武之处,林木怪石居多,此时梁浩铮见那雷动身法飘忽,拳风有力,震得四下落叶纷纷,东纵西跃,灵巧之极,几步之间,变化了无数的身形,可当真称得起“逍遥”二字! 少时,雷动耍完了整套“逍遥游”,梁浩铮哪里见过这等高妙的身法功夫,不禁拍手称绝。却又发起愁来,问道:“雷大哥,这等高深的身法功夫,我得何时才能练会。”雷动笑道:“不碍事,这套功夫讲究的就是力不足、形先至,你莫嫌困难,按着方才所看,打一套来瞧瞧。” 梁浩铮摩拳擦掌,脑中不断回顾方才雷动的动作,照葫芦画瓢打了一套,虽不到位,却听雷动笑道:“甚好,甚好!好少年,你颇有资质,虽不逍遥,却很自在。”梁浩铮听得赞誉,笑的合不拢嘴,不自觉地又耍了一套,已比第一套到位了许多。 雷动道:“不要干练,好生无趣,我有一个法子,助你练功。”梁浩铮追问,雷动续道:“这也是我丐帮的一套身法功夫,叫八步赶蝉,你去拾些指节大小的石子过来。” 半柱香的时间,梁浩铮拾了许多石子,雷动道:“你取八粒,或重或轻,或高或低的扔将出去。”梁浩铮按着雷动所言,拿了八粒石子,往身前两丈处扔了出去。 只见雷动纵身跃起,双脚脚尖,双腿膝盖,双手,双肘八个部位纷纷击中八颗石子,一系动作,跃起的瞬间完成,没有半点停滞。 梁浩铮在一旁已经看的呆了:“莫不是叫我也这么做?”雷动笑道:“那是自然,莫要紧张。”说罢,雷动捡起地上的石子,让梁浩铮准备得当后,便往自己身前一丈远的地方扔出。 雷动力道控制的得当,梁浩铮击打石子时,也会轻松许多,只见梁浩铮纵身跃起,像溺水一般拼命凌空挥舞双手双脚,却一粒石子也未碰到。 雷动也不言语,又取了八粒石子,仍是那个力道,仍是那条弧线,梁浩铮这次却与石子擦肩而过,竟然跳高了。这次梁浩铮落地时却有些郁闷,道:“这石子飞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判断。”雷动呵呵一笑,道:“快么?俺觉得已经很慢了。俺使遍快的给你看。”说罢,捡起八粒石子,单手力道十足的一甩,瞬时间,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被打的木屑纷飞。 梁浩铮惨笑道:“你若用这力道,我必会断根手脚,到时还如何打擂?”雷动道:“俺心中有数,自然伤不到你,你可还记得在凤阳城外,俺叫你砍了七天的树?”梁浩铮点头道:“莫非当时你就在教我这八步赶蝉的功夫?”雷动笑道:“虽不全是,但也对,只是时间太过仓促,并未将你教会而已。” 梁浩铮细细一想,心道:“当日我在凤阳城外砍树时,目标只有树上那一点白线,而且树是死的,白线也不会动,我便能收放自如,是因为当我跃起或蹲下时,我已想好了下一步是什么动作,我应该如何去砍,怎么来收。雷大哥扔出的石子虽然会动,但它必然有一个固定的线路,或上升,或下落,这线路却是死的,我无法判断,自然击它不中!”想罢,心中得意,笑道:“雷大哥,我好像想到了一些道理,你再扔一次。” 这次雷动将石子扔出,还是之前的线路,梁浩铮并未着急起跳,眼看着石子飞行的线路在脑中形成一个轨迹,纵身一跃。 “啪”,“啪”,“啪”,“啪”,“啪”。 接连击中五粒石子,雷动看罢也是大惊,忙问:“你方才想到了什么,进步如此神速,当年俺学八步赶蝉时,能击中五粒石子,几乎用了一个月的工夫。”梁浩铮道:“只不过不断在想下一步动作应该怎么做。”雷动道:“看来你资质强过俺许多,若将来有名师指点,你的造诣必有飞跃。”梁浩铮苦笑道:“我不过刚刚入门,之前会的尽是些三脚猫的东西,何敢妄谈造诣啊。”雷动道:“你也莫要谦虚,有些人练了一辈子武功,到死也是个武夫,而有些人仅仅用了二十年,便已是宗师了。就像我们方才说的‘九曲老人’孟云,他名动江湖时,才不到三十岁。” 梁浩铮听完此话,颇感欣慰,越发感激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或许自己的命运正是从结识他们两人开始改变。之后他与雷动又练了一个多时辰,待“八步赶蝉”已稳稳能击中六粒石子时,去打了一套逍遥游,有了思想与套路,练起功来,自然事半功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雷动道:“今日咱俩不眠不吃一整天了,你也累了吧。”梁浩铮得意道:“这点苦算什么?”雷动笑道:“俺真没看错人。明日天明俺去叫你,咱俩再来此处继续练。”梁浩铮道:“好!可是我身法功夫练的再好,对这凌空剑法一窍不通,内功不济,使出的拳来没有力道,我怎能赢得这擂台。”雷动道:“今晚你回去先将这本剑谱的各个动作熟记于心,你可还记得当日俺在凤阳教你砍树时的吐纳功夫?”梁浩铮道:“自然记得。”雷动道:“若身体没有不适,便按着这法子每日练习,但内功不同于外功,切忌不可心急,以免走火入魔危及性命!切记!练功时待气沉入丹田后,先用身躯发力,再将气缓缓吐出,这是要领,必须谨记。” 梁浩铮点头应声,二人并肩子往南阳城内走去,在二人到南阳之前,雷动便已安排了住处,二人的住处在南阳城南的一个小院中,距离沙天帮弟子所在的地方极近,有什么风吹草动,二人均可第一时间赶到。 梁浩铮随雷动到了住处,雷动倒头便睡,而梁浩铮哪里还睡得着,不停地翻阅剑谱,翻着翻着,心道:“雷大哥推测的果然没错,这凌空剑法就是一个变字,虽然只有六式,但或挑、或刺、或挥、或斩,每一式的变化层出不穷,若可仰仗利器之威,攻敌制胜只在一两招的瞬息变化间而已。” 想着想着,梁浩铮不自觉走出了房间,折了根树枝,拉去枝上分叉树叶,在房外舞了起来。舞着舞着,感觉困倦,他本就一整日不眠不吃,赶了半日的路,习了半日的武,此时哪里还扛得住呢。便扔下树枝,收了剑谱。准备回屋睡觉。 突地,门外传来一阵攘攘的脚步声,有一人说道:“这次比武事干重大,还需在擂台上除去高扬帆和虎瑞两人。主人可是吩咐了,若能将这二人除去,莫说一块烂铁,就是万年的宝玉,也帮你们寻来。”另一人道:“哼,烂铁?只有你们主人这等凡夫俗子,才会认为那是一块烂铁。你们口中的‘烂铁’,在西域乃是铸造神兵利器的法宝。”第一人道:“我不理会什么利器法宝。我只是传我主人口讯而已。要趁着这次比武,除掉高扬帆与虎瑞。”第二人道:“你太高看我师兄弟三人了。若助你们赢得擂台,还有些胜算,若在擂台上杀死他二人,我们还没这么高本领。”第一人道:“那便不在擂台杀,在比武之前,就送他们二人回老家。”第二人道:“既然可以暗杀,那便你来安排,待到人少时再动手。” 梁浩铮听得几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想必几人定是走远了,梁浩铮心道:“听脚步声,像是三四个人,方才那人说起他们是师兄弟三人,看来应是四人。我听得讲话那人声音甚为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他思虑半天,没有头绪,但想起那两人所谈论的阴谋,急忙去叫醒雷动。 梁浩铮将方才经过一一说与了雷动知晓,雷动道:“看来今夜咱俩又无法休息了,必须去看看才好。”两人出门时,见到那四人已不知所踪,便直接来到沙天帮住所处。 第15章 第十五回 浩铮挥舞凌... 沙天帮的住所,在南阳城南的四所大宅中,这四所大宅本就是沙天帮的产业,因为漕运三帮经常要打交道,所以他们便在南阳与汝宁分别购买了住宅。(..tw)自然,沙天帮所在的淮安也有定江帮与九通派的产业。沙天帮四分堂分别在这四所大宅中,因为这几日与定江帮的冲突极为频繁,所以即便是晚上了,依旧有许多的帮众在大宅的四周巡逻。沙天帮分裂数年,人员不断变动,各分堂互相之间来往又少,基本上除了几个元老,其他的帮众见面乃是不认识的。 梁浩铮与雷动寻着了北堂和西堂的大宅,雷动施展轻功进了宅内分别探视了一圈,刚与梁浩铮碰头,梁浩铮便急忙问道:“他们会不会扮作其它分堂的弟子,混进来除掉二人?”雷动却没回答,笑道:“俺猜今夜他们不会动手,咱俩可以回去休息了。”梁浩铮追问,雷动说:“俺方才见北堂与西堂的大厅之内,灯火通明,俺在门口偷瞧,里面各有许多人不是沙天帮的人,便猜这两人必定为了几日后的比武,找了许多的帮手。”梁浩铮苦笑道:“那我岂不是危险了。”雷动怕打草惊蛇,先拉着梁浩铮回到房间。 雷动道:“这两人费劲思量都想夺这帮主的位置,找来的帮手都是些江湖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梁浩铮问道:“若这么说,要是方才那四个人真将高扬帆和虎瑞害了,岂不是沙天帮就要大乱了。”雷动道:“若你是高扬帆,遇到有人刺杀自己,会先想到谁?”梁浩铮随口一应:“那自然是虎瑞。”雷动笑道:“好少年,他们俩不论谁先出事,必定会想到对方,咱们何不就坐山观虎斗呢。”梁浩铮问:“那万一他们真的遇害了如何是好。”雷动道:“放心好了,这两人在江湖上打了二十年的滚,如今又有这么多黑道高手在,怎可能遇害,你安心习武,专心打擂便是。”梁浩铮却似懂非懂,点点头去睡了。 次日,天色刚刚渐明,雷动与梁浩铮便已到了昨日习武的隐蔽之处,依旧按着昨天的路数,雷动寻了许多石子,帮助梁浩铮练习八步赶蝉。又将逍遥游的口诀和精妙之处一一对梁浩铮做了详解。梁浩铮再练习逍遥游时,手中便持了树枝做剑,用极其精妙的身法弥补剑法与力道的不足。练罢之后,雷动再与梁浩铮对招,告诉了他许多临阵对敌的技巧与自我保护的方法。 两人苦练了一整日,到了黄昏,便回了房间休息,一连三日,每天都是如此,二人同行同坐,同止同息,。雷动到底是丐帮之主,武学修为极高,有他一直在身边指点,梁浩铮的武艺进步飞快。 到了第四日,丐帮弟子终于送来消息,说沙天帮四堂商议,明日便举行比武,为防定江帮偷袭,定在了城郊一个隐蔽之处进行,正是梁浩铮随雷动这几日来习武的那个地方。雷动听罢消息,心中颇感痛快,道:“如今咱们有了天时,有了地利,只差个人和了。”可话音刚落,又想到丝丝隐忧,雷动深知高扬帆与虎瑞的武艺高深,并都是阴险狡诈之辈,梁浩铮不过才习武几天,打不打的赢姑且不论,若是比武中被那些江湖黑道上的人暗害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便缓缓对梁浩铮说道:“此行危险,你怪不怪俺将你拉下这趟浑水。”梁浩铮笑道:“雷大哥,这是什么话,其实我早已想的明明白白,我心里感激二弟、三弟、你、游庄主、秦大哥,若没有你们,我现在还在苏州城各人家要饭吃。或许再活几十年,我仍然是要饭吃,那时候我大概也是认识你的,因为我可能是你们丐帮中人了。” 雷动本是个不羁之人,有时他用的一些手段与方法,包括他平日的为人处世,虽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本意总是好的,从不为自己念想。认识梁浩铮后,他亲眼见得梁浩铮是如何从一个市井小无赖变得明事理,晓仁义,亲眼见得梁浩铮的武艺一天天的进步。但他心中明白,他只是在利用梁浩铮完成目的而已,并未曾给过他太过选择的权利,如今又亲手将他送上一个生死攸关的擂台。刚才听完梁浩铮一番话,心中竟满是感动。 雷动还未与梁浩铮答话,门外突地闯入一个丐帮弟子,大呼道:“帮主,大事不妙,高扬帆遇刺了!”雷梁二人听罢大惊,雷动本料定了那四个刺客伤不到高扬帆与虎瑞,但真没想到低估了那几人的手段。 梁浩铮赶忙询问:“雷大哥,现在如何是好?”雷动从二人房间的床铺下中取了两件沙天帮帮众的衣服,递给梁浩铮,道:“这本是准备用来比武当日,咱二人冒充沙天帮弟子时候才用,没想到竟突发变化,早了一天。”二人忙将衣服换罢,急忙朝着北堂大宅的方向跑了过去。雷动边跑边道:“若一会有人问及,就说咱俩是东堂的人,这东堂平日里管理极为松散,很多帮众互相不认得,极好冒充。” 两人转眼间已赶到了北堂的大宅,放眼望去,有近千人将这北堂围得水泄不通,竟全是沙天帮的帮众。 梁浩铮与雷动被挤在外围,寸步难移,雷动见状,运起纯阳内力,奋力一震,密密麻麻的人群竟倒下一大片,沙天帮帮众怕踩到自己同伴,人群不禁松散了许多。这些人只道是人推我搡,将这一片人挤到,并不知道是雷动内功所致。 雷动拉着梁浩铮趁机跑到人群前侧,二人见高扬帆倒在地上,一条左臂已被斩断,还有三个青衣的道士,手持长剑,挟持着虎瑞。这时,听那高扬帆笑道:“虎瑞啊虎瑞,你自己下的毒手,竟让你雇的杀手挟持你,保他出去,你未免有些天真了吧。”高扬帆倒在地上,伤势极重,断臂之处血如泉涌,越流越多,但此刻他竟还笑的出声来,而他此话并非说给虎瑞听,而是说给这些沙天帮的帮众听。梁浩铮与雷动不约的想到:“此人心智其深,确实极难应付!” 虎瑞哪里任他冤枉,大声喝骂道:“哼,高扬帆!你果然不识好歹,我听得你遇刺,本好意赶来救你,方才打斗时,本有许多机会取胜,你却为了借这三人之手除掉我,故意卖露破绽,非但害的我被擒,自己还断了一臂!你真是自取其辱!”高扬帆道:“方才打斗时,又并非只有我二人在场,明明是你!有许多杀机,你却一露再露,众人看得清清楚楚,瞧得真真切切!你才是我沙天帮的害群之马!”高扬帆与虎瑞争吵不休,纷纷破口大骂,雷动在一旁听得明白,心道:“原来这两人都各怀鬼胎,不成想却害人害己!” 而梁浩铮却一直在关注那三个刺客,这三个刺客都身着青衣,看头饰打扮,应是道士不假,梁浩铮瞧其中一人,越瞧越是眼熟,那人双眼蒙着一块黑布,梁浩铮看不清楚他的全貌,一直在想此人究竟是谁。 梁浩铮思虑半天,未曾想到,只瞧那三名道士中的一人向那眼蒙黑布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眼蒙黑布的道士手中一抖,长剑在虎瑞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三人脚下迈着碎步慢慢逼近梁浩铮,众沙天帮弟子虽然人多,但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倒不是怕三人伤了虎瑞,而是担心虎瑞一旦不死,得知众人不顾他的性命,自然找人算账,没有什么人愿做这出头之鸟。 三名道士慢慢逼近梁浩铮,还以为他们三人要从自己这边找路逃离,不曾想,除了眼蒙黑布的道士仍旧挟持着虎瑞之外,另两人长剑一挥,直直刺向自己! 这三人走到梁浩铮近前时,他方才想起,原来这眼蒙黑布的道士正是当初他们三兄弟在扬州“迎宾楼”大战的那个青衣道士青鹤。 另外两人自然是青鹤的两个师弟,青松与青印。 梁浩铮见两支长剑刺来,本无准备,一旁的雷动却看的清楚,右臂暗注内力,在梁浩铮的肘部一拍,梁浩铮不自觉左臂挥出,一掌击中青印的腹部,竟然将身躯健硕的青印震出两丈。一旁突袭的青松见状,心底一怕,持剑的右手一抖,被梁浩铮轻易地闪躲过去。梁浩铮心中自然清楚,方才自己那一掌能有如此威力,多亏雷动在一旁相助。 梁浩铮见已避过青松的一剑,忙施展武功招架,青松一剑不中,长剑顺势斜劈下来,梁浩铮使一招逍遥游中的燕子穿梭,绕过青松肋下,变掌为拳,用了自己极为熟悉的六合拳中的连三锤,想着八步赶蝉的套路,用双拳双肘瞬时间打了青松背部六下。 虽然梁浩铮力道有限,但连击六拳,青松仍然吃痛,他方才见梁浩铮一掌变将青印震出两丈,觉得这少年仿佛未尽全力,若这六拳都有那一掌的力道,自己早已魂断,不禁冒出阵阵冷汗。 这是青印已经从地上爬起,也不拾长剑,挥舞起擒龙纵鹤手朝着梁浩铮胸前抓来,一连用了“青龙探海”“凤鸣鹤唳”“鹤势螂形”三招,拳影,爪影,掌影不断变幻,将梁浩铮上盘全完笼罩了起来。这青印资质虽极差,但习武日久,加上天生力大,这几拳几掌重达数百斤,又怎是梁浩铮区区肉身可以抵挡的了的。 一旁吃痛的青松见状,舞起长剑,用起昆仑派的本门剑术绝学两仪剑法,去攻梁浩铮的下盘。 在场众人纷纷替梁浩铮捏了一把汗,但只见那梁浩铮变化身形,先使一招鱼跃龙门,跃过层层剑影,后用一式如鱼得水,转身避开力道强劲的拳威掌风。青松青印两人见一招未得手,继续联手夹攻梁浩铮。 梁浩铮这几日苦练逍遥游和八步赶蝉的功夫,身法自有独到之处,青松和青印一时之间哪里碰的上他分毫,三人就在这被千人围起的空地上你追我打,斗了几十个回合。突然听得人群中已有人叫骂:“呸!两个臭道士竟一起打一个十几岁的娃娃,还要脸不要!” 岂料这话却激怒了青松,青松运起内力,奋力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长剑直飞梁浩铮后心。正在梁浩铮生死悬于一线时,突见空中又飞来一物,将长剑格开。梁浩铮见长剑飞过中途变了轨迹,力道已消,未等长剑落地,一手将长剑接起。这时才看清那飞来之物,却是心惊肉跳。 原来方才就在梁浩铮生死一线之际,雷动本有意出手,只见场中倒在地上的高扬帆将断臂捡起,右臂猛然发力,扔出断臂,替梁浩铮将长剑格开,却引得自己伤口崩裂,呲牙裂嘴在原地打滚。 梁浩铮手握长剑,眼观青松青印的身法变化,施展起沙天帮的绝学凌空剑法。梁浩铮力道虽小,但如今手中握有兵刃,便以巧制敌,几个回合下来,青松和青印已被长剑削裂了许多的伤口。一旁的虎瑞和高扬帆见状,不禁同时大呼:“凌空剑法!” 第16章 第十六回 信口开河竟... 青松还对方才梁浩铮震开青印一事心有余悸,如今见梁浩铮剑法轻灵多变,定是用剑高手,心中暗道:“不妙,这少年本是内力极强,临阵时,却处处避让,其中必然有诈,需想个法子尽快逃离才好!”想罢,便收了攻势,与青印两人在青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青鹤眼罩黑布,观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见他舞起手中长剑,唰唰两剑,划伤虎瑞两腿,与青松青印施展轻功逃离去了,沙天帮帮众虽多,但武艺轻功超群的只有虎瑞与高扬帆。 梁浩铮正待起身去追,忽听虎瑞叫道:“你这小厮!给我站住!”梁浩铮一怔,回头问道:“你在叫我?”虎瑞冷哼一声,道:“自然叫你。来人啊,给我拿了。”那沙天帮的众帮众倒是听话的很,虎瑞话音刚落,便围上一群人来,却没人敢动手拿他。 梁浩铮双目圆瞪,怒道:“我救你性命,你凭什么拿我!”其实虎瑞心中想的,本是自己身上伤势不重,就几处皮外伤,可高扬帆却断了一条胳膊。反正已定下了打擂夺帅,在沙天帮中,高扬帆不参战,自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但却没想到还有梁浩铮这位高手,自己与高扬帆战那三个青衣道士,还有些吃力,可这少年一人独斗两人却游刃有余,还能一掌将一个体形健硕的高手震出两丈开外,虽只有十几岁年纪,内功造诣已远远超过了自己。如今拿下了他,自然没人和他争夺帮主之位。 虎瑞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却听得高扬帆冷笑讥讽道:“虎瑞你这小人,你不去追刺杀我的凶手,竟在此拿下你的救命恩人,果然被我猜中了,那三个道士正是奉了你的命令来杀我!”虎瑞被高扬帆一语激怒,喝骂道:“放屁,放屁!高扬帆,你眼瞎么?瞧不出来这小子用的是凌空剑法是不是?”话罢,转而怒视梁浩铮,喝问:“小厮,你这凌空剑法是在哪习得的,从实招来,以免受些皮肉之苦!” 梁浩铮听完此话,心底一惊,暗忖:“糟糕,雷大哥没有告诉我,这《凌空剑谱》是从何而来,这高扬帆与虎瑞城府这么深,口舌上的功夫又极为了得。我做说错一两句话,恐坏了雷大哥的全盘计划。”雷动此时也不免有些慌乱,心道:“不妙,俺这几日一心传他八步赶蝉和逍遥游,却忘了告诉他这凌空剑法从何而来。只盼得他不要说错话,被高扬帆与虎瑞拿到话柄。”梁浩铮思虑半天,没答虎瑞的问话,虎瑞又是一声大喝:“快说!这凌空剑法你是从什么地方习来的!”梁浩铮被他一吼,怒上心头,也喝道:“你吼什么?比谁嗓门大么?我敢在你们面前使这套剑法,自然有他光明正大的来历!”虎瑞平生骄横,何时被一个小小的帮众这么当众吼过,双眼一瞪,道:“放肆!没大没小。” 梁浩铮轻哼一声,道:“大小?我眼中只有沙老帮主,你算什么大。我们沙天帮约定好了,明日比武,明日之后,谁大谁小,犹未可知!”其实虎瑞正是怕梁浩铮参与比武,此时听他自己当众喊了出来,暗自心道:“如今多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来抢夺帮主之位,我胜算却小了很多,若要今日除掉他,只有在这剑谱上大作文章不可。”当下正言道:“各位帮中的兄弟,请听我一言,我们漕运三帮,沙天帮、九通派、定江帮,数咱们沙天帮建帮时日最短,但是发展最为迅速,当初我们四堂主与沙老帮主一起闯江湖,五个人一艘船,十几年来我们豁出去性命,天天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将我们沙天帮发展成千人的大帮大派,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咱们沙天帮,这一切,都是沙老帮主领导英明!但是,七年前,有一个贼子盗走了我沙老帮主祖传的剑谱――《凌空剑谱》,沙老帮主无颜面对祖先,挥剑自尽!我们沙天帮群龙无首,就此分裂,都是这盗剑谱的小贼惹出的祸患!”这话说完,怒视梁浩铮,问道:“你说!是你不是!” 在场的千人中,大概只有不过百人是当年沙天帮的老帮众,亲身经历过此事,其它人只是听闻,此时被虎瑞挑起众怒,帮众里有许多人脸色大变,纷纷瞪着梁浩铮,却也有一部分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梁浩铮听完此话,突然放声大笑:“我今年十七岁,七年前我十岁,你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瞧不起你自己了?”就连一旁倒在地上的高扬帆也是哈哈大笑。 虎瑞自知言语有失,忙道:“即便不是你,那盗贼与你自然脱不了干系!”梁浩铮突然想到在凤阳与雷动初次见面时,雷动曾对他说要他假扮沙成,而《凌空剑谱》就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这说明《凌空剑谱》一直在沙成身上,而沙成死后,尸首并未被找到。想到此处,见虎瑞逼问的紧,不及多想,随口说道:“凌空剑法是沙老帮主的祖传武功,我自然是在他儿子沙成那里习来的。”在场经历过七年前事变的人纷纷一惊,这七年来,都没有什么人敢提沙成的名字,新来的帮众也自然不知沙成是谁,今日听梁浩铮说起七年前的事来,都纷纷仔细听着,再无人讲话。 虎瑞笑道:“少帮主早就死了,难不成你跟野鬼孤魂学的剑法?”梁浩铮轻笑道:“野鬼孤魂?他若真死了,必然会是野鬼孤魂,因为他是被人害死的!”说罢,望了一眼雷动,只见雷动表情怪异,却冲着他点头微笑。梁浩铮追问道:“沙老帮主的死,就是这么简单么?” 虎瑞心中一震,暗自叫道:“这小孩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沙成当年真的没死?”梁浩铮继续编道:“当初沙帮主丢了剑谱便挥剑自杀,少帮主沙成总觉得事有蹊跷,便开始调查,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查得一些端倪,虽还未找到凶手,但是却找到了剑谱,也就不难想到凶手是何人,但凶手丧心病狂,以为沙成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便对沙成痛下杀手!是不是!”梁浩铮腔调越来越激昂,一时间竟将老谋深算的虎瑞吓住,这话说完,在场众人纷纷大惊,特别是虎瑞与高扬帆,又惊又怕。 其实谁曾想到,梁浩铮经常去苏州的九华客栈偷听那里的王先生说中许多的故事都是编出来增加趣味的,而梁浩铮听久了,也不察觉的养成了一个编故事的能力,加上在凤阳时雷动曾说了一些线索给他,梁浩铮便按着这些线索,将整件事串了起来。 此时梁浩铮再看虎瑞脸色,已便得惨白,虎瑞惊恐说道:“你……你……”梁浩铮见状,心道:“雷大哥和我说过,沙成和凌空剑法的剑谱在一起,害死沙成的是沙天帮几个分堂的堂主,我就顺着这故事编,没想到被我言中了。莫非天上的沙通天与沙成在暗中相助?”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呵呵呵呵,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虎瑞此时本就心虚,见梁浩铮还没揭穿自己的罪行,慌忙道:“小厮,我不管你是何人,想当沙天帮的帮主,明日擂台上见分晓吧!”说罢,冲出人群,众人只当他是负气离开,却不知他是心慌逃离,此时的现场中,心慌的岂止他一人,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的高扬帆。 帮众们见虎瑞已经离开,除了高扬帆的北堂门生,其它的也都纷纷散去。此时已有人将高扬帆扶起,这高扬帆受了极重的内伤,还被斩断一条胳膊,但方才与虎瑞的讥讽相骂中,竟丝毫不落下风。雷动深知高扬帆要比虎瑞难应付的多,走到梁浩铮身边,低声道:“切记稳住高扬帆,这人受这么重的伤,还断了一臂,明日的比武,他定然无法参加了,而且方才他扔出自己的断臂救你,可见他比虎瑞对你的好感强得多。”梁浩铮听罢恍然大悟,方才虎瑞处处从剑谱上做文章,在场的沙天帮帮众足足有千人,若都被他激怒,自己岂不是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17章 第十七回 技不如人命... 梁浩铮上前对高扬帆言道:“高堂主,你的伤势严重,我这里有服妙药,可助你疗伤。(..tw好看的小说)谢谢你方才救我。”说罢,从衣中取出来在汝宁雷动给他的黑玉断续膏递给高扬帆,这黑玉断续膏乃是治疗骨折伤患的灵药,但对止血与脾脏的内伤毫无益处,梁浩铮不过想表明立场,对高扬帆好一些而已。 高扬帆谢过梁浩铮好意,并没接药,颤声道:“这位少侠是我沙天帮哪一堂的门生,我从未见过你。”梁浩铮笑道:“我是东堂的人,年前入得沙天帮,对您早有耳闻。都说北堂的高堂主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受伤如此,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高扬帆苦笑道:“那虎瑞狼子野心,见我不能比武参战,自然心中喜悦……话又说回,你……你……究竟是何人?”说罢仔细打量着梁浩铮的五官,心中惊恐又起,颤声道:“你莫非是少帮主?” 梁浩铮心知自己与那沙成有几分相似,但事实与计划不同,自己也不好贸然再假扮沙成,便撒谎骗到:“我与少帮主本是至交好友,可惜他年前已经去了。我便是在他死后,入的沙天帮。”高扬帆假装忧心道:“可怜的少帮主,才不到二十岁便……便……哎,那少帮主有没有跟你说七年前害他的是谁。” 梁浩铮心道:“明明是他自己与其他堂主合谋害死了沙成,却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我还需先稳住他,他势力不弱,还需让他抗衡虎瑞的西堂。”想罢说道:“没有,从我认识沙成第一天起,他便沉默寡言,我明知他有故事,却不方便去问,只是终日伴他习武,也学到了凌空剑法的皮毛,直到他抑郁而亡之际,才告诉我自己是沙天帮的少帮主,被人所害。我本想追问,但……但他已经走了。”高扬帆听得梁浩铮此话,心中仿佛落下一块大石,二人边寒暄着,进了高扬帆的卧房,雷动不便跟入,心知高扬帆身受内伤,也无害梁浩铮之心,便先回了与梁浩铮的住处等待消息。 沙天帮的北堂之中便有郎中,此时正帮着高扬帆包扎伤口,高扬帆断臂之后,曾自封了肩井穴,肩井穴经属足少阳胆经,系手少阳、足少阳、足阳明与阳维脉之会,自封之后,可使半身麻木,减轻疼痛。(..tw无弹窗广告)此时经过郎中治疗,断臂之处的血已经全部止住。 梁浩铮见他此时面色虚白,知是内伤所致,便道:“高堂主,你身受重伤,安心歇息吧,我先告辞了。”高扬帆慌忙将他止住,沉声道:“梁少侠莫急,在下有一事,还得求梁少侠。”说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梁浩铮见了忙将他扶起,问道:“高堂主有话请说,折煞死我了。”高扬帆此时竟已流出眼泪,说道:“我随老帮主沙通天闯荡二十年,眼见着沙天帮自从帮主离世后一天比一天不济,心中悲苦,只盼有一个人来领导我沙天帮重振雄风,哪怕不是我也好!但终于盼来比武夺雄之约,我却被人暗害,如今自然比武不成。可那虎瑞狼子野心,刚愎自用,若明日被他夺了帮主之位。我……我……”梁浩铮听了此话,心中嘲笑起高扬帆虚伪,但嘴上却说:“高堂主可是让我击败虎瑞,夺得帮主的位置?”高扬帆点头称是,梁浩铮叹道:“我深知高堂主心意,可那虎瑞武艺高强,我自问没这能耐啊。刚才在外面只是说了句气话,我年纪尚小,是打他不过的。” 高扬帆道:“既然如此,那我激他不参战,你可有把握?”梁浩铮问道:“哦?这争夺帮主之位事关重大,怎能轻易激得他不参战呢?”高扬帆冷笑道:“若他执意参战,我便找人害了他便是,他害我在先,我不过以牙还牙。”梁浩铮一惊,暗道:“好个小人,计也忒毒!”并没答高扬帆言语。 高扬帆续道:“我见梁少侠颇有些本事,必能担起复兴我沙天帮的重任,便如实相告了吧。我之前找了几位江湖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等着万一我比武输了,让他们趁着虎瑞不备,暗中结果了他,但不料虎瑞早了我一步,若比心狠手来,我怎么是他的对手。”梁浩铮问道:“这虎瑞奸邪小人,若我做了帮主,怎知会不会被他暗害。”高扬帆道:“梁少侠放心,只要虎瑞一死,我保你无忧。”梁浩铮心中一惊,想道:“若虎瑞死了,岂不只剩他高扬帆,他势力这么大,我不就任他鱼肉了?”当即说道:“高堂主也不必出此下策,我倒是有个妙计。”高扬帆道:“请讲。”梁浩铮道:“我在江湖上也有个朋友,他武艺不俗,若是你能安排他进得我沙天帮,等我做了帮主后,让他保护于我,我便能安心了。”其实梁浩铮想让雷动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不必隐藏武艺修为。 高扬帆听罢却略一犹豫,沉吟道:“这……”梁浩铮见他举棋不定,站起身来,道:“罢了罢了,此行太过凶险,我还是不冒这险了。”高扬帆见他要走,忙道:“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你随我去趟西堂,激一激虎瑞,若他执意出战,我便找人弄伤了他,不害他性命便是。”说罢,与梁浩铮一前一后去了西堂大宅。 可到了西堂,与梁浩铮所想并不一样,虎瑞还未等高扬帆激他,便主动说道明日不参加比武,高扬帆也是大感意外,二人还未想明白个中原委,便已被虎瑞逐出了西堂的大宅。 出了大宅,高扬帆回了北堂,而梁浩铮则回了与雷动的住所,将方才与高扬帆的谈话一一说予了雷动,并将虎瑞不参战一事也告知了他。 雷动揣测道:“莫非这虎瑞找了他人参与比武?并有信心那人能将你打败?”可揣测半天并无头绪,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二人吃罢了饭,准备休息,到了半夜梁浩铮起夜,刚出房门,却被两人一人一掌打晕过去。 房间内的雷动听得声响,急忙追出,可哪还见有人身影,暗到不妙,急忙找了丐帮弟子开始寻找。 话说那两人抬着梁浩铮一路疾奔,已来到了南阳城外的平顶山上,山路颠簸,已将梁浩铮惊醒,梁浩铮被二人抬着,心中暗道:“也不知是白天与我交手的两个道士,还是虎瑞派来的杀手。” 二人抬着梁浩铮来到山顶树林处,将他扔到地上,从衣中摸出绳索,要将他绑了。梁浩铮双眼是微微睁开的,见二人要绑自己,使一招“如鱼得水”翻滚起来。 二人见梁浩铮已经苏醒,均是一惊,只听其中一人道:“师兄,他怎么醒了,我们快跑吧,打他不过。”另一人道:“没用的东西,怕什么,若是高手,方才怎会被我俩击晕,这小子白日里定是有人从旁相助,才能击你两丈开外。”梁浩铮道:“果然是你们两个臭道士,为何白日里杀我,晚上又来绑我?” 原来这两人正是青松和青印,白日里他们偷袭梁浩铮失败,晚上又来绑他必定有所图,青松道:“小子,我们不为难你,也不取你性命,你要你说出你结义兄弟的金钥匙在哪,我们便放你回去。”梁浩铮一怔,想到:“在扬州时,那蒙眼的青衣道士便来找我们麻烦,要的正是那把金钥匙,这次他们又来,这金钥匙究竟与什么东西联系着,我须得弄个明白。” 梁浩铮道:“这金钥匙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引得你们三番五次来抢。”青松道:“这你别管,你兄弟在凤阳时命大,不然我们几人早拿到手了。”梁浩铮一想,原来在凤阳打伤小木的正是这三人。他心中本就思念小木,对他离开一事耿耿于怀,此时见到打伤小木的凶手,哪里还不气愤,仗着有些武艺,已然动起手来。 三人在山顶斗殴,路上自然有许多的树木残枝,梁浩铮随手捡起一条,用起凌空剑法挥刺过去,青松青印二人见梁浩铮已经动手,并未退让,纷纷抢上前去。 梁浩铮脚下身法变换,都是按着逍遥游中的路数行走,手中长剑挥舞,都是按着凌空剑法中的精要出招,二人一时之间摸不清门路,虽然不至被梁浩铮伤到自己,却还有招架的力度。梁浩铮身形游移,忽左忽右,两人于他斗了数十个回合,青松青印逐渐的看清楚了梁浩铮的门法路数,变守势为攻势,用起擒龙纵鹤手纷纷狂攻过来。 梁浩铮手中树枝已被二人打断成了数节,每次与二人对招时,虎口都被震得疼痛难当。心知若赤手空拳,是断不能抵挡二人攻势的,又从地上捡起树枝对敌。 树枝,三五招之内必然被二人打断,打的久了,地上已没了趁手的树枝,梁浩铮方才就是靠的凌空剑法的挑、点、刺、劈、挥、斩六招的不断变化,才勉强应敌,如今双拳无物,只有闪躲的功夫,已没招架的余地。 青松见了,不禁嘲笑道:“小子,你就这么点能耐么?白日你有高人相助,我倒瞧瞧你现下怎半,若你将金钥匙的下落说出来,我二人便放你回去。”梁浩铮回敬道:“呸,牛鼻子,我就不说,你们两个打一个,本就不光彩,赢了也不是好汉!” 那二人被他一激,也不再发问,舞起双手,又是一阵狂攻,梁浩铮围着山顶树木乱转,仗着身法功夫,勉强躲避。他深知轻功不如二人,逃跑的话必然会被追上,索性断了逃跑的念头,心里暗暗叫苦。 三人你打我闪,斗了许久,梁浩铮气力虽好,但也是比之普通人而言,打的久了,身法功夫渐渐地使不出来了。这两人毕竟是昆仑派掌门的高足,内力强劲,打了这么久,面不改色,见梁浩铮慢了下来,纷纷攻上前去,突施杀手。 梁浩铮避无可避,退不能退,心下道:“完了,完了我今日肯定在此送命了。若三弟在此,他会怎么说?”心中猛然一惊,生出一丝希望,忙叫道:“且慢动手!” 那两人收了掌风,冷笑道:“你倒是肯说了?”梁浩铮苦笑道:“两位,我确实不知那金钥匙现在何处,你们如此追问我也没有用,倒不如去寻我三弟好些。”青松冷冷道:“若找的到那小子,我们何苦在这南阳帮他人卖命。”梁浩铮追问道:“你们替谁卖命?”却不知道短短六字,已犯了忌讳。 那青松一脚将梁浩铮踢倒,道:“这不该问的问题你也问了,看来你真心寻死,我便成全了你罢!”说罢,运起内力,凌厉的一掌朝着梁浩铮天灵盖劈下。 梁浩铮失声叫道:“天要我死!”便闭目等死。突然听闻一声惨叫,睁眼一看,只见青松左手紧攥着右掌,表情吃痛,喝问一声:“谁!” 第18章 第十八回 蓝袍剑客施... 且说当日梁浩铮、沈扬文、中村依穆三兄弟自苏州坐小船顺水到了扬州。在扬州迎宾楼客栈与昆仑派的道士青鹤交手虽然全身而退,却被青鹤找了人暗中查明了几人行踪去处。青鹤自己寻到了师弟青松青印二人,随众人一起到了凤阳。 在凤阳时,梁浩铮、沈扬文、中村依穆、刘义四人曾在小客栈中喝酒,昆仑派的三个道士见对方人多,又深知小木的能耐,未敢轻易行动,岂料小木与刘义在客栈中吵起架来,众人分散,青鹤与两个师弟这才突袭小木,但被秦律救了。 直到到了南阳城的北堂大宅刺杀高扬帆得手后,见人群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木的结拜兄长梁浩铮,三人起了歹心,认为梁浩铮也知小木身上金钥匙的去处,便举剑杀来,不料梁浩铮有雷动在一旁暗暗相助,三人吃了大亏,寻机逃跑,但并未走远,而是找到了梁浩铮的住所,到了深夜将他掳劫上山来。 梁浩铮不敌二人,正闭目受死之际,却听得一声惨叫,睁眼一看,只见青松左手紧攥着右掌,表情吃痛,喝问一声:“谁!” 这时,从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人,三人一齐望去,见这人一袭蓝袍,背上负着一柄宝剑,手中提了一柄宝剑,夜晚星光淡淡,看不清这人的容貌,只感觉一股劲气迎面袭来,梁浩铮知是救星到了,本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重新落回肚子里去,而青松青印二人心中已经打起颤来。 青松强忍恐惧,问道:“你是何人,怎深夜在此,你可知我们是谁?”那蓝袍剑客冷笑道:“你管我是何人,两个牛鼻子联手欺负一个孩子,也忒无耻了吧。”青松本就受不得激惹,虽然胆颤,竟还敢还口骂道:“你这人真是找死,正好找个伴给这小子,免得他黄泉路上孤单。”说罢,舞起擒龙纵鹤手攻向蓝袍剑客,一旁青印见了,也施展武功,斜刺里攻了进去。 这擒龙纵鹤手是昆仑派的当家绝学,威力极猛,练到十年以上大成之时,能伸手断树,击岩飞屑。这青松和青印均已练了十多年,每当二人联合出手之际,就算再厉害的好汉,也不敢轻敌。 只见这蓝袍剑客不慌不忙,拔出手中宝剑,对梁浩铮言道:“剑法不应该像你那般使用,你那剑法杀鸡还行,伤不了人。”说罢,挺剑上去,与两人战在一起。 这蓝袍剑客在青松青印掌风威逼之下,毫不示弱,与二人交手了十几个回合,不落下风。梁浩铮再一旁瞧得真真切切,蓝袍剑客剑法卓越,已有几次机会能取这二人性命,但剑到中途,要么是收了力道,要么只是转锋为面,在二人面门上狠狠一拍。 蓝袍剑客道:“小孩儿,瞧仔细些,用剑时,点要点到尽头。”说罢,用了一招“苍松迎客”,手腕一抖,剑尖分了五处剑花,晃动之间朝着青松去了。青松哪里分得清楚哪处剑花为真,哪处剑花为假,慌乱之中踉跄后退,一屁股摔倒在地。那蓝袍剑客没有收手,只是转锋为面,在青松脑门上狠狠一拍,立刻转了剑道去战青印。 青松坐在地上早已魂不附体,他心中清楚,若不是这剑客手下留情,只要拿剑锋对准,不论是刚才在自己脑门上轻轻一点,还是用力一挥,自己已死于非命。 蓝袍剑客与青印战在一起,青印此人愣头愣脑,分毫不知这蓝袍剑客是手下留情,只知双掌挥舞,按着拳谱上的套路,用尽毕生的气力狂攻他去。蓝袍剑客见了青印丝毫不知变通,哼哼冷笑一声,对梁浩铮说道:“刺要刺到穴位。”说罢,手中长剑一挺一刺,轻轻扎了青印肩井穴一剑。青印肩井穴中剑,上盘突然一麻,双掌耷拉下去,再也使不出力道。 此时梁浩铮早已不自觉地从地上爬起,手中握了半段树木残枝,按着蓝袍剑客两句口诀练起凌空剑法,眼中一直关注着蓝袍剑客每招每式的身法走位,手腕上巧劲的变化,慢慢想到了凌空剑法的精妙之处。 倒在地上的青松见蓝袍剑客武艺高强,不敢再战,转身来战梁浩铮,梁浩铮本在专注思考剑法精妙,不曾想青松还敢偷袭,一时间慌乱起来。 青松双掌生力,攻向梁浩铮面门,梁浩铮正手足无措间,听得蓝袍剑客说道:“格开对手时只用一挥一挑,攻击对手时只用一点一刺。” 梁浩铮听了,用手中残枝作剑。一挥,中了青松手腕,卸去青松腕子上的力道,一挑,中了青松肘部,但梁浩铮浑然不知,这一挥一挑之间,却击中了青松手腕上的阳池穴,肘上的曲池穴。(..tw好看的小说) 原来那蓝袍剑客早瞧出青松要去攻击梁浩铮,从梁浩铮站的位置和他手中残枝的长度,加上之前见过梁浩铮剑法力道的情况,深知梁浩铮的一挥一挑,必然会击中阳池和曲池两个穴道。看似随意的两句口决中尽是精妙绝伦之处。 青松被梁浩铮一挥一挑,臂上的气力尽被散去,此时的擒龙纵鹤手竟与挠痒无异。 梁浩铮想到口诀下半句,“攻击对手时只用一点一刺”,便拿着树枝点向青松脑门。青松连忙出双掌招架,胸前已是一片大空,被梁浩铮一刺击中胸前膻中穴。 膻中穴是任脉要穴,也是许多习武之人的命门之处,习武之人对敌时胸前大开乃是最忌讳的事,若被高手击中膻中要穴,轻则断了任脉,武功尽失。重则立时毙命! 青松功力纯厚,梁浩铮又不识穴道,虽被点中,身体却无大碍,但心中却暗暗害怕,想到:“这蓝袍剑客只是两句口诀,就教会这小子如何击败我,若再来两句,哪里还有命。快跑吧!”想罢,拉着青印便跑,蓝袍剑客见了也不阻拦,放这二人去了。 梁浩铮自问追不上二人,也就任他们逃命去了,这时才对蓝袍剑客拜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敢问大侠尊姓。” 那蓝袍剑客扶起梁浩铮,呵呵笑道:“干嘛谢我救命之恩,我本是奉了命令来取你性命的,若你被他人杀了,我如何复命。” 梁浩铮心中一个激灵,冒出丝丝冷汗,但觉得这人身上并无杀气,转念一想:“是了,这等高手若要杀我,何必还暴露杀气,单单一剑,我已没命活着。”但又一想:“天下间哪有这等人,明明是要杀我,却还在我临死前教我用剑之道,莫非让我死的安心么?” 那蓝袍剑客见了梁浩铮思忖,沉声道:“好了,受死吧。”梁浩铮身躯一震,问道:“你果真要杀我?”蓝袍剑客道:“果真!”梁浩铮道:“那也得让我死个明白,知道究竟是谁让你杀我。难不成是虎瑞?” 蓝袍剑客没有应声,从自己身后解下背负的宝剑递给梁浩铮,梁浩铮接过宝剑,惨然笑道:“要我自尽么?我武艺不精,一剑划下去,若划不到致命的地方,还得受些许的痛苦,你是用剑高手,还是你把我了解了吧,免得临死、临死,还得受这么多的痛苦。”说罢,递还回宝剑,闭目受死。 却听那蓝袍剑客道:“这宝剑就送给你了。要记得,以后用剑时,要剑随身走,以身带剑,莫要被剑牵制,死在剑招之上。临敌之际,万万不可像方才那边,不断思虑下一步应该怎么挥刺,用什么剑招,你要知道,与高手过招时,你断然猜不透你下一步的身法行藏,而你思前想后,不是枉顾自己性命么?对敌形势千变万化,要学会真正的变通,而不是耍些小聪明。” 说罢,蓝袍剑客转身离去,梁浩铮握着宝剑怔怔的愣在原地,心道:“这剑客明明是要杀我,为何还送我宝剑,传我经验,这人究竟是谁?我还会遇到他么?这人看起来对我没有半点歹意,为何又说奉命杀我,明明有机会杀我,他却不动手,难不成只是吓唬我而已?”梁浩铮在原地站了半晌,呆呆望着手中宝剑。 且说青松和青印两人回了南阳城,找到青鹤,将方才的事告知了青鹤,青鹤道:“这小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怎么总有这么多高人暗中助他。”这青鹤双眼虽都已经失明,但习武日久,听声辩位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白天刺杀高扬帆时,有青松在一旁叫嚷,三师兄弟在一起多年,极为默契,每每联手时,一般人根本应付不来。 青松道:“师兄,不如我们尽快离开南阳,这是是非之地,走的迟了,怕误了性命。”青鹤道:“事到如今,我与青印先去泰山,寻个人家守株待兔,那小木必定有一日会去泰山脚下的密室走上一遭,青松先回昆仑山,将大师兄请下山来,我倒要瞧瞧这几个娃娃有多大的本事。”三个道士商量完了,拿了包裹连夜出城去了。 梁浩铮回到住所,心中极不平静,见雷动不在,只道是寻自己去了,取出《凌空剑谱》,配合着蓝袍剑客赠送的宝剑,在小院中耍将起来,宝剑的寒光伴着微弱星辰,层层照射出去。 突然,有两人从墙外飞入,梁浩铮听到来敌,举剑便刺,来人一惊,慌忙侧身躲闪,叫道:“是俺!” 梁浩铮定睛一瞧,原来是雷动与穆成到了,笑道:“雷大哥本就爱做些出人意料之事,怎么穆大侠也陪他疯。”雷动嗔怪道:“俺看到院中有剑影,只道你与人在打斗,不曾想是你一人在练剑。”原来雷动夜间见梁浩铮被人掳走,心下着急,慌忙叫了丐帮弟子四处寻找,却没找见梁浩铮的踪影,但有丐帮弟子却在城中客栈寻到了穆成。 雷动见了穆成,一起寻找梁浩铮,半路上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一一讲给了穆成听。 那日在凤阳,雷动突然将梁浩铮带走,并留书告知了穆成等人,还吩咐弟子不断地在南阳、汝宁、凤阳三地传递消息。穆成与游冲、秦律次日出发,刚到了汝宁,便已经听说沙天帮比武夺帅之举,穆成知道事有变化,便没急着赶路,而是和游冲、秦律去调解九通派与游归庄的事端,却比意料之中轻松了许多。几人猜测,这萧名权表面是将几人稳在汝宁,暗地里不知在搞什么鬼。穆成担心南阳的雷动与梁浩铮生出意外,在汝宁呆了几天后,独自一人前往南阳,到了南阳两日,却没见到一个丐帮弟子,自己便在客栈中先住了下来。 雷动问道:“方才掳走你的究竟是什么人?”梁浩铮惨笑道:“正是今日我俩在沙天帮北堂大宅见到的三个青衣道士。”雷动道:“莫非他们与你们三兄弟在扬州迎宾楼见到的青衣道士是同一拨人?” 梁浩铮道:“岂止是同一拨人,就是同一个人。在苏州时,我三弟也不知从谁那里偷得一个包裹,包裹中有一把金钥匙,这三个昆仑派的狗贼紧追不舍,就是为找寻这金钥匙的下落。”雷动笑道:“金钥匙。昆仑派。俺倒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梁浩铮追问。 雷动道:“点苍派要贿赂朝廷一事,如今已闹的江湖上人尽皆知,大家都知道点苍派寻得了一块七彩水晶和三串上等的珍珠项链,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不知这些宝物只是幌子而已。” 第19章 第十九回 麻衣帮众斗... 梁浩铮一惊,问道:“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是幌子,那这幌子背后的东西得有多么贵重啊。[..tw超多好看小说]”雷动笑道:“那是自然,在西域藏地有一个喇嘛教,因僧人都戴着红色僧帽,所以咱们中原的人叫他们做红教。这红教中有一个法器,叫做鬼面金刚杵,是用昆仑山上的玄铁锻造而成。喇嘛教修行的都是大乘佛教,众僧都以成佛为修行目标。这红教流传近五百年,但在最近百年中,却有一些僧人偏离佛道,僧纪废弛,生活腐化,法器鬼面金刚杵竟也被盗走。” 雷动顿了一顿,续道:“贼子将佛教法器鬼面金刚杵溶化,重新锻造成了三把禅杖,依仗着大乘佛教中的上乘玄功横行西域,昆仑派也深受其害。后来昆仑派得知这鬼面金刚杵乃是用昆仑山上的玄铁锻造而成时,便费劲心思的寻找,找了五十余年,终于找到一小块。却被点苍派使用阴谋抢夺了去。昆仑派几经索要无果,又找不到点苍派将这玄铁藏于何处。直到近几年,才知道封在泰山脚下的密室中。于是昆仑派派了许多弟子下山,不论用任何手段,也要将这宝物玄铁追回。” 梁浩铮惊道:“那这玄铁不就等于一柄绝世神兵么?”雷动笑道:“那也未必,当今世上,能以玄铁铸造神兵的巧匠寥寥无几,即便是有人会铸造,万一铸造失败,便将这宝物毁了。”说罢,看了看梁浩铮手中的宝剑,问道:“你这宝剑是从何而来。” 梁浩铮将在城外山顶一事告知了雷动和穆成,雷动道:“听他描述,俺倒想不起来这救他之人是谁。穆大侠你知道么?”穆成思忖一阵,道:“我也想不到,但那人既说要杀浩铮,就必然有这漕帮事件有关了。”雷动道:“这等宝剑,许多武林高手费劲一生尚不能寻到一把,而这人却慷慨的将宝剑赠送给了你。”想了一会,又道:“天已快亮了。好少年,你快去歇息一下,午时三刻,要在城外的树林中比武的,赠你宝剑之人与你有缘,必然会再出现的。”梁浩铮回了屋中,他对这宝剑爱不释手,怀抱着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梁浩正还未睁眼,便听到门外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他心中清楚,今日乃是沙天帮比武夺帅的大日子。 梁浩铮翻身下床,拿了宝剑,出了院门,见雷动已在此等待,雷动对他说道:“穆大侠方才见过了虎瑞与高扬帆,在高扬帆的力争之下,虎瑞同意让穆大侠做这次比武的见证之人,之前虎瑞与高扬帆找来的许多黑道高手一见穆大侠来了,已走了大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混在沙天帮的帮众里,估计也不会出手了。”梁浩铮笑道:“看来这人和我们倒是也占住了,虎瑞日前曾答应不参战,我压力倒是小了许多。”二人随着沙天帮众人边走边聊,转眼间已来到南阳城外习武的隐蔽之处。 梁浩铮本对这习武之处甚为熟悉,今日到了方知,沙天帮各堂选出了许多人来,昨天夜晚将这一片的树木伐去,做成一座擂台。这擂台高约丈许,四四方方,长宽相同,各有十丈。擂台北面,搭设了一座观战棚,棚下有九人,均是坐北朝南。这九人中,穆成坐在当间,其余八人是由沙天帮四个分堂中选出不参战的两人,且都是身怀武艺的元老,虎瑞与高扬帆坐在了穆成左右。这高扬帆断了一臂,每过一个时辰,便需换药一次,所以他身后总站着一位郎中。 沙天帮帮众陆续来齐了,本没有安排四堂门生应站在何处等待出战,可这沙天帮四堂已分散七年,各帮众往自己熟悉的人身边找去,不自觉地也分开了阵容。高扬帆的北堂站在了擂台的西北靠西的位置,虎瑞的西堂站在了东北靠东的位置,剩余的两堂分别站在了另外两个角落,梁浩铮与雷动自然与东南角的东堂站在一起。 此时间已到了午时,只见得观战棚中高扬帆冲着虎瑞摆摆右手,轻哼道:“虎堂主,请了。”虎瑞倒也没有谦让,站起身来走上擂台,言道:“帮中各位兄弟,我沙天帮四堂分散七年,如今被定江帮与九通派轮番欺压,若不统一,气数殆尽!今日我帮中兄弟都来参加比武夺帅,我便把这规矩讲一讲。”顿了一顿,续道:“今日擂台,单打独斗,不得用暗器,只要是我沙天帮中人,今日均可参战,在这擂台上若可连胜十人者,便是我沙天帮新一代帮主,若是比武者武艺高强,台下无人再敢上台应战,一炷香后,也当胜利。比武夺帅,性命攸关,不过都是本帮兄弟,还望各位手下留情,但若真失手将人打死,不负任何责任。死亡者为输,倒地不起者为输,跌下擂台者为输。” 听罢规矩,已有许多人开始议论了,梁浩铮在台下听着他人议论的真切,有许多的帮众本是跃跃欲试,但听到生死有命时,各自打消了念头。 虎瑞续道:“我沙天帮本就是个漕运帮派,为的是谋利,讲的是义气,只盼新帮主可以不负众望,我们今日有幸请到穆大侠做个见证,若有江湖黑道之人混在我沙天帮中,妄想控制我沙天帮,我劝你趁着没人发现,趁早离去。” 话到此处,不免说一下这漕运三帮,虽然沙天帮、定江帮、九通派都是漕帮,以盈取金银利益为目的,但背景却各不相同。建帮最早的本是九通派,至今有百余年,九通派中人大都是华山弟子,自华山习武有成,下得山后,都进了九通派维持生活,所以这九通派虽人少,但个个武艺高强,且天天习武,实力本是最高。其次便是定江帮,建帮至今也有六十多年,定江帮是以家族方式继承帮主位置,帮主司马霄先祖传下来许多武艺绝学,各代帮主广收门徒,传授武艺,实力也自当不俗,家族流传下来的武艺之中,名动江湖的,便是一套叫“破瓮拳”的功夫。而这沙天帮虽然人多,但帮众之中大都是些平民出身,本不会武艺,沙天帮里也没有传授之术,即便是有一些会武的江湖混混,也不足为虑。 虎瑞将该交代的一一交代清楚,说了句:“开始罢!”便下台回了观战棚中。可这虎瑞下台后,众多沙天帮帮众里,一时间却没人上台,都是台下议论。 梁浩铮几次要冲上台去,却被雷动拉住,众人等了半晌,才见一人缓缓上台,那帮众抱拳道:“各位帮中兄弟,咱也不配做这帮主的位置,见无人上台,就抛砖引玉了。”那帮众话虽如此,但心中却想:“若真无人上台打擂,这帮主之位岂不是白白到手。”可他还没想完,有一人提着长剑走上台去,拱手抱拳道:“李兄,请了。”两人都是从南堂位置走出,见面也是互相认识的。 只见那后来者提起长剑,劈斩着抢上前去,剑招普通之极,无半点出彩之处,但先到者却已经招架不起,双方斗了几个回合,持剑那人已胜了。 台下梁浩铮见了,心中暗喜,低声道:“雷大哥,没想到沙天帮中都是这样的角色,这帮主之位也忒的好做。” 雷动沉声道:“你莫要高兴太早,瞧瞧虎瑞的神色,他笑的诡异,必藏了后招,你待会儿上台后万万小心谨慎。”梁浩铮点头应了,专心看着擂台上的比武。 有了两人开头,台下的各堂门生都纷纷的涌上台去,一个输了,接着又上了一个,不到一个时辰,已战到二十轮开外。帮众们武艺稀疏,双方对打时,几个回合便决出了胜负,偶尔遇到不是一堂的门生殴斗,时间便要长些,因为没人认输,总是被对手踢下台去。 这时,台上的那帮众已连番战胜三人,得意洋洋之际,从西南角的南堂中跃起一人,这人与其他帮众穿的都是沙天帮规定的灰色麻布衣服,身材不高,相貌也并不出众,可他原地一跃,竟跳上了丈许高的擂台,台下之人纷纷喝彩。 这人拱手抱拳道:“在下陈废,领教高招!”台上那连番打败三人的门生哈哈一乐,道:“废?废物的废么?”陈废也不恼火,依旧抱拳行礼,道:“对,正是废物的废。”台上那人挥舞双拳,用了六合拳法抢攻上来,笑道:“老子今日就教训教训你这废物。”陈废并没答话,双手扔不收回抱拳的姿势,身子往左边一闪,右脚朝着那人小腿一踢。 那帮众抢攻极猛,却不料陈废轻易地躲闪开了,一时间收不住势,又被他一绊,已然趴在了地上,动作甚是滑稽。台下的梁浩铮见了,不免心中叫好:“这轻轻一踢却是借了他人的力道,好招,好招。” 那帮众哪里罢休,爬将起来,挥舞着拳头又打向陈废,陈废一闪,又要出脚去踢他小腿,那人却卖了个乖,用力时没有用猛,当然也不至于摔倒。其实这一招也已输给了陈废,只是得意自己尚未摔倒,哼哼笑道:“用小聪明捡了一次便宜,还想捡第二次么?”说罢,又摆着拳头。 陈废只是躲闪,并不进攻,几招之后,已被逼到了擂台边上。这帮众见陈废被自己逼到擂台边上,洋洋得意,使拳的力道不自觉又猛了起来,准备将陈废击下擂台,自己便又赢了一局。不料仍是上当,正猛攻之际,又是被陈废伸出右脚,轻轻踢到小腿上,掉下擂台,已然输了。帮众们见到陈废由始至终并未真正出手,便将这人踢下擂台,纷纷叫好。 但也有些人不服陈废,认为他这只是花巧招式,便上台与他较量,却一一被陈废击败,转瞬间,陈废已经赢得六场比赛,但还未露出真正实力。 雷动这时笑道:“好少年,该你出场了。” 第20章 第二十回 少年挥剑拼... 梁浩铮本以为沙天帮的帮众武艺稀松,各堂只有了了几位元老高手,还都与高扬帆达成协议,并不参战,各在观战棚中坐着当个评判。(..tw无弹窗广告) 可如今见了这陈废的身手,不免又紧张了起来,转眼瞧了一眼雷动,只见他那黑黝黝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下暗忖道:“莫非这陈废本是丐帮弟子,是雷大哥安排他在沙天帮给我当内应的?”虽不确定,但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些许。 观战棚中的高扬帆见无人应战,棚中香炉中的香头已烧到了半许,起身叫道:“我沙天帮中再无能人了么?这才比武一个时辰,便要决定胜负?”梁浩铮应着声音,在擂台边上寻了阶梯,走上擂台,手中持着昨夜蓝袍剑客所赠的宝剑。 沙天帮帮众大多昨日已见过梁浩铮出手,心知此人本事不小,纷纷噤声,仔细观看。 他上得擂台,拱手抱拳道:“陈废兄,在下东堂门生梁浩铮,领教高招。”陈废抱拳还礼。梁浩铮拔了手中宝剑,两人拉开架势,正要出手,忽听得观战棚里传来一声高呼。 “且慢!” 数千名沙天帮众寻声看去,原来是虎瑞喝止了比武,只听那虎瑞续道:“比武一个时辰有余,不如先缓上一缓如何。”说罢,也不待众人答应,去了香炉边上掐断了香头。 一边的高扬帆见了此举,冷笑道:“虎堂主,莫不是还记得昨日受辱之事,见了梁浩铮上台,唯恐他赢了比武,要寻机中断此事?”虎瑞到与往日不同。往日里,只要高扬帆开口相激,他必然回敬一二,口头上从不落了下风。(..tw)这时听了高扬帆一番话,头也不回,朝着擂台东北靠东的西堂众门生走去。 台上梁浩铮与陈废面对这突发状况也有些不知所措,并且谁都不愿下台,便在台上攀谈起来,陈废问道:“梁兄弟,不知你何时入的我帮东堂,我在东堂也有几位兄弟,倒是没听他们提起过你。”梁浩铮听罢,眉头一紧,暗忖道:“莫非这人不是雷大哥安排的内应,如此一来,我也不知能不能打得赢他。”正思忖间,看到虎瑞走向西堂,冲着一位西堂的门生摆了摆手,那门生便跟着他到了擂台远处的密林之中。 擂台高有一丈,站在台上视野还算宽阔,虽有树林遮挡,但梁浩铮依稀瞧见远处的虎瑞正张牙舞爪的大发雷霆,再看那被他叫走的门生,却昂首挺胸,姿势站的极是高傲,好似并不将虎瑞看在眼里,他与那两人距离甚远,他们的对话丝毫听不见。 梁浩铮正专注看着远方状况,一时间忘了答陈废的问话,陈废见状,问道:“梁兄弟,莫非有心事么?”梁浩铮被他追问,方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我年前入的东堂,本想混口饭吃,谁料没有生意可做,一天只能游手好闲,与堂中兄弟来往也少,不认得我也是正常。”陈废道:“昨日梁兄弟在北堂大宅前救了高堂主和虎堂主,立下奇功,今日这比武魁首,自然非你莫属了。”梁浩铮摆手道:“哪里的话,我沙天帮上千位兄弟,想做帮主,还需有些真能耐,不似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不然谁能服你。”陈废笑道:“话虽如此,但也不全是,上千兄弟都开始饿肚子,想的都是本帮一统,重新与九通派和定江帮鼎足而立,至于帮主这位子,哪怕是个残废、傻子也能让他去做。[..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听罢一愣,自语道:“残废、傻子?”陈废自知言语有失,忙解释道:“梁兄弟莫要误会,我只怕你太过谦逊,贬低了自己的能力,故而……故而……”梁浩铮笑道:“不碍事,说实话我本就没多大本事,也胜任不了一帮之主。方才陈废兄上台之际曾被人用言语讥讽,却一笑过之,我自然看出了陈废兄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绝不在言语上争个高低。” 此时陈废还未答话,两人便瞧见虎瑞重新回了观战棚中,却是一脸怒容,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梁浩铮。 有雷动和穆成在场,梁浩铮本就不怕他,见他瞪着自己,高声喊道:“虎堂主贵为一堂之首,度量不至如此吧,还记得昨日的仇呢?” 观战棚中虎瑞咬着牙关,握着双拳,硬生生道:“点了香头,比武继续。”一旁高扬帆依旧冷笑道:“虎堂主好大气派,把自己当帮主了么?你说歇息便歇息,说开始便开始?”虎瑞回击道:“高扬帆,我不屑与你耍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如今你断了一臂,已是个废人,不论谁做帮主,你都没了往日的威风!”此话正说到高扬帆的痛处,他瞧瞧自己的断臂之处,锁着眉头,欲言又止。 一旁的穆成开口道:“两位堂主,不如再燃了香头,先将比武继续着?”高扬帆对着身后的郎中使了眼色,那郎中会意,取了火石点了香头,比武再次开始。 梁浩铮、陈废二人行了礼数,各自施展绝学开始打斗。梁浩铮身法功夫不俗,手中又有宝剑,单单十几个回合,全占尽了上风。凌空剑法中的削、点、挑、挥、斩、刺六式配合着逍遥游的身法东纵西跃,凌厉的剑道逼迫着陈废只得防守,不能进攻。 台下帮众见了梁浩铮身手,纷纷叫好,陈废自知不敌,避开数剑后,让出身位,抱拳道:“梁兄弟剑法杰出,这比武我已输了。” 梁浩铮没有料到赢的如此轻易,他虽不懂,可在台下的雷动与观战棚中的九人看的明明白白,陈废的身手架势本是太极拳里的招数,舞将起来松柔慢匀、开合有序。可梁浩铮年纪尚小,力道略显不足,用剑时全依赖着身法的变幻,陈废借力打力使不出来,早已输了。 梁浩铮还过礼数,心中得意,傲然站在台上目送陈废下了台去。而台下帮众也已无人敢上台应战,观战棚边的弟子换了棚中香炉中的香,眼瞧香头燃到一半时,众人眼前一晃,见一人从观战棚中跃出,电光火石间已站在了台上,不是别人,正是西堂堂主虎瑞! 梁浩铮见虎瑞突地跃上擂台,手中长剑一挺,遥指虎瑞,问道:“虎堂主,不是说不参加比武么?”虎瑞冷笑一声,沉声道:“我何时说过?” 棚中高扬帆与其他几位耆宿元老见了,纷纷责骂,高扬帆怒骂道:“虎瑞,难不成你出尔反尔!”虎瑞笑道:“我何时出尔,又怎么反尔?”高扬帆续道:“昨日我俩本就商议好了,今日都不参战,你如今却……”虎瑞道:“我何时与你商议过?可有他人听到?”高扬帆遥指他骂道:“你……狗奸贼,若让你这等小人做了帮主,我沙天帮兄弟哪还会有好日子过!”虎瑞回激:“高扬帆啊高扬帆,你也未免太自私了些,你断了一臂,武功废了大半,却劝我也不参加比武,这是何等道理?” “你……”高扬帆高声一叫,却将左臂断臂处的伤口震裂开了,他也顾不上疼痛,右臂发力,将自己所坐八仙椅的靠背一把折断,忽地一声扔将过来。 观战棚与擂台的距离甚远,加之高扬帆伤势不轻,木块扔到虎瑞近身时已经没了力道,虎瑞发力一脚踢开,木块径直冲着梁浩铮飞去,而他本人脚下疾进,伸了右掌抢攻过去。 梁浩铮应变不及,好在举着的长剑并未落下,木块来时用长剑一格,可已没了余力格挡虎瑞的重掌,被击中胸膛,风筝断线一般飞出丈许,长剑落在一边,梁浩铮“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雷动、穆成、高扬帆见了都是一惊,都没料到虎瑞突然出击。而虎瑞一掌击倒梁浩铮,并不乘胜击打,而是转身冷笑道:“高扬帆,你若找个人做傀儡,也需找个本事高些的,这小东西一掌都挨不住,有什么能耐做我沙天帮的帮主!” 高扬帆伤口崩裂,此时正忙着让郎中重新包扎,不及回话,只听他身边穆成道:“虎堂主,战与不战是贵帮帮内之事,我不便插口,可你偷袭一个少年,未免有些不光彩了。” 虎瑞应道:“穆大侠,这小东西举着宝剑做出防御姿态,我此时出手,又如何能算偷袭?”穆成一时无语,也不再发话。 倒在地上的梁浩铮受了虎瑞一掌,这一掌力道十足,他伤势也决然不轻,脑中嗡嗡作响,哪怕使近在身边的虎瑞说话,他都未曾听去只字片语。而就在此时,却清晰地听到另外一句话:“莫要怕他,拾起剑来,剑随身走,以身带剑,虎瑞的弱点在他双肩,只可点刺,不可劈斩。万不可在胸前露出破绽。”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高人暗点... 梁浩铮听着声音极为耳熟,放佛就是昨夜救他性命,并赠送宝剑的蓝袍剑客。(..tw)于是忙不迭的爬起,也不顾胸前闷痛,捡起宝剑抢攻上去。 此时的虎瑞正是背身,忽听背后有剑风袭来,慌忙转身,用双掌夹住梁浩铮手中宝剑,剑尖离着他的肩头只有一寸! 虎瑞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幸好没有受伤。见梁浩铮手中宝剑被他双掌夹着,挣脱不去,放下心来,高声冷言道:“穆大侠,这等把戏才算偷袭。” 梁浩铮用尽全身气力未曾将剑拔出,见虎瑞单单张口而不出声,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忽听耳边有传来那蓝袍剑客的声音:“勾起脚来踢他小腹,顺势变了剑锋。” 梁浩铮一惊,心道:“这虎瑞就在我面前,我尚不能听清他的声音,而那蓝袍剑客不知身在何处,竟如此清晰地将每字送入我的耳朵,而且……而且好像只对我说,其他人都听不到。”心中虽奇,但也按着蓝袍剑客所说做了,右脚勾出,踢向虎瑞小腹。 虎瑞见梁浩铮又起攻势,猝不及防,本能的一个弓腰闪开这一脚,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些许,梁浩铮感觉出来,手腕一转,宝剑的竖锋变成了平锋,虎瑞急忙撒手,却慢了半拍,宝剑将他双掌划破,流出血来。 虎瑞双掌吃痛,恐梁浩铮再攻,退了数步让出位置。观战棚中高扬帆也重新包好了伤口,冷言讥讽道:“哼哼,虎堂主,没本事的人尚且伤你,你岂不是更不配做我沙天帮的帮主?”虎瑞也不答话,怒视梁浩铮,双臂发力,连番攻了上来,招招都是杀招。[..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匆忙之间使出逍遥游中的燕子穿梭、如鱼得水,虎瑞攻他面门,便从虎瑞肋侧绕道他的身后,攻他胸前,便从虎瑞臂侧,闪到他的身旁。 两人你打我闪,斗了二十几个回合,虎瑞见打他不着,心内又气又急,猛地一跺脚,竟将擂台跺踏出一个窟窿,窟窿两侧木板翘起,虎瑞随手取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远远地朝着梁浩铮挥劈过去,原本的掌法已然变了剑招。 梁浩铮不敢怠慢,见虎瑞招招带风,威力甚强,便举剑格挡,虽将木条削去一节,但自己虎口被震得发麻,宝剑险些脱手。 虎瑞不顾木条长短,反手举将起来又往梁浩铮的脑门击去。台下帮众见此时梁浩铮已举不起宝剑,纷纷惊呼,一旁的雷动见了此景,急忙弯身取了石子,准备当暗器发射。即便梁浩铮做不成帮主,也断不能让他为自己这计划送了性命。 观战棚中的穆成也是万分惊愕,哪怕他与梁浩铮未曾相识,以他为人处事的原则,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年在自己眼前丧命,慌忙喊了声:“虎堂主且住!” 虎瑞早有取梁浩铮性命之心,此时机会来了,哪还顾得上穆成的叫喊,力道不但不收,反尔更大了。 梁浩铮本意苦叫“吾命休矣”,突地,耳边又传来那蓝袍剑客的声音:“倒下!” 梁浩铮头顺势向后一扬,重重的摔倒擂台之上,五脏六腑犹如被搅在一起,加上之前的一掌之伤,疼的他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看似狼狈又毫无章法的一招闪避,却化解了虎瑞的致命一击。此时梁浩铮耳边继续传来声音:“刺他脚筋啊!”梁浩铮一愣,显然已忘却了手上还有一柄宝剑,身体虽躺在地上,但也无碍宝剑挥出。 梁浩铮抬头翘腿,左手挣着擂台猛一发力,身体掉转过来,右手顺势将长剑此处。 虎瑞见这招来的又奇又秒,不敢怠慢。收了臂上力道,退了几步。梁浩铮鲤鱼打挺翻起身来,虎瑞冷笑道:“小东西,若不是方才穆大侠救你,你早已魂断了。” 梁浩铮听不见他说话,自然也不去回应,观战棚中的高扬帆却高声道:“虎瑞,你当兄弟们眼瞎么?穆大侠虽然劝阻,可你哪里收了力道,分明想要置他于死地。” 台下炸了锅般的议论纷纷,虎瑞趁机低声对梁浩铮说道:“小子,你下了台去,将这帮主位置让给我,我分你两堂,咱们俩今后平起平坐,所赚金银五五分账,这虚名对我极是有用,让给我罢!”他哪知梁浩铮早已被他方才那掌震得暂时失聪,见梁浩铮不答话,只当他瞧不起自己,气急败坏,展了攻势,用了杀招,再一次攻来。 “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我已说了三遍,为何还不开窍?” 又是蓝袍剑客的声音,梁浩铮脑中不断思虑着昨夜蓝袍剑客与青松青印二人对招的情形,眼见虎瑞手中木条越来越近,一招燕子穿梭,身法使出,顺手带起宝剑,宝剑从虎瑞肋侧划过,虎瑞忙用木条招架,被梁浩铮的宝剑斩成两截。 虎瑞弃了残木,舞起双掌,梁浩铮想到蓝袍剑客方才所说,虎瑞的弱点在他双肩,便挺剑刺去,他有宝剑在手,斜里刺出,虎瑞掌风伤不及他,只能后退闪避。 梁浩铮频频使出身法功夫,边游走,边击刺,渐渐领悟了以身带剑之道,剑招行云流水、连绵不绝,虎瑞只能频频招架。 “刺到尽头变挥斩,纵身跃起削敌髯。” 蓝袍剑客声音刚刚传来,梁浩铮挺剑已然刺了出去,虎瑞侧身避过,顺势一掌击出,梁浩铮也不顾他这一掌能否击中,剑刺到了尽头,平了剑锋斩向虎瑞。 虎瑞见寒光近了,只得收了掌力,还未等他缓过神来,梁浩铮高高跃起,手中宝剑横挥,朝着虎瑞下巴处的垂髯削去。登时将虎瑞的两寸须髯削断。 梁浩铮落得地来,本意再攻他双肩,却瞧见虎瑞身躯不动,嘴巴两张一合,说了三个字。梁浩铮听不到,举着长剑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虎瑞转头怒视着他,心道梁浩铮是让他将这三个字大声喊出,当众侮辱他,也显出梁浩铮这新帮主的威严,便高声喊道:“我输了!” 观战棚中穆成却瞧梁浩铮自一开始中了一掌后,便不再回虎瑞一句话,即在此时施展轻身功夫,跃上台来,梁浩铮见穆成上台,知道虎瑞不会再次偷袭,放下长剑。 穆成给梁浩铮把了把脉,大手张开,在他背部大抒穴与魂门穴两处轻轻推拿几下,一掌击在梁浩铮背上,梁浩铮“哗”一声吐了口鲜血。 穆成问道:“能否听到我说话?”梁浩铮只觉声音尚小,但已能听到了。原来他方才被虎瑞一掌击中胸腔之时,吐出的只是半口血,还有半口留在胸腔,堵塞在了穴道,而推拿背部大抒穴和魂门穴主治胸腔胀痛淤血,这也是江湖中人常用的两处疗伤穴位。 梁浩铮擦去嘴边余血,问道:“虎堂主,你刚才说了什么?”虎瑞一惊,反问道:“你……你方才是听不到么?”梁浩铮点点头,虎瑞继续问道:“我每一句话你也未曾听去?”梁浩铮道:“是又如何?”其实虎瑞虽输了擂台,失去了帮主之位,但他深知梁浩铮当了帮主,他多少还是个堂主,终有一日可以反击报仇,若让梁浩铮得知他刚才说与他五五分账、平起平坐的话,必然会瞧他不起,若将他逐出帮派,便无处投奔了。 虎瑞道:“我方才说,我输了,多谢你不杀之恩!”梁浩铮心中一疑,暗忖:“我何时想过杀他?”定睛一瞧,虎瑞断髯深处,喉结上方,有一条淡淡的血印,乃是被他的宝剑划出。 梁浩铮心道:“原来那蓝袍剑客让我削他胡子,是为了割开他的脖颈。”顿了一顿,又想道:“不对,这蓝袍剑客武艺高强,自然早就看出来我的身位,也知道我那一剑削去必然不会割破他喉咙,如此想来,倒是那蓝袍剑客留了他一条性命。这虎瑞不知我有高人相助,还以为我对他有不杀之恩!” 想罢,问道:“敢问虎堂主,比武就这么结束了么?”虎瑞虽忍气吞声,却也不甘回话,穆成见了,下了台去,重新回到观战棚中。 观战棚中高扬帆见虎瑞认输,本应大喜,但见了梁浩铮这么大本事后,心里却有了点点的隐忧,此时高声道:“还有哪位兄弟愿上台与梁浩铮较量。” 梁浩铮以精妙的剑法赢了虎瑞,台下已经无人再敢应战,眼瞧香炉里的香头已快烧尽。 “慢着!” 众人听到叫喝,各是一愣,梁浩铮却极为惊讶,因为这声音正是那蓝袍剑客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回 同室操戈... 在场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东北靠东的西堂门人中走出了一位三十出头,浓眉大眼的粗豪汉子,手上提着一柄长剑,穿着和众人无异,都是沙天帮众的灰色麻布衣袍。 梁浩铮看着这汉子一步步走上台来,心中暗忖:“这便是救我性命,赠我宝剑,又暗中指点我打败虎瑞的蓝袍剑客么?原来他这般模样。”细细打量遍了这汉子,又想:“他救我那夜,曾说是来杀我,如今我已赢了虎瑞,他此刻又上了台来,穿的竟是帮众的衣服,这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突然见那汉子冲着自己笑了一笑,道:“梁帮主,如此就放了虎瑞这厮么?”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场千人纷纷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梁浩铮心道:“梁帮主,梁帮主,这必然是在叫我了,这称呼倒是比梁少侠还要舒服。” 一边呆站的虎瑞怒火中烧,登时气的颤颤巍巍,吼道:“你是何人!我西堂何时有你这号人物!”那汉子冷冷笑着,道:“我本就不是你西堂的人,是你要我来帮你赢了擂台而已。” 台下炸了锅般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与自己身边好友议论,而雷动却瞧这汉子极为眼熟,心道:“这人好似九通派三长老之一的展良,方才好少年在台上的招式剑法高明的紧,莫非是他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暗中教授他?难不成那赠剑的蓝跑剑客是九通派的人?” 台上虎瑞怒道:“一派胡言,我从未见过你,什么让你帮我赢得擂台,简直是狗屁!狗屁不通!狗屁!”那汉子笑道:“是或不是,你心中自然清楚,今日沙天帮所有人齐聚在此,你也不必心急,待我慢慢将你的丑事一件一件抖搂出来。” 虎瑞道:“什么丑事!这是哪来的疯子,快来人将他拿了!”此时哪还有人听虎瑞的号令,他喊了几遍,根本无人应话,一些西堂的门人也只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迈步走来。虎瑞见了,身躯抖动的更是厉害,额头青筋暴现,紧攥着双拳抢攻上前。 那汉子侧身一闪,顺势拔了手中长剑,不待虎瑞反应,唰唰点点几剑,已将虎瑞双手手筋挑了!活生生费了虎瑞毕生拳掌上的功夫! 虎瑞耷拉着双手,虎目圆睁,喝声骂道:“你……你个无耻的贼子!啊!你们全部都是无耻的贼子!”那汉子也不理他,高声道:“半年之前,这虎瑞找到九通派,拿着一本剑谱,说是沙天帮的《凌空剑谱》,要与九通派掌门萧名权做个交易,让萧掌门帮助他得到沙天帮帮主之位,而他不仅将《凌空剑谱》双手奉上,还将沙天帮的十艘漕运船只送给九通派当做谢礼。” 漕帮的船只乃是漕帮的根本,沙天帮建帮二十年,原帮主沙通天的祖上是开武馆过活,也攒下了些金银,沙家武馆传了六代,到了沙通天时,所攒金银才够打造一艘运船,其价格可想而知,沙通天拼搏二十年,财产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多,共打造了二十八艘运船,他死后,四堂分裂,平均一堂七艘,而九通派和定江帮的运船数目,与沙天帮的总数相差无几。 那汉子续道:“萧掌门应下了此事,便找了一人假冒沙成,也就是你们前帮主的公子。他让假沙成学了凌空剑法,不料,沙成学成之日,被萧掌门看出破绽,这本《凌空剑谱》是虎瑞仿制而成,其中只有招式,精髓之处一概没有!”他顿了一顿,道:“可又想到,这沙成已死了七年,沙天帮中之人,也将这凌空剑法渐渐忘却,让假沙成去冒充也并无不可。便决定让他带着《凌空剑谱》前去试试,若失败了,与九通派并无瓜葛。 “可人算不如天算,《凌空剑谱》在九通派的消息竟被天下第一神偷秦律所知,秦律夜间闯入九通派,将这假的剑谱偷走,九通派一路追杀到了山东游归庄,庄主游冲知晓此事,袒护秦律,两方大打出手并各有死伤。.tw[]之后,萧掌门亲笔修书一封,说那是九通派的《击月剑诀》,希望游庄主归还,并与游冲约定在苏州的望月楼一会。” 那汉子说到这时,已是梁浩铮所知晓之事,九通三剑子易言、易行、易心三人到了苏州望月楼,却不见游冲,但听小二说让他们三人去苏州城外一行,游冲便等在那里。 结果到了苏州城外,却被假游冲埋伏,三剑子全部丧命,而沈扬文也在此时中了奇毒,认识了梁浩铮与小木。可这假游冲之事,却仍旧是个谜。 那汉子冷笑了一阵,又道:“可是九通派三位高手到了苏州,却见到了一个假游冲,而且他们三人在苏州城外全部遇害!这假游冲便是阁下的手段吧!” 虎瑞怒道:“什么假游冲,什么苏州,你说的全是屁话,这些事都是你捏造出来的,与我何干?”那汉子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虎瑞这厮,本是想借九通派坐上沙天帮帮主的位置,可是他见九通派与游归庄有了矛盾,便从中作梗,想借游归庄之手重创九通派,待九通派实力一弱,他的西堂能与之对抗了,便灭了九通派,立了大功,顺理成章的坐上帮主位置。除去大敌,做了帮主,一箭双雕,这如意算盘打的甚是响亮啊! “但虎瑞这厮做梦也想不到,九通三剑子与他找来的假游冲同归于尽,而真游冲却与秦律到了汝宁找到萧掌门调解此事,九通派与游归庄在几日前便讲和了。你却蒙在鼓里,还去九通派求援,要让萧掌门安排人手帮你赢了这次比武擂台,萧掌门将计就计,便将我派了过来,意在沙天帮众帮众面前,揭发你的恶行!” 这汉子说罢,台下众人谴责之声愈发强烈,却也有那么几人不服,其中一人质问道:“你一个外人,自称是九通派之人,九通派与我沙天帮关系不和早已经是人尽皆知,我们怎能相信你片面之词!” 那汉子抱拳拱手道:“众位沙天帮好汉,我九通派与你们沙天帮不和,也大都是生意上的来往,二十年来,我们两帮并没有什么闹到兵戎相见的矛盾,是也不是?” 台下质问那人已然噤声,那汉子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亮给众人,说道:“这是我九通派信物,实不相瞒,我正是九通派三长老之一的展良。”说罢,将令牌抛下台去,台下有人接了,与身边人传阅看罢,还了回来。 展良续道:“今日前来揭穿虎瑞狗贼恶行,一方面是让沙天帮中各好汉看清他的嘴脸,令一方面,是代表我九通派与沙天帮修好,待大家选了新帮主后,仍是按着沙老帮主在世之时那样划分生意地盘,将来可和平共处,不欺不压!”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道:“这是虎瑞给萧掌门的书信,唯恐大家说我不公,我便将他交由穆大侠过目!”话罢,展开身段,三两步到了观战棚中穆成的面前。 展良方将信件交予穆成,只听那虎瑞吼道:“够了!二十年来我为沙天帮出生入死,立了汗马功劳,如今我得到什么?沙帮主过世,沙天帮已成一片散沙,我夺这帮主位置,虽是有些私心,可也是为大局着想!如今罪名全落在我一个人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吧!”他愈说愈气,双手手筋被断之处汩汩冒出血来,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虎瑞这话说得深入人心,沙通天死后的几年内,沙天帮四分堂殴斗不休,生意上处处受尽九通派与定江帮的欺压,能早日统一,已是大势所趋。先前纷纷责骂咒怨的帮众也都不做声了。 虎瑞刚挽回些人情,却听展良冷笑道:“虎瑞啊虎瑞,你还在装可怜么?”虎瑞身躯一震,恶狠狠看他一眼,并不敢做声。 展良哼了一声,缓缓道:“沙老帮主之死,如今已是个没人解得开的谜团。可他的公子,沙天帮少帮主沙成之死,难道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进了在场千人的耳音里,众人纷纷沉默,一句话都已不说。 虎瑞大笑一番,苦苦道:“展良!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为何偏要置我于死地!”展良道:“我方才冒着众怒,挑断你的手筋,心里想的便是反正你今日已活不成了,多受这点苦痛也无大碍,不妨再由我给大家讲一讲虎瑞这厮是如何害死沙成少帮主的!” 虎瑞此时紧锁的眉头却是一舒,冷笑道:“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可我也得拉上个作伴儿的!”说罢,看向观战棚中高扬帆。 高扬帆心头一寒,他没有料到虎瑞已抱了必死之心,更没有料到他在临死之际要将他们四人当初毒害沙成之事抖搂出来。帮有帮规,若此事尽皆知晓,他必也活不成了。 只见虎瑞目光闪烁,随即,那眉间的舒展又微微一缩,不知想到何事,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虎瑞的笑声随着内力飘散出去,南阳城外的林中树木纷纷被震落下绿叶。 笑声止了,落叶停了,可这虎瑞却立在台上一动不动。台下众人纷纷疑惑,梁浩铮走过一探鼻息,惊讶道:“虎堂主已死了!” 棚中展良、穆成听了,纷纷抢上台来,两人身形带风,走到虎瑞身边时,虎瑞身躯“砰”的倒在地上,穆成伸手在他脖间一探,沉声道:“虎堂主已自断了经脉,救不活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漕帮鼎立... 擂台南边传来一个声音:“这等交易帮权,祸害帮规的狗贼!早已该死了,留个全尸都算便宜了他!”西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对,这虎瑞实在万恶,不可留他全尸,兄弟们抄家伙,上去剐了他!” 一语激起千层浪,沙天帮众人有佩刀佩剑的,都亮出兵刃,没有兵刃的,也纷纷就近从地上捡了拳头大小的石块,都高举过头顶冲将上台。即便是这虎瑞已死,也不能让他安宁。 原本秩序的擂台四周,都是慌忙冲上台来的帮众,梁浩铮见了,厉声劝阻。可众人叫喊声太大,他气息又小,半句话也传不出去。 眼见已有些人爬上了擂台,观战鹏中高扬帆喝道:“都反了么?忘了我帮今日之事了?”高扬帆虽离众人比梁浩铮远一些,但他习内功已久,声音借着内力传出,竟让千人停了当前行为,也不再叫喊。 梁浩铮趁机说道:“众兄弟能否听我一言。这虎瑞虽然罪大恶极,但我沙天帮能成为江湖三大漕帮之一,他确实也是功不可没,他杀害少帮主沙成,按着帮规,理应挑断手筋处死,如今他被九通派展良长老挑了手筋,并已自尽,恰好应了帮规中内容,不如就留他全尸,草葬了他,让他投胎去吧,省的他再去祸害别人。” 古代人认为人若死了,没有全尸是不能投胎的,只能变成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即便是被斩首的犯人,也需要找专门的师傅将头颅和躯干缝在一起,才能收殓下葬。而草葬则是用草席或一些稻草将尸首裹了,扔在乱葬岗子中。 梁浩铮说了那话,瞧瞧雷动,只见雷动微微笑着,表示认可,这一路之上他事事听从雷动安排,自己下主意时,倒是感觉慌乱了起来。他留了虎瑞全尸,却将他草葬,也就等于做了个决定,将这已死的虎瑞逐出了沙天帮,即便众人还未承认他便是新的沙天帮帮主。 梁浩铮此番话,众人已是听得明白,冲将上来的那些人中,有人喊道:“听帮主的!”又有人喊道:“从今以后,唯梁帮主之命誓从!”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众人的心火燎了起来。此时竟成了沙天帮七年以来最团结的时刻。 但究竟还是有人不愿,北边一人缓缓道:“这位小兄弟虽然武功不赖,击败我帮中好手,就连虎瑞那厮也打他不过,但毕竟年纪尚小,恐不能担此大任。” 话音方落,东边又有一人道:“哼,让十几岁的小毛孩领导我们这千余兄弟,我自然也是不服!” 这两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自然也有那见风使舵之人从中附和,刚刚安定下的局面登时又混乱起来。穆成高声止了混乱,缓缓说道:“在下只是个外人,说些不中听的话。自古英雄出少年,贵帮既然定了比武夺魁之计,便应让比武继续着,若有人能胜得这位梁少侠,这帮主之位他自然也就坐不成了。” 穆成话音方落,就有人喊道:“方才不服的那位兄弟,大可上台与梁帮主过两招。梁帮主十几岁便有这身好武艺,你十几岁时大概还在娘胎里吃奶吧?哈哈。” 趁乱起哄之人,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话说了,哪里还有人敢上擂台。穆成、展良下了台去,又有帮众将虎瑞的尸首抬走,台上只余下梁浩铮。因方才的香头快要燃尽时,展良上台拆穿了虎瑞的阴谋,所以这阵儿重新燃起一根香火,可直到香火燃尽,仍是无人上台。 反瞧观战棚中,高扬帆与身边几位沙天帮的耆宿站起身来,高扬帆扬声道:“梁浩铮技压群雄,赢得比武,我与几位元老共同商议,推举梁浩铮做我沙天帮新一任龙头帮主!” 这话说罢,擂台下面一阵雀跃,沙天帮帮众受久了欺压,如今听到“龙头帮主”四字,怎能不欢呼起来。(..tw好看的小说)人人心中明白,沙天帮自即日起,便又与九通派、定江帮两大漕运帮派鼎足而立,帮中之人再不会饿肚子,再不会受尽他派白眼。 梁浩铮听着台下雀跃,心中大喜,他本是出身市井的孤儿,一跃成为主宰漕运的英雄少年,这等荣誉和人生变化,是足以让一个人飘忽上天的。 观战棚中高扬帆远远走上台来,“咚”的一声跪在梁浩铮面前,叩头道:“沙天帮前北堂堂主高扬帆,拜见新帮主。”台下众人也纷纷叩首参拜,在场人之中,除了穆成与展良,都纷纷跪倒。 梁浩铮见了这阵势,大喜之余不免心慌,忙将高扬帆扶起,高声道:“众兄弟快快请起,我哪里受得起此等大礼。” 高扬帆起了身子,高声道:“梁帮主受过我帮中兄弟的参拜,便正式成了我沙天帮新一任帮主,待回了淮安,举办了授任之礼,便能通报江湖了!” 众人纷纷叫好,高扬帆止住呼声,问道:“梁帮主,我帮兄弟如今都在南阳,南阳定江帮杀害我帮东南两位堂主,下一步何去何从,还得听从梁帮主号令。”其实这高扬帆也是心怀叵测,他心里想着,梁浩铮只是区区十几岁的孩童,即便是有过高人指点,习得如此杰出的剑法,但没有江湖阅历,怎知这偌大一个漕帮应如何运作?事端如何处理?他在众人面前答不出此话,必定要反问于自己,待梁浩铮反问了,他提几点建议,帮众们瞧在眼里,梁浩铮也就必然离不开他这元老级的人物了。 确实如同高扬帆所料,梁浩铮支吾一阵,不知如何作答,瞧向台下不远处的雷动。雷动见身边人多,欲言又止,急坏了台上梁浩铮。 梁浩铮别无他计,只得反问道:“依高堂主高见,我们应何去何从?”高扬帆见他中计,心中得意,高声道:“我沙天帮如今终于盼得统一,依在下愚见,与定江帮的仇恨可暂且搁置,待我等回了淮安,为帮主举行了授任大礼,之后由梁帮主选出各堂新任长老,再派人回到南阳与定江帮进行交涉,责令其让出凤阳以东,淮河两岸的漕运生意……” 高扬帆话还未说完,只听得东边传来一个声音:“责令其让出凤阳以后,淮河两岸的漕运生意……高堂主莫非太高估贵帮实力了吧?” 这声音并非从帮众之中传来,而是百丈开外之处,众人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手握折扇,潇洒不群,独自一人由远及近缓缓走来。 帮众们纷纷大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来人正是定江帮帮主司马宵之子――司马翔! 高扬帆见他独自走来,没有随从,冷冷道:“司马少帮主好大胆量,明知我沙天帮众兄弟今日在此推选新的龙头帮主,却敢一人前来,来找死么?” 司马翔冷笑回击道:“我来找死?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耐我何?”一语激起千层浪,司马翔高傲的态度引发了沙天帮众的纷纷喝骂。司马翔面对骂声,竟不以为然,高声叫道:“在我看来,你们今日这什么比武夺魁,根本就是个玩笑。” 梁浩铮此时已然有了帮主名头,听着司马翔的出语冷讥,哼道:“如此说来,这位司马少帮主的本领自然非凡了?”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惊。司马世家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学世家,家传绝学“破瓮拳法”名动江湖,无人小觑。而这司马翔虽只有二十出头,却已将破瓮拳练的出神入化,借此身居江湖高手之列。 梁浩铮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司马翔是个自命清高的纨绔子弟,又瞧他年纪不大,便认为他武学修为了了,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说了番“外行话”。而这番“外行话”在别人听来,无外乎是不将司马翔的本领放在眼中,极为高傲。 司马翔听了梁浩铮言语,冷冷笑道:“哦?这位便是这帮废物推举出的首领么?哼哼,我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十几岁的娃娃。看来沙天帮没有能人了。” 梁浩铮见他狂妄之极,不禁怒火中烧。当年他还在苏州时,连客栈的小二都瞧他不起,经常打骂,久经成性,他自然最恨别人小瞧了他。登时拔了宝剑,捏了剑诀,遥遥指向司马翔,喝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瞧他人不起,自己也得有些真本事才行。哼,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你有什么本领?” 司马翔也不动怒,反唇道:“骡子?马?若我降了身份,与你相比,你确实是那拉磨背货的骡子,我才是那日行千里的良驹。” 梁浩铮道:“就会耍些嘴皮子上的能耐么?拿出真本事才能服我!” 司马翔道:“何须真本事,我今日不用拳法,就用这桃木折扇,领教领教你宝剑上的能耐!”说罢,手中用力,折扇往身边树干上一敲,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应声折断!他借此力道,在十丈开外的地方跃起了身体飞到台上。 可这司马翔双脚刚刚落地,便见身旁闪出一个人影,一掌响他面门袭来,说道:“这还无需梁帮主亲自动手,先让我来领教你的绝技!” 这人是谁?是雷动?是展良? 第24章 第二十四回 预约中秋... 来者并非雷动、展良二人,而是先前败在梁浩铮手下的陈废! 陈废一掌扫向司马翔面门。司马翔脖颈向后一扬,稍稍避过此掌。但觉陈废掌风柔而后劲,马上想到这乃是太极拳中的精要法门。知道面对的是太极拳传人,不敢轻敌,展了折扇猛攻上去。 陈废身形变幻,收脚抱手,虚步分掌,用了一招“白鹤亮翅”佯攻而来。司马翔知是佯攻,未敢发力格挡,唯恐着了陈废借力打力之道。于是便用手中折扇卸去了这一掌的力道。 陈废见司马翔并不发力,只是频频挥动手中折扇点击敲打,不免有些焦急。突地心中一亮,脸色一沉,脚下步法混乱开了。 司马翔见了此状,心中暗想:“沙天帮果然没有能人,这太极拳传人才与我战了不到十个回合,脚下步子已然乱了。”想罢,右手展了折扇,由下至上,扫向陈废面门,用足了十成力道。 众人一个惊呼,都瞧得出来司马翔这一扫威劲甚足,倘若陈废被他扫中面门,立时可被他掀翻在地! 陈废故意脚下乱了步子,原本便是骗司马翔上当,此时见了司马翔用足力道攻来,心知计成,洋洋得意。也不退让,双手翻过,抓紧司马翔持扇的右臂,一托一拉,右脚勾起脚尖踢向司马翔小腹。 司马翔被他一抓一托一拉,心道不妙,立刻想到陈废在引诱自己用出力道。却已然晚了半拍,被他一带,堪堪跌倒,眼见陈废脚尖正要踢中自己小腹,司马翔一个翻身,手中折扇朝着陈废胸前“啪啪啪”连打了三下! 陈废胸前吃痛,本已伸出的右脚迫不得已收了回来,捂着胸口退了三步。他与司马翔的武学修为到底还是有很大差距,已占上风的局势立刻被司马翔扭转了过来。 司马翔见陈废频频后退,折扇一收,几步抢上前去,朝着陈废额头奋力劈下。他所用的虽然只是一把桃木折扇,但他内力强劲,一劈之下已有了千斤的力道!哪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许多人纷纷大呼!陈废只觉迎来的力道越发强劲,退无可退,刚要闭目待死,只见那司马翔微微一笑,收去力道,拿折扇在自己额头处轻轻一点。 陈废得司马翔饶了性命,也不再应话,低头抱拳还礼,跳下了擂台消失在人群中。 司马翔几招几式便赢了陈废,愈发的高傲,昂首道:“梁帮主?哼哼,小屁孩儿,该你来领教了。” 梁浩铮深知,比之陈废,自己的武艺尚且不如,更何况要与司马翔相斗,但突然想到展良正站在不远处,心道:“展良长老指点我赢了虎瑞,不知如今面对这司马翔,他会不会还出援手,若有他指点一二,我倒是不怕了!”想罢,远远看了看展良,只见他双手宝剑,一直笑着,心中有了底气,再次捏了剑诀,脚下用上逍遥游中的燕子穿梭,手中宝剑分出剑花,刺向司马翔。 司马翔巴不得梁浩铮尽快出手,折扇一格,正要还击,只听得观战棚中一声高呼:“二位快快住手!” 梁浩铮、司马翔二人一齐望去,只见是穆成高声喝止了争斗。穆成究竟是江湖大侠的身份,即便司马翔为人高傲,也不得不顾及家族声望而给他一些颜面。 穆成劝解道:“司马少帮主,今日沙天帮定了规矩,在此比武夺魁,这位梁少侠技压群雄拿了帮主之位,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少帮主何不送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他?或许还能化解两帮的恩怨!” 司马翔冷笑道:“哼哼?顺水人情?化解恩怨?这恩恩怨怨就算一辈子结下了又当如何?沙天帮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我司马家堂堂武林世家岂会怕他们?”顿了一顿,续道:“但穆大侠愿做和事老,我也就不再生事端了。省的到时传了出去,说我司马家让穆大侠面上无光。” 话犹未落,穆成身旁的展良开口道:“司马少帮主,你这脾气性子如此狂妄,将来是要吃大亏的,何不改它一改?” 司马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展长老。我定江帮与他沙天帮结怨已深,但这其中没有你九通派之事,若你要管,连你们一并收拾!”说罢,展了折扇,在一众愤怒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走到百丈开外处,又用内力传来一句话:“小屁孩儿,好好习武,下次见面时,就没有穆大侠在旁相劝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梁浩铮听,梁浩铮怒上心头,本意骂回,却见司马翔已走远了。 高扬帆上前说道:“梁帮主,司马家在江湖上名气确实很大,这司马翔又是司马家这一辈的唯一传人,他叔伯父亲将全部心血用在了他身上。而他天资聪颖,年纪轻轻的,不但武艺非凡,管理起漕帮生意更是成熟老练,这人将来恐怕会是你的头号大敌。”他将司马翔捧上天了一般,言下之意自然是告知梁浩铮,你要不怕他,这帮主你便做了,你若怕他,现在说明,不接帮主之位还来得及! 梁浩铮没听出他话外之音,只是嗔怪道:“高堂主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看这司马翔也就是个泛泛之辈,没什么好怕的!” 高扬帆笑道:“帮主不怕,自然甚好,那就请帮主下令,我们回城收拾,返回淮安。”梁浩铮应了,吩咐众人去城中大宅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返回淮安。同时,安排了几名门生将虎瑞草葬在了南阳城外。 众人在高扬帆的安排下秩序散去,台上只留下梁浩铮、穆成、展良、雷动四人。梁浩铮对展良行礼道:“昨日谢过展长老救命之恩,今日能战胜虎瑞,也全赖展长老所授妙招!”雷动与穆成先前便看得奇怪,如此听了,方才明白。 展良道:“梁帮主客气,你如今已贵为一帮之主,行为做事要万万小心,特别注意高扬帆那厮!”梁浩铮追问道:“为何要特别注意那人?” 展良解释道:“你以为害死沙成的人,只有虎瑞么?”梁浩铮道:“我倒是听雷……听一位大哥提起过,害死沙成的人,是沙天帮四个堂主!高扬帆也有份!” 展良毕竟是个外人,与雷动的计划不方便告知,梁浩铮身边的雷动与穆成听了也只一笑而已。展良哼笑一声,道:“倒不是只有他们四人,还有一人,也是那幕后指使之人!” 三人听完大惊!梁浩铮道:“这……这件事居然还有幕后指使之人!”展良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沙天帮四个分堂一直和睦共处,即便当初沙成接替了沙通天的帮主位置,四堂还是四堂,他们的利益从不会少。若无指使之人,又怎么会联手害了沙成?” 梁浩铮道:“此言有理!展长老能否告知那指使之人是谁?”展良道:“以我目前身份,暂且不能,我需处理些事端,待到八月十五,我俩在苏州一会。到时我定全盘相告!告辞了。”说罢,不理三人,拂袖而去。 展良走远后,雷动笑道:“‘以我目前身份’这六个字,已经告诉你了,好少年!”梁浩铮道:“为何?”雷动与穆成相对一笑,道:“他如今是九通派的长老,他的身份要使他维护九通派的名声。如今他撂下这六个字,便是告诉你,那杀害沙成的主谋之人,不是旁人,乃是他九通派之人!” 梁浩铮奇道:“这展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何处处帮我?”雷动道:“九通派中人物,皆是华山派学成武艺下山的弟子,从希夷先生陈抟创建华山派至今,已传十六代。当今的华山掌门人是第十四代弟子宁百封。而这展良是宁百封的同门师弟,下山之前名叫展百良。如今九通派掌门萧名权还得尊称展良一声‘师叔’。” 梁浩铮惊道:“这人来头倒是不小,可他为何要帮我?莫非他也有所图。”雷动道:“让俺猜测一下,这萧名权狼子野心,为人心狠手辣已不是秘密,而展良的名声却没有因他所累,看起来展良倒是一位正人君子,或许害死沙成之事和萧名权脱不了干系,七年前萧名权还没继任九通掌门一位,与展良同是门中长老。但也是七年前,九通派前帮主病故,意外的由萧名权接任了掌门。估计这其中的阴谋,展良只是这几年刚刚得知而已。”顿了一顿,续道:“这只是俺的猜测,真相还需等到中秋时,展良亲自告诉你。” 穆成道:“如今沙天帮一事尘埃落定,我也暂且告辞,浩铮需谨记展良那番话,行为处事要事事小心!”梁浩铮道:“不知穆大侠要前往何处?”穆成笑道:“自然先去汝宁找我义弟水笑风。我俩已有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了,家中妻儿也甚为惦记。” 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下毒暗杀... 穆成自此与二人分开,雷动与梁浩铮回了南阳城中,如今梁浩铮已经贵为帮主,自然有人给他安排了专门厢房供他休息。(..tw) 回城的路上,梁浩铮一语不发,心中思念着三人。一是沈扬文,自从凤阳不告而别,已多日不见,他身中之毒刚刚排去,但愿没有异变。二是小木,他被秦律失手误伤,又摆明身份,信中曾说或许从今往后将是敌人,或许此生此世再不相见,梁浩铮每每想起他来,想起这十七年来最逍遥快活的日子便是他们三兄弟一起度过的,心里便如刀割般疼痛。至于这第三人,却是凤阳县令余兴的千金余婉婷,不知怎么,虽然与余婉婷单单见过一面,但那份亲近和熟悉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梁浩铮曾多次心中暗暗想着:“她也会想我么?”在梁浩铮心里,余婉婷就如同那寒冬时节在幽谷深处绽放的梅花一般,只是淡淡的清香,便已胜过了春日里的夭桃艳李。 二人已进了城,眼看就要到沙天帮四所大宅了,雷动问道:“好少年,沙天帮的帮规你是如何得知?”梁浩铮嘿嘿一笑,道:“我在苏州时,经常去那里最大的客栈‘九华客栈’听里面的王先生说书,他经常说些江湖传闻,每次说到黑帮或漕帮的时候,总是带上说些他们的帮中规矩,我听得久了,自然记住了。没想到那王先生说的竟都对了。” 雷动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自然也听那王先生说过黑帮和漕帮是如何害人的吧。”梁浩铮道:“无外乎是用一些下毒和暗杀的手段。”雷动道:“你知道便好,如今你已是沙天帮帮主,帮中有些心存不良之人恐怕会害你。” 梁浩铮惊道:“我做了帮主,让沙天帮能与九通派、定江帮鼎足而立,大家都有饭吃,为何那人要害我?” 雷动道:“你年纪轻轻,又没什么大的来头,便坐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帮主位置。那些小人自然心生妒忌,这还不够么?”梁浩铮苦笑道:“心生妒忌便要害我性命,若我做错一两件事,可不都死无葬生之地了!”雷动道:“所以你事事要小心,俺猜测定会有人在今晚下手杀你,帮众们送来的食物暂且不要吃,晚上睡觉时也要多留些神。俺在你房间外面守着。(..tw)” 梁浩铮道:“那我总不能一直不吃饭吧!”雷动道:“若是有些心计的人,定不会这么鲁莽的暗杀你。而那些小人一次不得手,便永远不敢再次出手。你今晚抓住杀你之人处置了,正好是杀鸡儆猴!” 梁浩铮道:“雷大哥,你就如此确信今晚会有人害我?”雷动笑道:“好少年,那咱们俩不妨再来打个赌?”梁浩铮道:“好!赌注是甚?”雷动道:“若今晚没有人害你,俺便传你一整套内功心法。若有人害你,你请俺吃些酒肉便好,如何?”二人击掌定约。 恰好此时前面走过一个北堂的门生,见了梁浩铮,作辑道:“帮主,高堂主已为你安排好了房间,派我前来迎你。” 梁浩铮与雷动一前一后,在这门生的引领下来到北堂大宅中梁浩铮的住所。雷动此时已不方便跟入,寻了个地方藏身,暗中将北堂大宅的格局布置寻摸的一清二楚。 却说梁浩铮进了房间,只见这房间里的装饰雕梁画栋,四处陈列着古董字画,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红木制成。不远处站着一人,独臂长袍,正是北堂堂主高扬帆。 高扬帆见梁浩铮到了,行了拜礼,说道:“梁帮主,本应为你举办一场宴会,可我们如今在别人地盘上,不易太过张扬,只好等到回了淮安再进行补办。” 梁浩铮出身低微,哪里住过如此规格的房间,虚荣之心已是大为满足,根本不去在乎那宴会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了,这样挺好,呵呵,挺好。” 高扬帆引梁浩铮到了房间内屋,转过屏风,只见两个娥眉柳腰的女子站在一个大的浴盆边上。浴盆边上还摆着两张矮桌,一张放着瓜果,一张放着胰子角皂。 梁浩铮不禁呆了一呆,问道:“高堂主,这是?”高扬帆笑道:“这二人服侍帮主沐浴更衣,若帮主还有何需要,只管对她们言语便是。” 梁浩铮听出言下之意,面上一热,再看那两个女子,粉颈微垂,面带羞臊,也不答话,只是呆呆站在那里。 一旁高扬帆拜别而去,梁浩铮道:“两位姐姐暂且出去吧。”那两个女子相视一愣,各做了一辑也出了房间。 梁浩铮除去衣服,跃入盆中,独自享受了一番。梳洗过后,换上高扬帆先前给他准备的枣红袍子,那枣红色缎面袍子上的两个肩头纹绣,一边是龙,一边是虎,均用金线绣上,在胸前还绣着一条江河,寓意龙虎镇江。 漕帮之人,最怕江河之水泛滥,不但常祭水神龙王,也在所穿衣物上弄些五花八门的绣饰。梁浩铮换了新衣,取了些水果,便出了房间去寻雷动。 且说梁浩铮出了自己的房间,四下里瞧不见雷动,正觉得稀奇,忽的听到几声瓦砾连续敲打的声音。那速率与声音大小,与梁浩铮还在凤阳刘府时,雷动去找他所敲击的竹节声一模一样。 梁浩铮暗忖道:“这定又是雷大哥不便说话而给我发来的暗号。”想罢,循着声音往宅子东边去找。 声音愈发的大了,而梁浩铮已来到了北宅东北的一个角落中,见四下堆满了瓜果蔬菜、煤炭木柴,还有一排排酒坛子,心中想:“这肯定是大宅中的厨房了,不知雷大哥引我到此有什么事情。”转身四处看了,也不见雷动的踪影。 “啪”的一声,从厨房的屋顶飞来一粒石子,梁浩铮抬头一看,登时乐了。原来正是雷动呲着牙冲自己鬼笑,他见雷动频频摆手示意自己上去。 可这房下一没扶梯,二没台阶,房顶高有两丈,以梁浩铮目前轻功,断然是上不去的。可他瞧雷动一脸自信,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能上来。 梁浩铮想着在凤阳城外砍树的情形,用起雷动所教内功,脚下换了步子,用了一招燕子钻云,堪堪跳到房顶。正当下坠时,雷动一把将他拉住,他脚下略一发力,轻易的上来了。 梁浩铮正要开口说话,雷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揭开屋顶的两片红瓦,梁浩铮往屋内一瞧。好家伙!满满三桌珍馐美味,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可这美味旁边,却有两人在窃窃私语。梁浩铮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屋内一个瘦子道:“那小子命也忒好,要他做帮主?还不定将来有没有饭吃,我看他也是个穷娃娃,若改日我们赚了金子,还不都叫他拿了过去,哪还有咱们兄弟的份。” 一个胖子道:“此话在理啊!像他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娃娃,面对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金子,自然动心,我们肯定得不到什么好处。” 瘦子道:“正因如此,咱俩得赶紧送他去见姥姥!咱们兄弟里也有本领高的,四个老堂主死了三个,废了一个,再比武夺帅时,咱们再来点计谋,让自己人坐上帮主的位置,到那时……哼哼,吃喝玩乐,荣华富贵岂不是享用不尽。” 胖子道:“对对!那咱们就给他下点药,反正今晚咱们两人当差,等他毒发身亡了,找个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啊,啊,不对,你说他万一要是没被毒死,那该如何?” 瘦子道:“怕什么!就算他命大没被毒死,咱们俩抄了家伙,进他房间补上两刀,我就不信他还是那九条命的灵猫转世不成!” 胖子道:“哈哈,妙!妙啊!听说高扬帆给那穷小子找了两个漂亮的小妞,不如一并给……” 那瘦子一巴掌拍在胖子的面门上,道:“猴急什么,等到咱们有钱有势了,别说两个,就算二十个又有何难?”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牛皮纸包好的毒药,一点不剩,全倒在了鱼肉里。 紧接着那胖子眉间一亮,又想起何事,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一包药来,倒在一樽精致的酒壶当中,晃了三晃。 二人找来了一个红漆托盘,将下过毒的酒菜尽数放在上面,便端着出了房门。 那一胖一瘦两人刚刚离开,屋顶的雷动哈哈大笑三声,道:“好少年,这二人笑煞俺了!”梁浩铮道:“雷大哥,你也忒没良心,他们二人分明是要害我,你怎还笑的出声呢?” 雷动笑音未止,应道:“这二人有害人的心,可没有害人的心眼。”梁浩铮眉间一疑,问道:“何谓没有害人的心眼?” 雷动正正神色,并没接话,说道:“你果真是好少年,在温柔乡里还能坐怀不乱。”梁浩铮脸上一红,道:“雷大哥你瞧见了,别取笑我了,我虽无甚江湖经验,也看的出来那是高扬帆用心良苦,想将我迷倒而已。”雷动点头道:“不错,你可晓得,江湖中好汉颇多,真正过得了美色这一关的寥寥无几。俺本还担心那抹了蜜糖的软刀子能扎坏你,现在看来是俺多虑了。” 梁浩铮一惊,暗忖道:“‘抹了蜜糖的软刀子’!是了,多少人倒在这上面。刚认识二弟、三弟的时候,我竟还暗暗羞愧,说二弟能让我住上豪华的府邸,三弟能让我结识江湖中一众好汉。如今看来,这些虚荣的名头,还是格外害人的!”他猛地想起那一胖一瘦两人正端着饭菜酒肉送去自己的房中,不禁害起怕来,幸好有雷动在身边指点,不然今天非叫两人害了不可! 梁浩铮问道:“雷大哥,你还没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何说那两人没有害人的心眼。” 雷动笑道:“那两人是东堂的门生,今日你在擂台上挥剑力拼生死之际,他们就在台下窃窃私语,说若你夺了帮主,便找机会将你暗害了。如若不然,俺非大罗神仙,如何知道今夜会有人害你,还与你打了赌。” 梁浩铮笑道:“是了,雷大哥内功高强,他人即便窃窃私语,以你的耳音,也定可听去。” 雷动道:“如今沙天帮已团结一齐,各分堂也不分开住了,东堂门人里在北堂有些好友的,也都纷纷过来叙旧,所以这两人也混了进来,想在食物里下毒害你。”顿了一顿,续道:“可这毒物岂是这么容易寻来的,你方才在梳洗那阵,俺便跟踪了这两人到了南阳城里的药店,眼睁睁看着他们买了两包砒霜,少说也有三两。” 梁浩铮一惊,苦笑道:“三两砒霜,足以毒死十头牛了!这两人有计谋,有毒物。又怎么能说他们没有害人的心眼。” 雷动道:“你想,砒霜这东西,虽有剧毒,但也有些味道,混久江湖的人一闻便可闻出。而且砒霜只有药店里有卖,药店掌柜怕担责任,每每有人买砒霜的时候,总会在簿子上记录清楚。他们若真将人害了,随便一查,他们不就难逃干系了?” 梁浩铮道:“原来如此,但他们目的毕竟已达到了,被害的人还是会死。”雷东笑道:“好少年,今夜你别睡了,等除了这两人,我教你识毒!” 梁浩铮一听,心中大喜,道:“甚好,但一会我回屋之后,该如何面对这两人?”雷动道:“他们送去的菜,你该吃便吃,酒你该喝便喝,莫要害怕!不过俺觉得,虽然鱼肉丰盛,但你也难以下咽。” 梁浩铮叹道:“是了,有三两砒霜在里面,你叫我如何下咽。”雷动大笑道:“砒霜?早被俺换成盐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巧施小计... 梁浩铮听到“早被俺换成盐了”这七个字,当真是哭笑不得,问道:“雷大哥,你明知道他们二人要害我,何不早早将他们抓了,又或者揭穿他们的恶行。为何却只把砒霜换做了盐?” 雷动笑道:“好少年,你莫不是忘了咱俩今日在擂台上的所言?”梁浩铮思虑一阵,道:“我只记得我们打赌是否有人今夜会害我,并没记得你说什么格外重要之事。” 雷动道:“俺说,若是有些心计的人,定不会这么鲁莽的暗杀你。而那些小人一次不得手,便永远不敢再次出手。你今晚抓住杀你之人处置了,正好是杀鸡儆猴!”梁浩铮一阵沉默,雷动续道:“这些话与之前俺所言一字未改,你怎不好好记得。” 梁浩铮羞愧道:“我本就不信会有人来害我,不然为何要与你打赌。这些话……这些话自然也当做了耳旁风。” 雷动呲牙鬼笑一阵,道:“好少年,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等回了淮安,你万事安顿好了,我便离开了。江湖险恶,事事要多留心!” 梁浩铮道:“嗯,雷大哥,这番话我一字不漏的记下了。你说一会我回房间时,怎样面对那两个下毒之人。” 雷动让梁浩铮附耳过来,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如此这般,梁浩铮频频点头,还不时笑着。雷动说完,二人纵身从屋顶跳下,梁浩铮回了房间,而雷动则又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身来。 天色渐渐暗了,四所大宅外围除了一些当差的帮众之外,再无行人。而北堂的大宅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一些帮众见沙天帮如今终于一统,乐不可支,喊了些兄弟在宅里喝酒聊天,可谓热闹非凡。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本来那帮喝酒聊天的帮众,还怕引起高扬帆的不满,声音极小。但后来也不知是谁喝多了酒,竟将高扬帆喊来与众人一并取乐,高扬帆也没推辞。所以大宅院落传来的说话声随着天色变暗而越来越大。 梁浩铮此时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探头一瞧,只见今日下午那两个娥眉柳腰的女子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而一胖一瘦两个想要毒害梁浩铮之贼子,正在毛手毛脚的调戏两个女子,房间外屋的红木桌上,摆满了被二人下过“毒”的珍馐美酒。 梁浩铮在门外干咳一声,走将进去,那胖子与瘦子见梁浩铮进屋,刚刚一脸猥琐淫邪的表情立马变的毕恭毕敬。瘦子点头哈腰道:“帮主,今晚我们哥俩当差,您的酒肉饭菜都给您端来了,请您慢用。”说罢,瞅了一眼两个女子,邪笑道:“慢用。” 梁浩铮道:“二位哥哥辛苦了,你们这当差的,一夜都无法休息么?”那瘦子道:“那是自然,我们哥俩在帮主房间外面守夜,保护帮主。”他觉得“保护帮主”四个字说的有些不妥,续道:“当然了,帮主武艺高深,不用我俩喽啰保护,但您也晓得,这毕竟在南阳城,是定江帮的地头,小心些自然没错。” 梁浩铮道:“我方才路过庭院,听着有兄弟们在聊天喝酒,看来你们今夜没这福气了。”瘦子笑道:“我们给帮主站岗守夜,这等福气,不比那聊天喝酒来的实惠。” 梁浩铮越是听他们溜须拍马,越是觉得恶心,不过既要听从雷动的安排,便不易发火,强颜硬笑道:“这位哥哥此话不对了,好汉活在世上,就该今朝有酒今朝醉!特别是我们漕帮兄弟,每天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既然不知明日的死活,就更应该活的逍遥一些。何苦为了我一个人,扫了别人的兴致。你说我说得在理否?” 那瘦子频频点头:“在理,在理!难怪您年纪轻轻,便当上咱沙天帮的帮主,可真是有过人之处。” 梁浩铮笑道:“在理便好!我看那些兄弟正痛快在兴头上,你们两人也不便过去瞎凑热闹。这样吧,他们在院里大聚,我们在房中小聚。这一大桌子珍馐美味,我一人也吃不完,你二人便坐下一起吃,还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姐姐在一旁斟酒,这才叫逍遥!” 那一胖一瘦两人听了这话,冷汗不自觉的从背心冒了出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说个不字,更不敢说的好字! 梁浩铮瞧见二人模样,心道:“二人这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滑稽,看我一会儿让他们更哭笑不得。”想罢说道:“两位姐姐,还不速速给他们二人再拿一套酒盏餐具?” 那两个女子听了,匆匆出了房门去取餐具。梁浩铮亲自给二人搬来椅子,手压着二人肩头,强留二人在此。 那二人明知酒肉中有剧毒,哪敢在此陪梁浩铮喝酒,起身要走,那瘦子道:“帮主,我们哥俩身份卑鄙,哪有资格跟您一起喝酒,您就别拿我们取乐了。我们今夜若不站岗守夜,明日叫高堂主知道了,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梁浩铮听罢佯装大怒,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正是展良所赠之剑。“铮”的一声拔出,寒光四射。 那二人今日在比武擂台上便已见过了梁浩铮精妙的剑法,登时吓得双双跪倒,忙叫饶命。 梁浩铮怒道:“高扬帆能扒了你们二人,我便不能么?你也太小瞧我了!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只有高扬帆那厮!” 那二人哪里还敢说话,心下忙不迭的叫苦,没想到此番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梁浩铮续道:“若今天你二人还想活命,就好好坐着陪我喝酒,将我陪痛快了,我便放你们回去。” 那瘦子已吓得流出泪来,叫道:“帮……帮主,咱哥俩哪里得罪您了,您……” 梁浩铮心道:“我需得编个理由,让这二人知道他们得罪过我。”恰在此时,那两位女子已取了酒盏餐具,来至门外。梁浩铮计上心头,指着门外,冲二贼人怒道:“那两个美人儿是我的人,你们在我房间里调戏她们,还不是死罪!以为我没瞧见么?” 门外的两个女子一听梁浩铮说她们二人是他的人,脸上已经通红,慌忙进屋摆好餐具。 梁浩铮看到她们表情,心道:“这番玩笑,也不知会不会玷污她们二人清白。不过这一胖一瘦两个恶徒今夜定也没命活着,想来是我多虑了。” 那二人这时哪里还敢再说一句话,梁浩铮见了,收了宝剑将二人扶起,再次压回到座位上,一改方才怒气冲冲的面容,柔声道:“两位哥哥莫怪,一人喝酒实在无聊,只想将你们二人留下陪我喝上几盏。你们……你们也是有些不识时务了!” 那胖子道:“我们陪着便是。”梁浩铮取来酒壶,将三枚兰釉酒盏斟满,端起一杯,道:“我先给二位哥哥赔个不是!先干为敬!” 那二人深知酒中含有剧毒,目不转睛看着梁浩铮。而梁浩铮虽知酒内的砒霜已被雷动换成了食盐,但仍然心有余悸,这并非不信任雷动,有时人就是如此,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因为真的事物太过危险,所以对这假的,也是忌惮三分。 梁浩铮探出舌尖,轻轻一舔,只觉得酒中带上了许多的咸味,心下放心,装模作样道:“好酒!”便一饮而尽。 那二人眼珠子几乎瞪裂开了,这不知此时应是高兴?应是悲伤?毕竟梁浩铮喝罢了酒,也就轮到了他们二人。 既然是雷动存心要捉弄这两个恶徒,哪里会如此简单,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梁浩铮道:“二位哥哥,我将个笑话给你们听。”那二人如今哪里还有心情听梁浩铮将什么笑话,但不听又不行,那把宝剑就在梁浩铮的手边上放着。 梁浩铮笑道:“我是个穷小子,当年在苏州的时候,我们那里有个大财主,家财万贯,却非常吝啬,他的家奴也是各个飞扬跋扈,欺善怕恶。我和我发小兄弟,都吃过他们的亏,所以想了个主意来整整他们。 “这一日,我去城外砍柴,因头几日下过雨,大树底下长出了花花白白、各色各样的蘑菇来。我这灵机一动,采了满满一筐,回了城里,熬成了蘑菇汤,再到那大财主家门口去叫卖。 “那大财主吝啬成性,生怕家丁厨子私扣他们的银子,所以府上的采买都是亲力亲为。那日他一出家门,见到我在他府门口叫卖蘑菇汤,便想用低价买去。 “我自然高兴,便将这一瓮汤全部卖给了他。之后,翻进他们家院墙,来到他的卧房外面。只听他夫人说道:‘老爷,这蘑菇有些有毒,喝不得啊!’ “那大财主花了银子,自然不服气,便说:‘什么喝不得,是不是毒蘑菇我还瞧不出来么?’他夫人说:‘还是小心为上,不妨这样,我们先取出些来让家里的狗喝了,若狗没事,我们再喝,如何?’那大财主心里也是怕的紧,便按着他夫人的意见做了。 等了一个时辰,那看家护院的狗仍然活蹦乱跳,他们夫妻二人放下心来,将我那一翁蘑菇汤喝的一点不剩。 “嘿嘿,就在此时,我冲进他们房里,大喊大叫道:‘老爷、夫人!你们家的狗在外面死了!’那大财主一听这话,脸色刷就变得惨白,他夫人痛哭流涕道:‘我说不叫你喝,你偏喝,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大财主说:‘赶快去茅厕喝尿吐出来吧!’他们夫妻二人去了茅厕,将尿罐中的尿又喝了个精光! “哈哈哈哈,他们喝完了尿,将蘑菇汤尽数吐了,回头问我道:‘那狗死的惨么?’你们猜我说什么?” 那一胖一瘦两个恶徒,加上那两个女子都不禁笑着,却纷纷摇头,梁浩铮哈哈又笑一阵,道:“我说,惨!当然惨!也不知谁在贵府门口骑快马,飞马过来一脚就把狗踏死了!肠子都流出来了!说完这话,我就跑了。可从那以后啊,那大财主便搬家去了别处,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两个女子忍俊不禁,而那两个恶徒却面露难色。梁浩铮催促道:“我这么长的笑话都已讲过了,你们的酒居然还没喝完!快喝快喝!” 那两个恶徒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先喝那杯中酒。梁浩铮见了,“铮”的一声又将宝剑拔出,道:“要么喝酒!要么挨剑!”那两人见别无他法,心中只盼喝尿这招果真能将毒吐了,便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二人也觉得酒带咸味,却只道是砒霜的味道,未曾想过太多,一杯酒下肚,梁浩铮马上又添满了三杯,自然也是先干为敬! 那二人看梁浩铮干掉,不喝便要吃他宝剑的锋利,便又喝了两杯。 这三人你一杯我一杯,将酒樽中的美酒喝了个精光,梁浩铮此时佯装醉了,左右搂抱着两个女子,晃晃悠悠转过屏风,进了内屋。 那瘦子与胖子见梁浩铮醉了,哪里还敢耽搁,慌忙跑向大宅中的茅厕。 梁浩铮从内屋的窗上看到两人奔跑时那副狼狈样,哈哈大笑,也不再装醉,对身边两个女子道:“两位姐姐,不去瞧瞧那俩贼子喝尿么?此等壮观,千年难得一见啊!” 那两个女子不知梁浩铮此言何意,单单愣在那里,梁浩铮放开她们。施展轻功去追那两个贼人去了。 那两人果真以为喝些秽物,便可将体内毒素吐出,纷纷抢着去喝。 梁浩铮躲在远处瞧得清清楚楚,又不便笑出声来,虽然憋得难受,却当真是乐不可支。那二人吐了个干净,身体已虚,晃悠悠朝着梁浩铮藏身的方向走来,走到近处,那瘦子道:“直娘贼!那个小东西害我俩喝些秽物,等他毒发了,我定要进他房间狠狠捅上几刀。”那胖子道:“你说他为何偏偏给咱俩讲那个财主喝尿的故事,莫非他知道了酒里有毒?”那瘦子一巴掌打过去,怒道:“放屁,老子的计划还有失败的时候?咱俩的行踪那么隐蔽,他怎会知道?”那胖子道:“那你说他几时毒发?”瘦子道:“三两砒霜已是很重的分量,量他也撑不了几时!毒发之人,会口吐白沫,咱俩在门边的窗外瞧着,只要看到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就进屋结果了他!” 第27章 第二十七回 策马飞驰... 梁浩铮听清二人计策,又施展轻功赶在二人前面回了屋里,他一回到屋中,便对那两个女子说道:“你们去院里请高堂主来,说有人要害我!”两人听了大惊,其中一女子道:“既然有人害你,不如我们一人去请高堂主,一人在此陪你!”梁浩铮听了,心中感动,暗忖道:“这女子明知是危境,居然还愿陪我!”当下说道:“两位姐姐放心,那贼人手段粗糙,我只不过是让众兄弟们亲眼瞧见他们的恶行而已!” 两个女子听的明白,急忙跑出了房间,梁浩铮见珍馐之中有一道“鲫鱼汤”是乳白色的。(..tw)便喝了一口,含在嘴中并不下咽,倒在床边,眼角余光看着窗外。 果不其然,没过一盏茶的工夫,两个贼子已在窗外窥视,梁浩铮瞧得清楚,身体装作抽搐,口中的鲫鱼汤一点一点的流出。 那瘦子道:“哈哈!看来这混小子果然中毒,而且咱们俩也算因或得福了,虽喝了好些秽物,小命总算保住了!”说罢,与胖子一并拔了随身佩刀,抢进屋中,绕过屏风,瘦子刀锋一闪,径直朝着梁浩铮额头劈下! 正待刀锋堪堪沾到梁浩铮发髻时,只瞧梁浩铮“哗”的一口,将口中剩余的鲫鱼汤喷了出去,那瘦子一惊一颤,刀微微偏离一寸! 梁浩铮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哈哈大笑数声,道:“两个蠢贼!当真以为我不知你们诡计?”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从药店买来的砒霜在路上已被雷动换成了食盐。更没想到,梁浩铮按照雷动的指示,威逼诱骗二人喝了那许多的秽物。 事到如今,二人别无退路,纷纷举刀砍来。 之前曾提起过沙天帮中的帮众,大都是些平民百姓出身,本不会武艺。这一胖一瘦两名恶徒只凭借着一股蛮力,是断难伤到梁浩铮分毫。 房间中空间狭小,二人又不懂得掌控力道,有时一刀砍断了屏风,有时一刀斩碎了花瓶。不消片刻,房间中已是一片狼藉。梁浩铮并没全力拿贼,还等着那两个女子将高扬帆与众人引到此处,好让他们亲眼瞧见恶徒刺杀自己的情形。 这时,梁浩铮被二人蛮力逼到了满是珍馐的红木桌旁,那胖子举刀过顶,怒张大嘴,爆叫着劈将过来。梁浩铮将那鲫鱼汤碗端起一泼,嘿嘿笑道:“让你尝尝加了砒霜的鱼汤!” 胖子心下一惊,只见一团白汤迎面而来,已经避不过去了!“咕咚”一声,喉头一动,竟咽下去了一大口。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坐到地上,目光呆滞,佩刀也撂在一旁,他只道中了剧毒,命不久矣。 瘦子见了,再不敢张嘴呐喊,梁浩铮一个鱼跃,出了房门,瘦子紧随而来,挥刀便砍。 此时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梁浩铮房间的不远处已经围上一批沙天帮的帮众,而带头过来的,正是那两位女子。 梁浩铮眼见来人,心下大喜,稍微分神之际,这瘦子的佩刀从他发鬓的一旁横横削切过来!一女子惊呼道:“梁帮主小心!” 话犹未落,只瞧梁浩铮在生死瞬间纵身一跃,用一招燕子穿云掠过瘦子头顶,来到他的背后。用起六合拳中的连三锤,配上八步赶蝉,“啪啪啪”连打六下。 那瘦子后背吃痛,一个踉跄摔了出去,瞬时间迎上来十好几名配着兵刃的帮众,刀剑齐落,那瘦子立刻死于非命! 梁浩铮一见那瘦子惨状,心中一软,暗忖道:“这两人虽要害我,可这等死法,会不会过于残酷了些?我虽没亲手杀他,却与亲手杀他无异!”他本就是个市井小混混,而且才十七岁年纪,哪里见过这等惨状,立时眉头紧锁起来,不愿再看! 高扬帆从人群中挤出身子,问道:“帮主,这人好大胆子,竟还敢行刺你,没有伤到吧?”梁浩铮道:“无碍。.tw[]”高扬帆侧脸一瞧,看到了房中呆坐在地板上的胖子,随即向众人喊道:“来人去将屋里的胖子绑来问话!” 沙天帮久经分裂,终于一统,大多数人都是很高兴的,如今见了帮主遇刺,心中自然极度愤怒,各个抢着上前去绑那胖子。 那胖子被五花大绑地抬了出来,扔到梁浩铮面前,梁浩铮之前见了瘦子惨状,本不愿再取他性命,可他确实是要害自己的,正犹豫间,听高扬帆问道:“你是哪堂的门生,背后是否还有他人指使?” 那胖子呆呆目光一扫,见了瘦子死的惨状,早已吓的尿裤,哇哇哭了起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肥硕男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尿了、哭了,当真是深知即死,也不顾颜面了。那胖子哆哆嗦嗦道:“小人……小人鬼迷心窍!想害了梁帮主,再到比武夺帅时,找个武艺高的好友,将他扶上帮主位置,便……便能享荣华富贵!” 众人一听,纷纷破口大骂:“做什么白日梦呢?”“狼心狗肺!兄弟们饿了几年的肚子了,好不容易盼来个帮主,你们还想害他?”“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熊样还能害了帮主?” 高扬帆却眉头一紧,喝道:“胡说!此等行刺,哪里是如此简单的!快说,是不是有人指使!是不是定江帮的人!是不是司马翔那厮?” 那胖子哪里还有心情解释,只是顺着高扬帆的话道:“对,对,是,是司马翔指使我俩暗害帮主!” 高扬帆一声冷笑,道:“哼哼,果然是那厮,今日他在擂台上有损颜面,自当耍些阴谋找回。”梁浩铮虽然对司马翔无甚好感,但也不难听出高扬帆此话是在诱供!是趁着这胖子心神不定时,撒谎说出编造之事,让其顺着自己的口风往下说。 梁浩铮道:“高堂主,此事与司马翔无关。他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根本不屑耍这些下毒暗杀的手段。”高扬帆道:“你虽是龙头帮主,但毕竟年纪还小,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怎可这么妄下定论。” 梁浩铮虎目一瞪,高扬帆心中一个激灵,只听梁浩铮说道:“对!凡事怎可这么妄下定论!”高扬帆见梁浩铮不吃计策,并且当面揭穿自己,也不好再往下接话,只好指着胖子问道:“这人如何处置?” 那胖子一听这话,趴在地上不住的用额头磕地,慌叫道:“小人已中了砒霜的毒,望帮主,大人大恩,留小人一个全尸!” 还未等梁浩铮答话,高扬帆道:“既然如此,将他与那瘦子一并埋了!扔去乱葬岗子给虎瑞作伴。” 梁浩铮摇头道:“你没中毒,你们准备的砒霜早给我派人换成了食盐。”那胖子听罢大喜,道:“望帮主留小的一条贱命!”梁浩铮刚准备说“罢了,便饶他一次吧”,可突然想到雷动那番话,他说今日除去这两人,乃是杀鸡儆猴。若自己一念之仁放了他,日后必然会再有他人再来行刺。但他更不想杀人。正在犹豫之时,突然听到一阵瓦砾连续敲击的声音,乃是雷动的暗号。 梁浩铮一惊,心道:“是了,雷大哥本应藏在暗处看戏,如今不见他人,定然有其他事发生。”想罢,也不答胖子言语,展了轻功,循着声音去找雷动去了。 而在场众人对这一胖一瘦二人行为恨之入骨,梁浩铮刚走,竟有人敢挑这头,不顾高扬帆阻止,将胖子杀了。 梁浩铮疾奔了一阵,已来到了大宅外面,在暗处看到雷动,上前问道:“雷大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雷动道:“来不及与你解释太多,你速速去安排下沙天帮这几天的行程,带上兵刃来此与俺会合,凤阳县令余兴余大人出事了!” 梁浩铮一听是余兴出事,立刻想到了余婉婷,追问道:“那他的千金余婉婷呢?”雷动道:“余小姐暂且无事,俺刚刚接到凤阳兄弟的急信,路上再给你解释,你速速去安排去罢!” 梁浩铮一听,马上奔回了大宅之中,只见胖子已被人处死,深深叹了口气,心道:“虽然他人自作主张,但总归替我解决了难题。哎,只是做这沙天帮帮主的第一天,便沾了两条性命。”思忖过后,将高扬帆唤来,道:“高堂主,我有些急事,你带兄弟们先回淮安,让几堂分开赶路,莫与官府和绿林的好汉起了冲突。之后劳烦安排下接任大典之事。我将急事做完,立刻回淮安,绝不耽搁。” 这番话句句是命令的语气,高扬帆行礼应下,刚刚转身要走,只听梁浩铮续道:“对了,再劳烦帮我准备两匹好马,现在便要!” 高扬帆将梁浩铮所需吩咐了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见一门生牵着两匹骏马来到梁浩铮房外。 梁浩铮拿了宝剑,踏镫上马,牵着另一匹快马,寻到了雷动,二人火速前往凤阳去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回 破庙暗道... 漕帮的马匹都是驼载千斤的良驹,脚程够不够好姑且不提,但耐力是十足的。梁浩铮与雷动一路疾驰,直到天色微微亮了,才人困马乏,走不动了。 雷动翻身下马,道:“还有二十里路便是汝宁,咱俩在此歇息片刻,俺瞧这马也早已跑不动了。余大人出事的消息,俺收到的太急,也无法安排丐帮中人一路替咱俩安排马匹。”说罢,将马牵到小溪边上,自己坐在一侧的大石上吃起干粮来。 梁浩铮见了,嗔怪道:“雷大哥,救人如救火,哪还容得咱们片刻歇息?”雷动道:“好少年,俺已吩咐了丐帮凤阳分舵全力营救余大人,眼瞧已过了一夜,还不知找没找到他人!” 梁浩铮惊道:“何谓‘找没找到他人’?难不成余大人是被人掳走了?”雷动道:“正是,这一路上俺一直在分析究竟是谁掳走了余大人。”梁浩铮追问:“有什么头绪么?” 雷动道:“先说余大人的政界敌人,他当官儿较早,那时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青年。刚上任时,手段厉害,处置了不少昏官恶霸,就连凤阳当地的皇亲国戚也忌惮他三分。不过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如今成熟老练,做事相比从前较为圆滑。那些政敌若是报复,也应该早早出手了,绝不会等到如今。”梁浩铮道:“既然如此,政敌报复的可能性倒是很小。” 雷动点头续道:“没错!余大人身边的人,一是‘政友’,二是百姓。余大人这些年来,行为做事虽然圆通,但是绝不触犯原则,也没有断过什么冤假错案,在百姓中的口碑相当不错。所以这百姓劫掳的可能性也是极小。” 梁浩铮道:“既不是政敌,也不是百姓,那定是凤阳的无良商贾了。我听说高祖洪武皇帝效仿刘邦,将一众富豪商贾迁来了凤阳,大概有‘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意思。” 雷动笑道:“好少年,你不是个孤儿么?如今看来,你不仅在武学上颇有天赋,在文修上,也不落旁人下风啊。”梁浩铮道:“雷大哥你莫要取笑我,这些东西,一半是听说书的听来,一半是苏州东城的王老爷子教的。那老爷子年轻时走过几年的镖,会些武艺,也上过私塾。我经常给他家砍柴担水,他便如数将所学所会都交给我了。”愣了一愣,续道:“雷大哥,若如此说,余大人真是让商贾所掳?” 雷动道:“凡事都需要讲个动机。余大人并没有下过什么禁漕禁商的命令,商贾们何至于冒着杀头死罪掳劫他呢?”梁浩铮焦急道:“雷大哥你莫要卖关子了,分析出些什么快告诉我吧。” 雷动笑道:“俺也是顺着你这条思路走来的,你再耐心些,或许就想到了。俺认为余大人是被山贼所掳!” “山贼!?”梁浩铮一惊非同小可,在他印象当中,但凡有人被山贼掳去,还没有可以活着回来的,可他思虑片刻,问道:“你刚刚说过,凡事都需要讲个动机。这山贼为何掳劫余大人?若是图利,凤阳城里满是富豪商贾,余大人清官一个,能有多少积蓄?” 雷动道:“这也算是个江湖上的事端了,这些年有一帮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四处掳杀官员。他们通常先将官员劫了,再暗中看这人的官品道行,若是那种欺辱百姓的,就直接一刀杀了。”梁浩铮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一来,余大人必没有性命之忧了!”雷动摇头道:“不尽然,这些年他们也不是没有杀错过人。毕竟他们是先掳官员,再去调查,被掳的官员知道了他们藏身的地处,各人的相貌,若是狗官,自然没命回去,若是好官,被放回去了,也会派兵来剿。” 梁浩铮问道:“他们有什么名头没有?”雷动道:“叫做‘净帮’,打的口号,便是除尽天下昏官,让天下洁净。领头的人叫铁磊,绰号‘铁霸王’,使一杆霸王枪,端的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梁浩铮一愣,缓缓道:“净帮,净帮,我倒是听别人说过。” 雷动一疑,追问过去,梁浩铮答道:“我之前在苏州的几个发小玩伴,有投靠过去的,还有人给我传信唤我也去。我料想,那到底是个来路不正的黑帮,便婉言拒绝了。” 雷动道:“哦?你那些玩伴竟有人投了净帮,他们为何做如此选择?要知道这若是被朝廷所抓,必然是杀头死罪。”梁浩铮道:“哼哼,也没办法,我那些玩伴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些人今年饿死了爹,明年饿死了娘,孤苦伶仃无所依靠,有净帮收留,学手武艺,能杀得一两个昏官,也不枉此生了。” 雷动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也觉得净帮也余大人被掳一事必有关联?” 此话刚刚问出,二人神色晃动,眉间均是一紧。因为在附近的林中不断有人影闪烁,时不时还有寒光泄出。二人以为埋伏,都站起身来,严阵以待。 这时,从林中走出一小乞丐大声喝问道:“阁下的扁担几斤几两?做什么用的?”这话乃是一句江湖切口,也就是暗语。各门各派都有,且并不一样,许多时候碰到不相识的同门兄弟,便用这暗号来问。 雷动回道:“某家的用的草扁担!担的是道义。”那小乞丐听罢大惊,追问:“草扁担怎能担得起道义?休要唬俺!”雷动道:“扁担虽是草的,这一双铁肩却是实打实的!” 那小乞丐眼前一亮,大笑几声,蹦蹦跳跳就来到二人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高声道:“凤阳分舵周七拜见雷帮主。” 二人说的切口,梁浩铮自然是听不懂的。丐帮的暗语每地皆不一样,凤阳、汝宁一带的,便是问担的什么扁担,越是低贱,在丐帮中的身份越高,若是雷动回答的是金扁担,这小乞丐大概就不会如此欣喜若狂了。 雷动将周七扶将起来,问道:“咱们来了多少兄弟?”周七笑嘻嘻答道:“来了四个人,有两人骑马在后面跟着。帮主,咱们凤阳分舵的兄弟都去找余大人了,可说来也奇怪了,往常怎么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什么样的消息寻不来?如今那帮掳劫余大人藏得也忒深了些!” 雷动追问道:“余府可收到勒索信函之类的东西么?”周七道:“没有,衙门的人怕贼人对余小姐不利,将她送去刘府了。”雷动道:“骑马的兄弟呢?” 周七指指身后,梁浩铮与雷动一齐望去,只见两个人牵着四匹马正往这边跑来。雷动二话不说,拉起梁浩铮迎上那两个牵马的丐帮弟子,与梁浩铮一人跨了一骑,朝着凤阳继续赶路。 为何雷动都没有与其他的丐帮弟子招呼一声,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梁浩铮赶去凤阳?因为雷动已想到了净帮将余兴藏在何处! 二人来到汝宁又换过马匹,策马扬鞭到了凤阳,已是正午。 一到凤阳,梁浩铮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去看望余婉婷,可却被雷动硬拉着去了城南郊的一座破庙之中。 放眼望去,这破庙残瓦断梁,便是那被人供奉的菩萨居然也缺了头颅!几只耗子在地上拼命的打滚,又有几只在四处的觅食。 梁浩铮刚随雷动进的庙门,便感觉一阵恶臭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恨不得马上出去!转过佛像到了后院,才瞧清楚。 原来这破庙竟然成了附近村民们丢弃得瘟病死亡的畜生之处,他见后院的地上,满是些猪、牛、羊等家畜的尸体。 梁浩铮刚要开口说话,只听雷动捂着口鼻闷沉道:“好少年,莫要说话,当心畜生的瘟病。”梁浩铮惊罢,也忙屏住呼吸,迈开大步紧跟着雷动。 雷动带着梁浩铮来到后院东北的一个角落里。这角落与其他三个角落稍有不同。其他三个角落都是放着两口红漆的破水缸,而这边单单放了一口,看上去也比其他水缸新了许多。 雷动双臂一推,将水缸推出了几寸,露出水缸下的一个拉环机关。他奋力拉起,只听得“轰隆隆”几声惊天怪响,随即便恢复了安静。 雷动拉着梁浩铮回到正厅,只见那残破的佛像背后出现一个黑洞。雷动强忍鼻息,道:“好少年,咱俩下去洞里,要轻声些!” 梁浩铮听了,由这入口处钻进了洞里,雷动在他身后进来,顺手触动了佛像一边关闭这入口的机关。 两人刚进了洞里,只觉得那股恶臭瞬间已然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阵阵酒香。雷动在一侧的墙上取了火把,由怀中掏出火石,点亮了这黑乎乎的怪洞。 两人轻声走了许久,瞧见前方越来越亮。梁浩铮不敢怠慢,拔了宝剑横在胸前,待二人正要转弯时,只听得另外两个人的对话。 一个声音粗狂的汉子说道:“钱唐兄弟,你信不信这人是个狗官?”另一个稚嫩些的声音道:“有些不信,你瞧凤阳百姓安居乐业,丝毫不像伪装做作,只怕老大这次抓错了人!” 粗狂汉子道:“那咱们两人将私自将他放了如何?”那被唤作钱唐之人道:“只怕是老大不依吧!不过帮有帮规,待查清楚此人的为人处事、百姓口碑,若是好官儿,老大自然会放他回去罢!”粗狂汉子道:“钱唐兄弟,你来的日子短,有件事你尚且不知。三年前咱们兄弟们在开封抓了一个官儿。那人政绩卓越,对老百姓甚是不错,老大便决定将他放了。可没想到他却是个死脑筋,咱们刚一放他,他便带了人马前来清剿咱们。好多弟兄当时并没防备,都在抵抗中被杀了。老大一怒一恼,竟又将他抓来给毒死了!” 钱唐道:“啊,这……这可毁了咱们净帮在江湖上的名头呀!”汉子道:“谁说不是,开封东边有个金刀寨,寨主王传一是绿林盟主。见咱们把那官给杀了,当即发了绿林追杀令。从那以后,咱们兄弟再不敢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了。”钱唐道:“哪怕眼前这人是个好官儿,岂不是也有性命之忧?” 话犹未落,雷动与梁浩铮在一旁走出,雷动高声道:“那不妨将他交给俺俩带回去,你们老大问起来,便说有人将他救走了!” 梁浩铮转身过来,一见钱唐,哈哈大笑:“狗蛋,真是你小子。”雷动与那粗狂汉子均是一愣,雷动问道:“好少年,这便是你说的发小玩伴?”梁浩铮道:“正是,他原叫狗蛋,也是个孤儿。” 钱唐见了梁浩铮,却没有过分的亲昵,与粗狂汉子远远地取了兵刃,横着叫道:“梁浩铮!你如今也成了朝廷官府的走狗了?” 梁浩铮与他幼时关系本是极好,如今见他与自己许久不见,一见面却兵刃相交,不免有点心寒,酸楚道:“你就这么恨官府的人么?余大人是个好官,你不应如此待他。狗蛋,你可知道你们这买卖若被抓着,是要杀头的!” 钱唐轻哼一声,道:“杀头?哼哼,我们做了这么些好事,还要杀头。那些贪官污吏祸国殃民反倒活的格外舒坦!这样的朝廷,还值得你去效力?” 梁浩铮摇头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我么?我也是极痛恨昏官的。我不是官府的人,可这余大人我自然救定了!”说罢,横着宝剑走上前去。 余兴被人蒙了双眼,捆了四肢,正坐在这密室的角落中。梁浩铮离他越来越近时,钱唐与那粗狂汉子“啊”的一声暴喝,举起两把钢刀朝他砍来。 梁浩铮一惊,脚下使出燕子穿梭,从两人中间穿梭来到他们身后,并不出手,愣愣道:“你……你竟向我动手?” 钱唐尚不及答话,一旁的粗狂汉子笑道:“你瞧你穿的袍子,有龙虎,有金线,此等华丽,还说没和贪官同流合污!?” 梁浩铮正欲解释,却不料二人又举了钢刀砍来,他侧身避过,并没还手。雷动此时见二人皆将梁浩铮缠住,深知他们自然伤不了他,便快步上前解救了余兴。 钱唐与梁浩铮究竟是发小玩伴,感情极好,若是对梁浩铮痛下杀手,他兀自是办不到的。而这时一见雷动已将余兴救了,便丢下梁浩铮不顾,抢攻上前去战雷动。 雷动以身躯频频遮住余兴,不让钱唐的钢刀伤他分毫,随即运起了纯阳内力,用一招丐帮绝学“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重重打在钱唐的肩头。 钱唐与梁浩铮年纪不相上下,可比梁浩铮瘦弱矮小了许多,体重大概也就不到一百斤的分量,哪里经受的起雷动的纯阳内力。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三丈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梁浩铮见钱唐被雷动一掌打伤,心中一酸,深知不易与敌纠缠,援军可能弹指一挥间的工夫便能赶来。于是捏了剑诀,手中宝剑晃动,用上了凌空剑法中的点、刺两招。他经用剑高手展良的指点,剑法上的能耐突飞猛进,只瞧他剑随身走,以身带剑,一点一刺之间已逼得那粗狂的汉子没了退路。 雷动三两步跨上前去,探出两指,用重手法,在那汉子“肩井穴”上一点。 先前已说过“肩井穴”的作用,当初高扬帆遇刺断臂时,曾自封“肩井穴”缓解痛楚。这“肩井穴”在对敌时若被击中,则上半身麻木,已没了力气再去还击对手。 雷动道:“好少年,我俩快带余大人回刘府罢,净帮之人随时回来,恐耽误不得。”梁浩铮点头称是,两人一人一条臂膀架起余兴,走出暗道,离开破庙。 第29章 第二十九回 天柱山顶... 眼见着已来到了凤阳城中,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梁浩铮才敢问道:“雷大哥,你刚才那一掌……”雷动道:“我知是你发小玩伴,必定不会伤他性命,掌下收了力道。(..tw)他单单疼痛几日,便无大碍。”梁浩铮听了这话,才算放下心来,与雷动一齐加紧了步子。 余兴虽是好官,深受百姓爱戴,但一县之首被歹人掠去,也是有损朝廷威望的事情。三人并不敢在人多的地方穿行,选了几条小道,转眼间已到了刘府门前。 刘府门前的家奴先前见过梁浩铮,对余兴也更是熟悉。乍见二人来了,不待梁浩铮上前搭话,便慌忙进去通报,其余一人也并未阻拦,梁、雷二人扶着余大人进了余府。 余婉婷、刘致、刘义三人得知余兴平安归来,喜出望外,抢出客厅正堂直奔余兴而来。 二人救出余兴后,只顾赶路,余兴不熟悉二人,一路上也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此时已经安全,余兴才拜倒:“多谢两位义士相救!” 其实余兴本没有见过梁浩铮,当日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兄妹二人将余兴父女锁在县衙死牢之内,得中村信之的提示,众人将父女救出。因那时小木身受重伤,被哥哥姐姐带走,离梁浩铮、沈扬文而去,使得二人痛苦不堪,在后院喝酒喝的伶仃大醉,并未与众人前去解救。后来在刘府后院中,梁浩铮正与余婉婷谈心之际,雷动突然出现带走了他,所以他与真正的余兴并没有见过。 而梁浩铮走后,余兴则听刘义称呼他为“梁少侠”,余婉婷称呼他为“梁大哥”,刘义称呼他为“梁兄弟”,沈扬文称呼他为“大哥”,说来也巧,至于真名,他却不知道了。 此时刘家父子和余婉婷见了梁浩铮,也颇为意外,三人望去。只瞧梁浩铮与分别那时大不相同,衣装华丽,神采飞扬,更不知道这短短几日,他已做上了民间三大漕帮之一――沙天帮的龙头帮主。 刘义笑道:“余大人,这位便是我们提及的梁少侠,梁浩铮呀。”余兴一惊,对着梁浩铮笑道:“原来我们早应认识了,却直到今日才见。” 梁浩铮本没有留心二人谈话,他瞧见余婉婷比之上次见面时神态憔悴了许多,也不知是许久没睡,还是哭的太多,一双秀目已是红的厉害。 余婉婷见到余兴安然无恙,又瞧梁浩铮看着自己,面上已有些发烫,走来将要拜倒谢恩,梁浩铮见了,慌忙将她扶住。 不待二人说话,一旁的刘致便招呼梁浩铮与雷动进了客厅。梁浩铮将如何取得沙天帮帮主之位,如何得知余大人出事,一番经过,一一对众人说出。 就在众人认为余兴已安全之时,刘府守门的家奴急忙跑入送了一封信件,刘致打开一瞧,本已平和的脸色又起波澜。 众人急忙询问,刘致捧信念道: “早已听闻天下第一帮丐帮帮主雷动行侠仗义,心系黎民。不料如今也已沦为朝廷鹰犬,看来江湖传闻不可尽信。若雷大侠对此事尚有解释,请与那少年到天柱山顶一行,吾当亲自领教。 ――铁霸王铁磊” 雷动笑道:“这铁霸王哪里受过如此欺辱,让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好少年,我俩这番前去,定有一番苦战了。” 梁浩铮苦笑着并未答话,刘义轻哼一声,道:“什么铁霸王,分明就是个强盗。什么朝廷鹰犬,简直是无稽之谈。” 余兴叹气道:“当今圣上年老体衰,不理朝政。我身为臣子,本不该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可事实摆在眼前,奸宦作乱,贪官丛生,却是让百姓吃了许多苦头。”余兴身边的余婉婷柳眉一紧,也不知是担心贼人再来寻余兴的麻烦,还是担心梁浩铮此去会有性命之忧。 为何净帮帮主铁磊这么快便知道了两人将余兴送来刘致府上?原来雷动与梁浩铮救出余兴出了破庙,正被当时赶去的净帮门徒瞧见。 那人远远跟随三人一路进了凤阳城,梁浩铮内功不济,并不知有人跟踪。而雷动恰巧那时正在分析铁霸王铁磊究竟是何许人也,百密一疏,也不曾察觉。 那净帮门徒见三人进了刘府,便通知了铁磊,铁磊回到破庙暗道中,见那粗狂汉子被人以重手法点了要穴,钱唐则被人一掌击倒。 铁磊混迹江湖已久,对各门派的武功手段略有所知。他从钱唐受伤之处看了出来,这乃是丐帮绝学“降龙掌”,向来只传帮主。而施掌之人却又留了几分力道,便猜测出乃是雷动所为,他觉得此番被人羞辱,吃了大亏,便找了个门徒送信上门,要会一会雷动。 雷动还未曾喝上半口茶水,便起身说道:“余大人,刘兄,俺与好少年必须去会一会这铁磊,待俺俩回来,再来喝茶!”说罢,拉起梁浩铮刚要走,突然想到何事,回头添了一句:“余大人切莫派捕快过去,谅那铁磊也难伤俺俩。他虽有错,但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这梁子能解便解了。只不过逼得余大人要枉顾朝廷法例了。” 余兴呆呆愣在那里苦笑,众人也没想到雷动收到了信件立刻带梁浩铮离开,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挽留二人。那铁磊信中提及雷动做了朝廷的鹰犬,这对于堂堂丐帮帮主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必然要尽快澄清。 梁浩铮与雷动刚刚进城时,便将马存放在了城郊的驿站中。在城中道路上骑马奔驰,太过张扬,二人连夜来到凤阳救人,不易声张。此时二人又去驿站取了马匹,踏鞍上马,冲着凤阳城东三十里的天柱山飞奔而去。 铁磊名号铁霸王,为人骄傲自大,仗着一套神乎其神的“霸王枪法”驰骋绿林,若论单打独斗,哪怕是穆成与水笑风那般高手,也不敢小觑此人。 这铁磊固然清高,但雷动不论声望还是江湖地位,都远远胜于他,主动挑衅雷动,将他约到人烟罕见的山顶会面斗法,铁磊也算事事小心。雷动与梁浩铮将马匹安置在了山脚下,徒步上山,一路之上见了十几处暗哨。 既是暗哨,通报消息时自然也十分隐蔽,那些净帮门徒,已将只有雷动与梁浩铮二人上山的消息通报给了山顶的铁磊。 半个时辰后,雷动与梁浩铮缓缓来到山顶。放眼瞧去,只见一金刚怒目,浓眉如碳的中年汉子握着一把錾金虎头枪站在不远处,那正是铁磊。 铁磊此人天生一副怒容,梁浩铮江湖事端经历的少,绿林好汉结识的更是寥寥无几,哪里见过这般长相与气场之人,心中自然也有些害怕。 梁浩铮打眼一看,铁磊身后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各个端着钢刀。二人刚与铁磊打了一个照面,身后又围上在山间传递暗哨的十几个净帮的人来。他与雷动深知,净帮此时虽然人多,但还会讲些江湖道义,此事原本就是误会一场,只要大家摊开讲个明白,恩怨不化自解。可令梁浩铮心惊的,竟是铁磊身边站着一个青衣道士、昆仑派的弟子,正是已与梁浩铮交过两次手的青松! 原来当日在南阳城中,青松、青印师兄弟二人,为从梁浩铮身上寻到泰山脚下密室大门金钥匙的下落,在刺杀高扬帆失败后的当天夜里,将梁浩铮掳上了南阳城外的小山头。梁浩铮武功不济,不敌二人,却在受死之际,被展良出现救了性命。展良打跑二人,并赠了一柄宝剑给梁浩铮。 青松与青印捡了条命,狼狈逃下山去见到他们的师兄青鹤,将梁浩铮被救之事了。三人瞧梁浩铮身边高手林立,再不敢轻举妄动,于是青鹤便下了命令,让青松回昆仑山去找他们的大师兄下山助阵,自己与青印则先去了泰山脚下守株待兔等着小木前去寻宝。 话说那日青松并没往西走,他刚出南阳城门,就遇到了净帮帮主铁磊,将那点苍派寻得价值连城的宝物,用来贿赂朝中第一奸宦梁芳之事告知,又将一路上小木是如何将青鹤的两眼射瞎一并添油加醋的说了。 铁磊听到江湖中竟有门派贿赂朝中的大恶之人,不禁大怒。在青松的怂恿下,随他一起寻找小木,青松说道最后一次见小木时,正是在凤阳。那铁磊不分青红皂白,集结了手下的兄弟来到凤阳,以为凤阳的县令余兴也是那等欺辱压榨百姓的昏官,便先将他掳劫了。 青松也不料竟在此处见到梁浩铮,本来他听铁磊说要寻雷动的麻烦,故而跟上山顶,算是瞧个热闹,不曾想雷动正是那一路上一直陪在梁浩铮身边的人。 第30章 第三十回 恶战山头诉... 青松心道:“我先前与铁磊那厮商量着,要将密室中的玄铁给我,其他宝物信函他尽数拿去。[..tw超多好看小说]可那厮也忒顽固,说那玄铁也算点苍派勾结朝廷的证据,不肯给我。如今正好见了这姓梁的小子与雷动,不如今天借着铁磊之手将二人除了,丐帮帮主若被杀,那铁磊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找到金钥匙后,再将他的行踪卖给丐帮人,也可谓是一箭双雕。” 他算计的虽好,却没想到铁磊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心中打颤,铁磊见雷动与梁浩铮二人上了山来,冷笑道:“雷帮主,自三年前一别,可还安好?” 铁磊淡淡的冷笑,寥寥的言语,却尽是鄙夷,雷动倒也不动怒,笑道:“那是自然,反瞧铁霸王的日子过的并不顺心啊!” 先前雷动与梁浩铮二人在破庙暗道中救出余兴,送余兴回刘府的路上,雷动因在思虑这铁霸王铁磊究竟是何许人也,而没有察觉自己已被跟踪。可如今听得二人对话,竟是旧相识了。既然是旧相识,为何雷动还不知道铁磊的为人? 原来三年前在哈密卫有一帮少数民族发动兵叛。(今哈密,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东大门。明朝时并没有在新疆设立地方政府,而哈密卫当时属于明朝政权机构,设立于永乐四年,直到嘉靖初为吐鲁番所并) 当时这一事件激起千层浪,大侠穆成与水笑风组成义军前去平叛,可还没赶到哈密卫,叛兵便全部撤回了吐鲁番。江湖中人对此事谈论不休,认为应选举一位武林盟主出来,将来再遇到此等事端时,可以最快速度调动嘉峪关附近的豪杰前去支援。 武林盟主需以武技服人,一众英雄人物便在开封以东的金刀寨举办擂台比武。那时朝廷腐败,民不聊生,许多人过不下去日子,便投了绿林,以打家劫舍为生,行为优劣更是良莠不齐,但绿林各山、各寨、各水泊的实力直到如今也是相当了得,而绿林正道中皆以金刀寨为首。 金刀寨主王传一本想借这次比武,将一众祸国殃民的绿林败类除掉。但不料比武开始的前一天,众人听闻开封李知府被铁霸王铁磊毒害,纷纷勃然大怒,收拾了家伙去寻铁磊为知府报仇。 最终铁磊被雷动寻到,说来真是巧合,当初两人见面,便是在凤阳城南郊的破庙地道中。雷动与铁磊交手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后来铁磊见来援越来越多,寡不敌众,便弃枪奔逃。直到一年前才重出江湖,而那次比武选举武林盟主,也正是因为铁磊中断掉了。孰不知,这一断便是十五年,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那青松一听雷动与铁磊是旧相识,心肝一颤,吼叫道:“铁帮主,雷动身边那小子便是那小东西的的是中村依穆了。一旁铁磊一听,哼道:“哦?如今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雷帮主,三年前咱们俩没分出个胜负,今天就再来比划比划怎样?” 雷动见到青松,低声对梁浩铮道:“好少年,这便是那寻宝的道人?”梁浩铮频频点头,雷动讥讽道:“原来堂堂铁霸王竟也打起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的主意。绿林就是绿林,什么样的人也敢自称豪杰,可到头来与强盗山贼无异!” 铁磊听罢大怒,举起錾金虎头枪,枪头一甩一圆,朝雷动猛攻过来。不待雷动出手,梁浩铮竟拔了把剑抢上前去! 雷动一瞧梁浩铮竟对上了铁磊,心中一惊,忙叫道:“回来!你敌不过他!” 梁浩铮本以为铁磊本领不济,没什么可怕之处,但只是对了一招,便觉得虎口发麻,宝剑堪堪脱手。此时听得雷动叫喊,正要回身,那他已跳入了战局,哪里还能轻易脱离得开。 铁磊长枪一领,“哗”的挥刺而来,梁浩铮不敢硬接,手舞宝剑频频后退。只瞧那铁磊一展一挑,用了一招“长河落日”,长枪挥转之间虎虎生风,扬起了一片黄沙。 他那把錾金虎头枪重达六十七斤,梁浩铮体格虽算的少年中强壮些的,但也经不住这铁枪一砸,更不用说还加上了铁磊的千钧神力。 梁浩铮被铁磊的枪舞逼得频频后撤,慌乱中脚下变了步子,用燕子穿梭到了铁磊身后,可正着了铁磊的道。只见铁磊“哈哈”一声狂笑,双手将长枪一拉一转,用了一招“回马枪”的杀招。 梁浩铮本依仗着身法精妙,胜了陈废,依仗着剑法杰出,胜了虎瑞。在方才解救余兴时,单单是一点一刺,便胜了净帮中的一个粗狂汉子,他自己为此大为骄傲。可此时与铁磊过招,才领教到真正高手的实力。 眼瞧铁磊手中錾金虎头枪将要插中自己的咽喉,雷动猛然从铁磊背后出手,用上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朝着铁磊背心处发力。 雷动的出手却也在铁磊的意料之中。铁磊本无意伤梁浩铮性命。此时为防雷动,枪头点地,长枪变横为纵,竖立起来,双臂发力一撑,身体已腾在半空中。 一旁的净帮门徒见雷动出手,倒是都不愿了,纷纷破口大骂:“两个打一个,还有点江湖道义没有?”“背后偷袭,也忒不要脸!” 几声喝骂之后,有十来个人举了钢刀朝雷动劈来,雷动见铁磊已不再纠缠梁浩铮,心道:“原来这铁磊并不想害好少年性命,难不成今日叫俺前来,当真是为三年前的胜负未分打出个结果?” 雷动思虑的片刻,十几把钢刀已纷纷落下,好个雷动!弯了膝盖,扎了马步,稳住上盘,运起内力,推出双掌,一系动作瞬间做好,猛然暴喝一声,用了降龙掌里的“潜龙勿用”。 只见十几个人,十几把刀,竟在同一时间被打飞了出去。这招潜龙勿用本身就是应接四面,招架八方的招数,但雷动功力再强,毕竟也是一人两掌。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将八步赶蝉中的精髓妙笔用到了掌法中,竟做到了同一时间连续击倒十几人的奇观。 一旁横枪冷笑的铁磊看罢,心中亦是一惊,收去脸上冷笑讥讽的表情,长枪一架,抢攻上来。梁浩铮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雷动出手,忍不住为他喝彩 净帮中人纷纷愣在那里,要知道,这二人均是当今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每每拼起招数内力,总引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若上前助战,稍不留神便送了性命不说,有时也会打乱他们的步子,帮了倒忙。 青松见众人目不转睛看着二人的打斗,双臂一挥,舞起擒龙纵鹤手斜刺里攻到梁浩铮的面门。梁浩铮虽然刚入江湖就得到了高手指点,还学习了沙家祖传的凌空剑法,但毕竟习武之日尚短,自己也摸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刚刚从铁磊那里吃了大亏,自信心受阻。此时见青松攻来,一时间也忘了拔剑,转头便跑。 青松双拳变爪,用上了杀招“鹤势螂形”,梁浩铮脑中猛然泛起他在南阳刺杀高扬帆时的招数,心中一个激灵,脚下用如鱼得水迎上前去,身法左右晃动,一时让青松摸不着头绪。随即长剑出鞘,身体一探,带起层层剑光,单单一招,便将局势扭转过来。 若说青松的修为远远超过梁浩铮,但一方面他在梁浩铮身上吃了两次大亏,又加上梁浩铮手中宝剑锋利,青松便不敢轻易抢攻,只是撤出身位,摆好架势,与梁浩铮遥遥相对。 梁浩铮怒道:“你这牛鼻子,我早已说了我不知那金钥匙究竟在何处。你找我三弟,我还要找他呢,你三番两次找我麻烦。信不信今天让你没命下山。” 青松哼道:“臭小子,就凭你的本领焉能伤我?”他为人自负,受不得激将。此时被梁浩铮言语一激,勃然大怒,再一次舞起双臂攻上前来。 梁浩铮挽了一个剑花,剑锋斜出,迎前对敌,唰、唰、唰一连削了三剑。青松不敢招架,左右侧身避过,运起内功到了丹田,身子一附,一掌击中梁浩铮小腹。 梁浩铮踉跄退了几步,忽听青松冷笑道:“哼哼,三脚猫!”说时迟,那时快,“猫”字余音未落,青松身躯又到了梁浩铮近前,一掌又击中了他的小腹。梁浩铮不堪两次击打,堪堪跌倒之际用手中宝剑一撑。 “再吃我一掌!”又是青松舞了双手攻上前来,梁浩铮心道:“不妙,这牛鼻子终于看出我不敢与他正面强攻,总以身法制胜,此时竟扭曲了身段,哪怕发不上力,也要拼着我宝剑的锋利伤我一掌,这么打下去早晚要输的。” 梁浩铮正思虑之间,青松又是一掌打来,掌风强劲,已将梁浩铮上盘罩住。梁浩铮情急之下用宝剑横横一晃一挥,一扬一挑。 一晃一挥,恰好击中青松手腕上的“阳池穴”,一扬一挑,恰好击中青松肘部的“曲池穴”,这招格挡本是那夜梁浩铮遇袭时,在南阳城外展良教给他的。今日青松出招的方位同他与梁浩铮的距离,与那晚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晚梁浩铮用的是残枝断木,而今天用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一招格挡令青松始料不及,而阳池、曲池两处穴位,一处连接着手腕上的韧带,令一处则是手阳明大肠经的要穴。梁浩铮力道不济,单单是割破了青松的皮肉,并没有伤及他的经脉。可这简简单单的一招格挡另青松吃了大惊! 青松的冷汗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梁浩铮见他捂着手腕不再攻来,正要上前取了先机,便听得十丈开外的雷动吼道:“莫打了,咱俩打这一遭,有甚意思?” 梁浩铮与青松齐齐望去,只见铁磊满面怒容,横着长枪,嘴角带血,而雷动身上的袍子也被划破了多处,铁磊笑道:“不分个胜负么?”雷动道:“俺俩无冤无仇,三年前俺去捉你,也是为了让你在众人面前说明为何要杀死开封的李知府,何曾想过一定要与你分个胜负出来?” 铁磊一听“李知府”三字,沉默着再没说话,手中的錾金虎头枪也不再横着胸前,而是立在一边。雷动瞧见了他的神情,道:“铁帮主,不论是江湖中的各门各派,还是绿林中的一众豪杰,都知道你是个不畏权贵的好汉,也有那万夫不当之勇。可你自己想想,三年前你杀的那些贪官污吏,哪有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铁磊应声反问道:“何谓大人物?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他们衙门中的恶捕快也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老百姓吃尽了苦头,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雷动道:“该杀,人人得而诛之!可你将这些人杀了有什么用呢?解老板姓一时之苦?却解不了永久之苦!”铁磊问道:“何谓一时之苦?何谓永久之苦?” 雷动道:“比方说你在此处杀了一个贪官,此处的官职成了空缺,许多人便千方百计的贿赂朝中的奸宦梁芳,让他将自己扶成此处的官员。倘若这地方原先的官员就是那梁芳的党羽门生,你杀一个,他便派一个。倘若这地方原先的官员不是那梁芳的党羽门生,你杀一个,他便扶一个。你以为是替天行道,为了百姓好,却恰恰为那罪大恶极的幕后黑手培养了势力,丰满了羽翼!”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铁磊虎躯一阵,咬牙切齿道:“哼,一派胡言,还不许别人为百姓做些好事么?” 雷动喝道:“许!当然许!可你表面上做足了好事,却是挖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坑,亲手将一众无辜的人推入了坑里!”铁磊沉默一阵,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将那李知府的事情搬出来。” 这话声音虽小,却被雷动听得一清二楚,雷动道:“李知府一事,天人共愤!可也不知道为何,俺心中坚信你定有难言之隐。你如今是要弥补自己的过失?还是要继续挖那更大更深的土坑?” 铁磊叹气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个故事?”雷动点头称是,铁磊续道:“我曾经也是官宦人家,我爹在平阳为官。他为人刚直不阿,得罪了上司,今生今世,不论政绩再好,也没有升迁的机会。 “后来,太原知府去平阳视察,他知道我爹的为人,便百般刁难。太原知府平生酷爱白鹤,养了数百只,哪怕是去地方上巡查时,也总要带着一些。 “有一日,知府没有在行馆中休息,而是去了平阳当地的青楼玩乐,当他回去时,竟然发现白鹤死了三只,是被狗给咬死的。知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终于将狗的主人查到,知府说要让狗的主人为他的白鹤抵命,遂将那人打入了死牢! “我爹知道此事后,连夜求见知府,并提出由他审理此案,那知府倒是真想瞧瞧我爹是如何审案的,便将此事交给他做了。 “开堂那日,知府的师爷说:‘恶狗咬死知府饲养的白鹤,定是受到了主人的唆使,这些白鹤是要进贡给当今圣上把玩的,如同贡品,毁坏贡品,罪当诛九族。知府大人仁慈,便斩你一人,放你全家。’ “我爹听了对方的辩护,大呼荒谬,叫了几名衙差将咬死白鹤的恶狗牵上堂来,我爹指着恶狗道:‘大胆恶狗!快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受了你家主人的唆使,咬死了知府大人的三只白鹤。’ “知府与他的师爷听到我爹竟审问起不通人语的狗来,纷纷大笑。那师爷连讽带骂嘲笑道:‘铁大人,真是荒唐,这恶狗不通人语,你如何让他招认呢?’ “我爹道:‘对啊!狗又不通人语,他的主人是如何唆使他咬死知府大人的三只白鹤呢?’那知府和他的师爷听罢当知上当,负气而走,我爹便当堂判了那狗的主人无罪。 “谁料想,知府时候竟找到了当初的宁王,在皇帝面前参了我爹一本,当初成化帝继位不久,而且刚刚为前朝阁老于谦平反,做了许多勤政爱民的好事,面对参奏我爹的折子,他百般不信,可那宁王竟以尚方宝剑私自将我爹杀了,事后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说至此处,在场众人已是纷纷破口大骂,骂那知府无良,王爷无德。铁磊续道:“我一怒之下,将那知府和他的师爷都给杀了!之后去了当初江湖上颇有声望的铁枪寨做了强盗山贼,学了一身武艺,立誓要杀遍天下昏官!” 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生死赌约... 雷动叹道:“哎,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堂堂净帮帮主还有如此一段痛苦的往事。”铁磊道:“没错,我不愿将这番话轻易告诉旁人,只是终日勤练武艺。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技成后,下山拉扯起来了一帮兄弟,与我一起杀狗官、净天下,可没想到,就是在三年前,却枉杀了开封知府李大人,至今也……”雷动追问道:“没有隐情么?” 铁磊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竟险些忍不住自己的悲伤之情,仰天怒吼一声,道:“我在铁枪寨的那段日子,与寨主的女儿相识相知,并且私定终身。那日我与兄弟们将李知府掳劫上山,后来知道他乃是个刚正清官时,便将他放了。岂料他视朝廷法度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在我将他放了之后,他带兵来剿,铁枪寨寨主之女便是在那时……那时……被官兵杀死了!” 雷动一惊,道:“此事当真?”铁磊道:“当真!那日你与众江湖豪杰齐聚金刀寨选举武林盟主,你们得知李知府遇害后,便来追捕捉我。我那时一直想死了陪她,便没与你多做解释,动起手来。(..tw)后来身边兄弟苦苦相劝,劝我打消了自尽的念头,我才奔逃而去,躲了两年。你说,这件事,我是否真的做错了?” 雷动道:“你忘了俺之前与你说过的话了?这件事一开始便是个错误,你孤注一掷,挖了这么大这么深的坑,现在细细想来,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爱人。” 雷动这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刀见血,铁磊听后虎躯一阵,顿时说不出话来。雷动续道:“若你真想赎罪弥补,杀些小虾小鱼已没了用处!你愿不愿与俺打个赌?” 铁磊道:“哦?什么赌?”雷动道:“你将你净帮的兄弟安排进沙天帮,帮俺梁小弟主持大局。你自己北上进京,去刺杀紫禁城里的太监梁芳。敢是不敢?”铁磊听到“敢是不敢”四个字时,已恢复了先前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傲然道:“有何不敢?赌注如何?” 雷动笑道:“赌注?这么一个生死赌局,还需另外下注么?你若刺杀成功,便是还了你的罪孽!也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你若刺杀失败,便丢了性命,去陪你的爱人。(..tw)”铁磊哈哈笑道:“好!我便应下了。”说罢,两人上前击掌为誓。 不远处的青松听了,大惊道:“这……铁帮主,你不与我去找那点苍派祸害武林的证据了?”铁磊大笑道:“我去刺杀梁芳,若然成功了,点苍派贿赂无门,我也算为江湖平了一场风波。不算失信于你。” 青松焦急道:“这……这怎么能成,你……”他话音未落,一旁雷动怒喝一声,说道:“昆仑贼道,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们的私心,你们为的是另一件宝贝!”青松被他一语道破心计,勃然大怒。可他深知雷动武艺非凡,不敢出手,只得悻悻的先下山去了。 铁磊转身对众人道:“兄弟们,你们跟着我铁磊打打杀杀已有五年了!如今我去刺杀朝中奸宦,生死不料,你们便先去沙天帮跟随雷帮主的兄弟享受一阵子的清福罢!” 一众人中已有数人纷纷落泪,跪拜在地上,高叫:“我们誓死跟随铁帮主!”铁磊不理众人,抓了錾金虎头枪,施展起轻身功夫疾奔下山去了。 雷动将梁浩铮唤过,轻声道:“好少年,铁磊这帮兄弟,便交给你了。只不过俺暂且不能陪你了,俺需随铁磊赴京一趟。他有勇无谋,俺担心他真的为此丢了性命。” 梁浩铮一怔,问道:“雷大哥你不是与他打赌么?还需暗中保护他?”雷动笑道:“那是自然,你也看出来了,这铁磊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需将他引向正道,便是天下的大喜事!” 梁浩铮点头称是,目送着雷动下了山去,雷动行如闪电,一眨眼的功夫已跑出了几丈,还不忘大喊一声:“好少年,切莫忘了昨日展良的那番话,当心高扬帆!” 雷动便这么离开了,梁浩铮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他的身世摆在那,使得他从小到大没有几个朋友。富家公子瞧不上他,平苦人家有不愿让孩子与他们这帮市井小混混在一起玩耍,几个与他一样身世的孤儿,也大多是嬉耍玩伴,而且这类孤儿有时连饭都吃不饱,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闹的不可开交。 直到沈扬文偷走了梁浩铮的鞋子,直到二人在九华客栈里认识了小木,梁浩铮才觉得与一般的孩子过上了一样的日子。而后又在凤阳遇到了雷动,他突然觉得自己从一个无是处,整日混饭吃的人变成了决定百姓生存命运的历史人物。 现如今这帮人已都不在他身边,他又能去依靠谁呢?突然,梁浩铮心中一愣,竟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余婉婷,或许现如今,他想见便见的人,只剩下余婉婷一人而已。正在他百感交集时,忽听得耳边一声“梁少侠!”,这才如梦初醒,扭过头来。 梁浩铮一回头,正是那些净帮的门徒,细心望去,这些人瞧他的眼神,有些是不屑,有些是迷茫,梁浩铮心道:“这些人追随铁霸王时日都不短了,各个也算江湖中的老手,没想到雷大哥却将他们托付给我。这是何意?莫非雷大哥担心他不在身边后,沙天帮中有人会暗地里害我,令这些人保护我?还是将铁磊的这帮兄弟都托付给我之后,好叫铁磊能安心的上京刺杀梁芳呢?” 第32章 第三十二回 自断臂膀... 门徒中有一人上前问道:“梁少侠如今可是那沙天帮的龙头帮主?”梁浩铮一愣,点点头,道:“各位哥哥,如今铁帮主已上京刺杀昏官,各位与他都情如手足,相信雷大哥将各位托付给我,是让铁帮主能安心刺杀梁芳。[..tw超多好看小说]” 一语激起千层浪,有人道:“哼,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依仗了雷动这个后台才坐上了沙天帮帮主的位置。”“将我们托付给你?哼哼,笑话,难不成我们众兄弟缺胳膊断腿儿,自己活不成了么?”“你有什么本事,能做我们的首领?” 一番言语不时从不同方向冒出,梁浩铮心道:“这帮绿林中人虽有山贼强盗大有不同,却有一点一样,便是都有那拼命三郎的精神。若是动武,即便是我能将这五十人全部击败,他们也未必就肯服我,这该如何是好?” 梁浩铮心中一亮,高声喝止了辱骂,笑道:“敢问各位,为何进了净帮?为何杀些昏官?”之前上前呼喊梁浩铮“梁少侠”的那人说道:“朝廷腐败,民不聊生,进净帮是为吃口饭,杀些昏官是为让别人也吃口饭。”梁浩铮道:“即是如此,那一位让老百姓吃的饱饱的好官,是不是该杀。” 众人齐声道:“自然不能!”梁浩铮笑道:“凤阳县令余兴余大人便是这么一个好官,先前各位哥哥不明白情况,将他掳劫而去,虽然后来被雷大哥机智救出,但一场惊吓却是免不了的。是也不是?”此时众人已是默不作声,面面相觑。 梁浩铮为何敢说出这番话来,原来先前在破庙暗道中救余兴的时候,他曾听道发小钱唐与一个粗狂汉子竟想私自将余兴放了。此时想到,深知净帮众人也知余兴是个好官,并不想伤他性命。 梁浩铮见众人已不作声,趁机续道:“各位哥哥都是绿林中的英雄好汉,既然此番捉错了人,随我下山,前去找余大人赔个礼,道个歉,总是应该的吧?” 有人怒道:“小子!少耍这样的伎俩,你不过想将我们净帮的弟兄骗下山去,交给官府领赏罢了!” 梁浩铮一听,心中大惊,暗忖:“我好心好意相劝,不料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今日若不能安排这帮人日后的归处,哪里对得起雷大哥!”他本就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tw好看的小说)雷动不仅教他武艺,还帮助他做了一代漕帮帮主。 正值梁浩铮犹豫时,已有人取了钢刀,扬言要去投其它山寨,梁浩铮见了,心急如焚,大声吼道:“且慢!”随即走到一棵两抱粗的百年古树旁,高声道:“如今我自断一臂!与你们一同前去向余兴大人磕头赔礼,我手臂断了,不能拿剑,若是我坑害各位,你们便将我杀了!若净帮中人只是一群做出错事而不悔改的武夫莽汉,那便下山另谋出路去吧!等铁霸王凯旋而归时,我定要让他知道,他的兄弟里谁是孬种!”梁浩铮声音愈说愈高亢,五十个人一百只眼睛纷纷瞧着他。 只见梁浩铮扔了手中宝剑,一咬牙一跺脚!挥起自己的右臂,冲着树干狠狠砸去! “喀喇”一声骨头断裂声音传了出去,众人已然大惊!都没想到,梁浩铮竟然将自己的右臂活生生砸断了! 一时间山头上已是一片静默,净帮的人当中,谁手上没有一两条人命,谁没见过骨头断裂。可梁浩铮此举竟让众人已看不下去,不论是手心中,还是背心上,都纷纷冒出了冷汗。在他们看来,梁浩铮不过是个本领不高的少年,谁都没想到他也有狠心的一面! 梁浩铮抱着断臂蹲在树旁,呲牙咧嘴地忍着疼痛。已有人被他此举所撼,跑上前来捡了他的宝剑,将他架了起来。 梁浩铮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频频滴落,还强忍着笑颜咬牙道:“各位可信我了?”话音刚落,已有人高喊着:“信,如何不信!”可这短短五个字,却没让梁浩铮听到,他刚刚说完了话,便晕了过去。 先前有人曾到刘府送信,也知道梁浩铮与雷动救出余兴后是去了刘致府上,此时见梁浩铮已经不省人事,送信那人慌忙道:“我知道应将他送到何处,兄弟们拣些硬木树枝的,先将梁少侠的胳膊固定住。” 众人听了,有几个人去拣硬木,有几个人将衣袍扯成长条,一阵忙活,将梁浩铮的右臂捆了个结识,便抬着他下山去了。 梁浩铮再睁开眼睛之际,已身在刘府,他猛然想起是要带众人前来向余兴赔罪的,而此时他却躺在了房间的床上。 当初他被雷动带走后,余兴知道了秦律的身份,也只是一笑过之。要知道,秦律这个“天下第一神偷”乃是朝廷首要通缉的要犯,他都尚且放过了,更何况这些人只是听从铁磊号令的喽啰而已。但这些梁浩铮却是不知道的,他醒来后便吃了大惊,忘了手臂上的疼痛,一碰床沿,“哇哇”的叫了起来。 梁浩铮一声惨叫惊来了门外的刘义与余婉婷,二人急忙推开房门抢了进来,余婉婷一瞧梁浩铮那番痛苦的表情,心中一酸,已流下泪来。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儿女情长... 刘义上前问道:“梁兄弟,你……你……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梁浩铮并不听他的,吃力问道:“净帮的人去哪里了?”刘义道:“他们人多,家里头住不下,我爹已将他们安排在城郊的一处老宅子里。你且放心吧!” 梁浩铮一愣,问道:“余大人没怪他们么?”刘义笑道:“你与余大人相交的时间尚短,不知道他的为人,其实他心中很佩服他们这帮除奸官、斩恶霸的好汉。” 听了此话,梁浩铮才大为宽心,却不解道:“余大人是朝廷命官,而净帮众人各个是通缉犯,他……他不怕受到连累么?”刘义道:“无碍,他们对我们言明是净帮中人,纷纷向余大人磕头赔礼过了。他们将今日在天柱山顶的事对我等都说了,他们打心眼儿里佩服你,说直到铁磊再来寻他们之前,他们都是你沙天帮中的人,会为你死心塌地、赴汤蹈火!” 梁浩铮听罢先是一惊,而后转惊为喜,仰天大笑:“哈哈,雷大哥,我不负你的信任了!”笑声牵动了右臂,而后他又是一声惨叫,缓缓躺了下去。 刘义道:“梁兄弟,你为了不负雷帮主的托付,为服众人,竟自断一臂,这……这也令我好生佩服!你如今有了这帮兄弟,也叫我好生的羡慕呀。”梁浩铮苦笑道:“雷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会不知报恩呢?说起羡慕,应是我羡慕刘兄才对,你有这么一个明事理的岳父,还……”他本想说“还有余姑娘这么一个妻子”却看到二人表情不对,收住了这句话。 在梁浩铮心中,他以为余婉婷和刘义虽是情同兄妹,但父母之言尚在,必有一日将会结为夫妇。而他心中固然喜欢余婉婷,却无法表白,只是藏在心里,不敢拿出来。他更不知道,余婉婷对他的依赖于信任,更超出了刘义,虽然二人只是见过两面,但这份感觉似乎是上辈子便带着了。 梁浩铮顺着刚才的话,笑道:“如今我只是骨头碎了,胳膊又没断,刘兄佩服我什么?待修养些时日,我一样能舞剑!” 刘义和余婉婷听了这下,脸上的表情一紧,纷纷黯然默不作声。梁浩铮看出端倪,慌忙问道:“怎么了?” 刘义摇头叹气,对余婉婷说道:“婉婷,你照顾梁兄弟吧,我去看看我爹。”说罢,便转身出门。梁浩铮见余婉婷粉面凝霜,心中更加不安起来,慌忙再问一声:“怎么了?” 余婉婷泣道:“他们将你抬回来之后,刘伯伯便找了郎中给你看伤。那郎中说……” “说什么!”梁浩铮心情愈发的激动,他格外担心这条胳膊便这么没有了。 可事实与他所想一样,余婉婷黯然道:“郎中说,骨头已全部碎了,哪怕还能长好,这条胳膊也不中用了。”说罢低下头去,哭得更厉害了。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梁浩铮心如死灰,头脑里已是一片空白。余婉婷见了,慌忙叫道:“梁大哥,你……你别太伤心了,我来照顾你。” “我来照顾你”是脱口而出的,此时说了出来,她脸上一红,不敢再看梁浩铮。她毕竟是个大家闺秀,从没对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说过这样一番话。 梁浩铮默默地看着她,心道:“我……我竟感觉,余姑娘也是喜欢我的。可他与刘兄指腹为婚,这等父母之命,怎么去违抗?或许根本是我想多了,她本就是同情我的惨状。又或许是我不敢表白,一直束缚在现实中的礼教当中?我……我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县令千金,从小锦衣玉食,我不过是个市井的无赖,怎能配的上她!哦?不对,我如今是沙天帮的帮主了,这……不成!漕帮虽然风光,但幕后的阴谋数不胜数,高扬帆那厮一直觊觎帮主之位,又有九通派和定江帮两个对手,我天天过着这种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又怎能给她幸福呢?啊!不对,或许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最大的幸福!或许我可以不做帮主,成全了高扬帆,与她找片世外桃源。.tw[]可这么做,又或许太自私了些,雷大哥在我身上用了那么多心血,我怎能对不起他!” 梁浩铮片刻的思虑之间,已换了无数个念头,刚刚用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大胆表白,却被另一个理由推翻,这等患得患失,忽喜忽忧本就是最难受的。 两人一个哭,一个呆,愣愣的僵持了许久。梁浩铮此时也想开了,断了条胳膊,但好歹没有辜负雷动的重托,而且得到了五十个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人,总算收获颇丰。至于余婉婷,他心里也明白,刘义要拜穆成为师学习武艺兵法,将来为朝廷效力,他与余婉婷的婚期延后了五年,五年后,若刘义立了大功,衣锦还乡,余婉婷嫁给他自然能得到好的生活,若刘义没有立功,他再去表白也不迟。 梁浩铮虽然这么想,但是到了几年后吐鲁番兵变时,他却帮助刘义立下了绝世丰功,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二人沉默许久后,梁浩铮开口问道:“余姑娘,不知刘伯伯此时在何处?”余婉婷道:“刘伯伯这几个月身体不适,之前游冲庄主在府上时曾答允他帮他找些医术高超的江湖郎中。今日那郎中来了凤阳,之前给你看伤的,也是他。” 梁浩铮一愣,问道:“身体不适?可有大碍?”余婉婷道:“这我便不知了,谁也问不出来,就是我爹爹来问,他也只是笑笑而已。梁大哥你有什么事么?”梁浩铮道:“净帮那些人表明态度随我去沙天帮,可他们的老帮助铁磊一走,他们自然很是抑郁,我想摆几桌酒席,让他们喝个痛快。”余婉婷问:“那与刘伯伯何干?为何要寻他?” 梁浩铮苦笑道:“我……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想去找刘伯伯借些银两,待我到了淮安取了钱,再给他送还回来。”余婉婷莞尔道:“我以前以为漕帮的帮主定是那种无限风光的人,今日才知,原来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我去找刘伯伯开口吧,梁大哥你先休息,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我便将银子给你送来,好么?”梁浩铮点头应下,看着余婉婷出了房门,缓缓睡去了。 且说余婉婷并没有去找刘致,而是回家将自己一些心爱的首饰变卖掉,替梁浩铮凑了百两银子。 次日,梁浩铮刚刚转醒,便瞧见床头上放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瞧,正是余婉婷给他准备的百两白银,他往窗外一瞧,太阳挂在最高处,心中一惊,暗忖道:“我竟睡了这么久!”他昨日一夜未眠,又加上受伤,夜间睡去极度疼醒,又极度昏迷。 也大概是梁浩铮体格健壮,或者是那个江湖郎中给他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单单一夜,他的手臂处已没有刚受伤时那般钻心的疼痛。 梁浩铮翻身下床,出了刘府,在刘义的陪同下去城郊的刘家老宅中给净帮一众门徒办了一场丰富的酒宴。他所料不错,那帮人因铁磊上京刺杀梁芳一事,心情抑郁,纷纷喝的大醉,也各个称赞梁浩铮心细,他们哪里知道,当初小木受伤离开时,他与沈扬文也是这般心情。 众人大醉一场,好好休息了一夜,再到次日时,梁浩铮又托凤阳丐帮中人寻来了一些马匹,他有雷动的信物,丐帮中人见了他便如同见了雷动一般。他与众人在凤阳一呆又是三日,而后带领净帮门徒出发前往淮安。而此时高扬帆也已带着上千沙天帮众到了淮安。 凤阳距离淮安有八百里的距离,梁浩铮只寻来了十五匹马,而他们一行人大多还是步行赶路。众人都是练家子,脚程颇快,到了淮安时,也是两天之后了。 明代的淮安与凤阳同属南直隶属府,称作淮安府与凤阳府,府下另设有有州县。余兴便是凤阳府凤阳县的知县,而沙天帮所在若具体到府下的县区,便是在淮安的沭阳县。 可巧的是,沭阳县原先的县令在半个月前遇刺身亡,现由他的师爷李平代理县令一职,而刺杀原先县令的,正是铁磊所率的净帮一班人,跟随梁浩铮一路来到淮安的五十人之中有四人参与了此事。 众人眼看到了淮安沭阳的地界,有个叫李执的汉子道:“帮主,这沭阳县的知县半月前被我等兄弟给杀了,我与另外三个兄弟逃跑的时候被衙差看到了面容,恐怕我若随你前去,若是被人认了出来,连累与你。”他此时已改口直接称呼梁浩铮为帮主,梁浩铮听了心中有颇为喜悦。 梁浩铮道:“哦?你们逃跑的时候是夜里还是白天?那人瞧得真着么?”李执道:“逃跑虽在黑夜,但我与那衙差离得极近,恐怕城里已贴出来我的悬赏令了。” 梁浩铮笑道:“黑夜便好,他无凭无据,这等事情我们赖过去便是,哥哥不必担心。”那李执还是放心不下,对梁浩铮说想独自找个地方藏将起来,待梁浩铮有需要时再现身出来,可梁浩铮执意不肯,硬将他拉入了城中。 且说高扬帆也推测到了梁浩铮这几日便会到达淮安,早已经派人在城门外守候着,那沙天帮的门生见了梁浩铮,一眼便将他认出,忙上前招呼,将一众引进了城中,来到沙天帮的大宅。 一进沭阳县城,梁浩铮不禁呆了,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远远胜过苏杭二府,便是连如今的帝乡凤阳也是望尘莫及。而一到沙天帮的大宅门前,梁浩铮又是一呆,只见大宅正门口蹲着两个硕大的石狮子,正门一扇,侧门两扇,门顶都有镀了金的兽头,气派非常。正门之上有一块巨大匾额,上书“淮安沙天帮”五个大字。 第34章 第三十四回 落脚淮... 中国的漕运,开始于春秋,发展于秦汉,繁荣于唐宋,鼎盛于明清。历朝历代的兴亡都与这一条条的水道有着极度密切的关系。 要说这淮安除了沙天帮之外,还有一个漕运的组织,却是朝廷的。在淮安府山阳县有一个淮安漕运总督府,如今的漕运总督姓赵,名叫赵洪道。此人极度贪婪,又十分懒惰,自从上任漕运总督半年后,提高了官方漕运的价格,企图谋取暴利。 赵洪道的举动却使得民间的漕帮兴盛了起来,十五年前他曾出任过漕运总督,那时还比较年轻,需要一些政绩来证明自己,所以并不是十分贪婪。六年后,赵洪道因政绩卓著,被调往北京出任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但接任他的另一位漕运总督干了四年,在职时贪污腐败,搞的江淮一带民不聊生,成化皇帝便在成化十八年时重新将赵洪道调任回漕运总督衙门。 赵洪道一到淮阴,百姓以为盼来了救星,那时都欢欣鼓舞。可好景不长,赵洪道再次上任仅仅半年之后,比之上一任的漕运总督揽钱行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那时沙天帮帮主沙通天自尽,沙成被害,导致了江淮一带的漕运既无官运,也无民运。九通派与定江帮趁势派人在江淮一带拉拢生意,可这两个帮派动不动便大打出手,打过一段时间后,纷纷上调漕运价格,直至商贾无法接受,漕运一度中断。 说来也算稀奇,江淮一带,除了淮安府之外,其他各府的农业经济每况愈下,几乎一年闹一次盐荒,两年闹一次粮灾,可这丝毫没有影响过淮安府。 原来淮安当地的财主在之前漕运畅通时,攒下了大量的金银,漕运受到了严重的阻隔后,他们便在当地开办了丝织品的手工作坊,低价收来蚕丝,低价雇佣劳动力,有了产品之后,再将产品以道路运输的方式,寻找马帮或者镖局运到淮安西边的凤阳府一带进行贩卖,获利甚丰。 这一做法慢慢的传将出去,传到了苏州与扬州,当地有些家底的商贾纷纷效仿,而梁浩铮的义弟沈扬文家中便是如此做的。 在这种中国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推动下,江淮一带的城镇经济日益变得繁荣了起来。可是在这种繁荣背后,却隐藏着贫富差距过于悬殊的危机,一度出现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惨状。 由于此等种种原因,梁浩铮此时亲眼目睹了淮安府沭阳县的繁荣景象时,不禁的一呆,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穷苦的出身,对于这等撑死富人、饿死穷人的“繁荣”深恶痛绝。 梁浩铮怔怔的进了沙天帮总舵的兽头大门,迎面的乃是一个高约三丈的巨大石屏风。他左顾右盼,只见那正门两边各有一条长长地游廊,游廊一侧大概各有十余扇房门,乃是沙天帮中最底层的苦力休息睡觉的地方。 绕过石屏风,乃是一个穿堂,走过穿堂才是正厅大堂,大堂前有花池,后有假山,两边的门窗装饰皆是雕梁画栋。 梁浩铮右臂仍然被硬木夹着,动作稍有不慎,便引起钻心的疼痛。可这宅院实在太大,一路走来,不断有帮众向他行礼问好,他每每回礼时,总是碰到右臂,搞得痛苦不堪,还没等走到正厅,额头上便又冒出来豆大的汗水。 将到正堂时,梁浩铮安排了一人带净帮一众门徒前去领取衣服,并帮他们分配了房间,自己缓缓来到大堂内,一进去,便看到一个断臂的汉子,正是高扬帆。 高扬帆一见梁浩铮胳膊上的硬木夹板,心中一惊一疑,忙上前问道:“帮主,你如何受伤了!”梁浩铮苦笑道:“有帮山贼在路上拦截,被我与几个朋友击溃了,我见他们各个英雄,便想着收入门下,谁料他们不服,我自己将手磕在树上磕断了。呵呵,如今我俩一样。” 高扬帆狡诈多疑,虽不尽信,但听着他言语中并无错漏的地方,只能嗔怪道:“咱们沙天帮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正道,怎可留些山贼呢?”梁浩铮道:“高堂主暂且不要动怒,这些人身手不错,我们沙天帮刚刚一统,需要的便是这种人替咱们给九通派与定江帮一个下马威。到时将生意都夺回来,咱们再卸磨杀驴,岂不是美哉!” 这番话乃是他在凤阳时便已经想好来敷衍高扬帆的,这些净帮人,各个是朝中通缉的要犯,若高扬帆存心置梁浩铮与死地,只需向当地的衙门抖搂点风声,梁浩铮便立刻被逼上绿林,甚至当场惨死。 高扬帆道:“既然帮主有些打算,我就不再过问,如今你有伤在身,咱们的接任大典是如期举行?还是延后几日?得需帮主亲自定夺。” 高扬帆的这番问话,也是梁浩铮提前想到的,此时听他问出,便回应:“如期举行便是,郎中说我这条胳膊已经废了,即便以后骨头长起来,也再拿不了兵刃,延迟些时日也无用处。”说这些话乃是让高扬帆放下心去,毕竟高扬帆乃是废人一个,若将来与梁浩铮起了冲突动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二人都没了一条手臂,才能使高扬帆轻敌,更快的露出狐狸尾巴。 这又是断臂之后的一点收获,但与其说是收获,倒不如说是梁浩铮用来安慰自己的一点主意。高扬帆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洋洋得意,说道:“那便请帮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去运河边上祭拜水神,而后回沭阳,次日在沭河边举行接任大典,我已派人前去沭河边搭台布置,估计明日一早才能布置好。” 梁浩铮笑道:“高堂主安排的细致,辛苦你了。在接任大典上,我有什么需要做的么?”高扬帆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簿子,递给梁浩铮,道:“这是接任大典请来的客人,请帮主过目。” 梁浩铮看看断了的右臂,摇头道:“我手不方便,高堂主收了簿子口述便是。”高扬帆应了声“是”,收起簿子,续道:“我们沙天帮第一次办这样的接任大典,我是参考江湖里其他门派的规矩作地安排。唯一不同的是,咱们此次接任大典,并非只有帮主接过门派至宝,还增加了一个漕帮会盟。” “漕帮会盟?”梁浩铮发问,高扬帆续道:“正是,帮主你也知道,沙老帮主七年前便故去了,江淮一带的原属于咱们的生意范畴被定江帮与九通派瓜分。先前九通派长老展良已当众说了,九通派愿与咱们修好,并归还咱们以往的生意地盘,可定江帮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而且咱们与定江帮在南阳时曾大打出手,双方都有几笔血债,此次借机开这个漕帮会盟,便是看看定江帮的反应如何。” 梁浩铮点头道:“原来如此,高堂主心思缜密,以后我还指望你多多的教导。”高扬帆作揖还礼,续道:“此次接任大典与漕帮会盟邀请的人有,九通派掌门萧名权、长老李然、展良、姚玄;定江帮帮主司马宵、少帮主司马翔;还有漕运总督赵洪道;沭阳师爷,也就是如今沭阳代理知县李平。除此之外,还请了江湖白道上的一些旧友以及各门各派的耆宿,本来咱们在黑道上也有些交情,可这次因有朝廷的人加入,黑道的朋友不方便请了,待日后也需摆下酒宴赔礼,不然会被人说咱们沙天帮礼数做的不好。” 除了漕运三帮的人梁浩铮听雷动说过之外,地方的官员他是一概不知,也不知这赵洪道与李平是何须人也。梁浩铮点头称好,心里一个激灵,问道:“没有请穆大侠与水大侠么?” 高扬帆道:“已派人去请了,毕竟我们的比武夺魁是穆大侠做的见证,若是不请他来,自然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派出去的人至今没有消息,只怕没有找到他们二人。” 梁浩铮他如此一说,心中不禁有些失落,毕竟后天的接任大典会出现什么状况,是他预料不到的,万一有人对他不利,穆成不在,他只有自求多福了。 “你心中可有堂主的人选?”梁浩铮问道。其实这话一问,梁浩铮也是耍了个心眼,就看着高扬帆能不能上当,他若说出让谁谁谁接任堂主的话,梁浩铮便可以推测那人是不是高扬帆的心腹。 高扬帆思虑片刻,道:“回禀帮主,你在咱们帮呆的时日不长,况且咱们分裂已久,我哪怕说来几个名字让帮主参考,恐怕你也不认得他们,我倒以为堂主之选不需太过着急。” 梁浩铮见高扬帆没有上当,便换了话题,问道:“其他三个堂这些年各自的银两、船只是否收来了?”高扬帆点头道:“正是,我回淮安第一件事,便是雇了一个账房先生清算账目,待接任大典完毕后,账目大概就会清算完毕,到时再交给帮主过目可否?” 梁浩铮道:“甚好,那若我现在想用些银两,怎么办?”高扬帆道:“大宅西北第一间房是咱们北堂原先的账房,北堂账目清楚,无需重新点算,若帮主有需要,自行去拿便可。”顿了一顿,续道:“不过咱们帮还有些别的规矩,帮主所用银两若超过三千两,便要通知各堂堂主,告知银两去处。” 梁浩铮一惊,倒不是因为这个规矩,而是三千两的数目在他看来,足够他花上几辈子了。而在沙天帮里,三千两似乎只是区区小数! 高扬帆道:“还有一事,咱们帮的至宝便是那本《凌空剑谱》。接任大典时,会有三位耆宿一同交给你,算是移交至宝的仪式,所以在此之前,还需帮主将《凌空剑谱》先交于我保管。” 梁浩铮一愣,看他一眼,高扬帆怕他怀疑自己心怀叵测,忙道:“自然,这些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帮主此时也可随意给我本簿子,让外人看来那是《凌空剑谱》即可。话说回来,没有几个门派会在接任大典上真正拿出自己的镇派至宝,恐遭外人盗窃。” 梁浩铮道:“好,那我便随便拿一本给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高扬帆。 高扬帆接过一看,只见册子封皮上“端怀拳”三个黑字赫然入目,并不是他希望的《凌空剑谱》。这本端怀拳乃是当初梁浩铮、沈扬文、中村依穆三兄弟在苏州九华客栈中教训那家店小二时,在他怀中掉落出来的。当初小木说这只是拳法中的基础路数,梁浩铮便不以为意,虽然一直带在身上,却不曾翻出来看过一眼。 高扬帆接了册子,续道:“我去请个郎中,给帮主瞧瞧伤罢!”这话中字眼虽是关切,但却是命令的语气,看来高扬帆并不是太相信梁浩铮的手臂是真的断了。 梁浩铮自然也听出他的话外余音,笑着应了,说道:“那我先回房间,劳烦高堂主寻来郎中后将他请到我房间中。” 高扬帆行礼退了下去,并吩咐了一位帮众将梁浩铮引到给他安排的房间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回 亲迎贵客... 梁浩铮并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了西北角的账房里,去了二百两银子。前几日在凤阳时,他为招待一众净帮的人,向刘致借了百两白银,其实是余婉婷变卖了首饰帮他凑齐的。 拿了银子后,梁浩铮便回了房间。他在淮安的房间与在南阳沙天帮北堂大宅中的房间规格相差无几,一进得屋子,便看到了先前那两个娥眉柳腰的女子。 梁浩铮还记得那晚戏弄一胖一瘦两个恶徒时,这两个女子愿陪在左右,共赴险境,不禁对她们的好感增加了许多。 而那两个女子此时见了梁浩铮回来,颇为欣喜,可又瞧他手臂重伤,心头又是一酸,一人上前问道:“帮主,你如何受伤了!”梁浩铮苦笑道:“谢姐姐关心,小伤不碍事的。”她们怎知道梁浩铮的手臂已废掉了。 梁浩铮见她们二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手臂,对她们的心事也猜出一二,此时强忍笑颜,道:“那日在南阳走的匆忙,还忘了问两位姐姐芳名。”一女子行礼道:“我们俩是亲生姐妹,我是姐姐,叫柳沐,她是妹妹,叫柳絮。”梁浩铮又追问道:“怎么你们二人会在沙天帮中?”柳沐道:“我们两人本是……这……” 梁浩铮听他欲言又止,不禁起疑,拉着她们二人转过屏风来到房间里屋,柳沐续道:“其实我们两人本是沙成少帮主的婢女。”梁浩铮一惊,随口用反问的语气重复了一声:“沙成少帮主?” 柳沐点头道:“我们姐妹俩命不好,到我七岁时,爹爹妈妈便先后去了,那是妹妹五岁。我们姐妹俩无法生存,就在我带着妹妹要去寻死之时,被沙成少帮主给救了,从此我们二人便成了他的婢女。”梁浩铮黯然神伤,连续念道:“五岁……五岁……五岁……” 柳沐一看他的神情,轻声叫道:“帮主?”梁浩铮听了,才如梦初醒,“啊”了一声,道:“姐姐你继续说。”柳沐道:“少帮主对我们俩人非常好,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下人看待。直到七年前的有一天,少帮主连夜将我们姐妹两人送到了南阳定江帮,他的至交好友好友――司马翔那里。” 梁浩铮一惊非同小可,大声呼喝道:“司马翔是沙成的至交好友!”柳沐一愣,问道:“怎么了?”梁浩铮暗忖:“沙天帮与定江帮是同行大敌,各有血债,他们各自的少帮主却是至交好友。难怪司马翔看我的眼睛又是不屑,又是疑虑。” 柳沐此时估计想到了沙成已在七年前被害死了,竟流下眼泪,一边的柳絮自然也跟着落泪,梁浩铮看到她们如此伤心,安慰道:“两位姐姐,人死不能复生,少帮主的仇我已替他报了!” 柳沐抽泣道:“我们俩人这七年来一直在南阳定江帮,直到你出现了,司马少帮主看到了你,感觉像是看到了沙成,便将我二人送了回来。”梁浩铮直到自己与沙成长的有几分相似,对此话也不感到意外,对他来说最意外的便是司马翔与沙成的关系,于是便追问道:“这司马翔和沙成是如何成为至交的?” 柳沐道:“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梁浩铮问道:“哦?不打不相识?我为何听别人说,沙成并不懂武功呢?”柳沐道:“其实少帮主的武艺与司马翔不相上下,只是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动手而已,遇到了什么事,总是忍三分、让三分。” 梁浩铮听了这“忍三分、让三分”,心中竟对这从未谋面过的沙成充满了敬佩,要知道沙成的身份乃是民间三大漕帮之一的少帮主,这样的身份,竟然能懂得忍让,懂得谋而后动,这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柳沐续道:“他们两人曾在一艘运船上动起了手,那时还并不认识,打了好些时辰,双双落入水中。到了水中却与在船上时大不一样,河流浪大,二人稍不留神便会被水流冲走,而沙成沙帮主紧紧拉住了司马翔。司马翔得他救命之恩,颇为感动,上岸后便当面赔礼认错,二人自此也结为了异性兄弟。” 梁浩铮暗忖:“听这位柳沐姑娘的一番描述,沙成为人的确不错。哎,这么一个为人好,武功好,又懂得忍让的人,还在少年时便被人害死。若是沙成还活着,江淮这一带要少饿死多少人呢!高扬帆啊高扬帆,我定要你偿他命来,即便只是为了这两位姑娘。” 此时,柳絮从梁浩铮房间内屋的一个包裹中取出了一贴黑色的膏药,还有一本蓝皮子的簿子,一并给他拿来。梁浩铮一看,顿时大喜,这黑色膏药不是别的,正是当初雷动送他的黑玉断续膏,乃是治疗骨伤的灵药。而另一本蓝色封皮的簿子,则是雷动那夜留在南阳梁浩铮房间里的一本《毒经》,里面所讲的大都是些识毒认毒的技巧及经验。 柳絮道:“梁帮主,这黑色的膏药是当时您在南阳换衣服时落下的,而这本书一直摆在您的床头,定是您的没错,我们便一并给您捎来了。可那黑色的东西,却……却……有些臭了。”梁浩铮大喜道:“太谢谢两位姐姐了,这两件东西,都是用来救命的!你别看这灵药长的丑,闻着臭,可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如今我刚好用上。”当初雷动识破一胖一瘦两个恶徒的奸计后,曾对梁浩铮说,晚上会教给他识毒认毒的方法,但不料收到了余兴被掳的消息,也没来得及教授,而这书也是梁浩铮在门外想法处置恶徒时所留在她床边的。 梁浩铮还不待贴上黑玉断续膏治疗骨处的断裂,便忙不迭的翻开毒经,刚看了不到一页,门外便闯进一个汉子,呼喝道:“帮主,定江帮的少帮主司马翔来了。” 梁浩铮听了这话,也是颇为欣喜,为何?因为他如今知道了司马翔并非只是一个清高自大的人,而且还是沙成的好友,这两位女子也是司马翔见到梁浩铮后,从梁浩铮身上看到了当初沙成的影子,才送回到他身边的,证明司马翔对他也是极有好感的,起码相信他是个不污女子清白的正人君子。 此时梁浩铮从怀中拿出方才去账房要来的银子,取了五十两递给柳沐,笑道:“姐姐,劳烦你们去买些上好的酒菜,拿来房中。你二人也得司马翔照顾了七年,他如今来了淮安,便是我的贵客,咱们四人在一起好好吃一顿。”柳沐接过了银子,和柳絮一道离开了。 梁浩铮快步走向大厅,一进正堂,便已看到了司马翔。他堆了一脸的笑容,迎上前去刚要搭话,只听得司马翔朝着他怒喝一声:“小贼!快快说来!你是如何偷取我家传拳谱的!” 梁浩铮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知道司马翔为人高傲,但也不至于一见面便拿一口黑锅给他背,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司马翔瞧见梁浩铮不说话,由手中拿出一本簿子,朝他脸上奋力一甩,梁浩铮忙出右手一档,却不料正好被簿子砸在了骨裂之处,疼痛难忍,伏在地上。司马翔扔出的簿子恰巧落在了梁浩铮面前,簿子封面上“端怀拳”三个字,令他吃了大惊。 一旁的高扬帆不顾梁浩铮伤势,问道:“帮主,这……这……这本《端怀拳谱》乃是定江帮司马家家传的《破瓮拳谱》啊!” 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主持祭祀... 此时梁浩铮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究竟他刚刚拿给高扬帆的《端怀拳谱》被掉包了?还是那本拳谱本身就是司马家的《破瓮拳谱》,只是换上了端怀拳的封皮而已。[..tw超多好看小说]是高扬帆存心想要害他?还是苏州九华客栈的店小二本身就是个有背景的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瞧了高扬帆一眼,只见他面色惊骇,没有一丝做作的表情。 司马翔本不知道梁浩铮的右臂处骨头已经碎了,此时见了他表情痛楚,原本尽是愠怒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不忍,沉声问道:“你如何受伤了?好歹是个帮主,就这么不经打么?” 梁浩铮忍着疼痛起了身子,笑道:“自己撞断的而已。”说罢,弯身把那拳谱捡起来,续道:“司马少帮主,随我来趟房中罢。” 司马翔一怔,冷哼一声:“莫非你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梁浩铮也不理他,径自转身去了后院自己的房中。 司马翔心道:“这梁浩铮与那日在南阳时完全判若两人。那日见了我,说我是个纨绔弟子,百般瞧我不起,还想着与我过两招。而今日见了我,非但笑脸相迎,而且我打了他,他疼成那副模样,竟也不发怒,他方才只要呼喊一声,必有几百号人过来将我围了。难不成是柳家姊妹俩将我与沙成的关系向他说了?”他想了片刻,迈步走向后院,一路上还在琢磨:“若是这梁浩铮直到了沙兄弟的为人处事,见了我也算惺惺相惜的话,那也不能算我走了眼。可那日在南阳,他半点激将都受不了,这等小事方不能忍让,又怎能与我做得兄弟。” 想着想着,已踏进了梁浩铮的房门,见梁浩铮正坐在一张八仙椅上单手翻阅着拳谱,登时怒火中烧,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将拳谱夺来,怒喝道:“我都与你说了,这乃是我司马家祖传的秘籍,你如今还敢翻阅,真想找死?” 梁浩铮忍不了怒气,还口道:“祖传的秘籍?谁来证明?”司马翔道:“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梁浩铮笑道:“你这种狂妄劲儿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第一,你没问这秘籍的来处,见了我便发脾气。第二,这秘籍又不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你怎么知道不是高扬帆有意害我,挑拨我俩的关系?” 其实司马翔觉得梁浩铮此话说的甚有道理,这沙天帮与定江帮在江湖上是平起平坐的。而司马翔虽然年长梁浩铮几岁,但毕竟只是一个少帮主,梁浩铮已然成为了漕帮正统的帮主,比之江湖地位,他还矮了梁浩铮一头。见了他便手语相加,也显得他的礼数差了好多。 司马翔却不愿在梁浩铮面前服软,无奈一时找不到他话中露出,便随口轻声说了句:“我俩本就没什么关系,何须再让他人挑拨。” 梁浩铮脸上闪过笑颜,道:“我本就是个小市井,是最叫人瞧不起的那种。”司马翔哼道:“瞧出来了,既然是小市井,平日里偷鸡摸狗自然少不了的。”梁浩铮也不理他,续道:“便是连苏州客栈里的小二也是经常打骂我。就在我离开苏州的那日夜里,约了我两个结拜兄弟,去将那家店小二狠狠打了一顿,这拳谱便是在他怀中掉出来的。” 这话虽是事实,但听上去极像是在撒谎。试想一下,一家客栈的店小二怀中,竟然有武林世家司马家的祖传秘籍,还是江湖闻名,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又岂会甘心做个店小二呢?若是那小二真是什么在苏州隐居的武林高手,他又为何几番招惹梁浩铮,这不是尽往自己身上揽事情。 但这看似谎言的事实,司马翔却有些信了,只听他口中喋喋不休的一直念叨着:“苏州……苏州……苏州……”猛然一抬头,问道:“是不是吴县?” 梁浩铮一怔,笑道:“那是自然,如今天下人提起苏州自然是指的吴县,若是昆山、嘉定那几个县,必然会说出来的。” 司马翔表情突然变得黯然,也不再说话,梁浩铮见了他的神情,问道:“怎么?不信我说的话么?倒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从高扬帆那里看到了这本拳谱。”司马翔道:“我一进了正堂,便在桌子上看到了,还讥笑高扬帆:‘你们沙天帮这帮乌合之众也就是练一练这等最为基础的拳路。’,没想到我一翻开,便傻了眼,恰巧你又出现了。” 他说这话时,态度极为柔和,梁浩铮心道:“终于能和他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了。”可这念头刚刚闪过,司马翔又立即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道:“你方才说的那话,我自然是不信的,为了不让你再说我无中生有,冤枉于你,待接任大典完毕后,你需要随我去苏州一行。”说罢,便起身了,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药瓶,摆到桌上,续道:“这是治疗骨伤的内服灵药,你且先服用者,日后我再叫人给你送些来。” 这话一说完,便已离开了房间,梁浩铮急忙追出去,喊道:“我已叫柳家两位姐姐去酒楼定了些菜,一起……”话音未落,便飘来一句:“好好待她们二人,算是替我还债!” 梁浩铮心中一惊:“债?他欠这两姐妹什么?为何我方才提起苏州他是那副神情。看来一切要等到与他同去苏州后才能知晓了。” 梁浩铮回到房间,见那本拳谱他并未带走,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翻阅,不然日后与定江帮更难修好。他回到房间内屋,将右臂上的硬木夹板去掉,忍着疼痛将黑玉断续膏贴到了骨碎处,又服用了几粒药丸,再将夹板重新绑了回去。这一拆一绑对普通人来说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情,但他毕竟重伤,又用不惯左手,一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弄好。 这时柳家姐妹两人也已买来了酒楼中的饭菜,梁浩铮左手不便,二人便服侍着他将吃过了饭,各自回房休息了。梁浩铮趟在床上,却睡不着觉,便坐起身来练习起雷动教给他的内功来,连了半晌,只觉得右臂比之前更为疼痛了。他不知道是黑玉断续膏的药效已发挥作用,还以为是在受伤之际练习内功所致,当下不敢再练,又倒头睡去。 有了之前的吐纳,他自然也容易入睡,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但隔不了多久,就被钻心的剧痛疼醒,直到后半夜,手臂越来越疼,已让他毫无睡意,便强忍着到了天亮。 东方刚刚见白,梁浩铮便听到了门外一阵脚步声,探出头去一看,好家伙!在自己房门的两侧列满了帮众,十步一人,人人都是昂首挺胸,背手跨步,不多时,便从正堂后门走出五人,朝着自己的房间来了。 那五人中一人站前,四人站后,那打头的便是高扬帆了,而另外四人则是沙天帮的耆宿,其中一人捧着衣袍,一人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炮竹,又有一人捧着香炉,最后一人则提着一个食盒。 梁浩铮深知,这便是要接自己去运河边上参加祭祀的仪式了,可他的手臂此时疼痛难忍,哪里还有力气去参加这祭祀大典?还没待他想出个主意,高扬帆便推了房门进了房间。 高扬帆行礼道:“帮主,今日诸事皆宜,乃是大吉大利的吉日,请更衣随我等前往运河主持祭祀大礼。”梁浩铮咬牙苦道:“我这手臂无故疼痛了一个晚上,恐怕……” 这话一说,四个耆宿面面相觑,高扬帆却心道:“他的胳膊断了,对我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如果今日因为他不去参加祭祀大礼而引起帮众不满,那便会使他的声望大打折扣。他既然自己提了出来,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高扬帆一计方声,便毕恭毕敬道:“帮主既然不想前去,我等也不便勉强,我江湖中人也无需太过在意这些礼节。”那耆宿中的一人听了高扬帆这番话,却大为不满,说道:“高堂主此言差矣,这祭祀大礼自古相传,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每逢节日,必行祭祀大礼。今日祭祀乃是我沙天帮新帮主继位的大喜之事,理应去祭拜水神,在水神庙供上一炷香。” 这祭拜之礼,自古便有,却有着严格的等级限度,天地神灵只有天子方能祭拜,而黎民只能祭拜祖先、灶神。江湖中人无官无职,本属黎民。但从事漕运的帮派祭拜水神,也是传统,就见怪不怪了。 梁浩铮听了那位耆宿的一番言语,心中也是暗暗惊慌,但他胳膊的疼痛确实极为厉害,便开口问道:“若是找人替我主持大礼,可否?”哪知这话刚刚问出,便由房间门外出来一阵笑声。 梁浩铮、高扬帆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司马翔摇着折扇进了屋里,笑道:“堂堂沙天帮,新任帮主竟不想去主持祭祀的大礼,看来我说的一点儿不错,你们真是一帮乌合之众。” 四个耆宿听了这话,各勃然大怒,放下手中持着的各类物品,舞了拳头便攻向司马翔面门。虽然四个人一齐出手,但毕竟司马翔是沙天帮请来的贵客,不便将他打伤,各自手上都留了力道。 只见司马翔折扇一收,扇头扇尾各自敲中两人的手腕,那两人吃痛,胳膊立马沉了下去。而后他向后一撤,向右一闪,又闪过了两拳。 司马翔冷笑道:“便是这么招呼客人的么?梁帮主?”那四人听了,也再不敢动手,纷纷站在原地愣着。梁浩铮道:“我这胳膊疼痛厉害,便是去了,也是对水神不敬。”司马翔道:“你若不去,非但是对水神不敬,而且是对你手下数千人的性命不负责任。若是有人从中挑拨,将事情说的夸张,你在沙天帮中,不就名声扫地了么?”说罢,望了高扬帆一眼,只见高扬帆面色愠怒,却又不敢发作。 梁浩铮这才知道其中深意,司马翔又续道:“一个帮主,连点疼痛都忍不了,还怎么服众?你到底还是年纪尚小,我看你根本做不了这帮主位置,不如赶紧退位让贤,也好过将来吃了别人的暗算,将命送掉。”梁浩铮听罢,怒道:“谁说我忍不了,去便去,还能叫人看不起了?”说罢,接过衣袍,换在身上。 第37章 第三十七回 接任大典... 其实高扬帆是恨不得马上害死梁浩铮的,毕竟原先的四堂堂主如今只剩他一人,若梁浩铮一死,他便是最有可能继承帮主的人。好在沙天帮分裂已久,高扬帆虽有些心腹,也只是在北堂的门人当中,况且梁浩铮继任帮主,是众望所归,高扬帆若想害他,只能靠着梁浩铮的一些失误给他制造些麻烦。 那高扬帆处心积虑,却在此时被司马翔一语道破,心中自然大为不满,看着梁浩铮换好了衣袍,也不说话,出去招呼门外的帮众准备启程了。 运河离沭阳县并不是太远,梁浩铮主持众人拜过水神之后,便启程回了沭阳县。前去祭祀时,他的手臂因受黑玉断续膏的药性而疼痛难忍,可在回来的路上,已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而且一抬一放时,也觉得可以用上力气,梁浩铮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这黑玉断续膏的药性神奇,可还不知道今日清晨也正是被这灵药折腾的死去活来。 众人回了沭阳县总舵后,司马翔又来到梁浩铮房中找他,梁浩铮见了司马翔,本想先道谢,却听他说道:“明日便是帮主接任大典了,我听旁人说,这次你们请了漕运总督赵洪道,是也不是?”梁浩铮瞧他脸色阴沉,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只能点头说是。 司马翔续道:“这赵洪道可是个老狐狸,请他来参加接任大典,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梁浩铮并不知道这漕运总督是什么样的人物,此时虽然听了司马翔说他是“老狐狸”,可还是不以为然,问道:“他狡诈也好,贪婪也罢,在我沙天帮的接任大典上,他还敢放肆不成?” 司马翔冷笑道:“你就不能放聪明些?这漕运衙门乃是朝廷的,而且自古就有。我们这些靠着漕运吃饭的人,若是开罪了漕运衙门,只需他们将官方漕运的价格降下来,我们哪里还有生意可做?” 梁浩铮一惊,问道:“既然如此,那九通派建帮百年,你定江帮也有六十多年,有朝廷的官方漕运在南边,还为何财源广进?”司马翔道:“江淮一带,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也只是在这淮安才有漕运衙门,他们负责将南方的米盐运到北方京城,最常用的一条河便是运河了。而我定江帮与九通派都在西边,所负责的是长江与淮河上的漕运,属于东西方向,只有你沙天帮,才一直把控着南北。这么说你懂么?” 梁浩铮道:“可沙天帮建帮二十年,也是逐渐壮大,身列三大漕帮之一,这又是为何?”司马翔笑道:“那只能说沙老帮主贿赂有方了。”梁浩铮惊道:“贿赂有方?你意思是到了明天的接任大典上,那漕运总督赵洪道必然向我索贿了?”司马翔道:“这是自然,这赵洪道乃是第二次担任漕运总督一职,先前一次担任是还年轻些,除了金银,也要政绩,同时怕沙老帮主抓住他行贿的把柄毁了他的前途,所以对沙天帮也是比较客气。而如今你初来乍到便做了帮主位置,他又想从你身上捞一大笔钱,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梁浩铮追问道:“那我改如何是好?若是给他,帮中的利润便少了许多,若是不给他,他一旦将官方漕运价格降下来,我的兄弟们岂不是又要饿肚子?” 司马翔沉声道:“不单单是金银方便的损失这么简单,只怕你给他也好,不给也罢,你的高堂主总会抓住把柄算计你一道。”梁浩铮一惊非同小可,心道:“是了,我若贿赂这赵洪道,高扬帆必然会说我枉顾帮中利益,再加上只言片语,我便名声扫地。我若是不贿赂这赵洪道,到时他将官方漕运价格一降,我们没了生意,高扬帆便有说我领导无方,率众反我。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翔好像看出梁浩铮心中所想,思虑一阵,说道:“我倒是有一条破釜沉舟的计策,只是看你能否做成了。” 梁浩铮大喜,赶忙追问,司马翔道:“明日大典之上,若赵洪道私下暗示你应与他将沙天帮利润分一杯羹的话,你便将此事公诸于众,我再从中说出些赵洪道贪脏的证据,让他下不来台面,他必然离去。”梁浩铮惊道:“这岂不是得罪了他?” 司马翔道:“待接任大典结束后,你再去漕运衙门,以重金向他买来官家的运船。”梁浩铮道:“运船乃是朝廷的东西,他若私自卖了,定是掉脑袋的重罪,他又不傻。”司马翔笑道:“买的是使用权而已,你便与他签个约定,让他将官家运船的使用权卖给你。若是他卖了,你便有一纸合约做他的罪证,他害你的话,你便能及时反击。他若不卖,你便回帮对众人说,赵洪道挡你们财路。到时哪怕他真的把官方漕运的价格降了下来,帮众们也会将怒火发泄到赵洪道的身上。” 梁浩铮从头到尾将司马翔说的这事琢磨了一番,也觉得是个好计,一能自保,亦能挫一挫漕运总督的锐气,省的日后让他欺辱,便答应了下来,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想这计谋?” 司马翔冷笑道:“哼哼,帮你?我只是帮沙兄弟而已。况且究竟是不是你偷了我司马家的祖传拳谱还有待查证,我可不想你刚刚继任便身败名裂了。”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门,梁浩铮暗自欣喜道:“这司马翔虽然为人高傲,对我还是不错的。再说人身上真有些我没有的本事,我自己拿不了主意,那听他的便了。”而后,梁浩铮吃过了晚饭,又服用了司马翔送他的内服丹药,便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清晨,梁浩铮被高扬帆叫醒,洗漱换装之后,又经高扬帆的一番交待,便出了房门,步行前往沭河边上。 这沭河河道较为紊乱,主要分了两支,一支经过了沭阳县城北,故为北支流,一支经过了沭阳县城南,便称南支流。而沙天帮帮众几日来搭建的接任台,便是在南支流的一条叫武障河的边上,距总舵大宅约有二十来里路,是很近的。 梁浩铮出了大宅正门,只瞧见沙天帮帮众二十步两人分列在两边,梁浩铮从他们身边经过后,他们便跟在了他身后。一直走到了武障河边,沙天帮千余人已全跟在他的身后了,场面颇为壮观。 这武障河边经过了数百人日以继夜的赶工,已搭成了一个高约十丈的高木台,木台下面,四个方位围了一圈八仙椅,供来客坐。椅子后面有排了三排硬木长凳,供帮众坐。 那高台之上摆着一尊龙王像,像前放有一个供桌,桌子上中间摆着香炉,一边放着一本簿子,一边放着一把宝剑,这便是帮主继位时所要接过的至宝了。 而接任大典流程分为了三段,首先便是帮主率耆宿迎接贵客,其次便是接任的仪式,最后再率众回大宅,摆下宴席宴请宾客。 梁浩铮刚刚到河边,只见远处已走过两人,高扬帆瞧见那两人,上前迎道:“李知县、王捕头真是赏脸,这么早便过来了。”这两人正是沭阳师爷李平与当地衙门的捕头。 李平还礼道:“高堂主客气了,咱们沭阳县都多少年没有这等大喜事了,我身为当地父母官,自然应早早过来道喜。”先前的沭阳知县被净帮中人杀了,朝廷并没有安排新人知县前来接任,这李平自然就成为了此时的代理知县,而他自己却丝毫没将代理二字放在心上,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称自己是当地的父母官。 梁浩铮上前与这两人寒暄互赞了两句,便找人安排了他们入座。不多时,展良带着同为九通派长老的姚玄走将过来,梁浩铮满脸笑意,可展良却并不热情,梁浩铮心知展良不能在姚玄面前暴露与他极好的关系,故而没有多问,而是安排二人入座再过不久,见一白衣少年摇着桃木折扇,信步而来,正是司马翔了。梁浩铮这两日与他多次谈话,此时也就不再客套,而是直接安排。 时辰快到之际,才浩浩荡荡的来了三十多人,打头那人身着官服头顶官帽,看上去年纪已是不小,但依旧是眉清目朗,分外有神,此人正是漕运总督赵洪道了。 梁浩铮与高扬帆一并上前迎客,赵洪道打量过梁浩铮,捋髯而笑:“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梁帮主年纪轻轻,便能统帅上前人,比我可有出息多了。” 梁浩铮与司马翔已有了计谋,要算计算计这位总督大人,可是他见了面却格外热情,也让梁浩铮始料不及,还礼笑道:“哪里,久闻总督大人威名,今日得见威容,实乃三生有幸。” 赵洪道笑道:“梁帮主抬举老夫了,你少年成名,日后必定有番作为,还望咱们私下里多亲近亲近!”这“亲近亲近”之意,梁浩铮已是明白一二,还了礼数,便安排赵洪道入了贵宾座。 吉时已到,高扬帆安排邀请的一众江湖人士,也都陆续到期了。几位耆宿跟在梁浩铮身后,正要举行仪式时,却听那李平身边的王捕头大喝一声:“这人是朝廷逆贼!”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瞧向王捕头手指的方向,不是别人,正是一众净帮门徒李执与他的三个兄弟! 梁浩铮心道:“不好,他们被认出来了!这捕头也有些沉不住气,我们这么多人在此,讲‘理’他是讲不过的。” 李执见王捕头指向自己,倒是极为镇定,四处寻望一二,只听王捕头喝道:“莫要瞧别人,正是说你,你乃是朝廷通缉的净帮中人!是也不是?”王捕头身旁的李平,不远处的赵洪道一听净帮,身躯一震,面露恐慌。 李执笑道:“这位捕头大哥是在说我么?”王捕头冷笑道:“哼,自然是说你,那夜你们四人刺杀沭阳县令胡大人得手,逃跑时被我瞧见面容,我这辈子都是忘不了的!”李执道:“哦?刺杀县令?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莫要冤枉好人。”王捕头道:“你是不是好人,我一试便知!” 说罢,纵身而起,拔出随身的佩刀,身形晃动,避过众人,一刀朝着李执额头砍去。李执明白此时不便露出武功,便退步闪避,不敢招架。 王捕头说出手便出手,丝毫没有将一旁的梁浩铮放在眼中,就在他继任的吉时打断了仪式,梁浩铮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来客与帮众却都埋在鼓里。 高扬帆听了王捕头的一席话,又想到了梁浩铮之前说过的山贼,和他手臂上的伤,便猜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道:“天助我也,若要让你得罪官府,安个包庇朝廷要犯的的罪名在你头上,我看你死不死!”想了一阵,大喊道:“这位兄弟是哪个堂的?我怎没见过你?难不成真如王捕头所言?” 李执忙着闪避刀锋,哪有闲暇时间理应高扬帆的问话,高扬帆见了,心中得意,续道:“大胆净帮反贼!竟浑水摸鱼进了我沙天帮里意图图谋不轨!来人啊,帮王捕头将这几个逆贼都拿了。” 此时已是急坏了梁浩铮,只听他大喝一声:“谁敢动手!” 第38章 第三十八回 唇枪舌剑... 梁浩铮一声大喝,千人之中无人再敢动弹,纷纷看着高台边上的梁浩铮。(..tw) 梁浩铮续道:“王捕头且慢动手,有话好好说!”那王捕头或许也想到了此时毕竟是梁浩铮继任大礼,他出手实在无礼,便收了刀子,却还是一副愠怒的样子,冷冷看着李执,说道:“梁帮主,我现下动手确实唐突,可这人是朝廷要犯,不知为何混进了你沙天帮中,我也是秉公处事,还请见谅则个。” 不待梁浩铮应话,高扬帆道:“帮主,你说你来淮安的路上,碰到了山贼,你与他们交手,还受伤断了一臂,而后他们佩服你的为人,甘愿为你效劳。莫非这帮山贼本身就是净帮中人?” 高扬帆当众将这番话说出,意图明显,梁浩铮猝不及防,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支支吾吾说道:“这……什么净帮,他们是我兄弟,哪是什么净帮的人!” 李平起身道:“看来梁帮主初来乍到,对净帮还有所不知,这净帮的歹人,专门刺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他们各个都是朝廷悬赏捉拿的要犯。”这话一出,众人都议论纷纷,有些人说净帮的好,有些人说净帮的恶。 高扬帆装作惊讶道:“莫非帮主一时不查,竟将朝廷要犯收入门下?这等罪名我沙天帮可担待不起啊,还是将这几个人交给王捕头带回衙门审讯一二罢。”李执听罢,道:“我们怎会是净帮中人?你平白无故冤枉我等,有何证据没有?” 那王捕头哈哈大笑道:“证据?我亲眼见过你们几个人的容貌,虽说是在深夜,但我瞧得一清二楚,我便是证据!” 这话刚刚说完,众人便又听得一阵笑声,循声望去,却是司马翔,只听他道:“好一个我便是证据,这位王捕头好大的气魄啊!”王捕头道:“这位是?”司马翔冷笑道:“在下复姓司马,定江帮的人。” 王捕头一惊,问道:“你便是定江帮的少帮主司马翔?”司马翔点头道:“正是。今日除了是梁帮主的接任大典外,还是我漕运三帮的会盟,你胆敢在此捣乱?” 王捕头道:“我只是秉公办事,何谈捣乱?我亲眼瞧见……”不待他说完,司马翔打断道:“你瞧见?便是这‘你瞧见’三个字,就想定人的罪么?我还瞧见你造反作乱,煽动民情反抗朝廷,是不是也得给你安个罪名?”他这番话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但他的脾气性格自来狂傲,而且武功不俗,在江湖上都是出了名的,再强词夺理,也会让人惧他三分。 那王捕头此时有些恼羞成怒,喝道:“司马翔!这本没你定江帮什么事,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么一个逆贼,去开罪朝廷不行?我看你司马家是混到头了。”司马翔冷笑道:“开罪朝廷?你说的不对,我回你几句便是开罪了朝廷啦?你把自己当皇帝了吧!” 王捕头见说不过他,索性挥了钢刀,跃过数人,一招“力劈华山”,重重朝司马翔砍来。司马翔不慌不忙,手中折扇一收,别在腰间,双拳一展一合,也不闪避,迎上前去便是一招破瓮拳里的“抱瓮灌园”。王捕头眼瞧钢刀就要劈刀他了,却不料被他双拳一击,顿时失了重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司马翔趁机上前,拉住王捕头胸前衣襟,一拉一带,又用了一招“请君入瓮”,也是破瓮拳中的精妙招数。只见他拉带之后,双足翘起一拌,又在王捕头背上重重一击,顿时将他击倒在自己脚边。 王捕头不待起身,钢刀一挥,攻向司马翔下盘,司马翔纵身一跃,闪开一刀,退了几步,冷笑道:“就凭你的本事,再练上个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赶快滚开,省的再受皮肉之苦。”王捕头爬将起来,怒喝道:“二十年前我也是绿林中响当当的豪杰,那时你还在吃奶呢!”司马翔道:“就凭你?也算绿林中的豪杰?恐怕你连人都没有杀过吧?” 王捕头怒道:“放屁,谁说我没杀过人,我十六岁那年,便杀过了!那时你还未出生呢,后生!”司马翔笑道:“哦?一个杀人犯,也能当上捕头?我大明可是有律例的,杀人者应掉脑袋的。你自己本就是个杀人犯,不知用什么伎俩当上了一个捕头,如今还去冤枉别人?” 王捕头知道言语上中计,也不再接司马翔的话茬,喝道:“你若有本事,便正大光明的跟我赛一场。定江帮司马家多管闲事,我便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 司马翔道:“我多管什么闲事了?我本就与你说了,今日还是我漕运三帮会盟的日子,你一而再再而三挑闹事端,还想再与我比划比划。我身后的那位乃是九通派的长老展良大侠,剑术高明,梁帮主也是少年英雄,我们三人之中,你能打过哪个?” 王捕头被激的眼珠通红,又一次挥刀砍来,几招之间,便又被司马翔连番打倒数次,只敢远远看着,再不敢主动出击了。 此时李平劝道:“司马少帮主,王捕头固然是有些唐突,但看在他也是秉公处事的份上,还请你原谅。”司马翔哼了一声,道:“李平,你莫要真把自己当成一县之首了。我且问你,为何净帮中人前几日将沭阳县的胡知县杀了,反而留了你一条性命?” 李平道:“贼人行为,我怎知道?”司马翔道:“就凭他们留你性命这点,我们便能怀疑你,是你私通净帮,将胡知县害死,取他而代之。”李平怒道:“一派胡言,知县一职乃是朝廷任命,我怎可取而代之?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净帮的逆贼。” “那便是了。”司马翔笑道:“你若把这几人带回衙门,屈打成招。到时他们在口供上反咬你一口,说杀死胡知县是受了你的指示,你百口莫辩,岂不是给自己揽麻烦?”顿了一顿,续道:“况且在些人就在沙天帮中,他们的一举一动你还不是了如指掌?” 李平双手一摊,怒道:“哼,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们在动手时,我便没命活着了!”司马翔眉间一舒,笑容一展,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敢情李大人是怕死啊。我可听说那净帮的人只杀索贿贪污、压榨百姓的昏官!哈哈哈,呵呵呵,真是好笑,今日居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是个贪官。” “你……胡扯!”李平气急败坏,面色发紫,不停地跺脚骂着。那漕运总督赵洪道固然也不是什么好官,听了司马翔一番话,心中也是暗暗发怵,心道:“这司马翔费劲了唇舌,要保这几个人。难不成他们真是净帮中人,此番是冲我而来?若是如此,老夫后半生岂不是连个安生觉都睡不成了!”思虑一阵,暗自说道:“不行,这几人是净帮逆贼也好,不是也罢。断然不能让他们活着。” 赵洪道想罢,扬声道:“司马少帮主,关于这几人的身份,单凭王捕头一句话,自然是不能确认的,但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或许也有些不能服众。老夫说的对是不对?” 司马翔倒是也想听听赵洪道能说出什么,不急着发作,只是微微点头,听他续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应先将他们请入县衙,待证据查明之后,是放是杀,自有论断。” 司马翔冷笑几声,暗忖:“这个老狐狸,还说将这几人请入县衙。若是真去了,还不找人暗中下了杀手,以除后患。我偏要将他们保住,让你知道他们就在沙天帮中,让你今后再没有胆量害人。” 可还不待他答话,一旁高扬帆高声道:“赵总督说的甚是,理应彻查此事,还我沙天帮一个清白。省的到时为了了几个人,背上个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 司马翔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骂道:“高扬帆你个小人,你这些伎俩也就能唬骗一下梁浩铮。若将这几人送去县衙,屈打成招,供认自己是净帮的人,梁帮主才是真正窝藏朝廷钦犯了!好阴毒的借刀杀人之计!”司马翔当众说出高扬帆心中所想,不留一丝颜面。高扬帆本是心中一惊,可思虑一二,还口道:“司马翔,你今日乃是客,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何偏要如此张狂!” 赵洪道笑道:“司马少帮主固然是张狂了些,但是他狂有狂的本钱。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司马世家独苗,堂堂定江帮少帮主,这两个身份,还不够他狂的吗?”赵洪道言下之意,便是司马翔若一意孤行,包庇朝廷要犯,定会连累司马世家与定江帮,若是朝廷追查下来,他们这口漕运的饭,也就不好吃了。 司马翔自然听得出来,扬声笑道:“怎么?赵总督在吓唬我?” “不敢不敢。”赵洪道忙摇手道:“老夫也是就事论事而已,无意和司马少帮主逞这口舌上的痛快。” 司马翔面色猛然一沉,道:“敢问赵总督如何查证?”赵洪道笑道:“这便是衙门的事了,本不该说出来,既然少帮主问了,我便讲讲我的想法。这净帮贼人几年来作恶多端,杀害多位同僚,我们大可请来与他们交过手的捕快前来认人,若是不止一人说他们是净帮中人,那王捕头所言自然就属实了。” 他这查证的方法可谓是滴水不漏。的确,净帮中人这几年杀了许多昏官,大多时候都与当地的衙差或者官员家丁交过手,若是这些人敢说他们是净帮中人,他们自然跑不了,若是怕净帮报复而不敢说,这赵洪道也定有方法让他们开口作证。 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暗送贺礼... 司马翔冷笑道:“‘官字两个口’,你将人找来作伪证么?”赵洪道一惊,忙解释道:“老夫秉公处事,怎会找人来作伪证呢?”司马翔道:“哼哼,好一个秉公处事,你是怕他们真是净帮中人的话,留在沙天帮会伤你性命,你就耍个伎俩要将他们除去,是不是?” 赵洪道摇头道:“一派胡言,我……”不待他说完,司马翔打断道:“你什么你!如今淮扬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漕运总督衙门只是你赵洪道捞钱的工具而已。你索贿贪污,让手下压榨百姓,早已是人尽皆知,我定江帮也曾贿赂过你,一笔笔巨额银两,都记录在账!哪年哪月,经过了哪个钱庄,替你将脏银的来历变成能见得人,有没有此事!” 赵洪道听罢大惊,没想到在数千沙天帮众和一众江湖正道好汉面前,司马翔这么快便撕破了脸皮,当众将自己的丑事抖搂出来。他惊恐各半,颤颤巍巍道:“司……司马翔,你可知道贿赂朝廷命官,也是要抄家灭门的!你撕破了脸,也别怪老夫无情了!” 司马翔大笑三声,道:“抄家灭门?哼,此事闹开,我司马家尚可投身绿林,专门与世上不平之事叫板。而你赵总督,哈哈,贪污了这么些银两,还不惨遭凌迟?要不要我回家拿了证据,与你一同上京面圣?” 赵洪道明知司马翔是在故意吓自己,但也是做贼心虚,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敢再说话,憋了一阵,对身边人低声道:“咱们走罢!”说罢,带人回了总督衙门。 那李平与王捕头见赵洪道走了,自己也不敢多留,忙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此处。 梁浩铮走到司马翔近前,摇头叹道:“少帮主,你这是何必呢?你就不怕与他们撕破了脸面,他们暗中害了你司马家,毕竟是朝廷中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啊。(..tw)” 司马翔听了这话,冷笑道:“你胆子就这么小么?我得罪他们,还不是为了你!”梁浩铮心中一暖,暗自心道:“是了,若李执他们被赵洪道带走,必定性命堪忧,我也得落上个包庇钦犯的罪名。若此一来,我不仅失信于铁霸王和雷大哥,自己也没命活着。”他抬头看了眼司马翔,只见那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又想:“司马翔啊司马翔,你真将我当做沙成了么?到底有几人能得你真心相对,哪怕毁了你引以为傲的司马世家啊!” 司马翔像是看穿了梁浩铮的心事,轻声道:“你方才那番忍让里,确实让我看到了沙成兄弟的影子,他做事总是谋而后动,从不意气用事,凡事能忍能让。我……我只盼得,你没有让我看走了眼。”梁浩铮鼻子一酸,眼眶一热,道:“司马大哥……你……” 司马翔忙道:“哭什么!你又不是个娘们,这么些人在看着你呢,快去接任吧!”梁浩铮抹了下眼眶,又回到高台下面,对身边一位耆宿说了几句话。那位沙天帮的耆宿扬声喊道:“接任大典,正式开始!” 梁浩铮登上高台,眼见这武障河上停着一排巨大的运船,红色的船帆迎风而展。高台之下擂鼓声、欢呼声、喝彩声交织成一片,他心中既为方才司马翔之举感动,又为此时这傲人的场景自豪。 接任大典完毕后,梁浩铮率众回到沙天帮总舵大宅,高扬帆招呼贵客纷纷入座,正要开始宴席。 此时司马翔拉着梁浩铮来到房间,笑道:“你如今已是江湖上公认的沙天帮龙头帮主了,这乃是天大的喜事。我身为定江帮少帮主,这贺礼自然是不能少的!” 梁浩铮笑道:“哦?别人的贺礼,都是在来时便给过了,你还神神秘秘的将我拉到此处,莫非这贺礼还见不得人?”司马翔道:“我本为你准备了两件贺礼,这第一件与众人一样,来时便交了。而这第二件……”他还没将这事说完,口风一转,道:“你可知为何我早来了两日?” 见梁浩铮摇头,司马翔续道:“我俩在此之前只有一面之缘,我瞧你长相与我沙成兄弟有几分相似,对你颇有好感。虽在言语上针锋相对,实际里,却想试试你的为人。我早来两日,便是想和你相处相处。” 梁浩铮笑道:“原来如此,觉得我为人可信,便将这第二份贺礼拿出来。若觉得我是什么阴险的小人,便不送这第二份贺礼了。我猜的没错吧!”司马翔笑道:“没错,只不过我之前觉得第二份贺礼送出去的几率极小,因为我心中有一个疑问。” 梁浩铮一疑,连忙追问,司马翔道:“那日在南阳城外,贵帮比武夺魁,我曾去搅局。之后回了家中,便派人前去调查你的身世。”梁浩铮笑道:“我身世简单,有什么好调查的。”司马翔大笑几声,道:“正是因为简单,才调查不到。我派去的人回来之后告诉我说,在那天之前,江湖上根本没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于是我暗暗猜测,难不成你是九通派掌门萧名权的傀儡,或者是高扬帆的傀儡。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没什么江湖经验,是不敢去参加沙天帮比武的,因为这比武搞不好便送了性命,而且没有什么人给你撑腰的话,你即便是把所有人都打赢了,也未必就能坐上帮主的位子。” 梁浩铮苦笑道:“这话倒是不假,司马大哥你继续说。”司马翔道:“当然了,我定江帮里的兄弟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我派他们去调查,就有我们调查的手段与渠道。我查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梁浩铮一怔,问道:“什么秘密?”司马翔道:“呵呵,那便是你根本不是沙天帮的人!” 短短一句话,对梁浩铮来说,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般。还好司马翔无心害他,如若不然,只消将这秘密抖搂出去,他自然会被沙天帮视为大敌。梁浩铮长舒一口去,道:“这秘密沙天帮自己都没有查到,反而被你的兄弟们查到。他们当真不简单。” 司马翔笑道:“什么叫沙天帮自己都没有查到,他们是不愿意查而已。你莫要小看了沙天帮那些老狐狸,如果这二十年来没有他们,沙天帮必定早被我定江帮与九通派瓜分掉了。” “那他们为何不愿意查?”梁浩铮疑道:“这帮主乃是一个帮得领袖,若被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做了,还不是天下大乱?” 司马翔道:“难道你背后那个高人没有告诉你,沙天帮众人已经开始饿肚子了?”梁浩铮这时才想到雷动之前的话,暗忖:“是了,好不容易能盼来个帮主,将四堂统一,有何必将这人逼走呢?” 司马翔微微一笑,说道:“可是事到如今,我还不知道你背后的那位高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梁浩铮面色一正,说道:“他是丐帮帮主,雷动!”司马翔一惊非同小可,稍后转惊为喜,面色如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他呀!难怪我怎么想也想不到,如此一来,此事便顺畅多了。”口风一转,又问:“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公诸于众?身为丐帮帮主,参与其他帮派掌门选举,是犯了江湖大忌。若闹的人尽皆知,雷动便名声扫地了。” 梁浩铮道:“呀,倒是我疏忽了。不过我相信你的为人,若不然你今日断不会帮我。”司马翔笑道:“你若信我,就将此事讲一遍给我听怎样?” 梁浩铮便沈扬文当日在苏州如何中毒,他又如何认识了沈扬文,如何到了凤阳住下,如何遇到雷动而得知雷动计划一事,统统告知了司马翔。 梁浩铮经常听说书人讲故事,此时讲述这一路发生之事时,便用了说书人的口吻,讲着讲着,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此时门外走入一人,见了梁浩铮先行一礼,道:“帮主,原来您在司马少爷的房中。正堂那边找了好些兄弟寻你,让你过去敬酒呢。好多贵客还没有走。今日大喜,你也得给大家说两句。” 司马翔听了这话,笑道:“快去招呼客人吧,我在南阳还有些事,需连夜回去,就不陪你了。”梁浩铮一惊,颇为不舍,问道:“你不是还说让我随你去苏州查一查《破瓮拳谱》的来历吗?”司马翔大笑道:“哈哈,你相信我的为人,我又怎能再怀疑你。不过苏州一行是必要的,一月之后,我会来淮安找你,到时再去也不迟。” 梁浩铮欲言又止,司马翔续道:“保重,做事需谨慎小心。”随即又将头探上前来,低声道:“莫要做下一个沙成兄弟,万万当心高扬帆!”说罢,展了折扇,转身离去了。 梁浩铮愣在原地,心中暗想:“为何从展长老到雷大哥,又到司马少帮主,都叮嘱我小心高扬帆?我与这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没看出他可怕在哪里。唉,算了,既然大家好意提醒了我,我日后当心便是。” 随即看了下司马翔留在桌上的贺礼,乃是一个红木礼盒,上面用金丝镶嵌着一条蟠龙,气派非凡。梁浩铮心说:“既然司马大哥将我叫到此处送礼,便是不想叫别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如今身边有人,待我先放回房间,等招呼完了客人再来开启不迟。”之后,将盒子放回了房间,便去正堂与一番贵客耆宿一同喝酒。 他去时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便与众人聊了些话,酒场便散了。梁浩铮独自回到房中,抱过那红木盒子,打开一瞧,却惊呆了。 第40章 第四十回 初派任务取... 原来盒子当中装着一根细长的铁管,铁管后装有红木手把。(..tw无弹窗广告)这东西梁浩铮是认得的,乃是一柄手铳! 火铳曾在永乐年间受到了明成祖朱棣的高度重视。是以到了成化年间,火铳的质量、威力、性能以已经使它成为单兵作战最理想的武器。但火铳破坏力极大,朝廷是严禁民间私藏的,只供军队中使用。而司马翔也不知从哪搞来一把手铳,此时送给了梁浩铮,让他做防身之用。 那木盒中还放有一封书信,并没有信封,梁浩铮打开一看,也只是寥寥数行字,只见信上写道: “送你的第二份贺礼,乃是一柄手铳,你应当是见过的,盒子中还有少量的弹丸与火药,正好你手臂受了重伤,这柄手铳使用简单,可暂时做你防身之用。我司马家的《破瓮拳谱》中有记载恢复骨伤的法门,你按其练习,一月之内定可康复。因江湖规矩不许,各中招式希望不要擅自学习。” 梁浩铮心道:“看来这是司马少帮主决定要走之前匆匆写下的,这柄火铳和那本拳谱对我来说皆是救命的东西。呵呵,我梁浩铮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这么些人对我好!啊!不对,我自幼没了爹娘,孤苦了十几年,这大概正是所谓的否极泰来。”他越想心中越美,走到床边将《破瓮拳谱》取出,根据上面所述,开始练习。 头一日,梁浩铮坚持练习拳谱一个时辰,手臂便再也不能发力。但练着练着,感觉力气越来越大,从刚开始只能练习一个时辰到最后恢复如初,只用了七天的时间。 这一日,梁浩铮刚刚起床,坐在床边翻阅着拳谱,心中洋洋得意,暗忖道:“司马大哥还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只有短短七日,我的手臂已然康复了!哈哈,看来雷大哥说的一点不错,我果然是个习武的奇才。真希望日后能结识到江湖三大高手,习得真正上乘的武功,也不枉费了此生!”他哪里知道,他手臂恢复的如此神速,除了勤练司马家的祖传拳谱外,还是雷动留给他的那贴黑玉断续膏的奇效。 梁浩铮练了一个多时辰,觉得有些乏味了,总想往前翻几页,看看破瓮拳中精妙的招数。但每每想到司马翔曾经嘱咐过他,为了不失信于人,便将自己这份好奇心忍了下来。将拳谱压在枕头底下,开始练习雷动教给他的吐纳内功。 练着练着,已到了午饭的时辰,梁浩铮见饭菜还没有送来,便拿出那柄手铳把玩了一番。正觉饥肠辘辘时,门外飘来一阵饭香,是那柳家姊妹二人端着梁浩铮的饭菜过来了。 梁浩铮正准备起身去迎她们二人时,忽听得一声“帮主!帮主!出大事了!”。他抬头一瞧,只见是自己的发小钱唐匆匆跑了过来。梁浩铮闲了七日,也早已憋坏了,一听出了大事,心中竟是喜忧参半,慌忙问道:“何事?” 钱唐道:“高堂主发现之前东南两堂账簿上的银两出了大的纰漏,大量的金银不翼而飞。但咱们现下急需银子修理船只,这……这……” 梁浩铮一听是缺钱,脑袋“嗡”一下大了,说道:“我还当有人打架闹事呢,这缺钱我可是真没法子,你是知道的!”钱唐上气不接下气,喘道:“那也没辙,高堂主叫你过去商议个办法呢。”顿了一顿,续道:“呸,那什么狗屁的东堂南堂,交上来的船只,一共十四条船,结果有十条是漏水的。.tw[]听说那掌帆的把子也不好使了!这帮败家玩意儿,就这么糟践自己的东西。” 梁浩铮道:“呀!那修一次得花多少钱呢?”钱唐道:“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快快去正堂与高堂主他们一共商议吧。估计不是个小数目。”梁浩铮听了,叫柳沐和柳絮先吃,先与钱唐一起去了正厅。 一到正厅,便瞧见高扬帆与几个耆宿踱步来回,面带愁容,梁浩铮先开口问道:“高堂主与几位叔伯商量出个办法没有?”高扬帆见了梁浩铮,眉间一展,道:“办法倒是有的,只是非常难办。” 梁浩铮追问,高扬帆道:“七年时间,船只损坏的厉害,本来以为帮里的钱还足够维修。可万万没想到,东南两堂的账目出现了问题。实际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梁浩铮道:“这些我已知道了,修船需要多少银子?”高扬帆竖起一个巴掌,沉声道:“五万两!” 梁浩铮一惊非同小可,赶忙问道:“那你说的办法是什么?”高扬帆道:“你可知道游冲?”梁浩铮心中窃喜:“我与游庄主乃是旧相识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好友,只是点头道:“听说过而已。” 高扬帆道:“这位游归庄的庄主乃是沙老帮主的八拜之交。十年前,他为了修建游归庄,曾与沙老帮主借过五万两银子,可仅仅过了三年,沙老帮主遇害,这钱便一直没有要回来。”梁浩铮心道:“你这厮,说的游庄主像个借钱不还的小人。沙老帮主一死,你们四个堂你打我我打你,闹的不可开交,你让游庄主将钱还给谁呢?”他对游冲极有好感,觉得游冲是个慷慨的豪客,若非不便透露,真恨不得痛骂高扬帆一顿。 高扬帆续道:“游庄主曾经倒是也提过还钱之事,但他却有个条件,便是让沙天帮四堂合一。那时我们有的是银子,即便各自为政,也能活些日子,便没有理会。那厮虎瑞还瞧不起游庄主的行为,将他痛骂了一顿,便是在那时,我们帮与游归庄算是有了矛盾,自此没有来往。” 梁浩铮道:“那为何不找人去找游庄主试一试,万一……”高扬帆摇头道:“主要是当时有了矛盾后,我们几个堂的堂主对游庄主说,只要他不干涉我们的内政,那银子便不要了,并与他签了一份收据。游庄主这些年没有违背诺言,我们又……” 梁浩铮大笑道:“嚯!我当什么难事,不就是求个人嘛,我去便是。”这话正中高扬帆下怀。高扬帆想的是梁浩铮如若能将银子要回来,他也只是当了个苦力而已,没人记他的功。可若要不回来,便是在帮中危机时刻失信于人,即可损他名声。 可不管高扬帆如何算计,也想不到梁浩铮与游冲乃是旧相识了。此时梁浩铮应下了取银之事,便让钱唐叫了李执、陈废与他一同前往山东莱州。 高扬帆道:“帮主此次前去,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银子要不回来,耽误几笔大生意,帮里的兄弟可又得开始饿肚子。”梁浩铮摆手道:“放心便是,别的不行,要银子我还是拿手的紧。” 高扬帆见梁浩铮去意已决,还惺惺道:“帮主还有伤在身,不如多带些兄弟,万一……”梁浩铮打断道:“我的伤……”他本想说我的伤已痊愈了,但他还指望靠着手臂处的骨伤引高扬帆早日露出狐狸尾巴,便顺着口风撒谎道:“我的伤不碍事了,我们只是去要银子而已,又不是去打架,带那么些人做什么?” 高扬帆不再劝他,梁浩铮拉着钱唐、李执、陈废一同来到自己房中吃饭。 这钱唐与李执的真实身份,只有梁浩铮一人是心知肚明的。因为他们之前被那个王捕头认出来过,所以接任大典完毕后的三天中,还有人不断的议论他们是不是净帮中人。也可能是帮众们看着官府都不再追查此事,三日过后,议论的声音便渐渐小了。可以说净帮的那五十个兄弟,乃是梁浩铮的心腹,更是他在沙天帮里唯一的安全感。 至于陈废,他与梁浩铮是在比武夺魁时认识的,梁浩铮对此人好感颇深。这陈废在帮众之中人缘甚好,梁浩铮便借此在帮众之中围了一帮可信之人,所以他对陈废也是格外依重。 正吃饭间,梁浩铮笑道:“高扬帆那厮,以为找游庄主要银子是没什么把握的事。他哪里算计的出来,我与游庄主乃是旧相识了。” 李执问道:“哦?你还认得游庄主!”梁浩铮笑道:“那是自然,真说起来,我能坐上这帮主的位子,也皆因他而起。”说罢,将虎瑞假冒游冲之事说了出来,这番话乃是展良在南阳城外擂台处便说过的,那假游冲是虎瑞的手笔,这事儿陈废自然是知道的,但李执与钱唐却听得格外入神。 听了梁浩铮一番故事,李执笑道:“高扬帆这厮也总是在算计你,却总是算计不成。话说回来,你运气是真好,我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久,都无缘见游庄主一面。今日前去要银子,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总能一睹这位江湖豪客的真容了。” 几人谈笑了一番,柳家姊妹俩又为他们四人添了些酒菜,酒足饭饱后,他们便各自收拾了行礼出发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回 巧遇纠纷... 且说在凤阳时,梁浩铮突然被雷动带走,游冲与众人看了雷动的留中内容去了汝宁,想要调和游归庄与九通派的矛盾。[..tw超多好看小说] 到了汝宁之后,调解一事格外顺利,因为那时展良与萧名权都已经知晓了在苏州城外的那场厮杀本是虎瑞的手笔。而萧名权又将心思过多用在定江帮与沙天帮在南阳的争斗,没顾得上游冲与秦律。二人看留在汝宁也没了事情,便赶回了莱州。 淮安到莱州有千里之遥,若是骑马,也是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快马加鞭,两日之内必到。 梁浩铮心说高扬帆必定会以为他在莱州耽误些时日,他便依了高扬帆所想,并没有快马赶路,四人慢慢悠悠一直走了五天,才到了莱州。 岂料一进莱州城,便遇到事端,只见在一个酒馆门前,一帮人围成一片,喋喋不休的议论什么。梁浩铮心中好奇,四人上前凑着瞧了个热闹。 只见人群围着的乃是一个年似半百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中年男人喝声道:“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俺身上,把俺的馓子全撞坏了,你说怎么赔吧?”那小姑娘说:“哼,什么叫我走路不长眼睛,我倒着走,你正着走,你能瞧见我,我又瞧不见你。要撞也是你撞到了我身上!” 那男人道:“各位乡亲听得明白,俺挑着扁担出来卖馓子,这小姑娘放着道路不好好走,偏要倒着走路。结果撞到了俺身上,俺跌了一跤,馓子都摔碎了。您各位给评评理,是不是应该叫她赔。”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一个中年汉子欺负一个小姑娘,但大多数人还是说那小姑娘应赔偿汉子的馓子钱。 那小姑娘听了众人训责她赔偿,柳眉一紧,小嘴一努,支支吾吾道:“赔便是了,多……多少钱?”那中年汉子一脸心疼的瞧了瞧满地断碎的馓子,说道:“俺卖馓子价钱公道,都是一文钱一枚,这里一共坏了四百枚,你赔俺四百文钱便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都不断议论,有的说这地上的馓子根本不到四百枚,大多数人却说馓子一碎便分不清楚多少了。 那小姑娘一听要配四百文钱,不情愿道:“你这馓子哪有这么多?再说……再说……”汉子道:“再说什么?”小姑娘道:“再说我身上没带钱。” 汉子一听,勃然大怒,可对方是个小姑娘,总不能在众人面前发脾气将之打一顿,自己也是下不去这手,无奈之际,竟撒泼道:“乡亲们啊,咱这是小本生意,亲亲苦苦做上一月,也不敌今天这碎上一担。您各位给咱评评理,这小姑娘明明撞碎了俺的馓子,这阵儿竟想赖掉。” 那小姑娘跺脚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赖掉了。不然你在此等我,我回家去取钱好不好?”那汉子冷眼瞅着她,道:“你回家去取钱,还不趁机跑了?不行,俺得与你一同去。”小姑娘脸色越来越难看,嗔道:“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家在哪。不然……不然……” 那汉子大笑道:“你还是想跑,俺告诉你,你今天不赔俺馓子钱,咱便这么耗着。等你爹妈找来,俺倒要瞧瞧你爹妈究竟是谁,教出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小丫头!”那小姑娘听了这话,大怒道:“谁叫你说我妈妈,你也配?” 她的脸色说变就变,众人不及反应,被她一声怒喝吓得不再说话。那汉子撸起袖子,正要动手。只见这小姑娘一个箭步上去,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 那汉子哪里想到,一个看似弱小的丫头,竟有这般力气,心说她必定是个什么武林高手。于是趴在地上打滚,口中不断“唉哟”,不敢再起身。 这等市井纠纷,梁浩铮见得多了,此时身上也有些零碎铜板,便递将过去给那汉子,道:“这位大哥,拿了钱回家吧。” 那汉子一瞧有人递过钱来,登时有了精神,一把抢过,便开始数,数了半响,怒道:“这才二百多文钱,不够赔我的!”梁浩铮转头正要与李执要写铜钱,只听那小姑娘道:“你莫再无赖,我说你这些馓子最多就二百枚。” 汉子脸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这……我……你,你怎么知道只有二百枚。我说有四百枚就是有四百枚,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我还会坑你不成?”那小姑娘道:“好,你等着,若我证明只有二百枚馓子怎么办?”汉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低声道:“那你赔我二百枚的钱便是。” 小姑娘不依不饶,怒道:“不行,我若证明地上的馓子只有二百枚,我就赔你一百枚的钱。若是当真有四百枚,我便赔你五百枚的钱。怎样?” 数十双眼睛此时一同瞧着这汉子,他四百枚的那话已经说了出去,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众人也是好奇,不知道这小姑娘会用什么方法。只见她转身挤出人群,跑到一个卖馓子的老汉身边,借了一枚馓子和一杆秤,又匆匆的跑了回来。 小姑娘道:“你瞧好了。”说罢,拿起秤将馓子称了一番,叫众人记下了重量。随后,又俯下身去,将地上断碎的馓子都捡起来,一柄放到秤中,称出了重量。 小姑娘道:“瞧见了吧,用这枚完整的馓子折算一下便能知道,你这里面本就只有一百五十枚!我二百枚还说多了!” 众人听了,纷纷鼓掌叫好,称赞着小姑娘聪明,那汉子极为尴尬,还了一百五十文前,只拿了不到一百文,便挑着扁担匆匆离开了。 围观的群众散去后,小姑娘走到梁浩铮面前,道:“这位大哥哥,谢谢你替我解围,你随我回家拿钱吧。”梁浩铮笑了一笑,道:“算了,话说回来,你真是聪明,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办法的?” 小姑娘嘿嘿一笑,道:“这有何难,古时候曹冲称象也是用的这种办法。”梁浩铮听了,恍然大悟。但那小姑娘定要让他随自己回家拿钱,梁浩铮拗不过他,见时辰尚早,耽误不了多久,便随她去了。 小姑娘带着四人穿大街过小巷,不一会儿,来到了一所大宅的后门处。那小姑娘回头道:“大哥哥你且等我一下,待我进去拿钱。”梁浩铮点点头,看着她跑进了宅中。少时,只见那小姑娘手中多了一个钱袋,蹦跳着出来,手臂一展,道:“给,这里有五两银子,剩下的便是利息了!” 梁浩铮心中又觉得惊讶,又觉得好笑。要知道这一两银子能值一千二百枚铜钱,他不过借了这小姑娘不到一百文而已。梁浩铮推脱了一番,道:“小妹妹,这样吧。我有个问题问你,你若告诉我,便不要还我钱了,如何?” 小姑娘眨眨眼睛,笑道:“好吧,听你的。”梁浩铮道:“请问游庄主的府邸在哪?” 这话一问,那小姑娘脸色“唰”就便的通红,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梁浩铮左看看李执,又看看钱唐,几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我知道什么了?” 那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又让四人摸不着头脑,只听她道:“啊,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了。”梁浩铮却是明白点什么的摸样,笑道:“我确实不知道游庄主的府邸在哪,你若无事,便劳烦引路罢。” 那小姑娘低头道:“不用我引路了,你在前面左转,便能看到游归庄的正门。”说罢,一溜风跑掉了,那钱袋却还在梁浩铮手中。 梁浩铮见追不上她,便与另外三人顺着小姑娘所指而去。果然,转过弯去没走两步,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门匾,上书“游归庄”三字。 梁浩铮与门外的家丁介绍了,那家丁也不通报,也不阻拦,而是带着他进了正堂。四人一进正堂,便看到了一位虬髯豪客,便是游冲了。 游冲见外梁浩铮,格外欣喜,几步上前,握着他的手道:“浩铮,咱们多日不见,没想到再见你时,你已是沙天帮的帮主了。”梁浩铮有些羞涩的挠挠头皮,笑道:“游庄主别取笑我了,我如何当上的这个帮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游冲一脸笑容突然一收,问:“你手上这钱袋是哪来的?”梁浩铮便将方才只是了,并称赞了那小姑娘几句,岂料游冲哈哈大笑,道:“那丫头一天到晚就会惹事儿,耍些小聪明。”梁浩铮一疑,问:“游庄主认得她?”游冲笑道:“那正是小女,游若!”说罢,便唤过一个家丁,让他将游若喊来正堂。 第42章 第四十二回 轻信生人... 几人纷纷入座,梁浩铮还未开口,游冲便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道:“这里是五万两,若是我所料不错,你们应当是为了这些银子来的。” 梁浩铮原本乃是大惊,但转念一想:“是了,我做上了沙天帮的帮主,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游庄主知我帮中银两短缺,肯定已料到我会来找他,难怪门口的大哥一不通报,二不阻拦。” 游冲续道:“浩铮,我与沙通天的关系,你也已经知道了吧?”梁浩铮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与沙老帮主乃是八拜之交。”游冲捋髯笑道:“如此便好,沙天帮是沙大哥一生的心血,我希望你好好经营。自然,日后若是在遇到银两的问题,直接修书派人来找我便好。” 梁浩铮道:“哪敢叨扰游庄主,这次来之前,高扬帆那厮还觉得我肯定吃了闭门羹。他哪里知道我俩早已认识了。”游冲大笑道:“什么叨扰不叨扰,我只是为沙大哥护好产业而已。哎,七年了,沙天帮终于一统,看来沙大哥与沙成侄儿的在天之灵,可以宽慰了。” 几人说着,游若从正堂后门走过来,见了梁浩铮,行礼道:“原来你就是这两日我爹爹提过的梁哥哥,你好。”梁浩铮一笑,道:“游若妹妹你好。我刚才进门时还在想,像你如此聪明的小姑娘,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捧上第二个,没想到你竟是游庄主的千金。” 游若脸上一红,侧过身去坐在了梁浩铮身旁,游冲道:“浩铮,游若小你两岁,日后你还得多多照顾她。小女顽劣,凡事总爱争强,还时不时的耍些小聪明,但心地是好的。”这话刚说完,突然又想到什么,续道:“依我看,你们二人若是有缘的话,我招你做个女婿也好!” 梁浩铮一听“我招你做个女婿”七个字,心中“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了余婉婷,心道:“这游若妹妹聪明可爱,但我心中已装了一个婉婷了。[..tw超多好看小说]只可惜她……”想到此处,不禁神色有些黯然,游冲见了,笑道:“你们小辈的事情,自己做主便好,方才那话,当我没说。这次来打算住几日?” 梁浩铮苦笑道:“我在路上晃了五天,慢慢悠悠的到了莱州,若是再住上几日的话,恐怕高扬帆就等急了。毕竟修船乃是关系到帮中运作的大事。” 不待游冲答话,游若喊道:“爹爹,你让我随梁哥哥他们一同去淮安吧。我也想见识见识漕帮是什么样的。”游冲眉间一紧,道:“胡闹,你梁哥哥去办正事,哪有闲工夫陪你疯?” 游若心中不快,嘴一努,再不答话,梁浩铮见了,笑道:“游若妹妹,待我把这次事情解决了,再来找你,带你去认识认识我的朋友,怎样?”梁浩铮心中所想,乃是余婉婷。那夜在刘府喝醉酒后与余婉婷的对话,让他终生难忘,他觉得余婉婷很需要一个像游若这样的朋友来诉说心事,自然也能快乐起来。 游若听了这番话,乐不可支,道:“那我便在家等你,你可不许食言!”梁浩铮笑道:“决不食言。”游冲请梁浩铮四人一同吃过了饭,便给他们还了上等的好马,送他们出了城去。 回淮安的路上,便不像来时那般清闲,身上带了巨额的银票,梁浩铮、李执、陈废、钱唐四人都是快马加鞭的赶路,为防山贼抢劫,他们走的乃是官道大路,待天色渐渐暗时,已离济南府莱芜不远了。 可这急匆匆的赶路,人与马都容易疲惫。梁浩铮见前头不远处是一座城郊茶棚,心道:“已到了莱芜境内,进去便有客栈可住,相信此处已没了山贼和强盗了。”细心望了四周,转念想到:“啊,不对,我记得去莱州时,不曾有这么一个茶棚。” 正值梁浩铮有些怀疑之际,钱唐道:“帮主,咱们已到了莱芜境内了,就在这茶棚里先歇歇脚吧。你瞧那老板年纪那么大了,还出来支个茶棚做生意,实在不容易,咱们就照顾照顾他生意。” 梁浩铮笑道:“既然如此,那喝点茶,吃俩包子再走。”说罢,四人一同下马,找那支茶棚的老汉要了几个包子与几碗凉茶后,便纷纷坐下了。 李执低声道:“去莱州时,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茶棚,咱们还需谨慎一些。”钱唐大大咧咧道:“嗨,就一个老头,还能把咱们四个人怎么样不行?李大哥你多虑了。”李执仔细打量了四处,点点头,再不吭声。 钱唐笑道:“帮主,我说你艳福真是不浅。在凤阳时,便有一位千金小姐垂青于你,到了莱州,游庄主又想招你做女婿。我看那游若姑娘聪慧可爱,你不妨考虑一下。”梁浩铮瞪他一眼,道:“我看你又皮痒了,游庄主不是已说过了。我们小辈的事情,自己做主便可。你若看上了游若妹妹,改日我替你做媒。” 钱唐道:“你别拿我逗闷子了,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玩伴儿里就那么几个姑娘,就从没有一个人正眼瞧过我。”梁浩铮笑道:“越是这样,你越可能有一段美满姻缘。” 几人正谈笑纷纭之际,走过来一个挑着空扁担的汉子,四人心头一动,右手纷纷离兵刃近了些许。那汉子走进茶棚,高呼一声:“王大爷,你给的东西卖完了。您出来点点钱,看对是不对。” 那王大爷此时正端着梁浩铮四人的茶水走将出来,汉子瞧见托盘上的茶,倒是也不客气,端起来便要往嘴里倒。 王大爷瞧见,喝道:“这是那四位客人的茶水,你想喝我一会给你倒一碗。”那汉子嬉皮笑脸道:“我进里头喝去。” 李执道:“帮主,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茶水咱们还是不要喝了。”梁浩铮笑道:“两个乡下人而已,有何不对劲儿?”李执也不答话,一直盯着王大爷,见他放下茶碗茶壶时,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心中便放心了。 不一会儿,四人听到茶棚里面那汉子嚷嚷道:“王大爷,这没水了都。”话音刚落,自己拿着一只茶碗走将出来,到梁浩铮四人身边时,道:“四位客官,这棚里也没了水,您赏我一碗吧!” 李执心道:“这好,若是茶中有毒或蒙汗药,谅他自己也不敢喝。”此念一生,便提起茶壶欲往那汉子碗中倒。 那汉子止住他,笑道:“哪能让您给倒水呢,我自己来。”说罢,拿起四人的碗来,给四人添满。将自己的碗摆到了桌上,倒满了茶水。 梁浩铮四人的确看不出个中端倪,便举起碗来喝光茶水,吃了些东西。正要起身走时,觉得腹内一阵恶心,李执吼道:“不妙,蒙汗药!”话音刚落,只感觉头晕目炫,顿时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脖子往后一扬,与梁浩铮、钱唐、陈废三人一同摔倒。 待四人醒来时,已到了深夜。梁浩铮摇摇脑袋,只感觉眉心处像被针扎过一样疼痛,突然想到袍中藏着的银票,用手一摸,已然没有了。 梁浩铮心急如焚,用力摇醒三人,道:“银子被偷了!”三人听罢,顾不上眉间的疼痛,纷纷站起身来。李执道:“坏了,若这银子丢了,高扬帆那厮定会怪责于你,只怕你在帮中的声望不保。” 钱唐眼圈发红,道:“都怪我,若不是我说在茶棚里歇歇脚,也不会……”梁浩铮正欲安慰他,便听陈废道:“各位暂且不要着急,静下心来想个办法。依我看,这下蒙汗药的手段,多半是绿林中人所用。” 陈废到底是太极拳的传人,所谓“练拳先练心”,他这番处事不惊不慌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梁浩铮听了他的说话,心头一亮,面向李执道:“李大哥,这济南府一带的绿林中人,你可认得?” 见李执摇头,梁浩铮刚刚有点希望的心情登时凉了一大截。李执道:“帮主,我倒觉得不像绿林中人做的。”三人听了一惊,不约而同的追问过去。 李执续道:“第一,这下药的分量不对。看看月亮,也知道此时大概已二更时分,我们几人昏迷了将近四个时辰,若是绿林中人,绝不可能下如此大量的蒙汗药,恐让人闻出来。第二,这作案的地点不对。此处往前十里便是莱芜,偶尔会有官差巡查城郊,这山贼强盗即便再大胆,也不敢贸然在此动手。这第二点,也正是我为何没有尽力阻止大家在此歇脚的原因了。”梁浩铮点点头,问道:“还有么?” 李执道:“除了帮主的衣袍较为华丽,我们三人与江湖上的打手穿的没什么两样。那贼人怎能知道我们身上有如此巨额的银两?”梁浩铮问:“如此一来,若是追查,应从何入手?”李执道:“也不能完全排除绿林中人作案的嫌疑。我觉得此处既然还在山东境内,咱们就应回游归庄,问问游庄主又何计策没有。在山东的绿林豪杰,游庄主都是认得的,让他发信询问,即便查不出来,有些眉目也是好的。” 三人都觉得李执说的甚有道理,便去茶棚边上寻找马匹,结果还真的找到了。李执道:“这更不像山贼所为了。他们越货后,一般会将马匹杀死,以免别人追赶上来。”四人牵了各自的快马,连夜返莱州。 第43章 第四十三回 假散消息... 且说游冲乃是个爱马之人,不仅结交了大量的马商,自己还有许多的马场。所以这游归庄的马,每一匹都能当做战马来用,每一匹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梁浩铮四人心中焦急,虽走的是夜路,但丝毫不敢耽搁。眼看东方的大明已是缓缓升了起来,四人终于赶到了莱州城中。 进了游归庄,寻到游冲,梁浩铮道:“游庄主,我们在莱芜城外被人下了蒙汗药,五万两银票已丢了!”游冲一惊非同小可,皱眉道:“怎会这样,你们来莱州找我要银两一事,有多少人知道?” 梁浩铮道:“只有我们四人和沙天帮的一些耆宿,也包括高扬帆。啊,不妙,莫非是高扬帆暗中派人来窃取银两?”李执道:“帮主多虑了,若高扬帆真有此意,欲在半路便将银两劫下,他又怎会支个茶棚而已?我们几人到那茶棚时,完全可以不用歇脚而直接进城。若我们直接进城了,他派的人岂不是扑了个空?” 梁浩铮点头道:“有理。”继而抬头看着游冲,问:“游庄主,我们在路上有些推测,会不会是山东境内的某些绿林好汉将银两劫了?” 游冲道:“不无可能,不过在山东一带,不论是绿林还是江湖中人,我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这样,我马上修书,让人快马送去济南府周边三百里以内的各个山寨与帮派。我的马快,多派些人前去询问,天黑之前必定有结果。” 梁浩铮愁眉不展,叹道:“哎……若真不是绿林好汉所为,查这盗贼,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了。”游冲道:“浩铮,你也不要太过焦虑,若是当真一时之间查不出来,我在拿五万两银票给你,你先快马回去交差。” 梁浩铮听了,心中颇为感动,但他深知,游冲虽然富贵,但银两大都用来给手下的赌馆、酒楼运作。一次掏出十万两白银,游冲的生意必然会被中断。想到这里,咬牙切齿道:“若被我抓到那个盗贼,非将他碎尸万段了不可。”顿了一顿,续道:“游庄主,我虽没过过有钱人的日子,但我心中明白的紧。没有什么人手头上有这么多的现银,你昨天给我的那五万两,已经是可以动用所有银两的极限了。对不对?” 游冲捋髯笑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更何况我当年建立这游归庄的时候,便是沙老帮主出的银子。沙大哥死后,沙天帮分裂,过了七年终于一统。而帮主还是游某格外喜欢的一位小兄弟,有这些层的关系在此,即便是叫我游冲倾家荡产又有何妨?”梁浩铮“扑通”一下跪在游冲面前,道:“游庄主大恩,浩铮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报答。” 游冲急忙将他扶起,大笑道:“何必这么见外,说不定日后我们真会成为一家人。你看后面谁来了。”梁浩铮起身回头一看,瞧见游若正着急忙慌的跑将过来,眼眶微红,像是要哭一般,见了梁浩铮,道:“梁哥哥,我都知道了,我一定帮你捉住盗贼。” 游冲道:“你这小丫头,你有什么能耐捉住盗贼?”刚刚问出这句话,心中一亮,脸上一疑,环顾了一眼身周的家丁,叫道:“好啊,若儿,你还在你老爹身边安插了眼线啊!”原来这小游若古灵精怪,想要时时刻刻知道自己的爹爹有什么烦心之事,便时不时的命令府上家丁,有什么特殊之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梁浩铮几人是匆忙赶回来的,即便是游冲也料想不到他们会在半路上遭遇窃劫,而游若又怎么知道? 游若嘴巴微微一翘,道:“爹爹,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什么叫眼线嘛!也忒难听了一点。女儿不过是想知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处理不了得事。才让家里的人时刻告诉我,你在干嘛。” 经游家父女二人一番言语,梁浩铮四人心中也渐渐平淡了下来。游冲回到房间,写了厚厚一沓信函,叫来许多心腹之人,叫他们送往济南府周边三百里内的各个山寨与帮派。 一天的时间本是极快,可对等待中的人来说,却极为漫长。终于,在天黑之前,最后一个送信的人也回来了。游冲正容道:“浩铮,济南府周边三百里之内的山寨与门派都已有了回复,各位帮主经过调查,并没有人做出此事。” 因在被窃之后,李执曾分析过并非绿林中人的行为,故此梁浩铮四人听了游冲这番话,倒也不是格外的失落。只不过,现在想要找到失银,真可谓是大海捞针了。 李执上前行礼道:“帮主,游庄主,我有一些分析。”梁浩铮道:“李大哥请讲!”李执道:“首先我们不妨将所有人做一个分类!第一类人,便是江湖中人,游庄主今日已派出信函求证,济南府周边并无帮派劫得这笔银两。这第二类人,乃是官府中人,行窃的几率也是较小,因为我们与山东的官吏、衙差并没有什么过节。第三类人,是流动之人,包括一些耍把式卖艺的,还有一些游侠,但这类人来自五湖四海,我们被盗的茶棚中那一老一少,口音绝对是济南一带的口音,所以这类人姑且排除。而最后一类人,也是人数最多的,便是百姓了!” 这番按类分析之法,雷动之前便使用过,并且与梁浩铮成功解救出了余兴。此时再次听到这种方法,梁浩铮心中的把握也是极大,问道:“若是百姓的话,那可太难查了。这么些人,该查到何年何月去呀!而且盗贼万一携银离开了山东,此生此世,可能永远追不到他了。” 正值众人焦急之际,游若跳起来道:“我有办法!”游冲瞪她一眼,道:“若儿,不许捣乱。”游若道:“爹,我哪有捣乱,我还没说什么办法呢!”梁浩铮瞧她一脸自信,便问道:“游若妹妹说吧,是何办法?” 游若道:“我爹爹认识官府中人,我们可以将此事报给官府,之后再与济南知府商议,贴出一张告示。告示附上行窃者的画像,再写明他因行窃而被押入大牢,请家属前来认人。” 游冲冷笑道:“我当你有什么妙计,那行窃者取得了银子,必定先回家了。告示上说他被押入大牢,一看便是唬人的。”游若笑道:“爹爹,我就知道你会如此说。你若取得了五万两的银票后,你会做什么?”游冲不假思索,脱口道:“自然是找钱庄换成银子,再逃之夭夭了。”说罢,一想自己这句话,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小丫头,真有你的!那窃贼白天定然会出门四处换银子,他的家人当然不知道他是否被抓!” 众人听了,纷纷拍案叫绝,钱唐却疑道:“为何不直接贴下通缉令,或是悬赏的告示?”在场几人不约而同道:“那不就打草惊蛇了!”钱唐皱起眉头,继续问:“这贴出画像、告示的办法,不一样是打草惊蛇么?”游若得了众人肯定,心中洋洋得意,扮了个鬼脸,笑道:“我这计策妙就妙在这里呀!你想想看,你若是窃银之人,看到官府将与自己长相相似之人捉去了,心中自然有了些侥幸的想法。盼着那被抓之人能替自己背下这一黑锅,是也不是?”钱唐思虑一阵,又瞧瞧众人的目光,心中有些尴尬的低了低头。 而游冲与他们定下此计,连夜发函给济南知府,请他务必将此事办好。梁浩铮四人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便出发前往济南府。 众人到济南府衙时,正是午饭过后。还不待众人喝上一口茶,门外便有一衙差前来通报,说有一位老妪前来认人! 知府让衙差将老妇人请到堂上,游若拿了一张未张贴的告示,跳出来问道:“老婆婆,你瞧仔细了,这画中之人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老妪接过告示,又看了一遍,泣道:“没错!这正是我儿子,他怎么这么糊涂呀,偏偏要去行窃!”游若再问:“您瞧仔细了?定是您儿子没错?”老妪道:“是啊,我虽上了年纪,但眼不花啊。而且我儿子是个大孝子,一日三餐必定会陪我这老婆子一起吃的。可……可今天已是这个时辰了!他还没回家。我就到街上去找他,就看到了……”说罢,老泪纵横。 梁浩铮心道:“大孝子……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正思虑着,只听游若又问:“老婆婆,您家住哪里,儿子叫什么?我看与我们牢中那位是否同一人。” 老妪道:“我儿子叫亓顺,我们本是莱芜县人,因为老婆子有病,儿子说历城的郎中好!我们便在年前搬来历城了,就住在城南的末尾那巷子里的最后一家。反正……反正……”梁浩铮听她言语,更确定了其中的隐情。一旁的游若追问:“反正什么?”老妪道:“哎,罢了罢了,不提了,能不能让老朽见见儿子哇?” 其实就在老妇人刚刚说出她的住址时,游冲便已暗中安排了衙差去城南拿人,游若先带老妪去了后堂用过午餐。不多时,衙差果然将亓顺带来,梁浩铮一看,正是那日在茶棚中的汉子! 第44章 第四十四回 重新开张... 梁浩铮身旁的钱唐见到此人,“嚯”地跳了起来,指他骂道:“你这小贼!我还当你是老实的庄稼汉子,没想到你竟偷我们银两!” 亓顺一脸委屈,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庄稼汉子,什么偷你们银两?证据呢?”钱唐勃然大怒,喝骂:“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你敢说那日不是你用蒙汗药把我们四人麻倒,又从我们身上窃走了银票?你那同党在哪?” 亓顺笑道:“什么同党?这位兄弟,你说的什么话,我怎的一句都听不懂呢?”说了这话,眼珠一转,道:“我瞧出来了,你们四人,便是昨日傍晚时在莱芜城外喝茶歇脚的四位大爷吧。”钱唐瞧他还在抵赖,正要再次发作,却被李执拉住。 李执正容道:“这位兄弟,知府大人正在堂上。这件事我们虽求知府大人发出了告示,可并没有向他呈递状纸,也就是说,此事目前为止并没有立案。你若将银两交还给我们,我们保你无事,没有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但你若一再抵赖,恐怕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官府中,对你都极为不利。”亓顺表情微微有些犹豫,但瞧见李执面上神色,眉间一紧,道:“这位大哥,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昨日我不过看你四人突然晕倒,还以为你们本身有什么病,中了什么毒。之后我和王大爷怕担责任,匆匆收拾了茶棚回家去了。” 钱唐甩开梁浩铮的手,大骂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非要逼我兄弟四人用些手段出来么?”亓顺不怒反笑,道:“什么手段不手段的,我……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恰在难解难分之际,游若扶着亓母走进了县衙大堂,亓母见了亓顺,大哭道:“儿啊,为何要做傻事?老娘的病治不好了,你怎么……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众人一听,都感觉心头一热,游若问道:“老婆婆,您患了什么病?”老妪听了,用袖子抹了抹眼边泪水,环顾四周,道:“这……这病难以启齿啊。”游若莞尔道:“老婆婆,不碍事的,你悄悄对我说便好。”说罢,附耳过去。老妪在游若耳边说了几句,又泣道:“知府大老爷,您不要让我儿子坐牢哇,哇呜呜。(..tw)” 众人看了老人痛哭的场面,心中自然动容。反观亓顺,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母会在府衙内,此时见了,又是惊怕,又是歉疚,“扑通”跪倒在地上,泣道:“各位大老爷,这……这银子确实是我拿的!” 梁浩铮眉头一舒,长长舒了一口气,问:“为何要窃我们银两?你老母有病,你却窃我们银两,明知这事要被官府查到,定然坐牢,到时谁照顾你的老母?”亓顺道:“实不相瞒,我本是莱芜人,自幼便与老母相依为命,靠着一亩三分地勉强为生。可……可就在一年之前,老母突然患病,我拼了性命,四处赚钱为老母治病。眼瞧家母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那可恨的地主却加了租子,我与他争执,不成想被毒打了一顿。便是那一亩三分地,也被他收了回去。家里没了地,我便背着家母一路来到历城,想着此处的银子会好赚一些。谁成想……” 亓顺越说,眼泪流的越多,此时已是泣不成声了。众人待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听他续道:“谁成想,这里的地主与老板也是尖酸刻薄。我不吃不休,豁出命去赚钱,可还不够给老母买三服药的。” 钱唐道:“窃银的还有一位老汉,他人在哪里?”亓顺连忙摇手道:“不,不,窃银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那位王大爷毫不知情。”梁浩铮一疑,问道:“没有他从旁相助,你是如何麻翻我们四人的?”亓顺道:“这……我,我在手上抹上了大量的蒙汗药,指甲缝里也有许多,手上的蒙汗药见到水便化开,滴到你们茶碗里。给你们倒茶那时,我正是用这只手拿了你们的茶碗。所以……” 梁浩铮点点头,笑道:“你这手段也算高明,倒是我们四人显得太没经验了些。”亓顺看梁浩铮面带笑意,连忙叩头道:“这位少爷,您别让我坐牢,我愿把银两还您。我若坐牢,家母就真的无人照料了。”梁浩铮转头道:“李执大哥、钱唐、陈废,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他也怪可怜的。” 钱唐皱眉道:“可是帮主,若将他放了,谁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再害别人?”不待亓顺表明态度,游冲问道:“若儿,他的老母真得了什么绝症么?”游若走来梁浩铮与游冲身边,红着眼眶,有些抽泣,低声道:“爹爹、梁哥哥,老婆婆得了乳岩(乳腺癌)!只怕时日真的不多了。”梁浩铮并不懂病名,但听到“只怕时日真的不多了”几个字时,心头一颤,暗忖:“这汉子也是不容易,他的老母既然需要银两治病,我给他些便是。这样他必然不会再去窃他人银两。” 想罢,掏出钱袋来,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亓顺。这百两银票乃是刚到淮安时,从北堂账房支取的,原想去凤阳还给刘致,但一直没有机会。 不料那亓顺却百般推诿,道:“少爷,我不敢接。若你不嫌弃,我愿意鞍前马后为你尽忠!到时你发了薪,我再给家母买药。”梁浩铮硬塞到他的手中,道:“那便算我提前给你的,正好我沙天帮如今刚刚起势,你便过来与我们众兄弟一同努力罢。”亓顺听了,连忙叩头。 游冲道:“浩铮,这本是个天大的好事,只不过他老母身患重病,不易奔波。我莱州总比你淮安离此近了一些,便让他随我去游归庄,我给他安排些活罢了。”梁浩铮笑道:“那也好,贸然带人回去,也恐高扬帆对我有些芥蒂。那便有劳游庄主了。” 梁浩铮身旁的李执道:“不贸然带他回帮确实正确,可是这件事情我们回去了,要大肆传扬一番。帮主心地仁厚,必能多获人心。”梁浩铮笑道:“不必了,如此一来,大概太显得我做作虚伪,搞不好还会背上骂名。今日之事,对得起我良心便可。” 几人说了阵儿话,亓顺将银票全部归还,众人看天色尚早,梁浩铮便辞别游冲、游若,带着李执、陈废、钱唐,快马赶路,回去淮安。 回去的路上,四人不敢怠慢,便是夜间住店时,都是格外小心。次日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淮安府沭阳县。 一到沭阳,居然收到了许多帮众的夹道欢迎,梁浩铮四人头里走着,身后便有一些人拥簇上来。李执在梁浩铮耳边悄声道:“这又是高扬帆耍的手段,这些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将银两取回,高扬帆也不知道你何时回来,定是天天派人出城接你。你看着,不过多时,他定亲自过来。” 果然,须臾之间,四人便看着高扬帆跑将过来,李执此时又道:“他定会问你取回银两没有,这么多帮众在此,你若取回来了,他便说:‘如今我沙天帮外债终于清了,有了银子,明日便可重新开张!’你若没有取回来,他便说:‘帮主如今没将银两取回,看来兄弟们又得多想办法,这几日要勒紧裤腰带了。’” 李执所料半点不错,可高扬帆说的,也正是这番话。众人听梁浩铮已取回了债银,明日帮派便能重新开张,都欢呼雀跃。 四人回来的路上,时刻小心提防,到了淮安,已是身心疲惫。高扬帆不待梁浩铮歇息片刻,便将他带到了议事堂中,又唤来几位耆宿。 等人都到齐了,高扬帆问道:“帮主,明日帮派重新开张,今夜我们几人须将一些银两方面的细节筹划一下。”梁浩铮问:“这么快便开张了?不是还有十艘船没有修好么?”高扬帆行礼道:“帮主放心,我已安排了人去寻找工匠,三日之内,便可尽数修好。除去那十艘船外,我们还有十七艘,撑三日还没有问题。” 梁浩铮笑道:“那便好,叫我来此,是要我拿什么主意的?”高扬帆道:“首先要定一下漕运的范围,其次便是价钱了。定江帮与九通派运粮的价格,乃是一石米一贯钱,运盐的价格,乃是一斛盐两贯钱,而运丝绸布料的价格,是一匹布一文钱。”梁浩铮听罢大惊,不禁大叫一声:“这么贵!还让人活不了?” 高扬帆笑道:“自然了,这是他们两帮目前的价格。价格过高,导致漕运经常中断,若你要参考,我再说下七年前的价格给你听。”梁浩铮道:“请讲。” “七年之前,一石米是五十文钱,一斛盐是一百文钱,丝绸布料,五十匹为一文钱。”高扬帆道:“自然,就目前漕运价格而言,这等价格一旦出现,定会造成商贩哄抢着要让咱们运送。依我看,可适当在七年前的价格上上调一番,就目前价格下降一番,乃是上上策。日后若定江帮与九通派的价格有所下调,我们再跟进变动。” 梁浩铮听了这七年来漕运价格的变动,心中暗忖道:“好贵的价格,我当真明白,为何米价盐价一路飙升。导致江淮一带有那么多穷人饿死。想来,我若将价格合理化,也算是为江淮百姓造福了。” 他自己受尽了贫苦的折磨,看惯了每天有饿死之人被扔到乱葬岗子中,哪怕是一片草席,家人都买不起。此时他的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叹息,忐忑无比。 梁浩铮道:“高堂主,各位叔伯,我有一言,这米盐乃是百姓生活所必需品。人若一两日没有衣服,大不了找些别的东西来遮羞便了,而万一没了米盐,或者米盐价格过高,你让他们去吃什么?树皮?观音土?”顿了一顿,续道:“这几日,我曾听帮里的兄弟说过,在淮扬一带,已有许多有钱人,开办了私人的手工作坊。由此可见,丝绸布料的产量自然逐年递增,我们大可在这些东西上赚足银子,待以后所用,而把运送米盐的价格降下来,先让百姓吃饱饭再说。” 高扬帆问道:“帮主想定什么价?”梁浩铮道:“一石米是五十文钱,一斛盐是一百文钱,丝绸布料,十匹为一文钱。” 几人听了梁浩铮的定价,吃惊不小,一位耆宿站起身来说道:“帮主心地仁厚,但若突然将漕运价格降的如此低,那些米商、盐商几日之内不改动价格的话,吃亏的还是百姓。却让奸商狠赚了一笔。” 梁浩铮一惊,心说:“我却没想到这般情况,倒是我疏忽了。”不待他想完,高扬帆便道:“帮主既然说了,我等去做便是。” 梁浩铮又一惊:“这高扬帆非但不反对,此时怎替我说起话来?莫非其中有什么诡计?”他思前想后,琢磨了一番,道:“不如这样,我们将一石米的价格降到一百文钱,一斛盐二百文钱,丝绸布料,二十匹为一文钱。同时与那些来找我们运送货物的商家签下约定,让他们即日改价,若不改价,便要赔付银两,如何?” 众人讨论了一番,认为梁浩铮此计可行,便纷纷散去作安排去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回 破瓮拳谱... 沙天帮以如此低的价格重新开张后,仅仅三天,便收到了近千份来自淮扬地区大大小小米商、盐商、布商的订单。[..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忙的分身不暇,不善管理财务与内政,便亲自去了码头,监管帮中弟兄干活,也经常打一把手。白天在码头监工,到了傍晚便在院中练剑,与柳家姊妹吃过晚饭后,独自在房中练习雷动教的内功心法。 日复一日,转眼间已过去了半月。这天,梁浩铮刚刚从码头回来,一进房间,便瞧见了司马翔。 梁浩铮欣喜大笑道:“司马大哥!你何时来的?”但不料司马翔却回他一个冷眼,喝问道:“你们的漕运价格是谁定的!?” 梁浩铮惊道:“是我啊。有何不对么?”司马翔眉间一紧,问:“你有没有问过高扬帆与帮中耆宿的意见?”见梁浩铮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个傻小子!你可知道这价格要得罪多少人的?”梁浩铮听了这话,思虑了一阵,道:“你是说那些富豪商贾么?漕运价格直接导致了他们的米盐价格太高,已饿死了那么些人。如今我有这权利,还不赶紧把价格降下来。” 司马翔喝了一口茶水,道:“你得罪的除了一些家底丰厚的富商外,还有定江帮与九通派两个帮派呀!”梁浩铮不解道:“为何?如今三大漕帮鼎立,定江帮与九通派终于不再交手,这本是喜事啊。” 司马翔冷笑道:“哼,你想的轻巧,你漕运价格突然降的这么低,迫使九通派与定江帮在淮河与长江的生意也被你夺来。定江帮那边还有我为你拼命压制,而九通派的人,此时怕是恨你入骨了。” 梁浩铮心说:“我不过是做些公道的事,就这么难么?”他心中不服,口中叫道:“他们恨我入骨便让他们恨去吧!我穷了十几年,受够了苦,怎能眼看着百姓因为漕运价格不公而饿死?我如今有这权利,就想还世间一个公道!” 司马翔本来看他的眼神冰冷,但听了他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语,心中动容,道:“算了,定江帮已参考你们帮的定价,将生意夺了回来。而九通派那边,就在这几日,也会调整价格。可以说你的目的达到了,虽得罪了这么多人,对你自己大为不利,但终究是一件利民的好事。我方才的口气重了些。” 梁浩铮心态稍微平和,重新展了笑容,不再提漕帮的公事,而是问道:“司马大哥,你不是说一月之后才来找我,这才二十多天。”司马翔道:“还不是因为此事,我怕有人对你不利,提前跑来找你。”说到一半,看了眼梁浩铮的手臂,奇道:“咦,你的手臂恢复的倒是很快呀?” 梁浩铮笑道:“实不相瞒,雷动大哥曾经送了我一贴黑玉断续膏,加上你们司马家的祖传拳谱。现在我这条右臂的力道,已比从前还要好。”司马翔笑道:“那便好,我提示你不要擅自练习拳谱中的招数,你是否照做了?”梁浩铮道:“你吩咐了,我当然不敢看。”司马翔道:“其实此次前来,一方面怕有人暗中害你,还有一方面,便是要让你随我去趟苏州。我必须知道,区区一个客栈的跑堂,怎么会有我司马家的祖传拳谱。” 二人约定下来,明日一早便出发,梁浩铮去吩咐了李执与钱唐,让他们代为管理码头上的搬运。又跑去找到高扬帆,只是说与司马翔去一趟苏州,并没有将查询拳谱来源一事告知。 次日一早,梁浩铮与司马翔取了快马,赶了半日的路,已到了苏州。一进城门,梁浩铮便觉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的确,他是在苏州长大的,自幼没有离开过这里。 他离开此处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半月,但由于这段日子里,他的人生、他的地位、他的经历,有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再次回到苏州时,那种待腻了的心态,那种有些厌烦的感觉,早已是荡然无存。 梁浩铮怔怔的看着街道两旁,怀念起来小时候的日子,那段清贫、痛苦的时光。骑着马慢慢走了一段,穿大街过小巷,与司马翔来到自己家中,正是那所他已经过世的爹娘留给他的唯一东西,看到时,险些忍不住眼中热泪。 走进房间,梁浩铮一愣,只见房中家具摆放整齐,地面、房梁格外干净,心道:“莫非是二弟?还是哪些叔伯来帮我打扫。哎……打小生长的地方啊,有太多人放不下去。”想着,从一个柜子里取出香来,跪在爹娘灵位面前,磕了四个响头。 一旁的司马翔也有些呆了,他自幼衣食无忧,很难想到别人会住这样的房子,用这样的家具。此时看到了梁浩铮给爹娘上香,情不自禁的也跪倒在灵位面前,取过香来,燃了香头,磕了四个头。 司马翔起身,沉声道:“我这辈子只跪过爹娘,便是连官员,我都不曾跪拜。”梁浩铮本就是眼含热泪,听了这话,不自觉的叫了声:“司马大哥。” 司马翔微微一笑,道:“我认你这个兄弟,你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他们……虽已故去了,但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的成就,自当欣喜。” 梁浩铮擦了擦泪水,苦笑道:“我这也算否极泰来,给我们梁家列祖列宗争了脸面。只可惜我爹娘贫苦了一辈子,他们走时,我才五岁。”五岁、五岁,难怪梁浩铮当日听到柳家姊妹二人的身世时,感怀颇深。 梁浩铮续道:“司马大哥,我还有一位结义兄弟,就是在这苏州城中。我们去他家喊上他,一同去九华客栈吧!”司马翔点头应了,二人朝着南城方向的沈府而去。 到了沈府门前,便听到了沈扬文的读书声,梁浩铮这一个半月以来,变化颇大。可沈扬文却与往日一样,即便是在家中读书,也是懒懒散散的声音。 梁浩铮听到沈扬文的声音,又是亲切,又是怀念,笑道:“看来我二弟在家呢。”二人会心一笑,敲响了沈府的大门。 家丁开门通报,沈扬文一听是梁浩铮来了,乐不可支,也不顾身边沈夫人的拉扯,甩了手中毛笔,疾奔出来,见了梁浩铮,有种十多年未见的亲切感,一把上前将他抱住,含泪道:“大哥,终于见到你了。” 二人拥抱须臾,分将开来,注视了许久。梁浩铮一回神,笑道道:“二弟,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三大漕帮之一,定江帮的少帮主,司马翔。” 沈扬文听了,大吃一惊,忙抱拳行礼道:“见过司马少帮主!哈哈,我终于有些本钱向我爹炫耀一二了。大哥你可知道,之前我将咱们三兄弟结拜,后有认识了游庄主、秦大哥一事告诉我爹,他却说我不务正业,整天东跑西窜。如今司马少帮主来了,我必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梁浩铮心中暗笑:“当日在凤阳时,我还曾想着认识了三弟,能结交江湖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认识了二弟,能住上豪华的府邸。没想到他与我一样,呵呵,难怪我们如此情投意合。” 正值梁浩铮心中暗笑时,司马翔说道:“沈少爷,我不过是个少帮主而已,你结义大哥却是沙天帮的龙头帮主了,你不知道么?”沈扬文一惊非同小可,他确实知道梁浩铮参与雷动的计划,夺取沙天帮帮主一事,但他哪里猜测的到,梁浩铮真坐上了这帮主宝座。 梁浩铮听了司马翔话语,也是一怔。在他心中,司马翔一直是极为清高之人,不论是武功还是家事,梁浩铮在司马翔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而此时却听他自贬身份,抬高自己,心道:“与司马大哥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也算惺惺相惜了。不论在他心中将我当做沙成也好,将我当做梁浩铮也罢,他这份相交之义,日后定要报答的。” 沈扬文将梁浩铮让进正堂,沈松也在,便与几人一同聊了一阵。沙天帮刚刚开张时收到的订单中,自然少不了沈松的,沈松此时见到了他,也是颇为意外,执意要留他在此吃过午饭。 可梁浩铮还要随司马翔与九华客栈调查拳谱一事,便推辞了沈松的好意。沈扬文随梁浩铮一同出了沈府,来到了九华客栈之中。 这一个半月,客栈的规格布局什么也未改变,一进客栈,首先看到的便是那说书人王先生,再一瞧,便是那家店的小二嬉皮笑脸的迎上前来。 那小二见了梁浩铮,似是本能一般的开口叫道:“小乞丐,你……”话到一半,瞧见梁浩铮衣袍华丽,上面不但有金线,还有龙虎镇江的图案,心中一个激灵,讶道:“这……你如今倒是发迹了啊!”顿了一顿,脸上堆满笑容,一摆手,道:“梁大爷,您里面请。” 梁浩铮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有一天自己真的发迹了,再回到九华客栈中,定先要侮辱一番这小二,再要几个名贵的菜肴,沏上壶好茶,痛痛快快的听王先生说书。但真等到了这一天,自己心中却不是想象里那样兴奋,看着小二那一脸虚伪的笑容,便连打他的心都没有了。 此时司马翔冷冷道:“你给我们安排一个包厢,带我们过去。”小二点头哈腰道:“好嘞。”随后大声喊一句:“三位贵客,安排在天字一号包间。好茶伺候着!”喊罢,带着三人上了阁楼。 一进包厢,门刚刚掩住,司马翔一个箭步到了小二面前,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小二登时被吓掉了魂,闭着双眼大喊道:“这位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司马翔怒道:“不许出声,还想不想要你小命了!”随即松了手,从怀中掏出那本封面是端怀拳的拳谱,扔给了他,问:“这拳谱是你的不是!” 小二一见拳谱,惊道:“原来那天晚上是……”随即好像想到了何事,慌忙闭嘴,口风一转道:“这拳谱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司马翔剑眉一锁,沉声道:“你当我是傻子么?你今日若是不说,我立刻杀你了!”说完,两眼之中尽是杀气,拳头攥的紧紧的。 梁浩铮只道他愤恨自己家的祖传拳谱外传,却不想其中还有秘密。 第46章 第四十六回 九华客栈... 小二看到司马翔这番怒不可遏的表情,双腿已然发软,一下瘫倒在地上,闭着双眼嗷嗷叫道:“大爷不要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逼我说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叫着叫着,说话已经没了头绪。 梁浩铮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摆在小二的面前,道:“你若说了,我保你无事,这银子你也拿去,以后就不用再做小二受人脸色了。”那小二刚要接银子,梁浩铮一把拉了回去,道:“你先说,这本拳谱你是如何得来的。” 那小二一双鼠目贼溜溜的一转,道:“我是从客栈对面那家当铺里面淘来的。当铺掌柜的说了,这拳谱已有人当了八九年了,一直没人来赎回,便卖给我了。” 岂料司马翔听了这话,咬牙切齿大骂道:“放屁!八九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罢,问梁浩铮要过火铳,装上弹珠、火药,顶在了小二的脑门处,怒道:“我告诉你,我的指头动一动,你的脑袋就开花了。杀头见过吧?这么死,可比杀头痛苦多了。” 小二一看是一把手铳顶着自己,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哭道:“我……我说,我说。就在一年之前,有一位客官来小店过夜,我半夜给他送热水伺候他时,他把我叫住,拿出了这本拳谱对我说:‘我将这拳谱给你保管,我每隔三个月,便来看他是否还在,若是丢了,我立刻要你小命!’ “我颤颤巍巍把那拳谱接过来,就听那客官又说了:‘你若敢私自偷看里面的内容,你一样得死。当然了,这差事你也不会白做,我每月给你五两银子,全当报酬!’。 “五两银子,五两啊!这顶我在客栈里做上一年呢,那客官还说:‘若我连续一年没有来,你便将这拳谱埋到城南角的一个巨石下面。(..tw)你若做好了,事后会有人再给你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听明白没有?’,我听他说完,觉得这银子也太好赚了,便应了下来。谁知道被梁大爷夺去了!那客官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把此事说于旁人知晓,您三位来问我,我哪里敢说。” 司马翔皱眉道:“那人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小二道:“大概二个月了,我怕他怪我丢了拳谱,真要取我性命,我还打算干完这一个月就回乡下!” 小二刚刚说完,便听到楼下掌柜的喊他,颤颤巍巍道:“大爷,掌柜的喊我,您先放我下去成不。”司马翔道:“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没有?”小二哭道:“没有了,小人哪里敢给旁人说,不要命了么?”司马翔又问:“你可知那人住在哪?”小二道:“没告诉我,从来只是他来找我。” 司马翔听了,思虑一阵,踢他一脚,道:“滚吧。我们三人问你此事,也不许对旁人提起,不然一样要你小命。” 小二连忙跪拜叩头,道:“谢大爷饶命,谢大爷饶命。”梁浩铮瞧见他这副德行,心道:“天知道我当初怎么会与他来怄气!” 那小二一溜风便出了包厢,跑去楼下招呼别的客人了。 三人还未吃午饭,便就在九华客栈中要了些食物。就在等待上菜的时候,那小二突然跑上来大喊道:“大爷!大爷!那给我拳谱的人来了!” 三人是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又看到了他的人。小二闯进房间,气喘吁吁,脸色惊恐。喋喋不休道:“这……这定是那人知道我丢了拳谱。来取我性命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不对,他如何知道我丢了拳谱?不对,不对,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是已将拳谱丢了。” 说罢,“扑通”跪倒,叩头道:“梁大爷,我求您把拳谱先还我片刻。待我打发了那人,双手奉上!”梁浩铮一皱眉,反问:“还你?”小二自知言语有失,忙更正道:“不,不,不,小人应该掌嘴。”说着,双臂左右开弓,照着自己的脸颊便掌起嘴来。 这小二越是没种,梁浩铮心中越是愤懑,正欲发作,便听司马翔道:“来人在哪?”小二道:“就在一楼大厅喝茶。”司马翔也不理众人,推开房门,径自奔一楼去了。 梁浩铮与沈扬文急忙跟在他的身后,小二躲在阁楼上的一根立柱内侧,探出半个脑袋瞧看着。 司马翔三步并作两步,须臾间已到了客栈一楼的大堂,梁沈二人紧跟在他的身后。可没料到,司马翔见了一位生人后,之前脸上的一脸焦虑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气定神闲。 司马翔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哥。” 梁浩铮、沈扬文还有那位被司马翔唤作“大哥”的生人,皆是晴天霹雳般的一惊。梁浩铮问道:“司马大哥,这拳谱的主人竟是你的大哥?你何时有了位大哥?” 那生人一字眉,蛤蟆眼,身上的衣袍如乞丐一般的破旧。但见了司马翔后,脸上的那股高傲的神气却是抹不去的。司马翔瞧他冷冷的盯着自己,转头对梁浩铮应道:“他叫司马灼。是我爹的……” 岂料话到一半,便被那人打断,铿锵道:“我叫孙灼!” 司马翔面上一阵尴尬,也带了些许哀伤,缓缓低声道:“大哥,你……你还在生爹的气么?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大哥。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这三年来你受了什么样的苦,对不起大哥。”梁浩铮认识司马翔这么久,见过他与别人口舌上的针锋相对,见过他那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也见过他对自己的真心照料。可是这番低声下气的话语,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孙灼冷笑道:“大哥?你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更没有他那样的爹。”话到此处,孙灼目现杀气,但眼珠却是越来越红,已不敢正视着司马翔了。 司马翔道:“大哥,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儿。难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惦念咱们兄弟间的手足之情?不惦念爹对你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听了这话,孙灼已流下泪来,却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养育之恩?他是在利用我!那老东西不过是花了二十年的时间,为他自己培养了一个忠心的死士而已。司马翔你给我听着,我孙灼与你司马家在三年前便恩断义绝了。我走的时候曾说了,我心中念着你们家的恩,也记得你们家的恶。” 司马翔忙道:“可是大哥,你……”孙灼擦了眼泪,怒道:“你今日来是冲着拳谱来的吧?我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没想到这么晚而已。你今日胜得过我,便将拳谱和我的人头带回去,你若胜不过我,从今往后,咱们各走天涯,老死不再往来。” 孙灼话音刚落,双手一展,一个箭步抢上前来,一把抓住司马翔的左臂,用力往后一带,抬起肘来,狠狠一击,正是破瓮拳中“请君入瓮”的招数。 司马翔腹部吃痛,可他右手还拿着装了弹珠、火药的手铳,稍不留神,只听“砰”地一声惊天巨响,那手铳已走火了,火药将客栈大堂中的木地板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客栈中的客人听到铳响,纷纷惊慌散去。掌柜的、小二也是只敢抱头躲在角落里远远看着,片刻间,站着的人只有司马翔、孙灼、梁浩铮、沈扬文四人而已。 司马翔忙将手铳扔给梁浩铮,而那孙灼听到铳响,冷哼一声,道:“怎么,防着我呢?”不待司马翔解释,紧接着用了“瓮中捉鳖”,“抱瓮灌园”二个招式。 司马翔猝不及防,后背、双臂、小腹接连被孙灼连击数下。一侧梁浩铮见情形不妙,拔了长剑,斜刺里杀了过去,用上凌空剑法中劈点两式,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挥舞起来层层剑影。客栈里一时之间,满是剑影拳风。 梁浩铮与孙灼交手不过十合,便渐渐落了下风。司马翔也已缓过了疼痛,大声喝道:“梁帮主,这是我司马家的家事!” 梁浩铮听了,疾退几步,收了长剑,摇头道:“可是这人要杀你!”司马翔冷笑道:“他若杀我,方才单单那三招,我早已没命了。” 确实,孙灼与司马翔到底有着十多年的深厚情感,方才三招精妙的破瓮拳,只是用力而不用气,伤不了人的。而司马翔打从一记事,便记着他有这么一位大哥。可这孙灼为何会离开司马家?他与司马霄又有什么渊源? 第47章 第四十七回 手足反目... 梁浩铮、沈扬文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此时酣斗未止,二人都替司马翔捏了一把冷汗。 孙灼再度猛扑上来,已是用上了气力。司马翔站住脚跟,气提丹田,同样用上破瓮拳法与孙灼对起招来。 这破瓮拳法招如其名,实而不华,招式虽满,拳拳力有千斤。二人一会儿用拳,一会儿对掌,一会儿拳如巨锤,一会儿掌如利刃。孙灼猛攻时,司马翔招架之余,连番后退。而司马翔猛攻时,孙灼也不敢怠慢,后撤之时,步步为营。二人拳脚上不相伯仲,打的难解难分,从客栈大堂正中,打到西北角。又从西北角,打到东南角。 半个时辰过后,客栈已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食具餐盘尽数毁了。 梁浩铮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二人一拳一掌、举手投足之间,都含了几个变化,每一招数都是连消带打、有攻有守。心中暗忖道:“这破瓮拳法看起来极为笨重,可用起来却极为精妙。与我的剑法路数不一,还好当日我没私自偷学。不然的话,恐怕连剑法都忘却了。” 二人对拆了二百多招,都是沾衣即走,难以分出个上下高低。可就在此时,孙灼猛然大喝一声,拳法变了套路,身形迅如狂飙,欺身直进,双掌左右开弓,已是逼得司马翔透不过气来。 司马翔见了掌风拳影,不知哪里是实,哪里是虚,不敢招架,连番后退。孙灼倏然间跃起一丈,犹如大鹰一般下扑而来,直击司马翔天灵盖。 慌乱之中,司马翔抬掌招架,四掌相对。“砰”地一声,溅起一片木屑,司马翔被打的双膝跪地,木地板已破了两个大窟窿。 司马翔自知已败了,怔怔跪在那里,孙灼冷冷道:“我说过了,若你输了。我们……”司马翔心中痛苦万分,那伶牙俐齿一时间也没了作用。 梁浩铮上前道:“什么矛盾解不开?有些人尚且可以化敌为友,你们是二十年的兄弟,如今怎能成了敌人?” 孙灼这份高傲的脾性比之司马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了梁浩铮的问话,也不回答,冷冷道:“把你手上的拳谱拿来。” 梁浩铮眉头一皱,道:“凭什么?”孙灼冷笑道:“因为那是我的东西。”梁浩铮笑道:“你的东西?这是司马家的《破瓮拳谱》,何时成了你的东西?” “你不给我,我便来抢!”孙灼话音刚落,便抢攻上去。 梁浩铮拔了宝剑,一面招架,一面闪避。多亏这孙灼与司马翔酣斗甚久,气力上稍有损耗,不然梁浩铮怎扛得住他一招半式。 一侧的沈扬文见了,立马用起梁浩铮曾教给他的四平拳与六合拳,加入了战局,本意帮助梁浩铮,却被孙灼斜出一脚,踢中胸口,风筝断线般的飞出两丈。 梁浩铮见状,早已分神,“砰砰”两声闷响,双肩肩头已连中两掌。他双臂发麻,便是抬起宝剑的力气都已没了。 孙灼从梁浩铮怀中取了拳谱,昂首阔步正欲走出大门。谁料想,就在此时,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传来,客栈门口已堆满了捕快。 捕快人多,可孙灼丝毫不将这十几人放在眼中,冷笑着迈步而去。捕快当中一人带头,举刀便劈砍过来。孙灼侧身一避,右臂蓄上力道,一拳便将那捕快震飞出去。其他人看了,纷纷举刀砍来,孙灼虽应对从容,但无奈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一时之间也是走不了的。 苏州城最大的九华客栈被砸的稀烂,客栈门口又有一个穿着破旧的丑汉力敌十余名捕快。这等稀奇事登时引来了一大批围观的百姓。 孙灼越打杀气越重,能站起来的没有几个人了,围观的人群中却冒出一个声音道:“好家伙!当街打捕快,这要是被抓了,还不马上被斩首。”又有一个声音接应道:“是啊,要叫他跑了。只要通缉悬赏令一发,这人还哪里能藏身。” 两句话引得人群议论纷纷,孙灼双手虽不断挥舞,但这番话却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他是真怕这话中所言,还是另有隐情。只见他再不还击,愣愣站在那里让捕快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梁浩铮、沈扬文、司马翔追出来看时,只瞧见孙灼被捕快带走的背影。 就在三人心中有些不快时,客栈的掌柜的却冲了出来,嬉皮笑脸道:“客官。哦不,大爷,您看店里这些家伙什都给砸烂了,我这见了老板也不好交待啊。” 司马翔并不理他,而是从怀中掏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拍在掌柜的脸上。左右两手拉起梁浩铮与沈扬文便走。可没走两步,司马翔感觉胸口一疼,吐了口黑血,昏迷过去。 梁沈二人大惊。梁浩铮道:“这……司马大哥竟受了伤,如何是好?”沈扬文道:“咱们俩将他架去我家。”梁浩铮道:“你家还有伯父伯母和一众下人,不如去我那小破屋里。安置下了司马大哥,我赶快去给他请个郎中。” 沈扬文应了,二人左右架起司马翔,便往梁浩铮的小屋方向而去。 二人服侍司马翔躺在床上后。梁浩铮忙不迭的出门寻找郎中,可来来回回请了三个郎中,他们都是一句话:“中毒,治不了。” 梁沈二人绞尽脑汁,都猜测不出来司马翔怎会中毒?是何时中毒!?待司马翔再次正眼时,已到了深夜凌晨。 司马翔脸色苍白中透着微微的黑红,便如同他今日吐出来的黑血一般。梁浩铮见司马翔睁了眼,心中大喜,问道:“司马大哥,你如何中毒了?”说着,上前搀扶司马翔。 司马翔勉强坐起身来,道:“没想到,他竟练就了毒沙掌。这套掌法掌中带毒,你看我的双手。”说罢,手腕一翻,只见他双掌已全成了黑色。 梁浩铮大惊道:“毒沙掌!?我倒是听说书先生说过这种掌法,说练这套掌法,双掌每日都需让毒虫撕咬,简直生不如死!” 司马翔苦笑道:“那说书人倒也是个行家。除了被毒虫撕咬,还需每日用掌面击打铁砂,以求双掌坚硬如铁。” 梁浩铮叹道:“那孙灼竟然真对你下杀手!”司马翔摇头道:“非也,他最后出掌时已收了气力。不然我今天肯定是醒不来啦。”说着,又是笑又是叹,环顾四周,没见沈扬文,便问道:“你二弟呢?” 梁浩铮道:“我今日请了郎中给你瞧病。郎中说治不了,但他知道一个解毒的偏方,说是用什么牛黄啊、黄连啊、黄芪啊、穿山莲、扶正一系解毒草药,泡在浴盆中,倒上热水。之后将你双掌用小刀划破一道口子,全身浸入,毒血可顺着经脉流将出来。” 司马翔道:“此法确能解毒,你二弟便是去找草药了?”梁浩铮摇头道:“不是,他去家里抬浴盆来。那些解毒草药药店里都有,郎中已拿来了,你瞧。”说罢,从桌上拿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果真全是解毒的草药。 梁浩铮问道:“那孙灼与你们家究竟有何渊源?”司马翔苦笑道:“他是个孤儿。二十年前我爹瞧他可怜,便收为义子。我那时刚出生,也算给我找个伴吧。 “可大哥天资聪颖,胜我十倍。不论是管理漕帮的生意,还是学习祖传的秘籍,都胜于我,并且有了一众心腹。我爹怕他死后,大哥会与我争夺家业,便总是叫他做些危险的事情。 “终于又一次,大哥出任务时,重伤昏迷。我爹却说不救他,又说了一些表面为我好,却叫我极为寒心的话。不料,大哥虽然昏迷,却一句不落的听去了。 “从此,大哥便觉得我爹不是真心对他。所以当他奇迹般活过来时,对我爹沉默寡言,直到二人闹翻。他偷去了祖传的秘籍《破瓮拳谱》,自此没了音信。 “哎……我爹还以为大哥走后,他心中的一块大石能落下来。谁知道他也是日日夜夜思念大哥,可我爹有错在先,他为人又固执,不愿对义子认错,所以就跟众人说不管我大哥的死活,让他自生自灭,司马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这命令下去,再不提及大哥的名字,也不派人追查。而那本拳谱,就当送给大哥,权当赔礼了。” 梁浩铮听了这番话,心道:“看来这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那样的风光。我童年时虽贫困、饥饿,但最起码无忧无虑,也没有这些勾心斗角。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正值梁浩铮感怀身世时,司马翔面上一惊,问道:“大哥是不是被官府抓去了?” 梁浩铮点头道:“对,我那时亲眼瞧见了。其实他本来是能全身而退的,一众捕快都快被他打倒了,可没想到人群里说了几句话,他就束手就擒了。” 司马翔追问,梁浩铮道:“有人说什么打捕快是要杀头的,有人说贴了通缉悬赏令,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法安生。”司马翔一惊,怔怔说道:“难不成他是怕……” 话到一半,沈扬文推门而入,身后带着三个家丁抬着一口大浴盆。 梁浩铮瞧沈扬文将浴盆取来了,欣喜道:“司马大哥,你方才也说那法子真能解毒。那你快除了衣服,下浴盆吧。”说罢,待三个家丁将大盆放下后,走到屋中角落的一口大缸旁,用瓢舀出热水,倒入了盆中。 第48章 第四十八回 独闯府衙... 梁浩铮与沈扬文一夜未眠,轮番给司马翔所浸泡的浴盆中添水、换水、加草药。到了次日天明时,司马翔的气色已恢复了许多。 司马翔离开浴盆,穿上袍子,以命令般的口吻冷冷对二人道:“我今日去衙门救我大哥,你俩切莫跟来。” 梁浩铮还以为司马翔有什么手段或者门路,笑道:“我们还是去的好。万一将你大哥救出后,他又出手伤你,到时候便没人救你了。”司马翔瞪他一眼,道:“他不会再伤我。我此番前去,若被抓了恐要掉脑袋的!” 梁沈二人听罢皆是一惊,梁浩铮追问道:“掉脑袋?你堂堂定江帮少帮主,在官府里面就没有点门路么?”司马翔冷笑道:“门路?有,我与苏州府知府大人还有一段恩怨。我带五万两银票去,若他不放人,我便劫狱!” 此话像一道晴天霹雳一般,梁浩铮与沈扬文不约而同反问一声:“劫狱!?”司马翔也不理二人,径自出门去了。 梁沈二人哪里放得下心去,梁浩铮本意马上去追,可沈扬文却道:“大哥且慢,司马少帮主已说了不叫我俩跟着。而且他若贿赂失败,去劫狱的话,肯定也是怕事发之后连累你们二人。你们若再跟去,岂不辜负他一番心意。” 梁浩铮思虑一阵,道:“二弟说的甚是,可他身受重伤,恐怕连体内的毒还没有排净。我俩哪怕是不帮他出手,也要跟去在暗中护着他啊!”梁浩铮此番话,只顾念到了司马翔,却没有想到沈扬文。 他自己在苏州已无亲无故,而且现在是淮安沙天帮的龙头帮主,有这么庞大的一股江湖势力在他身后,即便是他被抓坐牢,也会有人给官府施压保他出来。此时的梁浩铮已为了司马翔,全然将自己帮中的声誉抛之脑后,完全不理会高扬帆是否会借这事儿来害他。但他心中所想,是沈扬文与他自己一样,一样可以为一时义气将所有牵挂都忘掉。 可事实哪里是如此简单的?梁沈二人直到今天,也只是相识了一个月而已。这一个月中,他们兄弟虽然惺惺相惜,义气相投,但对沈扬文来说,梁浩铮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无法与自己的家庭相比的。 梁浩铮见沈扬文面带犹豫,不知他心中纠结,焦急道:“哎呀,二弟!你还在考虑什么?若再不走,司马大哥恐怕就走远了。”说罢,转身去门口望望屋外,又转头对沈扬文道:“二弟,我先过去。你若想好了,后面跟来便是。”话音未落,一溜烟去追司马翔了。 沈扬文怔怔坐在梁浩铮的屋里,自语道:“大哥,我还有家的。” 话说回来,梁浩铮与沈扬文二人,无论是身世还是经历,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是早已注定的。二人一个穷,一个富,所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所以心中所惦念的事情也完全不一样。当初二人结拜,沈扬文是觉得与梁浩铮志同道合,都想做个江湖人,而且梁浩铮还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所以便不考虑不犹豫的应了下来。而梁浩铮呢?他觉得沈扬文出钱与他一同闯荡江湖乐得逍遥,又觉得沈扬文给他带来了一种很少有过的温暖感。 其实在梁浩铮结识雷动、自己本身的价值体现出来之后,沈扬文给他的温暖感便越来越淡了。而在他心中,雷动与司马翔也不是一类人。雷动是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顾他的死活,而司马翔是可以为了他的死活,放弃很多东西的人。所以他心里对司马翔的担心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此番追出去,却还哪里看得到司马翔人在哪里。.tw[] 梁浩铮见不到司马翔,便急匆匆的赶去了府衙。 而司马翔则是去了苏州城中的“通达钱庄”去取银子。他将自己的身份亮出并出示证物后,将五万两银票装在怀中,便往府衙走去。 司马翔刚到府衙门口,自然看到了不远处等待他的梁浩铮,面生一股怒气。梁浩铮瞧见司马翔,急忙跑上前去,道:“司马大哥,我与你一起去。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于我,但你叫我来苏州,不就是要我与你一同面对事端的么?”司马翔听罢,心中动容,本来的一股怒气也压在了心底,缓缓道:“你若真想帮我,就去买三匹快马,到城南五里的地方等我。若午时我不到,你便替我回南阳司马家报信。” 又是一番命令的口吻,梁浩铮下意识的认为必须服从,便听了他的话,买马去了。 司马翔长长呼出一口气,对府衙门口的差吏报上姓名,不多时,已来到了府衙大堂,面对的便是苏州府知府韩净山。 韩净山见了司马翔,一番冷笑,道:“司马少帮主,久违了。怎么与上次相见时,气色差了些许?往常不是挺得意的么?” 司马翔扭过头不愿看他,冷冷道:“得意的应是韩大人。多日不见,又发福了。没想到此生还有与你再单独见面的时候,还不屏退了左右。” 韩净山哈哈大笑数声,对身边的差吏道:“各位看见了吧?这便是江湖莽寇,就是闻名一时的司马家也不过如此。见了官时总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司马翔满脸怒容,但他深知此次前来是为救孙灼,不宜过早与韩净山翻脸。 韩净山瞧见司马翔的表情,心中得意,暗忖道:“这狂厮定是有事求我。戏弄他一番也无不可。”于是道:“既然司马少帮主都吩咐了,你们便暂去外面歇息片刻。传我令去,撤了鸣冤鼓,今日不再办案。”一众差吏得了命令,纷纷扛起棍棒退出了大堂,只留下司马翔与韩净山二人。 司马翔道:“昨日正午时分,捉了个人吧?”韩净山笑道:“自然,我听捕快说,你当时也在场,还在九华客栈中雨那人大打出手。将我苏州府吴县最大的客栈给砸了个稀烂。若我没有猜错,与你交手那人乃是司马灼吧?” 司马翔不置是否,冷冷道:“开个价吧。”韩净山道:“开价?你以为本官是这样的人么?”司马翔冷笑道:“韩大人,大堂内就只有我俩人了,你何必如此虚伪?”韩净山微怒,道:“不是我虚伪,而是你们司马家的银子,我再不敢收了。” 二人对视一阵,韩净山道:“两年前的事情,我相信少帮主仍是记忆犹新的。我收了你们司马家的银子,派出捕快帮你们杀了不少九通派的人,还帮你们寻获了九通派在‘胭脂苑’中的一条密道。唯一答应你们没有做好的,便是抢夺苏州的码头了。但我那时说的清楚,我夫人分娩之后,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可你们呢?威逼我去帮你们抢夺码头,连续一月不让我回家。我夫人便在这时抑郁而终,肚子里还有我九个月的孩子!” 韩净山这番话,句句属实,当初将刀架在韩净山脖子上,威逼他帮助定江帮争夺苏州码头的,也正是司马翔!司马翔自己知道这事儿后,也是耿耿于怀,感觉愧对韩净山,所以一直不敢见他,这也正是梁浩铮说出自己在苏州得到拳谱时,司马翔表情怪异的原因。 韩净山两眼发红,越说越怒,恨不得立刻大声嚷嚷一句,让门外的差役进来将司马翔围了。但究竟是忍住了,冷冷道:“你如今还想让我放了司马灼?我若好心让你们兄弟二人团聚,谁让我一家子团聚?谁赔我妻儿性命!” 司马翔道:“你将我哥放了,我任你处置!这段恩怨,也需要一个了解。”韩净山大笑道:“少帮主,本官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们司马家能在江湖上闯出名堂,靠的就是不要命的那股子劲儿。但你不要将我当做傻子来愚弄,司马灼早与你爹没了父子名分,我抓他也好,杀他也罢,你爹是无权怪我的。但我若杀了你,我自己怕是也难逃死路。” 司马翔听后生怒,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的妻儿?”韩净山大笑道:“你方才一进门时,我羞辱你司马家,你没有发怒。我还当这两年你性子变好了,没想到还是喜欢说这番狂傲大话。”司马翔道:“你当真觉得我不敢?”韩净山道:“若你无牵无挂自然是敢,但本官真就不信,你舍得毁了你们司马家。” 司马翔冷哼一声,道:“我不敢,净帮就不敢么?”他心中清楚,梁浩铮手下有一众净帮中人,此时将他们搬出来,也是为了吓吓这韩净山,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连累梁浩铮的。 没想到此话奏效,韩净山面色难看,支支吾吾道:“你……你还认识了净帮中人?”心中自然有些怕了。的确,在当时,净帮乃是所有贪官的一大噩梦。 司马翔道:“我为何不能认识他们?他们现在在哪,我也是一清二楚!” 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空拳劫狱... 韩净山本想着屏退左右后,再拿出过去司马翔对自己亏欠之事来羞辱他一番。实在是没有料到,司马翔搬出了“净帮”二字,让自己一时语塞。 韩净山不甘道:“你莫要用净帮来唬我。我今日若是真的收了你的银两,帮你将司马灼放了,我才是昏官,净帮只杀昏官我是知道的。” 司马翔道:“韩大人,两年前一事,谁都无法估计到后有那种结果。事后我虽然给你赔礼道歉,而且一直没有脸再见你,但那种丧子丧妻之痛,我是理解的。今日你若是放了我大哥,便是叫我去你妻儿的坟前叩头也好,痛打我一顿、羞辱我一番也罢!我司马翔决不会有一丝抱怨。” 这件事对司马翔来说,的确是一块心病。但对韩净山来说,虽然悲痛,但也不会留下伤口,事过两年,他也续弦,并添了几房姨太太,倒是比从前还要逍遥。这种逍遥的日子若被净帮毁了,他定然是千万不甘。 但他又不想让司马翔这么轻易的得逞,便说道:“你带了多少银子来?”司马翔道:“五万两!”韩净山道:“司马灼当街打伤我那么多捕快,罪虽重,但不会致死。我最多便是多关他几年,再叫他吃一顿板子也就放了。你就这么舍得钱财?” 司马翔面色一沉,道:“我大哥这些年吃了太多苦,我花银子为他买个舒坦。他比我大不了多少,若是你一关二十年,他此生不就毁了?” 韩净山冷冷道:“哼,你倒还是有情有义之人。昨日捕快将他捉来,将发生之事一一告诉了我。我便猜出他是司马灼,所以连夜让人呈了案卷给刑部。我若此时放了,待到案卷到了京城刑部尚书那里,再找我提人,我恐怕不好交代。”言外之意,便是他自己不方便放人,但是可以让司马翔去劫人。[..tw超多好看小说]其实韩净山说了这番话,心中又怎能没个打算,他想的便是在牢中多安排些人,若司马翔劫狱成功,便送个顺水人情。若失败被擒,还能等到司马家来人调和后,再狠狠捞一笔。但凡事要想周全,所以他顿了一顿,道:“你保证净帮不会找我麻烦?” 司马翔听到韩净山有些妥协,心中自然得意,道:“我替你说情,自然不会。不过还是奉劝韩大人一事,五万两白银,够你十生花费。我一不记账,二不宣扬,银票给你后,便是你的了。所以日后尼还是多为百姓做些好事,算是积德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了银票,递将给韩净山,道:“贵府衙牢中犯人多不胜数。刑部来吴县提人,你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但你既怕担责任,我就亲自动手好了。” 其实他心中想的多派些人手守在牢中一事,司马翔早已猜测到了,此时便说道:“韩大人,一个多月前,苏州城南树林里的一场厮杀想必你还记得?” 司马翔口中的厮杀,正是沈扬文看到的假游冲与九通三剑子的那场厮杀。一日时间,在苏州城外死了十二人,这早已震惊朝野。好在成化皇帝钟爱的万贵妃得了重病,无心管理政事,这韩净山也就没有受到什么处罚,但一番批骂和督促他快速破案总是少不了的。 此时韩净山听司马翔说起此事,心中一惊,道:“那是自然,你莫非知道凶手?”司马翔道:“便是沙天帮的一位堂主,叫做虎瑞的。大人不陌生吧?” 韩净山暗忖道:“虎瑞?那死人明明是山东游归庄和汝宁九通派的人,管着虎瑞何时。”他心中起疑,追问道:“你说虎瑞是凶手,可有何证据没有?” 司马翔笑道:“你的消息忒落后了一些。就在一月前,沙天帮在南阳城外比武夺魁,选举了新任的帮主……”话犹未落,韩净山打断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司马翔不理他,续道:“就在这场比武中,九通派的长老展良,便当众揭穿了虎瑞的阴谋。这场假游冲与九通派的矛盾,便是他的手笔。” 韩净山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司马翔冷笑道:“领你人情,欠你人命。帮你破桩大案而已,你可以在奏折中写清,把案卷交到刑部,这案子就算了结了。”说罢,便放下银票,转身欲出府衙正堂。 走到门口,转过头来说道:“忘记告诉你一事,这万贞儿前几日便已归天了。皇帝痛失挚爱,大病一场,我猜他的大限也将到了。听闻当今太子贤明,已着手改革弊政,并且将很大的精力都用在了选贤任能上,想要重新安排朝中要员的职位。你若在朝中有什么不良的靠山,还是尽早另谋他路。以你多年为官的手段,既然一生花费不愁了,何不借此良机真正大展拳脚。或许真有一日闯出一番作为,也可青史留名。” 这番事韩净山多少知道些,比如万贵妇已在几日前归天,皇帝大病等。但太子想要改革朝政一事,他是未曾听说过的,心中有疑,便追问道:“你一个江湖草莽,怎么知道朝中大事?” 司马翔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你若今日不放我大哥,我依然会有路数救他。来给你送钱,求你办事,只是看在我有愧于你的份上。”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马翔说最后一番话,虽是事实,但也是怕劫狱中发生变数,将这番话说出来,还能扰乱一下韩净山的心思。他不敢怠慢,快步回了梁浩铮的小破屋中,取了两件他人没有见过的衣袍,穿在身上,又扯下一块布来当做蒙面之用,便出发去了府衙的大牢。 府衙究竟是一府之核心,而且苏州府属于南直隶,是直接对中央六部负责的。所以府衙的大牢中关押的必定都是些要犯、重犯,看守也是非常严密。在这些犯人中,有一部分是要被送往北京刑部受审的,则被单独关押。 司马翔蒙了面,光天化日之下潜入府衙,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他功夫虽好,但究竟是重伤未愈,又不知道孙灼关在哪里,如何劫狱倒成了个大问题。他苦思冥想,只能从牢差身上下功夫了。司马翔再次回到府衙,这次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施展了轻身功夫,从一侧的围墙上跃过,轻声来到府衙后院。 到了后院,司马翔心中暗喜,因为正巧有一狱卒离职小解。在通往地牢大门的外侧,就只剩下一名牢差了。司马翔气提丹田,小腿发力,身形如脱兔一般疾奔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翔电光火石一般的来到那牢差面前,那牢差不及呼喊,便被他一拳击晕过去。司马翔心道:“这地牢外的两个狱卒不可小视,外侧巡视的人过来一看没了人,定知里面出事了。我需等另一人回来,将他再行击晕。”想罢,将那已晕过去的狱卒扶起,找了两根木棒绑在他膝盖打弯处,便让他直愣愣的靠墙站着。 司马翔躲在一侧,瞧见另一狱卒小解回来。而没发现此人已昏迷,心中窃喜,如法炮制,将另一人同样击晕后绑了双膝打弯处让他靠墙站着。表面功夫已做好了,便大大咧咧进了地牢。 沙天帮分裂的七年中,定江帮与九通派没少争夺苏州这块大肥肉,曾在此处多次大打出手。所以司马翔对苏州府衙的地牢也是较为熟悉。他深知,只要地牢大门一关,便是在里面放炮仗,外面都听不清楚。他进了地牢,却没见看守的牢头,只有三个狱卒围在一张桌上喝茶说笑。那三人见了来人蒙面,便知来者不善,大呼一声,纷纷拔刀砍来。 司马翔左闪右避,运起内力,连用“抱瓮灌园”、“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三招,招招用了重手法,三名顷刻间已倒在了一起。 可这三人的叫喊声引来了正在巡视的几人。司马翔不敢怠慢,每每对招时,总用上破瓮拳法中最为精妙的招数,这几个狱卒就是吃皇粮的百姓而已,哪里经得起如此击打。 前来的一众狱卒打斗经验不足,挥刀砍来时,司马翔闲庭信步般的躲闪过去,有些人背对背,有些人脸贴脸纷纷撞到。须臾之间,地牢内的所有狱卒已被司马翔收拾尽了。 地牢最外侧的几个大牢房中有人,看到司马翔的精妙武功,不尽叫好,纷纷叫道:“好汉救命。”司马翔走上前去,问道:“你可知昨日正午时分被抓进来那人关在何处?”那犯人道:“便在最里头倒数第二间的牢房里。”为跟司马翔套近乎,便续道:“嘿,你那朋友可真是了不得,才进来一天……”这犯人话没说完,司马翔便不再理他,直奔地牢最里头去了。 果然,在那间单独的牢房中,正是关着孙灼。奇怪的事,这孙灼竟与牢头在一起喝酒,看上去关系颇好。 司马翔见牢头也在,不敢摘去蒙面的布片,只是低声道:“大哥,我来救你。”这牢头转头一瞧,笑道:“这位是司马少帮主吧?来的倒是很快,身上的毒都解了?” 第50章 第五十回 再回淮安革... 司马翔被这牢头瞧出身份,心中大吃一惊,看到那牢头的面容,心中又是一怕。(..tw无弹窗广告) 那牢头脸上横竖有着七八道刀疤,深浅不一,最深处已露了白骨!而这可怕的一张脸司马翔是认识的,正是江湖黑道上成名了二十年杀手,绰号“毒手”,名叫归海诅。 司马翔吸了一口凉气,问道:“大哥,你怎和归海诅在一起?”孙灼冷笑道:“为何不能与他在一起?这是我的恩师,若没有他,我早已死了。”司马翔心中悲痛,黯然道:“你……你的毒砂掌,便是跟他学的?” 归海诅冷冷一笑,道:“怎么?司马少帮主看不起老夫的绝技?昨晚夜里,可否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千万蚁虫一起撕咬一般。”他边说着,边呲牙裂嘴拿手比划着。牙与白骨同一种颜色,同时出现在那张恐怖的脸上,看过的人无一不怕。 司马翔定了心神,冷笑还口道:“哼哼,你是太高估你自己的功夫了。昨晚我舒坦的很。”归海诅眉头一皱,瞪着孙灼,问道:“是你学艺不精,还是手下留情了?” 孙灼微微低头,羞愧道:“徒儿毕竟受了司马家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若要我杀他,我也有些不忍。”归海诅听罢大怒,站起身来,喝骂道:“没种,就你也配做老子的徒弟?你这番心慈手软,何时能从江湖黑道上立足。罢了,你自生自灭吧。”说罢,脚下生风,竟鬼魅似的钻过了牢门离去了。 孙灼也不拦他,看着司马翔,道:“我还需要你来救?还是你认为我的能耐离不开这大牢。” 此时只剩司马翔与孙灼两人,司马翔心中苦闷急需宣泄,眼眶发红,咆哮道:“大哥,你这是何必?”孙灼不忍看他,将头转过一边,笑道:“昨日就凭那几个三脚猫的捕快,怎能拦得住我?”司马翔道:“我知道,你是听了别人说要贴你的通缉悬赏令。你心中不想给司马家抹黑,也不想让爹认为你变了,于是便心甘情愿的来了牢里。” 孙灼笑道:“是又怎样?我就是不想让那老东西看我的笑话。他对不起我,你们司马家对不起我。”说罢,站起身来,运气内力,双掌一推,竟将牢门的立柱击断,断木上还冒着丝丝的黑烟。 孙灼走出牢门,道:“你告诉你那位用剑的小友,他身上的破瓮拳谱我必然要取来的。”司马翔黯然道:“大哥,你莫要自欺欺人了。你如今的破翁拳已是炉火纯青,那本拳谱对你来说根本无用。你不过想收着,好怀念在司马家那段日子。” 孙灼被他道破心事,不再说话,司马翔续道:“其实只要你跟我回家,爹是很愿与你重归于好的。你跟着黑道上的人,早晚会被整个江湖视为公敌的。” 孙灼长叹一口气,道:“我不回去,我也不跟着归海诅。他的毒砂掌我已学了,勤练即可,没必要再跟着他。他方才也是来救我的。” 司马翔道:“那你要去哪?”孙灼冷冷看他一眼,道:“怎么?想为我安排么?少帮主。” 司马翔道:“你最起码去一个让我能随时找到你的地方。好么?”说最后两个字时,已完全没了底气。孙灼到底是他哥哥,在孙灼面前,司马翔总还是一副小孩儿的样子。 孙灼冷笑道:“如此说来,我找家漕帮岂不是更好?既能让你爹看看我的成绩,也能用司马家教我的本是打击司马家。” 孙灼都已将“打击司马家”五个字说了出来,可司马翔心中却毫不在意,都没思索,张口便说道:“不然你去沙天帮。.tw[]我那用剑的朋友便是如今的帮主。”孙灼听后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梁浩铮小小年纪已是沙天帮的帮主了,随即低声说道:“难怪他的袍子上有龙虎镇江的图案。我还道是个戏子呢。”想了一想,又道:“如此甚好,我便去沙天帮落脚。” 司马翔护兄心切,却没想到引狼入室,这也是后话,按下不表。 孙灼定了去处,二人便出了地牢大门。岂料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这地牢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都穿着衙差与捕快的衣装! 司马翔细心一看,只瞧见他们每人胸口的衣襟上有一个黑色的掌心,心道:“这定是方才归海诅出来时做的。这人也太可怕了些,一掌毙人性命。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活口。”正在他心中思绪紊乱时,突地听到一阵脚步声与叫喊声。 司马翔惊道:“不好,定是别人发现了这里有了死人,我俩快快走吧。”说罢,二人一前一后跃出围墙。 出了围墙,还不算完,大街上尽是行色匆匆的捕快,吵吵闹闹的,拉住一个路人便开始检查身份。直到这时,司马翔心中才想到:“若将大哥送去沙天帮,会不会连累浩铮?” 司马翔平生两大知己一为沙成,二位孙灼。沙成已死了,他便将梁浩铮当做了沙成,但终归不是真的。可孙灼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大活人站在这里,他百般不愿让梁浩铮出事,但更希望能时时刻刻找到孙灼,便打消了之前的疑虑。 苏州府吴县的各个大小城门已发来了画像,司马翔在远处瞧见,画像中人正是归海诅与孙灼。可他自己身份也已暴露过了,不可能再从城门而出。 好在司马翔之前已想好了退路,他知道在烟柳巷中的‘胭脂苑’后院有一口枯井,井内有条暗道可直通城外。便拉着孙灼去了烟柳巷中,一路上小心翼翼,翻院墙、走房瓦,并没被人发现。 二人出了密道,走了五里,正遇到在此等待的梁浩铮,还不待与他打招呼,便看到城中已有捕快出城巡查。三人踏鞍上马,扬鞭飞驰了百里,才缓缓慢了下来。 司马翔一路上不停回头看着,见确实没了追兵,便对梁浩铮道:“兄弟,就让我大哥去沙天帮呆一阵吧,他对漕帮的管理手段都强过了我爹。我觉得沙天帮如今正好可以用到他。” 梁浩铮听罢暗喜,道:“甚好!甚好!我还怕我搞不定高扬帆那只老狐狸,如今有了孙大哥帮忙,我倒看看他是否还敢露点尾巴出来。” 其实司马翔方才说这番话时,底气也有些不足,他心中是极怕归海诅的。而与孙灼三年不见,不知道他的本质是否被归海诅影响而有了变化。大概此时他心中就隐隐有一丝不妙的感觉,却只是感觉,不方便说出来。 而梁浩铮心中最大的敌人是高扬帆,这几日他还不断的在想,为何虎瑞自尽之际,明明要说出高扬帆的恶行了,却突然放声大笑而死。 司马翔因要赶回南阳,不便于二人同去淮安,便与梁浩铮、孙灼在此分手,一个人骑马往西而去。 苏州离淮安距离不远,但由于苏州城内城外一直有捕快在追捕孙灼,二人不便骑马穿行,便由水路北上,行了一天一夜,到了淮安府沭阳县境内。 这一天一夜,孙灼倒是教了梁浩铮许多东西,如今梁浩铮一人躺在床上,还不断想着与孙灼的那番对话。 孙灼道:“早在十年以前,我便已分析出了沙天帮内政中存在的弊端。沙天帮分了四堂,每堂都有堂主,这便很容易使得四堂各自为政。待四堂各堂主羽翼丰满,心腹多了之后,便能彻底架空龙头帮主,造成沙天帮内部分裂。” 梁浩铮问道:“如此一来,是否应废除四堂,而直接在帮众设置长老?” 孙灼道:“这种方法才是最为可取的,九通派便是用的这样的办法。定江帮乃是司马家族掌控的漕帮,一些帮派耆宿都是家族内自己人,所以不担心有朝一日会分裂开来。而九通派在人心上也是胜于沙天帮一筹的,毕竟是华山出徒的同门师兄弟,感情也是颇深。我相信,若能废除沙天帮四堂而设置帮中长老的话,对你手中的权利便是一个极大的巩固。” 梁浩铮又问:“那九通派中三大长老有何分工?我们照搬九通派之法,也略有不妥吧。” 孙灼到:“姚玄乃是执法长老,身份最高。其次为李然,是掌印长老,专管帮中码头与订单之事。再次便是展良,乃是授武长老,三人中展良身份虽然最低,但是武功却是最高的。沙天帮中百姓居多,大都不会武艺,能位居民间三大漕帮之列,全靠人多势众。所以我觉得,可不设授武长老,而改为祭祀长老,专管财银、船只、祭祀、酒宴一类事情。” 短短百字真言,就道破了沙天帮内政中存在的弊端,让梁浩铮着力改革,不得不说,这孙灼对于漕帮管理之法,甚有独到之处。而梁浩铮刚刚回到淮安,便找来高扬帆与一众耆宿,将这番话说了出去。 高扬帆疑道:“帮主莫非遇到了什么高人?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梁浩铮笑道:“便是定江帮司马帮主的义子,孙灼。”说罢,将孙灼引见给众人。 众人见了孙灼,同时大惊,都知道孙灼与司马霄已没有了父子之情。但为何会来到沙天帮中?众人百般询问无果,便不再问了,而是按着孙灼所言着力于帮中的改革。 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古灵精怪... 梁浩铮得了孙灼,就如同刘备得了诸葛亮一般。(..tw无弹窗广告)沙天帮凭借着低廉的漕运价格,迅速在淮扬地区重新树立起了一面大旗,而孙灼那不温不火、不急不缓的管理手段,又让沙天帮内部重新焕发了生机。 夏过秋来,枯叶飘落,天气渐渐转凉,转眼间已是两个月过去了。刚开头,梁浩铮每天还在帮派码头监工,可孙灼来了之后,他便闲了下来。 因为之前孙灼曾说过帮主的权利被架空一事,所以一开始梁浩铮心中也有些不快。但后来想想,孙灼乃是司马翔的大哥,并无害己之心,而且自己志不在此,做这个漕帮帮主是为了还雷动的恩情,只要价格公道,百姓欢呼,自己无权便就无权了。而帮中耆宿除去一些大事找他商议之外,平日中也是各忙各的。 这日天晴,梁浩铮独自在房外练剑。这两个月来因为不必对帮中之事太过操心,所以他便勤练剑法,两月过去,剑术上小有进境。 到了正午,正是饥肠辘辘之际,便见柳家姊妹俩端着饭菜过来。恰巧也在此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梁浩铮正觉得奇怪,没什么人会在他房间附近大声吵闹的。便收了长剑,走将过去,看到四五个帮众正拦着一位小姑娘,不让她往里面去。 梁浩铮心中一惊,随即大喜,因为这小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游冲的千金游若。 游若见了梁浩铮,小嘴一努,大喝道:“大骗子,哼。亏了我还在家一直等你去找我。(..tw)”她说这话时,柳家姊妹俩也正是听到吵闹走了过来,听了这话,相视一笑。心中都觉得梁浩铮是不是在外面欠下了什么风流债。 而几个帮众听这小女孩一见梁浩铮便破口大骂,也是面露尴尬。游若一瞧柳家姊妹,柳眉一皱,嗔道:“难怪不去找我。”言下之意倒是带了不少酸味。 梁浩铮对帮众们道:“这是我朋友,你们退下去罢。”帮众行了礼,便离开了。梁浩铮笑道:“游若妹妹,你何时来的?” 游若怒道:“我还不来,你恐怕要将我忘了。你还记不记得在莱州时对我说了什么?”梁浩铮这时才恍然大悟,心说:“那日我曾说,待取银修船一事解决后,便回莱州找她,带她认识我的朋友。后来遇到孙灼大哥,竟将此事忘了。” 他心中记起,面上一阵尴尬,苦笑道:“是我的不是,你跑来找我,对游庄主说了么?”游若道:“哼,他才不叫我来。他说你不去找我定是在忙,不叫我来打扰你。” 梁浩铮心道:“正巧今日也是闲的发慌,不如就带她去凤阳一行。恰……恰巧好久不见余姑娘了。”想罢,说道:“待我写个信函给游庄主寄去,咱们吃过饭后,我便带你去凤阳玩玩。怎样?”游若的脸色登时由嗔怒变了欣喜,雀跃着去了梁浩铮房中。 吃过饭后,梁浩铮取了两匹快马,揣了二百两银票。又与孙灼、高扬帆、李执交代了一番,便与游若慢悠悠地出发了。 孙灼、高扬帆、李执三人正是梁浩铮亲自提名的沙天帮三位长老。[..tw超多好看小说]孙灼是掌印长老,高扬帆是执法长老,李执是祭祀长老。弊政改革过后,帮众们已没有了分堂偏见,又加上帮中生意红火,大宴小宴不断,也使得人心凝聚。 两天后,梁浩铮与游若已到了凤阳府凤阳县,一进城,便直接到了刘致府上。 再见到刘致时,他的神色已比上次分别稍好一些,梁浩铮心中高兴,他并不知道刘致身患绝症之事,更不知道游冲暗中给刘致寻找过数十位江湖郎中瞧病。 梁浩铮磕头行礼道:“刘伯伯好。”刘致将他扶将起来,笑道:“这些日子淮扬一带又成鱼米之乡,天下百姓皆受沙天帮恩惠。应该是老夫向梁帮主致礼才是。”梁浩铮苦笑道:“什么梁帮主,刘伯伯别取笑我了。我这帮主的位子是如何坐上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梁浩铮话音未落,便听得“呀”地一声,游若道:“你便是刘致。”梁浩铮一惊,马上说道;“游若妹妹,不得无礼。”继而转头道:“刘伯伯,我为你引见,这位是游庄主的千金,游若。” 刘致听了,笑道:“原来游兄弟还有个千金,我倒是从未听他提及。游兄弟是刘某的恩人,他的千金来到府上,我定要好生招呼。”说罢,吩咐家丁设宴,款待二人。 宴席上,游若道:“我听我爹爹说过刘伯伯的事迹,说您愿舍尽家财,让独子报效朝廷。我听了好是感动呢。”梁浩铮道:“对了,刘伯伯,为何没见刘兄?难不成他已随穆大侠学艺去了?” 刘致捋髯笑道:“正是,你来的不巧,他半个月前刚刚走了。现下已在山东穆大侠家中了。”梁浩铮又从怀中取出银票百两,递将给刘致,刘致不解道:“浩铮,这是作何?” 梁浩铮一疑,道:“我断臂那次,曾与刘伯伯借了百两白银招呼净帮的兄弟。刘伯伯忘了么?”刘致回想片刻,皱眉道:“并无此事,我不曾借过你银子。” 梁浩铮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知道刘伯伯慷慨,但这银子我是必须要还的。”刘致道:“你如今已是漕帮帮主,百两银子在你眼中不过区区小数,你若还我,老夫怎会推辞。可我的确不曾借银给你。你是在我这里拿的银子么?” 梁浩铮摇头道:“这倒不是,我那时刚刚断臂,是余姑娘替我开口的。” “婉婷?”刘致又回想了一番,道:“她也不曾向我借银,难不成是从义儿那里取的?这也不对,义儿也不可能一下拿出百两的,必会找我才是。”思虑一阵,恍然大悟道:“必是婉婷将一些首饰当了,将自己的银子借了给你。” 梁浩铮心头一热,感动颇深,这事儿他并没有听余婉婷提及,此时听刘致说了,对她的想念越发的深了。 刘致道:“你不如直接去问一问她,恰巧余大人碰到一个棘手的案子。或许你和小游若可以帮他破案。”游若一听案件,兴致勃然而起,追问道:“什么棘手的案子?” 刘致道:“凤阳城东有一户人家姓李,也是行商之人,常年在外奔波。老李中年得子,取名小满。因为小满的娘亲在生他时去世了,所以老李为找人照顾小满,后续了一房妻室,与我是本家,本姓刘,又与老李生了一个千金。 “后来老李年迈,又有些病患,无法在外奔波了,便回到家中。有一日,小满去药铺给老李抓来了药,并亲自煎给他服下,谁料药中有毒,老李喝后,当天夜里便死了。 “刘氏便将小满告上衙门,要让他给老李偿命。” 梁浩铮听罢,怒道:“这李小满也忒坏了,亲生父亲也要毒杀。他爹为了他续弦,可见对他是很不错的。” 游若却道:“梁哥哥,我觉得事又蹊跷。这李小满是家中长子,并无毒杀他爹的动机呀。” 刘致笑道:“若儿分析的是。这小满为人谦虚勤劳,又格外孝顺,颇受邻里喜爱。此事之后,大家都在议论,说定是刘氏毒害了老李。” 游若顺着刘致口风续道:“但药是小满去抓的,又是他亲自煎的。说刘氏毒害亲夫,未免证据不足,所以这才是个棘手的案子,是不是?”刘致点头道:“若儿果然聪明,游兄弟有你这么聪明的女儿,倒是他的福气了。” 游若小嘴一努,道:“他还经常看不起我呢。”说罢,思虑一阵,道:“梁哥哥,我有办法!能让刘氏自己承认她毒杀亲夫。不过先要去衙门看看案卷。” 话音未落,便拉着梁浩铮急忙奔出刘府,冲着衙门去了。梁浩铮又觉好笑,又觉好气,他们两人还在刘府席上用膳,连招呼都没打,便急忙忙的跑了,礼节上是百般说不过去的。 但除了好笑好气,最关键的是他极为好奇,正是游若说的那句“让刘氏自己承认她毒杀亲夫。” 第52章 第五十二回 夜间扮鬼... 梁浩铮被游若拉着,一路小跑来到县衙门外。通报了之后,二人来到大堂后的官舍内,便见到了余兴和余婉婷。 余婉婷见了梁浩铮,颇感意外,但也难掩心中欣喜。而余兴则更是兴奋,道:“梁帮主,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梁浩铮挠头羞道:“余大人你这是哪里话,叫我浩铮便是。”余兴笑道:“你降了漕运价格,使得天下百姓深受漕帮恩惠。我大小也是一县的父母官,怎能不代百姓谢谢你。”顿了一顿,续道:“只可惜刘义侄儿如今去了山东学艺,我又有一桩棘手的案子没有办好,只能让婉婷带你四处转转了。切莫闲她闷。” 梁浩铮巴不得余婉婷做向导,陪他和游若好好玩上几天,笑道:“有余姑娘做向导,我三生有幸才是。我方才去了刘伯伯府上,已知道了刘义兄学艺一事,还知道大人为了李家的案子分外头痛。我这位游若妹妹说有方法帮大人破案,便拉着我来叨扰了。”说罢,将游若的身份又做了介绍,引见她与余家父女二人认识了。 余兴听了游若又方法破案,大喜道:“是何方法?”游若道:“还烦劳大人将案卷给我看看。”余兴从一侧柜子上取下案卷,交到游若手中。 一炷香过了,游若已从头到尾看罢,说道:“大人不觉得刘氏才是真正的凶手吗?”余兴点头道:“对,李小满的为人与口碑都不像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铁证如山,怎能让刘氏认罪?” 游若笑道:“那还不简单,只要让她自己说出来,是她毒害了亲夫,不就可以结案了?”几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梁浩铮问道:“游若妹妹,你说的详细些。”游若却撇开话题,问道:“案发七日,今夜李府应做头七吧?” 三人点头,听游若续道:“那便让梁哥哥扮作老李的摸样,去李府不就是了?”三人听罢一惊,纷纷反问。 头七乃是传统的丧殡习俗,在当时,人们认为死者死后的第七日,魂魄会回家。所以家人总在第七日间为死者做一顿盛宴,同时躲起身来不见死者,以免影响到他转世投胎。 游若道:“之后余大人与一些捕快藏到城外的乱葬岗间。(..tw无弹窗广告)我猜那刘氏若做贼心虚,看到了老李的魂魄,必定会吓得晕过去,梁哥哥便将她抬去城外,对她说:‘娘子,我在阎王殿转了一遭,那阎王爷问我是怎么死的。我却不知道,他不收我,叫我阳间问一问你。不然我便成了孤魂野鬼,无法投胎。’” 游若说这番话时声情并茂,又在学鬼魂的声音,三人听得入神,都忍俊不禁。 梁浩铮反问道:“游若妹妹,我有两事不明白,为何你与余大人都断定是刘氏所为?” 游若嗔道:“傻哥哥,刘氏自己乃是老李后续的妻子,而又只为他生了个女儿。老李年迈多病,若是死了,肯定将家财大多留给李小满,这样的动机还不够么?” 梁浩铮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他本是个孤儿,又是家中独子,父母去世时年纪尚小,脑中并没有这样的概念。顿了一顿,又问道:“还有,为何要将她抬到乱葬岗间,万一她不承认呢?” 此时余兴却来解释,笑道:“小游若这计谋甚妙,抬到乱葬岗间,是为了让刘氏明白,此处没有外人,更没有活人,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夜晚在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刘氏只想赶快回家,还怕她不说?况且,刘氏做贼心虚,恨不得老李赶快去投胎转世,不要再到阳间来骚扰她。” 梁浩铮听后才明白游若的计谋,心道:“这小游若当真聪明,先是秤馓子算重量,又是假散消息帮我找回五万两银票。如今面对这么一个连余大人都格外棘手的案子,竟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游若又问:“大人,有没有老李的画像,我们好给梁哥哥装扮一下。”余兴笑道:“自然是有,你随我去后堂取。”说罢,二人转身离开官舍。 梁浩铮看着余婉婷,淡淡道:“余姑娘,你的首饰……”余婉婷一惊一羞,道:“啊,你如何知道了?”梁浩铮微微笑着,心里满是感动。 “这是百两银票。”说罢,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余婉婷,续道:“可是首饰对一个女子来说……,不如这样,我自己去挑些好的,回头送给你。” 余婉婷笑道:“那你将银子拿回去便了。”梁浩铮眉间一紧,想到何事,暗忖:“三弟身上有一把金钥匙,可开启泰山脚下的一个密室。密室中不仅有玄铁、书信,还有一块价值连城的七彩水晶和珍珠项链。如此一来,我倒不如找到三弟,看他能否将项链送我一条。可是……三弟如今在哪?” 余婉婷看到梁浩铮表情,叫道:“梁大哥?”梁浩铮如梦初醒,笑道:“我想到了该送你什么东西。不过……要先找到我三弟。” 二人闲聊一阵,余兴和游若便取了画像回到官舍。游若道:“别说,这老李的脸型与梁哥哥倒是真有几分相似。”梁浩铮接过画像一看,笑说:“这倒像四十年之后的我。” 定下了此计,余婉婷和游若便去官舍厨房中取来面粉、鸡蛋、蜂蜜。将这三样掺着水搅在一起,再用胶牢牢粘在梁浩铮脸上。到了天快黑时,又在他脸上扑了曾白面,果真弄的阴森恐怖,甚像个死人一般! 街上行人渐渐少了,梁浩铮便换上余兴给他准备的拖地长袍盖住双脚,从头到尾一袭雪白。 即将出门之际,梁浩铮道:“我武艺不精,轻功更是不济,如何进得李府而不被人察觉?”游若笑道:“傻哥哥,这头七之夜,他们家人肯定不会出门。倘若活人撞上了回家的鬼魂,是要影响他投胎的,你大大方方从正门走便是了。” 梁浩铮挠挠头,傻笑道:“可那鬼说话,应是怎么个声音?”游若道:“扁着嗓子说便是,那刘氏看到你这身装扮,估计还没答话便已吓晕了。”梁浩铮放下心来,坐上了余兴预先准备好的一辆马车,便出发了。 梁浩铮偷偷摸摸的进了李府,见那李府大堂已做了灵堂,庭院中摆放着一张供桌,桌上放着各类食物。 因为此前余兴已告知了梁浩铮刘氏所在的房间,此刻他便直接来到房间外面。 而停在李府侧面马车上的游若对余婉婷笑道:“余姐姐,我去帮一帮他,搞得人心惶惶一些,好让那刘氏深信不疑。”也不多做解释,下了马车,来到墙边,纵身一跃,便进了李府。这手轻身功夫,是梁浩铮还做不到的。 且说梁浩铮蹑手蹑脚的来到刘氏房外,看到房中并无灯火,心中暗喜道:“这倒是一切都在游若妹妹的预料之中。若房中点了火,我还得想办法把它弄灭,不然出了影子,便叫刘氏识破了。” 想罢,俯下身子,刚要伸手推门,便听到李府大堂那边传来一阵棺木晃动的声音,他不知是游若所为,自己还吓了一跳。 梁浩铮推开屋门,并没急着进去,而是从一侧的窗户上往里一瞧,黑乎乎中依稀瞧见整张床都在发抖。他心中得意,跨步进了房间,来到刘氏床前,扁着嗓子道:“夫人,莫怕,是我。” 那刘氏听了这话,哪里敢抬头,用被子蒙着全身,不敢露出半点身躯。梁浩铮续道:“夫人,我有事问你。” 他见刘氏依旧不敢露头,心中焦急,索性抓住被脚,用力一扯,只看到被子里面正是一个体型硕大的肥胖女人。 那胖女人正是刘氏,此时见了梁浩铮假扮的老李,登时吓得晕了过去。梁浩铮心道:“大功告成,马车在门外,还需快将她抱出去。” 他将刘氏抱起,走了没几步,双臂已酸了,又不敢放手,怕将她惊醒,心中不快,埋怨道:“这胖女人也不知平日里吃些什么,这么重。”恰巧此时游若笑嘻嘻的轻声跑来,帮着梁浩铮一同将晕过去的刘氏抬上了李府门外的马车。 不多时,马车载着梁浩铮、游若、余婉婷、刘氏,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子,此时余兴已带着许多捕快藏在此处等待了。 梁浩铮瞧见刘氏并未被惊醒,便伸手掐了她的人中穴。刘氏悠悠转醒,一见梁浩铮模样,头一歪,几近再次晕倒。梁浩铮忙道:“夫人莫怕,我不会害你。只是问你些事情而已。” 刘氏瞧便了四周,正身在乱葬岗间,不自禁的大哭起来,道:“老李,老李。你莫要找我算账,我……”梁浩铮道:“我被阴间小鬼儿勾去了魂儿,可到了阎王爷那里,他问我是如何死的。我一时答不出来,他便不叫我投胎。夫人啊,我知道是你下药将我毒死,为夫求你告诉我你下药的过程,还有毒死我的是什么毒药。不然我变成孤魂野鬼,是要日日夜夜骚扰你的。” 刘氏这时只盼快些脱身,翻身跪倒,叩头泣道:“我……我用的是毒箭木。那日李小满给你煎药时曾去小解,我便用此机会进了厨房将毒箭木粉倒入你的药汤中。” 这毒箭木又名“见血封喉”,是种极为厉害的毒药,但这种毒药中原药铺里却是没有卖的。 此番的对话,游若事先早已替梁浩铮想到,只听他继续问道:“哪里来的毒箭木药粉?”刘氏道:“上个月,来过城中一个西域番商,我便是向他讨买来的。老爷你别怪我,我年年清明都会给你烧纸叩头的!” 梁浩铮道:“你为何要害我?娶你十几年,我未曾亏待过你啊!”刘氏哭道:“我……我看老爷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有一天你撒手人寰,便将家产都给了小满。我才……我才……”说到这里,哭的更凶,连忙叩头续道:“我一时鬼迷心窍啊,你别让阎王爷来锁我的命!” 该问的都已问完,梁浩铮心中也是感悟颇深,长叹一声,说道:“那我便投胎去了。”这句话乃是先前他与众人商议的暗号,说完这话,众人便可以现身了。 登时间,阴森的乱葬岗子上燃起来几个火把,数十个火折子,照的此处如同白昼。刘氏看了此间情景,心道不妙,正欲要逃,便被冲将上来的捕快捉了。 梁浩铮脱去白袍,用手抹掉脸上的面,那刘氏看到“老李鬼魂”乃是活人假扮,一时间又是嗷嗷大哭,又是叫大人饶命。 游若努嘴道:“哼,你这老妖婆,毒杀亲夫,还陷害他的儿子,罪不可赦,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刘氏装作一脸委屈,看着游若,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游若登时换了脸色,笑道:“这位是沙天帮帮主梁浩铮。你这么丑,却被他唤了一夜的夫人,也算在你死前让你得了点便宜!” 梁浩铮听了这话,面带羞涩,一旁的余婉婷也被游若逗得掩面微笑。众人放下心中大石,正要欢呼之际,只听得乱葬岗子上的一片尸身中间传来一声“浩铮!” 第53章 第五十三回 乱葬岗上... 这一叫声,又低又沉,既飘既渺,还是从死人堆里面传了出来。游若与余婉婷一左一右,紧紧挽着梁浩铮双臂。且不说两个未及弱冠的小女孩儿,便是那些粗豪的捕快也已吓的六神无主。 一时间,乱葬岗上再无人敢说话,梁浩铮定了定心神,问道:“好像……是在叫我么?” 游若紧闭双眼,叫嚷道:“哪里是叫你,那是小鬼找你索命了。我们快跑吧。” 那些捕快中也有人说道:“是了,此地阴森,没有生气,着实不宜久留。请余大人下令,我们还是快快回城吧。” 梁浩铮心道:“这……这声音,好是耳熟。”想着,望向那边的死人堆中,但不见丝毫动静,唯有丝丝夜风吹着一旁的杂草摆舞。 余兴虽是一县之首,平日里也未曾做过亏心之事,但此时毕竟是在死人的地头上,心中也甚不平静,连忙道:“带上重犯刘氏,我们回城。” “等一等!”梁浩铮道:“余大人,这……这声音。不行,我必须去看看。”话音刚落,两条手臂脱了游若和余婉婷的紧挽,便轻步往那片死人堆中走去。 “梁哥哥,定是小鬼索你命来了。你竟还要去看看?”游若嘶哑喊着,但梁浩铮毫不在意,依旧往前迈着步子。 游若见梁浩铮不答话,登时间哭了出来,道:“梁哥哥的神智被小鬼牵去啦,他……他不理我。我要追上去看看。”说罢,便追梁浩铮而去。 余婉婷刚要上前,被身边余兴一把拉住,道:“你去做什么?万一……” 这话未说完,便听梁浩铮一声高呼:“展长老!” 众人听了梁浩铮的呼喊,面面相觑,但依旧无人动弹。余兴自言自语念道:“展长老?展长老?”突地高声问:“可是那九通派的展良?” 梁浩铮在远处朝众人招手,道:“余大人,派些人过来,他还活着!” 许多捕快听了这话,不待余兴下令,便连忙往梁浩铮那边跑去。见到展良时,只见他奄奄一息,满身尽是血迹,双目微翻,神情与一个死人绝无二样! 梁浩铮与众人一起架起展良,心中却充满了无数个疑问! “展大哥与我自从南阳一别,只在我的接任大典上出现过。而当日他将虎瑞的阴谋恶行当众一一揭穿,实属我沙天帮的大恩人。我俩也约定下了,待到中秋之际,一同去苏州,他将沙成之死的幕后凶手告诉我。可为何如今在凤阳见到他,而此时距中秋不足一月了。他这么高的武艺,被谁伤成这样?” 一路上,梁浩铮未与众人说一句话,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有时游若问他些什么,他也并不回答。游若见他神色迥异,便不好再开口了。 到了官舍,捕快将刘氏押入牢中,梁浩铮却背着展良来到一间空的厢房中。少顷,余婉婷拿来了余兴平日的便服一套,梁浩铮帮展良换下衣装。又过不久,余兴请来了城中著名的郎中给展良瞧病,那郎中言道:“皮外伤并无大碍,但内伤却足以致命。这位大爷奇经八脉全部受损,这种伤放到常人身上,怕是早一命呜呼了。他却能活到今天!” 梁浩铮追问:“什么叫能活到今天?莫非他受伤有一段日子了?”郎中道:“正是,据脉象看来,他受伤已过了五天。这五天来,他就如现在一般,一直处于一个假死状态,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你们最好先弄些水来给他灌下,他这种伤,药石已没了作用,下次什么时候清醒,我便无法妄言了。能不能好,也得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诊断,余兴便将郎中送走,梁浩铮怔怔坐在那里,想到当日在南阳城外的山坡上展良相救,又赠他宝剑的情形,宛若昨日一般。现时想起,欲哭无泪,心中疑团终究不能解开。 游若与余婉婷一夜未眠,帮梁浩铮照顾重伤的展良。到了清晨,天渐渐亮了,才被梁浩铮劝着回房歇息。 这一日,梁浩铮又是不眠不休的呆在展良床边,到了饭时,官舍厨房送来一些清淡食物,他便撬开展良嘴巴,一点一点为他吃下。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四天,天天如此,梁浩铮实在支撑不住了,便趴在展良身旁稍微歇息一下。游若和余婉婷心疼非常,却又无法劝他,也只好以身作则,能为梁浩铮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 第五天…… 梁浩铮本是极度疲劳的趴在展良身侧,却不觉悠悠沉睡过去。睡梦中,自己仿佛来到一座火山前面,又像是来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总觉得身体烫的厉害。不多时,便转醒过来,一看展良,却着实惊吓了一番。 原来展良面上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白,身周尽散出热气。梁浩铮不知原委,慌忙跑出房间找到余兴,余兴也不敢怠慢,叫人速速上马去街市的门头中寻来那日为展良瞧病的郎中。 郎中随梁浩铮来到展良房间,手刚刚触碰到展良脉间,便倏地缩了回来,几人往郎中指尖一瞧,好家伙!已然被烫起了水泡。 那郎中面色惨白,怔怔道:“这……这病况我从未见过,恕我无能为力。”说罢,摇着头转身离去。 众人也觉得这房间中如同蒸笼一样,正为展良担心时,游若面色一喜,说道:“莫非这是‘紫霞神功’?” “紫霞神功?”众人纷纷反问。游若道:“正是,这乃是华山派至高无上的道家玄功,除了掌门,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学习的。可这展长老看上去只是个俗家弟子,为何他会‘紫霞神功’呢?” 梁浩铮也不追问来源,急忙问道:“好妹妹,你告诉我,这‘紫霞神功’能治好展大哥的内伤么?” 游若笑道:“自然是能啦。‘紫霞神功’本是‘先天功’的一个分支,因为‘先天功’自古以来都是口传心授,所以传着传着便走了样。这‘先天功’是全真道教的创教先祖王重阳所创,个中包含了祛病强身、延年益寿的法门,王重阳传给他的广宁子后。广宁子又悟出了其中变化之处,便自创华山派,将‘先天功’加上自己的揣摩而演变成了‘紫霞神功’。你看展长老面上时而红,时而紫,这就是‘紫霞神功’自愈内伤时的状态呀。” 梁浩铮听了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落下了心中大石,微微笑着看了看展良,道:“展大哥,你定会好起来!” 游若道:“梁哥哥,不如让人将展长老抬到院中,房中如此闷热,他还不自己将自己闷死了。”梁浩铮一拍脑门,笑道:“还是游若妹妹想的周全,我都险些忘了。”说罢,转身便去找帮忙的人手去了。 余婉婷见梁浩铮一走,问道:“妹妹,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游若一惊,问道:“啊,余姐姐怎看出来我撒谎啦!?” 余婉婷叹道:“梁大哥只想着展长老的伤况。可我见你说时,面上有一些闪烁,便猜测……”游若道:“还是姐姐心细,我自己都险些被自己骗过去啦!可……哎……终究是个谎言。”顿了一顿,续道:“其实也未必,世上确实有‘紫霞神功’,只不过已失传大半。我想便是华山掌门,也未必学全。这展长老既是九通派的人,那肯定是华山派出徒。而他方才的症状,与我在书中所看的‘紫霞神功’运功时的模样也大为相似。所以我便撒了个谎。不然梁哥哥定然百般焦虑,这……也算为他好。再说,人身体怎会如此热,触碰一下便出了水泡,这不是内功是什么?对么?余姐姐。” 余婉婷点点头,二人瞧见梁浩铮拉着几个捕快急忙跑来,招呼未打,便冲进房间。众人将屋门大开,分别抬着展良的床脚,连床带人一并抬来了院中。 梁浩铮喘着粗气来到游若面前,道:“游若妹妹,我刚刚想起来,这全真道教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呀?为何有如此厉害的道家玄功?既然这功夫这么厉害,那他们在武林中怎么处处受人欺负。” 游若一听,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因为。”余婉婷将她打断,圆谎道:“梁大哥,你只知现在的全真道教衰微,却不知在数百年前,他们的声望却高过了少林武当。” 梁浩铮一疑,问道:“余姑娘也知道武林中事?”余婉婷莞尔道:“这其中也不尽是武林之事,重阳真人创建全真教后,便是宋末元初那一段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日子。也正是这时,全真道教进入了鼎盛之时。重阳真人的弟子长春子曾不远万里到达大雪山铁木真的军营,被成吉思汗召见,并与他有了数次长谈。后来成吉思汗将他唤作‘邱神仙’,令他掌管天下的出家人。” 梁浩铮眉头一皱,道:“这全真教投靠了蒙古鞑子?” 余婉婷一笑,不置是否,续道:“后来到了元宪宗时,佛道两家有了‘胡化经’之争。因那是全真道教影响力太大,受到了元宪宗的猜忌。于是蒙古皇帝便袒佛抑道,重重打击了全真道教,使得全真教自此而衰。之后洪武太祖建立大明后,有了支持正一道教,不支持全真道教的意向。全真道教便分裂成了诸多的小派别,不能不说也是一种遗憾。” 梁浩铮点头道:“看来他们也曾辉煌过。倒真是成也蒙古人,败也蒙古人,是这样说吧?余姑娘,还有什么江湖传闻,给我说说。” 余婉婷笑道:“这哪算得江湖传闻,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呀?不过倒的确还有一个江湖传闻,你们可听说过太一教?” 梁、游二人相视摇头,余婉婷续道:“这太一教在数百年前也是和全真教齐名的大教,元时并入了正一教。” 梁浩铮一惊,问道:“这么一个大教,也并入了正一教。正一教就这么大本事么?”余婉婷道:“洪武太祖曾赐正一教第四十二代正一天师张正常‘真人’。并下诏让正一天师世代掌管全国道教。你说他们本事大么?” 梁浩铮尴尬一笑,这事儿倒是许多人都知道,而且当今正一天师也是被圣上封为“大真人”的。但梁浩铮出身低微,生存尚不能满足,又怎会去打听这些佛道之事。 余婉婷续道:“太一教虽并入了正一教,但是还有一小支留了下来。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江湖上人称‘假神仙’的孟云了。” 孟云的大名,梁浩铮一直记在心中,此时听了余婉婷说出,大感意外,追问:“假神仙竟有这么大的来头?”余婉婷笑道:“是了,他的剑法卓越,而且太一内功也极为高深。” 游若在一旁听得如此如醉,笑道:“余姐姐真是博学,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的。你是从何得知?”余婉婷微微一笑,道:“书上!” 游若暗忖:“什么书上竟有这些事?是余姐姐为我圆谎么?不过也是了,孟云前辈数十年前便已名动江湖,此时有了揣测他身世的书籍也属正常。可这些野记杂谈是真的么?” 梁浩铮瞧游若一眼,道:“我……倒是还有一事不解,这华山派不是希夷先生所创么?” 余婉婷解释道:“那是华山道派,与内功剑法无关,所重的乃是道法与内丹术。而当今华山派无论剑法还是内功,应是从广宁子郝大通那里传来的无疑。” 经余婉婷圆谎,游若也是放下心来,三人怔怔瞧着展良,心中各有所思,但确实都期盼着展良尽快的醒来。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独回总舵... 又过了三天,展良身上的热气逐渐散去了,也悠悠转醒。 众人见展良醒了,喜出望外,梁浩铮凑到展良身前,问道:“展长老,你的伤好了么?” 展良却眉头一紧,问道:“这几位是?”梁浩铮一一作了介绍,展良道:“如此说来,我现在是在凤阳的官舍中了?不行,不能连累你等。” “连累?”梁浩铮道:“展长老何出此言?”展良道:“你……你莫非不知道么?九通派内斗,萧名权为了铲除异己,对我和我的心腹施了毒手。” 梁浩铮听罢大惊,暗忖:“内斗?内斗?这九通派的实力本是漕运三帮中最强的,他们一内斗,就不怕沙天帮与定江帮从中作梗,对他们重重一击么?”想到这里,看了看展良,见他神伤,不知该不该问下去。展良似乎瞧出梁浩铮心事,道:“这内斗,也是因你而起。” 在场所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梁浩铮一脸迷茫,他接任帮主后的近三个月来,除了漕运的价格,并没有做过任何大事的决定。即便是改革帮中弊政,也是听了孙灼的意见,全权委托孙灼所做。 展良续道:“你还记得那日在南阳城外,我对你说了什么吗?”梁浩铮回道:“记得,你揭穿了虎瑞的恶行。同时约我八月十五到苏州,告诉我沙成之死的幕后凶手。” 展良叹道:“再想不到别的了?”梁浩铮自己回忆了一番,恍然大悟道:“你曾说:‘今日前来揭穿虎瑞狗贼恶行,一方面是让沙天帮中各好汉看清他的嘴脸,令一方面,是代表我九通派与沙天帮修好,待大家选了新帮主后,仍是按着沙老帮主在世之时那样划分生意地盘,将来可和平共处,不欺不压!’这么看来,你去南阳还是去恭喜我的。” 展良苦笑一番,神情百变,笑道:“正是这句话。实不相瞒,便是这句话惹出了祸害。” 梁浩铮心中反反复复琢磨此番话,并没有发现不合理之处。[..tw超多好看小说]而身边游若却道:“展长老,莫非是你自作主张与沙天帮修好,其实萧名权根本没有说过让出生意地盘,对不对?” 展良道:“游庄主的千金果然聪慧过人。不错,这正是我的罪名,私交敌帮,出卖帮权!” “敌帮……萧名权说我沙天帮是敌帮么?出卖帮权,这……这怎么会。”梁浩铮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但不愿相信展良的罪名,更愿接受展良的为人。 展良笑道:“当日,我查清楚真假游冲的事后,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萧名权。后来虎瑞又找到萧名权,让他找一个帮中高手帮助他取得沙天帮帮主的身份,萧名权便找到了我。让我将计就计,随虎瑞去南阳,顺便当众揭穿他的恶行,并吩咐我与沙天帮修好,和平共处、不欺不压。 “哎,我虽说是萧名权的师叔,但在漕帮中他才是龙头帮主,我必须听从他的安排。我是万万没有料到,他便在一句传话上下了文章。 “我将这话带给你们后,便去搜集沙成被害的证据。其实那日在南阳城外的沙天帮众里,还有萧名权的心腹混在里面,那人将我的话一一传给萧名权说了。萧名权便找来了帮中的元老耆宿姚玄、李然等人,并且对他们言道,我在沙天帮比武夺魁的擂台上说要与沙天帮修好,归还生意地盘的事。 “最初李然和姚玄并不相信,我与他二人相交二十年。他们自然信得过我的为人,我并不是出卖帮权之人。可敌不过萧名权冷嘲热讽,姚玄便答应了他,和我一起去淮安参加你的接任大典,实则是暗地找人调查我是否真的说过这番话。 “当姚玄查实情况后,回到帮中质问我,我说那是萧名权的主意。可他却说我推卸责任,冤枉帮主。一时间,我百口莫辩,正在想方设法洗脱罪名时,萧名权已对我的心腹动手了!” 梁浩铮一惊,问道:“那……那你应早早料到,早早离开九通派。[..tw超多好看小说]为何还会身受重伤?” 展良道:“若换做是你,你想蒙受这不白之冤么?”梁浩铮一时语塞,心道:“这萧名权也忒阴险了些,单单是个传话的任务,便在这里面设了这么狠毒的陷阱。展大哥究竟是他的师叔,又是九通派的长老,他……他怎么舍得。” 展良叹道:“可这证据哪里是这么好找的!萧名权对我说与沙天帮修好那番话的时候,只有我俩在场。李然与姚玄之前还劝说萧名权慢些动手,但后来也不知受了他什么蛊惑,竟帮起他来。 “有了他们两人的帮助,萧名权对我更是有恃无恐,没过几天,便派人将我绑起问罪。我不认,便将我锁在帮中地牢里严刑拷打。我仗着内功护体,这些皮外伤丝毫伤不到我,只是一些疼痛罢了。但后来一想,不能蒙受冤屈,还需去华山禀明我的恩师,让他老人家为我做主!” 游若问道:“可华山在西北,你怎么跑到凤阳来啦!”展良苦笑道:“你觉得他们想不到我会去华山么?” 游若一惊,道:“是了是了,我倒把这个疏忽啦。”展良续道:“在凤阳有我的一个亲信。我本以为他非常可靠,便来这里找他,让他带我的书信去华山。但不料他早已被萧名权收买,将我的书信带去了汝宁!并暗中下药将我麻翻,待萧名权、李然、姚玄来时,我已束手就擒。 “他们三人一人赏了我三掌,看我没了气息,便将我扔到乱葬岗子上了。还多亏姚玄和李然下掌时收了力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而且注定我一生蒙受这不白之冤。” 众人各吸了一口凉气,各有所思。梁浩铮问道:“那你练的真是‘紫霞神功’么?竟能护住你的经脉,你可知你昏迷这几天中,身体烫的厉害,人根本碰不得。” 游若一听,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余婉婷见了,拉住她的手,传递了一个眼色。展良道:“‘紫霞神功’?这乃是我华山派至高玄功,我哪有机会学。不过我这套内功并非恩师所传,是一个前辈高人曾教过我的。他不让透漏,我也不便说了。” 梁浩铮怔怔的点了点头。游若见谎言未被揭穿,舒了口气。 恰在这时,余兴进来房中,说道:“浩铮,有一个自称沙天帮众之人,在门外要见你。” 梁浩铮一听,恍然想到,他离开沙天帮已有十天,而此前与孙灼、高扬帆等人说的,只是离开七八日左右。 梁浩铮随余兴来到官舍正堂,见了那位帮众,乃是认识的。 那帮众一脸焦急,说道:“帮主,我寻了你两天,没想到你竟在凤阳县令的府上。孙长老、高长老两人让我赶快寻你回去,说是有要紧的事儿,耽误不得。” 梁浩铮一疑,他刚刚听完展良的一番经历,此时依旧心惊肉跳,生怕高扬帆会想出什么主意来害他。细问道:“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帮众道:“听说是一批什么货物,我也不懂。他们的事情我哪里敢多问!”梁浩铮心道:“莫非是帮中的货物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正思虑间,那帮众道:“对啦!前几天我们和京城一个极有身份的人签了个大订单,我估计是与这件事儿有关。” 梁浩铮点头问道:“那我去与朋友辞行,咱们一起回总舵。你在此等我一下。” 他回到展良房中,将这事儿对三人说了。游若和余婉婷并没在意,可展良情绪波动极大,吼道:“不行!你不可回去!” 梁浩铮追问,展良道:“我俩当初约定中秋时到苏州,我会告诉你杀害沙成的幕后真凶,你是否记得?” 梁浩铮点点头,道:“自然记得,那日你走后,有一位朋友帮我推测过,说真凶是你九通派中的人。” 展良道:“正是萧名权!他与沙天帮四位堂主勾结,将沙成害死,妄图吞并沙天帮。” 这话倒没有出梁浩铮的意料,因为当日雷动已帮助他推测过了,嫌疑最大的正是萧名权。那此事与他现在回不回淮安又有什么关联? 展良续道:“萧名权既已动了我,必然有更大的阴谋。他七年前便与高扬帆狼狈为奸,现在又联合他害你有何不可?说不定高扬帆已在你不在淮安的这段时间中挖好了陷阱,派人来叫你回帮,便是叫你往陷阱里跳。” 梁浩铮一阵犹豫,暗忖:“是了,雷大哥、司马大哥他们都曾提醒过我,要我千万当心高扬帆。我自从接任帮主以来,高扬帆曾几次在口舌上引我犯错误,这次莫非他真的勾结了萧名权,要置我与死地么?我当这帮主,除了价格,可以什么都不管,完全将手头的权利交给了他、孙灼、李执三人,高扬帆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此时余婉婷道:“梁大哥,不如你写封书信,叫那人带回去。说有什么要紧的事,让他们全权处理好了。” 梁浩铮道:“那……那我一辈子也不回淮安了么?”游若笑道:“或许是展长老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惊魂未定,草木皆兵呢?” 展良道:“萧名权一直想将三漕一统,自己来做帮主。在九通派中,只有我一直极力反对,他此时将我除去,便是要对沙天帮和定江帮下手了!定江帮司马家族实力浑厚,并不容易对付,他下一个下手的对象必然是你!” 梁浩铮叹道:“我当这帮主,乃是为了还一位大哥的恩情。只要我在位一天,漕运价格稳定,便能造福百姓。我若怕死,畏首畏尾,岂不是辜负了他!更何况,若萧名权真有吞并沙天帮和定江帮的野心,我便更要回去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回 押船进京... 其实梁浩铮何曾不想呆在凤阳,这里有他朝思暮想的人! 但为了报雷动的知遇之恩,为了报雷动赠药救沈扬文之恩,为了报雷动私授武艺之恩,他必须要回去,哪怕明知道高扬帆要害他。 更何况,现在在淮安还有一众净帮中人,这些人是雷动离开前托付给他的。也是他在沙天帮唯一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梁浩铮宁愿固执的认为,只要有这五十个兄弟在,高扬帆便不敢动他。 展良问道:“你在沙天帮中可有了心腹?”梁浩铮笑道:“自然是有!”展良道“多少人?”梁浩铮道:“不足帮中兄弟总数的十一,大概一百左右。” 展良低头一阵思虑,又问:“都可尽信么?”梁浩铮心道:“也就是净帮的五十个兄弟可完全尽信。陈废虽然知己,但对他的一帮好友并不可完全托付。”想到这里,便答了出来。 展良皱眉道:“那你回去,对完全尽信的那五十个兄弟交代一下。务必让他们谨慎小心,防止高扬帆暗害!” 梁浩铮应下,问道:“展长老如今有什么打算?”展良道:“我伤情未愈,需找个安静的地方治疗。凤阳有萧名权的人,我不能呆在官舍连累余大人和余小姐。” 梁浩铮突然想起。当初与雷动一起来凤阳救余兴时,在城外破庙处有一个暗道,或许此时正巧用上,便道:“我有一个好去处,但不知那地方是否暴露过。”之后,便将暗道在什么位置,如何开启云云说给了展良知道。 展良笑道:“这便足够了,我只要在那里呆半个月,便可伤愈。梁帮主身上带了银子没有?”梁浩铮从怀中掏出百两银票,尴尬道:“其实此次来便是还钱来的。”说罢,望向余婉婷一眼。 展良接过银票,道:“这百两银子当我借用,事后定会还你。(..tw好看的小说)这半个月我也得吃喝呀!”梁浩铮道:“还什么,你赠我宝剑的恩情,我还铭记在心。” 游若道:“梁哥哥,我也要与你一起去淮安!上次去找你,我都没有在那里玩儿。”话虽如此,但她是担心梁浩铮安危,想陪在他身边而已。 梁浩铮自听出了言外之意,不便点明,只是顺着口风道:“我哪有时间去玩,游若妹妹,你便在凤阳陪着余姑娘,让她带你在凤阳转转。我忙完了这事,便来接你回莱州。” 说罢,转身离去了。 且说梁浩铮与那沙天帮众一路快马加鞭,沿途也不休息,匆匆的赶回了淮安。 这一路上,梁浩铮不断想着萧名权当初是如何暗害的沙成?若这萧名权真有统一三漕的野心,为何在沙天帮分裂的七年内不曾有所行动,而现在沙天帮终于盼来统一,萧名权却怎么对自己的属下动了杀机?若说这七年中,萧名权的野心是被司马家所抗衡,使得他未曾在淮扬一带占到便宜的话,如今沙天帮一统,他实现野心岂不是更加困难? 梁浩铮心中忐忑,他自是不信萧名权有本事吞并沙天帮与定江帮两大漕帮。但展良身受重伤是他亲眼所见,如今有了展良这个证人,查实了萧名权是暗害沙成的幕后真凶。若自己找来司马翔,联合定江帮重击九通派,谅他们帮中好手如林,也不见得能够抵挡得住。 想到此处,梁浩铮心中暗忖:“我要不要暂时不回总舵,而是转向西边南阳,找到司马大哥一起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萧名权。九通派内斗,定江帮的眼线必然将此消息早早告知了司马家。我提前表明立场,愿做司马帮主的左膀右臂,或许萧名权便活不久了。”之后,看了眼身边那沙天帮的传话帮众。看着他的着装,看着他的相貌,猛然想起了在总舵的净帮兄弟。 “不行,不能让铁霸王的兄弟们出事!我需尽快回帮对他们交代,让他们当心高扬帆。”生了此念,手中马鞭一扬,良驹吃痛,奔得更快了些。 行了一夜一昼,便回到了淮安府沭阳县的总舵中。 梁浩铮一进总舵大堂,心头一紧,暗道:“这……平日里总舵可没有这般情景。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恰在此时,高扬帆从大堂迎出,见到梁浩铮行了礼数,道:“帮主,你回来了。帮中有一批重要的货物,必须要你亲自送一趟。” 梁浩铮没接话茬,反问道:“高长老,帮众的弟兄呢?怎么总舵中只有这几个人?” “帮主。”高扬帆朝着梁浩铮身边的传话帮众使了个眼色,那帮众知趣退下。高扬帆续道:“你离开的这几天中,帮里接了几单大生意。弟兄们都去船上或者码头忙活了。” 梁浩铮一疑,问道:“那李执长老在何处?”高扬帆道:“李长老现在账房查账,你要找他?不过最好还是先看看送往京城的大单子,这次找咱们运货的乃是雍王朱佑檀。并且是王府专门派人来帮中找的我们,若这生意做成了,今后与朝堂之中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我们沙天帮刚刚统一三个月有余,急需找个靠山。所以这次不能失了礼数,还是由帮主亲自送货较为妥当。” 梁浩铮问:“雍王?当今圣上的儿子么?多大年纪啦?”他心中想着,若是这雍王上了年岁,自己去也便去了。但若是与自己同龄之人,还是能免则免。毕竟他从说书人王先生那里听说过许多王孙贵胄的事情。面对着自视甚高的王孙,自己极不愿点头哈腰的求个情面。 可高扬帆的回答又让他心中一闷,高扬帆道:“雍王只有六岁!” “六岁!”梁浩铮冷笑一声,道:“一个六岁的小孩,会找咱们运货?运的是淮扬的玩具么?” 高扬帆笑道:“你莫要小瞧了这个孩子,他四岁便熟读《周易》,对风水相位之术见解颇深。虽只有六岁,可许多天下知名的老师已教不了他了。年龄虽小,但绝不枉神童二字。” 梁浩铮“呵呵”苦笑两声,道:“我去便是了,一个六岁的小孩。他懂得我又不懂,这太好应付了。什么时间出发进京,高长老安排便是。不过我还需找一下李长老,劳烦你将他唤到我房中。”说罢,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少顷,李执来到梁浩铮房间。面色稍带焦虑,掩了房门,不待梁浩铮问话,便说道:“梁帮主,三日前高扬帆突然将净帮的兄弟支了出去,单单剩下我一个人。我心中惦念他们,本想跟去,却被高扬帆厉声拒绝,只让我在账房查账。就在昨日,我在街上碰到一个丐帮的小兄弟,带了个口信给我,说汝宁九通派内斗,展良已遇害。让你我防范高扬帆,展长老那事儿……你……” 梁浩铮顺着窗户朝门外望了一眼,确定了没人偷听,便将在凤阳所碰到的事给了李执听。李执听罢大惊,道:“没想到展长老竟大难不死。如此一来,萧名权近日必勾结高扬帆对沙天帮有所图谋,你唤我来此,是有交代么?” 梁浩铮笑道:“交代哪里敢当。李大哥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我叫你来是要让你给我些建议。应该如何应对高扬帆与萧名权的联手。” 李执道:“帮主的言外之音我已听出来了。你想在你上京的一段时间中,让我集结帮中可信任的弟兄,将高扬帆控制住?” 梁浩铮点头道:“是了,不过单单控制住他还是没用的。这些日子,我们做事需谨慎小心,不能给高扬帆留下什么把柄。我到底是沙天帮的帮主,我还真不相信,没甚特别的罪名,他便敢对我下手。” 顿了一顿,想到雷动与铁磊,便道:“雷大哥与铁霸王如今还在京城,此事高扬帆必不知道吧。若他想在京城害我,嘿嘿,我才不怕他。对了,李大哥,你知道高扬帆那厮叫我运送什么给雍王么?” 李执道:“想必他已跟你说了,雍王虽然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但颇晓风水相位之术。”见梁浩铮点头,李执续道:“他从南方寻了一些巨石、玉器、木雕,想要改一改王府的风水。我本也以为高扬帆会用什么诡计害你,但亲眼见了所有人将雍王所要之物装上了船,并没什么不妥之处。” “那为何不找官运?”梁浩铮问:“漕运总督衙门不是也在淮安么?既然是雍王要,为何不找那赵洪道,而偏偏来找我?” 李执思虑一阵,道:“据我猜测,是赵洪道推辞掉了。这雍王虽是风水神童,但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从朝堂中没有什么自己的势力,在皇帝面前也不是格外受宠。没必要为了一个孩子,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不过这单单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便不得而知了。” 梁、李二人商议下如何控制住高扬帆之后,又闲谈了一会。过了一阵儿,高扬帆派人找到梁浩铮,让他去查看货物,说明日一早便启程进京。 梁浩铮从凤阳赶路回淮安时并没休息,此刻颇为辛苦。因为方才李执已说过他亲眼看着货物装船,没有不妥之处,所以梁浩铮也就放下心来,直接去休息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回 转赠手铳... 次日清晨,梁浩铮便随运船出发北上。 运河两侧风光秀丽,大运河与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都有交汇。水域时而辽阔如海,时而细长如溪,美景百变,足以让人流连。但梁浩铮心事重重,并没有欣赏之心。因为这批货物乃是送给雍王的,若路上出了差错,被人劫掠了去,自己是担待不起的。 他紧绷着神经,看着运船出了南直隶,过了山东,到了北直隶,一直走了五天。直到快抵达顺天府了,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京城码头,梁浩铮如释重负,因为他看到了此处已有雍王府的人在此等待接收货物。梁浩铮忙不迭的下船交涉,与几人寒暄一阵,便转头监工卸货。 直到货物都卸下船来,王府管家凑上前来对梁浩铮说道:“梁帮主,你与众兄弟一路辛劳,不曾好好歇息,王爷已安排了住所,让我引你们过去。待你们好好休息一日,王爷便会派人来请你们去王府赴宴。” 梁浩铮笑应:“多谢王爷美意,我便却之不恭了。”说罢,安排好了船只停放。带领着众人,随王府管家穿过大街到了京城西南的一所大宅前。 这一路上,只见京城是街巷纵横,阁楼遥望,肆坊林立,人声鼎沸。梁浩铮本见惯了江淮的繁华,但初到京城,看到如此情景,心中的激动也增添了几分。 梁浩铮心道:“毕竟是天子脚下,繁华处果然远胜苏杭淮安。不知那雍王府中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众人说着话,已来到了大宅里,管家安排了众人的厢房,便回了王府。 梁浩铮才到厢房不久,还未等沐浴更衣,便听到了一阵竹节敲打的声音。他对这声音极为耳熟,乃是雷动与他在一起时常用的暗号。梁浩铮心中大喜:“是雷大哥找我来了。” 也不待与众人打招呼,急忙跑出大宅。但见到的并非雷动,而是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见了梁浩铮,行了礼数,问:“看您的袍子上有龙虎镇江的图案,想必是梁帮主了。丐帮雷帮主叫我来迎你,说想和你见一见面。请随我来吧。” 梁浩铮跟着小乞丐走了一路,摸摸怀中,还有当初雷动所赠的丐帮信物。自天柱山一别,已有三月。他心中对雷动充满想念,不知他和铁磊刺杀梁芳一事计划的如何了。 走了不久,来到一座小屋外,小乞丐引梁浩铮进了小屋,屋里便是雷动与铁磊。 雷动见了梁浩铮,笑声如常,道:“好少年,三月未见,俺想煞你了。听闻你帮主做的不错,这神州大地上,不知有多少黎民正夸赞着你呢。” 梁浩铮鼻头一酸,险些流出泪水。此时见到了雷动,立刻回想起三个月前的自己,想着这三个月来自己是如何成长,如何进步。想着这三个月来,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一文不值的街头小混混,成长为可以造福天下百姓的一代漕帮帮主。想着这三个月来,自己是如何从一个武艺低微,只有一身蛮力的穷人,变成沙家祖传武学《凌空剑法》的传人。 一系一列、滴滴点点,在这一刻犹如昨日一般。 想的越多,鼻头越酸,眼泪已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梁浩铮走上前去一把搂住雷动的脖颈,趴在他的肩头“呜呜”哭了。他确实还是个孩子。 雷动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笑道:“好少年,莫哭。虽你在南直隶,俺在北直隶,可你的一举一动,俺都知道。俺不在的这些日子,也委屈你啦。” 梁浩铮抹了把泪水,这才对雷动与铁磊行了见面的礼数,道:“雷大哥,铁帮主。九通派内斗那事儿,你们知道了么?” 铁磊道:“是不是展良被害之事?凤阳的丐帮分舵已将消息报来了。可怜了这一个天下知名的剑客。” 梁浩铮心道:“原来他们都不知道展长老此刻还活着。既然凤阳那边的丐帮分舵没有继续传来不好的消息,证明展长老此刻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便将自己和游若如何帮助余兴破了老李被毒杀的案件,如何救了展良一事,尽数说给了二人知道。 雷动、铁磊这一惊非同小可,雷动自言自语道:“脸上一阵紫、一阵白、一阵红。这究竟是什么内功?铁兄弟你知道么?” 铁磊道:“既不是紫霞神功,可自愈的情形怎么会如此相似。难道是……” 二人不约而同呼了一声“太一玄功?” 梁浩铮一疑,问道:“‘太一玄功’?是什么高深的内功么?” “自然是了。”雷动道:“这乃是假神仙的不传内功,便是他的徒儿水笑风都不曾学过。当今的江湖上只是将这内功看做传说,但听闻四十年前,假神仙会这么一种高妙的内功。” 梁浩铮思虑了一阵,自己也想不到展良与“假神仙”孟云有何关联。但此事在目前看来,究竟不是大事,他口风一转,又将高扬帆支出净帮帮众一事说了。 雷动道:“这事儿俺与铁兄弟都知道了,俺俩推测,高扬帆必然会在沙天帮中有所行动。而且据汝宁的丐帮弟子传信,萧名权这几日确实派了一些人到淮安送信,想必是给高扬帆的无疑。” 铁磊道:“梁帮主,你送完了货物回了淮安,一定要百般小心高扬帆,切莫被他害了。至于净帮的兄弟们,我会修书一封,让他们舍命护你周全。” 梁浩铮道:“不可,净帮的兄弟本就不该卷入这场漕帮内乱。我回去后,便将他们安排的别处,省的被我连累。” 雷动笑道:“好少年,你本就该卷入这场漕帮的内乱么?”梁浩铮听了这话,一时语塞,表情略有尴尬。雷动续道:“这便是命了,既然老天如此安排,咱们只需尽人事即可。听铁兄弟的,你身边多了这些心腹,反击高扬帆与萧名权时,便有力了许多。只可惜,我俩如今还要在京城策划暗杀梁芳,若此时陪你回到淮安,便前功尽弃了。” 梁浩铮问:“对了,雷大哥,你们的计划如今怎样了?”铁磊接话道:“梁芳那个狗太监,要么不出宫门。即便偶尔出来了,也是带了贴身卫队,前呼后拥,极难下手。” 梁浩铮问道:“那如何是好?”雷动笑道:“他不出来,俺们骗他出来便是。那狗太监贪财,只需稍稍用些计谋,他便活不了了。” 梁浩铮道:“哈哈,有雷大哥策划,那狗太监必死无疑。我有一物,送给你们,或许可用得上。”说罢,从怀中掏出司马翔送给他的接任贺礼,便是那一把手铳。 二人见了手铳,面上大喜,雷动问道:“好少年,这东西你是如何得来的?”梁浩铮便将司马翔一事也说了。 雷动道:“那司马翔固然目中无人,极为高傲。但能真心对你,也是可喜。”梁浩铮又取出弹丸。火药并没有随身带着,但雷动可按着黑火药的配制比例自行配备。 三人又聊了一阵儿,眼见天色已晚,因为明日还要去王府赴宴,所以梁浩铮便别了雷动与铁磊,独自回到了雍王给沙天帮安排的大宅中。 梁浩铮此次进京,吉凶未卜,需要一些心腹之人在身边护着。但净帮一众被高扬帆支出总舵去运货了,他便将通过陈废认识的一些人带了过来。 身在异地,不得不防着有什么江湖黑道的人夜间寻自己的麻烦。但梁浩铮深知不仅雷动与铁磊所在据此不远,而且帮众也自行安排了岗哨在他房间外巡视。便放下心来,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一早,梁浩铮悠悠转醒,走出房门唤了几声,没一个人应声。梁浩铮心道:“这帮人,定是瞧着京城繁华,去街上找乐子了。” 心中并没起疑,独自挑了热水,在房中梳洗一番,换了衣物,等待着王府派人唤自己前去。见天色还早,便取了佩剑,在院中练起剑来。 可过了三个时辰,已到了午饭时间,还不见有人出现,梁浩铮心中不禁有些慌了。莫非跟来的一些帮众出了什么事端?但为何这么多人统统不见了,自己从昨晚到现在未曾离开过院落,若是出事,自己也必会被惊醒呀。 就在找不到任何头绪之时,便听着门外熙熙攘攘一阵脚步声传来。须臾,那昨日迎接他们的王府管家进了宅子,来到梁浩铮房外的庭院中,笑道:“梁帮主,王爷请您过府。已备下了宴席招待您。” 梁浩铮问道:“好,不过随我来的那些弟兄如今怎么都不见了?” 管家依旧一脸笑意,说道:“他们早已被王爷请了过去。贵帮安全将货物运到京城,乃大功一件。王爷吩咐了,要好好招呼各位。”梁浩铮心中总有些不对劲,一个六岁的小孩,能有如此周全的安排?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管家拉着出了大宅。 到了大宅外,映入眼帘的却是百余王府卫兵。各个身着软甲,腰悬宝刀,按着队形整齐排列开来。 梁浩铮问道:“这是?”管家笑道:“不弄些场面,怎能体现梁帮主身份高贵?小人在前面引路,梁帮主跟着来罢。” 梁浩铮心道:“场面?我也带来了百人,只消让他们跟着我便可,为何还派王府的卫队来接。”但虽有疑虑,却不得不跟着管家一路朝王府方向走去。 近王府时,梁浩铮一回头,才看出卫队打头的三人并非卫兵队长。他们身着飞鱼服,腰系鸾带,手持绣春刀,倒像极了说书人经常提及的锦衣卫! 第57章 第五十七回 官银谜案... 梁浩铮暗忖:“这锦衣卫不是应该归皇帝管的么?为何王府的卫队中有锦衣卫?难不成皇帝要寻我的麻烦?”想到此处,又扭头看了眼那几名锦衣卫,心中颇感不妙,忽又想到:“成化皇帝不是得了重病,已快死了么。他哪里还有力气找我的麻烦,我又没有得罪过他。不管这许多了,进了王府,见了帮中的弟兄再说。” 想罢,大大咧咧往王府正门迈步走去,却被管家拦住。管家道:“梁帮主,这毕竟是王府。您佩剑带入,稍有不妥吧?还是交给了我,让我帮您收着。等宴席结束,双手奉还。” 梁浩铮想想也对,便将展良所赠的宝剑交给了王府管家。管家持剑先进了王府,梁浩铮跟着走来。 没走几步,有一个家丁迎了过来,道:“梁帮主,偏厅先歇息,待王爷召见。”梁浩铮行了礼节,跟了家丁来到偏厅之中。 这阵儿再回头一看,除去那三个锦衣卫,王爷的卫队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在门口一字排开,气势甚宏。 梁浩铮并不习惯这么多兵跟着自己,此时见人都守卫在了门口,心中也轻松了些许。他大大咧咧在偏厅中找了把椅子坐下,眼见那三个锦衣卫跟了进来,便问道:“三位大哥可是锦衣卫么?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与锦衣卫打上交道。你们平日里不是只负责抓写当官的,或者皇亲国戚么?我不过是个江湖人,你值当你们来陪。” 那三人并不理睬他,梁浩铮着了个没趣,单是细细打量着三人,并不再说话。少时,门口又进来一人,此人身高九尺,年似不惑,方眼剑眉,长相甚是威武。与其他三个锦衣卫有所不同的,便是这人身着一袭虬螭服,胸前红龙飞翼,格外威严。 这人一进门,那三个锦衣卫不约而同拜倒道:“拜见副总指挥使大人。” “锦衣卫副总指挥使?”梁浩铮心中谜团越结越死,为何只是来京城运个货,竟私会了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使? 那人摆了摆手,三个锦衣卫依次退出了房间,守在房外。 “自我介绍下,我叫姓牟单名斌,暂挂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一职。久闻沙天帮梁帮主大名,今日得见,的确不辱威名。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牟斌说罢这番话,看着梁浩铮,眼神如刀,让梁浩铮极为不快。 梁浩铮强挤出笑颜,说道:“堂堂锦衣卫副总指挥,也要学旁人那一套寒暄的口吻么?” 牟斌笑应:“若论私交,我牟斌佩服你梁浩铮为人,不畏险恶,有恩报恩。或许咱们两人可成忘年之交。但牟某人今日有公务在身,必须请你随我去趟卫所。” 梁浩铮这一惊,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心道:“我犯了何事?为何唤我去锦衣卫所?难不成是净帮一事暴露了?”他心中忐忑难安,若是私藏朝廷钦犯一事暴露,他今日势必会被残酷的锦衣卫凌迟掉的。 牟斌道:“这是王府,我不能与你说太多,劳烦梁帮主高架卫所。牟某人是佩服你的为人,不愿在真好汉面前用武,而且你的确为江淮百姓谋了些福利。不然昨日夜间,我便差人去请你了。” 梁浩铮猛然想起百余帮众不见了踪影一事,忙问:“我那些弟兄,莫非也被副总指挥请了过去?” 牟斌走到窗边,望了眼窗外,回到梁浩铮身边低声道:“梁帮主,我知道你沙天帮中有净帮的人。而且是你收留了他们,你方才面色难看,想必也是因为这事吧。” 梁浩铮大惊,倏然站起身子,紧握双拳,将要动武。牟斌笑着低声续道:“今日一行,并非此事。你且放下心来。你不是没有听说过锦衣卫,我能坐上这副总指挥的位置,没些武艺傍身是不可能的。你若动武,便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罪行了。” 梁浩铮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还要让我来王府?”牟斌道:“雍王年纪尚小,你们毕竟将他心爱之物运来了京城,他执意请你们赴宴。我们便卖小王爷的人情,送你过来,而你的弟兄,已在卫所的地牢中。但你放心,没我的命令,他们暂且没有皮肉之苦。[..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见牟斌执意不肯说出真相,便道:“那我先去赴宴,随即与你回锦衣卫所。”牟斌听了,对梁浩铮也是格外信任,撤去了门口的三人。自己也出了王府,在大门外侧守候。 赴宴一事,经锦衣卫的掺入,从原先的大宴,变成如今的小宴。 梁浩铮瞧见雍王聪慧可爱,虽然年幼,但已颇有风采,心中对他也甚为喜爱。心道:“这小王爷天真无邪,执意宴请我。看来他与高扬帆没有什么瓜葛。” 但究竟心中挂念着帮中弟兄,本想请雍王出面,看能否让锦衣卫放出众人。但转念一想,这锦衣卫乃是直属皇帝,而且雍王年幼,朝中没有势力,他的面子又能值什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宴席过后,梁浩铮出了王府,随牟斌来到承天门西南的锦衣卫所中。 一路上他数次想开口试探,但都被牟斌的气势所迫,不曾说出。进了卫所,直接随牟斌来到锦衣卫所的地牢中。 一到地牢,便是一股潮湿中带着血腥的味道,梁浩铮心道:“不知这所地牢里,死了多少怨灵,锦衣卫的手段之残忍是出了名的。也不知我今天能不能挨过去。” 地牢处的守卫送上夹板刑拘,被牟斌一一拒绝掉了。牟斌笑道:“你怎知道今日我要对你用刑?” 梁浩铮一惊,心道:“他……他怎么能看穿我的心事?”未敢多想,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没见到帮中兄弟,心中疑云又增加几分。 牟斌支开守卫,带着梁浩铮似观摩一般的走遍了地牢,笑道:“有何感想?”梁浩铮道:“我曾在乱葬岗子上呆过,那里都没有这里恐怖。” “乱葬岗子上?”牟斌问道:“难不成凤阳余大人破的奇案,是你的功劳?” 梁浩铮道:“原来你都知道了,你带我来此,不是让我参观的吧。是因何公事把我捉来这里?”牟斌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银锭子,摆在梁浩铮面前,道:“这锭银子,你见过没有?” 梁浩铮拿过银锭,仔细看了一番,只瞧见银锭下面有几个“官”字,说道:“没有见过,这不是官银吗?许多钱庄流通的便是这种银锭。” 牟斌正容道:“半年之前,这批银子失窃了。而我昨日,在你们沙天帮的运船上,发现了三锭,你要解释一下么?” 梁浩铮大惊,道:“你的意思是沙天帮中的人做的?” 牟斌道:“船上的银子便是证据,你们赖不掉的。”梁浩铮心惊肉跳,怔怔望着牟斌手上的银子,心说:“这……这就是高扬帆害我的计谋么?借刀杀人?不过高扬帆恐怕没有料到,这个副总指挥使倒不是个滥用酷刑的人。”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牟斌笑道:“你想说有人害你?我知道半年前你还在苏州当小混混,整日里和九华客栈的小二打闹。抢银一事,必不是你所为。我这里还有封书信,你是否看下?” 梁浩铮接过信上不仅提及银两一事,而且还将净帮一事尽数写在了上面。大致意思,便是净帮的人将银两抢了过来,半年内没有找到地方将银子背面的“官”字熔去。而此时自己将净帮人收留了,便安排他们去一个熔银大师那里,将罪证消灭。 令他最不解的,便是信件的署名是他自己的。 梁浩铮越看越怕,已猜出了是高扬帆陷害自己的罪证。而且面对着牟斌,自己心中不论想什么事,都能被他知晓。 这牟斌仿佛会一种“读心术”一般,梁浩铮的表情、想法,都逃脱不了他的双眼。 梁浩铮道:“这署名虽是我的,但是我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来。”的确,梁浩铮也就只有看信的本事,他的字扭扭歪歪,就像个孩子写的一般。 牟斌道:“这害你的人,想的足够多了。他不会忽略掉你的字迹,你写字扭扭歪歪,在你看来,极为平常。但在锦衣卫看来,便是在刻意模仿,刻意不露出本身字迹。懂么?” 梁浩铮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的好。牟斌道:“牟某人不是个酷吏,也想了解究竟是谁劫走了那批官银。所以此刻支走地牢守卫,便要向你言明此事。” 梁浩铮听后,放下心来,道:“既然你已知道了净帮之事,那我不妨直说了,其实净帮中人……” 牟斌突然猛喝一声,将梁浩铮所说的话打断,忽又望向别处,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别人即便知道了!你也不应该从你自己嘴里说出。” 梁浩铮一怔,颇感有理,牟斌究竟是朝廷的人,而净帮中人究竟是朝廷的钦犯。便道:“谢牟大人赐教。现下,我那些兄弟们……” 牟斌道:“待此事查明了真相,我自会将他们放出。牟某人这些年来不曾得罪过江湖上的朋友,所派所查,大多都是瓦剌残军的军情,与朝廷内政无关。 “而调查朝中案件、官员的乃是指挥使万通。梁帮主的运气实在太好,就在两天前,我才刚刚与万通换了岗,由他去查军情,我来查内政。 “若你今天碰到的是万通,哎……恐怕就不会顺顺利利的从地牢大门走出去啦。” 梁浩铮心头一紧,问道:“害我的人,认为我会遇到万通么?” 牟斌笑道:“那是自然。万通那人好大喜功,武艺稀松。十足一个酒囊饭袋。”梁浩铮道:“那这样的人,为何坐上了锦衣卫总指挥使的位置?”牟斌道:“他姐姐是万贵妃,懂了么?” 梁浩铮曾听秦律说过,梁芳也是依附着万贵妃上位,从而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既然是万贵妃的亲弟弟,这便没有悬念了。只不过万贵妃已死,万通何故还在总指挥使的位置上? 想到此处,便问了出来,牟斌道:“万贵妃已死,圣上又得了重病。当今掌权的乃是太子。太子励精图治,勤于政事。早就想对梁芳及万贵妃的势力下手了。换了我与万通的职责,也是他的旨意。” 梁浩铮道:“朝廷的事,我自不懂。如今我如何去查官银之事?”牟斌道:“我换了便装,与你一同去淮安!” 第58章 第五十八回 再入陷阱... 牟斌随梁浩铮查案,本是件洗脱罪名的大喜之事。而且九通派萧名权与高扬帆联手害他,有牟斌在旁助阵,胜算也多了一些。 但梁浩铮心中想的却是一些流言蜚语。“锦衣卫”在江湖中被人称作朝廷鹰犬,近百年来,有许多江湖豪杰都惨死在锦衣卫的手下。自己如今与一个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一同查案,被人知道了,恐怕没有什么好名声。 但此刻情景,已不容梁浩铮拒绝。牟斌再一次看穿他的心事,说道:“你放心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说出我的身份。我只想抓真凶归案,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梁浩铮抱拳行礼,道:“多谢牟大人信任。”牟斌道:“我并不是完全信任你,否则便不会扣留沙天帮百余帮众了。”梁浩铮一阵尴尬,道:“那我们何时出发?”牟斌道:“不着急,待天黑再走。卫所中,多多少少有一些万通的心腹,我们不要让他们知道了此事报给万通。万通那厮在江湖上有一些鹰犬,他若知道了,万一出手干涉,我们便平添许多麻烦。” 梁浩铮应下,随牟斌出了地牢,来到卫所后堂等待。 干干等了一天,梁浩铮心中也闪过许多将要发生的事。但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此次回去,自己便要从鬼门关前走上一遭。 天色黑了,只剩寥寥星光,牟斌带着梁浩铮乘快马出发,星夜赶往淮安。 到了淮安府沭阳县,有需挑个天黑时进城。二人便在城外干侯着。疾赶千里路程,梁浩铮已身乏,找了个草垛,便倒头睡下了。 待他被牟斌叫醒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二人悄悄进城,悄悄来到沙天帮总舵大宅的侧墙边上。 牟斌道:“你在此等我,我进去探一下虚实。”梁浩铮道:“我也要去,宅子里有一个……有我的一个心腹。我临行上京之际,怕有人害我,曾吩咐下了一些事情予他。此刻我要问他一问,做的如何了。”牟斌听后道:“墙有三丈,你自己可跃得过去?” 梁浩铮一愣,摇了摇头,牟斌欲言又止。左右环顾了一番,抓住他的肩头,提了一口气,脚下猛一发力,便带着梁浩铮跃过围墙,到了院中。 二人轻声走了几步,见院中没人。牟斌轻声道:“沙天帮有千余帮众,大多都住在这个大院里面。但此时为何不见半个人影?” 梁浩铮道:“八成是被派了任务,外出运货去了。我走时也是这番情景,心中总觉得不对劲儿。果然有人要害我。” 牟斌问:“账房在哪里?”梁浩铮一愣,答道:“在西北角第一间房。为何要问账房?”牟斌边走边道:“我倒要看看沙天帮的账目是否正常,若有大笔的收入或者支出,那这官银的下落,便极有可能与沙天帮有关。” 梁浩铮心道:“他究竟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想罢看向牟斌,瞧见牟斌也微笑看着自己,心中一阵发凉,因为心中所想之事,再一次被牟斌识破。 梁浩铮随牟斌到了账房外侧,牟斌看到里面没有烛光,便推门而入。 一进门,突然感到一阵极强的拳风袭来。牟斌瞧出其中内力不浅,不敢怠慢,出手招架。 梁浩铮本在屋外把风,忽然听到账房中有极大的声响,便已猜测到牟斌与人交手了。但又不敢冒失的露面,趴在窗边一瞧。 正瞧见牟斌与李执二人摸着黑在交手。梁浩铮赶忙冲进了账房,沉呼道:“住手,自己人。” 二人听出梁浩铮声音,收了架势。借着微弱的星光,李执看清来人乃是梁浩铮,心中大喜,道:“你回来的好快!” 不待梁浩铮答应,牟斌道:“此地不宜久留,随时有人看到我俩。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梁帮主,你随我翻墙出去。” 梁浩铮应了,对李执道:“李大哥,你去码头边上的破庙等我。[..tw超多好看小说]”说罢,便随着牟斌翻墙出去了。 二人一路上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未曾被人发现。一炷香后,便已来到了破庙。而李执则大大咧咧从正门走将出来,怕有人跟踪,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 三人在破庙碰头,梁浩铮便将船上的官银一事对李执说了。 李执道:“高扬帆果然动手了,不过幸好之前我俩商议过,我已将他控制住了。如今只待事发,他便会被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牟斌道:“你如何控制住了高扬帆?据我所知,你们净帮所有人,都被高扬帆派了任务。而梁帮主的心腹之人并非太多。相比之下,高扬帆的胜算才更大一些。” 牟斌提及净帮,也让李执措手不及,问道:“帮主,你还未介绍。这位是?” 梁浩铮看牟斌一眼,说道:“这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斌牟大人。”岂料话音刚落,单单是锦衣卫三个字刚一出口,李执便施了内力,紧握双拳,朝牟斌击去。 牟斌早已有了防范,右肘一提,卸去了李执拳上的力道。脚下生风,欺身直进,变拳为掌,出手便是“铁砂掌”中的狠招“劈山裂石”。却好在用掌时收了力道,不至伤到李执。单单是将他双臂扣住,让他动弹不得。 李执挣脱无果,甚至牟斌功夫高过自己许多,也就不再挣扎。 牟斌收了铁掌,沉声道:“抓净帮众人,本是万通那个废物做的事。这么些年,他可曾抓到过你们?”李执冷笑道:“那是你们锦衣卫的事,净帮与朝廷势不两立,你今日不杀我。我改天还是要去杀些昏官的。” 牟斌且不动怒,说道:“我若想清剿净帮,早已请身在京城的铁磊去卫所喝茶了。还会与梁帮主来淮安么?”梁浩铮此时亦上前说道:“正是,牟大人不是个昏官。李大哥你且不要动手,如今要对付高扬帆,我们三人理应同仇敌忾的。” 岂料话音刚落,李执大笑道:“没想到我还能与堂堂锦衣卫副总指挥同仇敌忾。我们净帮一直与朝廷为敌……” 话犹未落,便被牟斌打断:“你们杀些昏官,倒是让我们省了许多力气。不怕告诉你,我是东宫一党,唯当今太子马首是瞻。太子宅心仁厚,已有大革弊政之心。到了那时,我们锦衣卫也会换一番模样。 “皇上见万通追捕净帮帮众无果,几次要宣我回朝,都被太子设法拦下。太子对你们净帮实际是有大恩的。不仅如此,有朝一日他若继位,还想过封铁磊为朝廷效力,做副总指挥的位置。” 李执双眼一瞪,大惊道:“此话当真?”牟斌冷笑道:“皇上病重,即要归天。我说的是否是真的,过几个月你不就知道了?” 铁磊的身世较为凄惨,他痛恨世间昏官,但因自幼家教有方,所以忠君爱国之心还是动摇不得的。他也曾几次说起过,若是世上没了昏官、贪官,或者朝廷会招安净帮,各个都穿上飞鱼服,拿上绣春刀,便是再为国效力,也无不可。不过他每次说完这番话时,总是摇头苦笑,又说天下的昏官不能尽除,朝廷更不会招安一帮钦犯做锦衣卫这等与皇帝如此亲密的差事。 李执似是讲故事一般,将这番话说给了梁浩铮与牟斌。牟斌露出会心之笑,而梁浩铮却在祈盼铁磊和雷动千万不要在刺杀梁芳时出什么差错。 牟斌道:“话有说的远了,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对付高扬帆吧。我这次的公务是来追查半年前官银被窃一案。高扬帆与此事有莫大关联,我还需在不惊动沙天帮众的前提下,将他缉拿归案。” 李执笑道:“梁帮主,牟大人,我已叫孙灼日夜看着高扬帆。这孙灼既是司马少帮主的发小兄长,自然是帮主的心腹。如今我们人手少,他便能在此时帮我们大忙。” “孙灼?孙灼?”牟斌自言自语两遍,道:“这是不是司马霄的义子,司马灼?” 他见梁浩铮点头,便道:“此人可靠?”梁浩铮听出话外之音,便将司马翔如何劫狱救了孙灼一事说了。牟斌道:“罢了,此时也不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找到高扬帆吧。” 李执道:“总舵大宅有一个议事厅,我现在回去,将高扬帆骗到议事厅中。这个偏厅一般的帮众是无权进入的。而且此时夜深,只要你们俩再潜回总舵,埋伏在偏厅中。高扬帆便跑不掉了。” 三成达成共识,按此方法行事。便分头出了破庙,李执挑大路走回总舵,梁浩铮与牟斌从小道再次潜入大宅。 这座大宅对梁浩铮来说格外熟悉,轻车熟路的带着牟斌找到了议事厅。眼见四下无人,二人便推门进去了。 少时,二人听到一阵谈话。 “李长老,何事还需半夜唤我来议事厅?在我房间说不一样么?”“高长老,事关紧急。议事厅里什么都有,说起来方便。再说,就这么几步路,你还不肯走?” 这便是李执已将高扬帆哄骗而来。只消高扬帆推门进来,三人便能一齐将他捉了。 高扬帆显然未加防备,大大咧咧的推门走入。 电光火石之间,之间牟斌一个箭步上前。高扬帆没料到厅中有人,还没来得及呼叫,便被牟斌用“大擒拿手”的功夫扣住了唯一的右臂。而嘴也被梁浩铮堵住。 高扬帆见捂住他嘴的乃是梁浩铮,也想到了李执乃是将他骗来,登时目眦欲裂,想骂又骂不出声,想动又被牟斌扣着。 此时,牟斌从袍内的刀匣中取出一条细长的钢丝锁,让给李执,轻声道:“将他捆了!” 李执结果钢丝锁,刚待动手。突地!门外一片火把亮起,小庭院中,犹如白昼! 厅中梁浩铮、李执、牟斌、高扬帆皆是大惊! 第59章 第五十九回 舍命相搏... 须臾,又有一人进了房中,梁浩铮失声道:“孙大哥!” 不错,来人正是孙灼。 孙灼走近过来,冷笑道:“哟,梁帮主。因何事动这么大怒,竟将高长老绑了?” 不待梁浩铮答话,李执先道:“孙兄弟,你来的刚好,这几日有劳你看紧了高扬帆。你可不知道,这厮忒过分了些。帮主给雍王运送的一船货物中,竟有几锭半年前失窃的官银。若我分析的不错,应当是这高扬帆半年前蛊惑北堂的兄弟,帮他劫了来。” 李执见孙灼冷笑不语,顿了一顿,又道:“孙兄弟,你来帮中已有两月了。你应也查看过了过去北堂的账目。账目上有很大的纰漏,许多银两的来历不明,去想也不明。是不是?” 高扬帆想要解释,但梁浩铮死死按住他的口鼻,他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单单在那里支支吾吾。 孙灼道:“李长老,我且问你。帮主不在的这几日,你叫我做了什么?”李执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瞧出高扬帆神色有些不对,便皱起了眉头,说道:“自然是叫你好好看紧高扬帆,看看他与九通派掌门萧名权可有书信来往。看看他暗地中是否有做过陷害帮主的事情。” 孙灼冷笑道:“这几日,我也不曾对你说。今天帮主也在,我便了罢!高扬帆与萧名权有书信来往,我早已知道了。” 梁浩铮,李执听后大惊,各自心中暗想:“莫非这孙灼心怀鬼胎?” 但此时他们被孙灼的心腹围着,并不好发作,只能听他续道:“但有一件事,你们可能并不知道。我与萧名权同样有过书信往来。至于高扬帆有没有害梁帮主,今日我可以告诉你,没有!” 梁浩铮心中大疑,问道:“那船上的官银,是谁放上的?” 孙灼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这位扣住高长老的,便是锦衣卫副总指挥吧?也怪我失策,并不知锦衣卫的总指挥万通与副总指挥牟斌换了岗。万通去调查、刺探军情,而牟斌则来管些江湖上的事情。” 这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梁浩铮对孙灼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照料,并不为别的,单单为报司马翔恩情,他所做的也是一点不过。但他万没想到,这孙灼竟是陷害自己的真凶。.tw[] 试想一下,若当时在京城锦衣卫所的是万通而不是牟斌。那估计梁浩铮与百余沙天帮众早已被残酷的锦衣卫折磨致死了。 想到这里,梁浩铮的背心上已冒出汩汩冷汗,怔怔问道:“孙大哥,你……你为何要害我?” 孙灼笑而不答,牟斌已然发怒,不顾对方人多,撒开高扬帆,一掌劈向孙灼面门。 “还问这么多,为何害你?因为你是帮主!”说着话,已与孙灼动起手来。 议事厅中空间狭小,并不易施展拳脚。孙灼边招架边退步,牟斌说着话间,二人已打到了庭院中。 众人不知迎面吹来的是秋风,还是二人的掌风。四下里树叶纷飞,有些飞落到地上,有些则飞落到火把上,燃起一片微弱火光。 牟斌练得本是大擒拿手和铁砂掌之类的硬派功夫,用起招式又快又狠。而孙灼练得则是破瓮拳法和毒砂掌一类的重、狠、毒功夫,用起来又重、又阴。 梁浩铮本见过司马翔与孙灼之间的过招。在他心中,司马翔便是一个高手了,但孙灼且还略胜他一筹。但此刻孙灼与牟斌较量,竟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眨眼间五十招已过去了,牟斌以快打慢,占尽了上风。可众人却看着孙灼气定神闲,如胜券在握一般。 倏然之间,牟斌掌法突变,脚下疾进。双臂微垂,专攻孙灼小腹之处。孙灼用上破瓮拳中防御的招式“瓮天蠡海”,身周立刻缩成了一个圈,频频出手遮住小腹。 但牟斌拳法越来越快,孙灼脚下步子已被这狂风骤雨般的快拳打散了。牟斌见时机已到,“刷”的一声,右腿扫出。用一记“扫堂腿”,击向孙灼下盘。 孙灼避无可避,若要跃起,便会卖出破绽。便是这生死一瞬之际,“唰唰唰”三声暗器破风之声传来。 牟斌大惊,慌忙收了腿脚,侧身翻滚到一旁。只见自己方才的位置已冒出了阵阵黑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了两人的酣斗。在场所有人呆呆望着冒黑烟之处,待黑烟散去,才看清楚只是三枚破碎的瓦砾而已。 所有人深知,这等力道,加上了阴毒的内力,如若打到人的身上,非死即伤。 牟斌大呼道:“能令普通瓦砾带有毒气,定是个精通毒砂掌的高人吧!如此高人,怎还会暗箭伤人?”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一阵尖锐的笑声传来,梁浩铮与李执毛骨悚然,反观那十余个火把,已被笑声喝灭了大半! 犹如白昼的庭院,一下变得阴沉了下来。一侧的房上跃下一个黑袍黑衣的怪人。脸上刀疤纵横,深处见骨,配着微微的月色,极度恐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在苏州府衙瞬时间击杀一众捕快的江湖黑道高手――“毒手”归海诅! “牟大人,久违了!”归海诅冷笑道:“当年若不是老子脸上这几条疤,你如今也坐不上锦衣卫副总指挥的位置吧?!” 此言一出,包括孙灼在内所有人皆是一惊,孙灼问:“师父,你脸上这疤,是牟大人砍的么?” 归海诅抬起左手,摸遍了脸上的伤疤,冷笑道:“就凭牟大人的能耐,还伤不得我。牟大人,你说对不对?” 牟斌皱着眉头,叹道:“归海老贼,十年前,若不是女真族人出手干涉,我们兄弟怕伤了与他们的和气,你早已死了。” 归海诅冷笑道:“做大事,畏首畏尾!难怪你今日会死在我手上?你们七兄弟被老子宰了六个,留下你一根独苗,你还不思报仇么?”牟斌听归海诅提起旧事,咬牙切齿道:“我做梦都想杀了你!但若是因我一人挑起女真和我大明的战事,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今天老天开眼,让我再见到你,我便用大哥的短刀,领教领教你的毒砂掌。” 归海诅“哈哈”大笑道:“副总指挥使,莫急!你心中气愤不够,是无法舍命与我相搏的。恰好我这徒儿想听故事,我便讲一讲与你七兄弟的恩怨如何?” “你……!”牟斌大怒,从袍内刀匣中抽出短刀,欺身直进。 待已到了归海诅面前时,狠狠一刀劈下。但不料只是劈空,归海诅早已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等诡异的身法谁人见过,梁浩铮早已看的呆了,暗忖:“若孙灼有心害我,我……我今日还能活着出去么?” 归海诅道:“十二年前,有个太行七鹰,练得都是硬派武功。短时间内,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老子那阵刚刚练成‘蒲牢毒功’,正愁着没人交手。便主动找去了他们七兄弟。” 归海诅边说,牟斌边挥刀砍他。但几刀下去无果,就任他去说,而自己则来到梁浩铮身边,已在考虑退路。 “太行七鹰也真是名不虚传,每逢他们七人联手时,老子总占不到便宜。打的久了,便将老子打急了。有一次他们七兄弟单独行动,我瞧机会来了,便出手将他们一一击杀! “可牟斌这小子偏偏躲在了锦衣卫所中,还被朱骥给救了! “那时皇帝老儿刚给于谦平反,这朱骥是于谦的女婿,在朝中格外受重。就担保着牟斌做了锦衣卫。谁料这牟斌知道了兄弟的死讯,便公报私仇,带着锦衣卫来追杀我。 “我一路逃到关外长白山下,这厮还不肯回头。便是在长白山下,我与他们恶战了一番。哼哼,牟大人,说说这恶战的结果吧?” 牟斌咬牙道:“我早晚会杀了你!”归海诅大笑道:“杀我?这几年你本事不但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与我这个不中用的徒弟还打了近百回合。” 顿了一顿,归海诅又道:“那日在长白山下,老子一个人杀了六个锦衣卫。也不过被他们在脸上砍了几道伤疤而已。哈哈哈!” 牟斌自是恨极了归海诅,但深知自己的武艺敌不过他,便拉住梁浩铮肩头,欲要逃离。 谁料归海诅早已看穿了他的行动,纵身一跃,将二人按在地上。牟斌见归海诅在自己近身,反手持刀,一把抹将过去。 可刀锋到时,归海诅又没了踪影。 “老子这‘鬼影’功夫,世上恐没有第二个人能破!”归海诅心中得意,已开始出手进攻! 他的毒砂掌与孙灼的毒砂掌完全不一样。掌掌攻人要害,取人性命。 梁浩铮见牟斌与归海诅缠斗在了一起,拔了宝剑便上前助阵。一旁的孙灼见了,施展起破瓮拳法上前迎斗梁浩铮。 梁、孙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李执便加入了战局。梁浩铮虽有了帮手,但武功不济,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观孙灼应对二人从容不迫,一招一式都逼得二人透不过起来。 梁浩铮以身带剑,仰仗宝剑锋利,还有力招架一二。可李执双拳空空,面对破瓮拳法那重如千钧的力道,一时间慌了手脚,被孙灼一拳击翻。 梁浩铮本以为孙灼击倒李执后,会全力进攻自己。握紧了剑柄,准备招架。 谁料孙灼依旧不肯放过李执,上前朝着他的侧肋便踢了重重一脚。李执的身躯如风筝断线一般飞将出去,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梁浩铮一惊,正要上前救助,却被孙灼牢牢控制,脱身不得。 牟斌与归海诅愈战愈烈,见李执受伤,一个分神,手上的短刀被归海诅双掌夹住。他眼见抽不出来,索性弃刀不用。用了大擒拿手与他继续缠斗。 归海诅多了兵刃,却不忙着下杀招。脚下步子急变,用上了“鬼影”的身法,牟斌再看到他时,他已站在了李执身侧,正准备举刀砍下。 梁浩铮一见,也不顾孙灼的拳劲,猛然朝着归海诅掷出宝剑,背后却重重挨了一拳! 归海诅原地大笑不动,单手接住梁浩铮掷来的宝剑,说道:“你俩的兵刃都被我取来了,还要打么?” 梁浩铮此时只感觉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头晕目眩,趴在了地上。牟斌刚要上前,只觉背后凉风阵阵,挨了归海诅一掌! 三人惨败,都受了重伤,归海诅站在牟斌身侧,俯下身来,道:“老子脸上的疤,是不是该还给你?” 不待牟斌答话,忽又改了主意,冷笑道:“当年你们太行七鹰所用的都是拳脚功夫。老子今天便先折磨折磨你的拳脚!”说到这里,抓起牟斌的左手,细细看了一阵,又道:“一个指头,三个关节!我将它砍做三段便了。” 之后,举起牟斌的短刀,从他左手小指开始,一刀砍下,小指的指节已没了一段! 牟斌吃痛,一阵气血泛上头来,加之中了毒砂掌的功夫。便晕了过去。 归海诅笑道:“没种!”话音刚落,便要砍第二刀! 正逢此时,传来一句呼声:“且慢!” 第60章 第六十回 生死未卜怎...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孙灼! 归海诅恶狠狠望着他,冷冰冰说道:“怎么?想求我放了他?” 孙灼行礼,毕恭毕敬道:“怎敢。这厮砍伤师父,罪大恶极。便是让他死十次都不为过。我只想求师父将这三人交给我,我有些话要对他们说,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之后一人赏他们一掌,扔到江中去喂鱼。” 归海诅站直了身子,将短刀、宝剑一并仍在地上,冷笑道:“妇人之仁!老子今日帮了你大忙,也不差卖这个人情给你,你别忘了当初答应过老子的事情。还有,这个牟斌必须得死,若还让我看见他,我连你一起杀了!” 孙灼连忙叩首拜谢了归海诅。这归海诅施展轻功,掠过墙头,如衣袂展展,大鹏鸟一般消失在月色中。 孙灼对周边举火把的心腹道:“将三人压到后院假山下的地牢。”说罢,转身而去。 高扬帆眼见归海诅的武艺和手段,心中也难免不安,抬头看了一眼梁浩铮、牟斌、李执三人,长长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高长老,还不跟来么?”一声命令,让高扬帆如梦初醒,跟着孙灼去了后院。 三人之中,李执和牟斌俱已昏迷,梁浩铮则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他们着实伤的不轻。 一进地牢,梁浩铮便依稀看见了一个大囚笼,再清醒时,自己已和李执、牟斌都被锁在了笼子中。 孙灼走近,拿了一盆凉水泼醒了三人。 牟斌刚刚转醒,也不顾左手小指的疼痛。喝道:“官银一事,你不向我解释一下么?”孙灼笑道:“锦衣卫就是与常人不同,如今你身陷囹圄,已是我的阶下之囚。还是这番咄咄逼人的口气。” 牟斌伸手掏入袍内,却找不到自己的刀匣。孙灼瞧见,笑道:“别找了,谁不知锦衣卫身上什么东西都有。我若不将你的刀匣拿走,还等你朝着我发射暗器么?又或者你有打开着牢笼的本事?我也不怕将所做的事儿都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 “半年前官银失窃一案,确实是我做的。那些运官银的捕快,各个都是酒囊饭袋,若你们锦衣卫亲自押送,我或许还真不敢动手。 “我离开司马家,总要生活。恰逢半年前净帮闹的凶,我便顺道劫了一笔银子,估计还可以赖到净帮的头上。但总觉得一身本领无处发挥,便设下了一个圈套陷阱。你们想听听么?” 笼中三人面面相觑,都不应声,孙灼续道:“我这陷阱,共分了四步。 “第一步,重金贿赂虎瑞,从而接近他。第二步,让虎瑞拿着一本假的《凌空剑谱》去找萧名权,说与萧名权做一笔交易。虎瑞这厮窥视帮主之位许久了,必定答应。可这一步,却和我想象中有了出入,我没想到,你插了一脚。”说着,指向梁浩铮。 梁浩铮在南阳外擂台比武时,曾经听展良揭发过虎瑞。他深知这假游冲、假沙成,乃是虎瑞的计谋,没想到,虎瑞背后还有一个孙灼。而这孙灼,却在他当帮主前从未露面,却引着他和雷动一步步走入陷阱。 孙灼道:“我本来想着,虎瑞坐上了帮主,我便进沙天帮,趁机拉拢萧名权,再杀了虎瑞,自己做帮主。但你的一举一动,因为有丐帮帮主雷动的指引,做的都非常漂亮。而且虎瑞那厮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不按着我的计划行事,我看他也没用了,便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九通派中人。 “而虎瑞所做的假游冲,萧名权所做的假沙成两件事情,都是我的手笔。我本想着,让九通派与游归庄大打一场,九通派受挫,我可以暗中先灭九通派。毕竟九通派实力较强,若不用些计谋,我哪怕控制了沙天帮,也未必打得过他们。 “由于你和雷动的介入,导致我的第二步计划没办法顺利施行。但你虽搅乱了全局,却也是个功臣。由于你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这么顺理成章了。不是么?” 梁浩铮皱眉道:“你怎么就有把握,我能夺得沙天帮帮主的位置?” 孙灼大笑道:“你争夺帮主最大的敌人,便是高扬帆和虎瑞了。我只消找人杀了他们,你不就没了敌人?” 梁浩铮大惊:“原来青松、青鹤、青印三人是你找来的!那日我听到他们说话,那传话人口中的主人竟然是你?” 一旁的高扬帆同样大惊,喝道:“我这手臂,是你……” 孙灼转身道:“高长老,莫气。[..tw超多好看小说]当时情况,你我二人阵营不同,我自然容不得你。现在给你赔个不是,将来我会把沙天帮都赔给你。” 身子转过,续道:“这还没完,我还叫归海诅潜入几个沙天帮耆宿的房间,给他们都下了药。包括虎瑞。他们服了毒药,内力大折,自己是可以试出来的。不然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即便是有展良相助,也胜不了虎瑞的。” 高扬帆点头道:“难怪虎瑞和一帮耆宿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不参战。” 孙灼冷笑道:“这帮废物,若是参战,我一样有法子让他们输!忘了方才归海诅掷出瓦砾那一手功夫了?” “可当时穆大侠在场。”梁浩铮道:“以穆大侠的身份,归海诅敢露面么?” 孙灼道:“的确,穆成的出现,我没有料到。但是光明正大的交手,穆成或许略胜一筹,可暗地害人的功夫,他离归海诅还差得远了。” 梁浩铮不再言语。牟斌道:“你这步棋走的很险呀!你接下来的计划呢?” 孙灼道:“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一个意外。我早已知道了《破瓮拳谱》丢失一事,也知道了是梁浩铮拿走了我的拳谱。 “这便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啊!哈哈,梁浩铮比武获胜后,我本来设计让他当着司马翔的面,将拳谱拿出。可没想到高长老帮了我一把,司马翔见了拳谱,必然会顺着拳谱的线索找到我。 “我便在苏州等他们二人。如若不然,我们三人怎会如此巧合的一前一后进了客栈呢?后来将司马翔打伤,我面对捕快,本意能逃却束手就擒。这就是在等着司马翔劫狱救我。 “可在司马翔来之前,归海诅却到了,我将我的计划说给了他知道,他就留在牢中与我一同等待司马翔。这小子果然不赖,单人双拳便敢劫狱。” 梁浩铮点头道:“是了,司马大哥见到你,定会给你安排个去处。而那时你是不会回司马家的,我又和他在一起,你便顺理成章的经他介绍,进了沙天帮。我也就不会对你起疑,是不是?” 孙灼冷笑着点点头,道:“继续说。分析的不错。” 梁浩铮续道:“进了沙天帮,你借我的影响和沙天帮如今正高昂的士气,大刀阔斧的改革。等到时机成熟,又设了个计谋将我害死,你就成了沙天帮的功臣。高扬帆与你狼狈为奸,肯定推举你做帮主,而到时李执大哥一样不会好过。” 孙灼大笑道:“李执?净帮中人,我只要向沭阳县代理县令知会一声,他还有命么?而且还能将私藏朝廷钦犯的罪名推到你的头上。要不是我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净帮的人,也就用不着暴露官银一事了。” 牟斌问:“你的第三步与第四步呢?还有一事,你是如何知道我与梁帮主一起回了淮安?”孙灼冷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第三步如今已实现了。只要梁浩铮一死,沙天帮便是我的。而第四步,便是那九通派的萧名权和定江帮的司马霄。至于你俩的行踪,自然是我在京城也有眼线了。” 梁浩铮惊呼道:“司马帮主到底是你的养父,养你二十年。你却……”孙灼面色一沉,道:“他是将我当做了义子么?” 梁浩铮一时语塞,想起司马翔那番愧对孙灼的表情,自己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而且落到了他的手中,怕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梁浩铮长长叹了口气,问道:“高扬帆,你就甘心容他么?”高扬帆苦笑道:“容不容他,如今已不是我说的算了。归海诅喂了我慢性毒药,只要我做错一点事,便毒发了。”顿了一顿,又道:“其实我本不想害你,你虽是帮主,可不喜权利,将帮中大小事务都交给我,对我也算有恩。可是孙灼一来,就什么也由不得我了。他做什么,我只能看着。” 孙灼笑道:“高扬帆,日后我统一了三漕,你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你放心,只要跟着我,你必当扬名天下。”转头朝着笼中三人说道:“如今我已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们。你们也可以安心上路了。你们没有兵刃器械,是打不开这铁笼的。我也不想动手,就扔你们去江中吧,也少受些痛楚。”说罢,唤过两个心腹,备了一辆大马车,亲眼看着众人将铁笼抬到了马车上。 一炷香后,马车已赶到了沭河边上。 孙灼与众人一同卸马车,将铁笼搬下。而高扬帆搭一把手时,却故意将手往铁笼里伸长了一些。 梁浩铮一把拉住高扬帆的手,想要给他一掌,一提气,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临死之际,也顾不得许多,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便是这时,梁浩铮觉得脖间一凉,似乎是什么东西滑落到衣袍中。 高扬帆“啊”的一声惨叫,孙灼见了,冷笑道:“高长老,你只有这一只手了,还不珍惜一些?” 高扬帆倏地将手缩回,梁浩铮一摸胸前,好似是个硬邦邦的东西,只因孙灼在面前,不敢将动作做的太过明显。 梁浩铮心道:“莫非这高扬帆因断臂之仇而痛恨孙灼,将铁笼的钥匙给我了?铁笼的钥匙他怎么会有?呵呵,真是天意,当初雷大哥,展长老,司马大哥都劝我当心高扬帆,若他真给我钥匙,或许当真可救我一命!”心中揣测高扬帆的意图,嘴上却说:“牟大人,李大哥,我们三个如今便要死了么?” 孙灼笑道:“不会有太多痛楚,你们三人共赴黄泉,也有个伴儿。”牟斌和李执都是沉着之人,又久经江湖,深知即死,单是叹气,不曾说话。 “将铁笼推向水中吧。”孙灼下了命令,又扭头说道:“改日我请些大师给你们做场法事,安心投胎去吧。” 几人推着铁笼往深水处走去,梁浩铮眼见着铁笼完全漫过了三人的头顶,只感觉笼子底部顺着淤泥越划越深。 在这生死一线时,梁浩铮往怀中一掏,高扬帆给他的果然是一把钥匙。而且又摸到了雷动当初给他的丐帮信物,想到了雷动那番话。雷动曾说过:“这丐帮信物可帮人假死。”梁浩铮大喜,若沾着水含在口中,或许可有闭气之效。 但身在水中,一分一秒也耽搁不得,他忙将铁笼的牢门打开。梁、李、牟三人顺着牢门游了出来。 可三人毕竟身受重伤,而且闭气这么久,也早已到了极限。逃生的时间完全不够用了!! 便是在三人即将没了意识之际,梁浩铮猛地将丐帮信物塞到了牟斌的口中。他想到是,牟斌究竟是一个好官,或许能造福更多的人! 没了护命的法宝,三人也都失去了意识,用力的在水中挣扎着!! 从岸上望向水面,初时还有些水花飞溅,但现在已完全平静了。 第1章 第六十一回 小木夜战锦... 梁浩铮、牟斌、李执三人误入孙灼精心准备的陷阱,生死未卜。而孙灼此时需安定帮中人心,则没有将梁浩铮、李执已死之事公开出去。 帮中兄弟认为,梁浩铮在京城雍王府享受荣华,并不急于回总舵。而李执身为祭祀长老,处一些大典、酒宴外,基本也是个闲职,所以他的失踪,也没有引起他人怀疑。 孙灼深知,若帮中那些净帮门人不除掉的话,早晚会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他心一横,让归海诅找了些黑道高手,佯装劫船抢货,实则将净帮中人都杀掉了。 这件事被隐藏的极深,并没有泄露出去,所以沈扬文、游冲、游若、秦律、余婉婷、雷动等一众梁浩铮的好友并不知情。 话说当日梁、沈二人自苏州一别,便再没有见过面了。梁浩铮初时还埋怨沈扬文不够义气,而沈扬文也埋怨梁浩铮不为自己家人着想。但两人毕竟年少,这种种气恼,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日,沈扬文正独自在家中念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岁试。自从凤阳回来之后,沈扬文如脱胎换骨一般,格外用功。自然,沈松与沈夫人看在眼里,甚为欢喜。 沈扬文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累了,便与沈松说了一声,取了些银两要去市集。 刚刚走到家门口,便见着了熟人,沈扬文轻呼一声:“秦大哥!” 来人正是秦律。秦律笑道:“沈少爷你好,还没有忘记我与你曾商议的岁试一事吧?”沈扬文道:“那自然不忘,这两月来我加紧读书。如今也期盼着赶快考试呢!” 秦律笑应:“岁试只是小事。若我估计的不错,再过两三个月,天下便要换个皇帝。当今太子勤政勤学,广受黎民爱戴,你为何不在他登基之前,与他见一见面呢?” 沈扬文一惊,苦笑道:“我哪有这能耐,太子久居深宫,我怎进得去?”秦律道:“他才不是个久居深宫的人。[..tw超多好看小说]这两个月来我已打探清楚了,太子经常去京城的鸿儒客栈,听一些民间书生对朝政的见解。自然,是微服去的。如此一来,我们只消在京城鸿儒客栈等着他即可。” 沈扬文挠头道:“那万一太子不去呢?皇上病重,他不在身边服侍着么?”秦律道:“若他不去,你也可以听听当今朝政是个什么样子,有何利弊,对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说实在的,你在家苦学两月,觉得这八股文有意思么?”沈扬文做个鬼脸,二人心照不宣。 沈扬文道:“秦大哥,别光站着,先进来坐。若要上京,我也需给爹妈交代一番。你可不知道,我上次不告而别,再见爹妈时,他们如老了十岁一般。哎……” 秦律道:“好,你去向伯父伯母说明情况。上京历练是好事,相信他们不会阻止。我不进府了,究竟身份不好,便在九华客栈等你,稍后你收拾了行李,陪二老吃顿便饭,再过去寻我。”二人便如此商议下了进京之行。 沈松听得沈扬文要上京,心中也自然高兴。上一次,他见到了梁浩铮与司马翔,便知沈扬文凤阳之行收获颇丰,对儿子的处世能力也一直赞不绝口。 沈扬文陪伴父母吃了一顿便饭,随拿了行李,找到秦律一同北上了。 二人不乘船而选了骑马。每到一处,总要在当地停留半日,秦律便给沈扬文讲述一番风土民情。这一路上,百姓疾苦,地主流油,种种场面,一一被沈扬文看在眼中。十日过了,二人才刚走进顺天府文安地界,其实离京城已很近了。 这日已到黄昏,天色渐晚,二人就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商议下了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沈扬文初次进京,心中兴奋,一时不易入睡,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说翻看两眼。 忽然之间,听得窗外有几声打斗声音。因为秦律乃是天下第一神偷,朝廷钦犯,所以在二人临行之际曾交代过,不论路上有什么热闹,都不许多管多看,省的引来官府中人,对二人不利。 但沈扬文年少,加上他好奇心本就极大,不然也断不会在一个半月之前身中奇毒,有了凤阳之行。 沈扬文悄悄站起身来,顺着窗缝往外偷瞄一瞧,好家伙!这打斗的哪是旁人,正是他的三弟――中村依穆! 沈扬文曾对梁浩铮有过抱怨,使得他更加思念和牵挂自己的三弟。没想到今日竟在通往京城的路上见到了他。 但与三弟动手的又是什么人?这几个人武功不俗,手持绣春刀,倒是极像说书人口中的锦衣卫。 小木与几名锦衣卫斗了十几回合,对方人多势众,取胜极难,逃跑更是难上加难。不多时,小木便被一众锦衣卫团团围着,已全处在了下风。 沈扬文心中焦急,但他知道,这帮锦衣卫与秦律更是敌人,若找秦律帮忙,他也未必肯依。可小木越打越慢,本要逃跑,却被封死了退路。 “没办法了,就是求,也要求秦大哥施以援手!”沈扬文方生此念,便听着小木大喊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看暗器!” 沈扬文深知小木这本是唬下几人,乃是他惯用的招数,一时间想到了在九华客栈偷点苍派弟子的包裹一战,和在迎宾楼大战青鹤的一战。 几名锦衣卫有些挥袍格挡,有些侧身闪避。可都中了小木的诡计。 有一名为首之人上前道:“哼,小子,你今日若将密室钥匙交出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你便要丧命于此。莫要在耍你的小聪明,当心哥几个撕了你!” 话犹未落,便有几声破风之声袭来。 这些锦衣卫不敢怠慢,纷纷挥刀格挡。顿时间,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发出,那些人低头一瞧,不是别的,乃是日常所有的铜板几枚。 小木站在原地,并未出手,一时间他也摸不清究竟是谁在帮自己,心道:“莫非哥哥姐姐来了?也不是呀。若他们发射暗器,定是飞苦无或飞镖之类,断不会是铜钱镖而已。” 而这几枚突如其来的铜钱镖也让一众锦衣卫格外惊恐,那为首之人吼道:“谁在暗箭伤人?可知我哥几个的身份么?” 这话问出,便听四面八方传各来一阵冷笑,有人道:“劳什子锦衣卫,瞎嚷嚷什么?是不是万通那厮让你等前来寻找梁芳的礼物?”声音尖酸刺耳,说的他人毛骨悚然。 锦衣卫道:“哼?明人不做暗事,哥几个的确是奉了万指挥使之命,前来寻找点苍派送给梁总管的礼物。不知这位江湖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出来与我等见上一面可否?” 那尖酸声音又道:“趁老子没发火,赶快滚。不然一会谁也走不了。” 这锦衣卫显然心中犯憷,单单是这以内力传声的功夫,他们便就猜到了说话的是位高人。 小木眼珠一转,佯装委屈道:“爷爷?爷爷是你么?这帮人欺负了我大半个月,您老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替徒儿将这几个朝廷鹰犬除了!” 锦衣卫怒视小木,问道:“小鬼头,你还敢猖狂!你爷爷是什么人?我等兄弟闯荡已有二十多年,怎会怕他!” 不待小木问话,那尖酸声音又道:“哦?你不怕我么?那你说说你怕什么人?” “哼,这小鬼头武功低微,在你面前又自称徒弟。他这身武艺必然是你所传吧?看来你的武艺也不过如此。放眼江湖,除却‘假神仙’孟云,‘老妖’苦嗔,我哥几个还不曾怕过谁。便是水笑风和穆成两人见了万总指挥使,也得毕恭毕敬。要知道,只消万总指挥使在皇上面前说两句狠话,便有千军万马去围捕你们这些江湖中人!”那锦衣卫说道这时,自己心中的恐惧已散了几分,手中握紧绣春刀,又待下一轮进攻了。 听了这番话,小木捧腹大笑,道:“听闻你们锦衣卫个个都能做得江湖,通晓江湖内外之事。居然查不清我的身份!当真可笑,看来万通那厮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只懂得吃皇粮和做些欺压百姓的勾当。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师父爷爷便是苦嗔。怕么?” 这句话如一道霹雳,让几名锦衣卫顿时语塞。而小木心中却道:“这人绝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要来,肯定不会玩这样的把戏。”再看那几名锦衣卫时,只瞧见他们窃窃私语,像是在商议对策。 苦嗔的名头着实骇人,还有他那不分黑白的性格。不需要其他理由,便是为小木出头,这些人也就活不成了。 那锦衣卫为首之人扬声道:“既是苦嗔大师的弟子,今日我等便卖个面子给您。但这小鬼头身上的钥匙事关重大,若下次再见,就别过我的兄弟们不识时务了。”他的语气愈讲愈弱,虽是吼叫出来,但目不转睛的望着小木。这话说罢,挥手一摆,便带着人散了。 在窗上偷瞧的沈扬文也是长舒一口气,心道:“多亏三弟的师父及时赶到。不然他今天便凶多吉少了!咦,他师父既然来了,为何还不露面?我倒是也想瞧瞧这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苦嗔大师长什么模样。” 可沈扬文事与愿违,此时只听得小木低声唤了一句:“是你!” 注:苦无:日本忍者的小型武具。 第2章 第六十二回 秦律再逢心... 沈扬文听了这话,定睛一看,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发出尖酸怪叫之人,便是与自己同行的秦律! 秦律笑嘻嘻迎上前去,问道:“小木兄弟,伤已痊愈了么?” 小木道:“多谢秦大哥解围。我正奇怪,师父他老人家断然不会耍这样的小把戏。伤嘛,自然是好了!那些朝廷的鹰犬追了我三百里地,若是没好利索,恐怕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秦律面上一惊,问:“他们便是冲着点苍派那些礼物来的?”见小木点头,秦律续道:“哎,那日在凤阳刘府,我无意之失,害的你们三兄弟分别至今。好……好生过意不去。” 小木笑道:“秦大哥哪里话,那日你也是为了助穆大侠一臂之力。也怪我没早将身份挑明。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愿与我做朋友么?” 秦律道:“小木,你这话便见外了。你为人如何,又是如何劝解兄长放弃报仇之事,我都知道。只要是真心阻止战争与杀戮的东瀛人,都应与我大明子民做好朋友的!” 小木听了这话,心中温暖,笑道:“秦大哥,先见外的是你吧。”秦律一愣,笑道:“光我俩在此说话了,都忘了告诉你。你二哥便在客栈中!”小木一听,喜形于色,大笑道:“真的?二哥在这里?” “三弟……” 一声轻呼,小木转头望去时,沈扬文已是满脸泪水,早已站在了一侧。 小木见了沈扬文,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脖颈放声大笑。兄弟二人相拥在一起,一个哭,一个笑,但都是为了久别的喜悦。 沈扬文想起初结识小木的时刻,三人一同欲往汝宁求解药,又一同恶斗昆仑派的青鹤道士。想起小木曾数次揪心自己身中的奇毒。想起小木被昆仑派弟子所伤转醒后,第一句话便问起自己。想起在刘府时小木留书出走,说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了。有了这些,现在这份久别的感动便是不言而喻的。 沈扬文抹干泪水,挤出微笑,嗔怪道:“三弟,那日你的留书也忒无情了些。我和大哥知道你心中委屈,可你也不需要说今生今世再也无法相见这类话。你可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与大哥大醉一场,却还是不能不想念你。” 小木笑道:“二哥,那日事发紧急。其实我早已想告诉你我的身世,可苦于没有良机。如今我们还能重逢,便是上天注定,从今以后,弟弟再也不说那类的话了。” 沈扬文道:“这才对。”小木问:“大哥呢?他如今好么?我已听了传闻,他如今贵为沙天帮帮主,统管半个天下的漕运,真是兼济天下了。” 沈扬文将那日在苏州时的事情说给了小木听,兄弟二人回到客栈,聊了通宵,从叙旧开始,一直说到此行的目的。 到此时沈扬文方才知晓,小木此行也是要上京与他亲生哥哥姐姐会合的。 话说就在几日前,京城的顺义武馆广招天下好汉来京比武。而武馆馆主白泽升则会赠一本武功秘籍给最终的胜者。 这顺义武馆的白家祖先,当年是跟随明成祖朱棣一同起事的将军。 朱棣当了皇帝后,白家祖先恐朱棣与朱元璋一样,会杀戮功臣,便辞官回乡,回到顺天府开设了武馆。 可没料到,南京宫殿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朱棣便定都在了北京。曾命人找到白家祖先,好言相劝,让他在京城开设武馆。武馆中习武大成之人,可参军任职,报效朝廷,亦可在宫中谋个侍卫当当。 所以白家的顺义武馆在永乐年间一度辉煌,前来拜师学艺的少年不计其数。白家祖先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比试的法子,偶尔比试膂力,偶尔比试脚程,五花八门,优胜者便可入馆习武。 岁月流逝,换了几代皇帝,顺义武馆的高足能进宫当官的已越来越少,武馆也不复当年之兴旺。可白家的子孙却养成了一个习惯,便是隔几年的举办一次比武。(..tw好看的小说)偶尔奖励胜者一些武功秘籍,偶尔奖励胜者一柄过得去的兵刃。 成名人士自然不屑参加,但一些出身草莽的汉子还是颇感兴趣,也想借此比武大展拳脚,扬名天下,若运气真好,或许能进宫当侍卫,又何乐不为? 小木的哥哥中村依氏便是想去京城瞧瞧这个顺义武馆,就拉着中村信之先到了京城。而小木本在苦嗔那里疗伤,听闻哥哥姐姐去了京城瞧热闹,忍不住也跟去了。谁料想路上碰到万通派出的锦衣卫抢夺密室金钥匙,就和他们大打出手。被追了好多天,跑到了文安地界,才有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沈扬文自然是听过顺义武馆的名头,但对于武馆举办比武一事却毫不知情,此时听了小木诉说这一番从永乐到成化的故事,早已痴迷在了其中。 沈扬文问道:“三弟,你说白泽升给的武功秘籍,会是些什么样的功夫?”小木脸上一阵不屑,笑道:“就是当初大哥教你打的那套四平拳和六合拳。不过说来也奇了,这白泽升也就会这么几路拳法,武功竟高的惊人。”沈扬文一惊,忙问:“莫非是他有什么高深的内功么?” 小木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哥哥也是想去会一会这白泽升。哎,自从那日在刘府,他们刺杀穆大侠失败后。我哥哥便整日研究中华武学,想要有一天真真正正的能与穆大侠较量一番。” 沈扬文问:“那日你们走后,我听穆大侠说起你的父亲中村予。称赞他是个忍术的高手,穆大侠和水大笑二人联手都打不过他!”说道这时,猛然间想起穆成曾说过,当年中村依穆三兄弟是他与水笑风蒙面救出的。而且中村予之死乃是自尽,并非穆成和水笑风下的毒手。 想到这里,便将这番话说给了小木。 岂料小木听罢不觉意外,格外镇定,苦笑道:“二哥,你以为我想报仇么?这些年来,为了阻止我哥哥报仇,我曾编了许多谎话骗他。可他都不信啊!这番话若是真的,我自然开心,要尽全力继续阻止哥哥报仇。但若不是真的,他穆成乃是当世大侠,我们也不能杀了他做个千古罪人啊,我同样是需要极力劝阻哥哥。”说了心事,格外难过,眼睛通红,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沈扬文长叹一声,安慰了他两句。 二人间天色已亮了,便不再休息,找到秦律结了房钱,快马赶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小木也已将大致的来意告知了秦律。秦律笑道:“我与你去寻你哥哥姐姐吧。正好与他们修好,若可帮你规劝你哥哥放弃复仇,也算不虚此行。” 小木道:“也好,我便将在文安你救我之事告诉哥哥。他虽被复仇蒙蔽了双眼,但对我好的人,他也是没有什么敌意的。”其实他们二人心中也各有些小算盘。 秦律自从那日见了中村信之后,心中念念不忘。这一个多月来,他四处寻找他们兄妹,一方面要看看小木是否伤重,好为他做些补偿。二方面的确想念中村信之,想要再见她一眼。 而小木却想着,他本在苦嗔的住所养伤,哥哥姐姐上京之际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跟来。他却没有听话。如今与秦律一同来,或许哥哥见了外人,便不对自己发脾气,而是将脾气转向秦律了。若是动起手来,只要自己护着秦律,他们肯定打不起来,本身也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恰好,秦律与沈扬文是要打算住进鸿儒客栈的。小木却说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也在鸿儒客栈,三人笑着便走去了京城城东方向。 进了客栈,小木顺利找到中村信之的房间,带着秦律与沈扬文一同进来了。 中村信之见了小木,又恼又喜,嗔怪道:“小弟,不是告诉了你不要跟来么?我与哥哥只是来看看比武而已,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话刚刚说了,便瞧见秦律痴痴瞧着自己,粉面一阵羞红。 小木笑道:“反正我伤已好啦。许你们来瞧热闹,就不许我来啦?” 话犹未落,房门再次被人推开,来人正是中村依氏。 中村依氏见了秦律,还未说话,便钢牙一咬,顿时间额头青筋暴现,一记猛拳击了过来! 秦律见中村依氏出手,担心怨越结越深,索性不还手也不招架,只在这小小的卧房中闪避。可这房间本身就小,又挤进来了五个人,哪里还有多余的空间。 一旁小木忙劝道:“哥哥,别打了,秦大哥路上还救了我呢!”中村依氏果然收了拳头,却冷哼一声,道:“救你?他救你是应该的!在凤阳他曾捅了你一刀你忘了么?” 小木扮个鬼脸,笑道:“秦大哥那日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他早已跟我道过谦啦!” 中村依氏冷冷道:“道歉?若道歉便能解决恩怨,我和你姐姐还来中国作甚!”说罢,掏出一把苦无扔给小木,续道:“小弟,你捅他一刀,越深越好,这才叫了结!” 小木愣在那里不接苦无,而沈扬文与中村信之皆是一惊,想要规劝,但心中又对中村依氏有几分惧怕。 秦律笑道:“好吧。小木,既然你哥哥都说了,你就扎我一刀,算我们扯平。从今以后,我们才能安心做朋友不是?” 中村依氏瞪了秦律一眼,哼道:“惺惺作态!你以为你说了这番话,我便会手下留情么?”转而怒视小木,喝道:“拿着!” 小木接过苦无,心中若有所思,心道:“得需想个法子,既伤不到秦大哥,又让哥哥的气消了。” 而就在他发呆想办法之际。中村依氏以鬼魅般的身法来到小木背后,手臂微一用力,小木一个踉跄,举着苦无直奔秦律胸口而去! 中村信之,沈扬文同时大叫一声,只见秦律身侧的窗纸上溅上了点点血迹。 第3章 第六十三回 劝说恩怨需... 沈扬文见了窗户上的溅血,“啊”地大叫一声,失声叫道:“秦……秦大哥。(..tw)” 其实房间虽小,但以秦律的轻功及意识,是绝不可能躲不过去的。而小木也格外诧异,中村依氏推搡的他这下的确力量极大。但小木也不是个庸手,他右手拿着苦无,在即将点到秦律胸前时,手腕微微用力,苦无的锋刃早已变了方向,狠狠插在了一侧的墙壁中。 小木心中疑道:“我……我失手了么?断不可能啊,难不成是秦大哥躲避时恰好被我碰到了?” 中村信之问道:“秦公子,你……你伤到了?”秦律笑道:“没有呀,小木腕子一抖,变了匕首的方向。我怎会被他伤到?” “可……可你看。”沈扬文道:“你看你身后,为何……啊……怎么血迹越来越多了!” 秦律扭头一看,正是窗纸上染了些许的血迹,秦律道:“莫非窗外有人打架?” 这“鸿儒客栈”是一间二层高的小阁楼,分了前后两座。前座乃是大厅及客栈雅间。而后座则是住店客人的包房。 中村信之的房间便是在鸿儒客栈的后座一层中,窗户后面乃是一条胡同,平日里并没有太多人来往。 秦律伸手将窗户推开,便瞧见了两帮人在这僻静的胡同中殴斗,。秦律道:“奇怪了,这两帮人看来都是好手。他们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打架,我们一房间的人却都没有听到声音。” 小木凑上前去一瞧,疑道:“咦,你们看,那帮人虽穿着便装,但持着绣春刀,一看就是锦衣卫。而另一帮人穿着一直,像极了某个帮派的弟子。” 沈扬文道:“这天子脚下,竟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么?”秦律苦笑道:“若是黎民百姓,衙门必然要管。可打架的是锦衣卫,谁敢来管?” 小木道:“这帮锦衣卫打的是什么人?秦大哥你知道么?”秦律摇头道:“我是朝廷要犯,没事儿哪敢往京城跑。.tw[]这京城的帮派我自然不晓。” 中村依氏道:“这帮人像是顺义武馆的人!” “顺义武馆的人!?”小木、沈扬文、秦律三人同时惊呼一声。小木续道:“这顺义武馆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怎会与锦衣卫叫板?难不成是这次他们举办的比武出了问题?” 话音方落,只瞧窗外不远处,一众锦衣卫再次杀将上来。武馆的弟子寡不敌众,伤了数人,只能朝着胡同外人多之处跑去。 “啊,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事端,竟让十几名锦衣卫对武馆的人下手呢?”小木问罢,秦律道:“我猜应不是公事,或者没有铁打的证据。不然锦衣卫执行公务,断不会穿着便装。莫要猜测了,我们出去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 众人齐声应了,都往屋外跑去。 到了大街时,已不见了两伙人,几人来到胡同,也只瞧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秦律思虑一阵,道:“不如我们去顺义武馆看看,若武馆弟子出了事儿,白泽升断不会坐视不理。”于是,带着他人来到城南的顺义武馆处,从馆外找了家茶楼坐下。 秦律瞧顺义武馆外并没有异常之处,可中村依氏却道:“这家武馆,肯定出了事。前几日我初来时,也是坐在这里。只见他们的大门敞开,时而还能听到馆中有弟子练武时的呼喊声。可今天再来,不但大门紧闭,而且也听不见了喊声。” 秦律道:“我们不妨来推测一下。如今锦衣卫中是分派的,一派乃是以总指挥使万通为首的梁芳派,一派乃是以副总指挥使牟斌为首的太子朱佑樘一派。牟斌带着心腹,大多在调查蒙古军情,所以在京城之中的锦衣卫,必然是万通一伙。” 中村依氏冷哼一声,道:“你们朝廷中的事儿,我不想管,不要说给我听!”小木心中咯噔一下。方要劝解两声,便听秦律拍手叫好,说道:“哈哈,中村兄此言在理!这大明朝廷中事儿,我也不想管!如今我俩终于找到一些共通之处了。” 沈扬文与小木听了,忍俊不禁,各自心道:“这从凤阳到京城,一路走来,每逢遇上什么与朝廷相关之事,解说给众人听得,肯定都是秦大哥。” 中村依氏瞪他一眼,问:“你知道的还少么?”秦律道:“我知道的多,是因为需时时刻刻看朝廷中有没有人说我的坏话,让锦衣卫来捉我。我好逃呀!” 中村信之莞尔一笑,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捉你?”秦律道:“江湖朋友瞧得上我,给我一个‘第一神偷’的雅号。可就是因为这等雅号,我是东藏不下,西藏不下。” 沈扬文道:“对了,秦大哥。我早听三弟给我说你乃是天下第一神偷,可这称号是如何来的,你却不曾说过!”秦律笑道:“其实我哪有这么多偷盗的手段。不过是轻功好些,经常光顾一些贪官污吏的府宅,取些值钱的东西变卖成银子送给穷人罢了。至于这称号由来之事,也是我平生最大的骄傲。五年前瓦剌蠢蠢欲动,想要反扑中原,当时调查瓦剌军情的朱骥与我是至交。 “有一日,朱大哥曾找到我,叫我去瓦剌军情伺机破坏他们的行动。这任务艰巨,我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就在瓦剌国四处闲转,看有什么样的机会。 “也是我运气好,碰到了瓦剌掌管财银的官员。我瞧他要给士兵发饷,便深夜偷入他的府邸,将所有军饷给偷了。” 沈扬文惊道:“这瓦剌一国的军饷定然不是小数,你如何偷到的?”秦律道:“那鞑子警惕性也忒差了些。他在府中藏得乃是黄金,预备去兑换成散银的。我顺手取了几条,又将剩下的埋在他府中后院。他瞧黄金都丢了,心急如焚,下令封城寻找。可他找遍了整座城市,都不曾想到黄金就埋在他自家后院里。我便天天去,终于将黄金全带了出来。”沈扬文大笑道:“真是大快人心,那鞑子后来怎样了?”秦律道:“犯下如此失误,自然是被砍了。” 小木问道:“如此一来,秦大哥你应是朝廷的功臣。为何皇帝还要下令捉你?”秦律叹道:“当今圣上这几年不问朝政,捉我的命令乃是梁芳那个狗太监下的。他的党羽大多是贪得无厌之辈,谁人没有被我照顾到?” 小木、沈扬文、中村信之听着秦律的经历,本是入迷之极。本意接口询问,只听中村依氏哼了一句:“偷鸡摸狗之辈,竟还引以为傲。” 秦律抑住怒气,口风一转,说道:“中村兄对朝廷中事不感兴趣,但对我中华武学应兴趣颇深吧?” 这句话倒是道破了中村依氏的心事,他来京城本就是为找白泽升切磋武艺。自认为只有集百家所长,才能光明正大的击败穆成,报了家仇。 中村依氏皱着眉头,看着秦律,一言不发。秦律笑道:“这白泽升所用拳脚招数,都是最基础的武学。但中华武学,本没有高低之分,他勤加练习,已将各种拳法融会贯通。你若想探秘武学之道,白泽升的确是个极好的对手。你说这顺义武馆出了事,你管是不管?” 中村依氏道:“其实杀穆成与水笑风,也并不非得与他们光明正大的打斗。不论下毒、暗杀,只要能得手,便都是可取的。” 秦律摇头道:“那日你们离开凤阳刘府后,穆大侠曾对我们说起过他对中村予的仰慕之情。说他是个武痴,更是个光明正大之人。以一敌二,能同时击败他与水大侠。你说你若学的你父亲一半的武艺,报仇一事不就水到渠成了。” 中村依氏道:“我父亲是忍术天才,我……我学不到他那样。”秦律道:“武学之道,除了天赋之外,还需机遇和勤奋。只要你努力练习,不怕达不到你父亲的高度。”顿了一顿,又想起一番话,说道:“再说,你一直认为你父亲是被穆大侠和水大侠联手杀死。而你父亲也一直想击败他们两人,你就不想完成他的遗愿么?” 秦律提及旧事,也是中村依氏心中的一道疤痕。中村依氏站起身来,道:“我出去走走。”便下来去了。在场四人都知道他心中苦闷,并未阻止。 小木埋怨道:“秦大哥,你不是说要劝阻我哥哥放弃报仇么?怎么如今还教他报仇!”中村信之微微一笑,道:“秦公子正是在劝阻哥哥复仇,他要练成高深的忍术或者武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秦公子让他与穆大侠、水大侠光明正大的决斗。可这决斗的日子,又要放到哪年哪月去呢?或许再过二十年,哥哥想通了,不再报仇。或许再过三十年,穆大侠与水大侠已年迈,哥哥不忍杀他们。又或许再过四十年,他们两位都已去世了。” 小木笑道:“呀,我懂了!原来秦大哥是这样劝人的。嘿,我怎就没有想到呢,这顺着别人的意思,可比逆着别人的意思好用多了,而且效果是一样的。” 中村信之洞穿秦律心中所想,也认可了这是个绝佳的计谋。秦律笑道:“小木,你姐姐叫什么?”小木道:“中村信之。” 秦律口中念道:“信子,信子。” 正在三人猜测秦律心事时,只听茶楼下的中村依氏站在顺义武馆的大门口呼唤四人:“快快下楼!武馆果然出事了!”四人听后吃惊,忙结了茶钱,往楼下跑去。 这一呼唤,也引来了一众围观的百姓。四人挤到前排,只瞧见武馆大门缝隙中已渗出大片血迹! 第4章 第六十四回 武馆飘血震... 围观所有人自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白家被人寻仇,杀害了他们一家,其他弟子吓跑了。.tw[]又有人说武馆树大招风,这代馆主白泽升武艺平平,镇不住绿林中人,被其将武馆洗劫。 正在中村三兄妹与秦律、沈扬文竖起耳朵听线索时,人群中又传出来一个声音。三人纷纷循声望去,乃是一个衣衫华贵,四十几岁的黝黑中年男人,那人捋髯笑道:“这白家胆敢与梁总管作对,这样的下场是迟早的!倒是比我估计的还晚了些时日。” 在场五人与白泽升既不相识,也没有远亲,但听了这番话,都怒火中烧。 小木本就是个性情中人,他知道梁芳恶贯满盈,自己若有能力,早已去刺杀他了。听这黝黑汉子称梁芳为“梁总管”,还说白家是咎由自取,小木登时站直了身板,指他骂道:“黑炭,你说什么混话!” 汉子冷笑道:“哟,这居然还有不怕死的!我说了混话你又能将我怎的?梁总管权势遮天,即便是当今太子爷也得忌惮他几分。白家胆敢与梁总管作对,早就该死了!” 小木正欲发作,双拳紧握,提起内力,要教训一下这黑汉子。可正在此时,秦律将他按住,低声道:“小木,莫急,等人散了再说。还有事问他,需得看看白家究竟怎么了!” 小木微微点头,沈扬文却上前扬声道:“各位乡亲,这摊血迹顺着武馆大门流出。血还未干,证明出事不久。如今咱们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踏入大门一步,请诸位保护好现场。这黑大汉明显是个知情人,请各位将他记住,好等顺天府尹来了,找他问话。” 这话说完,已散去了小部分人。那些人听得此事与梁芳有关,恐惹火烧身,便吓得忙忙退去。沈扬文看到此景,不禁摇头暗忖道:“哎,世态炎凉。天子脚下发生血案,围观百姓却不帮忙。” 秦律则凑上前来,低声道:“沈少爷,这大门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不如我先进去看看?” 沈扬文笑道:“秦大哥,你是老江湖了,怎还问起我来?”秦律道:“与你知会一声,省的这黑脸大汉跑了。一会我不在,你千万看紧了他,我们还得问明情况呢。”说罢,转身而去。 且说秦律来到武馆大宅的侧面围墙处,展了轻功跃上墙头,只瞧见院中没有一丝生气,心中也隐隐起了些许不安。 秦律纵身跳下,顺着墙边一路搜索,一直找到了武馆正厅处。 到了正厅,却被眼前场景着实惊吓了一番。正厅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首。武馆的横匾也早已被人砸烂。 若知道,这顺义武馆的匾额乃是成祖朱棣亲笔所提。皇帝的御宝是何等的珍贵,可竟有人将匾砸了! 秦律刚待深入调查,只听得身侧传来阵阵人影晃动的声音。秦律回头一瞧,并未见人,可倏然之间,已有破风之声响起,不远处飞来了几枚银针! 秦律翻身一滚,避开暗器。又随手在地上抄起一柄铁剑防身,横在胸前,沉声道:“在下秦律。不知是哪位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话犹未落,又是“唰唰唰”三声轻响,又是三枚银针袭来! 秦律照旧避过,心中暗忖:“我已报上了名号,这人还不现身,想必来者不善。可这整个宅子里已没了活人,这人是谁?会是凶手么?他身法极好,我竟连他的衣带也瞧不见。” 正在秦律心中忐忑时,听到了大厅众多尸首中传来“嘤嘤”呻吟之声。秦律连忙四下查看,终于在断匾一侧找到了声源。 那人满脸血垢,身中数刀,断断续续道:“秦……秦律。”秦律将他抱起,问道:“是谁干的!?锦衣卫么?” 那人强忍着剧痛点点头,牙缝中又挤出一句:“让太子……子,小心应付。疯狗难杀!”说罢这话,再度昏迷过去,秦律探了一探他的鼻息,觉得还有气,便想将他救出这人间地狱。 可就在此时,大门那侧传来阵阵脚步声。秦律暗忖:“不妙,定是知府来了。(..tw无弹窗广告)若被瞧见,就百口莫辩了!可眼前这人气息微弱,不知能撑到几时,要是来人不知他还活着,将他当成尸首处理了,我会自责一生的。” 脚步越来越近,秦律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这人背起便往后院走。可刚出侧门,迎上前来的却是三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秦律被堵在中间,背着一名重伤之人,又不便施展轻功。他微一回头,只见沈扬文、小木已带着知府与捕快走来了。 还不等沈扬文开口唤一声“秦大哥”。方才那黝黑的汉子便说了:“怎么大宅中还有活人,他是凶手么?”这前半句说的是秦律,而后半句,却是问的他面前的三名锦衣卫了。 那锦衣卫相觑一眼,中间一人道:“正是,这人便是杀害白泽升全家的凶手。若我没有看错,他正是朝廷要犯,秦律!” 小木听罢大怒,一把拉扯住那黑汉子胸前的衣襟,骂道:“岂有此理!你这厮好是无理,你方才明明在大宅外侧看到了他和我们在一起,如今怎说他是凶手!?” 沈扬文与秦律听了同样一惊,秦律连声道:“我不认识这两位,我来武馆是拜会旧友的。” 小木急忙叫道:“秦大哥,你……你怎么?” 那黑汉子掰开小木右手,冷笑道:“哼哼,拜会旧友?这武官大宅外面都是围观的百姓,大门从未被人开启。众多百姓只是看到了门缝中流出大量血迹才报的官。你是如何进来的?若是刚刚进来的,恐怕不是走的正门吧。若是早早已在宅中,又怎么别人都死了,你却活着?还想说你不是凶手么?” 秦律早已料到这黑汉子会说这番话,无奈束手就擒。沈扬文便在这时喊道:“我们两人也不认识他。三弟你定是看走眼了。”随即转身对知府行礼,说道:“知府大人,如今已带您进来了解了情况。您若有需要,让人去鸿儒客栈传唤我即可。” 小木此时完全摸不清头绪,又不知该如何开头,心中更是埋怨极了沈扬文,想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不认识秦律的这番话。 那黑汉子拦了二人去路,冷笑道:“两位少年,真不认识这人么?”沈扬文应道:“正是,我们与他素未谋面。”黑汉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随我们一同回衙门,我们今日便审一审这凶手如何?他若真是秦律,往日的罪责加起来,恐怕难逃死罪。咱们一共看看天下第一神偷吃酷刑不好么?” 沈扬文、小木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沈扬文深喘一口气,镇定道:“他若真是秦律,便是圣上下令捉拿的钦犯。如今捉到了他,还不得先写个折子报给皇上么?”突然又想到顺义武馆的来历,续道:“况且,这顺义武馆乃是成祖皇帝下令开办的。如今这武馆馆主白泽升全家被杀,乃是旷古烁今的大案,难道就凭着大人一句话,说开审就开审么?” 这黑汉子明显小瞧了沈扬文,如今听了这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放他出了大宅。转头对知府道:“先将秦律收押,待我禀明皇上,再作论处!” 他是谁?为何会说这番话?对知府的言语中也尽是命令的口气。 原来这人正是那梁芳一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梁芳的心腹之人――李孜省。这李孜省乃是正四品左通政,任职于通政司,而通政司是一个下传帝命,上奏民意、军情、灾情的部门。 知府与李孜省同为正四品。可在梁芳面前,李孜省乃是左膀右臂,缺不得的。便是三品、二品的高官,若要巴结梁芳,都得从李孜省处入手。所以梁芳一党其他官员对他是客气极了。 而李孜省为维护梁芳,也是煞费苦心。经常帝命不传,民意不奏。导致皇帝言路堵塞。可即便是不堵塞,放在成化晚年,宪宗朱见深也未必肯去专心管理天下。 且说沈扬文拉着小木离开大宅,小木埋怨道:“二哥,你……你怎么可以说不认识秦大哥呢!姐姐和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要怎么交代!” 沈扬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们先回客栈,三弟你要信我。若我方才说错了半句话,我俩今日便见不到你哥哥姐姐了。” 二人找到中村依氏与中村信之,一同回到鸿儒客栈。直到进了小木的房间,沈扬文才开口道:“若我猜的不错,那个黑脸大汉应该是个朝中官员。而且绝对是梁芳一党。” 小木哼道:“那也不必怕他啊。大宅中就三名锦衣卫与了了几名捕快,动起手来,我们才不会吃亏呢!”沈扬文道:“那这是京城,锦衣卫所就在永安门外,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来的锦衣卫足以将整个武馆大宅围将起来!”小木道:“那你就说不认识秦大哥么?”沈扬文道:“三弟,你不想想。那宅子里的锦衣卫说凶手是秦大哥,而我们又是他的同伴,他们安给我们一个包庇钦犯的罪名一点也不多!”小木叹道:“哎,我倒是也有点这方面的顾虑。可……义字当头嘛。其实那黑汉子也忒无耻了,他明明在大宅外面看到了秦大哥和我们在一起,可又反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 中村信之听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已大概了解了过程。而中村依氏则一直擦拭着自己的佩刀。 沈扬文道:“这便是那个大汉的过人之处。若我猜的不错,他早在宅外就已认出了秦大哥,他看到秦大哥离我们而去,认准了他是进了大宅。 “其实杀白泽升全家的应是那帮锦衣卫才对!他们大部分人已走了,只剩下三个人。那必然是在找什么东西,又或者在看宅中还有没有活口。 “我们方才要承认了认识秦大哥,或许能当即为他洗清杀人凶手的罪名。可钦犯二字却不容忽视啊。若我们被抓了,谁去救他呢?” 小木低头思虑一阵,叹道:“对不起,二哥。我……我,那我们该如何营救?”沈扬文道:“我觉得在朝廷中能与梁芳对抗的,也只有太子了。若要为秦大哥洗清冤屈,同时抹掉钦犯的恶名,还需找太子帮忙。” 小木道:“可太子岂是咱们想见就见的?如今需要知道秦大哥进了大宅后查到了什么才行。”沈扬文道:“莫慌,我方才隐约瞧见秦大哥在向我使眼色,似乎是指他背的那人。看来我们要回趟顺义武馆才能查到线索。” 第5章 第六十五回 白家遗孤怀... 小木道:“那我们现在便去么?”沈扬文道:“当然不是,若我猜的不错,衙门的人现在正在清理大宅中的尸首呢。.tw[]我们现在回去,是查不到什么的。” 小木笑道:“嘿嘿,二哥,你一个读书人,方才看到那般情景,不害怕么?我站在你身边,都觉得你底气十足,似乎根本不知道身旁尽是些尸首。” 沈扬文挠头苦笑道:“你别笑我了,我怎能不怕?当初在苏州城外看到假的游庄主和一些刺客厮杀时后,我吓得都哭了。” 这一句话,引得中村三兄妹忍俊不禁。小木问道:“那你方才还能镇定自若的回答黑炭头的问题?”沈扬文道:“其实之前凤阳一行,最大的收获乃是结识你和大哥。那时我身中奇毒,又亲眼见到了江湖厮杀,竟把胆量练大了。而且还想通了许多事情,所以回苏州后就加紧读书准备考试。这一个多月来,我从书中也学到了好些东西呢。看来这考试虽没多大用处,测不出一个人的真才实学,可读书却是必不可少的。” 小木连忙点头,笑道:“我也觉得今天的二哥似乎变了一个人,处处可顾全大局了。那我们现在吃些东西,晚上去顺义武馆调查线索,早日将秦大哥救出来。若是晚了,恐怕他真有性命之忧。” 沈扬文口风一转,问道:“三弟,你说顺义武馆里的人都死光了,官府应该会给大门处贴个封条吧?”小木一听,恍然大悟,道:“还是二哥细致,你不懂武功,若贴了封条断然是进不去的。这该如何是好?” 一侧的中村依氏开头道:“我可带他翻墙。”小木听了大喜,道:“哥哥你也去么?”中村信之道:“我也去,人多一些,查到的线索便多一些。则可早日救了秦公子。” 四人商议下计策与出发的时间,天还未黑,便休息了。 到了凌晨,小木将沈扬文唤醒,而中村兄妹早早已等在了客栈门外。 夜间,京城大街上一片死寂。顺义武馆发生事端,惹的百姓忧心忡忡,生怕晚上出门会遭遇不测,家家户户大门紧闭。[..tw超多好看小说]纵观整座京师,除去码头上还有微微灯火,其他各处皆是漆黑一片。便是连更夫与巡查都比从前少了。 四人走大道,不一阵便到达顺义武馆。果不其然,武馆的红木大门上贴着两张封条,四人按着计划,从一侧墙头进入。 此时的武馆大宅已没了尸首,但地上的血迹依然还在。过了半日,秋风已将血液风干,但踩在上面,仍然是黏黏的。 四人怕惊动巡差,不敢生火,只是顺着草丛处小心翼翼的前行。沈扬文白日里已看清了大宅的布局,不一阵便来到秦律被捕之处。 到了这里,沈扬文轻声道:“今日秦大哥便是在此处被捕的。他眼色使向背后那人是什么意思?那人肯定还活着,秦大哥是为了救他才没有逃跑。如今他进了大牢,那人会去哪呢?哎,也怪我白天走的太急。” 小木道:“官府调查这事需得充分证据,那人说不定已被送去了医馆治疗?”沈扬文道:“不可能,若那黑大汉存心想冤枉秦大哥,必然会趁机杀掉那人灭口。还能等着他醒来为秦大哥翻案么?” 沈扬文说着,便来到当时秦律所站的位置。想到秦律当时背负着那名重伤之人,身前是知府、李孜省、沈扬文、小木及一众捕快。而身后则是锦衣卫。 想到这里,沈扬文恍然大悟,沉声叫道:“我想到了,秦大哥的眼色并不是指他背后那重伤之人。而是指那三名锦衣卫。他定是要告诉我俩,锦衣卫才是屠杀顺义武馆所有人的凶手。” 小木冷哼道:“又是这帮天杀的锦衣卫,那总指挥使万通也忒狠了一些。竟灭了白家满门。”沈扬文自言自语道:“咦,锦衣卫,万通,白家,太子,梁芳。噢,我明白了,事情大概是如此这般。白日里明明有个活口,锦衣卫却没灭口,看来他们三人留下肯定不是找活口的。而是找一些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小木道:“二哥,不如我们进白泽升的书房和卧房看一看,或许另有收获。咦,我哥哥呢?姐姐,你见到哥哥了吗?” 这话一问,沈扬文和中村信之才回过神来,中村信之道:“对呀,我刚才还在我旁边站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人了。” 正在此时,白泽升书房那侧亮起烛光,小木道:“定是哥哥在里面,我们先过去看看。” 三人来到书房,果然是中村依氏点了烛光在找东西。沈扬文道:“中村大哥,你是不是在找白泽升的武功秘籍?” 中村依氏瞪他一眼,冷冷道:“不找秘籍,我会随你们来么?”小木一阵不甘,以为中村依氏白日间经秦律的一番开导,对秦律会热心一些,此时看来,他不过是想找到白家的武功秘籍而已。 不多时,中村依氏已翻出了数本拳谱,对小木说道:“小弟,这拳谱上的字我不认得。我将这些书都带回客栈,你译给我听。” 小木长叹一声,还未说话,只听到屋外院落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谁也不许动房中东西!”随着话音,又有三枚银针击破窗纸飞入屋中。 沈扬文站的位置离窗最近,他不懂武功,完全躲避不开。 说时迟那时快,中村信之的飞镖朝着银针飞来的方向发了出去,而她自己已挡在了沈扬文身前。 这三枚银针发射时因带了这女子说话的声音,所以中村信之也是始料不及,左手的苦无挡开两枚,另一枚已扎进了她的左手腕上。 沈扬文一惊,慌忙上前照看,问道:“信子姐姐,你……你的手。” 而小木与中村依氏则破门而出,来到院中,却不见人影。 中村信之微笑道:“不碍事,针上没毒。那发针的女子显然功夫不纯熟,这银针打到的也并非我的穴位。”沈扬文道:“咦,姐姐你还懂得认穴之道。”中村信之并未睬他,而是拔出银针出了房门。 沈扬文最后跟出,房中的烛火本没有被人熄灭。可四人都出了房间,烛火竟自己灭了!沈扬文与小木有些心颤,沈扬文疑惑道:“莫非是白家的鬼?夜间守护着白家?” 中村依氏显然不为眼前情景所惊吓,怒道:“你是什么人?偷偷摸摸的?白家的人么?” 那女子声音从书房传来,说道:“你们这些歹人,害我全家,我要让你们偿命!”沈扬文高声道:“这位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来寻找锦衣卫的罪证,好还白家一个公道!” 那女子道:“哼?公道?白馆主慷慨豪迈,广邀江湖人士来京比武,并打算赠胜者一本拳谱秘籍。可那些江湖人各个都是孬种,听闻白馆主招惹了锦衣卫,吓得连夜逃窜,还带走了武馆的好多东西。这就叫公道么? “白馆主经常施恩于民,他出了事儿,白天围观的百姓听到他惹的乃是梁芳,便纷纷散了。这就是公道么? “白家世代为朝廷选拔武艺优秀之人,许多人后来成了战场上的中流砥柱。可到头来,白家的子孙竟都被朝廷锦衣卫害死。这就是公道么?” 三句话说罢,这女子声音中已有了泣声。沈扬文、小木、中村信之无不为此动容。而中村依氏却道:“那你便学好武艺,杀了所有锦衣卫为白馆主报仇就是了!血债自古便需血来偿。你如今却闷在武馆中,看着这些死物。那死者又怎能安息?” 这番话,本是中村依氏自己的心声,但那女子听罢却已动容,自书房中走了出来。月光淡淡,几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瞧见她穿了一袭白衫。听她说话的声音,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那女子抽泣道:“我……我叫白玉音,白馆主便是我生父。几位屋里请吧。”便是在她转身一刻,书房中烛光再次两起。四人定睛一瞧,那女子已坐在了书房中!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白玉音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瞬间从房里,还点亮了烛火!这等奇妙,让四人心惊胆战! 四人进了房中,才瞧清楚这女子的容貌。她人如其名,面如白玉,丹唇素齿,可一双秀目早已哭的通红!沈扬文颤颤巍巍问道:“姑娘,你……你是人?” 白玉音不知沈扬文是因她精妙的身法而问出此话,还以为这几个字含有话外之音,便解释道:“今日清晨,家中闯入一伙锦衣卫,说我爹意图谋反。不待我爹解释,他们便大肆杀戮,全家上下就……我曾受高人指点,学了这么点武艺,才用这身法功夫避过此劫!” 小木问道:“如此说来,你应将锦衣卫滥杀无辜之事都瞧见了?”白玉音抹了泪水,微微点头。小木一把抱住沈扬文,笑道:“太好了,秦大哥有救了!” 白玉音道:“你们说的秦大哥可是秦律么?”沈扬文疑惑道:“莫非白姑娘认识秦大哥?”白玉音将今日朝秦律发生银针之事说了,又道:“我瞧见后院还有三个锦衣卫,担心他们是来找我,便先离开了宅子。后来你们的秦大哥被捕之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扬文思虑一阵,问道:“姑娘不知道秦大哥救了一个人么?那人可能还没死。” 白玉音失声“啊”了一句,道:“我……我莫非还有亲人?”沈扬文道:“我也不知那人是谁,也或许是武馆的弟子。白姑娘,你知不知道白泽升馆主生前有什么信件之类的东西,都收在哪里了?” 白玉音道:“我爹的信件一般都在书房。可前几日他给了我一枚蜡丸,便是这个。”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蜡丸。沈扬文道:“我能打开瞧瞧么?” 见白玉音点头,沈扬文便将蜡丸捏碎。果然,蜡丸中藏有一封信件,而信上只有了了几个字。沈扬文念道:“唤江湖人来京助我诛杀梁芳一党。见字如见人。”沈扬文反复想着这句话,并未出声。 中村依氏道:“姑娘,你的功夫跟谁学的?家传的么?”白玉音道:“我不知师父的大名,她是位师太,看上去极为年轻,可自称已有七十高龄了。”小木听罢一惊,忙追问道:“这功夫有名字么?”而中村依氏开口问出的却是:“这位师太如今在哪?” 白玉音道:“师父的成名绝技乃是剑法,可她说我不适拿剑,单单传授给了我一套身法。之后便云游去了,我也找不到她老人家。这身法名字叫‘七纵’。” 小木惊道:“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发不老’竟是女的!” 第6章 第六十六回 中村兄妹陷... 中村依氏眉头一皱,不住嘀咕:“三大高手,发不老。(..tw)” 小木问道:“敢问白姑娘,你是哪一年学的功夫?”白玉音面露悲伤,道:“银针的功夫是我爹所教,而七纵则是两年前跟师父学的。” 小木失声道:“呀,才两年的时间,便如此厉害了。这……”白玉音打断小木问话,道:“这与为我报仇有关系么?”小木心中愧疚,一直在追问她关于“发不老”一事,却忘了白玉音心中所想。 沈扬文此时面上的疑惑一扫而净,笑道:“我终于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了,若我推断的不错,整件事情应是这样的。 “万贵妃死了,梁芳一党失去了朝中最大的后台。而此时皇上也病重,奄奄一息,估计朝臣们都在忙着新君继位之事。而梁芳与太子这几年争斗不休,梁芳深知,若是太子继位,定要对自己下手。所以他先下手为强,趁太子即位前打击掉太子的羽翼,从而控制他,甚至……除掉他。 “而太子见自己的心腹王恕被迫离任,马文升也被梁芳迫害,调任到南京。所以不得不反击,可梁芳手下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太子为求自保,便联络到白泽升馆主,让他举办比武大会,招揽一众武林中人要对抗梁芳。 “可太子料想不到,这些所谓的武林中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一听闻要对付梁芳,纷纷吓得逃离京师。而且还有人去梁芳处告密。 “梁芳那厮知道了此事,哪里肯善罢甘休。便找到万通,让他将顺义武馆除去。万通则领命谋害了白馆主全家。 “若事情照此进展,对太子可是大大的不妙。他的朝中心腹王恕、马文升都不在京城。而且身边也没有了可靠可用之人,他联系白馆主本就是一步险棋,结果……他输了。梁芳最近几日,必定会对太子下手。(..tw好看的小说)太子的安全岌岌可危啊!” 白玉音道:“害死我全家的是那太监梁芳么?”沈扬文点头道:“不错,梁芳正是罪魁祸首!他的帮凶有万通、李孜省、僧继晓。白姑娘记住这些人,你看着,我定当助你报了家仇!当务之急,是应先设法救出秦大哥,最起码应该知道他白天查到了什么!” 白玉音双眼流下泪来,怔怔道:“谢谢你。”而一旁的中村依氏却冷笑道:“就凭你?如何帮她报了家仇?我倒有一计,最起码能让你知道秦律找到的线索!” 四人听后大喜,赶忙追问。 那还没等中村依氏说出计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众人不及反应,又看到院中燃起了无数火把,将小小庭院照的犹如白昼。 门外有人大叫道:“屋中是什么人!?落网的反贼么?快快束手就擒。” 沈扬文大叫不妙,将那条太子朱佑樘亲笔所写的纸条塞到了白玉音手中,沉声道:“白姑娘你功夫好,快先走。门外肯定是锦衣卫查来了。” 众人大意,将屋中的烛光燃了一个时辰,又怎能不被人发觉呢? 白玉音握着纸条,有些不舍。正在她犹豫之际,中村依氏已拔了佩刀破门而出。一侧的中村信之与小木见了,也上前助战。 屋中只剩沈扬文与白玉音,二人四目相对,沈扬文自牙缝中挤出一句:“相信我。”则出门去了。 可沈扬文一踏出书房,却大喜过望。原来来此大宅调查的并非是锦衣卫,而是十余名府衙捕快。这十几名捕快面对中村三兄妹,又岂能有丝毫的胜算? 其实顺天知府白天在武官大宅捉到秦律后,功劳被李孜省抢去。梁芳百般肯定李孜省,却没有理会顺天知府。 这知府自然不甘,他瞧见白天有三名锦衣卫在大宅中,料定这里必然有梁芳所需物品。(..tw)便在夜间派人来此调查,期望有所收获。 但前来的捕快查到了书房中有烛光,以为能立功,便上前将书房围了。他们哪里想到碰上的这三人是他们敌不过的。 小木运起内力,用上少林韦陀掌以一敌三,左推右打,丝毫不落下风。而中村依氏则用遁术中风遁之法,左袖一抖,自衣缝见飞出点点迷烟粉末,右臂持刀,瞬时间迷倒两人,砍伤两人。中村信之则用苦无护身,左手掷出光面飞镖,飞镖光面反射到火把火光,刺激到了几名捕快的双眼,随即用鬼魅般的身法将数人全部划伤。 短短几个回合,十几名捕快已被中村三兄妹收拾尽了。书房中的烛光早已被白玉音吹灭,她见院中已安静,便走出与四人会合。 沈扬文正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再另谋打算。中村大哥,这几个捕快,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忘却咱们容貌?” 中村依氏举起佩刀,道:“砍了便是!”这话一说,一众捕快纷纷磕头求饶,让他饶命,并发誓绝不将几人说出去。 沈扬文暗忖:“这些人哪怕真的不说,他们官服撕裂,一副狼狈相,一看就是遇到了事端。”中村信之则取出特制迷药上前迷晕众人,道:“他们醒来后便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放心离开即可。” 谁知五人刚刚翻出大宅,便被几名锦衣卫包围了起来。 这是白天的那黑脸大汉走上前来,冷笑道:“我早猜到了你们会折而复返,怎么样,又送了我一功。” 这时从李孜省身后走过一个尖嘴猴腮的锦衣卫,身着麒麟服,双掌空空,瞧见白玉音后冷笑道:“李大人,这功劳多半得是我的吧?这里竟还有个白家的余孽。” 沈扬文皱眉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孜省笑道:“我乃是通政司左通政李孜省。想必你也听过了吧!而我身边这位的名头,更是你们江湖人无所不知的,他便是锦衣卫总指挥使万通万大人,也是万贵妃的亲生弟弟。” 小木怒道:“呸,你那丑姐姐早就死了。你没了靠山,我看你逞能到几时!”万通冷笑道:“我姐姐?她能给我的已全给我了,死就死了。从现在往后的路,需靠我自己走。只消助梁总管废了太子,我便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沈扬文此刻不免也有些慌乱,他万没想到,自己此生可与宦官走狗为敌,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他怒视李孜省,骂道:“狗贼,你迫害王怒大人与马文升马大人,只要太子掌权,他们回京,你定死无葬身之地。” 李孜省正容道:“那两个老东西同白泽升一样,敢与梁总管为敌,他们侥幸不死,居然还不知回报。哼哼,待朱佑樘死了,我便让他们去陪葬。” 此时中村依氏低声道:“妹妹,你一会扔飞镖,洒迷粉,我用火遁。沈少爷抓紧我的胳膊,莫跟丢了,白姑娘自己跑。” 这一番话,李孜省与万通自然是听不到的。可瞧见他们窃窃私语,也没了耐心,挥手让锦衣卫上前抓人了。 便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中村信之“唰唰”射出几枚木镖。 木镖不能伤人,可木镖中藏了大量迷粉迷烟。那些锦衣卫不敢怠慢,挥起绣春刀一刀劈下,正中计谋。 中村依氏掏出几枚火药弹丸,由左至右扔了一排。 先前冲将上来的几名锦衣卫被迷烟迷倒,后一排则被火药爆炸的烟雾迷住了方向。 此时白玉音用起七纵身法,早已在十余丈开外。中村依氏趁机拉着沈扬文便跑,中村信之紧随其后,小木则跟在最后。 万通与李孜省显然没有料到沈扬文一行人中竟有懂得遁术之人。万通冷笑道:“这功劳越来越大了,那帮人中竟还有倭寇!李大人自然知道皇上是多么恨倭寇吧?” 李孜省道:“哼,你又没将他们抓住,还提什么功劳?”万通道:“你以为他们跑得了么?”李孜省一疑,问:“莫非万大人还有后招?” 万通也不置是否,闲庭信步一般往五人逃窜的方向走去。 且说五人一路疾奔,刚刚以为逃离了追捕。却没料到前方还有锦衣卫的埋伏,四面八方用上来十余人,用渔网封断了退路,将五人围在中央。 中村依氏举刀便砍,可那渔网如同钢丝一般,他那锋利的佩刀就是连一丝痕迹也无法留下。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恰在此时,白玉音和中村依氏如心领神会一般,中村依氏在沈扬文背部用力一推,白玉音借力拉住沈扬文,用七纵神功逃离渔网网捕的范围。 一种锦衣卫见了,刚要去追,中村信之便掷出仅有的几枚飞镖将追击沈、白二人的锦衣卫击倒。 沈扬文与白玉音一路疾奔,终于逃离了锦衣卫追捕的范围。沈扬文道:“遭了,三弟和他哥哥姐姐如今肯定被锦衣卫抓了。他们方才亮过忍术,若万通那厮将他们当成倭寇杀了该如何是好?” 白玉音低头羞愧道:“对不起,是我的家事连累了你们。”沈扬文道:“太子将来必成一代明君,这是天下苍生的事,白姑娘不要介怀。看来为今之计需要找到太子才能救出他们三兄妹和秦大哥。可太子久居宫中,又怎么才能寻到他呢?秦大哥曾告诉我太子经常去鸿儒客栈中听一些书生议论当今朝政,可我们又不知他何时去。万一等不到他,岂不是……” 且说小木一边,锦衣卫摆出渔网阵,也唯有“七纵”“鬼影”这般绝妙的身法可以逃离。他们三人无从下手,只有束手就擒。 这时万通走来,瞧见捉住三人,笑道:“带回卫所,这便是我的鱼饵,那两个人也断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7章 第六十七回 深入虎穴戏... 中村兄妹被锦衣卫围着,无处出手,更无处逃离。 眼瞧渔网阵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了,若再找不到破解之法,唯有坐以待毙。而小木情急之中,脑海中灵光浮现,想到自己对付青鹤时惯用的伎俩。 只见小木手腕一抖,一丝寒光破风而出,乃是一根不大不小的银针。在苏州迎宾楼时小木便用此法对付过青鹤,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带着梁浩铮与沈扬文逃生。 银针射出,小木心中得意,暗忖道:“嘿嘿,莫不是我养伤将脑子养糊涂了?连我的绝技都给忘了。” 果然,万通“啊”的尖叫一声。多亏他也练过些武艺,并且听到了暗器袭来,不然定会同青鹤一样,毁去一只眼睛。 便是在万通侧身躲避时,银针扎进了他左侧的脸颊。万通吃痛,怒火中烧,下令道:“来啊,将这三人剁成肉泥!” 他身边一人劝道:“万大人莫慌,您忘了这小鬼头身上还关系着梁总管的宝物么?”说话这人,也正是在文安袭击小木之人。 万通思虑一阵,冷笑道:“好,好!那先将那一男一女杀了,将这小鬼绑了带回卫所!我倒要让他尝尝我的酷刑手段。” 小木不理会迎上前来的人,冷语回击道:“万大人,你就不怕我针上有毒,抓了我会害你性命么?” 万通听罢,脸色骤然大变,颤颤巍巍道:“有毒?解药拿来!”小木笑道:“你叫我给你我就给你了?没些条件交换的话,你不觉得不公么?” 万通冷笑着点点头,走到另一名锦衣卫身边,让他帮自己将银针拔出,并在伤口处仔细检查了一遭。那锦衣卫附在万通耳边说了些什么,万通冷笑更盛。 小木心道:“遭了,我倒是低估了这群锦衣卫。他们都是受过训练之人,岂能不懂识毒辩毒及简单的医疗包扎。都说这万通乃是个酒囊饭袋,如今看来,倒还有些伎俩。” 万通道:“你这只是一枚普通的银针而已。哪来的毒!?你若想吓住我,让我放了你们,还需多动动脑筋。”小木笑道:“万大人,枉你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你可知我师父是谁?” 这话问出,万通身边那人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八成是小木师父之事。三人瞧万通脸色大变,赏了那人一个耳光,还骂了一声:“窝囊废。”敢情万通变了脸色并非被苦嗔的名头所吓,乃是为了这几个锦衣卫做事不严谨所怒。 万通转头冲着小木,道:“苦嗔又怎么?他的本事再高,能敌得过我整个锦衣卫么?他的本事再高,能敌得过圣上的禁卫军么?” 小木早知万通会有此一答,接话道:“万大人,我师父的本领确实敌不过千军万马。但你别忘了,他乃是堂堂一个江湖名宿,位列江湖三大高手之一,又怎能弄不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你可听说过云南的蛊术?” 万通听了“蛊术”二字,不免有些心慌。这云南五毒教曾以蛊术害人,震惊江湖。万通自己也在锦衣卫的卷宗中见了许多类似的案件。 小木见万通稍有变色,续道:“这制蛊的方法,让人都闻之色变。《隋书地理志》中曾有记载:‘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这百虫在同一瓮中相残,最后蚕食诸虫的便是蛊王了!恰好云南五毒教练成了蚊蛊,便将蚊子的尖嘴做成银针的针头。你试想一下,这只蚊子蚕食了百种毒虫,有蛇、有蟾蜍、有蝎子、有蜈蚣。.tw[]这些毒物的毒还不够么?” 万通冷哼一声,道:“凡是中毒者,中毒处必有色变……”小木打断道:“那不过是普通的毒物!你深深提起内力,空劈一掌,看看丹田可有痛感?若有疼痛,便是毒气攻心,再过一炷香,你便死于非命。若不疼痛,那就是毒已发作,除了五毒教专制的蛇清解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万通果然听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凌空劈了一掌。果然感觉丹田稍有阵痛。只见他眉头紧锁,道:“快说,什么条件?放了你们么?” 小木暗忖:“刚夸完了这厮,他便又露出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一看就是内功的书看得少了,这深提内力凌空劈掌,若内力足够,可劈山裂石,隔空打物。若内力不够,只有丹田之气稍许反弹,引发轻微阵痛。哼哼,我这一赌,居然赢了。” 可小木偏偏在这时还要摆个架子,他冷笑道:“解药一事好说。我只求你将我哥哥和姐姐放了而已,我还得与你谈一笔交易呢!” 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听罢大惊,中村依氏喝道:“小弟,不许胡闹。你这岂不是与狼为谋?”小木转身道:“哥哥放心便是,我有能力让万通中一次毒,便能让他中第二次!” 中村信之道:“小弟,快跟我去大哥走吧。你二哥与白姑娘还在前面等你。”小木并未接话,而是来到中村信之面前,低声道:“姐姐,给我一颗毒丸!”中村信之一疑,心中已想到了小木方才射出的银针并没有他说的那般厉害,不过是他耍的一点小伎俩而已。 中村信之取出一颗毒丸,小木接过问道:“姐姐,这毒丸多久发作?”中村信之低声道:“半月发作,一月身亡。我只带了这一种慢毒,生怕毒错了人,也好及时补救。”小木点点头,正合他意,又道:“姐姐,你和哥哥暂且离京。去河南开封的金刀寨找寨主王传一。他是绿林盟主,与我交情匪浅,知我有事,定会来京。你们需要告诉他,半月之后,我在鸿儒客栈等他。姐姐,此事关系我的性命,你一路上还需多劝哥哥将对大明的仇视暂且搁下。” 中村信之听了这番话,便知道了小木执意留下来的原因,点点头,在中村依氏耳边说了几句,拉着他的手臂扬长而去。 锦衣卫人数虽多,但都听到了万通身中剧毒,不敢阻拦二人。小木掂量着毒丸,冷笑道:“万大人,解药在此,你要么?” 万通听了,脚下生风,欺身而进,双臂一展,用上大擒拿手的功夫与小木过起招来。 小木见万通上前抢药,也想戏耍他一番,将毒丸藏在袍内,也用了韦陀掌上前招架。 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未尽全力。小木想戏耍万通,而万通却怕小木一怒之下将解药毁了。 只瞧这时,小木紧握万通右臂,一拉一带,右掌横推,扫到了万通左脸。万通刚待还击,便听小木道:“万大人别急,你没觉得脸上疼了?” 万通捂着小木方才射中的左脸,默不作声。小木却沾沾自喜,心道:“这万通傻不傻,他左脸刚刚被我扫了一掌,哪能不疼?” 心中虽如此想法,但嘴上却说:“万大人,你再按着方才我教给你的法子提气试试。保证丹田比之前更疼,不过我提醒你,你现在每提气一次,便要少活好久呢!” 万通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小木杀掉,他恶狠狠的说道:“你哥哥和姐姐我已放走了!还不将解药拿来?” 小木自袍内取出解药,实际是中村信之的毒丸,用中间掰成两半,将一般递给万通,笑道:“万大人,请先将这一半服下,可保你七日性命。而我方才已告诉你了,要与你做一笔交易呢。你肯不肯依?” 万通一把抓过毒丸,吞进毒内,脸上却一番如释重负的模样,笑道:“我命在你手上,哪肯不依?”小木道:“那好,现在我随你回锦衣卫所,你要好酒好肉好茶的招呼我。我再与你谈一谈交易之事!” 万通连忙称“是”。而一旁的李孜省早已不耐烦了,冷冷道:“小鬼头,万大人不敢捉你。我可敢捉你!你以为今夜你还能活命么?” 小木道:“李大人,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方才自我介绍时曾说是通政司的左通政。我要没有看错,在场的所有人乃是锦衣卫,并没有你的手下。这通政司也管起锦衣卫所的事么?万大人。” 李孜省冷笑道:“好,今夜便饶你一命。但你要知道,与梁总管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小木道:“哦?我倒是想看看下场会怎么样。”说到这里,又取出一枚银针在面前晃了一晃,续道:“万大人身怀武艺,尚被我击中。而李大人一介书生,能避得开么?” 自小木亮出银针的一刻,李孜省已冒出了冷汗。听了这话,还不马上逃离? 李孜省跑后,小木随万通一并来到锦衣卫所。到卫所时,天色已快亮了。 万通给小木专门安排了一间厢房,又派人送来了好酒好肉。小木梳洗了一番,才不急不缓的喊人唤万通来房中。 而沈扬文与白玉音又逃到哪里去了? 沈扬文公开与梁芳叫板,而白家也被扣着一顶反贼的帽子。鸿儒客栈自然是回不去了。 第8章 第六十八回 远行宁夏寻... 先说沈扬文与白玉音,一路向南而逃。直到彻底摆脱了锦衣卫的追捕,才慢慢放缓了步子。抬头瞧去,已来到了京城南门处。 二人商议下,索性出了南门。可前路漫漫,牧野茫茫,究竟何处可以藏身?沈、白二人一路走,一路想,不多时,已隐隐约约瞧见了大运河畔。 看着大运河的波澜,沈扬文百感交集。他不知不觉中已成熟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也已卷入了这场朝廷的党斗之中。沈扬文心道:“便是这条大运河,我只消随着运船一路南下,用不了几天功夫,我便可回到苏中,回到家中。我可以老老实实做我的少爷,老老实实听王先生说书,老老实实看那些小说。可这样荒废一生,到头来能得到什么?”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云朵,只瞧展展白云时而散,时而集,时而涌,时而缓。云朵的高度,他是永远到不了的。若是能亲手摸上一把,或许能知这云彩中含着什么样的秘密。沈扬文不断在想,这云彩究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现实存在的。若他飘渺,为何肉眼可瞧得见。若他现实,他为何有这千变万化的姿态。 沈扬文不禁思虑:“或许,云如人生。被风肆虐着四处飘散,被明日照耀的没了影踪;晴天时它是白色,阴天时它是黑色,日出日落之际,又变成红色。这云彩总是被其他人驱动着,也可能这样的驱动与变化才能它的价值更完美。这朵白云,今天被我瞧见,或许明天又飞到了苏州我的家中。也许,我此生并非做给自己看的,而是要为后人留下些什么。也要让后人知道,曾有我这么一朵白云努力着贡献飘雨和瑞雪。” “沈公子?”白玉音打断了沈扬文的思虑,道:“沈公子,你家乡在哪?为何来到京城?”沈扬文笑道:“在苏州。秦律大哥带我来京游历,增长见博,没料想,才来了两天,便出事了。”沈扬文说这番话时,前半句的笑声本是得意与自豪,而到了后半句,却满是苦恼。 忽然,白玉音跪倒在地,泣道:“沈公子,谢谢你对白家的大恩。如今开罪了锦衣卫与梁芳,你是要担负性命之忧的。你还是尽早回苏州吧,也好避过此祸!”沈扬文连忙将白玉音扶起,挠头苦笑道:“我既已淌了这趟浑水,就做好了送命的打算。再说,秦大哥是为了我才进的京城,进的天牢。他还没有平安,我如何离得开?我三弟小木与他哥哥姐姐也是生死未卜,只有彻底将梁芳一党除掉,我才算真正平安,不然跑到哪里,还不是被锦衣卫轻松寻到。(..tw好看的小说)白姑娘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为你家人报仇,必当做完此事才走。” 白玉音心中动容,说道:“沈公子,我……我如今已没有一个亲人,若……若你不弃,我愿服侍左右,生死相依!” 沈扬文“啊”了一声,怔怔道:“生死相依……白姑娘,你……” 白玉音粉颈微垂,不再说一句话。沈扬文心中忐忑,他是怕白玉音连累自己么?他心中暗忖:“沈扬文啊沈扬文,你既已选择留在京城,又何必有这么多顾虑。没准明天醒来时已在锦衣卫所,没准晚上睡觉时已去了阎王殿。白姑娘貌若天仙,还配不上你么?” 想到此处,沈扬文一把将白玉音搂在怀中,在她樱唇上深深一吻。白玉音双目紧闭,未有一丝不愿。沈扬文道:“白……啊,不,玉音。你家仇得报之日,我便带你回苏州见我爹妈,请他们做主。我要娶你进我沈家。”白玉音娇应一声:“嗯!”但这一声“嗯”,是多半带了失落,少许才是欣喜。 十几岁的少女,本是青春年华,刚可为爹妈尽些孝道时,却与他们天人永隔。白玉音出身名门,又有如此绝妙的机缘习得“发不老”的七纵神功,可这些根本无法阻止家族灭亡的惨案。如此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让一个女孩儿来承受,确实过于残忍。此时可得沈扬文真心呵护,可抚慰她孤苦之心,也算是她人生最后一丝希望吧。 正在两人相拥时,只听一侧小林中传来一阵“砰砰”地砍树声音。 此时的两人已是草木皆兵,生怕锦衣卫追来,忙找了一块大石藏起身来。沈扬文稍微探头,只见是一个和尚正挥着长斧砍树。沈扬文低声道:“咦,是位出家人。这地方有家寺庙么?我来时不曾注意到。”白玉音道:“不如我们跟着大师去看看?” 沈扬文点头,二人在大石后躲了一阵,瞧那和尚砍到树木背着走了,才现身跟他而去。 白玉音道:“这大师好身手呀,这两丈高,一抱粗的大树,他单手便扛着走了。想必一定练过一些外家硬功。”沈扬文不懂武学之道,但见了这和尚的膂力,也惊为天人。 二人随着和尚一路朝东走了二十里,来到了一家破旧的小茅草屋中。到了屋外,那和尚放下大树,转身道:“两位施主,随贫僧一路来此,有何要事么?这小姑娘倒是有些绝技,我初时还以为只有一人跟着我。” 白玉音笑着微微作揖。沈扬文抱拳行礼,道:“大师,我们二人游历京城,但无奈碰到一些事端。所以离开京师,在周边转转。见大师天生神力,好生佩服,所以前来拜会一下。敢问大师法号?” 那和尚双掌合十鞠躬,回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苦戒。若贫僧所料不错,这位小姑娘应是京城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的千金吧。” 白玉音大惊,手掌微抖,手心中已藏了几枚银针。沈扬文心中也颇为惊慌,故作镇定道:“大师好眼力,白家昨日被奸人所害,如今……” 苦戒转身朝着京城一侧诵了一段佛经,对白玉音道:“白施主忘了我么?”白玉音听了这话更是诧异,心中满是忐忑。但好在未看出这和尚有半点杀机,回应道:“我们见过面吗?” 苦戒笑道:“十年前,我曾去顺义武馆化缘,你那时还是个小孩子。白馆主慷慨施恩,又留我在府上切磋武艺,探讨佛学。我在武馆一呆便是三个月,白姑娘忘了么?” 白玉音失声“啊”了一句,道:“你……你是大胡子和尚!”苦戒点头称是,将二人引入茅屋中。 苦戒为二人端上茶水,又听沈扬文将白泽升遇害一事说了,虽是出家人,但心中仍有气闷,说道:“这梁芳权势熏天,压榨百姓钱财土地。已有许多江湖中人气愤难平,欲要暗杀他。”沈扬文道:“那白馆主先前找来一众江湖人士,听闻白馆主要对付梁芳,都纷纷吓跑了。” 苦戒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本不该去管这些俗事。但贫僧得白馆主恩惠,又深知白馆主是个一心向善之人,理应为他做些什么。可贫僧武艺低微,又无法单独刺杀梁芳。” 沈阳文道:“大师谦虚了。我瞧你的膂力,你必是个江湖不二的高人吧。对了,我有一位结义三弟,他的师父法号与你相似,乃叫苦嗔。” 苦戒听了苦嗔的名讳,顿时色变,沈扬文瞧出端倪,追问过去,苦戒叹道:“哎,我与苦嗔是同门师兄弟。他半路出家,身上满是戾气。我那时武艺颇精,师父怕他伤到同门弟子,遂派我与他亲近,一同习武,一同念经。三年一过,苦嗔师弟的戾气淡去,我以为他已忘却了俗世烦恼,便渐渐与他疏远,专心修佛。 “岂料他根本无法释怀心中仇恨,偷入藏经阁,学得少林至高武学易筋经。又过了二十年,就下山寻仇去了! “他下山时,我曾百般劝阻。可他却出手将我打伤,我拼尽全力,也不敌他十一啊!随后,江湖上便是一阵腥风血雨。 “贫僧认为对他亏欠,对少林亏欠,便离开寺庙,苦行至今。而武学也早已荒废了!” 沈扬文眉间紧锁,问道:“大师,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苦戒道:“三十年了!我如今已是古稀之人,对俗世之争独有气愤,却无力做什么!若贫僧还未老眼昏花,这位沈施主应不会武艺吧。” 沈扬文苦笑道:“是了,我对武学之道没有半点研究。单单是爱看些武打小说,也被我爹称作不务正业。”苦戒笑道:“武学之威,若用于正途,可渡化世人。而若用于歪道,即可让涂炭苍生。沈施主有一副侠义心肠,却没有戾气的双手,若有功成名就的一日,则是天下苍生之福。如今面对顺义武馆之事,你有何计划么?” 沈扬文道:“大师过誉了。那梁芳势力庞大,党羽众多。想要与他一搏,需得借助他人之力。而当今天下唯一可与他对抗的,便是太子了。可太子没有兵权,王恕、马文升一干老臣又被梁芳迫害,辞官的辞官,离职的离职。哎,恐怕太子这次争斗,也是凶多吉少了。” 苦戒道:“阿弥陀佛,贫僧苦行之际,曾遇到过王恕与南京兵部尚书马文升两位大人!”沈扬文一惊,连忙追问:“马大人在南京任职,还好找一些。但王恕大人自从一年前辞官之后,便没了踪迹。太子与梁芳都曾派人去他家乡三原找过他,可都没有收获。不知大师是在哪碰到的王大人?”苦戒道:“半年之前,贫僧在宁夏卫曾得王大人一饭之恩。他对我说,为防梁芳迫害,他辞官后未归故里,而是去了西边的宁夏卫。” 沈扬文大笑道:“太好了,若能找到王恕大人回朝,做太子的幕僚。以他的人脉及经验,梁芳必会被绳之于法。听闻每次朝廷中难有决断时,总是王公的奏疏为众人揭开疑惑。十年前民间便有一句歌谣传唱至今了,叫‘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当初下令迫王公辞官的乃是当今圣上,可天下谁人不知,这道圣旨的背后都是梁芳狗贼的奸计!今天圣上病危,无心操劳国事,也不会被梁芳利用。若太子可顶住压力,重新启用王恕大人,大明的江山则会有另一番气象。玉音家的大仇,也能报了!”说着,沈扬文紧握着白玉音的手,二人四目相对,又增了许多信心! 苦戒微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国恨家仇,此时都已寄托在王公身上了!若二位信得过贫僧。贫僧愿此刻动身,前往宁夏卫找寻王公。并将他平安送回京师,你们看如何?” 沈扬文道:“大师肯远赴宁夏卫,正好解了此刻的燃眉之急!可……可是秦大哥,哎……我真没用,事到如今还是想不到办法救他。若等王公来京,恐怕秦大哥早已问斩了!” 白玉音微微低头,道:“此事怪我,若那日我能现身唤住他,或许他就不会被捉。”沈扬文微微一笑,道:“玉音,你别自责,当时的情景我能想象得到。你别再想那些伤心的事儿了,我们不是刚有些希望么?” 苦戒和尚道:“秦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他‘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以贫僧看来,未必有大牢可真正困死他!” 这话倒是给沈、白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苦戒起身简单收拾了行装,便要出门。沈扬文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苦戒手中,道:“大师,事关紧急。若是步行,恐怕有些慢了。我瞧您身体硬朗,可能骑得马匹?” 苦戒笑着接过银两,说道:“沈施主放心,贫僧必定不负所托。”说罢,转身出了茅草屋,去京城买马去了。 沈扬文目送苦戒走远,心中还是放心不下秦律,说道:“玉音,我看我们还需回趟京城,最起码找到关押秦大哥的大牢。也需打探一下三弟的消息,他们兄妹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对方毕竟人多,也是有备而来,我怕……” 白玉音点头应下,笑道:“你在茅屋里休息,我去打探便可。”沈扬文吃惊不小,连声道:“不行,不行。此行甚为凶险,我怎可让你一个人犯险?”白玉音道:“我有七纵神功,那些官差捉不到我的。” 沈扬文自知若强行跟去,会成为白玉音的累赘,但又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以身犯险。正值犹豫之际,门外不远处怎传来了一阵刀剑相加的“叮当”响声!二人不约而同呼出一句:“锦衣卫追来了么?” 第9章 第六十九回 三朝元老遇... 此时的沈扬文和白玉音二人早已是草木皆兵。一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沈扬文疑惑道:“咦,这苦戒大师刚刚出门不久。莫非与人动手的是他?”白玉音笑道:“看看去便知,苦大师一介苦行僧而已,哪里会有仇家?” 二人心中满是疑问,循声找着打斗之处去了。到了近旁,只瞧得三个黑衣刺客正在于两个灰袍的保镖殊死相搏。地上倒着三巨尸体,乃是两个保镖,一个刺客。 看来这形势对保镖是大大的不利!而这些保镖舍命相保的又是何人?不远处,有一位衣着朴素、体似枯木的老头,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沈扬文沉声道:“玉音,你去吓唬几下那些个刺客。我瞧那老太爷像极了当官的。” 白玉音微微点头,运起内功,脚下用上了神乎其神的“七纵神功”,眨眼间已加入了战局。只瞧她手腕一翻,微微一抖,登时之间,几道寒光四下里射出。 那活着的三名刺客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其中为首一人上前搭话道:“这位姑娘好俊儿的身段。不过不归你管的事儿,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管。哥几个背后那人势力可大了去了。” 沈扬文此时自一侧的树林中钻出,冷笑道:“势力大了去了?这么大的势力,怎么只养你们几个废物做刺客。哼哼,能杀得了谁?”沈扬文故意放话激怒刺客,而在白玉音耳边轻声说了句:“一会射一个刺客的脚筋,能捉住一个的话,也就能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历。” 三名刺客果然被沈扬文激怒,钢刀一横,挥砍着冲将上来。沈扬文退了几步,来到那老头之处,行礼问道:“您老可是南京来的官员么?” 那老头看他一眼,并不睬他,双手紧握着包袱,双眼死盯着战局。[..tw超多好看小说] 沈扬文自讨了个没趣儿,便不在与那老头搭话,而是看向白玉音一侧。只瞧白玉音三两步之间,已变幻了无数的位置。时而东,时而西,时而横,时而纵。 每到一处,必定银光乍现,暴射出几枚银针。可这银针的威力,要么太小,要么就只扎在了刺客的肉上,根本伤不到他。沈扬文在一侧也瞧出些端倪,着急之下大呼了一句:“玉音,莫要再留情了,用杀招吧!” 那三名刺客听罢,脸上勃然变色,弃了兵器,转身便跑。沈扬文忙道:“打他脚筋!”白玉音“唰唰”射出两针,可银针却顺着一名刺客的小腿一侧滑了过去,并没有伤及他。 虽没有留下一人进行询问,但总算将这三人都打跑了。白玉音极少参与类似的实战,即便参与了,大多也是点到即止。今日与三名黑衣刺客斗了这么一炷香的时间,只感觉胸闷气短,头晕眼花,一时间看看站不住了! 沈扬文瞧见,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皱起眉头,道:“哎呀,都怪我,我明明知道你习武时间不长。却还要你……”白玉音微微一笑,脸色更是苍白,安慰他道:“说什么傻话,我们不是也救了人么?我稍后回屋中休息片刻就好,不碍事的。” 这时,那紧抱包袱的老头走上前来,行礼道:“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老夫可否为你探一探脉象?”那老头见白玉音微微点头,便为她把脉。 须臾。老头道:“这位小姑娘乃是气虚所致。这几日,你身边是否发生了什么令你格外难过的事情?” 白玉音在沈扬文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心中满是昨日顺义武馆的惨案,满是一家老小被人冠以谋反之命抄家惨死的模样,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留下眼泪。 沈扬文自然明白白玉音心中痛苦,紧紧握着她的玉手,一脸柔情,却不知应说些什么安慰于她。 那老头见了白玉音神情,自知言语处有失,赔礼道:“老朽倒是不通人情了!姑娘莫怪。”白玉音定定神情,低声道:“这位老伯是当官的么?” 老头瞥了沈扬文一眼,微微点头,自我介绍道:“老朽乃是南京兵部尚书,马负图。” 沈扬文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万没料到,就在方才,他和白玉音、苦戒还在茅屋中议论着这遭到梁芳一党迫害而降职的三朝元老马文升。可如今这马文升就在他面前了! 沈扬文跪拜道:“草民沈扬文叩见马大人!”白玉音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如今遇到了马文升,或许可帮助太子战胜梁芳一党,为她们白家洗冤。但忧的是,这马文升还没有走进北京城,已遭人刺杀,今日若非自己与沈扬文碰上了这一事端而出手相救,或许马文升早已见不到太子朱佑樘了。 白玉音深知,那些刺客一击不成,定会返回再次刺杀马尚书。可自己武功低微,单有绝妙的身法功夫是不足对抗一种好手的。 马文升似乎看穿白玉音心事,问道:“小姑娘,你可是担心那些刺客折而复返,老朽无力抵抗么?”白玉音微微点头,岂料马文升却大笑道:“只消让老朽见一见太子,为他献计锄奸,便是让我今日即死,又有何妨?” 说罢这话,沈扬文与白玉音心中都是暖暖的。他们面前的这个老头虽枯瘦无比,但一身正气却显得他格外高大。马文升转头对沈扬文道:“少年,你二人可是夫妻么?” 沈扬文扭头微笑看着白玉音,道:“我二人虽只相识一天,但已私定了终身。马大人若不嫌弃,先到附近的茅屋歇息一番,待玉音气息稍顺,我二人随您一同进京,您看如何?” 马文升久经官场,见惯了人情百态,对沈扬文这句话不禁有了几分怀疑。可如今身边保镖已死两人,若没有旁人护卫,他自己也是担心见不到太子,便应了下来,随沈、白二人一同来到苦戒的茅屋之内。 进了茅屋,沈扬文扶白玉音在一侧塌上歇息。自己则将顺义武馆的惨案告知了马文升。马文升道:“老朽此番进京,便是助太子击溃梁芳一党。没想到白家已经……” 沈扬文道:“玉音身上有一枚白馆主生前得到的蜡丸,乃是太子亲笔。蜡丸上写着‘唤江湖人来京助我诛杀梁芳一党。见字如见人。’可说来惭愧,我并没有结识许多江湖中人,唯一相识而且可信赖的便是我的三弟,可他昨日夜间与万通大战一场,现下也是生死未卜。如今白馆主遇害,太子此番计划,恐怕难以实现了。” 马文升道:“沈公子莫急,照老朽看来,梁芳最大的筹码便是万通。万通那厮十足的酒囊饭袋,只要设计除掉他,或让他调离京城,再来对付梁芳,便容易了许多。锦衣卫中也有太子一党,为首者乃是副总指挥使牟斌。这牟斌常年在瓦剌调查军情。若让他与万通调换职责,京城便太平了!” 马文升此番计划切实可行,但他哪里料到,牟斌来到京城后不久,还未及助太子做成什么大事,便遇到了梁浩铮。二人在调查官银失窃一案时,被孙灼与归海诅所害,在此时,这些都是后话了! 沈扬文似懂非懂,毕竟锦衣卫的踪迹都是朝廷秘密安排的,他是无从知晓。可当务之急乃是救出秦律与小木,他不知小木已有对付万通的计划,只当他也被万通所擒,关在牢中。 沈扬文道:“马大人,我三弟江湖经验极广,若先救出他,或许真可对付万通。”马文升叹道:“老朽无能,被李孜省迫害降职。虽任南京兵部尚书,但两个侍郎都是梁芳的人。长久如此,实权早已被他们架空。若你三弟真被万通所擒,能救他的也只有太子了。”马文升顿了一顿,续道:“不如你随我进京面见太子,看他是否有些办法。” 沈扬文早已知晓,若救秦律与小木,若为白家报仇雪恨,只有先见到太子朱佑樘。如今有马文升引见,此法便切实了许多。 沈扬文连忙应下,二人见白玉音已大有好转,便商议进京。 马文升道:“如今有人要刺杀老朽,看来我这身行头是进不去京城了。还需找些衣物替换下来,我们装成农夫或商贾,进京便简单了许多。” 沈扬文急忙起身,在苦戒的茅屋内翻找一阵,可并没有可更换的衣物。白玉音道:“不如我回家一趟,顺便看看京城形势。不知那万通是否还派出人四下寻找我们。” 沈扬文随口一应,道:“我陪你一同去!”白玉音笑道:“我有七纵神功护身,一些护卫根本瞧不见我,你还不放心么?。” 话虽如此,可沈扬文哪里真正放得下心来。他亲眼所见,白玉音运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堪堪晕倒。若此番进京,真碰到锦衣卫或衙门捕快,白玉音与他们动起手来,处境同样危险之极! 可沈扬文又没有武功傍身,他也知道自己强行跟去是给白玉音添乱。便点头让她自己去了。 白玉音刚刚走出茅屋,沈扬文也借故离开,实则是跟在她身后,哪怕瞧她进城也罢! 第10章 第七十回第一神偷命... 沈扬文一路跟着白玉音来到京城南门。白玉音身法极好,兼之耳聪目明,又怎能不知沈扬文在她背后一直跟随。 但二人如今已是情侣,她深知沈扬文担心她的处境,也就当做没有看见,一路来到了南门处,准备进城。 可白玉音没走两步,猛然发现这城门的守卫竟多了两名锦衣卫,而且都是与他们打过照面的。白玉音心道:“糟糕,看来万通并没有放过我与沈郎。我自己进城也就罢了,他若跟着,我难免分心。” 想到这里,准备回头冲着跟来的沈扬文摆摆手,示意他回去。可她这一回头,却不见了沈扬文的踪迹。白玉音只当沈扬文目送自己一路,此时已回茅屋了,便没有多想。展了七纵神功,“唰唰”三道身影闪过,早已在城门内十丈开外。 且说沈扬文哪里甘心回去,他跟随白玉音一路来到京城南门,突地看到几辆运粮的大车,完全可以藏身。也没与车主商议,趁着车主不备,私自藏在粮车中。准备混入京城。 顺义武馆一案后,京城大乱,家家户户都过得提心吊胆。所以城门处对外来人的盘查也严格了许多。 也算天助沈扬文,这粮车的车主与城门的守卫似乎亲近的很。守卫也没有多加盘查,与车主寒暄了几句,便放他进城了。 躲在车中的沈扬文模模糊糊听见了几句对话。 “老刘,这几天京城大乱,许多粮商都不敢往这儿运粮了。你把这几年的储粮搬出来,定能狠赚一笔。” 那被唤作“老刘”的车主道:“嘿!咱就算粮多,关系硬。也得先顾着衙门里的开销。知府大人关照咱这些年了,咱哪能拿陈粮来坑他!” 听了这两句话,沈扬文心中暗忖:“这粮车莫非是运往府衙的?若真如此,我或许可打听打听秦大哥被关在何处。” 想着想着,感觉粮车再次动了起来。这京城道路本是平淡之极。可沈扬文也不知这车主走的什么小路,竟异常的颠簸。 沈扬文单是一介书生,体质较弱。加上粮车剧烈颠簸,他稍一转身,便不小心拨动了一捆粮草。粮草掉到了地上,早已惊动了姓刘的车主! 那车主来到车后,一眼瞧见沈扬文。“唰”地一声,从腰中拔出一柄短刀,遥遥指着沈扬文,问道:“你是何人?想偷咱的粮食么?” 沈扬文跳下车来,抱拳行礼道:“在下……姓刘。是苏州的一个书生。只因长久赶路,体力不支,腰腿酸痛,便上了大叔的粮车。想要寻个方便,没成想给大叔添了麻烦。” 姓刘的车主半信半疑,追问:“咱听说京城出了盗贼,被锦衣卫所通缉了。这城门内外都已严加查勘,是不是你?”沈扬文长舒一口气,笑道:“大叔,您看我这体格,像是盗贼么?若盗贼都长成我这番模样,早已太平了!” 那车主听罢这话,倒也微微一笑,上前捏了一捏沈扬文的胳膊。微微点头道:“确实是个生,你来京城作甚?不晓得这一阵乱的很么?” 沈扬文撒谎道:“哎呀,我哪里知道京城大乱。这不是快到岁试之期了。我本想着来京历练,去鸿儒客栈多听听书生们议论朝政。没想到……哎……如今这盘缠花光,才刚刚到了京城。如何回家,还需费一番心思呢!” 姓刘的车主笑道:“只要你不是盗贼,咱便帮你一把。这么多粮草我一个人搬也费些时辰。不如你帮一把手,完事儿咱给你点工钱,再带你回家管你顿饭吃!你看怎样?” 沈扬文心中只盼着能混入府衙,一口应了下来。装模作样的与那车主寒暄闲聊了一番,大多问一些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车主知道的,哪有沈扬文知道的详细。二人聊着聊着,已来到了府衙外。沈扬文心道:“这知府曾见过我。我若这么进去,被他认出,岂不是枉受牢狱之灾?不成,需得乔装一番。” 正巧,沈扬文瞧见这粮车上放了两件农民衣物,他趁着车主不备,将自己的衣服撕裂开几条。叫道:“哎呀,大叔!我这衣服已破成这样了。来府衙送粮,我穿成这样,会让知府大人觉得咱们礼数不周啊!” 那车主倒是也没起疑,笑道:“读书人就是麻烦。咱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春夏秋冬送粮时都穿的这一身衣裳!你要觉得难看,就先拿一件咱车上的衣服穿着。可别嫌弃!” 沈扬文心中暗喜,笑道:“大叔哪里话,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拿了粮车上的衣袍,找了个角落换上,又在抱粮草时故意抹脏了脸,便觉得大功告成了。 二人抱着粮草,从府衙后门进入,一路上也没有旁人阻拦。直到粮草快卸罢时,沈扬文撒谎道:“大叔,这口干舌燥的。府衙里哪有口井?我舀两瓢凉水喝!” 车主详细给沈扬文指了一番,便独自出了后门抱粮草去了。沈扬文虚则喝水,实则从府衙内绕了一遭,本意找寻地牢。可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有衙差把守之处! 恰逢此时,在府衙正堂后庭的花园中,沈扬文瞧见一个黝黑的汉子,正端坐在凉亭中喝茶。 沈扬文大惊,暗忖道:“这不是那李孜省么。他怎么在府衙中?”还未及他想出点头绪,又瞧见知府从一侧走出,面对李孜省坐下,笑道:“李大人,那姓秦的小偷如何处置呢?” 李孜省冷笑道:“如何处置?本来梁总管想要用这秦律钓几条大鱼出来,可如今根本无人来救他!看来这‘天下第一神偷’混的也是一般呐!哈哈。” 知府附和道:“是是!就算混的好了又能怎么?一帮江湖草寇而已,还能和梁总管叫板么?总管的意思,是不是除了他?” 话到此时,沈扬文心中一急一痛,心道:“遭了!若李孜省要对秦大哥下毒手,单凭我一人之力,如何救他呢?” 李孜省点头道:“杀了便是!不过这是皇上钦点的钦犯,我们捉了他,还未及向圣上禀报。所以动手时莫要太过张扬,拉到城郊一刀杀掉即可。把脑袋砍下来,咱们一样能和圣上请功。” 知府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有梁总管提携,我干几年这知府,定能去六部做个尚书了!” 李孜省瞪他一眼,冷冷道:“我如今才是个通政,你就想要做尚书了?你这知府职位事关重大,一定要牢牢掌控京师。只要你忠心与梁总管,还愁前途么?” 知府连忙点头称是,问道:“那把秦律拉哪去杀掉呢?”李孜省道:“今天夜里,把他拉到城南荒郊即可。切记要他的人头!多派些人护着,以免出什么岔子。” 两人的谈话被一旁的沈扬文听得一清二楚。沈扬文心道:“今夜他们便要对秦大哥下手了!我改如何救他?”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愁。早已忘记了如今身在府衙,还处于险境之中。突地,沈扬文肩膀一沉,他猛然一惊。一回头,乃是那姓刘的车主。 车主道:“书生,不是去喝水么?怎么跑这里来了?这可不是咱们这些人呆的地方。快快随我过来。” 沈扬文见车主没有起疑,长舒一口气。可如何去救秦律呢?如今小木与他哥哥姐姐不知所踪,若要去莱州请游冲帮忙,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三四天的工夫。白玉音身法极妙,可功夫低微,不足对抗一众押解秦律的捕快。 正逢沈扬文一筹莫展时,那姓刘的车主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笑道:“书生,多谢你帮忙了。这几个板子你先收下,天色尚早。你看你是在京城转一转,还是随俺回家吃顿饱饭呢?” 沈扬文笑道:“大叔别客气了。有这几个铜板,足够我买三天的干粮了。京城这么乱,我还是趁早回家的好。” 车主笑道:“好,那咱就不跟你客气了。咱的窝在城南十里坡,要是得空了,千万来坐坐。我有个儿子,咱也想让他考个功名。我看你彬彬有礼,盼着你教教他呢!” 沈扬文敷衍几句,便将这车主送走了。出了府衙,他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想起之前白玉音与几名刺客相斗后堪堪晕倒,他再舍不得让白玉音出手帮助自己了。 沈扬文心道:“不成,秦大哥必须要救!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去城南茅屋找马大人商议一下。他还有两名保镖,或许可以帮到我。只盼着李孜省这厮少派些人手,不然根本应付不来的。” 想到这里,心中也扬起了些许的希望。他两忙疾奔两步,追上那粮车,对车主道:“大叔,我今日便要回家,你载我一程,到了十里坡将我放下可否?” 那车主倒也慷慨,一口答应。叫沈扬文上粮车上坐着,二人一马一车便如此出了城去。 到了城南十里坡,便距苦戒的茅屋很近了。沈扬文再次辞别了车主,回到茅屋,见到了马文升。 第11章 第七十一回 欲借火器... 沈扬文再次回到茅屋,瞧白玉音还未回来,便将在府衙内偷听到李孜省与知府的谈话告知了马文升。 马文升越听越奇,不禁问道:“那粮车车主也太顺着你的心意了。你没觉得其中有何不妥么?” 沈扬文只道马文升认为秦律乃是朝廷钦犯,不救也罢,却没想他这番分析也是为了他好。如今听了这句话,心中刚刚有了一丝的希望,再次破灭。 马文升续道:“沈公子,你说府衙之中并未遇到一个衙差?可有此事?”沈扬文一愣,心中“咯噔”一下,微微点头称是。 马文升道:“老朽为官三朝,进过无数的府衙。这府衙中不可能没有衙差守卫。你细细想想,看看其中可有其他破绽。我猜测这乃是李孜省设下的陷阱。目的便是引着你带人去救秦律。” 这一番话对于未经世事的沈扬文来说,格外可怕。他不过是遇到了一辆粮车,藏身其中,混入京城。又得车主帮助,做了回苦力,赚了几个铜板。咦?铜板? 沈扬文忙将车主给他的铜板从怀中掏出,一数之下,又吓了一跳。他不过帮着这车主搬了三、四捆的粮草,便借口找水去了。可这车主却给了他将近二十个铜板。 马文升瞧见沈扬文脸色难看,道:“我上任南京兵部尚书之前,曾做过一个月的漕运总督。梁芳看我把持漕运命脉,又将已中断的漕运整理的井井有条,便再次将我调离。可这一个月,却让我对苦力的价格有了大致了解。许多人在码头上帮工一天,不过是赚十个铜板而已。那车主若真是一个农家汉子,为何出手如此阔绰?” 沈扬文点头道:“马大人说的有理。我俩分别之际他曾说他家在城南十里坡处。叫我闲时去坐一坐,还叫我指导他的儿子。不然我去十里坡看一看,那车主是否真住在那里?” 马文升摇头苦笑道:“他既然跟你说了他家在那里,必然会安排的缜密。你此番过去,肯定瞧不出破绽。” 沈扬文眉头一紧,叹道:“万一这一切真的是被我碰巧看到。李孜省与知府的谈话又是被我碰巧听到。那秦大哥岂不是……” 马文升道:“这李孜省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真设陷阱的话,便料定了你肯定会往里跳。若你真去救秦律,恐怕正中他的下怀。” 沈扬文正容道:“马大人,秦大哥对我有恩。我除去两个结拜兄弟,在江湖上他便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哪怕这是个陷阱,我依然得去救他。” 马文升摇头道:“老朽早已猜测到了你有这番话。你若真想在府衙捕快的手上将秦律救出,单单是靠我这两个保镖是不够的。老朽倒是真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白家的小姑娘何时能回来。” 沈扬文连忙追问,马文升续道:“沈公子,你可知‘神机营’?”沈扬文微微点头,道:“听说过而已,听说是皇上的禁卫军三大营之一。我曾在苏州的客栈中听说书先生说过‘神机营’创始人沐英的故事。” 马文升笑道:“沐英乃是洪武爷的义子,火器用的极为出色。并创下了‘三段击’这等绝妙的火器战术。洪武爷便下旨让他创建神机营,钻研火器之法。‘神机营’沐家传到现在,营头叫沐洪,是老朽的学生。老朽与沐洪在对抗汪直时曾有过极深的感情。若我去见他,问他要两件火器,他定不会过问的。” 沈扬文听罢大喜,笑道:“若有三把手铳,今晚营救秦大哥便容易了许多!”马文升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即便我能要来三把手铳,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铳。在京城一带,若有火铳流失,圣上定会怪责沐洪。你若想用手铳来救秦律,也只能用一些民间作坊私自造的手铳而已。威力比起‘神机营’所做火器,差之甚远!” 即便是这样,沈扬文也是欣喜若狂,一口应下。马文升道:“如今只有等白家小姑娘拿了衣物,再叫她随老朽进城去见沐洪。得到手铳后,再让她送回来。至于这两个保镖,在老朽进城之后,便让他们助你成事。” 沈扬文连忙点头,走出茅屋,遥遥望着京城方向。 且说白玉音施展七纵神功入城之后,先未回顺义武馆。而是来到锦衣卫所查看了一番。 白玉音纵身一跃,进了卫所,没走两步,便被两名巡逻的锦衣卫瞧见!白玉音心道不妙,急忙施展七纵神功出了卫所围墙。 那两名锦衣卫武功平平,哪里能追的上白玉音。一人破口骂道:“贼婆娘,跑的真是快!”另一人笑道:“怎么?人不跑,还等着你……”先前那人打断他道:“放屁!那可是朝廷钦犯!是白家的余孽。少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不过你别说,那小娘皮倒真有几分姿色。就这样被杀了,真是可惜。” “咳咳”两声干咳声传入两人耳朵。二人一回头,乃是万通与小木正走将过来。 万通眉间紧锁,骂道:“你们说方才是白家的余孽么?”那两名锦衣卫行礼道:“正是!白家欲孽进入卫所,意欲不明。后被我二人发现,施展轻功逃走了!” 万通冷笑道:“废物!两个人还追不上一个女子么?”可这话刚刚说完,他扭头看了小木一眼,小木一脸笑颜,道:“万大人,忘了你我的约定么?” 万通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随即冲那两名锦衣卫道:“你们先退下吧。” 其实此时白玉音折而复返,在锦衣卫所一侧的密林中看到了小木。白玉音心道:“这不是沈郎的三弟么?他怎么会与万通在一起?怎么万通见了他这么客气。”她哪里想到,昨晚小木诈骗万通服下毒药,如今万通一条性命便被小木掌控着。 人在专心思索时,总容易忘记身在何处。白玉音正在想这几个问题,一个不留神,碰到了一旁的树木。树木缓缓飘下两片落叶。 万通自然感觉不出有人在附近。可小木一看这树叶的飘落,深知是被人震落,便对万通道:“万大人,你先回正厅吧。我一个人在卫所转转。” 此时对于万通来说,小木比梁芳更是金贵。只瞧他连忙应声,随即退了下去。小木走到一侧树林中,低声道:“是不是白姑娘?” 白玉音一惊,瞧见是小木寻来,低声回应:“此处不便说话,我们先出去吧!”说罢,用七纵神功跃出围墙。 小木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监视,即随着白玉音出了卫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三里,到了一处偏僻之所,见前后没人,白玉音才敢停下脚步,询问小木为何会在锦衣卫所。小木一五一十的将那晚所发生之事全部说了。说到发射银针射中万通时,万通那纠结痛苦的表情,不禁把白玉音逗笑了。 白玉音问道:“既然万通中毒,你哥哥和姐姐又去开封请帮手。为何你还要在锦衣卫所呆着?”小木笑道:“万通被我骗着吃下毒药,现在把我当爷爷一样供着。我还不好好享受几天?等到我哥哥和姐姐将王传一盟主请来京城。万通毒发身亡,梁芳没了狗腿,对付起来便容易多了。” 白玉音双眼微红,粉颈微垂,道:“你与沈郎为了我们白家的事……辛苦了。”小木一听“沈郎”儿子,顿时大喜,追问道:“沈郎?莫非你与我二哥……”白玉音既羞又嗔,恰似白玉的脸上泛起红霞。 小木哈哈笑道:“看来过不了几时,我要管你叫嫂子了!”顿了一顿,续道:“既是自家人了,那嫂子的家事便是我的事。你放心,我与二哥早晚会看下梁芳狗贼的头来祭拜伯父。” 白玉音羞道:“什么……什么嫂子。我们不过……不过是……”小木接话道:“不过是私定终身了!对吧!我是江湖人,没有嫂子与二哥那份礼节。可是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呀!你们能在一起,多让人高兴呢。” 白玉音见小木愈说愈兴奋,便扯开话题,道:“我还需回家一趟,取些衣服送给马文升大人,好助他进京。”小木道:“咦?马文升大人,是个什么官儿?很厉害么?”白玉音道:“他是三朝元老,现任南京兵部尚书,是太子的心腹之人。他此次进京,便是助太子铲除梁芳一党的。可是到城南时遭刺客袭击,身边保镖死了两人。他怕进京后有人对他不利,便叫我取两身衣物给他乔装一下。” 小木思虑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马大人肯定是位好官儿了。那我随你去接他进京便了!如今锦衣卫只要看到我,都退避三舍。嘿,万通这枚棋子当真好用。” 白玉音笑道:“你若肯帮忙,那马大人则安全许多了。我还怕自己打不过那些刺客呢!”小木笑道:“嫂子莫慌,你先回家取些衣物,我回锦衣卫所知会万通一声。稍后我俩在城南门外回合,一同接马大人进京。” 白玉音应下,便回顺义武馆去了。而小木回到卫所,找到万通,只说在京城走走,天黑前便回来,叫他莫要着急。 这万通身中奇毒,对小木那是唯命是从。既然小木提了出来,他自然应声称是。 半个时辰后,小木独自来到城南。城南郊乃是一片荒地,有没有人跟踪,一眼便瞧得出来。小木四下查看后,等待白玉音到来。二人一并去了苦戒的茅屋内。 沈扬文瞧见小木,顿时大喜,笑道:“三弟!看来你当真有法子逃出来,这一日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呢!”小木嘿嘿笑道:“二哥多虑了。如今我不但极为安全,还控制住了万通那厮,京城的锦衣卫早已不敢对我动手了。” 沈扬文引见小木拜过了马文升。马文升得知小木有意送他进京,心中也颇为高兴,换上了白玉音从家中取回的衣物,在小木和两个保镖的护送下进了京师。 注:神机营是永乐八年创立。而神机营通常使用的“三段击”战术是由沐英所创。所以在小说中虚构神机营乃是沐英创立,是为小说情节添加内容。 第12章 第七十二回 正气捕头... 且说那日秦律被捕后,便被李孜省安排在了府衙的地牢中。 这京城府衙地牢中关押的都是些重犯,所以位置也是格外隐蔽。说是重犯,实际上也就是一众与梁芳敌对的太子一党。梁芳怕人劫狱,也怕牢狱中有太子的心腹暗中帮助犯人,便叫李孜省找了些江湖人物充当狱卒。 这李孜省能混到如今的位置,与他的出身也大有关系。他本是个方术士出身。当时成化皇帝迷信道教,痴迷于炼丹与符箓之术。所以对李孜省的一些把戏甚是着迷。 梁芳瞧李孜省确实有些哄骗圣上的本事,便大力扶持他坐上了右通政的位置。使得李孜省断了皇帝的言路,对他所言所述格外相信。 这李孜省既是方术士出身,在江湖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人脉。一些“仙山”上的道士见李孜省凭借着微不足道的道术便赢得了皇帝的信赖,也跃跃欲试,纷纷向李孜省靠拢。便是如此,许多人被李孜省安排在了朝中各个位置,虽官不大,但都有实权在握。 可李孜省与梁芳千算万算,也没防住太子将几名心腹之人安排在了府衙的牢狱中。随时营救那些被二人迫害之人。 这其中有一名府衙的捕头,姓赵名格,一身武艺是习自少林,下山之后与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相识,而且交情匪浅。白泽升便将赵格引见给了太子。 太子趁着梁芳与李孜省还未发现赵格与白泽升的关系时,将他安排在了府衙当一名小小的捕快,一做便是三年。这三年中,赵格屡立奇功。但身为太子的卧底,自然要帮着梁芳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白家惨遭灭门后,赵格痛失好友。心中对梁芳早已恨之入骨。恰在此时,李孜省将秦律捉了。赵格见状,暗自下了决心,要救秦律逃出囹圄。 秦律在府衙地牢中呆了半日,到了夜间,突然听见牢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他侧头一看,原来是狱卒正要换班之际,而来的那人是他白天未曾见过的。(..tw无弹窗广告) 来人正是赵格,他带了一些酒肉,与值班的狱卒痛饮一番,将狱卒灌的七八分醉意。到了深夜,几名狱卒不堪酒劲,纷纷倒头大睡。赵格趁机取了钥匙,帮秦律开了牢门。 秦律心中不明赵格之意,皱眉问道:“你是何人?”赵格道:“我乃是府衙捕头,姓赵。是被太子安排在府衙中的。白日里瞧见李孜省将好汉捉来,相信你定是助太子反梁芳一党的。特来救你。” 秦律笑道:“赵大哥好意,秦某心领了。但我只是江湖草寇,虽也瞧不惯梁芳所作所为,却并不认得太子。” 赵格眉间一紧,问道:“你听几个狱卒说,你是在顺义武馆被捉的。武馆馆主白泽升与你有何关系?” 秦律道:“我也不认得白馆主,白日与几个朋友在武馆外的茶楼喝茶。有一位朋友来京是为拜会白馆主,去到武馆门外时,突然看到门缝中流出血迹。我们猜测馆中出事,我便跃墙潜入,在大厅的一片尸首中寻到一人,瞧他还有口气,本意相救。岂料此时锦衣卫与捕快来到武馆,我负着他,无法逃离,便被人捉了。” 赵格听罢秦律所言,心头一紧,问道:“那人现在何处?”秦律叹道:“我被捕后,他也被知府带走。受那么重的伤,如今是死是活,我就不得而知了。” 赵格道:“白家惨遭灭门,乃是梁芳一手策划。这厮本上奏皇上,给白家安了个集结江湖人士意图谋反的罪名。可是还没等圣上下旨,他又命万通带着锦衣卫将白家全部……”说到这里,赵格声音稍带哽咽,足以看出他与白泽升的交情。 赵格续道:“皇上还没有下旨,梁芳便私自将白家处决,他还担心圣上会怪责于他。可如今你被捉了,又被他们冠以杀害白家全家的罪名。[..tw超多好看小说]这梁芳此次必能逃过皇上的怪责了。” 秦律道:“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白家那个活口。赵捕头若想让太子参梁芳一本,还需多费心机,看看能否从知府的口中问出白日里那人的下落。只要有他出面作证,不但可为我洗清冤屈,还可扳倒梁芳与李孜省一党。” 赵格点头称是,道:“好汉,你可是‘天下第一神偷’秦律么?”秦律苦笑道:“这等称呼,还是不要的罢。在下正是秦律。”赵格笑道:“你偷蒙古鞑子的军饷一事,可谓名动江湖。便光是你这大名,我今日就应该救你出去。” 秦律摇头道:“救我也没用,我本就是个朝廷钦犯,如今又被人扣上了杀害白家的罪名。哪怕出了这牢狱,也是无处容身呐。事到如今,还是应先找到白家的活口。我多在牢中呆上两天不碍事。” 赵格道:“好,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便去打听那人的下落。请秦大侠静候佳音吧。” 说罢,赵格出了牢房,唤醒那些醉酒而睡的狱卒后,便回家去了。 次日清晨,赵格起了个早,直奔知府官舍。 最近几日京城事端颇多,先有江湖人士大批进京,又有顺义武馆白家被害。所以这知府也是公务缠身。他本是个毫无主见,又颇懒之人,可是在皇帝眼皮子下面当差,即便是装,也需得装的像个勤奋爱民的好官。 赵格与官舍的下人关系处的极好,那些家丁瞧他来了,也不通报,更不阻拦,直接放他入内。 此时才是五更刚过。这等时辰放在平时,乃是知府入宫参早朝的时辰,平常人是见不到他的。可成化皇帝自从万贵妃一死,便无心朝政,早朝也是停了许久。所以大大小小的许多官员平日里也可睡个懒觉。 赵格到时,知府刚刚起床,还未更衣。此时正值盛夏,天已大明,赵格依仗能在官舍自由行走之便,四下查探白家活口的下落,可是转遍了官舍,也未见有生人近日来此。 府中管家见了赵格模样,上前询问道:“赵捕头,这么清早便来官舍,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赵格思虑一阵,觉得这管家也并非多疑、阴险之人,便大大咧咧问道:“管家,昨日可有什么重伤的人被老爷带回府么?” 管家笑道:“嘿,赵捕头,您又不是不知道,这老爷天生怕血怕药。若是有重伤的人,也会被他安排在城南的小宅里。哪会带回府上呢?” 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赵格。 这明朝的官吏俸禄低,是从洪武朱元璋流传下来的传统了。所以大大小小的官员,贪污受贿的极为平常。 为了过活,一些官员总在变着方法收取贿赂,这顺天府知府也不例外。曾经有人求他办事时,送给了他一座小宅,宅子的位置便在城南。 知府又在小宅中养了几个小妾蒙蔽世人眼光。实际上,这个小宅乃是他与梁芳、李孜省、妖僧继晓等人会面之处。所以要是藏些重犯要犯,或者在小宅中害人的话,也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赵格想到此处,也不再见知府,而是直接来到城南小宅处。 这小宅的守卫多为僧道,都是李孜省与妖僧继晓的心腹之人。即便是府衙的捕头,没有知府或者李孜省的手谕,也是很难进入小宅的。 可事到如今,这白家除白玉音之外唯一的活口,乃是证明梁芳、万通滥杀无辜的证人,也是为秦律洗脱冤屈的人证。所以赵格便施展少林轻功,从侧墙翻入小宅。 这小宅虽隐秘,但赵格是知府心腹,在府衙中乃是极为重要的人物。所以多少还是来过这么几次。赵格轻车熟路的来到东厢房一侧,平日里这东厢房便是软禁朝廷官员,扣押参梁芳奏折的地方。赵格猜测,若是白家那活口真的活着,肯定被知府安排在此处。 到了东厢房,赵格进一步验证了心中所想。这东厢房平日里都是由几个乔装过的僧道守卫着。而如今却平白无故的增添了几名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赵格心中一惊,暗忖道:“看来白家的人必然被关在此处。现在天已大明,若是那人真被关在这里,过不了多会,肯定会有人来给他换药送饭。” 想到此处,赵格在院中找了一片小树林藏将起来,密切注视着东厢房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过去,果然不出赵格所料,几名郎中背着药箱从小宅外进了东厢,直接走进了第三间厢房。可过了半个时辰,不见一个人出来,又有几名下人端着一些饭菜也进了房间。 赵格心道:“我若想接近那白家的人,还需从知府的几名小妾身上下些功夫。平日里这个时辰,她们总结伴上街,买些首饰水粉。不如……” 此念方生,恰巧两名知府的小妾从西厢一侧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在院口中守着,另一名姓刘的小妾走到一名锦衣卫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 二人随即离开东厢一侧,到了无人的隐蔽处。那锦衣卫对那小妾毛手毛脚,二人表情甚是亲昵!一看便是关系非比寻常。 这一些都被隐藏在暗处的赵格瞧见,赵格心中大喜:“这刘氏平日间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如今她与这锦衣卫的关系被我瞧见,我即有了把柄。若借他们的关系,我今日想要见到白家那人,也不是毫无可能之事。” 此时已到了巳时,是京城早市最热闹的时段。那些知府的小妾通常就在这前后出小宅去街上闲逛。赵格心中打定主意,瞧瞧从侧墙翻出。在小宅外面的茶楼上注视着小宅进进出出之人的情况。 等了半个时辰,那小妾刘氏才从小宅侧门走出。天助赵格,那刘氏身边竟无人陪伴! 第13章 第七十三回 巧吓小妾... 赵格暗中跟随刘氏在街上逛了一圈,他心中也在暗暗琢磨:“这小妾刘氏平日里上街都是有两三名丫鬟陪着。就算没有丫鬟,她也会与其他小妾结伴而行,为何今日就她一人上街?” 赵格边想着,边跟随刘氏进了一条胡同。这刘氏进胡同前东张西望了一番,神色甚为鬼祟,赵格瞧她心中有事,便跟了过去。 走到这胡同最里面时,刘氏敲响了一户人家四合院的大门。这一举动令赵格大为诧异!他心道:“知府的几名小妾都是外地来的,家中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这都是我们曾调查过的。为何这刘氏会来到这么一户平常人家。” 赵格瞧问题越来越多,索性翻上四合院的墙头,暗中瞧见刘氏进了哪边的房门后。怕被人瞧见,即纵身跃下,轻声来到那户人家窗外,偷听里面说话。 赵格瞧不见里面的人,却听得清两个声音,其中一个较为清脆,乃是那小妾刘氏的,还有一个女人声音略显苍老,显然是个年岁不小的老妪。 刘氏道:“李妈妈,蒙您不嫌弃我的身份,还让李郎与我相处。这些银子是我孝敬您的。都是知府贪赃受贿而来,您莫要嫌弃啊。” 老妪道:“瞧你这是哪儿话。你与我儿两情相悦,他如今只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手中无权,平日里接到皇上密令时又不能回家。这一年来多蒙你对我这老太婆的照顾。我虽老眼昏花,但还瞧得出你心地善良。你们能在一起,老婆子高兴着呢!” 但是这两句话,赵格已深知刘氏心中秘密。暗自笑道:“看来这刘氏平日里装作百般妩媚,也不过是想从知府那里多捞些银子孝敬她相好的娘亲。这事儿虽说不入流,可也不算是个坏事。只不过现下我别无他法,也只好利用利用这刘氏的秘密了。” 想到这里,赵格怕被他人瞧见自己,即没有继续往下听二人的谈话。先出了四合院,在胡同里等待刘氏出门。 一炷香后,刘氏扭着水蛇腰从四合院大门中走出。赵格装出一脸鬼笑,上前搭话道:“刘姨娘,这几日给李妈妈送银子送的勤快呀!” 那刘氏一见赵格,仿佛中了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格嬉笑着看着他,那刘氏琢磨一番,极为妩媚的投怀送抱,还不忘解释道:“哎呀!赵捕头大哥,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在京城有个远房亲戚,拿了些首饰来补贴补贴她的家用而已。” 赵格后退一步避开刘氏,正容道:“我方才可听得一清二楚。你与那李妈妈已认识一年多了,而且与那姓李的锦衣卫也有一些时日的奸情了。是也不是?!” 刘氏听罢这话,脸色突变,道:“你……你想做什么?” 赵格笑道:“刘姨娘也莫慌,我此番并非知府老爷派来的。只不过有一日突然被我撞破了你与姓李的锦衣卫有了奸情,便暗中调查起来,看你是否会对知府老爷不利。” 他瞧刘氏的表情一阵放松,一阵紧张,脸色时而白,时而青。便续道:“现今看来,你也没有谋害老爷的心思。我倒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那刘氏一听赵格是找她帮忙,顿时放松下来,俯首弄姿道:“我道是赵捕头有通天的本领呢!没想到也需我这么个知府小妾帮忙。” 赵格大笑道:“我不过是普通人一个,能混到京师捕头一职,也多亏了知府老爷的提携。若刘姨娘能与我合作,今日的事情,我便佯装不知,而且保证不会给你泄露半句。可你若想仰仗你的相好是锦衣卫,让他暗中捉了我去。我便身在锦衣卫的地牢中,也能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你们的奸情。你不是不知道知府老爷是什么脾气,若要让他知道了,恐怕将你做成人彘也说不定!而你那姓李的相好身为锦衣卫,身上都是些朝廷密令,他敢私通顺天知府的小妾,也不是个轻罪。要让梁总管和李通政知道了,在皇帝面前随便说上这么两句话,他必将会被凌迟,甚至株连九族也说不定!” 这“人彘”乃是一种将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砍掉四肢,剜去眼鼻,再将铜汁浇入人耳,用毒药让人失声,活脱脱的变成人猪。汉朝初时,吕雉曾用此法对付过刘邦的妾室戚夫人,格外的狠毒。 这刘氏也是个正值风华的美丽女子,光听人彘这个名字,便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唯有点头听赵格安排。 赵格道:“刘姨娘也莫怕,我也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瞧小宅东厢房添了许多锦衣卫守卫,这是为何?刘姨娘可知情?” 刘氏回应道:“昨日晌午,老爷派人送来一个全身血淋淋的人,还请了许多郎中给他医病。看样子,那人对老爷极为重要。” 赵格暗忖道:“如此说来,东厢第三间房中定然住着白家的人。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可以指证梁芳恶行的人,为何知府和李孜省之流不将他除掉,反而找郎中替他瞧病呢?哎……如今已顾不得许多,还是先将他救出来再说。” 想罢,赵格道:“那劳烦刘姨娘在集市上多买些东西,好让我帮你拿进小宅。之后再请你那相好助我见一见那重伤之人。” 再傻的人此刻也当起疑,刘氏听罢这话,追问道:“赵捕头何故有此行为?我听小宅里的姐妹们说,那人乃是朝廷钦犯,养好了伤是要过三堂会审的。” 赵格笑道:“别听你那些姐妹胡说,你也不想想,这么一个朝廷钦犯,不关在锦衣卫所,不关在府衙大牢,为何偏偏关在知府老爷的小宅当中?再说了,朝中大员你多少也知道一些。那重伤的人一看便是个江湖人,一个江湖人,怎会劳动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合力审问呢?” 刘氏道:“咦,找你这么说,那人究竟是什么人?”赵格摇头道:“实不相瞒,他可能是我一个旧友,而且关系极佳。只不过他不识时务,是太子一党之人,我多次劝他投靠梁总管,他就是不依。如今也算……哎。”顿了一顿,续道:“刘姨娘,这可是我赵格的秘密了。如今你也有我的把柄在手,还怕我透漏你和姓李的锦衣卫私通么?” 刘氏道:“为探旧友,赵捕头也是煞费苦心。你肯给我这么一个身份的人透漏自己的秘密,足见你够诚恳。我便帮你一帮。只不过白天想要进入东厢房甚是困难,不如你等一等,待我回小宅与李郎商议过后,晚上引你见你的旧友。” 赵格笑道:“此法甚好,有劳刘姨娘了。”说罢,二人自此分开。 赵格也需找些迷香与暗器,以备不时之需。趁着午间府衙地牢换班时,他又去探视了一次秦律,并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 秦律心中也颇为感激,自己与这赵格素未谋面,可他为自己竟如此辛苦,甘愿以身犯险,不禁对这大自己十余岁的京师捕头增添了许多好感,但从未提及沈扬文与小木之事,还是对赵格稍有防范。 可二人千算万算,并没有算到当天夜里突发了变故。李孜省设计用秦律做诱饵,引沈扬文来救,并且将他抓捕。 赵格备好了夜间需要之物,天还未黑,便再次潜入小宅找到刘氏。刘氏将赵格藏在房中。待天色稍暗,便在那姓李的锦衣卫的帮助下来到东厢第三间房中。 赵格一进房间,便看到那白家的活口,情不自禁的脱口叫道:“白豹……是你。” 那被唤作白豹的人正是昨日顺义武馆惨案中的幸存者,他见了赵格,情绪也颇为激动,可身上伤口极多,体力刚刚恢复,刚要开口,便崩裂了几道伤口,表情极为痛苦。 白豹虚弱低声道:“赵捕头!哎……多日未见,没想到再见时,竟在知府的肮脏小宅中。” 这白豹乃是白泽升的堂弟,比赵格小两岁。因白泽升与赵格的私交极好,所以他与赵格也是颇为信任的朋友。他将昨日顺义武馆的惨案大致一讲。果然不出赵格所料,一切都是梁芳的奸计,是梁芳一手策划,并指使万通手下的锦衣卫所为。 赵格低声道:“白兄弟,你放心,我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太子那边还等着你指证梁芳狗贼!”白豹叹道:“没想到自先祖创立顺义武馆至今将有百年,却毁在了我与堂兄的手中!哎……那梁芳狗贼行为毒辣,必遭天谴!”赵格道:“白兄弟,太子如今已有全盘的计划。只消除掉万通与李孜省,梁芳没了双臂,便任我们宰割了!到时我请求太子让你手刃仇人!”白豹道:“对了,赵大哥,我大哥的独生女玉音如今下落不明。还请你将她找回。那丫头亲眼目睹家族被屠杀的惨状,我怕她……”赵格道:“好!我即拼了性命,也要护白家遗孤的周全!” 还不待白豹回话,门外便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赵格心中一惊,提起内力,随时准备出手。 “赵捕头,我有事找你。”这声音乃是那李姓锦衣卫的。 赵格轻声出了房门,那锦衣卫道:“方才城中有兄弟来信,说府衙找你都快找翻了天了。说今夜有任务必须你亲自执行。现在知府大人正焦头烂额呢!” 赵格一阵疑惑,暗忖道:“就连昨日去顺义武馆拿人,都不需我亲自出马。看来今夜的任务非同小可。我还当速速回到府衙,不能让知府起疑。” 想罢,应了那锦衣卫的话,回房辞别白豹。自小宅侧墙翻出,疾奔府衙而去。 第14章 第七十四回 百虑一失... 当赵格赶到府衙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这两日京城事儿多,百姓晚间不敢出门。是以街上多多少少带上了那么些可怖的气氛。 来到府衙,赵格本想先去地牢将白豹尚在人间一事告知秦律。可他刚刚迈进府衙正门,便被两名衙差拉着直接到了正堂去见知府。 知府见赵格来了,本是满面的愁容一下舒展开来,笑道:“赵捕头,你可算回来了。今晚李大人吩咐下了一个任务,此事还有些危险,若是没有你的罗汉拳与铁布衫,本官怕那些废物根本应付不来。” 赵格心中一疑,暗忖道:“危险?这三年来知府从来没有用过这两个字。今夜会是什么任务?”他想不明白,自然开口询问。 知府道:“昨日我们捉了一个姓秦的犯人,如今被关在牢中,你可知晓?”赵格心中咯噔一下啊,问道:“此事我自然知道,可尚不知那姓秦的究竟所犯何罪?”知府笑道:“胆敢与梁总管作对,他本就是活的不耐烦了。而且这人是‘江湖第一神偷’!嘿,我竟还捡了个大便宜。此番功劳至少又一半是归我的。” 赵格皱眉道:“大人,那今晚的任务?”知府道:“今晚你将这秦律拉到城南十里坡处,在那里等上一个时辰。若有人来劫囚车,便将来人全部杀了。若没有人来劫,便将那秦律杀了。” 赵格长叹一口气,道:“我听闻这‘江湖第一神偷’,曾在瓦剌盗过蒙古鞑子的军饷,是极受江湖人敬重的好汉。当真可惜……”还未待知府答话,赵格续道:“咦,大人,今夜任务有些问题!” 那昏庸知府一听“有些问题”四个字,脸色骤然大变,问道:“有何问题?”赵格道:“这‘江湖第一神偷’秦律乃是圣上钦点的朝廷钦犯呐。你将他捉了,没有趁他活着的时候向圣上邀功,反而私自将他处决。如此一来,圣上则可怪责你枉顾皇命,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知府心中越来越怕,颤颤巍巍道:“可处决秦律,乃是梁总管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而行,圣上面前,梁总管总会替我说两句好话的吧!?” 赵格摇头苦笑道:“大人,您宅心仁厚,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呐。可也得防着李通政暗中害你才是!倘若皇上怪罪下来,李通政与梁总管大可推得一干二净,而这责任都得大人一力承担啊。您做到如今顺天知府的位置,可是费劲了千辛万苦,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切莫着了他人陷阱啊。” 知府道:“我忠心伺候梁总管,将他的命令当做圣上的旨意一般。他没有道理害我啊!” 赵格见自己寥寥几句话,便让知府有些动容,便趁热打铁道:“这还需要理由么?梁总管党羽广布天下,许多他的心腹之人与亲信还在外地为官。若能将您拉下顺天知府的位置,他便可安排更得力的助手来京帮他。现如今他与太子争闹的不可开交,咱们私下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龙体欠安。随时可能……若圣上真的归天,太子继位,您说梁总管还有好日子过么?” 知府思虑一阵,点头道:“是这道理……是这道理。这梁总管要对太子决战,两党必有一方重伤,若是圣上归天,太子继位有了实权,梁总管必会被太子整治。这京畿要地,他怎会不找个极为信赖的人担心知府。” 赵格心中暗喜,表面依旧装作格外关心之态,续道:“大人分析的在理。还得为今后多着想些,我跟随大人三年,大人的前途便是小人的前途,我也是为大人着想!” 知府在正堂内踱步一阵,问道:“赵捕头,依你看,这秦律应如何处置?” 赵格道:“大人,您不如将这秦律藏将起来。若此番政斗是太子获胜,您也好有个邀功的砝码。而现如今依旧是梁总管势大,也得按着他的意思处理。”知府道:“哦?这便有些难度了,依照梁总管的意思,便是杀了秦律。可若为自己留一手,便要留下秦律。此番该如何是好?” 赵格埋头苦思一阵,道:“不如找个捕快,穿上秦律的衣装,将他锁紧囚车,我将囚车带到十里坡。(..tw好看的小说)若是有人来劫,我可顺势处理掉那些歹人。若是没人来劫,我也可做成一番经过激战的场面。您对李通政说的时候,便说秦律已杀掉了,可尸首却被歹人劫走,下落不明。” 知府大笑道:“此法甚好,那事不宜迟,有劳赵捕头细心安排了。可这秦律,我应将他藏在何处?” 赵格便是等待着知府的这句问话,此时听了,心中狂喜,接话道:“若大人信任,大可将秦律交给我,我保他性命。若将来需要这秦律现身为大人作证时,我再将他带出来。大人意下如何?” 知府点头,应了赵格此番计划。 且说这知府果然昏庸,毫无主见,赵格不过三言两句,便动摇了他对梁芳的忠心。赵格如今可大大方方的将秦律救走,心中自然兴奋无比。 赵格退出大堂后,直接来到地牢中,有了知府的手谕,便将秦律提走,并且安排了一个心腹之人穿上秦律的衣装上了囚车,等待沈扬文与小木前来营救秦律。而他却将秦律藏在了自己家中,暂保秦律平安。 可实际上赵格还是忽略了一点。这处决秦律和等人营救秦律,从头到尾便是李孜省设下的圈套。他与知府商议好了,在城南十里坡处将秦律处决。而李孜省早已找了一众僧道心腹,埋伏在那里,等待沈扬文与小木的出现。 且说小木护送马文升进了京城后,马文升未及休息片刻,便直接来到承天门东的神机营。有马文升引见,二人进神机营后直接见到了沐洪。 这沐洪刚过而立,虎眉凤眼,皮肤极是白皙,个头却不是太高。沐洪见了马文升,当众跪拜道:“学生沐洪,拜见老师。” 马文升笑着将沐洪扶起,问道:“令尊身体可还安好?”沐洪道:“托老师洪福,再没有发病。老师此次急忙进京,可是为了白家一事?” 马文升叹道:“顺义武馆的惨案,老夫也是在路上才听说的。洪儿,你随老夫过来,我有一事相求。”说罢,拉起沐洪手臂,二人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小木初次见到神机营中众多火器,当真是眼花缭乱,心道:“江湖中这么多高手,有什么人可用血肉之躯抵挡如此威力的火器。若是我东瀛幕府忍者见了这一批火器,必不敢有再扰中华之心。我若与这沐营头关系好些后,待哥哥姐姐再次来京,可待他们前来看看。” 其实小木想的只有三成是对。对于一个政治清明,生产力极度发达的王朝来说,便是没有火器,外族一样不敢小觑。但他是万万料想不到,再过几十年,依旧有倭寇袭扰大明沿海一带。而朝廷却对此事难有解决之法。 沐洪随马文升来到一旁,马文升道:“洪儿,有几名义士,为了顺义武馆惨案,费尽了心思。其中一人被捕入狱,老朽在路上结识一位公子,他今日听到李孜省与顺天知府在议论将被捕的义士处死,就是在今夜动手!” 沐洪道:“老师想救他?”马文升点点头,道:“正是,我想在你这里寻三把民间作坊私造的火器,以助他们成事。”沐洪道:“这几年圣上少理朝政,所以各地搜索民间作坊私造的火器也少了起来。我这里确有一批尚未销毁,只不过事过五年,这批手铳的威力已大不如前,只可伤人,却不能毙敌啊!老师若想用火器救人,我大可拿三把官造手铳给您。” 马文升道:“官造手铳威力巨大,要打死了人,仵作一眼便能瞧出。若是官造手铳流失到民间,你必定会被圣上怪责。如今梁芳处处紧逼,太子一方心腹本就极少,老朽不想你再出事。” 沐洪道:“多谢老师挂念,那我就取十把民间作坊私造的手铳给您。这样的话,三人十把,便可省去更换火药的时间,且能迷惑敌人,应付起来也容易许多。”马文升笑道:“如此一来,老夫先替沈家公子多谢洪儿了!” 沐洪又作一揖,转身取了手铳,装到盒中,交给小木。 小木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不敢丝毫怠慢,急忙出了城去,直奔苦戒的茅屋内。而马文升则在沐洪的安排下留在京师。可太子久居深宫,马文升又不易暴露行踪,只能等待次日再找机会进宫面见太子朱佑樘了。 沈扬文与白玉音见小木怀抱一个大木盒回来了,对视一眼,各是笑意。 小木见了二人,兴奋叫道:“二哥,嫂子。你们瞧,那沐营头一下就给了咱们十把手铳。”沈扬文上前接过木盒,摆到桌上,小心翼翼的将手铳自盒中取出,可见了这手铳模样,眉头却是一皱,道:“三弟,这东西你会用么?” 小木与白玉音皆是一惊,纷纷摇头。沈扬文摸着桌上的几把手铳,摇头叹道:“百虑尚有一失,没想到竟忘了问沐营头这手铳的使用方法。” 小木道:“若是我们再进城,询问了沐营头这手铳的使用方法,再出城来此的话,恐怕天色已经大黑。秦大哥也要被他们处决了!” 沈扬文道:“事到如今,只能先去十里坡了。只盼押送秦大哥的捕快人数并不多,三弟和玉音足以对付。” “还有我们两人。”人未到,音先到,正是白天守卫在马负图身边的两名保镖。 沈扬文见了二人,心中颇为感动。今夜行为凶险,明知是陷阱,但依旧要赴今夜之行。而这两名保镖已随马文升进京了,此时不顾自身安危再次出城相助,让三人格外感动。 只不过这两名保镖之间,也没有人会使用手铳而已。 小木计上心头,笑道:“有了!我有办法了,嘿嘿。咱们大可以持着手铳,指着那些个捕快。他们长年在京城,必见过这种东西。只要将他们吓住,还怕营救秦大哥不能成功么?” 且说赵格此时已安排好了秦律与假冒秦律的捕快。与十几名府衙捕快一并押送着囚车往城南方向来了。 第15章 第七十五回 再入火场... 这是个陷阱!对于沈扬文、小木、白玉音、赵格来说,这个陷阱无疑是致命的。(..tw) 知府昏庸,没有主意,他是断没有法子来陷害赵格。可以李孜省与他不同,李孜省为达目的,是不惜牺牲赵格性命的。 十里坡有一个大的草料场,是京城城南的农家堆放柴火与草料的地方。李孜省安排一众僧道在草料场中洒满了火油,只消将赵格与十几名捕快,加上囚车中的秦律与沈扬文、小木一行人引入草料场,便可燃起冲天大火。 那些妖僧恶道则守在草料场外,等待着他们逃生。可在这层层包围内,又有什么人能够逃生呢?即便是逃了出来,也有三十几把刀剑在等着你,迎着你。 沈扬文与小木对这个陷阱毫无办法,除去盼望着处决秦律的捕快较少外。还希望这是个真正的处决。 而赵格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知府小宅中白豹的身上,他并没有想到这是李孜省设下的圈套。误打误撞,赵格三言两句便在知府手上救下了秦律。这也为今夜的行动增加了一些砝码。 此时押送秦律的刑车已到达了城南十里坡处,按照知府的安排,赵格等人便在这草料场中等待着沈扬文与小木前来劫人。 赵格心道:“若一会儿真有秦律的江湖朋友前来劫人,我应怎么应付过去呢?这些捕快中也有李孜省的心腹之人,若应付不好,被李孜省瞧出破绽,我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的在顺天府衙继续当太子的探子。” 想着想着,一阵火油的气味飘到鼻间,赵格仔细一闻,暗忖道:“不妙,秦律的这帮江湖朋友在草料场洒了火油!” 想到这里,赵格如醍醐灌顶一般,心道:“呀!此事有极大的蹊跷!不妙,不妙。那些前来劫人的江湖人士怎可能知道我们会将秦律秘密押送到城南十里坡?还提前在此处浇了这么多的火油,想要用火攻对付我等?不对……不对……这火油不是那帮江湖人所浇。此事乃是李孜省的阴谋。” 多亏赵格留了一个心眼,处处防范着李孜省要暗害于他。实际上也是,李孜省让知府暗中处死秦律,他再在皇帝面前告一刁状,说知府私处朝廷钦犯。如此一来,可废掉顺天知府,从而继续安排心腹之人担任这一职务。 既然李孜省有心害死知府,他何尝不连赵格一并除了? 不待赵格细细分析,沈扬文、小木、白玉音与两名马文升的贴身保镖已举着火铳从一侧草丛中杀将出来。 那些捕快早已知晓今夜任务,见到来人,不慌不忙,举起手中朴刀。 一时间,京城城南十里坡处起了杀声,都是那些不知情的捕快所发出的。 那些捕快举着朴刀,将要杀来,却瞧见前来劫人的这帮人手中的兵器却都是手铳! 赵格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还在思索这陷阱,没料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 可事到如今,必须先将这火油的来历弄清,赵格高声呼喝道:“众位兄弟莫急,来人拿着手铳,不宜对付!” 说罢,又朝沈扬文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此话问出,却不见对面五人中有一人答话,赵格心中不免有几分着急,追问了一句:“既然有这么多手铳在,为何还要在粮草上浇洒这么多的火油?你们是来救人的,怎么还有与我等同归于尽的意思?” 这话一出,沈扬文与小木面面相觑,沈扬文细细一闻,好家伙!果然有极大的一股火油的味道飘来! 沈扬文暗忖道:“遭了,这果然是李孜省奸贼的陷阱!看来这处决秦大哥的捕头也并不知道李孜省的计划。这狗贼果然恶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想到此处,高声道:“我等只为救人,不想伤人。你们人多,可我们手头上有十柄手铳,若想两败俱伤的话,尽管放马过……!” 话犹未落,“呼呼呼呼呼”,五柄火把自空中飞来! 沈扬文与赵格回头一瞧,正是几名妖僧恶道趁着二人说话之际,扔出了火把。 瞬时之间,十里坡草料场已是一片火海!这火油浇的极多,火势扩展速度也是极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格自地上拣了两块大石挡在身前。脚下用上少林的轻功,三两步之间已冲到了几人面前。 赵格这一冲虽无恶意,却让沈扬文、小木、白玉音着实紧张了一番。他们并不会使用手铳,几把手铳拿在手里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小木见形势不妙,提起内力,用上少林韦陀掌中“恒河入海”的招式与赵格招架起来。赵格所用乃是少林罗汉拳,小木所用乃是韦陀掌。 二人武功系出同门,过了三招,小木顿时怒急,大骂道:“少林寺怎会出你这等祸国殃民的败类!” 赵格高声道:“你年纪轻轻,却习得少林至高内功易筋经与七十二绝学中的韦陀神掌,你的来历也不简单。想必不是出自少林吧?” 赵格高声说了这番话,手中却一抓一扣,用擒拿手的功夫将小木双臂扣住。 小木膂力较之赵格相差甚远,一时间怒火中烧,脚尖微动,稍稍一抬。 便是在要踢还未踢出之际,赵格低声道:“秦律已被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那些点火的人应是李孜省那狗贼的心腹,今夜是个暗害的陷阱。我们想法快快离开。” 赵格与沈扬文和小木的距离极近,这番话自然也被沈扬文听了过去。 “咳咳咳咳”四声咳嗽声自沈扬文耳边传来,沈扬文稍一转头,只见白玉音已被烟熏的脸色煞白。 沈扬文一阵心疼,低声对赵格道:“你若真有心帮助我们,便有劳你护卫着她先出火场!”说罢,又扭头在白玉音耳边道:“玉音,我们尚不清楚这捕头的身份。此处烟熏火燎,先让他护卫你出去,若他有歹心,你便用七纵神功先行逃走。”说罢,在白玉音背上用力一推。 赵格扶住白玉音,“唰”的一声拔出佩刀,在地上挑起三块大石。 大石飞行之际,将北边一垛粮草击散,赵格便趁势带着白玉音迎着北边最为微弱的火势逃离草料场。 二人一走,草料场内浓烟更盛!被围在当中的一些捕快已吸入过量浓烟,倒头死了! 沈扬文高声道:“三弟,我们四人快快逃离此处。北边火势较小,便从那里突出吧。” 小木点头称是,伴着几声咳嗽,四人携手从北边草垛处冲出。 冲过烈火与浓烟,却又是一阵刀光与剑影!赵格已与十余名妖僧恶道战做一团。白玉音身法卓越,早已逃离到数十丈开外。 赵格仰仗着铁布衫神功,与习了二十年之久的罗汉拳,虽以多打少,但依旧不落下风! 小木再次见了赵格,转头对沈扬文说道:“二弟,你信这捕头将秦大哥藏起来了么?若囚车上那人真是秦大哥,如此烈火浓烟,他岂不是?”说到此处,也不待沈扬文答话,转身再次冲入火场。 沈扬文一拉之下脱手,眼见小木再赴陷阱。 此时白玉音见沈扬文冲了出来,折而复返,手腕一抖一挥,几枚银针破风而出。 沈扬文本意再回火场帮助小木,可白玉音折而复返令他始料未及,情急之下,沈扬文将随身携带的火药包与铅子包拿出,抓了一些黑火药塞入手铳药室,用手铳所配的木槌舂实,又放入了三枚铅子,再次舂实。 而后将手铳的火门打开,火捻点燃,双手紧握着手铳的木把,铳口朝着一名恶道。 “砰”一声巨响!沈扬文手中手铳拿捏不稳,一下掉落到地上。 “砰砰砰!”又是三声铳响,声音却小了许多。沈扬文抬头一瞧,已有三名妖僧倒地身亡了!每人脑浆迸裂,还冒出丝丝黑烟!极为可怖。 沈扬文低头一瞧自己的手铳,铳管已被崩裂!原来自己使用方法不得当,火药装的多了些,而铅子又舂的太实,一下将手铳的铳管炸裂了! 而那三声铳声是从何而来? 赵格听到铳声,心中暗喜。而白玉音一瞧沈扬文竟被手铳之威所震,坐到了地上。忙施展起七纵神功前来将他架起。可一到沈扬文身边,不禁“啊”了一声。 沈扬文听到了白玉音的娇呼,不明就里。可扭头一瞧,自己着实被惊吓了一番! 原来方才四人携手冲出火场时,那两名保镖已被火油沾到了衣襟。瞬时间烈火燃遍了全身,单单是沈扬文装填手铳火药的须臾之间,两人早已被烈火烧死。此刻化作两句焦尸,身上还冒着丝丝的黑烟。 沈扬文方才只顾埋头装填火药,并没有听到二人的惨叫,只当是赵格与妖僧恶道杀戮时的呼声!此刻想来,或许自己能帮一把手,二人便不用受这番痛苦!甚至可活下性命。 想到这里,沈扬文心痛懊恼不已! “砰砰砰!”又是三声铳响,声音倒是比方才响了一些。沈扬文抬头一瞧,又有三名恶道倒地身亡。同样是额头中了铅丸,脑浆迸裂! 小小草料场,此刻比人间炼狱更为可怖,焦尸遍地,血肉横飞,伴着点点的铳声,妖僧恶道的脑浆四溅! 这一场面,比之沈扬文先前在苏州树林中所见所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火器、火油的出现,让打斗少了些激情与血性!却让战斗多了些恐怖与血腥! 赵格长久与妖僧恶道战作一团。虽有铁布衫神功护体,但血肉之躯又怎能与冰冷刀剑抗衡?此刻的赵格已身中数刀数剑,血流不止,却依旧横着朴刀恶战众人。 幸好又有三声铳声响起。一时间十余名妖僧恶道此刻仅剩五人。 沈扬文颤颤巍巍道:“三弟……三弟在火场!” 白玉音一听,心中一阵紧张,道:“我……我去寻他。” 沈扬文一把将她拉住,目光坚定,铿锵道:“玉音,你在此帮着赵捕头。切记,若他不怀好意,要第一时间用七纵神功逃离!铳声不断,看来是有人刻意来救我们!”说罢,不待白玉音回话,沈扬文一头扎入火场! “沈郎!”白玉音撕心裂肺的一阵呼喊,飘入沈扬文耳中。 可沈扬文此刻哪里还敢回头,他怕舍不得,他怕离不开。他知道,白玉音刚刚亲眼目睹家族灭门惨案,再也经不起对自己重要的人的离开。 可小木与沈扬文惺惺相惜,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第16章 第七十六回 贵人相助... “三弟!”沈扬文高声呼着,喝着。(..tw好看的小说) 火油让火势剧烈,让人的衣襟稍微沾到,即可化作焦尸。但火油也使得一垛垛的草料燃烧的极快。此时乃是盛夏,北京的天气不干不燥,还略带了一些潮湿。 农家的草垛常年风吹日晒,可是盛夏时分,外表虽然干枯,里面还是有些湿润的。 此时草垛已烧到了中心,火势渐小,但浓烟更盛。在草料场中,已看不到三步之外,只能凭借呼喊与摸索。 但每每呼喊一句,便感觉无数浓烟侵袭肺中,难受无比。沈扬文不过高声呼喊了一句三弟,便头一晕,几近昏迷过去,当心悲痛暗忖道:“三弟啊三弟,你究竟在哪?你还活着么?为何不应我一声?我便是拖,也要将你拖出火场!”。 且说小木再次冲进火场,在地上拾了根树干,拉去枝叶,在身前摇摆着探路,生怕有人在浓烟中暗算于他。 没走几步,果然触碰到一人。小木挥手拨开浓烟,另一只手捂着口鼻,仔细一瞧,乃是一名押送秦律的衙差,早已被浓烟熏死了。 可奇怪的是,这衙差未与任何人打斗,但手中朴刀却带着点点血迹! 小木起疑,心道:“糟糕!难不成囚车中那人真是秦大哥,而那捕头是撒谎糊弄我们?这些个衙差趁乱将秦大哥处决了?” 想起这事儿,心中愈发的着急,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起来。没走两步,脚面一软,低头一看,又踩到一具衙差的尸首! 小木俯下身来,只见这衙差不仅手握朴刀,而却腹部还被人刺穿了! 这尸体旁其实还零零散散有其他衙差的尸首。这些人本不是被浓烟熏死,而是在欲逃生之际,被埋伏在外侧的妖僧恶道所杀。 小木再走两步,终于看到囚车。可是久在火场,浓烟吸入过量,此刻头晕目眩,堪堪晕倒。 小木连忙运起易筋经神功,封闭自己两条经脉,缓下呼吸。可等他登上囚车一看,囚车中乃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了。 小木不及多想,脚下加紧了步子,想要赶快走出草料场。但浓烟滚滚,他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本来他与沈扬文是从草料场北边突围,而此刻他却自己来到了南边! 虽说有神秘人带着火铳前来营救沈扬文一行人。可毕竟只在草料场北边,在南边等待小木的,乃是十余个持刀持剑的妖僧恶道!这些人不仅心狠手辣,见人就杀。而且个个武功不俗。 小木方睁开眼睛,便感觉一阵阵寒气袭来! 沈扬文再次冲进草料场寻找小木。可是喊了数声,并没有人答应。反而因为这数声高呼,令他吸入大量迷烟,未及草料场中央时,便头晕目眩,几乎晕倒。 恰在此时,沈扬文只听到不远处有一丝打斗的声音。他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往草料场南面走去,心中还在不断想着:“三弟,三弟。是你么?我来救你了!” 可是再走两步,沈扬文脚下一个踉跄,被一具衙差的尸首绊倒。 这一摔让他一个小小书生额头着地,着实不轻!加上沈扬文吸入大量浓烟,本就已头晕目眩,摔倒之后,却再也没有起来! 先说小木在草料场南的空地上迎战十余名妖僧恶道。他刚刚从火场逃生,又封闭了自己的两条经脉,不易施展全部内力。 可小木仰仗卓越的轻功,在平地上东纵西跃,四处躲闪,那些妖僧恶道一时间倒是也伤不了他。可小木是一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躲着躲着,小木暗忖道:“遭了,这些人将空地围着,我封闭了经脉,使不出内力。此番使用轻功,只凭借着剩余的体力。时间一长,若我逃不出这包围,则要丧命于此了!” 那些妖僧恶道显然看出了小木身形越来越慢,其中一人高声呼喝道:“这小子没有内力,哥几个并肩子上吧。(..tw无弹窗广告)杀了他,李大人重重有赏!”单单是“有赏”两个字,便引得这些人如豺狼饿虎一般猛扑上来。 小木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妙。可是突然发觉此处空气新鲜,已没有了在草料场中那番痛苦。小木情急之中心生一计,高声笑道:“哈哈,你们这帮牛鼻子恶和尚。有种的便来草料场里杀我!” 话犹未落,只见小木身形一闪,再次躲入了草料场中。可他刚刚受到浓烟侵袭,深知不易去草料场中央,只能在靠南方的方向引入几个妖僧恶道,从而用精妙的掌法将其击毙。这也使他耽误了营救沈扬文的最佳时机! 小木躲入浓烟之中,果然有三个立功心切的道士提着剑冲杀了进来!小木心道:“这里看不到五步之外!我只要善加躲闪,则可让这三个人自相残杀!” 一计方生,小木自地上拾了一柄衙差的朴刀,听音辩位,顺着道士脚步声猛地挥砍过去。那道士侧身一躲,再扭头看时,小木早已没了踪影。可那道士笃定小木就在身边,握住长剑尾部,举起三尺长剑左右挥砍。 小木听着剑锋响动的声音,手腕一抖,射出一枚银针,正中那道士的手腕。 另一名道士显然也晓得听声辩位的本事,挥剑去砍,却一剑劈死了自己的同伴!小木听着惨叫,又是“唰唰”两枚银针破风而出。那道士躲避不及,恰被一枚银针射中眼珠!一阵“嗷嗷”的惨叫。 小木心中暗喜,顺着叫声走进了两步,一掌劈出,乃是少林寺的韦陀掌!他练习韦陀掌已有十年,不凭内力,也足以断木裂石。 那道士不过血肉之躯!哪里经受的起如此猛烈的掌法,一头扎到地上,晕迷了过去。小木连退几步,再次躲入迷烟之中,心道:“嘿嘿,这道士在如此浓烟中昏迷,想必是再也起不来了!不知还剩下几人,我还是先出草料场,看看外面的情况再做决定。”他哪里知道,不单单是这道士在草料场中昏迷,便是他的结拜二哥沈扬文此刻也在草料场中晕迷,生死堪忧!! 小木再出草料场,还未看到眼前光景,便听到叮叮当当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小木心中暗喜,心道必是有人前来相救了!他定睛一瞧,咦,竟是一个身着秦律衣装的人。可那人并非秦律。 小木虽与秦律相识不久,却对他的兵器招式极为熟悉。秦律与人相斗时,往往使用匕首,而且多以身法取胜,从不伤人性命。 而眼前这人,却手持一柄朴刀,用的是十字梅花刀中之招数。小木愈看愈奇,暗暗猜测道:“看来那捕头所言果然不虚。这些妖僧恶道还以为这人是秦大哥,所以再次将他捉来。谁料他竟与这些人动起手来。” 此番猜测还未结束,便瞧那举刀的汉子寡不敌众,连中数招,死于非命! 小木一惊,眉头一皱,心道:“看他用的是十字梅花刀这等精妙的刀法,还以为这人有什么本领。哎,以寡敌众,不过是枉顾性命而已。” 可他自己此刻又要面临十余名功夫不俗的打手,小木在十丈开外大声激将道:“你们这些牛鼻子恶和尚!没有几个人敢与我进草料场一战。嘿,实话告诉你们!咱叫小木,不但与顺义武馆有关,姓梁的阉货要捉我,我身上还有点苍派送给梁阉狗的礼物。他派锦衣卫找了我一个月都没收获,若想在那阉狗面前邀功,还是趁今夜将我捉了!” 这番激将非同小可,这些妖僧恶道肯替李孜省、妖僧继晓卖命,本就是冲着金银与富贵。他们深知点苍派送给梁芳的礼物必是价值连城的重礼,此时也不顾性命之忧了,纷纷冲将上来! 小木眼见激将成功,嘿嘿一声鬼笑,再次钻入草料场。可一进去,便与一个身高马大的道士撞了个满怀! 这道士正是先前进来草料场那三人中唯一的活口!道士一个踉跄,举剑自地面一撑,没有跌倒,可小木始料未及,一下摔倒在地。恰给了那道士进攻的时间,只瞧他高举长剑,一招“白虹贯日”,手腕一抖,分出三朵剑花,直刺小木胸前“膻中”要穴! 好个小木,便是在这生死一瞬之际,双臂一撑,将身体倒立过来,脚尖猛一发力,直接踢中那道士的要害! 道士吃痛,长剑一软,微微偏了一寸,小木翻身、沉肩、顶抗、夺剑一气呵成!那道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剑锁喉! 便是此时,只听草料场南面想起了几声铳声!小木大喜,心道:“必是有人相救来了!”他提着长剑,冲出草料场,只瞧三人三铳,对着几名妖僧恶道一阵开火。 这手铳显然比沐洪给他们的民间作坊私造的手铳好了太多。发射完毕后,只需更换前方铳管,便可继续发射,极为节省时间! 小木细看这三人,中间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今日白天在神机营中见过的沐洪!小木大喜,高呼道:“沐营头!多谢相救。” 沐洪眉头一紧,随即一阵苦笑。他本是奉了马文升之命,前来营救众人。本意是不暴露身份,营救完毕后,便回京找马文升复命。可此时却被小木一语道破身份。 剩余几名未死的妖僧中,有一人喝道:“原来是神机营的沐营头!你与梁总管作对,可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果然是梁芳派来的杀手!你们私自斩杀府衙差役,该当何罪?若放你们回去,梁芳也定会推得一干二净。你们今夜任务失败,未能将我等击杀,早已是死路一条了。”说话这人正是捕头赵格! 小木见赵格身负重伤,却仍旧声如洪钟,说的如此慷慨,不禁对此人增添了诸多的好感! “小木,沈郎呢?他去草料场寻你了!” 小木一惊,一转头,正是白玉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略有微红,似是刚刚哭过一般。小木一听沈扬文去草料场中寻自己,心中一阵害怕! 这草料场只有南北两个小门,他们一行人一直在北边,而沈扬文也是从北门进入的。小木则一直在南门附近,并未看到沈扬文出来。难道…… 第17章 第七十七回 闯宫求医... 白玉音未曾见到沈扬文,心中那份失去至亲的感受再次油然而生。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时间泪如涌泉。呆呆望着草料场,脚步似乎不听使唤一般,朝着草料场中走去! 小木哪里想到,自己执意要救假秦律,却害了沈扬文。他心中满是愧疚,悔恨,伸手一把拉住了白玉音,沉声道:“嫂子,里面危险,你脸色苍白,实在不易再入火场。我去找二哥!” 其实小木哪里还能再经受得住浓烟的侵袭,他不断引妖僧恶道进入草料场,自己也早已吸入了过量的浓烟,此刻头晕目眩,早已支持不住了! 可是心中那一份坚持,一份执着,一份自信,包括一份懊恼,让他必须再次进入火场,让他必须找到沈扬文。 白玉音此刻泣不成声,只是不断抽泣。小木目光坚定,铿锵道:“相信我!”说罢,转身再次进入火场。 这草料场堆放的是几里地以外农家的粮草柴火。李孜省今夜在此设计,早已将那个村庄的所有农民全部驱逐。所以大火烧了一夜,也没有人前来营救。而草料场大致占地三亩,虽说不大,但烈火浓烟使得里面寸步难行。 小木眼看便要走到草料场中间了!突然感到体力不支,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而这一摔,却没有让小木失去神智,他拼命用习武之人控制呼吸的方法减缓自己的呼吸。当他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倒着的正是沈扬文! 发现沈扬文对于小木来说,便是最大的希望。他精神大振!手臂也不知从何处又冒出一股力量,拉着沈扬文的臂膀,便将他往草料场外面拖! 火势渐弱,几近熄灭,可浓烟更胜。兄弟二人一个已是半昏迷状态,全身乏力,另一个则是完全昏迷,已没了知觉。在这小小的草料场中,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举步维艰! 渐渐的,渐渐的。一个小小的木门出现在小木眼前!这正是草料场南边的小门!可小木此时实在是走不动了!一步也走不动了!他双腿再次一软,眼前金星直晃,胳膊上也早已没了力气。.tw[] 此时的小木,甚至忘记了自己再次进入草料场的目的是为了救沈扬文!又忘记了自己的双臂在哪!忘记了自己应去何处!直到最后,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是谁!头一扬,真真正正晕迷了过去。 “砰砰砰砰”又是几声火铳发射的声音!京城城南十里坡在这个夜里完全变成了地狱,而这一切的杀戮也终于终结了!焦尸、鲜血、脑浆满地都是。 十余名府衙捕快,三十余名妖僧恶道,两位马文升的贴身保镖。这一场杀戮,有五十多人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堪比一场小小的战争冲突!说实话,这五十多人,也都是无辜之人,都是夺宫政斗的牺牲品,都是江湖厮杀的陪葬品。 当小木再次醒来时,自己已在一所小屋内。这屋中除去桌椅床铺之外,再无他物。他颤颤巍巍问道:“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里!”随即扭头一看,身边躺着的正是沈扬文! 一侧在照顾沈扬文的白玉音道:“这是城南一位苦行僧的茅屋。那位大师法号苦戒,是你的师伯。” 小木一听“师伯”二字,立刻翻身下床,竟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道:“糟了!师父还叫我去取包裹,我怎么能在此睡大觉呢?” 白玉音眉间一紧,问道:“取什么包裹?你先莫要乱动,沐营头与赵捕头去京里请郎中去了!”小木道:“请郎中做什么?咦,我怎么忘了方才发生的何事?你……你是何人?” 白玉音这一惊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小木这是怎么了?她心头纠结,缓缓道:“我……我是顺义武馆白家的人,你认得他么?” 小木怔怔望着床上的沈扬文,目光呆滞,忽然有有些惊喜,猛地冒出一句:“二哥?!他的毒都解了么?啊,不对,我有包裹!我的包裹呢?” 白玉音愈想愈怕,为何小木不认得自己?为何他的目光总是这么呆滞?为何他总是不断的提及一个包裹?她已不敢接话,望着沈扬文,小木万一真的因为营救沈扬文而出了什么事,自己将懊恼后悔一生的。 想着想着,“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还没待白玉音看清来人,小木提起内力,双掌一展,用了“恒河入海”的招式。 来人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举臂一挡,却遭受重击,身体如风筝断了线一般飞出门外。显然来人功夫不是极好。 小木一掌打完,刚要起身去追,被白玉音拦住。白玉音喝道:“小木!你怎可不看清来人便出手呢?” 小木失声“啊”了一声,瞧白玉音跑出门外,扶起一人,二人走了进来。 白玉音问道:“沐营头,你……你的伤?”沐洪摇头苦笑道:“他为何对我出手呢?亏了今晚我奉老师之命前来营救你们,多了个心眼,袍子里穿了软甲。不然就凭借他方才那一掌,我早已魂归西天了。” 小木呆呆望着沐洪,缓缓问道:“咦,你是好人?”沐洪一愣,看了白玉音一眼,白玉音眼中通红,解释道:“小木起来便好像忘了所有的事,也不记得我是谁了!”沐洪大惊,扭头道:“郎中,快来给他们兄弟二人瞧瞧伤!” 小木眉头一皱,打量了自己一番,问道:“我怎不知我受了伤?你们……不是来夺金钥匙的?” 话犹未落,郎中已给小木搭上了脉,探了一会,道:“这孩子吸入过量浓烟,又自封穴道太久。从而使得血脉不畅,脑中忘了好多的事情。我只消以金针刺穴,帮他疏通即可。” 白玉音、沐洪这才放下心来,白玉音急忙道:“郎中,你快来看看他。” 郎中走到沈扬文面前,搭上脉搏,可神色紧张,须臾,长舒一口气,又探了一会,摇头道:“恕我学医不精,这个孩子比他的伤重好多。浓烟完全阻断了呼吸,放眼天下,没几个人能救得活了!” 白玉音听罢这话,一时间气血攻心,呕出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小木在一旁皱眉道:“二哥……他……他怎么了?他不是中毒了么?救不活了?” 白玉音再次醒来时,屋中除了昏迷的沈扬文、郎中、小木、沐洪之外,又多了两个人。一个乃是南京兵部尚书马负图,另一个乃是今夜与他们并肩作战,并且用计救了秦律的府衙捕头赵格。 白玉音刚刚转醒,身体虚弱,她自己已忍不住泪水,紧闭秀眸,任泪打湿脸颊。此时小木身上几处大穴都被郎中扎上了金针,服用了几粒药丸后,沉沉的睡去了。而沐洪则替白玉音在照顾沈扬文。此时的沈扬文单单有微弱的呼吸,唤不醒,打不醒。 白玉音心道:“为何苍天不公?为何单单对我如此残忍?”赵格上前道:“白姑娘,你莫要太过难受。郎中说了,天下间不是没有人能救沈公子的。”话到一半,猛然想到何事,扭头问郎中:“咦,郎中。究竟什么人可救沈公子?还得请你明示!” 郎中道:“我瞧各位都不是寻常人物。或许这孩子真有一丝获救的希望。”白玉音听了这话,精神大振,连声追问。 郎中道:“天下间最好的郎中,必然都在宫中为皇家医诊。我医术不精,又没有良药,断难将他救活。可是你们大可进宫去寻一位太医来为他瞧瞧。只不过……” 白玉音问:“只不过什么?”郎中道:“只不过天色已晚。没有皇上的手谕,一般人是断难入宫的。而且那些太医肯定已休息了。想请到他们,是难上加难啊!这孩子的伤势,已不容耽搁了!” 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夜间闯宫么?若被侍卫捉到,不论来意如何,都会被剁成肉泥。可京城周围,好的郎中都在宫中。若不闯宫,沈扬文岂不是没救了! 白玉音凭借着这最后一丝希望,怔怔看着马文升。马文升叹道:“白家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夜间没有圣谕私自闯宫,可是会被视为刺客被处死的。” 白玉音泣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郎就这么死了!我……我……”马文升转身问沐洪:“洪儿,你身为禁卫军三大营之一的营头,就没有令牌可进入皇宫么?” 沐洪叹道:“回恩师,本来是有的。可是那梁芳知我为太子一党,叫李孜省恶贼在皇帝面前进言,将我们三大营营头的令牌都给收了。说怕我们暗中谋害皇上。” 马文升听罢大怒,喝骂道:“岂有此理!这皇宫已是梁芳恶贼的天下了!如此一来,禁卫军岂不是形同虚设!若圣上有难,谁可入宫救驾呢?若他梁芳有谋反之心,谁又能与他抗衡呢?” 白玉音长舒一口气,道:“马大人,我心意已决,要入宫寻找太医!”马文升叹道:“好吧,老朽在宫中有一位旧相识,姓胡,医术精湛,为人正派。太子得了病,也都是他过去瞧的。你就去宫中太医院找这胡太医吧。” 白玉音问清楚太医院的位置,又打听清了宫中的布防,刚刚要走。赵格问道:“可是太医不得私自出宫啊。白姑娘身法卓越,大可仰仗精妙的身法自己出得宫来。可太医怎么出来呢?” 沐洪道:“现在是三更,等到五更时,宫中的御膳房会有人出泔水,进食材。若胡太医真有意来救沈公子,大可让他藏于泔水车中,偷出宫来。可如此一来,便有杀头之险。他还肯帮忙么?” 马文升想了一阵,自怀中掏出自己的一枚印章,递给白玉音,道:“这乃是老朽的私印。你大可拿这印章去找胡太医,就说老朽求他来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沐洪续道:“待到白天,宫中禁卫军换防时,我可安排胡太医重回宫中。他若肯相救,就委屈他忍受泔水车的恶臭了!” 白玉音接过私印,跪拜道:“玉音多谢马大人,沐大人仗义相救。此番大恩大德,玉音永世不忘!”马文升急忙将她扶起,道:“白家是太子的心腹,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白家的事情,便是我等的事情。白姑娘切莫介怀。” 那郎中此时开头道:“姑娘,我瞧你气虚,这几枚药丸你且带着,身体不适时服用一粒。” 白玉音谢过郎中,取过药丸,转身出了茅屋,直奔京城紫禁城宫殿而去。 第18章 第七十八回 皇宫大内... 白玉音离开茅屋后,那郎中对马文升言道:“马大人,这些人,可都是您的心腹么?” 马文升一一介绍道:“这两位英雄少年不知为何,卷入了顺义武馆的惨案,老朽与他们并不相识,可他们身上独有的正派之气,我还是感受的到的。”转身有指向沐洪与赵格,介绍道:“这两位,一位乃是神机营的都督沐洪,是洪武爷打天下的功臣沐英的传人,是太子的心腹重臣。另一位师出少林,现在在顺天府知府衙门当一个小小捕快,实际乃是太子打入梁芳党的重要眼线。” 沐洪、赵格听马文升将自己的身份尽数说给了这个郎中知晓,心中本有些不安。马文升发觉二人表情变化,微笑道:“洪儿、赵捕头,你们觉得现在的京城,还请的到郎中么?” 二人同时一惊,赵格不解道:“马大人这话,似乎另有深意。莫非梁芳那厮,真到了只手遮天的程度,可以控制京师所有的郎中?” 马负图捋髯而笑:“控制所有的郎中,他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将一些知名郎中的家人抓了,或用钱将他们买通了,梁芳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沐洪皱眉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控制了郎中,对他有何帮助?” 一侧的那位郎中笑道:“帮助甚大,白泽升馆主请了一众江湖人士来京,虚为比武,实为共商对付梁芳的大计。这些江湖中人有些爱财,有些惜命,将白馆主出卖给了梁芳,导致顺义武馆灭门的惨案。而现下这些江湖中人大多还在京师,不曾离开。他们亦正亦邪,不属同门,偶尔有些碰撞摩擦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人受了伤,自然要找郎中医治,梁芳为了控制这些人,同时了解他们的行为踪迹,便买通了大部分的郎中。” “那先生你?”赵格问道。马文升道:“你们二人可听说过章德懋,暗然翁的名号?” 二人微微点头,沐洪道:“我对此人了解颇深。他乃是成化二年的进士,当科会元。当了十一年的官,大多时任福建提刑按察司监事,为官一身正气,清贫廉洁,在任期间惩究恶顽,安抚百姓,昭雪民冤,感化歧民,使得闵浙一带的老百姓广受恩泽。成化十三年辞官归乡后,还开设‘枫山书院’,广授学生,桃李满天下。” 马文升微微点头道:“这位郎中便是暗然翁的高足,号寒溪子,与老朽是故交了。我来京时的几任保镖,也正是寒溪子为我寻来的忠义江湖人士。可惜啊,他们都已不在了。” 这话说罢,屋中一阵静默。最后的两名保镖就是为了今夜的草料场恶战,都被烈火焚身,死于非命,人人见了他们的惨状,都分外心寒。 须臾,沐洪道:“没想到,暗然翁章德懋还颇通医术,教出来一位当郎中的学生。” 寒溪子笑道:“我这番医术,并非习自恩师,乃是家传。如今我在京城开设书坊,也不是一位郎中,只不过马大人与我交情颇深,才寻我来此。万一找到了梁芳买通的那些郎中,这两位小兄弟恐怕难有回天之术了。” 赵格皱眉道:“他们二人果真有救么?我是个习武之人,识得懂吐纳呼吸,这位沈公子境况极差,是不是?” 寒溪子摇头道:“哎,方才我见那位白家的小姑娘急气攻心,所言倒有一半乃是诳语。即便是将太医请来,也不过有些名贵草药供他治疗。而能不能苏醒,还得看这位沈公子自己的求生意志如何。” 白玉音激战一夜,气力消耗殆尽,但是听闻皇宫大内有人能救沈扬文的性命,她也不顾自己,一路疾奔回了京城。 紫禁城自永乐年间落成至成化二十三年,已有六十七年的光景。已伴随了一代人的荣辱兴衰。这等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红砖黄瓦的紫禁城已有无数的冤魂尸骨埋在其中。 白玉音深吸一口气,用上“七纵神功”,避开了眼前午门和奉天门的守卫,来到外庭之中,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的暗处藏起身来。白玉音放眼望去,只见这巡逻守卫层层密密,人数虽不多,但可将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巡查的到。 白玉音心道:“若是长久藏在此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守卫发现。到时沈郎怎办?我还需不停的用七纵神功避开众人的耳目。尽早进入太医院方为上策。可是现下气弱,万一体力难支,岂不是要晕倒在这皇宫大内?” 想到这里,白玉音取出寒溪子所赠的几枚药丸,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药丸,心中也颇有忐忑。机关算尽,权术阴谋,她似乎不敢相信任何人了。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奋力一搏,她将药丸吃下,稍运内力,使得药性更快。 之后,便避开第一波守卫,来到奉天殿外的台阶下面。藏身于巨鼎之后,待第二波守卫与第一波守卫同时转身后,又施展轻功飞上阶梯。来到奉天殿外。 说来也奇,奉天殿外此刻竟无人当值。前两波侍卫分别巡视东西,而奉天殿外的守卫则顾看南北。若在此有人的话,白玉音的行迹早已被人发现。 她自己心中也在暗暗高兴,不禁叫道天助我也。急忙顺着奉天殿的立柱绕至殿后。夜幕之中,视线模糊,白玉音走了几步后,隐约看到了乾清门。 白玉音心道:“想必前面便是乾清门了。马大人曾说,看到乾清门,千万当心,乾清门后乃是皇帝与嫔妃的住所,此处守卫不比其他。三步一人,十步一岗,极为隐蔽。从乾清门往东一直走,有一座端本宫。端本宫的东侧,便是太医院了。” 想罢,白玉音往远处望了望,只见宫殿林立,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哪是端本宫,只好硬着头皮,避过众多侍卫,穿过层层小门,来到奉天殿以东一代。 此处的守卫与乾清门外的守卫相比,竟丝毫不逊!白玉音暗暗心惊,不禁的琢磨道:“这地方究竟是谁住的。莫非皇上在此?若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守卫。” 她藏身暗处,悄悄看了一眼,猛然心道:“糟糕!沐营头所言,这地方不该有如此多的守卫啊!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走错了么?” 正当她一头雾水,不知何去何从之际,忽然有一声尖酸叫声刺破深夜沉寂。 “有刺客!有刺客啊!侍卫呢?快来抓刺客!” 白玉音心中“咯噔”一下,只道是自己被人发现了。想起马文升与沐洪所说所言,若是私自进入皇宫大内,被人发现了,必然会被当成刺客剁为肉泥! 为今之计,只有从速找到胡太医,只有他可帮助自己。 白玉音抬头看了看身边围墙与身侧宫殿的距离,纵身跃上围墙,又跃上宫殿。往下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就是这须臾之间,已有上百名侍卫闻声赶来,各个手持火把,身配长刀,将这一座院落和几座宫殿照的如同白昼。 白玉音回头一看,几座小门也纷纷紧闭,各有侍卫把守。就是这片刻之间,已成瓮中捉鳖之势。若真有刺客,他们定然是逃脱不了的。 “叮叮当当”一阵刀剑相交的声音依稀传来,白玉音还不及想退路,便又有一个念头想起:“难不成真有刺客。或许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来到此处?” 想到这里,又想起之间在奉天殿外没有看到一名守卫,大感奇怪,心道:“难不成奉天殿外的守卫是被这些刺客杀死了?” “来人啊,抓刺客,这里也有刺客!啊!啊!”又是方才那声尖酸的喊叫声,最后的两声“啊”竟伴着撕心裂肺的感觉。想必是一个小太监高声呼喊,已被刺客杀了。 白玉音心道:“如今这里大乱,我是趁乱找到太医院呢?还是想法离开呢?今夜这么多的刺客竟同时在此出现,就算我找到了太医院,也只不过是连累胡太医而已。这些侍卫将刺客杀光后,定会挨间搜查,若发现胡太医不在,他肯定百口莫辩。可是若不及时找到他,将他带出紫禁城,沈郎的伤怎么办?万一沈郎……” 在她心中,早已将沈扬文当做了亲人。就是自己出事,也不能让沈扬文有事。她一咬牙,便要施展“七纵神功”离开,可突然感觉头晕眼花,丹田内一阵疼痛,自知气力又已用尽,无奈之际,又服用了一粒寒溪子所赠的药丸。 白玉音顺着宫殿瓦片轻步而行,又借围墙与宫殿的高度,不断穿梭,一时间倒也没人发现。一炷香后,白玉音往下一瞧,就在自己对面,有一座宫殿比其他那些高出了许多,隐隐约约看着匾额上有一个“端”字。 白玉音心中大喜,暗暗想到:“这难不成就是端本宫了?端本宫东侧就是太医院。”他顺着宫殿往东一瞧,又是一座宫殿,到比之前的小了一些。 白玉音心道:“这一定是了!”她按捺不住欣喜与惊奇,纵身跃下。只听到附近的打斗声愈发的强烈。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起来。 “刺客一定也在这附近,若不慎被人发现了。我还是设法尽快离开的好。”她四下里查看了一番,却还没等她找到退路,她背后突然出现了两名举着长刀,浑身是血的侍卫! 白玉音大惊,忙用“七纵神功”闪出数丈。那两名侍卫见白玉音身怀武艺,一袭白衣,只当她与那些刺客本是一伙!在她身后不住大叫:“来人啊,这里发现刺客头目。” 此时的白玉音已来到了那座稍矮些的房子,她暗忖道:“事到如今,我只有赶快进入这太医院,将马大人的私人印信拿给胡太医看,才可避过一劫。可是太医院万一是其他的太医当值呢?” 此番情境,哪里还容得她多想,耳闻叫喊声愈发的进了,白玉音情急之下慌忙进入宫殿大门,只见宫殿内此时烛光昏暗,并无一人。 白玉音转身将大门紧闭,长舒了一口凉气,鼻尖稍一呼吸,却没有闻到一丝药味,而是有淡淡的清香。白玉音暗道不妙,莫非这不是太医院? 可还未及她想出个答案,只感觉肩膀被人一拍! 第19章 第七十九回 端本宫中... 这一拍,着实让白玉音吃惊不小。[..tw超多好看小说] 她微微回头,只见是一个惨绿少年,傅粉何郎,气度偏偏。单手微微垂着,哪怕宫殿外头叫破了天,他仍是一副闲信的模样,单是这一点,就让白玉音觉得此人来头不小。 白玉音细细瞧了瞧这男子,他最多不过和沈扬文同岁。可为何有一股夺人心神的气魄呢?他身着一袭黄色长袍,微垂的手上握着一本古书。不曾说话,似乎已在发问:“你是何人?” 白玉音瞧他并无恶意,便行礼道:“小女白玉音,情急之下闯入宫中,还望皇子恕罪。” 那少年微微点头,也不发笑,责问道:“你与外面的刺客是何关系?” 这寥寥几字,却让白玉音心头堵上了一块大石。白玉音试探般的称呼他为“皇子”,可这人并未否认,足见这身份不假。便恭敬答道:“我不认得他们,可我也是私自闯宫,为了寻找一位姓胡的太子,医治……医治我的未婚夫。” 皇子这时才有了些表情,笑道:“胡太医?在这深宫大院中,他可是我最亲近的人。你的未婚夫得了病,是什么人叫你来找他的?” 白玉音这时“啊”的一声失声叫出,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泛出了无数个想法。 “最亲近的人?马大人曾说,太子生了病,还需胡太医医治。” “这人……这么一个年轻人。他……他是太子么?” “他是太子么?我们白家就是为了对他尽忠,而家破人亡的么?” “他……” 顺义武馆的惨案刚过两日,白玉音对家人的惨状还是历历在目。此时想起,情不自禁的哭了出来。 那皇子见了她的神情,心中也有了一丝想法,心道:“这姑娘的表情丝毫不像做作。我……我好像见过她。” 白玉音下跪行礼,皇子也不阻拦,站在原地受了一礼后,听白玉音问道:“您可是当今太子么?” 那皇子微微点头,又略略摇头,反问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闯入这端本宫?”白玉音听了“端本宫”三个字,心中大喜,道:“原来这里才是端本宫,马大人对我说,端本宫的东侧便是太医院。(..tw好看的小说)看来我终于能找到胡太医了。” 皇子笑道:“马大人?哪位马大人?你今夜便是找到了胡太医又当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让这深宫的太子出宫为你医治一个不相干的人么?” “不相干的人”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声来,白玉音打断道:“不!他相干!他与天下人都相干!” 皇子听罢这话,哈哈大笑,道:“与天下都相干,好大的口气!你倒说说看,今夜你若能说服我,我便带你去找胡太医。若不能说服我,即便你找到了胡太医,他也不敢私自出宫。” 白玉音长舒一口气,铿锵问道:“敢问皇子,天下是谁的?” 那皇子微微笑了,也不回答,只是道:“就只有这么些相干么?” 白玉音道:“皇子聪慧,自然深知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小女今日敢犯上闯宫,便只求能见胡太医一面,让他医治我的未婚夫。所以也不避讳什么了!” 顿了一顿,白玉音续道:“放眼当今朝廷,圣上龙体有恙,朝中奸宦当道,行贿舞弊,贪污害民。导致国库亏空,河南洪灾,朝廷不能及时拨款赈灾救命,又让千千万万的黎民枉送了性命。北有瓦剌北蒙残军时刻预备反扑我大明江山,西有吐鲁番各部蠢蠢欲动,这若打起仗来,朝廷拿什么给前线的将士?南方也漕运不畅,商贾农家叫苦连天!” “大明建国已过百年,当初永乐盛世,国泰民安,可如今成了这番光景。这能怪谁?只怪这紫禁城里的许多人啊!为今之计,能救天下万民,救大明江山与水火的,只有当今太子!可太子势弱,奸贼梁芳势强,又是不争的事实。(..tw好看的小说) “许多忠义之士,为助太子除奸佞,救河山。他们赶奔京城,却从容赴死。这等气度!难道不与天下相干么?我爹是如此,我未婚夫亦是如此,马负图马大人是如此,神机营沐洪沐都督亦是如此。若梁芳依旧势强,哪怕太子继位,他也敢大逆不道,行废立之事啊! “如今只要能对付梁芳的!不!是敢对付梁芳的,就是天下人的恩人!天下是天下人的,可是也是皇上的,天下人唯有盼着一个好皇上,才能盼着一个好河山啊!” 白玉音身体娇弱,说到后来时,气力用尽,额头上冒出点点汗水,与眼中泪水掺杂,已尽蒙粉面。她一直低着头慷慨陈词,再抬头时,只见面前坐着的这位少年也是泪水频频低落。她心中本有的失落此时一扫而尽。 那皇子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敲门声传来,随即又有一个声音道:“启禀太子,刺客已尽数除尽。但……但微臣失职,臣方才所见的一个白衣女子却不知去向了。” 原来这人正是太子朱佑樘!白玉音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她好像觉得,这个少年的气度是完全可以击败梁芳,完全可以中兴大明的。她好像觉得,自己所有的使命都已经完成了! 渐渐的,白玉音似想到与沈扬文的新婚,想到天下的盛世,想到堂堂天朝上国,再不必看他人脸色行事。 她想了这么许多,也未曾听到朱佑樘对门外的人说了什么。 朱佑樘将白玉音扶起,安置在了一侧的座椅上。 白玉音道:“小女白玉音,家父便是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今夜进宫,是……是马大人的主意,可是马大人也是救人心切,请太子不要责怪他。”说罢,将马文升的私人印信取了出来,又拿出了那张太子写给白泽升的信。跪在地上,递给朱佑樘。 朱佑樘看也不看,将白玉音扶起,竟自己跪在了地上!!! 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身份娇贵,这个膝盖,只拜父母,拜师长,拜神灵,从未给一个黎民打过弯。 白玉音大惊,慌忙将信与印丢在地上,将朱佑樘扶起。 朱佑樘起身道:“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便想到了白馆主。是我不对,这个消息发的仓促,害了你全家人的性命。这一拜,一是为那些为我牺牲的义士,二是为了你方才那番话,为了天下人!为了我大明的河山。你可知,已有许久,没人对我说过这番话了。” 白玉音道:“我是民,您是君,自古只有民拜君,哪有……您……” 太子道:“此时宫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只想你明白,也让你的未婚夫与马大人他们明白。那些为了除奸救民的义士,我朱佑樘永世不忘他们!” 白玉音泣道:“若爹爹听了太子这番话,在九泉之下也当安心了!” 朱佑樘长叹一声,走到宫殿大门旁,将大门打开,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搬运尸体,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心中越发的不安。 他刚要关门,眼角间只看到了一个小太监正趴在窗边偷听二人的谈话!朱佑樘心中怒起,那小太监见了朱佑樘的神色,慌忙逃离,朱佑樘三两步上前将他捉了。唤过一个侍卫,道:“他是梁芳的人,听去了我的秘密,你处理了,只当是今夜战死,给他家人些补助。” 那侍卫接了命令,小太监慌忙下跪求情,可朱佑樘眉间一紧,转身便走。只听得身后“啊”地一声惨叫,他双目微微一闭,回了宫中,将门闭了。 朱佑樘对白玉音道:“这梁芳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人,这两个月我已找了各种理由,要么将他们害了,要么将他们调离。我这双手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众人只当刀剑能杀人,孰不知心计才是最要人命的东西。白姑娘,我准了胡太医离宫帮你医治你的未婚夫,你可想过该如何带他出去么?” 白玉音便将沐洪说的御膳房出泔水、进食材一事说给了朱佑樘,朱佑樘微微一笑,道:“倒是委屈了胡太医。此时天色尚早,你不如将这两天京中之事,还有那些义士的故事说给我听一听,可否?” 白玉音点头,叙述道:“自从我们白家惨案之后,京师的百姓惶恐万分,夜间没人敢走出家门。顺天知府衙门与锦衣卫虽然封锁了城门,但是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若有城中人想出城,也是极为容易的。现在控制京城的人乃是万通与李孜省,还有那妖僧继晓也在暗中用他的门人帮助他们。今夜前半夜时,那李孜省与继晓就在城南十里坡的一个草料场设伏,我未婚夫与他的结义兄弟在浓烟中都已昏迷,他结义兄弟此时已醒了过来,却有些失忆,连我也不记得是谁了。而他却…… “今夜多亏马大人及时让沐营头前来帮助,我们几人才有命活了下来。可是在知府衙门当捕头的赵格赵捕头却暴露了身份。” 顿了一顿,又想到马文升,便续道:“对了,马文升马大人进京路上遇到刺杀,我们救了他。而且遇到了一位苦行僧,他说在宁夏卫见到过王公――王恕。并且只身上路,前去请王大人来京帮忙。” 朱佑樘点头道:“王公来京,少说也得一月有余,只怕见不到梁芳时如何垮台的了!” 白玉音道:“咦,太子已有计除去梁芳了?”朱佑樘笑了一笑,又微微摇头,不置是否,说道:“我已送迷信给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斌,让他进京相助。如今谁能取得京城的控制权,最后的胜者就是谁。除了牟斌换万通,还有一件事,便是让顺天知府倒台。可我手下又没有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只消找到这么一个人,命他为顺天知府,便可让他在梁芳、李孜省、继晓之间横冲直撞,他们越乱,我的胜算也就越高。” 第20章 第八十回 暴露行迹遇... 白玉音笑道:“我刚刚想到,我未婚夫的结义兄弟,名叫小木。他在万通追捕他时,用计使万通服下了一粒毒药,半月则会发作。”朱佑樘大感好奇,连忙追问,白玉音便将小木是如何对万通射了无毒银针,又骗万通那针上有毒,再将毒药当做解药给万通服下一事说给了太子。 太子大笑,拍手叫绝,道:“若我得空,还得见见这位侠士。能想出如此妙计惩治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当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白玉音道:“而且小木已让他的哥哥姐姐去河南找北方绿林盟主王传一来京相助。我想他既然是个一身正气的人,他的朋友自然不会再作出卖他的事情。若得锦衣卫与北方绿林相助,足以用武林控制住京师了。” 朱佑樘微微笑着,自己的把握也是越来越大。他对白玉音道:“白姑娘今夜是如何进得紫禁城?” 白玉音当着朱佑樘的面,用了一式“七纵神功”,朱佑樘大喜道:“太好了,如今我这端本宫就缺一个像白姑娘这样的人。你可否每隔几日便进宫一次,将外面的事情告知我?我若出门,必有梁芳的人跟在身后,是谁也见不成的。” 白玉音点头称是,朱佑樘自怀中取出一枚金子锻造的令牌,递给白玉音,笑道:“这乃是我的私人令牌,若是你不慎被侍卫发现了,掏出来给他看便是。不要跑,越跑越乱。不过事非情急的话,还是不要被人发现,不然梁芳知道了我与人暗中来往,你的处境便有些危险。” 白玉音跪拜接过金牌。朱佑樘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觉得时辰快到了,便道:“如今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带你去找胡太医,我再交代他些事情。你按着计策带胡太医出城。” 白玉音跟在朱佑樘身后,缓步来到端本宫东侧的太医院中。朱佑樘在太医院窗户上连敲五下。里面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将门打开。 “臣胡供春拜见太子爷。” 白玉音定睛瞧去。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头跪拜在门口。 朱佑樘躬身将胡供春扶起,笑道:“胡太医,我说了多少遍,没有外人在场时不必行礼。”胡供春点点头,却看了白玉音一眼。 朱佑樘明白后,解释道:“这位姑娘是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的遗孤。她与负图公及一众江湖豪侠在紫禁城外帮助我做了许多事情了。” 胡供春问道:“太子,深夜刺客前来行刺,您无碍?”朱佑樘点点头,扭头对白玉音笑道:“胡太医不止医术精妙高深,还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前日,哦对,正是白家惨案那日,梁芳那恶贼曾到我端本宫来了,目的定是看我的态度。我那日得知武馆之事后,曾破口骂他。胡太医在一旁看着,知道梁芳定找机会行刺我。叫我在端本宫周边暗藏些卫士。结果正如胡太医所言。梁芳也忒嚣张了些,如今竟光明正大的行刺于我。” 胡供春道:“太子是否想以牙还牙?”朱佑樘摇摇头道:“我到低是个储君,不会行此腌臜之事。不过……” 白玉音与胡供春瞧朱佑樘的脸上添了些少年独有的狡黠笑容。太子续道:“白姑娘,那个小木的一招攻心之计甚是妙极。我也想跟他学上一学。” 胡供春定是一头雾水。不过白玉音却深知朱佑樘的心思,问道:“太子是想吓一吓梁芳?” 朱佑樘点头道:“是了,不过并非吓他一下。而是要吓他一个月。我天天找人去暗中递纸条,纸条上就写着有人要刺杀他,叫他夜间别睡的太死。而且多派些人手防备着。” 胡供春捋髯笑道:“臣大概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一计策可令梁芳分神,他既不可全然相信,又不会不加以防范。以他的城府,递几天的纸条,突然不递了,他更是惊恐。” 朱佑樘点头笑道:“这都是些小伎俩,用一下也无妨。现下还是谈正事为要。白姑娘的未婚夫婿今夜吸入过量浓烟导致昏迷不醒。郎中看过了,但毫无办法。胡太医,你想一想类似的病症,带些药物先给白姑娘拿出宫去。待到御膳房出泔水时,你藏在泔水车中偷偷出宫,为他瞧病。之后沐都督会送你回来。” 胡供春躬身接了命令。看了看天色,与白玉音一同出了太医院,在太子的指点下,找到御膳房。正好到了御膳房出泔水车的时辰,白玉音自紫禁城侧门用“七纵神功”先带着药匣出了宫廷。 等到胡供春后,不敢怠慢,二人急忙来到了城南苦戒和尚的茅屋内。 胡供春见过了马文升与沐洪后,则开始为沈扬文把脉。此时小木已清醒过来,在金针刺穴的医治之下,小木渐渐记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有一件事他却忘了,正是那万通服毒一事。小木哪里知道,万通此时已发了疯般的满京城找他。 少时,胡供春出了茅屋,对等在外面的众人言道:“沈公子伤势严重,老朽……”白玉音听罢,一阵头晕目眩传上头来,险些晕倒。 “嫂子!”“白姑娘!”众人一阵惊呼,白玉音稳住脚跟,不住摇头,却早已流不出泪来,恐怕她一生的泪水,已在这两天流尽了。 除了小木外,马文升、沐洪、赵格早已在寒溪子的提示下知晓了实情。沈扬文能不能活过来全凭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小木问道:“胡太医,就没了其他法子么?您认识的郎中多,您给我指点一条明路,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要请来神医医治我二哥啊。” 胡供春道:“老朽只能暂时稳住沈公子的病情,他一时间并无性命之忧。可若是想让他醒来,只能凭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顿了一顿,续道:“咦,你就是沈公子的结拜兄弟小木了?太子对你可是另眼相加。大赞你的伎俩高明。你既认得许多的江湖人士,可找些内功底子深厚的人来为沈公子逼汗。如此可促他呼吸,这样可令他早日复原。至于药石补物,暂时不要给他服用。太子曾交代我,不论用什么药,都要将沈公子救过来。我这里有十颗人参丹,每日给他服用一颗。可支撑他十日膳食之缺。至于进水,则要嘴对着嘴的喂他喝下。” 小木自言自语道:“内功底子高深……内功底子高深!我师父啊,我……我得找我师父去,只有我师父可救二哥。” 白玉音道:“苦嗔大师么?” 众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道:“‘老妖’苦嗔!” 小木道:“以师父的精妙易筋经,必然能救二哥一命。可是我这一去一返至少要一个月。这可如何是好!” 胡供春道:“也不必苦嗔大师那样的高手,内功不输给赵格赵捕头即可了!” 赵格听了大喜,道:“好!好!能用的上我,我万死不辞。”胡供春道:“太子有口谕,赵捕头自今日起可辞去府衙一职,去神机营沐都督那里暂且安身。你今夜身份暴漏虽有不妥,但实属情急,无关大局。” 赵格下跪拜道:“谢太子恩典。” 胡供春道:“此处太偏僻了,沈公子又有伤在身,住在这里实在不便。太子在紫禁城东边给你们安排了一所宅子。白姑娘和小木暂且陪沈公子住在那里。负图公也请暂且屈驾与神机营。” 众人领了朱佑樘口谕,只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碎步,声音很急。小木握起双拳,赵格拔出佩刀,摇摇对着众人。 胡供春道:“莫急,这应是太子派来的轿子,接沈公子进城的,先让老朽上前招呼一声。” 可胡供春刚刚买上前几步,几道寒光射入他的眼镜。 来人是抬着一顶轿子不假,可是这八抬大轿内竟还藏着几名杀手! 多亏小木与赵格机警,二人一个用刀,一个用掌,纷纷杀上前来。胡供春受了大惊,定神之后看向来人,只瞧这些人有些用剑,有些拿刀,统一穿着黑色袍子,各个蒙着面。 胡供春大叫道:“来者何人?” 此时赵格已与三四名杀手过了五个回合,赵格摸清了来人的路子,高声喊道:“这些人正是今夜在草料场暗杀我们的那些妖僧恶道。乃是李孜省和妖僧继晓的手下。” 来人听了这话,索性摘了面罩,纷纷用起绝学。 二人以一低十,处处落了下风。可是二人都身怀少林寺绝学,特别是小木,有易筋经护体,众人一时之间是赢不过他们的。 那些妖僧恶道却也有些诡计,其中一人纵身一闪,闪到马文升身边,举起手中钢刀便要砍下。 小木与赵格被人缠着,哪有机会脱身。小木情急之下暴喝一声!催动内力,用上绝学“少林韦陀掌”中的“横河入海”。一掌劈向一名道士的天灵盖。 这一掌用上了十足的功力,也使得小木气力损耗不小。那名道士哪里招架的住,被一掌击碎了天灵盖。“啊”地一声,死于非命。 与“啊”同时呼出的还有“砰”地一声。 原来沐洪怀中藏着两柄手铳,此时拿出,左右手纷纷开火,铅丸击碎来者的天灵盖。十名刺客已损两人。 这些刺客有几人也参加过今夜的草料场火战,深知这火器的威力。一时间士气大减。 而小木与赵格借此机会纷纷出击,顿时间又击杀两人。 白玉音趁机用上银针,接着微弱月光纷纷射出。几名刺客皮肉中针,却没有一人伤及要害。 而这一手撒银针的手法被小木瞧在眼里,他心中暗忖:“哈哈,我怎又忘了我的绝学。”只听小木大呼道:“你们再斗下去,毒会发作的更快!” 说罢,微微收了攻势,围攻他的刺客面面相觑,缓缓放下了兵刃。 赵格一侧却没这么轻松,不过好在围攻他的刺客只有三人,有两人听了小木的言语,一个分神,被赵格各砍中一刀。最后一人转身要逃。却被赵格身后的沐洪射出铅丸,打中胸口,死于非命。 赵格举刀架在妖僧脖颈上。而沐洪也添上了铅丸,一场危机被一句话解与无形。 马文升上前问道:“你们是奉了谁的命来的?为何知道我们在这茅屋中。” 一名恶道颤颤巍巍回应:“是……是奉了李通政的命。他看着胡太医自宫中出来了,便知道有一个事关紧要的人受了重伤。派我们抬顶轿子避开你们的注意,趁机偷袭。今夜草料场之战后,我们有人跟踪你们,获取了你们的位置。” 胡供春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入城。虽是半夜,可那恶贼李孜省的耳目当真无孔不入啊。我们不妨换上这些刺客的衣物。” 沐洪道:“太子也是深虑啊,他给沈公子安排的住处离神机营如此进。我只要派些人手在附近持火器护卫着。不亮出身份,哪怕他李孜省知道了,也没那胆量。不过你们要是出门的话,要尽量往人多人密处行走。” 几人应了,除沐洪与胡供春外,其他人换上了刺客的衣服,一同进了京城。 第21章 第八十一回 乱茶楼知... 小木、沈扬文、白玉音三人住在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宅院内。 一连十五日,白玉音衣不解带,日夜在沈扬文身边服侍他。除了三天去一趟端本宫给太子报信和家人头七时在顺义武馆烧了一炷香之外,寸步不离开沈扬文。吃喝都是由她来负责。 胡供春期间也来过两次,为沈扬文把脉的表情,也是一次比一次轻松。也对众人说沈扬文的病况一次比一次好。 这其中少不了小木、秦律、赵格三人的功劳。三人回宅后,赵格便将秦律接了出来。三人日夜以内力为沈扬文逼出汗水,逼促沈扬文的呼吸。 这一日,白玉音趴在沈扬文身边微微睡着,这些日子,她的确憔悴了许多。且说白玉音的肌肤本就如同白玉一般,可是经过这半个月的折磨,此刻她的面色竟成惨白。 “当当”两声敲门声将白玉音惊醒,白玉音起身将门开打,来人正是赵格、秦律和小木三人。 小木进了房间,道:“嫂子,这半月来你太过辛苦了。今日我们出门走走,一同吃些饭菜,听段昆曲,如何?” 白玉音微微一笑,道:“罢了,你们去吧,这半月来你们也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就放心去玩吧。我若离开,谁能来照顾他呢?” “我们来照顾他便是!”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名女子。 为首一人衣着华贵,气质端庄,温婉贤淑之外又透漏着些许的古灵精怪。 “咦,这不是妙龄吗?怎么今儿得空来此了?”赵格问道,称呼上微有亲昵,可面上却又满是恭敬。 秦律笑道:“妙龄?妙龄?姑娘莫非是姓张?” 张妙龄点头道:“正是,小女张妙龄,见过秦公子,见过小木大侠。”说着,微微行了一礼。 小木笑道:“哈,我何时成了大侠了?敢问这位漂亮姐姐是谁?怎么来京这么久了,从未见过她?” “漂亮姐姐?嘿嘿,我有两个亲生弟弟,却不曾认得一个义弟,若是小木你不嫌弃,我们二人便拜个金兰如何?”张妙龄道。.tw[] 赵格“啊”地一声失声叫出,缓缓道:“这……这若是,小木日后岂不为国舅了?” 小木、白玉音同时一惊。秦律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位便是圣上钦点的太子妃吧!三月前皇上亲自选儿媳,正是挑中了这位张姑娘。可她还未与太子大婚,所以未曾告布天下。” 小木笑道:“哈哈,秦大哥果然是嘛。这皇家的事儿都瞒不过你。” 秦律听罢急忙劝道:“打住,打住。这皇家的事儿知道的太多,日后我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妙龄笑道:“秦公子是‘天下第一神偷’,若不打听点皇家的事儿,他还不一天到晚的担惊受怕。” 秦律摇手道:“太子妃讥讽小人了。” 张妙龄道:“光顾寒暄,都忘了正事儿。玉音妹妹,太子上次见你时,瞧你脸色惨白,气虚气短。得知你这是过度劳累所致。你今日就让小木、赵格、秦律三人陪着去玩玩吧。沈公子这里我来照料,沐都督已在门外加派人手,不会有丝毫问题。你们放心去吧。” 白玉音一阵犹豫,在太子的口谕面前,又要走,可是她又不想走,在她心中,她感觉沈扬文随时可以醒过来。她多么希望沈扬文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自己。 小木和秦律、赵格拉着白玉音出了宅子,一同来到城东的一座茶馆中。要了一个二楼高座,点了许多菜肴,还要了一坛酒和一壶上等的好茶。 茶馆一楼有一座戏台,专唱昆曲,所以这家茶馆的生意也是异常的火爆,许多的达官贵人和外地来京的官员,也相约在此聚头。 一个是小木、一个是秦律、一个又是能说会道的赵格,三人在此聚头,所言所谈总能令人忍俊不禁。白玉音本心事颇深。但被三人一劝一逗,也情不自禁的乐了起来。 这三人的任务本就是哄着白玉音高兴。(..tw)如今见她莞尔一笑,三人也算落下心中大石。四人边吃边聊边听戏,好不快活。 正逢此时,二楼高座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妈了个巴子的,哪里来的小混混,跑到你梁爷这里来撒野!”这个声音虽是暴喝,可太过尖酸,显然这说话之人,是个被人去了势的太监。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肥头硕耳,紫袍黑靴的人正指着一个瘦瘦溜溜,尖嘴猴腮,衣着破破烂烂的人破口而骂。 还不及那瘦子开口讲话,那胖子身侧的一人开头骂道:“好你个王八羔子!你可知道骂你的是谁?这可是当朝权臣梁芳的干儿子!他骂你一句,是你修了八辈子福了。你瞧瞧你,尖嘴猴腮,一脸贼像。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敢往茶楼里来。你也就是想讨几个板子,小爷我今儿告诉你,我还就赏你你顿板子,不过不是铜板子,是竹板子!来人啊,给我往他脸上抽啊!照死了抽啊!” 这话说完,整家茶楼二楼高座寂静无声了!这瘦子环顾四周,突然“哈哈”放声大笑,道:“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哈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哇!”说罢,他抱拳拱手,给所有二楼高座的人施了一礼,续道:“各位大爷,各位官爷,小子我说这话可有史为证!这古往今来的,有多少太监呐!小子我听说过,这有时候太监得势,有许多小人攀着他上位,认个义父、干爹。可这有时候吧,太监无势,可又想找个儿子给自个传宗接代,就认个干儿子。不过这太监认个太监当干儿子,还真是少见啊!”他口口声声“小子小子”的叫自己,其实也是个年过而立的中年人了。 这一番话,引得那胖子怒火中烧。那胖子将手中竹筷一扔,一把抓过那瘦子,大骂道:“你个混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北京城!是皇帝老子的脚下,是我干爹的脚下。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知不知道这里归谁管?我干爹!梁芳!梁总管。” 这瘦子听了这话,又是哈哈大笑,道:“妈了个巴子的!这北京城是皇上的老窝,你竟在此说这番大不敬的话。小子我听说这茶楼里都是些达官贵人,老子不想活了?我看你才不想活了!” 这话刚刚出口,胖子一桌竟哈哈大笑!这胖子起身道:“你给咱家听着,现如今老皇帝病重!随时归天,小太子又无权无势,能斗得过咱家的义父?我告诉你,这小太子一旦继位,能不能坐热这个龙椅,还是得看咱家义父的脸色行事!” 这瘦子佯装“啊”了一声,道:“老子耳朵不好使,你敢不敢一字不差的再说一遍?” “现如今老皇帝病重!随时归天,小太子又无权无势,能斗得过咱家的义父?我告诉你,这小太子一旦继位,能不能坐热这个龙椅,还是得看咱家义父的脸色行事!”这胖子倒也听话,趾高气昂的将那番话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 这瘦子哈哈大笑数声,突然正容道:“你个阉狗,五天前是否在密云县为了敛财,害死了当地一户农家。一家九口人,妇孺不留啊,是不是?” 那胖子轻哼一声,冷笑道:“穷鬼一家,不识时务,还不该死么?”瘦子一脸不屑,目光移至一旁,道:“你为什么事儿杀了他们?” 胖子笑道:“他们家有块祖传的宝玉,咱家看出来是个宝贝,想拿来逗我干爹一乐,谁料他们不识时务,不肯交出。我一恼一下就让手底下人去打,结果给打死了。” 瘦子道:“咦,我还当时梁总管指使的呐!”胖子道:“哼,我干爹岂会为了一个破石头难为一户农家。” 瘦子点点头,转身对着东北角的一座人高声道:“牛师爷!这胖子说的话都记下来了么?” 那桌上有一人取了张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跪倒在瘦子面前,高声道:“回刘县令的话,都记下来了!” 那胖子与自己桌上的伙伴面面相觑,一时语塞,又想说话,又说不出话。那瘦子笑道:“嘿嘿,劳烦您给咱签个字画个押。再去密云县的大牢里吃几天牢饭吧!” 那胖子断断续续道:“你……你是官?”瘦子笑道:“老子自然是官。密云县的县令。” 胖子大笑道:“哈哈,你可知,我干爹捏死一个县令就像捏死一个蚂蚁这般容易。” 密云县令转头对那牛师爷道:“师爷,这话你也得记下来。梁芳梁总管捏死一个朝廷命官,就像捏死一个蚂蚁这般容易。这话是他干儿子说的,日后除他,还是一条罪证!” “是,刘大人。” “哈哈哈,你当你今天能抓了他么?”这话出自那胖子身边的一位侍卫。那人虽穿着布衣,但太阳穴高高凸起,这刘县令虽是不识,可小木、秦律、赵格却暗暗为刘县令捏了一把汗。 那侍卫二话不说,一掌劈向那刘县令。一侧的小木见了,手腕一抖,飞出一枚银针,那侍卫“呜”的一声,手缩了回来,大喝道:“谁!” 小木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你小爷爷我!” 那侍卫怒火中烧,一个箭步欺身上前。身边还有两名捕快起身助阵,一时间客栈二楼乱作一团。 赵格刚要起身相帮,却被秦律按住,秦律笑道:“你让小木出出彩吧。” 而此时白玉音却是在想:“太子吩咐了,找一个愣头青一般的人,来任顺天知府,我看这刘知县挺合适的。我今晚将此事告知太子,听听他是否认得此人。” 小木用起“少林韦陀掌”,又有易筋经护体,两三下便将那一个侍卫、两个捕快收拾了。 小木高声喝道:“众位都是今儿个的证人,这仨人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那侍卫大呼道:“哼,他没穿官袍,怎就成了朝廷命官了!” 那刘县令自怀中掏出一枚印信,高高举起,扬声道:“密云县令刘大夏在此!” 注:刘大夏与王恕、马文升三人共称“弘治朝三君子”,在“弘治中兴”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此虚构了刘大夏的年龄、性格、经历,则是增加故事性。 第22章 第八十二回 用银针巧... 胖子怒喝道:“好!好!好你个密云县令刘大夏!你自报家门姓名,就不怕我干爹找你麻烦么?” 好个刘大夏,听了这番话,高声大笑起来。(..tw好看的小说)他岂能不知道这是京师,到处是梁芳的耳目。而他寒窗十年,考的进士,又经过官员候补之后,才当上了这么一个七品的小知县。若是得罪了权臣梁芳,这十几年的苦心,便一朝废掉了。而这茶楼中的达官显贵又怎在少数? 刘大夏笑声方止,正容道:“好他个梁芳,我正要让他找我的麻烦!我倒要看看这梁芳究竟有什么本事!堂堂大明王朝,还能让他一个小人翻云覆雨不成?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无官无品,我乃是七品县令,还能捉不得你?我倒要看看,这梁芳会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狗屁太监,来找我的麻烦。来人啊,给我绑了!” “且慢!” 这声“且慢”传自一楼,有一个黑黝黝的汉子自一楼走了上来。小木、白玉音、赵格、秦律四人一看,同时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别人,乃是通政司四品通政李孜省!是梁芳的左膀右臂。 这李孜省上了二楼,打量了一番这刘大夏,冷笑三声。道:“刘知县,你越界抓人,不怕我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么?” 刘大夏摇摇头,苦笑道:“参你的去。你在皇帝面前参的忠良还少了?爷今天兴致好,警告你一句,不出半年,你李孜省必然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李孜省双拳紧攥,额头青筋暴现,喝道:“你可知顶撞上司,是个什么罪名?” 这李孜省皮肤本就略黑,这一发怒,不认得他的人,很易惊怕。但这刘大夏但丝毫没有惊怕,从容道:“我,顺天府密云县知县刘大夏,今生今生只有一个上司,便是当今圣上。(..tw好看的小说)李孜省你这狗贼,先参负图公,使得他降至南京,任兵部尚书,权利虽大,可你找了两个南京兵部侍郎处处对他制约!王公王恕,在你李孜省的巧言下,被迫辞官归隐,至今下落不明!这两位都是我大明成化年的功臣,忠臣!我刘大夏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你若参我,我还能落下个与王公和负图公一般的好名声。哈哈哈哈,你去参吧。” 刘大夏当众说了这番话,这李孜省虽怒不可遏,但却不便发作。转身之际,却瞧见了小木他们四人。 这李孜省如同找到一个台阶,口风一转,大笑道:“原来这几位故交也在此处?莫非与这刘知县是一起的么?” 小木先前的确帮助过刘大夏捉拿那个胖子,此时茶楼中有人多嘴,大声呼道:“他们就是一起的,这小子方才三拳两脚收拾了一个侍卫两个捕快。” 李孜省不待刘大夏解释,笑道:“行,行,好好!刘知县想必对他们的身份了如指掌。可这在座的众位,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吧?” 在座所有人议论纷纷,这李孜省一计得逞,继续道:“这三位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可怖。”他指着秦律道:“这乃是朝廷钦犯,皇上钦点的重犯!‘天下第一神偷’秦律,大家说,他有没有资格捉拿犯人?” 这议论声愈发的强烈,李孜省趁热打铁,指着白玉音,高声道:“这位小姑娘,乃是顺义武馆反贼白泽升的孽种!顺义武馆召集江湖人士,意欲扰乱京城,谋害圣主。顺义武馆抄家时,被她逃了,我们百般捉拿无果,没想到今日在此撞上。谁若能捉了她,这在圣上与梁总管面前可是奇功一件啊。我李孜省在此保证,他官升三品,任职六部!” 这话说罢,在场众人蠢蠢欲动,李孜省四下一探,瞧见众人表情,大笑道:“各位别急,待我将他们介绍完了,你们再捉人不急。” 小木、赵格、秦律也是运起了内功,随时准备在这茶楼中击杀李孜省。即便是犯了这不赦的死罪,也可投身绿林,再也不管朝中之事。 李孜省瞧见三人表情,退了几步,大笑道:“这位最年轻的小兄弟,身份也不错吧?他师父乃是江湖上人称‘老妖’的苦嗔。而他还有个结义大哥,是江湖三个漕帮之一的沙天帮帮主梁浩铮!” 这些话说了,先前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缩回了手,这苦嗔的名号本就足以唬人,可沙天帮毕竟有上千帮众,若是寻起仇来,天涯海角也当将任何人害死。 李孜省笑道:“身份厉害吧?江湖大侠呐!但是,这名叫小木的小兄弟还有一个亲生的哥哥、一个亲生的姐姐。他的生身父亲,在十几年前一样是惊撼朝野!他爹叫中村予,他哥哥叫中村依氏,他姐姐叫中村信之。小木兄弟,我没说错吧!”这话说的即轻又柔,可是字字见血,李孜省突然口风一硬,大声喝道:“你是东瀛人!是异族!潜入我大明乃是窃取国机,意图不轨!”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个中村予的名字,就足以让许多人都咬牙切齿。谁都无法忘记,十二年前日本人踏侵国土,烧杀抢掠。虽然这中村予只是个武痴,只是来朝切磋武艺。可他的名声过大,一传十,十传百的,便将他传做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茶馆二楼高座西北角的几个人跃身而起,攥紧拳头,直击过来。 赵格一个箭步上前,以身躯护住小木。赵格身习铁布衫,这几人有没有什么打的能耐,不懂武艺,单凭蛮力。三人三拳打到赵格身上,赵格纹丝不动,而那三个人却疼的呲牙咧嘴。“嗷嗷”乱叫。 一见有人动了手,那些想官升三品、任职六部的人还不全仆后继的冲将上来。客栈二楼乱作一团。茶桌,家具,餐具一地狼藉。 赵格收拾了几个人后,高声道:“你们可知我是谁么?”又转头对李孜省冷笑道:“李通政,你怎不介绍介绍我?难不成,我一字不值得一提么?” 他见李孜省脸色难看,并不说话,便对那些跃跃欲试的人说道:“我是顺天知府衙门的捕头,我这还没辞职呢,你们便当着我的面闹事?我瞧你们这些人里年轻人居多,应当是官家子弟吧?我若将你们拿了,捉到牢里面,你们的爹是否大丢脸面?” 这一席话正中这些人的要害。李孜省见众人住了手,心中大感不快,冷冷道:“赵捕头,你身为京城捕头,却与这么一帮反贼在一起。你作何解释?要么你将他们捉了,要么你当场辞去捕头之职。” 赵格道:“李孜省,这些人可是太子要保护的人!太子是储君,你们那梁总管不过是个臣子,是个太监。你琢磨琢磨谁大谁小?” 这席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有人在想:“这太子为何要保护几个罪人?”有人却想:“原来这些人是太子的人,那可真是得罪不起。”可不论如何,这一围也算解了。 李孜省眉头一紧,看向刘大夏,喝问道:“刘大人,你包庇要犯。该当何罪!” “哈哈哈哈!” 正当刘大夏正想办法应付李孜省的时候,小木却突然放声大笑。正当李孜省奇怪之际,小木对白玉音道:“嫂子,扎他一针。用好针哦!” 白玉音深知小木要用对付万通那一招来对付李孜省,便微微点头。这李孜省可是亲眼见过小木用毒针伤了万通,心中惊怕,转身欲逃。 但是这白玉音身法卓越,用了“七纵神功”闪出身去,右掌一番,将一枚亮闪闪的银针扎在了李孜省的脖子上。 李孜省那黑黝黝的脸上大显吃惊。惊后又恐又怕,道:“你……你们,敢伤朝廷命官!” 小木大笑道:“方才李通政那几句话不是将我们都推到绝路上去了么?多杀你一个,又有何妨!” 此时刘大夏在一旁“嘿嘿”鬼笑,道:“李大人,下官说的不错吧!过不了半年,你就会身首异处。真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好快。快瞧快瞧,你的伤口发黑啦。” 李孜省的伤口在脖子上,他又没有带其他人来。那胖子与两个伙伴也被刘大夏带来的人压着。他哪里看得见自己的伤口。 此时李孜省一声不吭,眼神却在哀求小木。 小木与白玉音都知道针上没毒,刘大夏不过是看穿了二人的伎俩,说了一句话帮助二人而已。小木瞧见李孜省的眼神,想到那夜戏弄万通时,中村信之给他的一枚毒丸只给万通服了半颗,此时的半颗正好便宜了这李孜省了。 小木愈想愈得意,掏出半枚药丸在李孜省面前晃了一晃,道:“这里有半枚解药,你若听话,你拿去吃了,可缓解你的毒发,剩下的半颗待我们弄死梁芳后,我再给你。你若想死,想为你那梁总管尽忠,就把他给扔了!” 李孜省赔笑道:“好好。”说罢,接过那半枚毒。小木计策得逞,心道:“这恶人难不成都怕死了?若是如此,我这法子岂不是百试百灵了?” “木爷,木爷!我可算找着您了!”人未到话先到。来人是谁? 第23章 第八十三回 万通留信... 来人是谁? 小木想到了谁,来的便就是谁。(..tw好看的小说) 这正是半个月前在围捕小木、白玉音、沈扬文、中村依氏、中村信之五人时,被小木算计,误服毒丸的万通。毒丸的毒性乃是十五日发作,不过好在万通只服用了半颗,这十五日过去了,虽已有了身体上的不适,但还不至于丧命。 万通这已连续十五日见不到小木了,起初他认为毒发还早,不着急找寻小木。而后过了十日,他以为小木是诈骗自己,又气又恼,一心想将小木碎尸万段。可事到如今,毒已开始缓缓发作,身体多处不适,内力一点点的散去,万通才开始着急了。命人四处寻找小木。 也是天不亡万通,正巧今日小木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让小木再藏身几天,或者今日张妙龄不去照顾沈扬文的话,万通的一条性命,便在这几日就魂归西天了。 可是他找到了小木又能怎样,他认为小木的半个解药一样是毒丸,而且今日也送给了李孜省吃了下去。这两个人都以为如今性命都在小木的手上,可是小木也没有解药啊。这毒丸是中村信之给的,是日本忍着密制的,解药也只有中村信之自己知道配方而已。 万通连滚带爬的到了小木脚下,凄惨道:“木爷,木爷您饶命,这几日我浑身发痒,已有好几处都已抓破了。若没解药,再过几日,我就皮开肉绽,死于非命啦!”小木一看他,倒是也吓了一跳。 且想他们初见万通时,万通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吃的膀大腰肥,功夫虽是不济,却还有几分气势。 而现如今,万通已变成了这幅模样。这不怕贼偷只怕惦记,万通只愁着找不着小木,把梁芳和李孜省的交代完全丢在了一边。 小木鬼笑道:“哟,这不是万总指挥使嘛,怎么今儿出来捉人,连你那麒麟服和绣春刀都没拿?” 万通赔笑道:“木爷,木爷,您行行好,就别逗我了。我这哪里还有力气捉人呢?我这毒发了,浑身奇痒无比。您行行好,把剩下的半枚解药给我吧。” 小木转头一瞧李孜省,呵,那半枚毒药还在李孜省手上拿着。万通顺着小木眼色一瞧,这不就是他千盼万盼的半枚解药么? 李孜省瞧见万通那如狼似虎的眼光,心中大惊,暗忖道:“这……这不可一世的万通,万贵妃的亲生弟弟。如今被这一枚毒针折磨成这个模样了。看来我谨慎一世,如今却也要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摆布了。此地人多嘴杂,若是传到了梁总管耳朵里,我岂不是明日便要死?罢了罢了,这横竖都是一死,我不如帮着梁总管做这最后一件事情。将这解药给万通吃了,再回去对梁总管请罪。他认识的郎中多,请这么一两个神医,没准能医治好我的毒。而且还不至于受制于这么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李孜省冷冷笑道:“好你个万通。你可知道你的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哀求一个朝廷钦犯,你丢不丢人?你可是万贵妃的亲生弟弟,是圣上的锦衣卫身边的总指挥使!你跟我回宫找梁总管复命!” 万通喝骂道:“我的命就在这小孩儿手上了!我还他妈的找谁复命去!” 李孜省冷冷道:“这是半枚解药,我也被这小孩扎了一针,如今也是身中剧毒。你若喊来锦衣卫将这些人全部捉了,我马上将解药给你。要死,我去死。我为梁总管尽忠!” 小木自以为计成,而有一副好口舌的赵格与秦律也是一时语塞。但谁也没有料到,一旁的刘大夏哈哈笑道:“万总指挥使,你去瞧瞧李通政的脖子上,有没有一片乌黑!” 万通横眉道:“你是何人?”刘大夏背着双手,笑道:“我是密云县知县,刘大夏。”万通哼了一声,道:“你在我锦衣卫面前还敢自报家门?不知道我万通有先斩后奏之权么?不论多大的官儿,我只消动动指头,便能要他不得好死!” 刘大笑道:“嘿嘿,万总指挥使,只怕我还未死,你就先没命了。不知道你如今中着毒么?还记得方才我叫你做什么吗?” 万通心中一揪,道:“你让我看看李孜省的脖子上是否有一片乌黑。”刘大夏微微点头。 一旁的小木低声道:“这位刘县令究竟想做什么?莫不成当众揭穿咱们么?”秦律低声回应道:“你们想想,万通与李孜省两人,利用谁是当务之急?”赵格道:“自然是利用万通了。他是锦衣卫总指挥使,有锦衣卫指挥权在手,足以控制京城。”秦律道:“这刘知县如今就在帮着咱们权衡利弊。说实话,李孜省真是不好对付。同样是权衡利弊,他比咱们做的出色多了。” 只瞧那万通凑到李孜省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瞧见。谨慎小心的回头对刘大夏道:“他……他脖子上什么也没有啊。” 刘大夏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因为方才小姑娘扎中李孜省的银针,本身就没有毒。” 李孜省心中“咯噔”一下。可万通却摇摇头,一脸的不信,冷冷说道:“《隋书地理志》中曾有记载:‘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这段话,我起初听见也极为不信。所以我回了锦衣卫所后,便将此书翻出来阅读过了。果然不虚。你看看我如今,毒发的惨状。那针又怎能无毒呢?既然是万毒之王,又怎么能被人发觉。” 李孜省大喝道:“刘大夏!你方才为何骗我?莫非……” 刘大夏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李通政比万总指挥使可聪明多了。万通啊万通,你还不明白么?那针本身就没毒,有毒的是这你当做解药的毒丸啊。” 这万通被这一句话惊骇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小木,又看了看刘大夏,最后看向李孜省,大骂道:“李孜省!你个恶贼,我万通何时得罪过你。你明明知道这解药是一枚毒药,你却自己不吃,还想给我吃了。你自己落下个效忠总管,不怕身亡的名声。而后我却落个背主求命的恶名。” 刘大夏冷笑道:“哈哈,万通你还不明白么?这梁芳本就是在利用你。你当上这么个锦衣卫总指挥使是谁的功劳?自然是梁芳与你那亲生姐姐万贵妃。你还不懂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么,你还不懂自己有什么样的本事么?你不过是万贵妃的弟弟,许多人想巴结你,你本事不大,却身居要职。如今你的亲生姐姐万贵妃死了,你的大作用没了。梁芳还不急着将这总指挥换掉?依我瞧,那牟斌的能力就挺不错的。” 万通跪倒在地上,似哭似笑,摇头苦叹。小木道:“你,我。我都梁芳利用了。梁芳利用我下毒除掉你,我背上一个谋害锦衣卫总指挥的罪名。而你的价值没了,梁芳要除掉你。” 李孜省破口大骂道:“你……你们……一派胡言。这等小小的反间计,你当能骗得过万总指挥使么?” 万通横眉道:“李孜省,李孜省!哈哈哈哈,你如今竟还在利用我。你给我那半枚毒药,是我亲眼所见,你自己知道实情却不告诉我。明明是你要害我,是梁芳指使你来害我!” 李孜省忙解释道:“我根本不知道实情!”万通大笑道:“哈哈,那你为何不吃那半枚毒药?” 李孜省道:“我……我还没……”万通道:“不要解释了。如今我即将送命,我回去便写个折子,奏明皇上,让牟斌接替我的位置。这牟斌是太子一伙,有了他在,太子就有了更大的胜算,哈哈哈哈。” 李孜省万没料到,这万通会在临死之际破罐子破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孜省气急,运起内力,想一掌击杀万通。他深知万通此时的内力消退,凭他的武功,一击得手,万通时断没有理由活着。 小木与秦律感觉李孜省即将动手。可赵格笑道:“李通政,又想杀人灭口么?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李孜省一甩袍子,怒极而走。 赵格上前对刘大笑道:“今日之事,多谢刘知县出手相助。不过李孜省所言不错,你越界捉人,确实不合规矩。” 那胖子瞧见这一伙人竟将不可一世的万通折磨成这样,心中也有些犯怵,此时听了秦律的话,急忙道:“赵捕头救我啊。” 赵格冷冷看了这胖子一眼,对刘大夏行礼道:“刘知县,那李孜省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他倒是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赵格道:“他忘了我就是京城捕头,请先将这人犯押回知府衙门,待我给你皮个条子,立刻将这残害妇孺的恶贼法办了吧。以免梁芳真的插手此事,夜长梦多,而不能为那一家农户雪恨。” 刘大夏笑道:“好好!不愧是太子的心腹爱将。”赵格道:“你也是太子的人么?”刘大夏道:“我哪里有那等福气,我不过是个七品地方官儿,怎么能见太子一面?” 白玉音上前笑道:“刘大人义气慷慨,不怕得罪权贵。虽是一身正气,却用法得当。若是太子知道了,必将有恩旨予你。” 小木此刻看向万通,万通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小木上前道:“万总指挥使,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是否?” 万通摇头道:“罢了,罢了,小木啊,我也不怪你。京城乃是个是非之地,我实在没有能力在此久留。离不开京城,我只有去与我姐姐团聚了。” 小木道:“哎,早知今日你有悔过之心,我就应把解药一并要来。可是如今我姐姐在河南,这……” 万通道:“生死有命,罢了,罢了。”他走到白玉音面前,跪拜在地,道:“白姑娘,杀害你全家的主谋乃是梁芳恶贼。但有一件事你误会了,动手的并非我锦衣卫,而是李孜省与妖僧继晓的手下。”说罢,他又走到刘大夏面前,道:“可否接你们的笔纸一用?” 刘大夏点点头,万通坐到方才牛师爷的位置上,挥毫一番。将书信拿来,道:“这便是我亲笔书信,上有私人印章。你们大可找人帮我呈给皇帝,我愿与牟斌换位,去瓦剌刺探军情,杀几个鞑子,也算是为我这一生赎一赎罪过。” 第24章 第八十四回 众人初会... 小木此时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打开。(..tw好看的小说)众人一瞧,手帕中包着的是一堆白色粉末。小木将粉末抵到万通面前,轻声道:“万总指挥使,这乃是穿肠的毒药,可让你立刻毙命,缓你毒发痛苦。你敢吃么?” 万通仰天笑道:“好!多谢你赏我一个痛快,我此生便是个无用的废物。若要自尽,我还真怕我下不了这个手。有劳你了。” 小木微微笑了两声,将毒药放入一壶酒中,递到了万通面前。秦律急忙劝道:“小木,你若杀了他,就再也出不去京城了!” 小木道:“他喝不喝这壶酒,完全在他。万总指挥说想去瓦剌刺探军情,杀几个鞑子来赎罪过。可是他今日在这‘黉舍茶楼’,所作所言,梁芳还能放得过他么?不如给他的痛快,省得他再去受梁芳的恶毒手段。” “可是……”秦律话音未落。只见那万通一把抢过下了毒药的酒壶。“咕咚咕咚”两大口,喝了个干净。 万通紧闭双眼,等待毒发。可是小木却是一脸鬼笑,还未待他说话。一旁的刘大夏笑道:“万总指挥,恭喜你体内的毒已驱尽!” 秦律听了这话,也是摇头笑了一笑。 刘大夏续道:“这小木当初以无毒银针刺伤了你,再将毒药说成解药给你服下了。现在他要将这出戏唱到底,自然会将解药当做毒药了。” 万通连忙谢恩道:“多谢,多谢绕我性命。从明天起,京城官场之中,再也没有万通这号人物了。我去拼个马革裹尸,也好给后世留个名声。” 众人抱拳道:“总指挥使珍重!” 万通转身离去。白玉音轻声问道:“你们说着万通果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么?”秦律摇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单单是这小小的打击,对于万通来说,是不会弃恶从善的。(..tw)不过有一件事儿却是千真万确的!” “什么事?”小木开口问道。秦律道:“那就是他那纸辞呈。这万通胆小如鼠,极为惜命。看到如今太子一方的势力同梁芳一方的势力已成平均之势。他深知,不论是在哪一方,他以后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还是早日离京,起码能混个平安。” 白玉音微微低头,沉声道:“那……那句话呢?”小木道:“嫂子是说,那万通所言顺义武馆一事,动手的不是锦衣卫,而是李孜省和妖僧继晓的手下?” 白玉音点点头。秦律分析道:“那日我一进顺义武馆,除了白姑娘身形一闪之外。看到的只有三个锦衣卫。可是究竟是谁动的手,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据我分析,若是锦衣卫的话,武功足以。可是那些妖僧恶道,功夫并非十分高强。” “啊!对了,不是有个活口吗?”秦律续道。白玉音大惊大喜,急忙问道:“活口?活口?我不是孤身一人。活着的是谁?” 赵格一拍脑门,愧疚道:“哎呀!自从草料场一战后,我们一直担心扬文的伤势。我却将此事给忘记了。他就在城南知府的一座小宅子里面,是你的堂叔白豹。” 白玉音“啊”的一声脱口而出:“豹叔……还活着。” 赵格怕再引起白玉音的伤心之事,口风一转,道:“这城南知府的小宅子,表面上是他私养小妾用的,但实际上,则是与梁芳、李孜省、继晓等人会面的隐蔽之所。” 这时,刘大夏开口道:“你们……说的可是顺义武馆一案?”众人点点头,刘大夏道:“照下官看来,此事不像锦衣卫所为。若真是锦衣卫所为的话,太子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我看你们也是太子的心腹。应该明白,如今的锦衣卫虽恶贯满盈,但是他们中间有许多太子的眼线。不要忘了,太子还有一个牟斌。”在场几人点点头,称赞此番分析甚是正确。 赵格笑道:“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天大的幸事。这锦衣卫归皇帝统领,是不可能说废就废掉的。而那些个妖僧恶道则是我们打击李孜省的最好武器了。要除梁芳,则要先砍掉李孜省和继晓这两个他的左膀右臂。而要砍掉李孜省,就要清光他面前所有的小猫小狗。” 秦律道:“那看来我们得先去闯一闯这个小宅了。若能先将白豹救出来,再寻找证据,证明白家并非蓄意谋反。有了这些证据,则可让白豹指认那些小猫小狗,从而让李孜省倒台。” 赵格道:“那过了晌午,我们便去那小宅踩踩点,看看如何营救白豹。”他转身对刘大夏道:“刘知县,现在咱们去衙门办一办交接人犯的手续吧。” 刘大夏应了,他的捕快早已押着那胖子下了一楼,刘大夏与赵格秦律一并离开。小木则送白玉音回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宅院里,之后转身去了府衙,寻找赵格与秦律了。 白玉音回了宅子,见到张妙龄,二人聊了好一阵。白玉音道:“对了,太子妃。我有事还需找下太子。不过这是白天,我进宫的话,多有不便。” 张妙龄微笑道:“玉音妹妹,这有何不便?只要你不嫌弃,佯装我的小丫鬟,我们一同进宫便是了。” 白玉音道:“太子妃取笑我了。您是当今太子妃,以后的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您真收了我做小丫头,也是我的福气。” 张妙龄道:“好,可是如今小宅无人,谁来照料沈公子?”白玉音道:“沐洪都督曾说,若需帮忙,可就近去神机营找他。” 白玉音出了宅子,找到沐洪在沈扬文旁边照料。换了一身衣装,与张妙龄一同进了紫禁城,二人来到端本宫,见了朱佑樘。 朱佑樘见二人一并来此,放下手中书籍。二人对朱佑樘行了礼后,张妙龄道:“太子,我去收拾您的书柜,你们慢聊。”说罢,转身进了内屋。 朱佑樘笑道:“这还没有大婚,她就有些后宫的样子了。我与许多人在此聊过政事,她从不过问,也从不偷听。我父皇是给我选了一个贤内助啊。” 白玉音道:“您肩负着中兴大明的重任,有一个贤明的皇后,也是您的福气。李世民不是就有一个长孙皇后吗?” 朱佑樘笑道:“对,不过究竟是帝王,谁都有个三妻四妾。对了,你今天来的好早,有什么急事么?” 白玉音道:“今日在‘黉舍茶楼’,我认识了一位县令,心中感觉他就是你要找的顺天知府。” 朱佑樘道:“哦?他姓甚名谁?在六部任职么?”白玉音摇头道:“他姓刘,叫刘大夏。现任密云县知县。”随后,又将今日在茶楼的事情给朱佑樘说了一遍。 朱佑樘点点头,笑道:“这刘大夏果然有些方法。好像王公在任时,跟我提过此人。只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是我还年幼,记得不是太清楚。我多多注意此人,如今毕竟是梁芳劝大,我若想贬一个心腹,是极为容易的,可是想提拔一个人,还得费一番思量。” 白玉音道:“还有一件事儿。万通留下信笔书信,说与牟斌换防,去了瓦剌刺探军情去了。这是他的信件。”说罢,递上了万通的亲笔信。 朱佑樘反复看了三遍,怔怔道:“这……这是为何呢?我没在这信件中看出什么不妥之处啊。这万通为何突然自请调离?” 白玉音先将万通毒发一事说了,又问道:“若锦衣卫要换防,难道不用等皇上下旨么?” 朱佑樘大致了解了原委,笑道:“这锦衣卫比较特殊,换防只需总指挥使安排即可。是不必要等皇上下旨的,只需上个折子或者密信禀告皇上即可。其中还有许多规矩,不过我不便说出。” 白玉音点头道:“明白。太子……”朱佑樘见他欲言又止,便询问了过去。白玉音道:“我们……我们白家还有一个活口,是我堂叔,叫白豹。” 朱佑樘道:“哦?这是个大喜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白玉音将赵格的计划告知了太子,说想要从白豹入手,找出白家没有谋反的证据,再接次让李孜省倒台,断梁芳的左膀右臂。 朱佑樘点头道:“计划是好,说实话,这与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梁芳不止是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只有翅膀的老虎。若想打虎,则要先折断他的翅膀。” 白玉音问道:“之前的想法?那……那现在的呢?” 太子微笑着摇摇头,举了一举手中的书,道:“现在嘛!看书!” 白玉音听了之后一头雾水,她哪里猜得到太子心中的想法。其实这位日后的弘治皇帝,谥号明孝宗的朱佑樘早已掌控了全局。 在这个局中,沈扬文、白玉音、小木、赵格、秦律,包括不在京城的中村依氏、中村信之,也包括将要离开京城的万通,和还未出现的雷动、铁磊。这些人,不过扮演搅局者而已。这些搅局者,对于梁芳来说是分外的头疼,可是这些搅局者对于朱佑樘来说,则是最重要的角色。为何如此?此番是后话,按下不表。 白玉音此时见天色将暗,便别了太子,与张妙龄一同出了端本宫。 朱佑樘望着白玉音离开的背影,长叹了一声,心中暗暗想着:“为了布这一个局,死了这么多人。但我向你保证,将来得到的,将会比失去的多很多。” 第25章 第八十五回 小木设计... 且说小木与秦律、赵格办完了刘大夏的事情后,便一起来到了知府的小宅外。.tw[] 赵格笑道:“这知府有一个小妾姓刘,之前与一个姓李的锦衣卫有奸情。我上次就是用此事威胁二人,才见了白豹一眼。”小木嘿嘿笑道:“我还以为用这种威胁诈骗小伎俩的人只有我一个呢。原来堂堂赵捕头,也喜欢用这等方法。”赵格道:“我是个捕头,又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为何要一本正经,按着江湖道义来做事。不过小木啊,你则不同了,你师父是江湖高手,你可不能辱没了他和咱们少林派的威名啊。”小木道:“哪有辱没我师父与少林寺的威名,你没听到么,就是连太子和太子妃都管我叫大侠呢。嘿嘿,我才十六岁便成了大侠。说不准等太子继位,直接封我个御赐大侠。我也算的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赵格还要还口,可是一旁的秦律却不见了踪影。小木一惊,道:“呀,这第一神偷都已进去了,我俩还在此寒暄。”赵格笑笑,用上少林轻功,纵身进了小宅,小木紧随其后。可这二人脚跟还未站稳。秦律便从一侧闪了出来。拉着二人的肩头,又出了小宅。小木与赵格在外墙为面面相觑,是不是的还看秦律一眼。 赵格道:“莫非你都打探清楚了?这才多久?”秦律眉头一紧,道:“你们猜我看见谁了?”小木和赵格同时一惊,不约而同的道:“梁芳?” 秦律点点头,叹道:“我本想出手击杀他,反正我也是个朝廷侵犯,只要杀了这罪魁祸首,则一了百了。可是我才刚拔出匕首,就看到四周的树林晃动。而且梁芳身边的两个人都是黑道上的高手,一个叫宋河,一个叫吴岩,都是拳脚功夫的大师,但心地恶毒,手头上有许多的血案。看来这梁芳身边的武林人士也不在少数。我方才冒冒然的出手,定然没命回来了。” 小木咬牙切齿道:“这……这梁芳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若是现在不能杀了他,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了。”赵格道:“梁芳这厮城府极深。不可贸然出手,小木你放心便是,这样的狗贼,便是我们杀不了,老天爷定然惩他!” 小木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等不到老天惩罚他的那一天。我非要将梁芳这厮剥皮抽筋,送到嫂子面前,让她亲手将他宰了不行。”话音刚落,小木纵身而起。 秦律和赵格一看,已来不及阻拦,只得跟着他进了小宅。 三人刚刚落地,秦律和赵格却见小木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赵格上前问道:“小木……你……你怎么了?”小木刚才还是一脸的怒容,这才不过一跳一跃的功夫,小木竟变了一脸的笑容,嘿嘿诡笑道:“我倒是另有个点子,走走,咱们先回小宅,看一看我嫂子回来了没有。” 二人一头雾水,不知道小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得跟着他来到太子给众人安排的小宅中。三人回到小宅时,白玉音尚在端本宫中,而守在沈扬文床边的则是一个神机营的副统领,是沐洪的一个心腹。沐洪有事,先回了神机营一趟。 小木道:“副统领,麻烦你去神机营将沐都督请来吧。”赵格点点头,便出了宅院去了神机营。 一炷香后,沐洪来到。四人来齐,小木便将这计划说了一番。 小木道:“嘿嘿,我这点子为何一个比一个多?我、赵大哥和秦大哥三人换上夜行衣。现在离夜黑不到两个时辰,我们便在这两个时辰内将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沐洪道:“你这计划中,好像没有我什么事儿嘛。那你叫我来此做什么?”小木道:“刺杀梁芳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沐营头的事儿。还劳烦沐营头给我们找一辆火箭车如何?这东西,在你们神机营还不是满院子都是。” 沐洪微笑道:“这个好说,火箭车设计简单,民间作坊有许多做的。所以查不到我头上。还有么?”小木道:“自然还有,还劳烦沐营头给我们找来三百斤黑火药,每十斤都装在一个酒坛子之中。”沐洪听了这话,倒是一惊,怔怔道:“这三百斤黑火药,足以炸平一座宅院了,你这么一手会不会有些危险了。” 小木大笑道:“我们要的就是炸平一座宅院,只要将知府小宅全部炸平,管他什么梁芳梁圆,什么宋河、吴岩,什么小鱼、小虾米,统统炸死。”沐洪皱眉道:“这动静太大了,万一伤及了无辜,或者周边的百姓,那岂不是……” 未及小木说话,赵格却紧缩眉头,道:“我倒是觉得,小木这点子可行。那座小宅四周并无民房,只是白天的时候有一些摊贩。这些摊贩到了夜里,便都回家了,无人在街上。而且梁芳这么一个重要人物去了小宅,那知府的小妾定会被他支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也不会伤及无辜。” “不行!”沐洪喝断了赵格的话,说道:“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伤及百姓,实为我辈行为。也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这不是和梁芳一党无异了么?” 小木道:“那……”沐洪道:“小木,咱们这是刺杀梁芳的大事,谁都想成功,不想失败。可也不能冒此天下大不违之事啊。这样,黑火药我给你一百斤。分十个瓷罐而装,里面放上铅丸,只要瓷罐一爆炸,铅丸受到压力,必然四下飞散。只要是在这罐子周围的人,定然无法存活。这都是战场上用的战术,百试百灵。我敢将这战术授给了你,肯定是留不下活口的。而且可在黑火药周边安置上燃油,借助黑火药的火光点燃燃油,就是有活口,也肯定被烧死。” 小木、秦律、赵格三人思忖了一阵,认为此法谨慎,也可行,便都点头应允了下来。沐洪道:“威力如此大的战术,这么多的火药,一旦点燃,百米之内都可令人送命。你们派谁去点火呢?” “这……” 赵格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可让白姑娘去点,她有‘七纵神功’护体,瞬间便能闪出十丈。也只有她能躲闪开最危险的区域。”小木道:“不行,我不想让嫂子以身犯险。” 秦律道:“小木,你我的轻功在江湖上已算屈指可数了,可谁也没有把握可以躲开这等威力强劲的火药。只有白姑娘……再说,小木,你若对你嫂子说了此番计划,她定会主动请缨。那可是杀她全家的仇人。她日日夜夜都想着手刃梁芳。” 小木道:“这炸药不是为了炸死梁芳的,而是为了炸死那帮侍卫的。” “啊!那梁芳呢?”几人问道。 小木笑问:“沐都督,这梁芳狗贼,不会武功吧?”沐洪笑道:“自然不会,而且身体也不是特别强壮,同样是瘦弱的很。” 小木道:“这便好,这小宅我们方才已看过了,前后两个门,只要秦大哥在前门守着,赵大哥在后门守着。小宅中一喊有刺客,而且这火药一爆炸,必定有梁芳的贴身护卫护着他从大门或者后门逃离。我们收拾了护卫,这梁芳还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么?至于这点火……就让我去吧。” “不行!我去!”话先来,人后到,白玉音自门外走进。 小木怔怔道:“嫂子……”白玉音笑道:“小木,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们的话我也都听见了,还是秦大哥所言甚是。杀梁芳,怎能少了我呢?你们谁去点火不会出事?为何就担心我一人出事而不叫我去呢?毕竟我的身法较你们都好一些,生还的机会也大一些。” 小木鼻间一阵发酸,因为他瞧见了在床上躺着的沈扬文。万一……万一…… 不,没有万一!小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哪怕自己赔上性命,也不会叫白玉音出事,不会让沈扬文伤心。 沐洪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我一会回去,先将火箭车上的弓绳加了磅码,让火箭射出的威力足以刺破酒坛,依旧可以使十个火药坛爆炸。而且白姑娘只要用匕首斩断了火箭车上的绳索,即可转身逃离了。如此一来,再加上我的护身软甲,应不会有事。” 这话说了,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沐洪道:“天色稍暗了,我回神机营为你们准备火箭车、火药和燃油。再找几个心腹之人替你们运往城南知府的小宅旁。用稻草和树叶遮盖一下。剩下的布置就看你们的了。”说罢,沐洪解开长袍,脱下自己的护身软甲递给白姑娘。续道:“白姑娘,这护身软甲历经百年,是洪武太祖爷所赐。自我沐家太爷爷沐英那一代起,便一直随我沐家男儿征战沙场。我们沐家又一直与火药火器为伴。这上面不免有些汗臭味和火药味了。你可莫要嫌弃,从今往后,你就穿在身上吧。” 白玉音一时不敢接,道:“沐都督,这……不必了。既是太祖所赐,就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 这沐洪也再劝,可却将软甲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小宅,准备去了。 第26章 第八十六回 神准暗器... 小木、赵格、秦律、白玉音四人收拾了一番,便换罢了衣物,去了城南知府小宅外。(..tw) 且说沐洪回了神机营后,将众营兵支开,挑选了几个心腹之人连忙赶制成了加重磅码的火箭车。这火箭车是一种组合车,车身中间是一排箭,箭头外露,后面绑上了火药,火药下面乃是微小的燃油桶,火箭一共三排,每排十只箭,三排都是一根绳索拉拽,只消将绳索削去一届,硬硬的捆绑在后面的木栓上,便能加重磅码,很是简单。 而火箭车除了三排火箭之外,在上面还有一柄连击火铳,只不过这连击火铳是神机营专属,很容易查到沐洪头上。万一今夜的行刺有点偏差,沐洪肯定逃脱不了什么干系。于是他将连击火铳取下,换上了三柄普通手铳,再将手铳的火绳垂下,放在了火箭的燃油处。 一旦白玉音砍断火箭车的绳索,火箭受力将要射出之际,会与旁边的木栓摩擦,点燃燃油和火药,通常飞射到半路时,便会爆炸,经过沐洪的稍一改良,斩断绳索之际,不仅火箭会点火射出,就连最上端的火铳中的火绳也会被点燃,一时间铅丸,火箭四下乱窜,迎上来的所有人都会被炸死炸伤。 这一火箭车的战术,是神机营除三连击战术外的最强战术。曾多次用于战场。可既然是战场,那自然是有输有赢,神机营可谓用心良苦,除去方才介绍过的这些之外,神机营火箭车的最下端也安装了大量的黑火药。 明朝多次与北蒙交战,特别是土木堡之变,使得明朝军队士气大大折扣。如今再谈起土木堡之变,满朝文武,各地军官也是惊恐万分。是明军的势力太差? 非也,是蒙古铁骑的冲击力实在太强。在广阔的蒙古草原上,他们瞬间便能举着马刀杀到你的面前。而火器的研究与开发,让明军有了战争中取胜的注码。可是这火器若是给蒙古夺去了,自然对自己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神机营不仅将火箭车做成一台杀人武器,也让它成为一个炸药桶,若是敌人的铁骑靠近,便点火与敌人同归于尽。 沐洪盯着这火箭车看了半天,心中又不想将这底部的火药取出,又不忍将这些火药留着。他生怕白玉音躲避不及,火药爆炸后会伤及到她,可是万一梁芳身边有几个身法精妙的高手,三两步躲开了火箭,而来到这火箭车旁边,白玉音是没有能力与这些人对抗的。 想了一会,又命手下试了一阵,沐洪突发奇想,只见他拿出一根引信,插到了火箭车最底部的火药当中,再将引信的头上捏成团,用布片绑到一根火箭的燃油桶处。 沐洪来到神机营后的空地处,将手下支开,试验着斩断了火箭车的绳索,之后转身便逃。 只见这火箭车上火光四射,三十支火箭弹射而出,因为沐洪加强了火箭车的磅码,所以离他不过十丈外的几颗小树登时碎裂,残枝树叶零零散散的飘落一地。 沐洪听到爆炸声,边跑边转头一瞧,那火铳的火绳和方才的引信也被火箭中的油桶纷纷点燃,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不多时,又是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先是火绳燃到了尽头,几粒铅丸纷纷射出。 也就是在这铅丸刚刚离开铳口的那一瞬间,火药的引信也已燃尽,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火箭车整体爆裂,木屑、重弩、铳管四下飞散。就连地上也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黑坑。 而沐洪以身试车,斩断绳索后转身就逃,虽已跑出五十丈,但也感觉到了背后一阵热气冲击而来,踉跄跌倒。 但好在沐洪并未受伤,一众手下将他扶起,沐洪笑道:“哈,没想到这一条火绳和一条引信,又给我们神机营带来了一个新的战术。以后再打仗的话,也不必兄弟们和家伙是同归于尽了,只消点了引信逃离即可。” 他派人重新赶制了一辆火箭车,又找了百斤黑火药和五桶燃油,分两辆马车装载,出了神机营。到了城南知府小宅旁,藏在了一颗大树下,寻了些稻草与树枝,满满将这些东西全部遮盖了起来。沐洪大功告成,就近找了家客栈,在二楼要了一间正对着小宅的客房。 这客栈距离知府的小宅有两里路,依稀看的见,可是若从此处用火铳发射,是根本伤不到那里的人的。沐洪此举,一是为了瞧个热闹,希望亲眼目睹梁芳的死状,二是担心小木、白玉音他们四人万一有什么失手的地方,他也好尽快赶到现场,哪怕是与梁芳面对面撞上了也无碍,他们沐家世袭经营神机营,沐洪手上也有三万精兵,梁芳是不敢轻易动他的。 话到此处,也介绍一下这个神机营的编制。明朝紫禁城禁卫军一共分了三大营,一个是五军营,是明太祖朱元璋留下的捍卫京师的精锐部队,也是朱元璋留给他的孙子,建文帝朱允炆的最后一道专属屏障。可笑的是,朱元璋将一根无刺权杖交给朱允炆的时候,也交给了他一个有兵无将的兵权。兵虽精锐,但没有一员统领千军的元帅,也难怪朱棣能攻破南京城,杀了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还导致建文帝下落不明。这五军营在朱元璋时期有四十八个卫,到永乐年间又增二十四个卫,土木堡之变前人数及其庞大,近可守卫京城,远可出击外蒙。可由于土木堡之变的失利,使得五军营再也不受皇帝的重视,人数减至六万,大多也是老弱一类,实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人数虽只有六万,但依旧是三大营中人数最多的一营。 三大营之二便是三千营,说起这个营来,倒是也有一些蹊跷。此营同样是明太祖朱元璋建立的,紫禁城禁卫军三大营之一,负责守卫京城。可是这些营的士兵是哪里来的? 这三千营的士兵本都是北元降兵,以三千蒙古铁骑为骨干的大营。让一帮自幼生活在大漠、草原的蒙古兵来充当保卫皇城的禁卫军,实在能看出朱元璋有不同凡人之处。但随着朱棣即位,三千营又北到南,又由南回了北方。大部分精锐都已更新换代。此时成化年间的三千营已并非唯蒙古骑兵,而是由民间选出无恶疾犯过者担任。 由民间挑选三千人当皇帝的禁卫军,再由这三千人挑选兵丁,组成一个大营,大概有两万人左右。这支部队大多为骑兵,虽人数最少,但整体实力,确实远远胜过神机营和五军营。无战事的太平年间,三千营通常充当皇帝的仪仗队,是土木堡之变后,皇帝最为倚重的一个营。 而神机营内官职设有提督两人,由文官担任,武将两人,一为主将,一为副将,主将由沐家世袭,副将则由民间选举。沐家久经沙场,立功无数,这主将的官位,渐渐被都督所替。主要任务是研发各类火器,以供前线之需,是很少上战场的,武艺并不是特别出众。而副将的武艺通常远远高于主将,可主将职位世袭这一规定,使历任副将没有什么僭越之心。 神机营下属又分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除中军外,其他部队驻扎城外,共有三万人。也是北京城内驻扎人数最多的部队。 如今成化二十三年,皇帝病重,这三大营的将军也是有着不同立场的。五军营将军郑存远是梁芳一党,但五军营并不受皇帝重视,而且大都驻扎城外,所以梁芳若没造反的心思,是不会轻易联系郑存远的。 而三千营将军周广则是位一心护主的忠臣,他直接受命于皇帝,没有皇帝的手谕,从不做违规之事。而皇帝若想查些官员,或是抓些江湖人士,只需让锦衣卫动手即可。所以这周广平日也是个闲差,除了练兵与负责仪仗之外,不与任何朝中官员来往,包括了太子朱佑樘。 而沐洪就是太子的心腹了,他武学虽不济,可文从马负图,最爱钻研火器。为人虽多少有一些自保之心,但对太子继位,大治天下却一直充满信心。 如今的三大营一正一邪一中立,对于朱佑樘来说,也是件头疼的大事。万一梁芳有不臣之心,命郑存远率五军营攻取京师,对他来说,一样是个心头大患。 换言道小木、白玉音、秦律、赵格四人,此时虽已夜黑,但偶尔还有百姓行走,以免被人认出打草惊蛇,他们穿大街过小巷,绕了些远路。来到城南知府小宅的围墙外。此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身着便衣的神机营军官。 那军官上前说道:“小宅南墙有一棵枯树,树下有口井,东西就藏在那里。沐都督交代了,装火药的瓷罐要离火箭车十丈开外,威力才是最大的。使用时要以火箭对准摆放火药的瓷罐,斩断火箭车上的绳索即可。斩绳索之人得手后要马上逃离,因为车中暗藏炸药,会与火箭车一并爆炸,五十丈之内都会受到波及。” 四人点点头,辞别了那个军官,便将沐洪所藏的一些东西翻找了出来。白玉音留在枯树下防风,小木、秦律、赵格三人各拿了火药罐进了小宅摆放。 三人进了小宅,小木轻声道:“秦大哥,你把火药罐放在地上,去看看梁芳那厮是不是还在,我和赵大哥去找合适的摆放地点,一炷香后咱们在此会和。” 秦律点头应了,放下火药罐,便往大厅方向走去,到了大厅旁,秦律未敢出丝毫动静,躲在暗处看着四周。 秦律心道:“今儿这天气一点风都没有,可那树林中还是有一些晃动,看来那些守卫还在,梁芳应该也在这小宅之中。” 正逢此时,有一只野猫进了宅中,窜到了大厅一旁。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眨眼的瞬间,树林中飞出一支暗器没羽箭,一击便将小猫击杀。 这一举动着实让秦律吃了一惊。天色这么暗,小猫的步子又是极快的,没羽箭比之其他暗器还重了好多,而且那树林离大厅足足有三十丈的距离,可发射没羽箭这人竟丝毫没有偏差! 第27章 第八十七回 四人巧计... 秦律大惊之余往树林处瞧看了几眼,他藏在暗处,又用内功控制着吐纳,自身也是个高手,所以侍卫虽强,一时间也难以发现他。 可秦律呢?也只是看到树林的晃动,为什么?秦律心道:“这等暗器高手,还不能在梁芳的身边护卫,却被人支到了外面,与普通侍卫在一起防卫着有人刺杀。那可见宋河与吴岩二人的功夫,到了如今也当是深不可测啊。” 先前已提过了宋河和吴岩,二人师出一处,如今在拳掌上的建树颇深。但性格使然,二人都是耳顺之年,却总想着攀附权贵,在宫中谋个职位,好在青史上也留下一笔浓墨。 愈是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愈是心狠手辣。二十年前在江湖上有三大恶人,他们二人就身在其中,还有一人,而是小木的师父了,却说三人的交情颇深,只不过苦嗔究竟是学过几年佛法的人,比他们又年长十几岁,自从引了一阵腥风血雨后,也就渐渐归隐了。 秦律对二人还算有些了解。他慢慢移动,到了正厅后窗一侧,悄悄往里一瞧。正是那梁芳在宋河吴岩的保护下端坐正中。顺天知府、李孜省二人纷纷跪在地上,一脸惊怕的表情,又时不时点头称是。 秦律看着梁芳,倒也不像个最大恶疾的人。微笑时也有几分和蔼。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忖:“这梁芳果然是好手段。身边围了这么多高手不说,就是这李孜省也是专攻心计的高人。” 秦律此番只是看一看梁芳在不在庭中,如今看到了他,心中也自然放心了。 一炷香过后,秦律回到三人约好的地方,见了小木与赵格。小木瞧见秦律回来,发问道:“秦大哥,如何?那厮是否在还庭中。” 秦律笑道:“不假,我瞧李孜省和顺天知府都在地上跪着呢,受拜那人没胡子,虽穿着便衣,可举手投足间,谁都瞧得出是个太监。.tw[]”小木笑道:“那就太好了!我与赵大哥四下里看了,嘿嘿,在厨房后有一堵矮墙,而厨房离后门也不远,我们就将火药罐和火箭车摆放在那里。到时候我去闯正厅,引着那些侍卫都来杀我。将他们引到厨房附近时,就让白姐姐斩断绳索。我俩一起逃。而你们一个把前门,一个把后门,切不可让梁芳那厮逃离了去。” 二人点点头,秦律刚要弯腰抱那火药罐,突然发觉,这小宅之中的树干……不细啊。 秦律低沉喝道:“等一等!”二人诧异回头,秦律低声道:“你们等等。”说罢,纵身跃上了就近的一棵树。 小木和赵格不明就里,就站在那里等着。片刻后,秦律下了树来,问道:“你们可发现树木晃动了?”小木问:“你在上面做了什么?为何要树木晃动?” 秦律道:“我什么也没做。”小木笑道:“以秦大哥的身手,在树上呆着什么也不做,哪能引得树木晃动。”秦律听了这话,却愈听愈怕,暗忖道:“看来是那些藏在树上的侍卫故意摇晃树枝,好让我知道这里面有人。” 秦律道:“我方才在大厅一侧时,曾看到一只猫……”他将那树上的侍卫是如何在夜间三十丈开外用没羽箭杀死一只猫的事情说了。 赵格若有所思,小木却笑道:“那些人不及秦大哥的轻功好,藏在树上露出点马脚来也属平常。”秦律低声道:“我想此事并非这么简单,我们先将手头上的东西放到厨房那侧,出了小宅我再给你们细说。” 说罢,带头走在前面,朝着厨房一侧去了。三人将是个火药罐摆放好。又算好了火箭车应放在何处,且做下了记号。之后翻出墙外,顺着围墙找了一圈,又找到了白玉音。 四人会和,小木道:“秦大哥,为什么说此事不简单?”秦律道:“能使得这么一手好暗器的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而且这小宅中花坛,水缸,东西很多,为何他们偏偏躲在树上,还要故意露出点马脚?” 赵格点头道:“秦兄弟分析的颇有道理,他们好像是故意要告诉我们,那厅里的人是梁芳,引着我们去刺杀他?” 秦律道:“不错,我们谁都没有见过梁芳,只不过是看到李孜省和顺天知府下跪叩拜他而已。冒冒然去了,万一那人不是梁芳,这小宅中本是一个圈套,又当如何?” 赵格接着话续道:“不错,而且那梁芳身为宫中太监。这个时候理应回宫里去了。为什么天色这么黑了他还在知府小宅。” 秦、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断了起来,小木与白玉音在一旁听着。小木道:“虽说你们的话都有道理,但万一真的错过了机会呢?而且我方才已说了,那侍卫肯定没秦大哥轻功好,而且梁芳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顺天知府和李孜省交代清楚的。今夜之事,势在必行,梁芳一定要死,管他真假呢。秦大哥不是说里面还有两个江湖黑道上的高手,背了几状血案么!那正好,若是梁芳是假的,那咱们就算为江湖除害了。” 秦律和赵格虽说心有不安,但只好微微点头。而白玉音却道:“豹叔怎么办?不是说他在这里面么?” “哎呀!”小木叫了一句,续道:“光顾想怎么杀梁芳了。却忘了白家的人在里面,若是炸药炸了,那岂不是……” 秦律和赵格一时语塞,三人见了梁芳,只道这是刺杀梁芳的大好时机,却忘了这屋子里面还有一个白家的人! 正在四人一筹莫展时,不远处走来三个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过来!白玉音、秦律二人暗道不妙。赵格却笑道:“天助我也!小木,你不是在锦衣卫所住过一天,里面的锦衣卫大都见过万通给你献殷勤么?” 小木怔怔的点点头。 赵格续道:“那就太好了!你们可记得,我上次见白豹的时候,利用的是一个姓李的锦衣卫和姓刘的小妾之间的奸情?”小木道:“此事?啊……莫非那姓李的锦衣卫就在这三个人中间?” 赵格点点头,指了指中间那人,道:“就是中间那个。小木你换下夜行衣,上前去问问,看看他们来这里是否有什么任务。若能借他的手,先将白豹运出小宅,那咱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小木鬼笑一笑,将套在外面的夜行衣脱了,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三名锦衣卫面前。 也正合了赵格的想法,那三人见了小木,纷纷拜倒:“见过木大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行走?”小木笑道:“去城南会了会朋友,多聊了一阵,这不正往客栈里走呢!你们三位这是要去哪?” “我们……”那姓李的锦衣卫刚刚要说出口,旁边两人立刻制止了他。李姓锦衣卫笑道:“你们怕什么?万总指挥使和我说了,这木大侠可是梁总管面前的红人,想必您是来见梁总管的吧!” 小木听了这话,心中暗笑:“那小宅中的人果然是梁芳。看来他今夜死定了!”嘴上又要接话道:“是了,这是机密,怎能乱说?掌嘴!”那姓李的锦衣卫倒也听话,立刻赏了自己两记耳光。完了还必须赔笑道:“我大意了,您应该知道,那宅子里面有一个人,是白家的活口。梁总管说顺天知府衙门出了叛徒,需要将那白家的活口转移了去。” 小木追问道:“转移到哪?”那三名锦衣卫面面相觑,一人接话道:“这……这是公务,我等不便透漏,还请木大侠原谅则个。”小木笑道:“好吧,当我没问。我先回了,你们当心点,好好办差!” 那三人行了礼,便从小木身边过去了。小木急忙绕道回到四人约定的位置,将这番话说了。赵格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先等那三人将白豹救出来,然后就近安置着。再进小宅,杀梁芳也不迟。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白豹离开,想必不会耽误太久。” 三人点点头,来到正门外的一个角落中藏起身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三人就架着白豹自小宅中走了出来。小木道:“等他们走远点再动手不迟,省的打草惊蛇。” 过了一阵,三人已走远了,小木他们四人自暗地里冲了出来。赵格拔了佩刀,秦律持了匕首,小木提起内力,展开双掌。既是偷袭,自然一招制敌。这三个锦衣卫武功平平,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豹一惊,细细看去,大喜道:“玉音!赵捕头!是你们。”赵格道:“白兄弟,你吃苦了,我们先将你安置下,马上就过来接你。”白豹道:“啊……你们去哪?”白玉音笑道:“豹叔你不知道么?梁芳今夜就在小宅中!我们已布置好了火药,要取那恶贼的性命。”白豹大怒道:“梁芳!梁芳!我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也算我一个!” 赵格道:“白兄弟,你伤势尚未痊愈,安心在此等待,我们去去就回。今夜,顺义武馆的大仇就要得报了!” 白豹辞别四人,在原地等待。 且说小木、秦律、赵格安置好了所有物件,将火箭车使用方法嘱咐了几遍之后,白玉音守在火箭车一侧,秦律去了小宅前门,赵格则去了小宅的后门。此次刺杀,才真正开始了。 第28章 第八十八回 小木受伤... 小木自厨房一侧走到大厅旁。顺着秦律指给他的一道围墙,找到了秦律探看梁芳是否还在小宅的那个后窗。 小木往里看了一看,梁芳端坐正中,李孜省与那顺天知府分坐在两边。梁芳表情上略带怒容,而其他两人则一句话不说,但是低头坐着,不住的喝茶。 那两位黑道高手宋河与吴岩站在梁芳身后,二人成名已久,虽有苦嗔颇有交情,但小木是没有见过的。苦嗔渐渐归隐之后,二人便投入朝廷,拜在梁芳门下,荣华富贵享受了十几年,功夫也没搁下。 小木手腕一翻,抖出三枚银针,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将面罩罩在脸上,大喝一声:“梁芳狗贼,纳命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七八支没羽箭自一旁树林飞出。小木深知戏演的不够,若想将这些人真正引开,非得以身犯险,与这宋河吴岩过上两招不行。 他一纵一下,破窗闯进大厅。梁芳一看来了刺客,急忙大喊道:“上啊,你俩呆子,还不快上啊。”边喊,边退至一旁。 那宋河略带戏谑的表情看了看小木,扭头对吴岩道:“你遮住梁总管,我当来了千军万马,埋伏在外面的侍卫都现身了。谁成想就这么一个不怕死的!” 小木横眉道:“梁芳这阉狗恶贯满盈!亏了你们二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自甘下贱,来帮着梁芳残害江湖正道!我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话已出了口,但小木脚下却不曾动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小木喊叫,破窗这么短的时间内,已有上百名侍卫现了身!将这小宅的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刚刚还是昏暗的深夜,如今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宋河笑道:“这小子说话,怎么像是戏文里的词儿?娃娃,跟谁学的?”霎时间大厅气氛凝重,门外的侍卫谁不想捉了小木,在梁芳面前领个功劳。他们埋伏一天,本以为会来很多刺客,谁料到就小木一人不怕死,来行刺梁芳。而宋河吴岩二人尚在厅中,哪里轮得到他们出手? 小木大笑道:“宋河,你莫要倚老卖老。江湖传闻,你也有敬佩和畏惧的人,是也不是?”宋河摇头苦笑道:“自然是,我与吴岩二人师出一门。自学成武艺下得山来,至今也有四十年。而唯一敬佩的,正是少林大师苦嗔。不过这也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如今他是死是活还说不定。即便活着,恐怕也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我怕他有个鸟用?”宋河这番话,也是在讥讽名门正道。苦嗔作恶良多,有敬他的,也有恨他的。敬他的喊个大师,而恨他的自然是喊老妖。这少林寺自从出了苦嗔,许多人都引以为耻,甚至不愿承认。 小木冷笑道:“江湖圈子就是这么小,任何事儿,任何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实不相瞒,苦嗔大师他老人家就在京城。杀梁芳这恶狗,还是他给我出的点子。你琢磨琢磨,你和吴岩也算江湖耆宿,没他老人家在我后面给我撑腰,我招惹你们干嘛?” “哈哈,师兄,这小弟见着咱们俩怕成这样,胡乱搬了一个高手来给他撑腰。别啰嗦了,拿了他请赏吧!”吴岩虽在宋河身后大喊大叫,但身体一直遮住梁芳。小木看着着急,想用一用毒针也不成。 今日他的银针可是实打实的浸上了剧毒,若是中针,根本不必想万通那样等个半月才毒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则会全身溃烂而死。不止如此,为保平安,小木还带了中村依氏留下的烟火珠,并且在夜行衣的衣袖中藏了迷药,只消解开手腕上的绳带,用力一甩,上前来袭的人都会中迷烟儿晕倒。 宋河表情突地一变,挥起巨掌缓缓砸来。掌未到,力先到。这一掌又重又缓,可是小木身周已全被宋河气力所盖,眼睁睁看着掌力落下,却无所遁形。情急之下,小木右手双指夹了银针,朝着宋河出掌方向刺去。 宋河一看,着实吃了一惊,急忙卸去掌力。小木自以为得逞,却不料这宋河仍有后招,只见他变掌为刀,斜斜的劈了下来,力道去了几分,可是既快又狠! 好个小木,一瞬之间,侧身一躲,自宋河肋下闪过。宋河顺势将掌刀劈在地面上,右腿弓起踢出,背着身子来了一式鸳鸯连环腿。 小木着实想不到,这宋河的招数一变再变,每招每式都应机而发。这一脚眼看躲不过去了,忙将手中银针发射出去。宋河见小木手中寒光一闪,知道有暗器袭来,匆忙之中挥动左手衣袖将银针卷了进去,但脚力也去了几分。 小木中了一脚,虽不是宋河全力,可也是着实不轻。身体如同风筝断线一般“腾”地飞了出去。 宋河瞧小木跌倒,笑嘻嘻的自袖中将银针取了出来,扔到地上。笑道:“好小子,功夫不赖,你今年多大啦?” 小木此时只感觉头晕眼花,他用力撑起身体,冷笑道:“我怕我报上年岁,你不信。”宋河道:“哦?这年岁还有不信的么?天下间我只不信一个人的年岁,那边是‘发不老’。不过你定然非他。” 小木此时心中暗喜,心道:“这宋河打我进了大厅到现在,就说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我师父,另一个是嫂子的师父,嘿嘿,都是自家人。若是他们两位前辈随便来上一个,就是这满园的侍卫加上这两个老贼,也不准是他们的对手。” 小木借与宋河说话的机会,运起易筋经,让经脉畅通,不过片刻,那一脚的伤害已只是皮肉是痛罢了。小木回应道:“老朽今年一百出头。足以做你爷爷。你方才说你信,那你就来给爷爷我磕个响头吧。” 宋河听罢,不怒反笑,道:“不要跟老夫玩这些江南孩童的口角伎俩。老夫并非这么容易被人激怒的。”小木道:“哼哼,管你怒不怒。我今日来并非找你麻烦,你若识相,还请将梁芳交给我。我欠你人情,来日再还。” 宋河口风一转,道:“你这小娃娃的本领当真不错,能闪开我一式三招‘回风掌’的人,江湖之上屈指可数。哎,老夫也是许多年未曾活动筋骨了。来来来,我们再过两手。” “过个屁!还不快将这小子杀了,你要让咱家吓死么?”小木顺着后一句话的话音一瞧,那梁芳畏畏缩缩的躲在吴岩身后,身体颤抖,怕的厉害。 小木心中暗忖:“一朝权臣,虽是个太监,但……这人是不是梁芳?唉,罢了罢了,那姓李的锦衣卫都说了,我还担心什么。如今气氛略有缓和,我需得将此处弄的乱一些。” 小木暴喝一声,道:“爷爷我说苦嗔大师给我撑腰你不信!好,今儿个就让你看看他老人家的绝学!”说罢,挥舞双掌,连用“少林韦陀掌”中“恒河入海”、“灵山礼佛”、“昙花一现”“电光朝露”四招。 少林韦陀掌本是重掌,依靠的是用掌者深厚的内力。小木年纪尚小,习武不济,如今使出来,模样虽对,但威力却大打折扣。加上他身法灵便,用招时东钻西窜,下掌不稳。宋河架住身形,单用“回风掌”中“平沙落雁”一招,便将小木的掌力卸了个干干净净。可他也吃惊不小,他与小木四掌相对时,感觉到小木所习的是无上内功心法。若假以时日,他是比不上小木的。 小木最后一招“电光朝露”用罢,随意拨了一拳,让宋河闪避,宋河一避,小木纵身往后退了几步。宋河皱眉道:“少林韦陀掌、易筋经。你果真是苦嗔的传人?” 小木心道:“我得赶快将这些人引到厨房那里,不能让嫂子和秦大哥、赵大哥他们等急了。”想罢,扬眉道:“哼,我跟你说了,你不信。如今就是我师父来为你求情,爷爷我也得要你的老命。”说罢,手腕一抖,又掷出几枚银针。 宋河见寒光闪动,拿衣袖一卷。就在他卷落暗器之际,小木纵身跳向梁芳,单掌前推,暴喝一声:“阉贼!纳命来!” 可那梁芳身前还有一个吴岩,吴岩见小木来袭,提起十成内力,用力与他对了一掌! “咔嚓!”一声巨响,小木的一条右臂已是被吴岩震的脱臼。身体也摔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梁芳大呼道:“来人啊,这小贼受了伤,快快将他捉了!咱家重重有赏!” 这话说罢,门外的一种侍卫早已冲进了屋中。小木忍痛动了动右臂,站将起来,用牙咬开左臂手腕上的绳带,用力一撒。 他衣中夹藏的迷药粉末四下飘散,迎上前来的几名侍卫身影晃了一晃便倒地了。小木趁机用上轻功破窗而逃。 吴岩道:“师兄,这梁总管就给你了,我去会一会那小子!”说罢,单手招呼了一下,一众侍卫跟着他顺着小木逃跑的方向追去。 且说小木刚刚跑了几步,已是满头大汗,右臂伤处疼痛难忍,被这么多人紧追不舍,又没有办法接骨治疗。幸亏就在不远处,白玉音的身影已出现了。 第29章 第八十九回 赵格魂断... 小木用左手用力抓着右臂,免得伤患之处再添疼痛。双臂都不能用,脚下轻功一样是大打折扣。 白玉音瞧见小木身形怪异,大感不妙,心道:“难不成他受了伤?啊,怎么这小小的宅子里藏了这么多人!”白玉音一瞧,小木身后追来的人不止百人。而小木瞧见白玉音后,实在是松了一口气,微微一回头,心中也是暗暗窃喜,心道:“这梁芳也忒大意了一些。这些侍卫都来追我,他身边只有一个宋河保护,能够么?” 白玉音见小木越跑越吃力,焦急如焚,可是又不能现在点燃火箭,不然的话必然伤及小木。正在她一筹莫展时,只听“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白玉音定睛一瞧,小木不仅右臂受伤,此时竟连右腿上也扎上一支五寸长的没羽箭! 小木只顾逃跑,没想到侍卫以没羽箭伤了他。眼瞧那些侍卫与吴岩就要追来了,小木一摸手边,正是一个火药罐! 此时的小木却仍旧苦笑道:“看来我今日要与这帮狗贼子同归于尽了!罢了!罢了。师父,哥哥姐姐,大哥二哥。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想着想着,小木已流出泪来,可他瞧见眼前追兵,索性门牙一咬!将那支没羽箭给拔了出来!腿上已开始汩汩冒血! 小木左手微微一动,自袖中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右臂用力按着地面,右肩用力一甩,硬生生将脱臼的胳膊接上了。随后抱了一个火药罐,大声吼道:“兔崽子们!阎王殿见吧!” “小木!!!”白玉音这一声喊叫实属撕心裂肺,小木听了格外难受,纵然他又千般不舍,万般不舍,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小木将这火药罐用力抛出,借着侍卫高举的火把看清了火药罐跌落的方向,右手掷出没羽箭。 没羽箭疾驰而过,正扎中了瓷罐的当中。小木力道控制的好,只让瓷罐破了一个缺口,微微让火药流出,却没有将火药罐击碎。随即,他将左手银针射出,银针正好击打在没羽箭上,发出一星点的火光! 正是这一星点的火光!火药燃起,顺着没羽箭击裂的小小缺口,整个瓷罐中的火药瞬间一同被点燃! “轰”一声巨响,京城的深夜早已没了宁静!鸟鸣四起,灯火闪烁。 那些侍卫与吴岩自从小木扔过火药罐的一瞬间便傻了眼。他们跟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闪,如何来躲。随着火药罐而来的并非只有那只带血的没羽箭和一枚细细银针,还有一口油桶! 先是火药罐炸裂,铅丸四下飞散。后是油桶飞来,沾火而炸,燃油星星点点的滴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哈哈哈哈,狗崽子们,咱们一起上路吧!”小木感觉大事已尽,可侍卫来了上百人,这小小一个十斤的火药罐才能炸死多少?铅丸才能击伤多少? 小木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在等待着,他也不知道让他丧命的是侍卫的刀,还是侍卫的没羽箭,或者是吴岩的铁掌,又或者是火药罐中的铅丸。最好不是燃油,被火烧死的感觉与其他的想必是最难受的。 小木流着泪,硬生生的挤出了最后一滴眼泪! 可是,突然之间有一个人趴在了自己身上!这人是谁?又有一个人拉起了自己的胳膊,便是这一瞬间,小木已被手臂与腿上的疼痛袭心,昏厥过去! 白玉音斩断了绳索,三十支火箭一齐发射,前方不远处的九个火药罐,九十斤黑火药一齐爆裂!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单是这九十斤的火药,便将小宅一旁的厨房炸塌了!木梁、木柱纷纷火起,燃油罐裂开,燃油撒了一地。只要身上有能燃的东西,此人必死无疑! 百十名侍卫和那武林高手吴岩,就在这火海中挣扎!惨叫! 那座火箭车上一个火绳,一个引信也已经烧到了末端,随之而来的又是“砰砰砰砰”四声火铳发射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此时就连身在二百米外的白玉音都感到身后似乎被人推了一把,险些跌倒! 白玉音知道,这是火箭车爆裂了!火箭车底部的炸药将铅丸震的四下乱飞,有些铅丸直接钉入了人的额头,有些铅丸有竟墙壁和木梁的弹射后击入了人的心脏,即便是之前火药罐中的铅丸已落地的,也被爆炸的气浪弹起杀人。这些人是幸运的,因为在这座火海般的小宅中,没有人可以逃生了!死个痛快,比起受烈火煎熬之苦要幸运很多。 燃油慢慢的扩散,火势也慢慢的扩散。小宅的东厢,西厢,都或多或少的被燃油沾到。这些房子都是木制,火势渐渐腾空升起。小小一座宅子中的火和血,却将整个京师都染红了! 小木被人扛着,半晕半醒的走了很久。耳边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女的道:“你先将他送回宅子包扎吧,我去接豹叔。之后我再进宫去请胡太医来看看他的伤势,他伤的不轻。”男的应了,却没说话。 小木只感觉浑身剧痛,睁不开眼睛,他心中暗暗想着:“这……这女的声音是嫂子。太好了,嫂子没事。可……可究竟是谁救了我?是谁扛着我?” 白玉音接上白豹进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中住下,白豹本身有伤,脚筋被人砍断。想要单独行走也是极为困难的。 白玉音将他安置好了之后,便匆匆进宫了。来到午门外时,刚要施展“七纵神功”便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白姑娘!” 白玉音转头一看,来人乃是沐洪,沐洪见了白玉音,问道:“白姑娘,行刺成功不?你是否去见太子的?”白玉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要先找胡太医,让他去给小木瞧伤。”沐洪心头一紧,问道:“小木受伤了?严重么?”白玉音点头道:“被人用掌伤了胳膊,又用没羽箭伤了右腿,还……还被铅丸刺破了背部好几处地方。” 沐洪“啊”了一声,道:“沾了火药的铅丸打入体内,是很难医治的,让胡太医多带些鬼臼、苏木蓝这类草药。你还需见一见太子,将今夜之事告诉他,明日朝堂上,皇上必然问起。也好让他有个准备。若是梁芳今夜死了则罢,若梁芳没死的话,他定将这宗大案往太子头上推。” 白玉音记下后,便用“七纵神功”进了紫禁城。她来过数次,早已熟知了侍卫的岗哨,挑了一条小道并且岗哨较少的路来到了端本宫,叩响了房门。 太子将白玉音接进宫中,再将一众太监宫女使了出去。问道:“今夜怎么来了?莫非有什么大事么?” 白玉音先将刺杀梁芳一事告知了朱佑樘。朱佑樘皱眉问道:“当时小宅中还有什么人?”白玉音答道:“还有李孜省、顺天知府,和梁芳请来的两个江湖黑道高手宋河、吴岩。” 太子点点头,道:“你还需找一下沐洪,告诉他我已知道了。明日在朝堂上叫他赖掉即可。这黑火药、铅丸、燃油一类都是神机营的消耗品,是无法查实的。叫他不要担心。”白玉音应了,又将小木重伤一事说了。 朱佑樘也是百般着急,立刻与白玉音一同找到了胡供春,也不避嫌,亲自送二人出了宫。胡供春知道太子小宅的地方,直接过去了,而白玉音则先找到了沐洪,将太子一席话告知了他。 等白玉音再回到小宅时,小木已悠悠转醒过来。小木坐直身体,服了药后,低声道:“谁……谁救了我?谁死了?”白玉音笑道:“胡说什么呢!大家都好好的在这里。” “他没胡说……”秦律自背着小木回来后,便一言不语。 小木本抱了必死的决心,以为今生的泪已流干了,今生的血也要流干了。可是此时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四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鼻间酸楚,眼泪如泉涌一般夺眶而出。而白玉音显然也不知道此事,听了秦律话,感觉像一道晴天霹雳一般。 谁不在场?那只有赵格了! 小木泣道:“是……是赵大哥么?”胡供春听了这番话,大致明白了意思,惊恐道:“赵捕头出事了?” 秦律微微点头,道:“是,赵捕头趴在了你身上,替你挡了十几刀,挡了吴岩一记重掌,当了数十枚铅丸。” 小木眼泪愈流愈多,已是泣不成声,他拍着自己的伤处,早已是忘了疼痛,不禁自责道:“我为何闭着眼睛!为何我就不能睁开眼睛等死?我要看到赵大哥,我也好推开他啊!” 房间内一片死寂,除去躺在床上尚未苏醒的沈扬文,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小木一边自责,一边问着秦律:“赵捕头他……他是怎么死的?你不是在前门么?为何来到厨房那里?赵……呜……赵捕头,他……他不是在后门么?” 秦律叹道:“我是听着喊叫声,得知侍卫人数众多,怕你出事,才绕过了大厅过去看看。我过去时,只见赵捕头扑到了你身上,这时你闭着眼睛,而一众侍卫却举着长刀,长刀落下,纷纷砍中的是赵捕头。吴岩上前打了他一掌,本喊着让人将他拉开。可是燃油桶爆裂,火势渐起,许多人身上都着了火。而且铅丸四下飞散,一时间就有许多人死了。我看情形不妙,就趁乱查看赵捕头的伤,才发现……发现……发现他已断气了。我便将你拉出,背了出来。” 小木表情木讷,怔怔摇头道:“不……不会的,赵捕头是少林弟子!他是少林弟子!我师父也是少林弟子。我师父他刀剑加身,尚且活了性命。赵捕头,赵大哥,他……他还活着,他会铁布衫,会金钟罩!他练得都是要吃苦的硬功!我得救他!我得救他。” 小木像发了疯一般的扑下床去,一瘸一拐的就往门口走去。面上毫无表情,众人知他伤心难过,知道今夜刺杀梁芳的主意是小木出的,如今赵格身亡,最难过的一定是他! 秦律将小木按到床上,大声喝道:“赵大哥已死了!满地的燃油!就是知府的小宅都化为灰烬了!” 可小木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半句话,他不断喊着:“不!不!金钟罩!金钟罩!铁布衫!铁布衫!赵大哥不会死。呜……我不要他死。” 胡供春道:“秦大侠,你按住他,我来让他睡下。”秦律用力按着小木,白玉音上前帮忙,胡供春取了药匣中的金针,在小木脑后发根处的“天柱穴”上扎了一针,没过多久。小木便沉沉睡去了! 第30章 第九十回 秦律冒险会... 小木终于睡了过去。(..tw好看的小说)可白玉音又像是着了魔一般,细声细语的自言道:“我……金钟罩……铁布衫。他不会死的,都是我,我为什么要点火?我为什么不仔细看一看?啊……点火……点火,今夜我单是挥了挥手,却让百人断送了性命。” “白姑娘……”秦律心中也是大为不快,但除了他之外,又有谁来安慰白玉音?小木重伤,沈扬文重伤。沐洪政事缠身,还急着明日一早的朝会如何应付成化皇帝朱见深的询问。秦律看着白玉音,眼泪越积越多,他心中暗道:“若……若我没带扬文来京,没遇见小木。是不是这一切都不存在了?罪魁祸首是梁芳么?我……我怎觉得是我?” 胡供春看穿二人心事,捋髯道:“老夫不懂政事,不晓武艺,只靠着一点医术吃口饭。在老夫手中,医治不好的人不计其数,不论是民间还是宫中,死在老夫面前的,少说也有数百人之多。你们说,这怪老夫么?” 秦律深吸一口凉气,缓缓道:“自然不怪胡太医,天命所致。也是该着了这些人气数已尽,得了不治之症,活不成了。胡老医者仁心,能治好的病人,您自然尽力。” 胡供春摇头道:“老夫十岁学医,下山后便在民间替人看病。有一日,一位年轻妇人抱着孩子来找我。我还记得,那孩子不过一岁,高热不退,医症看来,应是患了极为严重的寒热症。老夫那日尽力医治,却……哎……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断了气!” 胡供春讲起自己的往事,秦律与白玉音仔细的在一旁听着,心中伤痛也稍缓和了些许,早已被他带入了这段故事之中。 胡供春续道:“后来,我得知那妇人早已丧夫,这孩子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第二日,那妇人便在城外上吊自尽了。老夫那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是我医术不精便出来瞧病?还是这孩子真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么?日子久了,我的年纪也大了,我广阅医书,将寒热重症的治疗方法记得烂熟于心,可那对母子,我却在已见不到了。” 胡供春将他自己的这段经历讲完,房间内又是一片沉寂。 少许,秦律缓缓开口道:“白姑娘,这些人……还有……还有赵捕头。他们都因为卷入了夺宫的政治斗争中,千古以来,这样的案子不胜枚举。胡亥矫诏、杨广杀兄、玄武政变、烛光斧影,还有……还有永乐……” “秦大侠……”胡供春一声低唤,打断了秦律的话,秦律微微笑着,续道:“只怪我们此生不幸,也卷了进来。只怕没有人可以完胜退场了。即便是大不敬,我也得说完。既然是斗争,势必会有输有赢,杨广虽残暴,可他开凿运河,设立科举也算得上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李世民更是开创了贞观之治。赵光义南征北伐,也算一统我中原河山。成祖永乐更是开创一个盛世。只要我们相信太子既是位明君,将性命作为注码压在上面,到头来完胜的人便是天下苍山啊。” 白玉音哭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床上的兄弟二人,又想起自己对朱佑樘的一番慷慨陈词,还有朱佑樘的那一拜。为私,她要除了梁芳为全家报仇,为公,她要助太子坐稳皇位,福泽天下。 正值白玉音若有所思,心神不宁时,“框框”两声敲门声传来。 这小宅中的人都是惊弓之鸟,秦律大惊之余,拔了匕首,轻声问道:“谁?”来人沉声道:“沐洪。[..tw超多好看小说]”秦律这才开了房门。 沐洪神色有些不安,气喘吁吁道:“我刚刚见了太子,你们……你们猜我见到了谁!?”秦律本再也不想提及这人的姓名,只道他今夜已经死了,可事实摆在眼前,岂容他的一厢情愿,秦律皱眉道:“梁芳?” 白玉音和胡供春纷纷皱了眉头,沐洪点头道:“是,那厮没死。今夜我在不远处的客栈上瞧得一清二楚,知府小宅着火后,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是梁芳么?”秦律问道:“我瞧他身体柔弱,要逃,也不应是他逃出来。” 沐洪摇头道:“不,逃出来那人并非梁芳,而是梁芳手下的一位江湖黑道高手,名叫宋河。这宋河也是了得,身受重伤,却能再火场中逃生。其他人都已被烧死了。可那梁芳明明活着,这只有一个解释了。” 秦律道:“今夜在知府小宅中的人不是梁芳?”沐洪道:“对,而且李孜省也是他人假扮。除了侍卫之外,死了的官员就只有顺天知府了!” 听了这话,秦律与白玉音愈发的难过,若是梁芳被杀,赵格的死或许还有些价值,可梁芳竟还活着。而且事有蹊跷,他们心中又蒙上了一层谜团 秦律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是说,知府小宅中只有一人存活了下来?”见沐洪点头,秦律追问道:“那宋河的师弟吴岩,想必已死了?而且宋河也受了重伤?他被谁所伤?” 沐洪道:“端本宫旁边就是太医院,所以梁芳若想从太医院中拿些药材,是逃不过太子的眼睛的。今夜他亲自拿药,还命两名小太监悄悄将宋河送到了太医院诊治,我在一侧的窗户上看见,宋河乃是被铅丸所伤,估计房塌时,他还被着火的房梁砸中脊梁,身上好几处乌黑。那吴岩若是也在小宅中,今夜肯定死了。你们……你们这神色,出什么事了么?” 白玉音泣道:“赵捕头薨了。”沐洪大惊,连忙追问,可在场的三人谁都不愿再提起了。沐洪皱了皱眉,缓缓道:“他……他的尸首?也定……” 一百斤黑火药,无数的铅丸,一台火箭车,数桶燃油,一场大火,这些东西,将百十人的骨灰。赵格的尸首也定找不到了。 沐洪长叹一声,道:“太子叫我给你们带句话,明日起安心歇息。让小木安心养伤,也照顾好沈公子。其他的事情暂且搁一搁,若是梁芳没死,他定然借此大做文章。” 秦律皱眉道:“不!沈扬文、小木重伤,中村兄妹去搬救兵半月未回,想必也是碰到了难处,而赵捕头更是……若是就此搁下,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要么是梁芳,要么是李孜省,要么是妖僧继晓,这三个人中,我定要除掉一个。” 沐洪叹道:“谁不想除去这三个人?可是有什么办法么?若没完全而周密的计划,只会重蹈今夜的覆辙,这么死的人会……会更多啊。” 秦律转头问道:“白姑娘,之前是不是说过,杀害你们全家的人应是一些妖僧恶道?”白玉音点点头,秦律续道:“今日见了梁芳身边两大高手,宋河吴岩二人,这事情便说的过去了。若不是锦衣卫出手,那些妖僧恶道武功平平,是难以胜过白家的。而有了这两人便说的通了。” 沐洪道:“你是说……”秦律打断道:“不错,定是这两人带着手下去了武馆。这两人在拳掌上颇有造诣,好在今夜已经除掉了一个吴岩,只有一个宋河,也身受重伤。” 沐洪道:“你就如此确定么?”秦律道:“不,为保万无一失,我先去捉个妖僧来问一问他。只要逼着他将事情吐露出来,我再进宫去找那养伤的宋河。只消拿到顺天武馆没有谋反,而是李孜省恶意栽赃的证据,我便去告他!” “你去哪告?”沐洪问道。 秦律冷笑道:“哼,我告不成,太子还不能告么?有了证据,便让太子参劾李孜省。即便是皇帝软弱无能,不敢对这些人动手。可白家乃是成祖永乐的功臣,殚精竭虑,却被人诬陷,只要太子将主审权拿到手中,还怕李孜省不死?” 沐洪思虑一阵,道:“也好,我们如今只是将目标放在了梁芳身上,一直说着应如何让梁芳倒台。可若是斩掉了梁芳的左膀右臂,也算是对他巨大的打击了。” 可沐洪稍一琢磨,又道:“秦大侠,你能否稍微缓几天?”秦律问道:“为何?”沐洪道:“今夜太子对我说,牟斌已快赶到京城了。若此事让锦衣卫调查,那就名正言顺了!” 白玉音也劝道:“秦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思,如今谁不想报仇?我天天想夜夜盼,可是失去的人却越来越多。我们只能见机行事,谨慎小心了。若是副总指挥来查案,把握自然大了一些。”秦律道:“好,不过牟斌合适才能到京?锦衣卫所鱼龙混杂,他不得挑出些时日来对京城锦衣卫做一次盘查?好把梁芳的人革职?”沐洪道:“对,这些事他必然想得到,若想绊脚石小一些,就先得将自己身边的人弄干净些。怎么啦?”秦律道:“如此一来,就不怕宋河的伤势好了,他若伤势痊愈。恐怕我们都不是他的敌手。” 房间中一时静默,秦律摇头叹道:“不成,我得借此机会,想将宋河的话套出来!” 第31章 第九十一回 避侍卫巧... 沐洪道:“你若真想会一会宋河,那可是要进宫的。而且这梁芳肯定已将宋河秘密安排在了什么地方,你贸然进宫。就算不被发现,可能找得到他么?”秦律道:“沐都督,你是紫禁城里的常客了,你就不知道这梁芳平日里,都是在什么地方活动么?”沐洪笑道:“梁芳老奸巨猾,这次竟亲自出马,找太医为宋河疗伤,足见他对此人极为重视。我若能猜得透梁芳的所思所想,早已握了他的把柄,将他除掉了。哪会……”秦律皱眉道:“那你画张紫禁城的地图给我可否?”沐洪道:“这个好说。” 白玉音将纸墨笔砚取了过来,摆放到桌上。她这半个月每隔几天都要进一进紫禁城,好将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告知太子朱佑樘,所以,只要不进干清宫,白玉音对紫禁城其他地方不比沐洪陌生。 她在一旁看着沐洪将紫禁城的平面图画了下来,与秦律、胡供春四人看了许久,缓缓道:“这……紫禁城中宫殿千万,这该如何去找啊。” 沐洪将用手掌以干清宫为中心遮盖住了,笑道:“这些地方,你就不要考虑了。梁芳是个宦官,可在内廷行走,但没有皇帝旨意,是不得私自靠近干清宫的。干清宫东西两侧的宫殿是后宫嫔妃的住所,当初万贵妃还在世时,梁芳、汪直一干太监还经常跑去那里。可自从万贵妃死后,梁芳倒了最大的后台,便不怎么去了。至于咸熙宫和……” “慢着。”胡供春打断了沐洪之言,细细的看了一番这张地图,缓缓问道:“秦大侠,你见过那宋海没有?” 秦律笑道:“自然是见过,他也是见过我的。他和吴岩跟随梁芳作恶多年,不怎么过问江湖之事,不过我这么一个钦犯小偷,他自然是不放过的。几次来抓我,可是几次都没有抓到。” 胡供春微微点头,捋髯笑道:“那我再问你,宋海此人,长相如何?”秦律琢磨了一番,道:“身形魁梧,须发染白……” 胡供春又将秦律的话打断,道:“只要进了干清门,除了皇上和侍卫,是不可能有任何长胡子的人在此居住的。就连太子,不是也住在奉天殿东面的端本宫么?” 沐洪拍手笑道:“是啊,我怎么就将此事给忽略了。”可秦律却有些不信,问道:“这宋海受了如此重伤,梁芳将他秘密安置在里面,也不是不可能啊。只消不让他四处走动,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胡供春笑道:“梁芳没有这么傻。此人最大的能耐,就是做事的时候不让别人抓住他一丝一毫的把柄。” 秦律疑惑道:“那照您老的意思,这宋海并不在宫中?”胡供春捋髯摇头道:“不,不。这人定在宫中,不过不在内廷而已。方才沐都督一个巴掌盖住了干清宫四周,却忘记了,皇宫内廷,不足整座紫禁城的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沐洪仔细看着地图,道:“奉天殿?不对,不对,此处守卫森严,是不可能随便藏人的。而且这宋海重伤,需要治疗,奉天殿每天早朝时有那么多文武群臣,也没办法藏人呀!这武英殿就更不可能了。我对这地方极为熟悉,宫殿后面还有我做的火铳呢!而且这乃是皇帝斋居之地,偶尔会见大臣,藏人在此,也是很危险的。” 白玉音微笑道:“胡老太医说的是文华殿吧?”胡供春点点头。 沐洪大惊道:“这怎么可能。梁芳也忒大胆了一些吧,你们可知这文华殿是做什么地方?”秦律、白玉音纷纷摇头。 沐洪续道:“我告诉你们,这紫禁城以东的地方,你们就不要想啦。东宫太子,东宫太子。这东边的地方自然是太子的。而这文华殿更为重要,乃是太子的幕僚朝堂。太子平日里是要在此议事的。只要太子还没有继位,他都会在文华殿议事,甚至在此居住。就是平时太子少保、少傅教习太子,也是在这个地方啊。梁芳疯了么?将自己的贴身护卫藏到太子的地方?” 胡供春笑道:“若人人都是你这想法,岂不是谁都不查文华殿了?”沐洪听罢,一时语塞。 白玉音莞尔道:“这宋海受了重伤,文华殿离太医院那么近,方便梁芳派人拿药给他治疗。”秦律拍手称绝,笑道:“是了,是了。”说罢,拿过一个烛台,唰唰两下,也不知取出了两个什么东西,摆到桌案上。 秦律问道:“沐都督,你看这桌子上有什么?”沐洪道:“有笔墨纸砚,还有烛台呀!咦,这里还有一枚银针,你方才放上的么?”秦律笑道:“这烛台便是太子的端本宫,这些笔墨纸砚你都看到了。就是细小的银针都逃不过你的眼镜,可是你再看……”说罢,秦律移开烛台。正是在这烛台下面的黑暗之处,还有一枚银针! 沐洪道:“我懂了,你在说灯下黑?”秦律也不回应他,单是笑笑,取过了夜行衣,对三人道:“我要进宫了,若是分析的不错,我今晚便能与宋河会面了。” 白玉音道:“秦大哥,你别穿夜行衣了。若被人发现,非将你当成刺客捉了。”秦律惨笑道:“即便穿着便装,被人发现还不是一样的死罪。”白玉音拿出太子给他的金牌,笑道:“这是太子给我的金牌,叫我再去宫中的时候带上,万一被人发现,也好亮出来。那些侍卫见是太子的人,通常不会难为。好在我不曾用上,你就先拿去吧。” 秦律接过金牌,笑道:“如此我大摇大摆的进去便是了,何必再偷偷摸摸的。我这第一神偷此生竟也能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宫,当真可笑。” 胡供春道:“依老夫看,秦大侠还是不要摆明身份的好。若是你大摇大摆的进了宫,令牌又是太子的,多少会给他带些麻烦。如果那宋海今夜死了,梁芳肯定也想法设法的坑害于你。” 秦律道:“玩笑而已,我先去准备了。”说罢,回了自己的房间,自换洗的衣袍中取出了三把匕首,五把飞刀,一些照明弹,一并装在腰间的刀囊上。想了一想,又拿了几两迷药藏在身上,将一些细粉藏在袖袍中。总觉此番还是不妥,又回身取了一块铜板,垫到了胸前,防范着宋河诈伤而偷袭他。最后转身回了沈扬文房间,将小木怀中的烟火珠带上,便出发了。 秦律的轻功也是精妙之极,白玉音虽懂得“七纵神功”,可是毕竟是个女子,气力不如秦律,而躲避守卫的经验,也和秦律相差甚远。 秦律借着午门一侧两墙的折角,三两步便翻上了墙头。他并未着急跃下,而是取了一个照明弹,用内力一催,火药微微泄出。秦律藏身夹角,不易被人发现,此时他拿出火折子将照明弹点燃,扔向半空。 照明弹爆裂,午门内,奉天门外所有的侍卫被秦律看的一清二楚。而宫中侍卫一看照明弹,着实紧张了一番,纷纷聚齐以防来人。秦律正是趁着岗哨失位的瞬间,自墙头跃下,顺着一侧围墙,轻轻松松进了奉天门。 进了奉天门,几乎已到了文华殿。这文华殿就在奉天殿的东边,有一道小门,两个侍卫,围墙不高,照秦律的轻功,可轻松翻越过去。 当初朱棣建紫禁城的时候,将奉天殿建成第一大宫殿,而在这奉天殿的东西两个角落,各设武英殿和文华殿这么一文一武两个宫殿。 秦律瞧那两个文华殿小门的侍卫格外专注,倒也不易现身。正值秦律思考如何过这道小门时,奉天门的侍卫慢慢的往岗位上走了。 有两人言道。 “干他姥姥!谁家的小屁孩,放鞭炮放的皇宫里来了。妈的,扔的还挺高。” “你少胡说,这才什么月份,哪来的鞭炮。别说小屁孩了,就是你也难扔这么高。你忘了,刚才城南有一阵冲天的火光。” “肯定是谁家的院子着火了呗。再说了,咱们堂堂大内侍卫,管求他着不着火,咱们站好岗就行了。大半夜的,别再出什么事。” “你个蠢材,我就担心要出事。什么火光这么大声响,这明明是有人用了火器、火药。咱们这离城南多远了,都能听见点微弱的声响,就别说其他地方了。方才居然还有个照明弹打到空中。这宫里八成要出大事!” “那……那怎么办?” “你去把东西两个小门的侍卫喊过来,咱们一起守好奉天门。要是来了人,先保住性命,其他地方出事,就怪责不到咱们头上来了。” 先前说话那人连忙应了两声,跑进奉天门,先去西边将两个守卫带到这里,又去东边将两个守卫带了过来。这些人哪里知道,奉天门一下多了四名守卫,可是让文华殿却成了一座空阁。 秦律大喜,侧身藏在暗处,见小门侍卫离开后,大大咧咧的进了文华殿。 第32章 第九十二回 横梁上秦... 文华殿的主殿是一个“工”字形的平面。除了主殿之外,还有东西两个配殿,统称做文华殿。 而这东配殿是本仁殿,西配殿叫集义殿。秦律还没等迈进大殿,隐约想起了沐洪的那番话,沐洪今夜曾说:“这文华殿乃是太子的幕僚朝堂。太子平日里是要在此议事的。只要太子还没有继位,他都会在文华殿议事,甚至在此居住。就是平时太子少保、少傅教习太子,也是在这个地方。”秦律心中暗想:“被带火的房屋梁柱砸一下,又被铅丸打进皮肤,若不及时治疗,肯定会送命的。绕是宋河这厮内力深厚,护住经脉,单是皮肉之伤也够他修养数月有余。太子白天要在这文华殿中议事,看来梁芳不会将这宋河藏在正殿,八成是在两个侧殿。我也不要废着脚程,还是尽快找到他吧。” 想罢,秦律便先进了本仁殿,寻了一番,不见人影,又去了集义殿。依旧不见人影。秦律大感稀奇,心中暗忖:“这梁芳不会如此胆大,竟将宋河藏在了主殿中?罢了,既然没有找到人,去看看也无妨。”虽是黑夜,但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地面。秦律刚要走出集义殿,突然脚下一滑,他俯身一看,乃是一团黑土。 此事大为奇怪,这紫禁城中的宫殿每日有许多人挨间打扫,怎么这集义殿中还有一团黑土。秦律将黑土抓起,伸到鼻尖问了一问,敢情这是站在了泥土上的一些黑火药,里面还掺杂着一些血腥味儿和焦炭味道。 秦律大喜:“看来这宋河定然是藏身在这集义殿。可为何我找遍了每个角落,却不曾找到他人?”秦律抬头一瞧,这集义殿的房梁倒是比先前进过的本仁殿宽了些许。他冷笑一声,断定这宋河正是被人藏在了房梁之上。 秦律刚要纵身跃起,猛然间一阵心惊:“这房梁距地面大概有三丈三的距离,若是没有十几年的轻功底子,是绝难飞上去的。这宋河身受重伤,怎么上去的?” 秦律怕宫殿中有梁芳派的好手埋伏,自己询看了地面,才发现有桌子拉动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飞上房梁。 宋河此时已在沉睡,可这房梁微微一颤,倒也让他有了警觉。宋河微微睁眼,吃痛沉声叫道:“来者何人?” 秦律冷笑道:“你找我那么些年,如今我来看你来了,你却不知道我是何人。”宋河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第一神偷大驾。怎么?官家的东西偷腻了,来宫中作客来了?”秦律道:“今夜我来,是有三件事情。”宋河道:“哪三件?” 秦律躬下身子,坐在了房梁上,对着不远处的宋河轻声道:“第一,是来为咱们两人的恩怨做个了断。第二,是来与你做笔交易。若是这一、二件咱们两人谈得不错,那就没有这第三件了。” 宋河挪了挪身子,倒是离秦律近了些许。秦律心中稍有了几分紧张,鼻尖一问,这宋河果然满身的火药味儿和焦炭味儿。秦律心道:“他内力还在,若是突然施掌怎么办?”想着,摸了摸腰间的镖囊,笑道:“这殿里就咱们两人吧?” 宋河道:“怎么?你都能推断到梁总管把我藏在了这里,都已找到了我,却畏惧了?”秦律冷哼一声,没有睬他,而是跃下房梁,自大厅桌面上拿了一个烛台,又重新飞上房梁,将烛台放在他与宋河中间,取出火折子点亮了。 秦律心道:“若是这厮想暗下毒手,只要稍一用力,刚刚端起铁掌,烛台必然灭了,我再逃不迟。” 宋河瞪着秦律,问道:“你那第三件事情,想必是要取我的性命吧。”秦律微微笑了一番,说道:“你心理清楚便好,又何必说出来呢?这不是平添尴尬么?”宋河大笑道:“秦律,你今日前来,腰上挂着镖囊,镖囊里塞得满满的。靴子里放着你那把飞花匕首,衣服缝里嘛,藏着迷药。胸前还垫了一块烂板子。能让‘天下第一神偷’如此森严戒备,倒是我宋河的本事了!” 秦律摇头道:“都已是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眼神还挺好用的。”说罢,将怀中的板子取出,镖囊解下,靴子中的匕首拿出,统统放在了一边。又拍了拍袖子上的迷药,笑道:“怎么样?如此一来,我够有诚意吧?” 宋河点头道:“不错,你虽是个侠盗,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是说到头,不过是个懂点武艺的小偷而已,与我还不是同为黑道中人?” 秦律冷笑道:“对,若要按着你这法子分出类别。那点苍派贿赂梁芳,昆仑派为了一己之私,要夺取点苍派的贺礼。他们这些个阴险小人,倒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了?宋河,你一把年纪不是不懂,世上本没有纯黑纯白,像我这般做个灰色的人已不是更洒脱些?” 宋河紧咬牙关,动了动重伤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多谢秦大侠夸奖,我为恶一生,竟还不是个纯黑之人。呵呵,你在说我失败么?” 秦律道:“你误会了,你非但没有失败,反而成功的很。自古黑道便不乏高手,一旦进了黑道,就完全不必恪守江湖成规,所习武艺,要么是偷,要么是抢。为了一己之私,能杀人全家,诛人全族,这都是常有的事。可是这些人无论再如何作恶,受害者不过是三五十人,最多不过上百上千人,比起泱泱中华的所有生灵,这算是小恶了。而你与吴岩不一样,你们投靠梁芳,百般帮他为恶,借梁芳之手打击江湖正道势力,这也不算过分。但你们实在不该针对当今太子,一旦梁芳真的废了太子,或者成化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后,梁芳行大逆不道之事,这受害者就是天下黎民呀。” 宋河若有所思,略略摇头,又微微点头,笑道:“秦律啊,你就用这等方法,来了结咱们的恩怨么?”秦律笑道:“咱们俩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是真刀真枪的打打杀杀,我受点伤,你生点气。若是有机会,喝上他一盏酒,这些东西不就忘却了么?” 宋河大笑道:“你果然爽快,好!这第一条,就当咱们两人聊得不错,你来说一说交易之事吧。” 秦律道:“此事更是简单,不过在此事之前,你先得告诉我知府小宅的圈套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河大惊道:“知府小宅?哦!原来你与苦嗔大师的徒儿是一伙的。”秦律道:“不错,今夜我们一共四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顺天府衙门的捕头,叫赵格。还有两人,一人叫小木,是苦嗔大师唯一的弟子,再一个叫白玉音,是顺义武馆惨案的遗孤,也是江湖三大高手之一‘发不老’的亲传徒儿,她懂得‘七纵神功’。若是我所料不错,顺义武馆的惨案,应当是你所为吧?” 宋河点头称是,道:“不错,是我所为。江湖人管江湖事,白泽升自以为招来一帮乌合之众,就能有什么作为。不过你放心,我让他死了个安心,已将出卖他的江湖人给杀了。且说你们这些人的来头,真是不小。” 秦律心中有百般怒气,可想想今夜的目的,又想想自己刚刚说的一番话,便强忍住沉声道:“堂堂宋河,会怕我们这几个晚辈的来头么?该你说一说,知府小宅的阴谋了。” 宋河道:“梁芳得罪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有多少人想杀他,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懂武艺,敢出宫么?实话告诉你,我认识他十几年了,只见他出宫过五次,当中的三次,还是陪伴着皇上。” 秦律心中觉得好笑,暗忖道:“这贼阉狗,果真是个怕死的货!”嘴上问道:“那个假梁芳又是怎么一回事?” 宋河笑道:“不怕告诉你,梁芳有一手极为高明的易容术。只消费点时间,找点面粉,鸡蛋,蜂蜜之类的东西,就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彻底改变。你要是在宫外见了他,百次里面,大概有九十九次都是假的。” 秦律这时才明白过来,他没见过梁芳,认错了人倒情有可原。可他与李孜省可有过多次照面了,岂能连这李孜省都是个假的。 宋河续道:“梁芳知道有一个白家的活口,就在顺天知府的小宅中。他就派了人去,一个弄成他自己的模样,一个弄成李孜省的模样,再让我和吴岩在一旁护卫。之后从树林中埋伏一众侍卫,还要弄出点动静,好叫来人知道树林中有很多保护的人,确信在屋中的就是梁芳。只要来人刺杀,他便借机会点燃埋在大厅下面的火药。实在没有想到,你们四个人的本事也是高明,竟也弄了许多的火药。” 秦律惊道:“什么?梁芳也在知府小宅中埋下了火药?” 第33章 第九十三回 说真相宋... 宋河点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依照梁芳的路子,即便不惊动神机营,也能弄来火药与铅丸。咱们今夜可算是想到一块去了,两拨火药,炸后又炸,一座小宅如今成了粉尘,估计连瓦片都已烧碎了。” 秦律皱眉道:“可是那里面有梁芳的百名侍卫,有他的两个替身,有他的心腹顺天知府,还有你们两人。他怎么就舍得让你们与刺客同归于尽呢?” 宋河大笑道:“我与师弟知道门前火药的位置,断不会受伤。至于这其他人,不过是这一整盘的棋子而已。一盘围棋,若是要布局抢胜的话,一盒棋子是用不完的。而且火药也并非一定引爆不可,这个世上,能敌得过我和我师弟的人,屈指可数。只消我们二人将刺客打发了,不就保了这些人的性命么?实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死了。我那师弟也是生死未卜。” 秦律冷笑道:“宋河,不怕告诉你,你师弟吴岩已经被烧死了!” 宋河虎躯一震,但随即极为镇定的说了句:“他气数到此,死了也是活该!” “你!……” 秦律刚刚平复了一些的心态,此刻又紧张了起来。他只当这宋河是个恶人,却没想到竟是个麻木至此,铁石心肠的恶人。吴岩与他相识一生,一朝离别,除去那虎躯一震,却没半点哀伤、哀怨。 秦律暗道:“若真与这宋河为敌,恐怕难以胜他。他像是个无懈可击的人,激不怒,打不垮,伤不哀怨,喜不露情。他究竟见过多少生死?手上有多少血案?他究竟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这么一种人,单是为了荣华?不……他的确太可怕了。我俩并肩子坐着,他像个前辈一样和蔼的聊天,还与我聊的格外知己。可是这背后呢?他究竟想要什么?” 宋河瞧见秦律的表情,笑道:“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tw超多好看小说]你是不是在想,与我的这笔交易做不成了?” 秦律一时语塞,他本想用各类方法来使宋河离开梁芳,并且亲笔写下李孜省指使他杀害顺义武馆白家全家的恶性。可事到如今,他却连宋河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还谈什么交易? 宋河大笑道:“秦律,你终究是太年轻了。老夫考一考你的轻功怎样?”秦律问道:“怎么个考法?”宋河道:“你端着烛台,从这房梁上跳下去,手不护烛台。脚落地后,烛光不灭。有这本事么?”秦律笑道:“这个容易。”说罢,便要起身。宋河道:“你不将你那些家伙事儿带上么?万一下去后,为我所用呢?” 秦律一惊,不料这宋河却在提醒自己。他将镖囊重新系回腰上,匕首装在了靴子中,至于那块板子,着实丢人,他既丢了不要了。一切准备就绪后,秦律左手端着烛台,往下一跃,待身体完全离开房梁之际,伸展开右手在房梁上轻轻一拉,烛光一稳,他再缓缓落地。 秦律落地后,朝着房梁上的宋河微微一笑。只见宋河翻身一滚,身体直直落下,待即将接近地面时,右手三根手指一撑,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这手功夫,哪像个重伤之人使出来的! 秦律看后心中微有不安,问道:“你不是重伤了么?” 这宋河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不住在笑,见秦律表情愈发的紧张,他似乎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他,缓缓说道:“秦律,你不想与我做交易。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秦律道:“什么交易?” 宋河靠近他,接过秦律手中烛台摆在桌子上。问道:“你想要什么?” 秦律道:“杀害白家一门的,是梁芳还是李孜省?”宋河笑道:“他们不是一个人么?李孜省做的恶事,有几件少得了梁芳?”秦律笑道:“是了,是了。(..tw好看的小说)”宋河突然正容道:“梁芳你如今还动不得,你也没这个实力让他倒台。就以此事,弄死李孜省是绰绰有余。”秦律道:“对,只要你写个亲笔书信,指证李孜省。再说给我当日参与白家灭门的妖僧恶道都是谁,这李孜省一定会死。至于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你尽管拿去。” 宋河道:“不错,果然有些气魄,不过我的亲笔信,又怎么比李孜省的亲笔信更有说服力呢?”秦律大惊大喜,连忙问道:“你有李孜省的亲笔信?” 宋河笑着自怀中掏出信件,递给秦律。秦律打开一看,不仅欣喜,又颇有些气愤。这心中不但有李孜省污蔑白家蓄意谋反的证据,还有李孜省下令让宋河吴岩引一众妖僧恶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关闭武馆大门,尽情杀戮的罪证!这信是李孜省写给宋河的,至于真假,只消找太子或马文升当面一鉴便知。 秦律急忙将信件装好,问道:“你想要什么?” 宋河道:“莫要着急,此时离天亮还早,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么?”秦律一时之间对这个江湖上臭名远扬的恶人又了极大的兴趣,便点了点头。 宋河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和我师弟吴岩在见到梁芳之前,有八桩血案。你可知是哪八桩?” 秦律思虑一阵,道:“血洗张家湾与北方九大山寨,这就十桩了吧。”宋河靠着椅背,微微笑着,道:“这十桩里有八件是我们两个人做的,至于剩下的两件,不过是查无实据,栽赃到我们头上的罢了。你又可知,我杀了这么多人,目的是什么?”秦律道:“听说夺了他们的祖传秘籍。” 宋河道:“正是!你又是否知道,我为何与吴岩一同投靠了梁芳?”秦律摇了摇头。宋河突然站起身子,咬牙道:“因为我要做武林第一圣手,千古一人!” 秦律吃了一惊,却也有几分不信。宋河笑道:“梁芳自己不懂武艺,但的的确确拉拢了许多江湖好手。拉拢他们,有三种东西就够了!” “哪三种?” “第一种,钱!有了金银财宝,有了荣华富贵,有些人这一生便知足了!在梁芳手下,有一个人便是为钱财而来,就是那妖僧继晓,很无耻的一个和尚,野心却不小。他一共给自己修了二百多座庙了,想做天下总住持。第二种,权!有了这东西,便能高人一等,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昂的走路,有些人低头低了一辈子,却能借此一朝得势。李孜省便是其中代表,他本是一个方术士出身,玩玩符箓,炼炼丹药也就罢了,却想着鸡犬升天。第三种,便是我要的了,那即是武功。梁芳为了拉拢一批真正为他效力的死士,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搜集了一本《万卷秘籍》,记载着许多江湖上赫赫有名武功招数,内功心法。我与我师弟,就是为此而来。只不过皇宫、官场是个大染缸,只要点进去,总要沾上点颜色,久而久之,我师弟不习武艺,却喜欢摆弄权术。终被梁芳利用,死于非命了。” 秦律支支吾吾道:“《万卷秘籍》……《万卷秘籍》……” 正逢此时,宫殿大门被人打开,一众侍卫冲杀进来。敢情是这里面的烛光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怀疑。宋河大笑道:“秦律,你看好了,我今天正是要用一用这《万卷秘籍》里的招数。” 只见宋河腾空跃起,严重的外伤竟没阻碍经脉丝毫。只听得宋河大喝一声:“罗汉拳,黑虎掏心!”一名侍卫胸骨碎裂,被震开数丈,七窍流血而亡。 “破瓮拳,瓮中捉鳖。”“韦陀掌,电光朝露”“回风掌,落叶归根”“毒砂掌,万蚁噬心”………… 黏、连、扑、撩、击、打、点,招招攻人要害,式式取人性命。二十几名侍卫,都堪称大内高手,却被宋河一拳一掌就给打死。这等功夫,秦律此生都没有见过,莫说他熟知的穆成、水笑风没有这等造诣。恐怕连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老妖”苦嗔与宋河相比,也屈居下风。若是小木看到了这一幕,他还敢单独与宋河过招么? 不一会,这些侍卫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方才还是生龙活虎,现在却都已成了尸体。这个宋河实在过于可怕。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哪怕是真心的帮助自己,自己也不敢受用分毫。 宋河瞧见秦律已惊呆了,便笑道:“你都看到了,这些招数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这《万卷秘籍》中共有六十九中武功,每种武功大约有九到二十式不等。这十几年来,我每替梁芳办一件恶事,他便将其中一种秘籍给我。我已算不出为他做了多少事,如今我已都学全了。” 秦律这一惊非同小可,十几年,接近千件恶事,这……这…… 宋河冷笑道:“梁芳知道自己手头上已没了秘籍,若想留下我是不可能的。便耍起怀柔的手段,亲自陪我就医。我本意学全后将他杀了,可是看在他今夜表现不错,就留了他的狗命。” 秦律道:“你……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秦律心中担心的,正是这宋河若仗着一身神功在江湖上为恶,恐怕难以有人制服的了他。 宋河似乎看穿秦律心事,冷笑道:“你不要担心,中华武功精妙已全部在此,我打算远赴扶桑,搓一搓东瀛人的锐气,再带些忍术回来。举办天下武学大会,做我的千古一人!哈哈哈哈。” 宋河笑着,迈步出了集义殿。秦律呆呆坐在那里,看着满地的尸首。心中又惊又怕,这宋河一旦回来,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第34章 第九十四回 辨真假秦... 不多时,门外略微有些火光晃动,秦律心道:“定是方才宋河的一场杀戮引来了众多的侍卫,我若不走,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律皱皱眉头,看了眼门外,火光越来越近,他瞧大门被堵,只得跃窗而出。一出集义殿,便翻上墙头,意图躲开守卫。可这自高处往下一看,又让他吃惊不小。 原来宋河是硬生生的闯宫而出,无论是文华殿侧廊的小门守卫,还是奉天门的八名守卫,都已丧命。秦律深知不易久留,用了轻功疾奔一阵,却发现午门的守卫也都已死了。 偌大一个紫禁城,被宋河一人搅的天翻地覆,自午门到乾清门都是一片狼藉,尸首、断臂、碎袍、钢刀,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秦律越看越怕,这天下间守卫最森严处是哪?自是紫禁城无疑。可就是这天下间守卫最森严处,却也挡不住宋河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不肯相信此事的。 但紫禁城毕竟不同于别处,侍卫首领立刻派人传信给沐洪和锦衣卫所,对京城内外加派了人手防备。同时更换了紫禁城的岗位,每岗增加了许多人。只不多此时秦律已出了午门,奔着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而去了。 秦律到小宅时,白玉音站在门外,说胡供春正给小木疗伤。 趁着小木疗伤之际,二人叩响了白豹的房门,一进房门,不等二人开口,白豹率先问道:“今夜知府小宅的一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这一事件,又是陷阱,又是赵格之死,他们俩实在不愿在想起了。可这毕竟是白玉音的叔叔,事有前因后果,白玉音便将这前因告诉了白豹。 白豹大惊道:“这……你们竟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看来皇上定要下旨,拍个心腹大臣来查办此案。”白玉音问道:“他会派谁来呢?心腹大臣,不外乎是梁芳吧,若真是梁芳来查案,太子岂不是又要遭难?”白豹继续询问:“这么多的火药,燃油,你们是从何了得来的?” “自然是神机营的沐营头给的。只不过赵捕头却……”白玉音沉声道。白豹笑道:“这么大的火势,恐怕不只是火药和燃油吧。若没一辆火箭车在旁,那房子也不可能被一下震塌。”白玉音点头称是。 此时秦律将李孜省的亲笔信拿出,道:“宋河给我一封信,说是李孜省亲笔。是他冤枉白家谋反的罪证,里面还有他下令让宋河、吴岩带着一批妖僧恶道去顺义武馆屠杀的证据。” 白玉音连忙接过信件,借着微微月色,自信看了几遍。白豹慌忙道:“快……快给我看看。”白玉音将信件递给了白豹,白豹道:“这天色太暗,秦大侠,有劳你点盏灯吧。” 秦律也没多想,点了个烛台,托着递了过来。 白豹眯眼一瞧,摇头道:“这还是看不清。近点” “再近点……” 眼瞧烛台的火苗就要烧到信件了,秦律心中一个吃惊,不禁想起宋河的那句话。 “不怕告诉你,梁芳有一手极为高明的易容术。只消费点时间,找点面粉,鸡蛋,蜂蜜之类的东西,就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彻底改变。你要是在宫外见了他,百次里面,大概有九十九次都是假的。” “易容术,白豹。这……他?”秦律心中一个吃惊,急忙把烛台缩了回去。一把抓向白豹的脸。 白玉音吃惊道:“秦大哥,你!” 白豹脚筋虽被挑断,可是上盘功夫还有几分。见秦律一掌抓来,伸手一架一挡,与秦律过了三个回合。 秦律目的本不在此,他趁机将白豹手中的信件夺了回来。叠好之后塞到衣服中,喝问一声:“你是何人?” 这白豹显然有些惊慌,颤颤巍巍道:“我是白豹,玉音的堂叔,顺义武馆的教习。怎么了?”秦律冷笑道:“‘我是白豹,玉音的堂叔,顺义武馆的教习。怎么了?’你不觉得这句话像是提前预备好的?你方才让我将烛台靠近,分明是要烧了信件。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玉音着急道:“他的确是我的堂叔,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怎么会认错呢?秦大哥,你怎么了?”秦律不理白玉音,冲着白豹冷笑道:“你说话时喉结颤动厉害,显然是嗓子在发力,在刻意模仿他人的声音。这等口技伎俩,你以为我认不出来么?” 白豹委屈道:“秦大侠,你误会了。我不过是在知府小宅被关了十四天,每天一句话不说,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真的……真的是……” 秦律打断道:“莫要再狡辩了。今夜刚刚救你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谁都知道梁芳城府极深、老谋深算,做事格外的谨慎小心。若是白家除了玉音真的还有其他活口,他怎么会马上杀人灭口,还会将他在小宅中安置了十四天?这分明是想利用白豹,赢取我们的信任,好将我们的一举一动报给梁芳!只不过那时我们一心要去刺杀那只阉狗,我不曾多想,如今想来,倒也说得通了。” 白豹苦笑道:“我哪能猜到梁芳想做什么?你以为被软禁十四天的滋味好受么?而且我这脚筋已经断了,从今往后,又不能下床行走。” 白玉音道:“秦大哥,我看你真的是误会了,白叔叔的长相我怎能不知道呢?”秦律大笑道:“今夜宋河对我说,梁芳那厮有一手高明的易容术。只消费些时间,就能用面粉、鸡蛋、蜂蜜等东西将一个人的容貌彻底改变。今夜在知府小宅中的那个假梁芳和假李孜省,就是他用了这个方法。” “易容术……”白玉音怔怔道,看着白豹,她心中多么希望他是真的,不然的话白家岂不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想起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伯伯,想起对她关爱有加的父亲,白玉音眼眶中情不自禁的流出泪来。 秦律知道白玉音心中所思,自靴中将他的飞花匕首取了出来,架在了白豹的脖子上,喝问道:“真的白豹去哪了?” 白豹冷冷看了秦律一眼,哼道:“我就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是这宋河受了李孜省的命令灭我白氏一门,他的话又岂能当真?宋河重伤,你不趁机取他性命,反而在此逼问我。我看你这姓秦的分明就是与宋河、李孜省是一路的。要么就是拿了他们什么好处,到这里来算计我!” 秦律冷冷道:“宋河重伤?你是如何知道的?”白玉音“啊”的一声,失声喊出,怔怔道:“对……对……” 这白豹一时语塞,秦律匕首逼近了几分,再次喝问一声:“说,真的白豹在哪?”问罢,他自己盯着白豹,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有些动作。 秦律,匕首一横,换到面上,在白豹脖颈处狠狠一按。白豹身体略一前倾,秦律一把将他拉下床来。床位空了,秦律在床上翻了一阵,终于在褥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小纸条。秦律大喜过望,刚一回头,却看见白豹已用右手狠狠扼住了白玉音的脖子! 秦律大惊,吼道:“快放了他!你的脚果然没事!今夜我们在房中所言你都偷听去了!还写成纸条,待梁芳派人来此时,你就将纸条给他。对不对!” 白豹冷笑道:“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只要我右掌微微发力,这小姑娘就没命了!她是我们铲除顺义武馆时留下的活口,早就应该死了!不怕告诉你们,你方才还真的说对了,真正的白豹已被我们杀了。梁总管身在宫中,却能指挥全局,他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祸害指证他?只有物证,没有人证,你手中那封信是告不倒李孜省的。” 秦律怒急,左手慢慢靠近镖囊。却听白豹大笑道:“秦律,你腰中有镖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识相,趁早将镖囊解下,放下手中匕首,站在这里看着我出门。若我们的情报不错,这个小姑娘不懂半点武艺,拿她当人质,你能耐我何?哈哈哈哈!” 秦律心中又急又恼,却又想不出个办法来救白玉音。情急之下,秦律脑海中闪出白玉音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那时秦律刚刚踏进顺义武馆,正要查看尸体,却被白玉音突发银针,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受伤。秦律心道:“看来白姑娘身上总是会藏一些银针,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事情过了这么久,银针还有么?她是否不识穴位,我得想法子提醒她一下。不……不行,万一她身上没了银针,又或者看不懂我的提示,这可……” 秦律灵机一动,又想了一招:“我怀中还有从小木那里拿来的一颗烟火珠,这东西是忍者逃离时用的,我将它藏得深,就连耳聪目明的宋河都瞧不见,就不要说眼前这人了。我若将烟火珠砸向他的脚下,烟火一起,他一惊之后,我趁势将白姑娘救回,倒也是一法子。只不过这烟火珠稍带杀伤力,若是用不好,肯定会伤到白姑娘,此为下策,我还是提示她一下为妙。” 想罢,秦律微微用左手点了点右手虎口处的“合谷穴”。此时的白玉音泣不成声,泪迷粉面,隐隐约约看着秦律按着自己的虎口位置,心道:“秦大哥,他……他是让我?” 第35章 第九十五回 难后喜少... 白玉音一时之间不明就里,心中只是不断在想着白豹的事情,脚下也随着假白豹一点点的后退。[..tw超多好看小说] 在白玉音心中,白豹虽是不苟言笑,可是对她还是极好的。她看着秦律在握着右手,想起当初有一阵跟着白豹学武时瞎胡闹的情形。那时白玉音单是兴趣,却不想吃苦,白豹每次都想教训她,她就那么握着手在一边站着,白豹教鞭都是轻轻打在身上。 这些人都已不在了。白玉音想起这些,心中剧痛,一阵头晕目线,脚下一晃。 假白豹以为白玉音又什么动作,心中大惊,扼的更紧了!在白玉音耳边喝道:“老实点。” 这时,二人在秦律的注视下,已快要走出房间了。秦律摸了一摸怀中的烟火珠,准备迅速掏出来!若是二人出了小宅大门,那些神机营的人不明就里,拉响火铳,白玉音就有性命之忧了!! 白玉音也是方才的一个踉跄,感觉袖中一阵冰凉,她心道:“咦,我袖中还藏着银针。啊……秦大哥莫非是叫我用银针扎他,是扎虎口这个位置!” 白玉音远远瞧见秦律,只见他紧锁眉头,手中微有动作。心道:“定然是了,他又怎么会不想办法救我?”想罢,低垂的右手一抖,将别在衣袖中的银针拿出,瞧准了假白豹虎口的位置,狠狠的往下一扎! 假白豹哪里料到,这个没有一点武艺傍身,但会写精妙身法的女子身上竟藏着暗器。他“合谷穴”被银针刺入两寸,右手一麻,五指自己就散开了。白玉音见时机到了,用了“七纵神功”一下闪开了数丈。 假白豹大惊,转身要逃,屋里的秦律脚尖一勾,将地上的飞花匕首勾起,右手接住,施展了轻身功夫,急追而去! 假白豹慌乱中竟忘了大门的方向,朝着沈扬文的房间跑了过去。(..tw)秦律与白玉音心道不妙,这房间中一个老太医,无缚鸡之力,两个重伤,躺在床上,不知身周发生何事。而万一假白豹闯进去…… 多亏白玉音机警,手腕一抖,几丝寒光飞射出去,纷纷刺到了假白豹的腿上。虽只是轻微的皮外伤,但这假白豹没有防备,此时一个踉跄,给了秦律可乘之机。 秦律挥着匕首朝他杀来,假白豹双手一架,卸了秦律的力道。秦律顺势收了匕首,手腕往下用力一按,随即一拉一拽。 说时迟,那时快,假白豹顺着秦律身体险些跌倒,可手也不自觉地伸入了秦律的怀中,一摸之下,竟将那颗中村信之留给小木的烟火珠拿了出来。 这假白豹显然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秦律却暗暗心惊,若他想逃,自己的断难追上了。此时秦律大呼一声:“不要让他跑了!” 假白豹一惊,心道:“莫非这小宅中还有他们的援手不成?”边想边看,既退既战,不多时,身体靠住了大门。假白豹冷哼一声,转身开了大门,便要逃离。 可他刚刚迈出大门一步,便听到“砰砰砰”三声火铳响声。也多亏他留了一个心眼,急忙将脚索了回来,侧身一个翻滚,避开了几枚铅丸。 那些神机营的护卫知道这人是白玉音就回来的,心想他与秦律、小木、沈扬文必是一伙,便停止了射击。 假白豹一看没了火铳声,而秦律又追来了,索性将那枚烟火珠朝秦律砸去。秦律与白玉音相隔很近,若是烟火珠在自己身边爆炸,白玉音躲避不及,肯定会被伤到。 情急之下,秦律掷出匕首,与烟火珠相撞。一阵火光迷烟腾空而起,烟味极重,只得让人捂住口鼻,匆忙退去。假白豹趁机逃离了小宅,扬长而去。 秦律对白玉音道:“这假白豹逃走,肯定去找李孜省,对他说我们已掌握了他诬陷白家的罪证,让他赶快想办法。而李孜省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来此,将我们统统杀光,把信件夺回。如今小木重伤,扬文昏迷,我一个人是防不住那些妖僧恶道的。还是尽快离开小宅,另谋藏身之处吧。” 这白豹生还的消息本让白玉音及其兴奋,但就是今夜,这种兴奋又跌倒了谷底,这种若即若离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同时,她小小年纪,却眼睁睁看着赵格离开自己,被大火吞噬,心中的恐惧,悔恨,仍是抹之不去的。不论秦律此时说什么,白玉音只是微微点头,她实在是太累了,也承受的太多了。 秦律跑到沈扬文房间,将假白豹一事告诉了胡供春,自己背上沈扬文,让胡供春唤醒了小木,五人一同离开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 出了小宅,一名神机营的副统领走上前问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怎么要离开?” 秦律道:“方才逃跑那人是李孜省的亲信,易容之后混入了我们之中,被我们识破,匆忙逃离。我担心李孜省会派人追杀我们,就赶紧找个其他地方藏身。” 神机营副统领道:“要不要我现在回神机营禀报沐都督,让他派些人手过来?你们这一去,何处才是藏身之地呢?” 秦律摇头道:“不,如今大案越来越多,你们神机营还是自保为先,不要太顾及我们。至于何处藏身……这……这……” 众人一筹莫展,呆呆站在小宅大门外。突然,秦律背后传来“咳……咳”两声咳嗽声音。 胡供春叹道:“哎,小木这孩子被火药伤了脾肺,多亏及时治疗,还落下了这么一个咳嗽的毛病。” “不……不……”白玉音怔怔说了两个字,震惊道:“这,这是沈郎……” 众人同时一惊,沈扬文自草料场一战至今已昏迷了半月,怎会咳嗽出来?秦律忙将沈扬文放下,胡供春上前在他胸口上用力按了两下。他们亲眼看着,沈扬文肢体已开始活动了,又咳出了声音! 白玉音大喜,忙上前照看,沈扬文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也正是他私定终身的白玉音。沈扬文极度虚弱,微微一笑,说道:“我,我还活着。三弟呢?他脱险没有?” 众人深知,沈扬文还停在草料场大火之夜,他义无反顾的去浓烟烈火中营救小木,自己却倒在了里面。 沈阳文的苏醒也终于给今夜的惨败带来了一丝的欣慰。他根本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也无法给他多做解释。 秦律道:“我知道在何处藏身了!副统领,劳烦你回去给沐都督说一声,我们先去鸿儒客栈,那里人多,我就不信李孜省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在客栈中行凶的地步。”那副统领点头应了,右手一挥,将几名手下喊了过来,说道:“你们在他们客栈房间的隔壁也租一间房子,日夜换哨,轮流守卫,切不可让他们伤到分毫。” 神机营的士兵听了,先有几人去了鸿儒客栈,秦律背起沈扬文走在中间,又有几人跟在他们身后。 虽是深夜,但神机营的一些人依旧是将客栈大门叫开,唤来了小二安排了住所。又让厨子起身做了几个菜,一些粥,送到沈扬文的房间。 房间中,小木见沈扬文终于苏醒,心中失去赵格的伤痛平复了一些,他看着沈扬文,像是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亲人。小木泣道:“二哥,那夜……你就不该前来救我,我有神功护体,怎么会出事呢?” 沈扬文挠挠额头,呆呆笑了一笑。众人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沈扬文。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一觉竟睡了半个月。对于白玉音没日没夜的在沈扬文床边照料一事,他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心中更有一丝微妙的颤动。 小二将饭菜端进了房间,沈扬文却是是饿了,在房间中一阵狼吞虎咽。胡供春曾交代了,这饭菜多以流食为主,不然依照沈扬文的体质,是吃不消的。 秦律见沈扬文无碍,心中放心,可是想起那假白豹的一句话,也是略微不安,秦律道:“白姑娘,那假白豹曾说,我们只有物证,没有人证,是断然难扳倒李孜省的。可是给我这东西的宋河已远去扶桑,即便是他不去,我……我也是不敢再见他了。” 小木问道:“这又是为何。” 秦律将《万卷秘籍》一事说了出来,将在场众人全部惊呆了。六十九中神功,集于身上,不知这宋河自扶桑归来后,将会带来怎样的一场风波。 秦律再次将宋河给他的信件拿出,传递给众人看了。他转头对神机营的一名士兵道:“劳烦你去神机营,看马大人歇息了没有,我有要事找他。”这士兵领了命令,便离开了房间。 小木咬牙切齿道:“若这信件是假的,那我宁愿去李孜省府上宰了他!反正他是害死嫂子一家的元凶,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他死后,我就日夜守候在师父身边,勤学武艺。一旦我小有所成,就杀了那宋河。我管他有多少种神功护体,反正二十年后我正值壮年,而他要还活着,也是个八十岁的老头了。” 秦律想起集义殿中宋河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觉得可怖,他一直在琢磨,或许他心中根本不怕宋河,他所怕的只是那些神功而已。 罗汉拳、韦陀掌这都是少林寺的绝学,苦嗔也是靠着这两套拳法创出了名堂。破瓮拳是司马家的绝学,传了几代,威力极强。毒砂掌又是江湖黑道上可怕的一种武功,归海诅依仗这套掌法为恶江湖。 而这些武功,到了宋河一人的身上,还是它们本身的威力么? 第36章 第九十六回 三朝元老... “若……若这信是真的呢?”白玉音的一句话,让秦律重新冲一种惊恐、慌乱的世界中回来。秦律心道:“是啊,若这信是真的呢?” 沈扬文道:“这信要是真的,就去顺天知府衙门告那李孜省一状。李孜省是四品官、知府也是四品官。只要这知府胆子够大,他绝对敢审。除掉这个李孜省,为玉音家人报了一半的仇,梁芳肯定也活不久了。” 秦律摇头道:“没用的,那假白豹的一句话很实在。他说我们手上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如今当务之急,是去寻找一个人证。找一个当日顺天武馆惨案的参与者,只要逼迫他作证,李孜省必将倒台。再说了,这民告官,本就有风险。” “民告官有风险,可是官告官还不行么?马大人不是在么?如今也是让马大人出面的时候了吧。”沈扬文道。 “对,是该到老夫出面的时候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马文升在沐洪的陪伴下缓缓进了客栈房间。 众人站起,给马负图行了礼,让了座。马文升捋髯道:“我今日得到消息,皇帝病危,明日一早的早朝不一定开得成了。” 小木道:“此话怎讲?”马文升道:“今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早朝。皇上必然会派心腹之人查办此案。可是这早朝一旦开不成,而圣上也无法处理政务的话,此事便是另一种说法。”马文升炖了一顿,续道:“梁芳久在皇上身边伺候,趁着皇上病危,他趁机会将知府小宅的审判权夺过来。之后再捏造一些证据,诋毁太子。表面上再略加尊敬,可是能掀起朝中文武对太子的不满。梁芳党羽密集,只要皇帝还没殡天,他将会有十足的把握,依靠这个案子,让皇上废了太子!” 沈扬文怒道:“真是乱臣贼子,这梁芳真的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马文升道:“若是太子继位,梁芳必死。[..tw超多好看小说]所以梁芳这么做,也是为了给自己一条活路。但他若为此道,就是天人公愤!所以我们要在他废掉太子之前,将他的左膀右臂斩断!用这封信,来除掉李孜省和妖僧继晓。当然了,你们说的也对,只有物证,没有人证的话,是断难成功的。而取人证,则不劳烦你们出手了,应让牟斌去办!”说罢,马文升拿起信件,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笑道:“不错,正是李孜省的亲笔信。老夫这几日也没有闲着,找了些可信赖之人,在锦衣卫所帮助牟斌寻了一批信亲,各个身怀绝技,忠肝义胆。并且查清楚了那些妖僧恶道的藏身之处,只要明日牟斌进了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明日,明日何时?”小木问道。马文升道:“若按着路程来算,明天日落之前,牟斌便能领命去捉人了。” 小木大喜道:“太好了,这李孜省和妖僧继晓终于活到头了!” 马文升笑道:“这里面多亏了秦大侠的功劳,我们所缺的,正是这封信件呐!只不过……哎……只不过赵捕头却瞧不见这一天了。”听了这话,众人眼中纷纷湿润。 在场的人里面,和赵格最陌生的,就是沈扬文了。可是他听说赵格天天以内力来为自己疗伤,逼促自己呼吸,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大恩人。沈扬文怔怔念叨着:“赵捕头……赵格……赵捕头。” 马文升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在桌子上打将开来。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秦律问道:“马大人,您这是?”马文升叹道:“这是老夫的心意,赵格义薄云天,自帮助太子以来,可称得上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他不求名,不图利,还背负着卧底的名头。实在……哎,像他这样的人,实在是越来越少了。这些银子,是老夫的积蓄,既然明天日落前牟斌才能到京,那你们就先拿去,在天寿山周围找一块墓地埋葬他。那里是皇陵,太子说了,等他……等他归天后,再谢他!” 几人结果了银两,秦律将太子的令牌归还给了白玉音。只有有了这道令牌,才能靠近皇陵周边。 马文升道:“顺天知府如今已成空缺,还是得用顺天知府衙门入手。老夫出面保举一个人,呵呵,此人还是白姑娘给推荐的呢!”白玉音想了一会,笑道:“是刘大夏?密云知县刘县令?”马文升点点头,笑道:“正是,老夫接太子令,推荐刘大夏担任顺天知府一职。 秦律问道:“可那刘大夏在‘黉舍茶楼’里抓了梁芳的义子,梁芳还能轻轻松松让他当上这个知府么?” 马文升道:“这事儿是今天发生的,在京城各个茶楼、酒馆中传成美谈。说刘大夏不畏权贵,是一位难得的好官。有了民间这几句话,就多了些筹码。而且梁芳纵子行凶,那胖子他是袒护不成咯。最主要的,是刘大夏的政绩卓越,若是候补顺天知府,他也是个强有力的人选呐。” 秦律道:“那何时才能有结果呢?”马文升笑了一笑:“也是明天日落之前!” 众人点点头,既然马文升有了全盘的打算,那他们就跟着他做即可。他们所求的,之事让梁芳、李孜省倒台,至于是谁出的主意,他们是丝毫不在意的。 马文升续道:“待明日牟斌回来后,刘大夏也要接任顺天知府一职了。我会在明天通知牟斌,抓了人犯,不要杀,也不要关,挑两个参与顺义武馆惨案的人送到你们这里。由你们去知府衙门,状告李孜省谋害前朝功臣,杀戮白氏一门。若无意外,我们这般电光火石的将此事处理,刘大夏可立即定案。人证、物证俱全,只要李孜省和妖僧继晓一画押、一认罪,就是铁案难反。到时候,即便是梁芳想行废立之事,也得想想他是否还有这个实力。” 沈扬文皱眉道:“可是……马大人,您不是说梁芳的党羽众多么?只除掉了一个李孜省和妖僧继晓,恐怕不够吧。其他人呢?还有,我们以民告官,会不会……” 马文升捋髯笑道:“沈公子问的不错,此事还必须你们去告。因为民告官是告在地方衙门。而官告官是参劾、是上奏。就算官告官时皇上不管,也得经过三司,或者告到刑部论处。是不会经过地方衙门的。而这些地方,都有梁芳的人,你们想,我以一个南京兵部尚书,和李孜省、顺义武馆惨案八竿子打不到的一个身份去告,能成么?” “至于梁芳党羽一事,那些人大多是些墙头草。只要梁芳势弱,肯定会有一部分人真心倒向太子。而且……呵呵,老夫听说,你们已找人去请王公了!” “两京十二部,惟有一王恕!”这句民家俗语,可说是对王恕最好的形容了。且说成化年间,早朝时,王恕不说话,别人是不会说的。他就是满朝文武的典范和天下官员的老师。 沈扬文笑道:“是了,我们找到了一位大师,他说曾见过王大人。就在西北边陲的宁夏卫。那位大师已去请他了。” 马文升点头道:“好!好!王公一来,满朝官员,将又会是另一番气象!我们平外,他来治内,责任都不轻啊。” 小木道:“马大人,您说说,那李孜省和妖僧继晓画押认罪了之后,会判个什么刑呢?”马文升道:“这……老夫认为,倒不急着判刑。” 小木追问道:“为什么?”马文升道:“第一,知府衙门是判不了四品朝官的。第二,即便是判了刑,圣上还在,梁芳只要稍耍手段,岂不是又把李孜省和妖僧给就出来了?” 马文升道:“莫要着急,这两人认罪后,老夫让牟斌关他们!牟斌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直接受命于皇上,如此,梁芳一时间看不到二人,也不知道二人到底交代了什么,他心中会不断的想,到底要不要救他们二人。要他真给皇上进了什么谗言,自由太子在旁周旋。若是他没尽谗言,那我们只有等……” “还等什么!杀了完了!”小木怒道。 沈扬文笑道:“三弟别急,马大人也是顾全大局。他只不过是不想说那句大逆不道的话罢了。他的意思是等圣上归天后,太子继位,让当今太子,明朝天子来杀了这两个祸害!” 马文升道:“说起锦衣卫,老夫倒是又想起一个事情。秦大侠,你与朱骥关系较好,对吧?”秦律点点头,将自己盗官银的一番事情又说了一遍。 马文升道:“你可知道朱骥现在在哪?”秦律道:“赋闲在家,怎么了?”马文升道:“等此事了却后,还劳烦你请朱骥来担任锦衣卫总指挥使一职。自然,是等太子继位之后。万通此人,实在是用不得了。” 秦律点头称是,暗中也在为忘年之交高兴。 马文升与众人闲聊了一些其他事情,便在沐洪的陪同下回了神机营。 第37章 第九十七回 小木取土...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今天对于白玉音、小木、沈扬文、秦律他们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日子。(..tw好看的小说)当然,这也不光之事天气。因为今天日落之前,牟斌便到京了。因为今天日落之前,刘大夏便能到顺天府知府衙门上任了。 这两个人,将会是改变太子和梁芳两党争斗的重要筹码。因为他们会在今天夜里除掉两个人――李孜省与妖僧继晓。前提是,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当然,今天对于赵格来说,也是个大喜的日子。虽然他已在三尺黄土之中,与青山为伴,为皇家守陵了。 且说小木起了一个大早,此时天还没亮。他怔怔的走了很久,不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不知不觉间,小木已来到了城南。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了顺天知府的小宅之中。 昨夜的惨案。过了一夜,这里仍让人感到恐惧。小宅中一片死寂,好多地方丝丝冒着白烟,所有的树林全部被烧毁,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子。 昨夜的惨案。昨夜,这里还是生机勃勃,可今天?黄色的,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这些粉末融在一起,满地都是。若不知情,不会在意。若知情,心中不寒而栗。 黄色的是泥土?不,还有衣服的碎片。黑色的是火药,红色的是鲜血,白色的呢?就是人的骨灰了。小木缓缓往里面走了很久,来到了厨房一侧,他深刻的记得,昨日就是在这个地上,他看到了白玉音,看到了那一座火箭车和十坛火药罐,看到了无数的燃油桶。昨夜也正是在这个位置,他腿上中了没羽箭,晕倒在地。 昨夜时,小木没有想过还能再回到这里,或者说,他没有想过,可以离开这里。在那种情况下,被人压在身上,是一件极为温暖的事情。可小木宁愿死的人死自己,他虽有无数的牵挂,可受不得这么多的摧残。 他渐渐的俯下身子,从地上抹了一把,这里有一团红色,他心中暗道:“这红色,是我的血么?不,更多的……是赵大哥的血吧。”摸着地面,暗暗流着泪,他不知道身边有人,也不顾身边有人。自袍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将这一块土地上的红色给刮了下来,放到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布袋子中。 他又摸了摸地面,有一团黑色。小木心道:“我们三人是穿的夜行衣,别人的衣服若有幸没有烧尽,是黄色的。而我们却是黑色的。”他将这块黑色,也用刀子剜了下来,放入了布口袋中。 随后,便是一团黄色。小木用手在这团黄色中找出了二十六粒铅丸,在这团黄色中,有找出了一柄断刀。他知道,这柄断刀是赵格的,而这些铅丸呢?则是打入赵格身体中的。 若是一个麻木的人,可能暗暗的在祈祷,可能今天就要去寺庙中还原,愿菩萨保佑,这二十六粒铅丸打中的不是自己。而小木呢?他却悔恨这二十六粒铅丸打中的不适自己。 小木稍微挪动了身体,感觉身体的几个伤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深有体会,他知道,这铅丸若是伴着火药打入人的身体后,是多么疼痛。他昨夜就是在这个时候,都晕了过去。而赵格呢?二十六粒!他却死死的护着小木,不止有铅丸,还有刀剑,刀剑的砍杀,铁掌的摧残,烈火的焚烧! 小木只道是世上有很多残酷的死法,可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友,竟比凌迟更痛苦!什么三千六百刀!在赵格的骨灰前,这些显得不那么残忍! 小木哭的愈发的伤心,他将这团黄土中的点点银色装进了小口袋里,又将那柄断刀收了起来。 而最后,就是那些白色。小木目视着,久久不能释怀。他想为赵格收尸,但他明白,这些骨灰,不完全都是赵格的。一夜冷风吹袭,赵格的骨灰,早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小木跪在地上,泣道:“赵……赵大哥,这鲜血,这衣服,这夺去你性命的铅丸。我都已找到了。可是……呜……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你的骨灰在哪啊!赵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小木不住哭着,风也不住吹着。本就是一片狼藉的小宅中越发的混乱。 小木心中不住在想,这是梦吗?如果是梦?就让我快点醒来吧。我记得,我记得我应该与赵大哥、秦大哥一起,去陪嫂子,去逗她笑。可是为什么缺了一个人呢? “三弟!”沈扬文低沉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小木的思绪。小木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失落道:“二哥,我……我来祭拜赵捕头,他是个好人。” 沈扬文道:“三弟,别想这么多了。赵捕头是个好人!所以我们得为他报仇,要助太子登上皇位,要帮助太子大治天下。这才是赵捕头想要的。他义薄云天,不在乎宠辱得失,我们应记得他,并且帮助他完成遗愿才是。” 小木泣道:“二哥,自从师父救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是个江湖中人了!我知道,江湖中的厮杀残酷,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数不胜数。可是从来没有一个我亲近的人离开过我。我也不想他们离开。我真怕,我好久没有见过大哥了,我们在京城承受了这么多。可毕竟是两个人。可是大哥……” 小木的担心不无道理,以现在的梁浩铮,是完全没有能力来处理好江湖争端的,他也将成为江湖争端的牺牲品。只不过他的这两位结义兄弟却丝毫不知道。 沈扬文安慰他道:“大哥为人虽不善拿主意,但一些关乎生死的事情他还是格外小心的。再说,既然我们与大哥结拜,就应知道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既是这样,他身边自然不乏有高人相助。我临上京之前,大哥曾与定江帮的少帮主司马翔一起到苏州找我。你看,他与定江帮的关系这么好,证明他处事得当,势必能将沙天帮也发扬光大的。” 沈扬文想了一阵,又道:“我们如今应当以大哥为荣,他既然是江湖中的一展新帜,我们就应该在朝堂上有些作为。” 这是沈扬文内心的想法,他并不像输给梁浩铮。在沈扬文的骨子里,还是有一股高傲的。 兄弟二人一同在此处祭拜过了赵格。自从他们三个踏出苏州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接受这样的生死别离,今天是,明天还会有更多! 此时太阳高高挂起,小木、白玉音、沈扬文、秦律四人站在赵格的棺木旁旁。这是一座腰,自山腰向里,就是大明皇陵了。 赵格的墓穴中,只有小木的那一个小口袋。 眼看着工匠把墓穴挖成,四人齐力将棺木放入墓穴。立了石碑,将墓穴整修后,便一同下了山。已快到了太阳落山之际! 四人回了客栈,各自沐浴更衣后,在一起吃了些东西。正逢此时,沐洪自门外跑来,见了四人,笑道:“刘大夏已顺利进了知府衙门,他叫我来接你们过去呢!你们四个在衙门等一会,相信离牟斌进京也不远了。” 这牟斌是得了太子手谕进京的,本是违制之事,毕竟这锦衣卫是皇帝亲统。可是他赶路到一半时,便知道了万通主动离职的消息。牟斌也是心中大喜,单独一人,快马加鞭的先回了京城。 牟斌便衣进京,一进京城,先去找了太子复命,并没有去见宪宗朱见深,他担心万一惊动梁芳,自己今夜的任务恐有变化。待出宫时,天色渐渐黑了。他不知道还有四个焦急万分的人在县衙等着他,便先回了锦衣卫所,见过马文升给他挑选的亲信之后,才到了顺天府衙门。 此时太阳落山,四人心中开始不安分起来。刘大夏已将自己几辈亲戚的事迹都聊光了,可还是不见牟斌到来。 小木站起身来,怒道:“这牟斌要么是看不上咱们,要么就不是个可信赖的人。都说太阳落山前来,可到现在了还不到。” 马文升在一旁笑道:“他先得见一见太子,多少知道点京城现在的状况。才好出手捉人啊。老夫只说他日落之间进京,你们这么久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么一会?” 正逢此时,一声高喝终于让所有人安心下来,门口的衙差通报道:“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大人到。”随着衙差的高声呼喝,牟斌也大步进了衙门,看见小木一脸怒容,笑道:“怎么?是我误时了么?” 小木刚要发作,被秦律按下。这牟斌本就有看穿人心思的能耐,此时自然也不例外! 牟斌上前对马文升跪拜道:“牟斌见过负图公。” 马文升到底是老臣,为人做事颇让一些年轻人佩服,许多人暗中将他比作老师。他既任过北京兵部尚书,又任过南京兵部尚书,与锦衣卫的交道,自然是少不了的。 马文升起身扶起牟斌,一一介绍完毕。等介绍道秦律时,牟斌却微微一笑,道:“我如今可是目睹了你的真容,我与朱骥的情谊,想必老兄已对你提过。” 秦律点头称是,牟斌道:“既是一家人,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夜行动,我只带你们三人。这位白姑娘是此案直接证人,还请留在府衙。你们三人穿上飞鱼服,同我一起捉人,之后我们在那儿,便将案子问个大概。谁参与过谁没参与过,分别提出来问。今夜只管白家灭门惨案,至于其他,一概不提,即便是有人刻意转口风,或将你们认了出来,都一概不抵赖掉。” 小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秦律心中更是觉得好笑,他这身份,竟还能穿上一身飞鱼服。唯有沈扬文沉声道:“去哪抓人?” 第38章 第九十八回 牟斌疾探... 沈扬文这么一开口,牟斌才注意到他。他细细打量了沈扬文几眼,问道:“小兄弟,你……不懂功夫吧?” 沈扬文眨巴眨巴眼,心道:“是了,那些妖僧恶道都有些功夫,我若就这么跟去,肯定成为三弟、秦大哥他们的累赘。哎……看了这么侠义小说,本以为今天能亲身经历一次,罢了……罢了……我有个当高手的三弟,还有个当帮主的大哥,足矣,足矣!” 沈扬文笑道:“牟副指挥使,我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我在府衙陪着玉音。三弟,秦大哥,祝你们凯旋而归。” 牟斌早已明白沈扬文心中所想,此事是他进京来所办的第一件案子,不能有半点差池。牟斌心中暗暗琢磨:“这小子想学别人行侠仗义,若以后有机会,替他了解这个心愿。”想罢,转身自一名锦衣卫手上拿了飞鱼服,又结果两把绣春刀,递给了小木和秦律。 牟斌道:“其实今夜大可不必让二位亲自跑一趟。只不过我刚刚回京,亲信兄弟还在路上。马大人给我挑选了几名好汉,人手不太够用,便劳烦二位了。这衣服与绣春刀就送给二位当个见面礼了,这腰牌乃是圣上赐发,我无权给你们。” 秦律和小木接过衣袍宝刀。牟斌拍着秦律肩头道:“兄弟,朱大哥曾几次邀你进锦衣卫,为朝廷办事。不曾想,还是我有福气,能和你共事一场。” 秦律笑道:“哪里的话,我生性不喜拘束,只能辜负二位的好意了。不过要说起这共事一场倒是简单,日后用得上我之处,尽管开口。便是再叫我去瓦剌盗一次军饷又有何妨?”说罢,与小木套上了衣袍,与牟斌一同出发了。 在路上,小木问道:“副总指挥,方才你且没说去哪里捉人。”牟斌笑道:“不是我方才不说,是说不得啊。刘大夏今天刚刚到任,我也是离京日久,你们知道那府衙的衙差里面,就没有梁芳的人么?” 小木和秦律一时语塞,牟斌的防人之心着实厉害。.tw[]牟斌续道:“若是梁芳、李孜省之流在府衙中安插了眼线,亲眼看见了我们,倒也无妨。单凭他一面之词,形不成任何证据。而小小的衙差眼线,所能做的只有通风报信而已。他要是报信,会报给谁?自然是报给李孜省或是妖僧继晓了。他是不会知道那些妖僧恶道藏身在什么地方的。现在我们已出发,他就算报给了李孜省,李孜省再慌忙派人去藏身处传话,也是来不及的。这一招,先让李孜省慌乱慌乱,我还有后招。” 小木点点头,笑道:“您还是没说究竟去哪抓人。” 牟斌“哈哈”大笑道:“在城东的一所寺庙中。庙叫三明寺,是一座小庙,乃是那妖僧继晓花费巨银建造。这寺庙靠山而建,后门可以直通大山。门前还有一条小溪,溪旁有一片树林。据说这树林中布了很多的暗哨,一旦发现来人,不论是官兵,还是锦衣卫,都会通知到寺里,让那些妖僧恶道尽快逃离。” 小木琢磨了一会,刚要开头,却听秦律说道:“这样一来,这座寺庙岂不是固若金汤?我们打也打不得,碰也碰不得,皇帝极信佛道之术,若动一动寺庙,恐怕要连累整个锦衣卫所。” 小木道:“是啊,这么一来,绕不开,躲不掉,怎么才能进寺抓人呢?万一这些人跑到了山上,岂不是……” 牟斌大笑道:“小木,怎么?不生我误时的气了?”小木道:“副指挥使说笑了,我就是一时赌气,转脸就好。不过说实话,你不到的那阵儿真是太揪心了。” 牟斌道:“你们当我还要回锦衣卫所梳洗打扮才出发么?我误时一阵,是为了今夜抓人更加顺利一些。我若不提前派人绕道上山,然后在锦衣卫所呆一会,让所有人看到我,好让卫所里的人在我走后马上报告给李孜省。再从府衙与你们寒暄一阵,看你们换了衣服。又怎么能抓到李孜省去报信的亲信呢?” 这一番话,小木听懂了一半,心中慢慢缕着头绪,暗忖道:“锦衣卫所有李孜省的人,耽误一会,让他去报告给李孜省牟斌回来了。知府衙门也有李孜省的人,报告给李孜省牟斌去抓人了。也就是这时,李孜省应慌忙派出了亲信,我们到了之后,后门被封锁,亲信到了进了大堂。妖僧恶道逃跑……不对啊。想不通!” 牟斌见小木久久不言语,笑道:“还没想明白么?咱们早一回到,我派的人还没绕到后山。晚一会到,李孜省的亲信还没到寺庙。我若不扣住他的信差,他再跑回去给李孜省报信,说我抓到了人,让李孜省快点防备,岂不是又多生枝节。” 小木恍然大悟道:“你要让这寺庙密不透风。”牟斌不置是否,微微笑了几声,道:“一会进了庙后,尽量留人性命。这些江湖败类大都贪生怕死,多留些性命,也好套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小木和秦律点头称是。此时一行人已接近小溪了。迎着月光往前眺望,只见一片树林,树林后微有烛光,就是那座三明寺了。 牟斌也不急着前进,坐在了溪边喝起水来。遥遥看着西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而随行的一众锦衣卫也是决不问话,就陪他在此干等着。 众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只瞧见城中有一团火光飞向空中。牟斌笑道:“瞧见没有,李孜省的信差出发了。咱们藏起来再等等。” 老谋深算的李孜省如今遇见了牟斌,终于是棋差一招。且说府衙中李孜省的眼线见到牟斌带了十名锦衣卫说去要抓人,便在他们走后,借故匆匆跑到李孜省府上禀告。李孜省的确着急,他生怕赶不及,命人骑快马赶往三明寺,并且发下命令:“若是牟斌真的带人到了三明寺,三明寺中起了打斗,便让信使立刻回头,不要卷入打斗之中。若是没有到三明寺,就叫那些妖僧恶道从后门逃到大山上藏身起来。” 他派出的信使骑的马快,能赶在牟斌他们到达之前将信送到最好。若是赶不到,回程路上也不至于被人拦截。 牟斌算定了李孜省的诡计,眼看着信使从他们眼前飞驰而过。在慢慢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黑点。过了一会儿,问道:“你猜这厮进了三明寺没有?” 他身边的小木笑道:“这么浅的树林,这么快的马,肯定已进去了。”牟斌笑道:“走吧,咱们大摇大摆杀进去。想必那一众人已被我派去的锦衣卫从后门拦住了。寺墙不高,秦律带三个人去南面,小木带三个人去北面,我带三个人从正门进去。其他人一字型散开,埋伏在树林里,跑一个抓一个。这大山么,想必他们是上不去了!” 众人领了命令,纷纷带着人杀去。小木、秦律带着三名锦衣卫,用上绝妙的轻功,飞奔过树林。这一下也着实惊动了里面的暗哨,这些人急忙进去报信,有些胆小的暗哨见来人是锦衣卫,不敢逗留,转身便逃,却被后来进了林子的牟斌逮了个正着。五花大绑起来后,派人扔到溪边暗处看守起来。 待小木和秦律分别绕道寺庙南北两侧时,寺中已有了打斗,二人心知是牟斌派出在后山堵截的锦衣卫已开始动手了。便默默在此等待。 一炷香后,南北两侧庙墙上偶尔有漏网的妖僧跳出,这些人情急之下只顾亡命奔逃,却正中圈套。而且他们一个一个跳下来,而下面等待他们的却分别是四个高手。 且说牟斌不急不慢的进了三明寺,见妖僧恶道大多数人都围在后门上。这三明寺的后门不过一丈宽,妖僧恶道各有百人,是无论如何也杀不出去的。 但这些人却见对方人少,都抱了必胜的决心。可不料自己一方处处处在了下风。牟斌进去时,已有六十多人被绑,四十多人逃窜,剩下的人数,早已不足一半,但锦衣卫有没有一点伤亡。 小木和秦律在两侧也是好生无聊,只听得庙里面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心痒难当。恨不得杀将进去。 一炷香后,牟斌收拾了在寺庙大堂的妖僧恶道。剩下的人已减至五十人。 这五十人见后院杀不出去,索性往后走。到了大堂时,却见所有人都已被绑起来了。不禁大惊。 牟斌怒目道:“你们看看我是什么人!”说罢,取出腰牌。 这锦衣卫的腰牌也能分出来人的级别。总指挥使身穿麒麟服,拿金牌,副指挥使身穿斗牛服,拿铜牌。而各镇抚使和一般兵卫,穿飞鱼服,拿象牙牌。 此时的牟斌,亮出的不是一个铜牌,而是闪闪的金牌! 这妖僧恶道为首一名和尚上前说道:“哼,哪里来的恶贼!冒充锦衣卫,不怕诛九族么?”牟斌笑道:“诛九族的该是你们!你们道士不炼丹,和尚不念经,但终归是世外之人。我会禀明皇上,免去你们一死。” 那和尚冷笑道:“免去我们一死?禀明皇上?告诉你,我与锦衣卫的总指挥使关系还算不错,万通万大人可是皇上钟爱的万贵妃的亲生弟弟。你们就这么不知死活么?冒充谁不好,竟冒充万大人。” 牟斌笑道:“你们的万大人早已被革职了,只不过圣旨还不曾下来。如今锦衣卫的总指挥使由我牟斌暂代。” “啊!你是牟斌!”一众人纷纷惊呼。 而小木与秦律耐不住寂寞,先行闯了进来,恰巧听见了万通被革职,牟斌暂代总指挥使的话。二人心中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万通活了性命,还乖巧的自己写了书信离职去了! 第39章 第九十九回 围寺庙瓮... 这为首的和尚慢慢退后了几步,却始终不放下自己手上的兵刃。快接近寺庙大堂内的供桌时,这和尚怒喝道:“哼,就算你是牟斌有能怎么样?就算万大人被革职怎么样!你看好了……!”他“哗”的一声将高高的供桌掀翻,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一台火箭车!这和尚怒气冲冲道:“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小木“啊”的一声失声叫出。他实在太害怕这个东西了,正是这个东西,让他现在身上还隐隐作痛,正是这个东西,在昨天夜晚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命案,也正是这个东西,让赵格没了尸首。小木大呼道:“牟大人当心!这东西下面有火药!” 牟斌自然是识得火箭车的,也明白火箭车的威力。他一直身在边境,大大小小见过几次冲突,也见过战争中明军神机营使用这种火箭车。 牟斌收去了方才的笑意,怒视着躲在火箭车后的妖僧恶道。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小木和秦律越看越揪心,心中也对这位总指挥使佩服之极,索性豁出去了!他们两人三两步迈进大堂,紧紧跟在牟斌身后。 昨天夜晚的火箭车是经过沐洪改良的,只要在火箭射出的一瞬间,上方的火铳,下方的火药,都会一并被点燃!而今天三明寺里的这台显然没有这般功能。小木和秦律也看出其中稍有变化,但威力如何,二人心中有数。 秦律自腰间镖囊中悄悄出取了一柄飞刀,而小木手中早已捏好了三枚银针。只要是这和尚真敢砍断绳索,这银针飞刀眨眼便到。 那和尚见牟斌还敢往前,竟还有两个不怕死的跟在他的身后,大喝道:“你们……你们快快后退,放我们师兄弟出寺,若不然……我……我真砍了!” 牟斌的一脸怒容突然又转成了笑意,这和尚心中大惊,手中钢刀顺势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牟斌脚下突动,欺身直进,胳膊抵住了和尚的手臂,用上大擒拿手中的功夫将这和尚锁扣了起来!但肋部已有了破绽,他身侧的两名道士看准时机,手中长剑一抖,纷纷刺来。 小木与秦律手上的暗器猛地射出,三枚银针一枚刺喉,两枚刺目。而秦律的飞刀稳稳的扎在了另一名道士的手腕上! “当”一柄长剑落地,另一柄剑刺偏一寸,牟斌左手一扣,又拿住一人。 大堂中的锦衣卫纷纷上前缉拿。一时之间,这最后的五十人全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一名锦衣卫接过牟斌的命令,出了大堂,朝空中燃放一枚信号丸,那溪边埋伏的、树林中的锦衣卫也都押着妖僧恶道进了大堂中,包括着本应该小木和秦律负责的南北两个围墙。 牟斌似乎用戏谑的眼光看了为首的和尚一眼,沉声道:“我本不是个酷吏,当锦衣卫已十几年了,从没用过酷刑。你既是头目,我也不想折磨你。拉到后山去杀了吧!” 那和尚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是活到头了!两名锦衣卫将这和尚从后门拉到了后山,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牟斌道:“这三明寺虽是妖僧继晓花钱盖得。而且里面都是你们这帮假和尚,假道士!可毕竟是供奉着真菩萨,我不想玷污这佛门之地,你们若是还有一丝敬畏神灵之心,就不要当着菩萨说假话。” 小木在一旁嘿嘿笑着,心中暗忖:“这和尚供菩萨,道士又不供。”牟斌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笑,居然命人抬上了一尊“太上老君”的泥像,与菩萨并列摆放在供桌上! 小木和秦律二人相识一笑,心中既都想着这牟斌有些荒唐,又想着他做事周全,丝毫不留破绽。牟斌道:“谁是李孜省的信使?”东南角一个穿常服的人颤颤巍巍道:“我……我是。” 李孜省道:“会写字么?”那信使道:“自然是会的!”李孜省又命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亲自将供桌扶起,将笔展开,一边给那信使磨墨,一边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先让你们起个誓,若今夜谁有半句假话,宁在菩萨与老君面前受千刀万剐之刑!” 那信使颤颤巍巍的举起了笔,看了牟斌一看,问道:“这……这也写上?”牟斌笑道:“今夜所有事情都要写上。[..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和尚道士真的是被牟斌吓怕了,这人不但不怕死,胸膛对着一个火箭车,还敢一步一步地上前,而且刚刚将他们全部俘获,就杀了他们的头领。这时牟斌有命令了,岂敢不从?纷纷立誓,兴许这些人还有一些敬畏神灵之心,在立誓时是不是的看着两尊泥像。 牟斌听罢,又道:“半个月前,顺义武馆血案,白氏一门惨遭屠戮。参与过此事的,站到佛像后面。” 言语方落,有七个人站起身来,走到佛像后面。牟斌眉头一紧,扫了众人一眼,问道:“还有人没有?” 这七个人里还是有贪生怕死之徒,有一道士说道:“还有,是他!”随即指向众人当中,牟斌见这七人纷纷点头,便让锦衣卫将那人拉了起来。 被指那人是个和尚,牟斌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别玷污了寺庙,拖出去,在院外行刑!”那和尚连忙磕头,称再也不敢了。可牟斌看睁睁看着他将额头头撞破了,就是不理! 那和尚被拖到院中,大堂之内的人是看不到的,但那一声声“啊!”“啊!”的惨叫声却传了过来。大堂之内一时静默,再没人敢窃窃私语。 牟斌怒视着众人,说道:“你们骗我没有关系!可是骗你们的尊神,就说不过去了吧!” 这些妖僧恶道哪里见过如此狠辣的人,谁还敢说话,谁还敢撒谎?他们哪里想到,这牟斌真敢处凌迟之刑! 小木和秦律也惊呆了,各自心道:“能坐上锦衣卫总指挥使位置的,非酷吏不可。” 牟斌定了定神色,又问道:“参与过半月前京城城南十里坡草料场一战的出来。杀了十几名侍卫,以为朝廷不查么?” 众人中只有一人站起来,牟斌一看,皱眉道:“就你一个人?”那和尚道:“正是,不敢欺瞒大人。大多数参与过此事的人当天夜里便死在那里了,逃生的就我一个人。”牟斌问道:“好吧,就先问你,此事是谁指使的?目的何在?” 那和尚言道:“是李孜省指使的,想借……借秦律,来引出他同党救援,并一网打尽。”牟斌转头问那信使:“记下来了么?”信使道:“记下来了!”牟斌让那和尚签字画押后,命人在他头上蒙了快黑布,先带到了殿外。 牟斌高声道:“其他人暂且不查,带到后山过一夜,明日一早押送到锦衣卫所!”说罢,派了五十个人从后门将这些人押送上山了。 大堂中的妖僧恶道,只有那七个人了!那七个人是白家血案的参与者,他们见堂中只剩下了自己,心中愈发的紧张,门外的惨叫声还在,越来越嘶哑! 牟斌道:“白家血案,是谁指使的?目的何在?” 一个为首的道士说道:“是……是李孜省和继晓一同指使的。他们说这些人是太子的同党,一定要将他们除去!就派了我们……啊,不!还有两个高手,我们之前见过,一个叫宋河,一个叫吴岩,若没他们两个,我们断难成功。我们一共去了二十人,杀害白氏一门六十七人,有一人漏网。” 牟斌咬牙切齿道:“本事不小哇!二十二人,杀了六十七人!你们每人死三次都不够偿命的!” 这七人纷纷拜倒在地上,连呼饶命。小木在一旁听的怒火中烧,暴喝一声:“当初白家的妇孺喊饶命时,你们谁有点恻隐之心!”说罢,便要冲上来解一解心中怒气,却被秦律一把拉住。 牟斌笑道:“放开他把,让他去打。”秦律松开了手,小木冲上前来,并不曾用上内力,双拳在七人身上一阵猛打。 看着这些人倒在地上惨叫,牟斌道:“你们也知道痛楚,我且问你们,你们为何做和尚和道士?” 这七人纷纷说了,原先都是难民,逃难道寺庙、道观,本为了混口饭吃。学了些手段后,看见李孜省和继晓也是和尚道士出身,如今都做了大官。他们就跟着学了起来,投靠了李孜省和继晓。 牟斌道:“如今你们犯案的铁证如山。两个高手吴岩和宋河也一死一伤,李孜省和继晓大势已去,你们若指证他们,我或许可以向皇上求情,凌迟的改个斩刑,斩刑的改个绞刑,绞刑的改个流放。这笔买卖你们不吃亏。” 这些人现在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若是有幸被判处绞刑,或许真的可以改为流放,而活了一条性命。七人不约而同的纷纷点头,牟斌让他们在信使所写的罪状上签字画押后,对信使笑道:“你可以回李孜省那里给他复命了,你若不想被他责罚,也可以不提为我写这些东西的事情。你告诉李孜省,叫他穿好了衣服在家等我,我稍后便去会他!” 那信使点点头,出门骑上快马回京了。牟斌对大堂中的锦衣卫道:“你们三人一组,封锁京城所有城门,今夜只许进,不许出!剩下的人对半分开,一半围堵李孜省的府邸,一半围堵继晓的府邸。可进奉命进府查看,以免他们自尽!” 这些锦衣卫都领命去了,只剩下秦律、小木、牟斌和七个犯人。三人将七名犯人带出了大堂,却看到两名锦衣卫压着那个要被凌迟的人在一侧站着。 原来牟斌只是用此人吓唬一下大堂中的妖僧恶道,并没有对他处凌迟之刑。小木和秦律两人推翻了方才的念头,又是相视一笑。 牟斌对两名锦衣卫道:“你们将这人先送回卫所。随后去府衙复命,我要与刘知府一同夜审李孜省!” 第40章 第一百回 牟斌夜审李... 牟斌、小木、秦律三人押着八名与百家惨案相关的人来到了顺天知府衙门。牟斌早已和刘大夏商议好了,今夜府衙中的所有官吏都在衙门中待命,没有命令,是不得回家睡觉的。 不多时,八名犯人便已全部被带到了府衙中。牟斌对小木和秦律道:“你们暂且将飞鱼服脱下吧,若是李孜省瞧见,估计又免不了一阵口舌。我实在是不想和那厮多说废话!” 沈扬文、白玉音见三人凯旋而归,大为欣喜。几句话过后,已有衙差为牟斌准备了椅子,牟斌坐在刘大夏一侧,先将在三明寺中审罢的供状交给了刘大夏。刘大夏看了一番,喝问八人:“这供状中所言,可句句属实?” 那八人纷纷呼叫道:“属实!属实!我等俱已签字画押了,决不翻供。”刘大夏笑道:“好,传李孜省上堂!” 一衙差接了命令,骑快马去李孜省府中传唤。刘大夏对白玉音笑道:“小白姑娘,就委屈你跪在堂下,做原告了。” 白玉音见了这八人,心中又恨又恼。而这八人见了白玉音,都不敢抬头看她分毫。 且说自那信使会到李孜省府上给他报信之后,李孜省暗暗琢磨,大呼不妙:“为何信使先一步进了三明寺,牟斌紧随他追来了?啊……原来这些都是牟斌计策,可恨偌大一个三明寺,二百多人,竟没有一人逃离出给我送信。” 李孜省思虑一阵,拍案做决,若今夜不逃,必然殒命。他匆忙收拾了姓李,家眷亲信一个也不带,换了身衣装,便由李府出门。可还没走出大门,便迎头撞见了三名锦衣卫。 李孜省一阵慌乱,扔了姓李不要。转身欲从后门逃离。可这后门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奸险狡诈的李孜省如今终于束手就擒,端坐在正厅中等待府衙的传唤。 李孜省到府衙时,瞧见四人,正是小木、白玉音、秦律、沈扬文。.tw[]而主审位置上坐着新任顺天知府刘大夏,副主审位置上坐着锦衣卫副指挥使牟斌。二人头上高挂“明镜高悬”的黄底金匾。 府衙大堂中衙差分列两侧,一字排开。躺下还跪着八名妖僧恶道,李孜省长长叹了一口气。可事关生死,他又怎能不怀抱一丝侥幸心理。 李孜省佯装镇定,大摇大摆走到堂上,指着堂上两人喝问道:“你是何人?你又是何人?”牟斌不曾理他,可刘大夏笑道:“李通政,昨儿咱们不是刚刚见过面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李孜省冷笑道:“你就是‘黉舍茶楼’装穷酸,套了一个内廷太监的话,转头连旨意都没请,就把他杀了的刘大夏。你这一举,可着实赢得许多官威啊。” 刘大夏离开位置,走近李孜省抱拳笑道:“李通政,我今日能做上这个顺天知府的位置。还是多亏了你的提携啊!” 李孜省一皱眉头,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莫非这刘大夏掂量完了分量,想要投靠梁总管?哼,姑且不理他,待我见招拆招。”随即说道:“此话怎讲?” 刘大夏方才还是一脸的笑容,此刻猛然间摆出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容,大喝道:“你与梁芳那厮串通一气!为祸宫廷!昨日夜里的一场大火烧死了顺天知府,如若不然,我怎今日便能在这堂上审你?” 李孜省冷笑一声,沉声道:“此事与我何干?倒像是你堂上这几位客人所为吧。”刘大夏看了看小木他们四人,也不言语,重新坐回到主审位置上,惊堂木一拍,道:“堂下白氏,因何事?状告何人?” 白玉音下跪道:“民女白氏,是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的独女。半月前一众妖僧恶道闯入我的家中,杀害我全家六十七口人。.tw[]我要状告此事幕后主脑――李孜省,继晓二人。” 刘大夏问道:“被告李孜省,还不跪下?”李孜省笑道:“笑话,我尚未看到朝廷的册封令,你刘大夏如今只不过是个代理知府,实际上不过是个七品小官,我为何跪你?” 牟斌怒道:“公堂代表圣上,你在藐视万岁不成?”李孜省道:“牟副总指挥,我见了万通尚且不跪,何况是你?我大小是个朝廷命官。你们让我跪下我便跪下,朝廷的颜面何在?万岁的皇威何在?” 牟斌大笑道:“好你个李孜省,好一副伶牙俐齿!”牟斌大怒而起,抓了一把令字牌,往地上一撒,扬声道:“来人啊,被告李孜省见官不跪!藐视公堂!先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李孜省皱眉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锦衣卫的副指挥使,竟打起我来了?你心中可有朝廷章法?除锦衣卫总指挥使亲自下令,锦衣卫也是不得私打朝廷命官的。”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牟斌愈说愈气,将腰中金牌解下,扔到李孜省面前。李孜省弯腰瞬间,牟斌用上轻功,一步闪到他的面前,一脚将李孜省踢翻,对两侧衙差道:“还不快打?” 李孜省刚要爬起,却已被衙差按住了四肢,绕是他有些功夫在身,也抵不住这么多人,这么多双手脚。在地上不住的“啊”“啊”惨叫。李孜省虽皮肉受苦,但心中却在琢磨,这一琢磨,却让他更加的担惊受怕。 “为何牟斌身上会有锦衣卫总指挥使的令牌?万通那厮即便是离职。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是断难拿到这块金牌的!是太子给的么?” 牟斌见两名衙差打的毫无力道,高声道:“所有人一起上!” 随着这声怒喝,大堂中余下的十几名衙差一同举起手中杀威棒,重重打了下来。 “你不是看不上我等么?你不是狂妄无比么?我非打你个皮开肉绽不可!”牟斌冷冷看着李孜省。 五十板子打完,李孜省的衣袍后面已出现了血迹。牟斌冷笑道:“你跪是不跪?”李孜省这时才有一丝的明白,莫非……莫非…… 李孜省跪在地上。刘大夏将宋河交给秦律的证据和这八名妖僧恶道的口供一同交给了李孜省。李孜省心中有数,这两份证据,确实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早已想好了应付的法子。 李孜省从容道:“这封信不是我写的。这八个人我也不认得。总指挥使,你倒是找一些高明点的手段。啊,不对,诬赖这种事情一直是你们锦衣卫擅长的。” 牟斌听了这话,倒也不发怒,微笑道:“李孜省,你这口舌果然是了得。我与你虽然不熟,不过你的大名却在边城小县传的沸沸扬扬了。铁证如山,你赖是赖不掉的,我单凭这两张纸,就能将你砍了。你也知道锦衣卫的手段吧?” 李孜省揪心道:“你……!” 牟斌道:“不怕告诉你,你今天迈入这公堂的一刻,就注定回不去了。你若是能交代些梁芳的事情,我兴趣会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李孜省大笑道:“梁芳?这顺义武馆的事情,与他何干?”牟斌道:“你不交代,自然有人交代。我牟斌可是给足了你面子。给脸不要脸,就怪不得我了!” 自然有人交代,此处谁不在?自然是那妖僧继晓了!李孜省不知道继晓究竟在哪,可是听了这话,直吓得他心肝乱颤。若是继晓捅出了他其他事情,而他没有交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面对凌迟、腰斩的酷刑,李孜省哪里又能不怕呢? 他一时语塞,不知是否应该说出些什么。 公堂上无数双眼睛瞪着,让他不寒而栗。一炷香后,牟斌道:“好了,把继晓从后堂带出来吧!” 李孜省一听,大呼道:“别!我……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白玉音此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牟斌命师爷记录,李孜省全盘拖出,将梁芳的罪证了出来。 这时,有一个和尚被衙差自后堂带出,不是旁人,正是那妖僧继晓。继晓与李孜省相见,两人心中都颇为忐忑。牟斌看了一眼供状,将两片纸扔到了二人面前,笑道:“两位,这是对方的口供,你们看看是否有遗漏。” 其实不出牟斌所料,二人的口供完全一致,大概这也就是梁芳近来来利用他们做的所有事情了! 牟斌见两人不说话,各是呆呆望着两纸供状。牟斌道:“二位,若是没有疑虑,便画押吧。” 李孜省此时猛然大叫道:“你……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刘大夏在一旁惊堂木一拍,喝道:“万岁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牟斌笑道:“他们既然在临死之前还感怀圣恩,想要见皇上他老人家一眼,也无不可。只不过龙体有恙,叫我前来传话罢了。” 李孜省心中所有心结在这一句话后终于解开,牟斌果然是奉了成化皇帝朱见深的旨意来的。万通昨日离京,牟斌竟今日就进京了!而且他一进京城,便雷厉风行,先除掉二人,并逼迫二人写了梁芳的罪证。他为什么有金牌,为什么能亲统一大半的锦衣卫,这些问题都已被李孜省找到了答案。 李孜省摇头叹道,他万没想到,自己以为最大的后台,如今却站在了对方的阵营。李孜省怀恨说道:“牟大人,不要多说了。请旨吧。”牟斌笑着自怀中取出圣旨,高声道:“圣旨在此,众人接旨!” 第41章 第一百零一回 成化双... 堂中所有人尽皆下拜。终于迎来了这张圣旨,京师经历了半月的恐怖洗劫后,黎民百姓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这公堂之上的人,跪在这张圣旨之下,心中也是所思不一。有人报了仇,有人丢了命,有人升了官,有人如了愿。 这一切似乎早已有了注定,只不过稍微迟了一些,若是早上十二个时辰,早上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或许赵格就能活下来。也可能赵格的死,才是引出这张圣旨的导火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礼部左侍郎李孜省,通元翊教广善国师继晓二人,得蒙圣恩,却为恶多端。朕屡次给予改正良机,却不思悔过。短短半月,制造京城两起大案,轰动九州。今朕为安天命,正民心,赐其二人秋后处决。 “其余参与命案的同党,若有戴罪立功者,罪降一等。若有隐瞒不报者,诛灭九族。” 圣旨念吧,牟斌先是问刘大夏:“刘大人,圣上给的皇榜,今夜可以在城内四处张贴了。”继而转头对着李孜省笑道:“李大人,你不是通政司的右通政么?何时升迁,进了礼部担任左侍郎一职?” 李孜省久久不能平复心中悔恨,怔怔道:“三……三天前。圣上钦点升我进了礼部担任左侍郎一职。可是接任文书还没有到。就……” 他抬头看了牟斌一眼,目光哀求着,说道:“牟大人,我今夜为你指证梁芳,你就不在皇上面前替我求一求情,赐……赐我的流放之罪?” 一旁小木怒道:“李孜省!你这厮为恶多端,如今是罪有应得。你杀害了这么多人,竟还有侥幸心思,求个不死。爷爷告诉你!人饶你,天也不饶你!” 李孜省被小木喝骂了一番,心中悔恨倍增。可他的表情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从迷蒙之际一下苏醒过来,笑道:“牟大人,你不知道身边这几位是谁么?他们一个是东瀛的奸细,一个是江湖上的神偷,还有两人,是白家的……白家的……” 他本想说“余孽”二字,但他忘记自己也成了阶下之囚。这等自己扇自己耳光的事情,李孜省是不会做的。 沈扬文冷笑道:“李孜省,你还想说我们是白家的余孽么?”李孜省大笑道:“就算没有你们两人的事情,这小木和秦律也难逃死罪。这两个朝廷钦犯如今竟然站在顺天知府衙门的大堂上听审,我不服!天理何在!” 刘大夏久不说话,倒像个戏迷一般,看罢了今夜牟斌上演的一出惩奸除恶的好戏。此时开头笑道:“李大人,事到如今,你竟还是这般不思悔过!常言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不曾有真才实学,却享受了半生的锦衣玉食,也当知足了。民意就是天意,你信不信,若是我们今夜将这皇榜贴遍北京城,次日一早就有人放鞭炮庆祝。天都让你死,你还谈什么天理?” 牟斌笑道:“我当初还以为这李孜省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耍权谋,布陷阱,一招比一招狠。没料到我刚刚进京,他就要死了。” 李孜省轻哼一声,道:“牟斌,刘大夏!你们窝藏朝廷钦犯,早晚会与我一样的下场。反正我秋后才死,这两个月,我就在牢中等你们,到时我们一同上路!” “哈哈哈哈!”牟斌大笑几声,道:“好吧,李孜省,我牟斌也让你死个明白,不要带着一股嗔怨之气去了阴间。听说如此会得罪神灵,影响你投胎。” 此时,牟斌又从怀中取出了一道圣旨,众人再次拜倒,细心听着。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总指挥使万通,结党营私,祸乱京师。念其身为皇亲,有悔过之意,免去一死,赐宁夏卫充军,永世不得为官。 “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副总指挥使牟斌,多年来身居边城,立功无数。命其暂代总指挥一职,待朱骥接获恩旨进京后,命牟斌前往兵部效力,任北京兵部左侍郎一职。 “密云知县刘大夏,为官多年,深受百姓爱戴。引顺天知府殉职,责命刘大夏升至顺天知府一职。 “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先祖是永乐朝功臣,因故不受先皇册封。后世以授武为业,为朝廷选拔无数良将。白氏一门,皆为忠烈。今追赐白泽升宁国公,赐谥号‘武康’,建祠供后人敬奉,公爵世袭罔替。念白泽升无儿延续香火,特封白玉音为长乐公主。 “江湖人士小木、秦律,侠肝义胆,此次进京,屡立奇功。且因小木本姓中村,并非大明臣子,故不赐官禄封赏,赏其杭州西湖岸边宅院一座,以表朕心。秦律本为朝廷钦犯,此番将功赎罪,故免去其所有罪名,望其今后不再行偷盗之事,” 这圣旨分了两道,前一道是罚,后一道是赏。一道恩旨降下,也终于抚平了白玉音心中的伤痛。大概是沈扬文病了太久,恩旨中并没有提及赏赐之事。 李孜省一下呆坐到了地上,这下他全懂了。朱见深并不是傻子,也不是昏君,他只不过是太懦弱了一些,如今他大限将至,尽可能的多留给朱佑樘一些亲信之人,也尽可能的少留给朱佑樘一些狡诈之人。 众人领旨谢恩,牟斌笑道:“刘大人,这下咱们可是名正言顺了!你来定夺,根据《大明律》。这些妖僧恶道,应判个什么刑罚。” 刘大夏笑道:“自古杀人偿命,寻常百姓都知道这个道理。牟大人,你取笑我了。” 牟斌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得按着圣上的旨意行事。您仔细想想圣旨,另行判处吧。” 刘大夏想了一阵,道:“这八个人中,有七人曾是戴罪立功,并且指认了李孜省与继晓。我们据实奏鸣。至于余下那一人,圣上的旨意,是让诛九族的!” 牟斌笑道:“刘大人,这些人中,虽说道士不炼丹,和尚不念经。但终归是方外之人,我想,圣上对佛道之说颇有见地,也不想真的诛灭他俗家九族!” 刘大夏道:“那就将这七个人判个充军,而那一人判个斩立决,明日行刑。”说罢,转身对白玉音笑道:“公主,您意下如何?” 白玉音“啊”的叫了一声,今日这大仇得报,她心中感慨万千。这半个月来,她从大悲到大喜,又从大喜到大悲,今日终于有了个了断。不过一时之间,的确还不能适应这个公主的封号,但她深知,成化皇帝此意,也是为白家延续香火,她即位公主,待驸马入赘后,长子可随母姓,跟她姓白。 沈扬文见白玉音目光呆滞,柔情问道:“玉音?” 白玉音这才自梦中回神,这些主脑已都有了判决,而且对白泽升还有了追封,如今有沈扬文陪在身边,她还奢求什么呢?白玉音点点头道:“好,我哪里懂得这些,刘大人和牟大人说是,那也就是了。” 至此,京城三大案终于是告一段落,虽然只破了两个案子,还有知府小宅一案没有查清。但他们心中明白,这个案子是他们计划不周,行事鲁莽所致,早晚是要怪责到他们头上的。梁芳尚未被诛,这也不能不算一块心头大患。 可四人也终于能喘一口气了。自知府衙门出来后,四人回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这下也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一连七天,宫中也没动静,京城也没动静。百姓生活终于回归了平常。白玉音除进宫谢恩之外,就一直与沈扬文呆在一起。二人又有了新的约定,看着朱佑樘顺利登基后,便求一道圣旨,回苏州成亲。 又过了两日,有一个人到了京城,此人虽与这三大案没有任何关联,可与这些人的关系却是亲密无比,这便是梁浩铮了!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梁浩铮来京,多日不曾相见,兄弟之间也颇有几分思念。 可梁浩铮一来,多多少少带出了一点事情。牟斌处理完两大案件之后,曾入宫觐见太子。朱佑樘对牟斌道:“如今天下最缺的就是人和钱。河南洪水,国库赈灾不济,导致洪坝工程瘫痪。可如今国库实在是没了银子,只能翻翻旧案,看有没有官银丢失之类的案件。”同时,朱佑樘叮嘱牟斌,加派锦衣卫人手,对贪官污吏严查。 而官银失窃一案,正是定江帮帮主司马霄的义子孙灼所为。 这孙灼为了陷害梁浩铮,在他进京的船上藏了官银。牟斌顺着这条线索,与梁浩铮一同回了淮安定江帮。 但这一去,二人的音信却如同石沉大海,任本领颇高的锦衣卫多方寻找,也是没有线索。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牟斌离京后的第三天夜里,沈扬文正在房间中熟睡,秦律却轻声走进了房门,唤醒了沈扬文。 秦律道:“扬文,你忘了我们来京的目的了?”沈扬文这才想起,当日来京,是秦律要给他偷取岁试考题! 沈扬文皱眉道:“秦大哥,皇上的恩旨里,可是不让你再……”秦律笑道:“怎么,现在就跟我摆起驸马的架子了?我不偷拿,我偷看!” 第42章 第一百零二回 梁芳行... 这一句话,弄的沈扬文哭笑不得。不过他自幼就被选择了一条读书出仕之路,虽自己不是格外用功,但是也被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而且同样是花费了十几年的时光,若不凭秦律的帮助,自己能中个举人么? 本身凤阳一行使得沈扬文看清了许多东西。如今亲身体验了朝廷阴暗之处,也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可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极其自信,惊怕之余,又摩拳擦掌,想体验一下这种生活。 沈扬文心道:“如今玉音贵为公主,我若想为官,不必非要靠着功名。啊,不对,若是走这条道路,我岂不是和舞弊没有两样了么?沈扬文啊沈扬文,你一直自诩颇有能力,如今还怕了他这小小的科举不成?有朝一日,得一功名,也省的家乡人说些闲话。若是太子继位,大治天下,身边自然少不了那些真才实学的人来帮助他。我还是必须靠着自己学出些真本事来。” 秦律看沈扬文表情似笑非笑,心中又若有所思,便询问道:“扬文,怎么?这快要当驸马,就将岁试给忘记了?还是你觉得能做官了,这考不考试也罢了。” 沈扬文苦笑道:“秦大哥,我倒是想去考试,可想试试自己的真才实学。我凤阳一行得了你们这帮朋友,大哥三弟两位金兰,本就是上天的眷顾了。而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了夺宫政斗的可怕,我若是没些真能耐,真本事,不过是会与李孜省、继晓一般,成为他人的牺牲品。我还是回家苦学吧。若今年考不上,三年后再行恩科,我再去考。若说这驸马么……嘿嘿,头衔倒不是很重要的,有玉音在身边,也胜似神仙,不是么?” 秦律摇头道:“你能有这般想法,想有一身的真才实学,我本该鼓励你才是。可你不要忘记,当今科举,考的是八股文,里面都是些古人之道,圣人之训,你若是在朝为官,用能用到几分几毫?我虽是个村野山夫,江湖中人,可自幼也读过一些儒学。依我看来,这其中许多精华,都是千年筛选,但有些害人之处,同样是不言而喻的。你不想想,单是那三纲五常,就束缚了多少人。恐怕再过个七八百年,咱们泱泱中华,仍少不了其中弊处。(..tw)” 沈扬文笑道:“秦大哥所言甚是,如今已有一些学者极力反对八股,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天花乱坠。可他们忘记了,这读书并非单是学习的过程,苦读四书五经,只讲仁义道德,单寻圣人之际,这种人死板不堪,不知变通,就是为官,也不可能有一番作为。可这读书学习,还是一个磨练心智的过程,想想那‘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不难看出坐在书桌前的那般枯燥。我年纪轻轻,若能战的胜这种枯燥,再慢慢学习官场之术,处世之道,必然胜过那些书呆子。秦大哥你说对么?” 秦律道:“你的意思,是想借读书来磨练自己的心智。也能在科举上有一番作为,到了将来在成就上真正战胜那些状元,甚至是连中三元的天才?” 沈扬文点点头,笑道:“我也有一点私心。若是靠着你们,做上了大官,将来必然会有后人非议,人活一世,还是要想法设法给自己留点好的名声。不要像李孜省那样,不但落了个可悲的下场,日后还要被列入《佞臣传》里。嘿嘿,你说那厮一生图了个什么?” 秦律突然放声大笑,说道:“哈哈,扬文,你年纪轻轻,已有了这番想法与打算。也辜负不了我们对你的期望了。” “你们?”沈扬文心里“咯噔”一下,问了一句。 秦律道:“自然是我们,这里有你爹娘,有我,有你的刘致伯伯,有游庄主,还有你的大哥三弟。自然还少不了你私定终身的白姑娘。” 沈扬文刚要开口,却见秦律转头道:“白姑娘,你出来吧。” 白玉音自门外缓缓走入,沈扬文借着微亮的天色,已看到了白玉音满脸的幸福洋溢与自豪。秦律对白玉音道:“白姑娘,他这番话你可都听到了?上天还是怜你,给你安排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婿。” 沈扬文苦笑道:“原来你们串通一气,在考验我!” 秦律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意,你可不要怪公主。[..tw超多好看小说]她回宫谢恩后,曾与我聊过一阵。公主家逢巨变,又亲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她对我说,想与你归隐田园,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终老一生。我听罢这话,心中很是不舒服。我对她说,扬文自身颇有些能力,而且又是家中独子,他们沈家在苏州也有一定的家业和名望。可他父母不让他经商,反而让他读书,好入仕为官,目的即是将他此生的能力逼迫出来,也可谓用心良苦。 “我瞧公主心中有些顾虑,便问是不是担心你将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像……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她点头说是。我见她心事颇深,就没再多聊。过了两日,公主又找到我,说明白了我话中意思,也懂了应该帮助你成为怎样一个好官,她说她见过太子,而且聊过很多,她知道,太子若是继位,大明必然中兴,只要朝中多一些负图公、刘知府那样的好官,小人自然也就不会兴风作浪了! “我瞧公主心结打开,也放下心来。她说要进宫求皇上帮你安排个官职。我说,你既怕他有危险,就应让他凭自己的能力获取一官半职。之后,我又想起咱们来京的目的,便对她说了,而且我出了主意,想要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若你今夜答应了让我帮你偷取岁试考题,或者凭你准驸马的头衔获取官职。我就会劝她同你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凡夫妻。但你既有这般想法,我们所有人,自然是很高兴的。” 沈扬文一时间担子又重了许多,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故事,一直在帮助他。他与白玉音四目相对,两人都微微笑了。秦律也出了房间,让二人单独吐出心事。 沈扬文与白玉音聊了好一阵,天色已全亮了。小木懒洋洋的爬了起来,走到沈扬文房中想要找他。 可小木一进房间,却见二人手拉着手,坐在桌边聊的不亦乐乎,“嘿嘿”鬼笑两声,道:“二哥,嫂子,打扰了。我……我找秦大哥吃饭去!” 沈扬文连忙叫住小木,笑道:“我俩也饿了。咱们一同去吧!” 四人出了太子给他们安排的小宅,就近找了家酒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白玉音贵为公主,并未出嫁,就该身居在紫禁城中。可皇上也知道她有沈扬文这么一个未婚夫婿,便恩准她自由出入宫廷。 四人说了一会话,突然听见旁边一个桌上的客人言道。 “你听说了没有,昨夜顺天锦衣卫所出了大事!” “哦?什么大事?” “那白家武馆惨案的主谋,前任通政司右通政,礼部侍郎李孜省,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国师的和尚,被人暗害了!” 四人一听这话,好不吃惊!李孜省和继晓被人暗害了!? 他们二人口供中曾供出了梁芳,将一些牟斌和刘大夏不知道的事情全盘招了出来。凭着这两纸口供,只要想皇上上折子弹劾梁芳。那太监自然没有性命活着。 可是前提是李孜省和继晓都不能死,若是二人死了,这口供就成了死供,不论是三司衙门还是各地府衙,都没有权利定罪的! 且说牟斌和刘大夏就没有想到么?凭二人为官经验,这些事情自然是了如指掌的。审完了李孜省和继晓,他们次日便递上了奏折。请皇上下旨御批,逮捕梁芳。 可这一纸联名奏折上去,却如同石沉大海!已过了十几日,并未曾听到皇上要审理此案。二人心中忐忑,便找了太子,问明情况。他们本担心是梁芳的同党私自将奏折扣下了,可太子却说,皇上也看了,但并没有表示。 既然皇上不着急,二人也就各自处理公务去了。 刘大夏的公务自然不提,而牟斌却接受太子命令,调差一宗官银失窃的案子,随着梁浩铮一同去了淮安,一去不回! 牟斌是暂代的锦衣卫总指挥,他离开时并未预知到一个危险正等待着自己。所以什么事情也没有交代。 而就因为牟斌一走,梁芳亲自出宫,去了锦衣卫所,找了些当日为他效命的人,见到了李孜省和继晓。 李孜省和继晓见梁芳来了,心中暗呼死期到了!服下了梁芳赐给二人的毒酒,在牢中便已魂断。 没了人证,梁芳又将放下心去,而此时,他已将目光投降了京城三大案的第三个案件――火烧前顺天府知府小宅一案。而也就是这个案子,是小木他们犯得一个天大的错误!不仅死了赵格,还死了百十名侍卫,死了前顺天府知府,死了江湖高手吴岩! 而梁芳老谋深算,已料定了此案的突破口――沐洪! 小木听了邻桌客人的一番话,又与沈扬文、秦律商议了一番,他们四人心中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自然,梁芳料定的案件突破口,他们是不曾知道的。 小木道:“牟大人不知去了何处,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难不成他也被……” 沈扬文道:“那梁芳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私自刺杀锦衣卫总指挥使啊。况且牟大人的功夫咱们都见过,并不在你和秦大哥之下。想要伤到他,也不是件什么难事。我就担心,梁芳找了些案子,支开了牟大人,再兴风作浪。” 秦律想了一阵儿,说道:“此话颇有道理。若是李孜省和继晓真的被梁芳害了,他想要扳倒太子,就需利用知府小宅失火一案。依我看来,他如今没了任何可信赖之人,而且也不敢信任任何人。那李孜省和继晓都能将他出卖,何况别人呢?他自然亲自来调查这个案子,我猜今日城南知府小宅中,定围了许多的侍卫!” 白玉音皱眉道:“这梁芳为何一心要扳倒太子?”沈扬文笑道:“他为恶多端,祸乱朝政,太子继位后,他肯定活不成了。而那厮必然贪婪,不舍如今地位。其实他大势已去,若主动辞官,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秦律摇头道:“现在说梁芳大势已去必然是对的。可是咱们不能忽略了他殊死一搏,他若失败了,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可万一搏胜了……” “怎样?” 秦律续道:“万一梁芳这殊死一搏有了作用!小则太子被废,他再次控制朝局,拥立一个昏君,自己做幕后的皇帝!大则……兴兵犯乱,陷天下于战火之中!” 第43章 第一百零三回 秦律探... “兴兵犯乱,陷天下于战火之中!” 四人的说话又低又沉,旁边桌子上的人自然是没有听去。(..tw)可这几个字,却让小木、沈扬文、白玉音感到一种空前的危机。 小木怔怔道:“那……那该怎么办?”一言问出,其他三人却不曾出声。“啊,不对啊,我们可以在城南小宅刺杀一次梁芳!不就能再城南小宅刺杀第二次梁芳么?若说上一次我们中计,杀的是一个替死鬼,可是这一次他既然没有可信任的心腹,必须亲自自己来的话,不就……最关键的是梁芳身边的两大高手――宋河与吴岩都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这厮还不就是个摆设?” 秦律摇头苦笑道:“我方才已想过刺杀了,但……但此法或许可以图一时之快,也可解燃眉之急!却不能使用!” 小木疑惑道:“为何?”秦律凝眉思索,并未答话。 沈扬文道:“三弟,我且问你。这梁芳如今,有罪没罪?该不该死?”小木不住点头,说那自然该死。 沈扬文又道:“可是有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该死呢?”小木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又道:“上一次我们不是一样没有他的罪证,不是也去刺杀他了么?若不是这厮有些什么易容的手段,那次他早就死了。或许赵大哥也不会……” 沈扬文道:“今时不同往日!那时我们最大的目的不过是为玉音家报仇。即便是帮助太子扫清皇位前的障碍,帮助太子大治天下。也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词。” 小木笑道:“二哥这话够实在!” 沈扬文笑道:“可如今呢?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们是太子的人,有一个朝廷侵犯‘天下第一神偷’秦律被皇上免了罪责,有一个东瀛人士小木,接受皇上赏赐的一所宅院。玉音更是被皇上封为长乐公主,白馆主也被追封为宁国公,赐谥号‘武康’,还世袭罔替。我们得了这么多的皇恩,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刺杀朝廷命官!杀不杀得死梁芳姑且不论,若是打伤了宫中侍卫,恐怕也要……” 小木长叹一声,道:“没想到这一道恩旨,却将我们束缚了起来!大不了我自己去将那厮杀了,什么封赏宅院,我统统不要了!” 沈扬文叹道:“三弟,你糊涂!如今动荡时刻,朝中每一个人的关系与太子和梁芳都是千丝万缕的!一人获罪,而动辄全局哇!” “这……”小木支支吾吾说了这字。[..tw超多好看小说]他自苦嗔处学了武艺至今,都是我行我素。不在乎赏罚,更是受苦嗔的影响而不在乎名声。一些行为方式,放到这场夺宫的政斗中,却变得行不通了。他即便不怕死,可绝不希望身边好友出事! 秦律道:“还是扬文说得对,这样的动荡时刻,的确是一人获罪而动辄全局。梁芳若想查知府小宅被焚一案,我们必须要设法阻止,但绝不能莽撞行事!” 沈扬文问道:“秦大哥有什么办法了么?” 秦律道:“办法自然没有,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估计再过一个时辰,梁芳就应该带着侍卫去城南小宅查证据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干坐着着急。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事,看这案件在进行过程中,是否能做一做手脚!毕竟我们的罪责过大,连累太子就不好了!” 沈扬文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城南查看一番?” 秦律道:“城南小宅,我自己去即可。我看看那里留下了什么东西。可在梁芳赶到前将其销毁掉。扬文和小木去一趟锦衣卫所,看一看那李孜省和继晓是否真的被梁芳给暗害了。若是真的,就在那里等我,我办完事情就过去找你们!” 白玉音问道:“秦大哥,那我呢?”秦律道:“你现在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暂时还是不要卷入这件事中。你且回宫,听一听太子对此有何说法。今天日落之前,再和我们在宅子中汇合吧。” 小木皱眉道:“秦大哥,你让我随你一同去城南小宅吧。说实话,我还真想看看这真梁芳长得什么模样!” 秦律摇头道:“不可,你若去了,我还有三点不放心呢!第一,你若是看到了梁芳有什么令你反感之处,你还不立即动手了!第二,皇榜上有你的名字,而没有扬文的名字,而且锦衣卫大都认识你,你进锦衣卫所,比扬文单独去要方便的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扬文身边也不能没人保护啊。” 小木听了这些,只得点头让秦律来安排了,小木心中暗忖:“哎,若此时哥哥姐姐在就好了!他们才不会想这么多,我要劝他们杀了梁芳,还不是易如反掌的!这人罪大恶极,早就该杀,没想到我现在也有了这么多的束缚!” 秦律想了一阵儿,又道:“扬文,小木。今天午时前我若是还没有到锦衣卫所,你们就先去一趟神机营,告诉沐洪此事,也好叫他早作安排。不管怎么说,当日焚烧知府小宅中的所有东西,都是沐都督亲自给安排的。万一他身边有人泄密,他的处境也是很危险的。” 秦律总有一种感觉,这番前去,肯定不是一帆风顺! 此时,饭菜都已上桌,四人寥寥吃了一些,便各自出发了。 先说白玉音。她进了紫禁城,直接穿过奉天门到了太子的端本宫。此时太子正在文华殿处理日间政事,一些小宫女小太监便奉了茶,让白玉音在端本宫中等待。 两个时辰后,太子自文华殿回宫,见了白玉音,笑道:“玉音妹子此番来,必是京中又有了什么事端吧。” 白玉音行过礼后,道:“方才在住宅旁的酒馆吃饭时,听旁边桌上的客人说李孜省和继晓都已死了!我们推测是梁芳所为,他还想殊死一搏。秦律怕梁芳会借城南知府小宅的案子威胁你的位置,便叫我来听听你的看法。” 梁芳,这个与所有案件密切相关的人,本有了最大的证据,可判他死罪!可是这证据却被他销毁了!而且似乎还要有所行动,这事情足以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可朱佑樘却并不慌张,仍旧是一脸笑颜。白玉音想起第一次见朱佑樘的情形,他还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关键是那时发生的事情与现在发生的事情相比,似乎是不值一提的! 白玉音也不知道朱佑樘的笑容是强装出来,让她安心的。还是他本就自信,这场政斗最后的赢家将会是他! 朱佑樘笑道:“这件事我方才已与许多人议论了。小事一桩,让梁芳尽情折腾去吧!” 白玉音心中忐忑,暗忖道:“莫非太子已经有了对付梁芳的绝佳方法?他此刻的自信绝非刻意为之。罢了,这一句话,组已让沈郎、小木、秦大哥他们吃一颗定心丸了!” 二人在端本宫中闲聊了一阵,朱佑樘又引白玉音去给皇上请了安。 再说小木与沈扬文,他们离开酒馆后,先去了锦衣卫所。小木稍用伎俩,进了卫所的地牢,却找遍了整个地牢,都没有发现李孜省和继晓的人影。 二人回到厅中,小木问一名锦衣卫:“那李孜省和继晓人呢?”那锦衣卫眼中闪烁,笑道:“被宫中提走,关入天牢了!”小木眉头一皱,喝道:“你认得我么?”锦衣卫赔笑道:“自然是认识木大侠。” 小木道:“你既然认得我,就该知道我身后有什么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要瞒我?还是你根本是梁芳一党的余孽,此番是刻意哄骗我!那李孜省和继晓根本死在你的手上!” 这一番冤枉,可让那锦衣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解释:“木大侠莫开玩笑。牟总指挥现在不在卫所,而我们也不知应听谁的安排。所有兄弟们一致决定,此事暂不外泄。还请木大侠原谅则个。” 小木冷笑道:“暂不外泄?我今日吃早饭的时候都听到酒馆中有人议论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这才多久,就已传到了酒馆!恐怕太阳落山前,没有人不知道此事了!” 小木愈说愈气,那锦衣卫一时间慌乱无措,问道:“还请木大侠指点,如今牟大人一人代了总指挥和副总指挥两职,他又突然不见了。而朱骥朱大人还不曾来京赴任……这,我们是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木眼珠一转,心中暗道:“嘿嘿,这锦衣卫倒是真把我当做了一个人物!还记得当初遇见二哥时,就是在与一帮锦衣卫打斗。我也能安排他们行为了么?” 小木试着,说了一句:“既然酒馆中都开始议论了!那你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肯定是有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那我安排些事情,你们可做否?” 锦衣卫道:“木大侠说笑了,你安排便是,我们兄弟正愁着没有一个人发号施令呢!如今就连宫中把门的都是梁芳一党,我们也进不去紫禁城,面见圣上!只能等待牟大人回来,或者朱大人上任。” 小木扭头道:“二哥,你来说吧。” 沈扬文琢磨一阵,道:“既然消息已外漏了,你们就先得张榜告知全城,说李孜省与继晓在昨日夜间被人害了!但这二人罪有应得,应枭首示众!这张告示,意在安民心。 “你们锦衣卫总是以残忍著称,并不曾发布过这等告示。如今一贴,自然令全城百姓称快。并对你们稍有改观。你再派人去找刘大夏刘知府,与他一起监斩,把李孜省与继晓的首级当众砍下。 “第二,你们应立刻上一道联名信,心中内容是承认自己的过失!而且每个人都要署名,并在心中立誓!我将此信交给长乐公主,让公主面呈圣上!圣上既然看过了牟大人和刘大人的折子,而这么久没有动梁芳,证明他也预料到了李孜省和继晓会被杀害。所以不会怪责你们。 “第三,联络知府衙门,多派人手在京城巡逻,在各大城门也加强守卫。此番是做给百姓看的,不要引李孜省和继晓被杀,就在城中引发别的慌乱。 “第四,你们应立刻暗中查找与梁芳关系密切的官员,记下他们的罪证。要知道梁芳的党羽并非只有李孜省和继晓。他的势力仍很庞大。但此事要找些信得过的人去做。” “第五,更为重要,你应带着几名牟大人的心腹,肃清锦衣卫中的内奸!” 沈扬文安排了五条,长呼一口气,低声问小木:“这人肯定是牟大人的心腹吧?”小木点头笑道:“当初抓妖僧恶道时,他在场,而且功劳颇大。这点二哥放心便是,且说安排的真有气势!” 最后便说道秦律。秦律出了酒馆,直接去了城南知府小宅。他自宅外四下看过,并不见一人,纵身一跃,进了小宅,想看看是否有什么证据留下! 此时的小宅树木、房屋尽毁,一眼便能望得到边。秦律走了几步,专注于脚下的沙土。 倏然间,秦律背后一阵劲烈的掌风袭来! 第44章 第一百零四回 雷动大... 秦律慌乱之中纵身横向跃开,顺势取了靴子中的飞花匕首!一个鲤鱼打挺翻滚起来,匕首寒光乍现,直刺那人咽喉! 秦律从方才的掌风中,便觉得此人来者不善,一掌之下,用了少说有八成的力道。而此人内功颇深,自己的脖颈虽没被他打到,但也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那来人双掌一架,秦律手臂吃痛,匕首险些落地!好在秦律身法精妙,脚下灵动,左手变掌为指,击向那人腹部! 两人已过了三招,秦律才看清处那人的模样。只见他浑身穿的破破烂烂,明显是个乞丐的打扮! 秦律眉间一紧,心中暗忖:“梁芳这厮身边的高手果然众多!没想到雷动治下的丐帮如今也出了这等败类!” 秦律心中恼火,袍子一抖,倒纵出两三丈外,手上匕首一抖,打了一个圈,直刺那乞丐小腹上的“气门穴”。 这一招极为狠毒,若是次人铁掌硬接,秦律将持械的手一翻,向上一滑,便能划破他的胸口。若是这人侧身闪开,秦律得了上风,匕首锋利一斜,也能伤敌。 可他万没料到,这人单是侧身一领,单手紧紧攥住了秦律的右臂。秦律一阵挣扎却不能动弹,而右臂被握,肋下大开,被此人一脚踢到,身体飞出两丈,呕出了一口鲜血! 单是三招,秦律便被这人打翻在地,他忍着肋下剧痛,抬头一看,这人并非宋河。而这一张脸面,他在江湖上也从未见过! 他自认有之名,没有什么江湖人物是他没有见过的。而这人…… 此时墙外有翻进来一人,对那乞丐问道:“怎么?遇到了什么人?”乞丐道:“俺进来时他就在此,若是情报不错,这厮必定是梁芳的人!” 后来那人往前一看,不禁脱口呼出:“秦律!” 那乞丐也是大为震惊,问道:“他是神偷秦律?”那人道:“不错,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以他的为人,不像是梁芳狗贼的门人!” 秦律听了这两句话,才知道方才的交手是一场误会。(..tw无弹窗广告)可他身躯一动,只觉肋下骨头已经断裂。他抬头一看,面前这人正是令许多贪官闻风丧胆的净帮帮主铁磊! 不及秦律开口,铁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律忍痛道:“梁芳今日要来此查案,我怕他查出什么,则先来销毁证据。这人是谁?” 雷动和铁磊听了这番话,才知错打了好人。雷动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帖恶臭的膏药,给秦律贴上,赔礼道:“秦大侠,俺……哎……怪俺。俺丐帮弟子说梁芳今日很可能来这小宅中。我与铁磊兄弟是来刺杀他来了。没想到先是碰到了你!这是圣药黑玉断续膏,专治骨伤!” 说罢,雷动和铁磊合理将秦律架起,雷动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如咱们先送他回到客栈,再来次杀那阉狗!” 铁磊点头应了!二人架起秦律一同去了城南就近的一家客栈里。 进了房间,铁磊问道:“秦律,你怎么会担心梁芳查出什么证据来?莫非这小宅的火案与你相关?” 秦律点头道:“自然是与我相关,我在京城呆了一个月了,一直在帮助太子打击梁芳!半个月前,我曾看到梁芳出现在了这个小宅里,就和小木、还有京城顺义武馆馆主白泽升的遗孤一同来此放了一把大火。谁料那日死的不是梁芳,只是他的一个替身罢了!” 雷动摇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嗨,那小木是俺小兄弟梁浩铮的金兰。俺前几天还瞧见梁兄弟来着!不料这些事情都是你们做的!真是大快人心。.tw[]那李孜省和继晓被抓,也有你们的功劳吧!” 秦律皱眉道:“雷帮主不看皇榜么?前一阵已贴出来了。我和小木还受了点封赏。”雷动一拍脑门,道:“俺这一心再查梁芳狗贼的踪迹,还真没有关注过皇榜。今日俺错将秦大侠打伤,实在是……” 秦律摆手道:“雷帮主不要自责了。也怪咱们先前没有见过面,哪怕有一面之缘,也不会有今天这场误会了!我方才心中还在想,怎么雷动治下的丐帮,还出了帮助梁芳作恶之人!” 雷动愈听愈惭愧,连忙摆手。秦律看见雷动的表情,笑道:“这点伤不碍事的,有雷帮主的黑玉断续膏,三日之内必能痊愈。也亏了你方才手下留情,不然我恐怕都没法解释这场误会了!这药膏的味道当真是久违了,上次闻到,还是在凤阳时浩铮的身上!” 雷动眉头一挑,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咱们早在凤阳就应该见面了!你那时可在刘府中?” 秦律刚要搭话,铁磊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咱们俩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盼来了梁芳那阉狗!你俩还在叙旧!” 雷动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俺与铁磊兄弟先去杀了梁芳,带回来咱们好好聚一聚,你也给俺引见引见梁兄弟的两位金兰。” 秦律刚要阻拦,却感觉肋下剧痛,话没说出口,二人一前一后已消失了!秦律暗道不妙:“糟了,万一小宅里真的有什么证据,这下岂不是要被梁芳抓个正着!这雷动的功夫果真名不虚传,在他铁掌之下,我竟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那日见宋河,我还在胸口前放了一块板子,这宋河拳掌功夫必比雷动强,我放那板子又能顶什么用?如今唯有盼着雷动能靠着一身神功,将梁芳那厮杀了!” 且说雷动和铁磊几日前与梁浩铮见过面后,梁浩铮曾给了二人一柄手铳。这手铳是当日梁浩铮接任大典时,司马翔送给他的第二份礼物,做工也是极为精致。 可不论这手铳的做工多么精,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火器而已!要拿他杀人,还是需装火药,舂实,放铅丸,舂实,点火这一系列的动作,非常浪费时间。可是如此杀人武器,用在刺杀中,是最好不过的了,雷动便将这火铳留了下来。 梁浩铮走后,雷动派出弟子四处打探,终于在昨日打听到了,这梁芳今日要出宫,来到城南的一个小宅处查一场案子。 雷动早已打听来了梁芳有一手高明的易容手段,他怕不慎落入梁芳圈套,多方求证后,终于确定今日前来的这人就是梁芳本人。于是他和铁磊就商议下了,在小宅中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藏起来,待梁芳来时,见机而动,将他杀掉!方才雷动就是先进了小宅,寻找一个藏身之处的! 此时雷动和铁磊进了小宅,四下查看了一番,只见这里是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雷动皱眉道:“那夜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场大火,俺还从未见过一个宅子能被火烧成这样!光秃秃的树干都没有留下,地上黑漆漆一片!” 铁磊俯下身子,抹了一把土问了一问,道:“有油味,还有火药味!难不成那夜这里还有过什么火器激战么?” 雷动道:“这火器应归神机营管理吧!听说这神机营的头儿和梁芳那阉狗并不是一路的。今天刺杀,只要没有十几把火铳顶着咱脑袋,梁芳那厮必死。” 铁磊道:“可如何藏身呢?难不成他带一百人来,我们还要硬杀进来。双拳难敌死手,这岂不是送命么?” 雷动往四周看了一看,见不远处还有一座高些的楼房,便道:“咱们就藏在那房子上面!看准了梁芳的位置,用轻功飞下,自墙外进去,杀了那狗贼!” 铁磊点头,又问道:“这火铳什么时候用呢?” 雷动琢磨了一会,诡笑着出了一个点子。铁磊连连点头。 二人自小宅出去,找了那宅子飞上屋顶,细细看着小宅附近人来人往。 这知府的小宅自从发生过命案之后,百姓常呼闹鬼,所以鲜有人来。偶尔白天有胆大的在此路过,也是急匆匆的一步不敢停留。往常还有一些小商小贩在此摆摊,如今也已成了空荡荡的一片。这二人站得高,自然能将附近的来人都看在了眼里! 过了两个时辰,先是有几名带刀的侍卫匆匆赶来,守护在了小宅外墙和大门,十步一人,也是密集。这些侍卫将所有经过小宅的人统统驱散了,不让任何人经过。 雷动看在眼里,心中笑道:“你看,和俺方才说的一般模样吧!想必梁芳那厮也快来了!咱们耐心等等,按计划行事。” 果然,一炷香后,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而来。轿子后面跟着四五十人,他们与先前的侍卫稍有不同,大都没有佩戴兵刃。 雷动道:“听俺帮中的兄弟说,这梁芳暗中养了一帮善用暗器的侍卫。把他们安排在了皇宫里。想必就是这些人了,咱们一会行动,一定要担心他们的铜钱镖和没羽箭。” 不多时,又一顶八抬大轿来了!后面同样跟着三四十人!也是双掌空空,没有携带兵刃!雷动和铁磊一惊,雷动皱眉道:“这阉狗果然够小心,就算自己出来,也不忘拉上一个替身陪他送死!” 可他话音未落,竟又是一顶轿子来了!一样是三四十个暗器高手!这一下,可却是让雷动和铁磊大惊,不但有两个替身,还有将近二百名侍卫!这番刺杀,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第45章 第一百零五回 依仗神... 雷动细看着小宅中的侍卫,外侧十步一人,共三十多人,并不算多。可小宅里面却围了个水泄不通!三步一人,还都是用暗器的高手,若是有人真的胆大妄为,进了宅中刺杀,想必不论他本领多高,也会被这些侍卫打成马蜂窝的! 雷动问道:“铁帮主,你看看这等情形,咱们俩还下去送死么?”铁磊道:“这刺杀梁芳的主意可是你出的!咱们苦苦在此等了一个月了,终于看到了这个老贼!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雷动笑道:“你说这江湖中哪有这么多暗器高手?梁芳手下有二百多人,不太实在吧?” 铁磊猛然回神过来,想了一会儿,笑道:“是了,是了。还是雷帮主想的周全。这暗器乃是兵器谱中一旁门,武林之中纵然是有人练习,为数也不是许多。而暗器打的好,打的快,打的准的更是少之又少。梁芳纵然有天大的能耐,肯定也请不来这么些人!” 雷动点头道:“不错,俺猜这三顶轿子里,肯定有一人是梁芳。而只有他的身边,才是真正高手云集!既然那两位都是假的,又何必去派这么些高手保护他们的性命呢!?” 二人边说着,边看见那三顶轿子里走出来三个一模一样的人!不用多说,这三人都是梁芳那番模样,不长胡子,瘦溜溜一条,印堂处各有些黑色。 铁磊见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宅,而且许多侍卫已一寸一寸土地的开始寻找起来,便说道:“雷帮主,我们按着计划杀将进去吧!” 雷动道:“莫慌,看清楚他们三人的位置,这么多侍卫,咱们要一击即中。只消那梁芳一死,咱们用上轻功,立即逃离!”他炖了一顿,转头笑道:“铁帮主,你轻功应不赖吧?” 铁磊摆摆手道:“我自幼单爱学一些硬派招数,对于轻功这一门类,甚无兴趣。不过要说起这杀完了人就跑,我还需要别人教么?” 雷动大笑道:“对,对,俺险些忘了你的身份。”他遥遥指着小宅里面,说道:“你看到没有,这三个梁芳都是带了一众侍卫过去的,东南角有一个,西南角有一个,正门处有一个。他们三人从南到北,缓缓盯着地面。咱们现在下去,大概他们走到离南墙三丈之处,你行了咱们的计划,俺听到声响,再往里跳!咱们俩一东一西杀完那俩再去中间杀最后一个!管保他今天不论多少假货,也逃不出这小宅!” 铁磊点头应了,二人自阁楼瓦片上跃身而下,雷动施展逍遥游的身法功夫,避开了正门处一片密集的守卫,绕到了西边,而铁磊在西边离小宅最近的一座房子处,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舂子,再将火铳拿了出来,把里面的火药铅丸舂了个结实。 铁磊看清楚这些侍卫所站的位置,绕的稍远了几步,中间有几个粗柱子遮着他的身躯,他将怀中火折子拿出,把这手铳的燃信点燃了! “砰”一声铳响!将小宅围墙外的一众侍卫纷纷吸引了过来。因这小宅四下无人,侍卫彼此也不说话,可算的寂静非常。这一铳响不但让围墙外的侍卫朝着铁磊一侧跑去,过了一会儿,就连小宅里面的侍卫也被引了出来。 这一下使得三个梁芳身边的侍卫少了大半。那铁磊觉得效果不佳,自地上捡取两块拇指大的石头,看到身边这小楼门口的立柱底部包着两块黄铜,便猛然扔去。又是“砰砰”两声。声音虽是沉闷了许多,但与那火铳铅丸离口时的声音也差不了些许。 西边一侧的雷动听到了声响,脚下一发力,飞进小宅。迎面而来的便是十余名空手侍卫!雷动放一落地,眼前便尽是铁掌了! 说时迟,那时快。雷动借着下蹲之力俯下身去!腿部一很!用了“扫堂腿”中的一招“秋风扫落叶”,只瞧这十几人纷纷倒地。 雷动心道:“这十几个侍卫也忒不经打,俺并未伤他们要害,却疼成这幅模样,在这里嚎啕大叫!”可这十几个人的嚎叫,一时间引来了更多的侍卫。 这些人到比他们强了一些,伴着他们而来的,还有满眼的寒光铜铁!原来这帮人才是那些暗器高手,一时间雷动眼前已尽是暗器了。有铜钱镖、没羽箭、飞蝗石,如意珠,乾坤圈!大大小小二十几枚暗器一同呼啸而来! 可说起这些暗器,却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大都无刃!这铜钱镖且不说了,没羽箭唯一的锋利处只在箭头一点,飞蝗石乃是打磨过的石子,杀伤甚小,如意珠和乾坤圈顾名思义,也不可以刃伤人。 绕是无刃,这眼前般威力好似也不是血肉之躯可承受的。可雷动偏偏就有这样的用起,只见雷动不慌不忙,脚下一动,迎着八枚暗器跑了过去。 就在这暗器稍沾衣襟的瞬间,雷动用上了“八步赶蝉”这等精妙的功夫,双手,双脚,双肘,双膝一时间如刚锻铁打的一般,硬生生的将几枚暗器击飞,手上还接下两枚飞蝗石! 雷动功夫玄妙,一时吓住了在场所有人。还记得雷动当初教梁浩铮“八步赶蝉”时,手中握着石子轻轻一甩,便能将十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打的木屑纷飞! 而现在他手中攥着的是经过打磨后的飞蝗石,眼前又是一片大空。雷动运起纯阳内力!双手用力一甩,两枚飞蝗石瞬间嵌入了两名侍卫的腹中,汩汩冒血! 而雷动自身也没闲着,又用一式“八步赶蝉”!只瞧他身子横空跃起,暴喝一声:“找打!”。瞬间闪到五丈开外的几名侍卫身旁,又是八个部位,纷纷击中不同侍卫的小腿,小腹,胸口,头。 一股力道分了八处,绕是天生神力,也难以将人打死。这些侍卫皮外受痛,脚下一个踉跄,纷纷摔在了一起! 而雷动的目的显然已达到了!眼前侍卫渐少,他脚下飞奔,还刻意扬起了一阵黄沙黑雾。从远处看来,就如同妖魔现身,令常人靠近不得!不一会儿,已看到了西南角的那个梁芳! 雷动的西侧打斗的非常顺利,而铁磊的东侧自然也不肯落了下风。 且说铁磊的处境比起雷动是稍微危险一些,但他长枪在手,金刚怒目,这一身威严,已令许多的侍卫胆战心惊。 铁磊在那小楼旁引了许多的侍卫,心中暗喜:“这等调虎离山计用的忒轻松了。还是快杀将进去找那梁芳阉狗!若然将那厮杀了,天下官场自然可消停一阵!” 想罢,铁磊自腰后取了他的兵刃錾金虎头枪,这本是一把长枪,可让铁磊打造成了伸缩的兵器,枪尾有一圆环,铁磊用手勾住,用力一甩。一把四尺短枪变为了八尺长枪!而伸缩出稍加用力的一转,便卡的极为牢靠。 铁磊惩戒利器之威,枪头画了个弧圆,外墙剩下的几名侍卫纷纷抢攻上来。铁磊变枪作棍,在来人下盘猛地扫去,扬起一阵黄沙。 待黄沙缓缓散去时,几名侍卫俱已毙命,而铁磊也早身在小宅里面了! 铁磊脚一落地,与雷动的境遇倒也相仿,同样是十个人,二十只手掌一同击来。只瞧铁磊将长枪自胸前一横,卸去了两侧来人的力道,挡住了面前来人的双掌。脚下用起千斤坠,硬生生的吃了来自背后的数掌。 这也是硬派绝学之一的“铁背功”。铁磊本就靠着一身硬功行走江湖,对面这十个侍卫,纵然身法不敌,可身抗几掌断没有问题。 这些侍卫一瞧,纷纷大惊,连忙后退,却是一番要逃跑的模样。铁磊横着长枪也不顾众人是否逃离,狂奔向梁芳那里! 跑了几步,黄沙四溅,空气中尽是火药与燃油的味道。这些味道经半月的风吹雨打,却依然留在这小宅中。 而随着黄沙飞在空中的,依旧是一些暗器。铁磊将横在胸前的长枪挥舞起来,化作一方圆圈,将自己的身周全部遮盖,这乃是一招“霸王枪法”中的“封字诀”。 既霸王枪法一现,便立即会有死伤。铁磊素有“铁霸王”之称,在这世上也端的起神力称呼,这六七十斤的錾金虎头枪,他竟旋转的如一根枯枝一般轻松,可见一斑! “霸王枪法”本就是凭借使用者自身的神力发威,莫要说戳刺,便是横扫,也能击杀一大片来人。 那些个飞来的暗器在“封字诀”的护身下叮当落地,还不待侍卫掏出第二枚暗器,铁磊已杀到了他们身旁,右掖下紧紧夹着枪尾,奋力扫去,用上了“霸王枪法”中的“扫字诀”。那黄沙中除了暗器之外,又有一股血光飞起!这十几名侍卫非死即伤,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战斗的能力。 铁磊凭着硬功,三招两式破了这些人的阵势,便向梁芳那里跑去,隐约之见,已瞧见了他。 雷动与铁磊不知自己所见的梁芳究竟是真是假!可既在眼前,哪有放他一条生路的道理,他们二人一个用了“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一个用了“霸王枪法”中的“戳字诀”。那两个梁芳尽皆死于非命。 这二人自从墙外攻入,一人杀死一个梁芳到此时,还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两个梁芳直到死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兵! 而如今三人已死其二,雷动、铁磊约定在中间会和,便同时向小宅中间跑去。 第46章 第一百零六回 寡不敌... 可这通往小宅中间的路,也并非一帆风顺的。 先说雷动一侧,他用了“八步赶蝉”除去了侍卫,又用“亢龙有悔”击杀了梁芳。心中的隐忧已褪去了一半,此时越战越勇,三两步杀到了梁芳面前,却见这中间的梁芳身周护卫比那两人多了许多。 这些侍卫一见雷动,目光之中有一丝闪烁,各自袍袖中取出了一柄闪亮的匕首!雷动心道:“这个梁芳身边这么多护卫,而且还藏着武器。看来这中间一人,才是真正的梁芳。”虽有几分欣喜,却有重添几分隐忧。 雷动靠的是纯阳内力与一双铁掌,可这些侍卫尽皆拿着匕首。要知道这铁掌遇到了匕首,威力是要大跌三分的。 虽说秦律用的也是匕首,却没能在雷动手下战过三个回合,但那毕竟是雷动偷袭在先,使得秦律匕首之威无处发挥。而此时的情形,对方也完全有了防备。匕首虽短,速度却快,容易护身,更容易冷袭。 雷动一时间与这些侍卫拉开了阵势,并没有发现一个薄弱环节供他进攻。 恰在此时,方才被铁磊引开的一众侍卫得知上当,大呼“杀”字而冲进小宅。雷动暗道不妙,脚下一撮,提起一团沙尘,趁此机会攻入阵营。 而这匕首护卫恰好也克制了铁磊的錾金虎头枪。绕是铁磊天生神力,但枪的重量摆在那里。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长兵器遇到了短兵器,自然有许多吃亏的时候。 铁磊解决掉了东南方的梁芳后,不由分说,杀入了中间的战局。他见雷动那边黄沙四起,已分不出那个是雷动,哪个是侍卫,便举着长枪在梁芳的东侧又开辟一个战局。 雷动以一敌十,凭借这“八步赶蝉”的速度与“降龙掌的”威力,一时间还渐处上风。可铁磊自然没有他那般战局,铁磊没用一招,十名对手便用了三招。一时片刻,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可是铁磊却仍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进攻时机。 雷动见情形愈发不妙,应接之余大喝一声:“用用你脚下的石头!”铁磊听了这话,倒也明白,他围着身周横扫一圈,用了“绕字诀”逼退了来人。随即挥动长枪,将地下一块石子挑将起来,而砸向的正是不远处的梁芳。 铁磊身边的侍卫一瞧有暗器飞出,不敢怠慢,纷纷上前以身躯护住了梁芳。这一下也给了铁磊可乘之机,他长枪撑地,飞身跃起,正是在这半空中,用上了“点字诀”。 这招“点字诀”也属“霸王枪法”的精髓妙笔,讲究的是一个快,一个虚,是与其他招式截然相反的。铁磊身居半空,抖动了几个枪花,有虚有实,纷纷飞向几名侍卫的脖颈与胸前!一时间血花四溅,而在铁磊身前的正是那梁芳了! 眼瞧此番目的就要达成,可自雷动那侧又有几人倏然杀出,将铁磊的长枪格开。雷动危境解除,也杀了过了。二人斗二十人,又是连番的苦战,体力已感到稍有不只! 恰在此时,雷动的目光一瞥,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因为那些先前被铁磊吸引,后来又杀入宅中的侍卫只是站在不远处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们打斗。似乎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雷动心道不妙,暗忖:“难不成这中间一人也不是梁芳?这些侍卫为何不上前为对手助阵!?糟了!” 雷动想到了什么,大呼道:“铁霸王,速速退了。咱们俩中计啦!” 铁磊正杀的眼红,用上毕生的气力绝学,錾金虎头枪频频挥动,那二十名侍卫也被他愈杀愈少。可他却并没有听见雷动的呼喊! 雷动心中焦急,双臂挥舞,用了一招应接四面,击打八方的“潜龙勿用”。当初在天柱山见铁磊时,雷动曾用此招一时放倒了十几人,也当属奇观。此时在用处,虽形势大不一样,可威力却丝毫不减。 四五个侍卫脚下踉跄,跌倒在地,被红了眼的铁磊上前一人脖子处补了一枪,死于非命。而雷动见铁磊就在自己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铁磊手臂极粗,雷动一只手是抓不过来的。而且激战了这么久,铁磊早已是满身的汗水。雷动这一抓之下,竟脱手了! 铁磊迎上前去,一枪将中间那梁芳挑死!大笑道:“梁芳阉狗,你也有今天!”雷动急忙上前道:“咱们中计了!这厮定不是梁芳。” 雷动虎目圆睁,吃了一个大惊,刚刚说要逃的字眼,却见围上来的所有侍卫自怀中掏出了一柄他们二人也有的东西――手铳! 百只手铳都瞄准了二人,这些侍卫半跪在地,右手握着手铳,而左手拿着已被点燃的火折子!这时就算是一只手铳走火,铅丸也会立即嵌入雷动和铁磊二人的身体中! 铁磊低声道:“不是说神机营的营头与梁芳不是一路的么!怎么这阉狗也有这么多火铳!” 雷动皱眉道:“咱们低估了这阉狗的关系!他既是当今权臣,弄上百十把手铳又有什么难的。咱们两个也算着了他的道儿了。一瞧见那阉狗,就扑进了小宅里,可是没想到这三个都是假的,真的根本没来!或许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才能将我们俩引出来。” 二人心中岂止这么一点疑问,但被上百把手铳指着,还有命离开了? 这是从门外又走进了一个梁芳,并没有对二人说话,单是摆了摆手,便有侍卫拿了绳索上来,将二人五花大绑后,带离了小宅。 雷动和铁磊直到被人绑着出了小宅,惊吓还没有结束。原来这宅外竟有上千人在此埋伏着了!上千人!即便是将整个紫禁城中的侍卫都调来,也就只有这个数了。 这梁芳哪来的人?答案只有一个了,那便是――军队。大概只有五军营的将军郑存远才有这般能耐,替梁芳找来一支上千人的卫队。 且说秦律所住的客栈就是当日小宅案子中沐洪所住的客栈。离知府小宅并不是太远,在窗口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一切。 秦律强忍着疼痛下了床,扶着墙站立在一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雷动和铁磊被梁芳的人抓走了! 这座小宅又一次被梁芳设下了圈套,又一次成了梁芳打击异己的武器。秦律心道:“我必须将此事尽快的告诉扬文和小木。可我这样的伤,是断然走不回城东的。这么远的路,这么远……” 秦律心中焦急,却又毫无办法。他眼巴巴看着梁芳的人在小宅中寻找自己犯案的证据,又眼巴巴看着雷动和铁磊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既为自己担心,为自己的伙伴担心,为太子担心。又未铁磊和雷动担心,若是梁芳知道他们二人是太子的人,或许他们还有几天活命的机会,他还可设法营救。若梁芳只当他们是刺客,必然带回去就给杀了! 正在他一筹莫展时,“当当”两声敲门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客官,要换热水么?” 这客栈茶壶中的热水都是小二定时更换的。秦律心中大喜,忙将小二叫了进来。 小二换罢了热水,秦律道:“小二哥,你可知我是什么人?”小二被这问题问住了,不住摇头。秦律笑道:“你最近看这京城皇榜了没?” 这小二倒也不认生,端端坐下,侃起大山来,小二笑道:“客官,不满您说,咱不识字。可这京城中的大小事情,哪里能逃得过咱的耳朵!咱这家店的饭菜美味,许多客人都来吃,他们聊天的时候,还不是我给伺候的。您说您要问点什么事儿,只要是有银子,我全给您办妥!” 秦律心道:“早已听说客栈小二有这么一手赚钱的妙招,今日才见了真事儿。不过恰是时候,他既喜爱钱财,我给他一些,让他帮我捎信给扬文他们便可。” 秦律堆了一脸笑颜,说道:“小二哥,这秦律的名字,你可听得不少吧?”小二不住点头。秦律笑道:“我便是秦律,我肋下有伤,不便行走。你可否帮我送一封信给朋友,这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小二一抿嘴,道:“大爷是秦律!?哎呀,实不相瞒,这秦律的名头忒大。以前吧,他是朝廷钦犯,没什么人愿意冒充他,可现在皇榜上都说了,他已没了朝廷钦犯的罪名,又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许多人就冒充起他的名号来了。咱今天已见了三个秦律了,嘿嘿,您是第四个。” 这一席话着实让秦律哭笑不得。他不曾想自己的名号竟有人冒充起来。还是这小二想扯远一些多赚点银子。 秦律刚要应话,小二道:“不过这有银子不赚,那是傻子!您既然给银子,捎什么话您就给说一声。不过咱有个前提,需得看见现银才给您送话。” 秦律道:“这个好说!”他一摸身上,心中却凉了一半,原来他走得太急,不曾带银子出门。 小二看见了秦律尴尬的表情,笑道:“客官,您就别给咱耍这心眼儿了。没银子,这话我自然不会给您传的。”说罢,提着热水壶,搭着毛巾便要转身出门。 秦律急忙将他喝住,道:“你若帮我将话传到了,我叫我朋友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自己想想,传个话有什么?不过是费些腿脚,我说的要是真的,你就有五百两银子。我说的要是假的,你最多不过受人一阵奚落,对你有何损失呢?” 这小二一回头,下巴几乎掉到了地面上,他一月才拿五两银子,这五百两足够让他跑堂跑上一百年的!他眨巴眨巴眼,问道:“传什么话!?去哪?” 秦律道:“锦衣卫所!”小二的下巴又一次几乎掉到了地面上,他连忙摆手道:“不去!不去!” 第47章 第一百零七回 佯装劫... 这锦衣卫的名号着实太差了一些,寻常百姓提起来,都是谈虎色变的。纵然牟斌回来的第一天就除去李孜省和继晓,但依旧没法改观黎民百姓眼中的锦衣卫。 秦律皱眉道:“为何不去?五百两银子都不想赚么?”小二叹道:“客官,您就别捉弄我了。向您这般戏弄人的客官我见得多了。五百两?嘿,我有命赚,也怕是没命花呀!锦衣卫所那是什么地方,咱这种寻常老百姓哪有敢去的。” 秦律与沈扬文和小木约定的,是在午时后自己还没有到锦衣卫所的话,他们二人便先去找沐洪。现在离午时还早,他断定二人必然在锦衣卫所中。 小二说了这话,快步转身就走。秦律见劝不住这小二,右臂自镖囊里取出一柄飞刀,忍着疼痛“喝”的一声飞出! 这飞刀正好扎中了小二的热水壶,热水溅出,烫的他呲牙咧嘴,嗷嗷乱叫。小二猛一回头,刚要大骂,却见秦律手中又举着一柄飞刀,朝着自己冷笑。 小二急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去,我去还不成嘛?”秦律道:“你早这么说,也不必我亮兵刃了。”说罢,让小二端了笔墨纸砚,自己写下一个便条,又将靴子中的飞花匕首交给了小二,道:“你将这信送到锦衣卫所,我保你安然无恙。你将这匕首给我朋友看,他便知你说的是真的。” 小二眨巴眼道:“那……那五百两银子。”秦律道:“自然少不了你的!”小二接了信和匕首,便出客栈往锦衣卫所去了! 这小二心中赌气,走的慢慢悠悠,丝毫不知秦律心中的焦急。到了锦衣卫所旁,有百般害怕,百般犹豫,但想起那五百两银子和秦律手中的飞刀,便一咬牙一跺脚,去了大门外。 小二颤颤巍巍道:“锦衣卫大……啊……大哥,我是客栈小二,有个客官自称秦律。嘿,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冒牌货。不过他叫我来这给他朋友送一封信,还有……还有一柄匕首。说他朋友能给我五百两银子。您……您要是觉得我胡说,那我转身就走,您别杀我。您……” 那守门的锦衣卫一把将匕首夺了过来,给身边的人一看,说道:“这是秦大侠的匕首!他必是又事儿不能脱身,派这小厮来送信给木大侠和沈公子的。” 那小二一听这果真是秦律的匕首,顿时一阵脸红羞臊,自言自语道:“嘿,活见鬼了!那还……还真是秦律。” 那守门锦衣卫将小二引进了大堂,将来由说了。 小二见了沈扬文、小木,二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白面如玉的美女,心中格外欣喜,不觉他此生还有机会进一进这锦衣卫所,以为此处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进来。 小二行礼后,问道:“这两位想必是木大侠和沈公子了。这位是?” 小木冷他一眼,随口道:“长乐公主!”小二吃惊不小,连忙下跪行礼。小木接过他手中的信件,着实吃了大惊,对沈扬文和白玉音道:“秦大哥受伤了!而且大水冲了龙王庙,是被雷帮主和铁帮主打伤的!信中说雷帮主和铁帮主被梁芳抓去了,让我们速速去城南客栈与他相见。这里……这里还有秦大哥的匕首!” 三人一听,还不马上就走,小二跪拜道:“我……我的银子。” 小木心中对这小二一阵好骂。可既是秦律答应了他,又怎能失信,小木问道:“二哥,嫂子。你们谁装着五百两银子了?” 五百两并非是个小数目,二人身上自然没有,这时一名锦衣卫上前道:“卫所中刚收查了一批官银,可先给各位应急。”白玉音笑道:“如此多谢了,我这就进宫去见太子,取些银两来给你补上。”锦衣卫道:“公主客气了!”说罢,转身去库房取了五百两纹银,给了这小二。小二一时间还抱不动,就找了一个大口袋拖着去了城南。而白玉音则回了宫中,找太子取了银子来弥补了官银亏空。 三人到时,秦律将前因后果给他们讲述了一番。 秦律道:“现在知府衙门是刘知府,锦衣卫所是牟大人,梁芳若要关押两位帮主,必然不会关在这两个地方!可京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关人呢?雷动和铁磊二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的梁芳,梁芳将他们捉了,属于官家捉人。是要经过府衙或者三司审理的。不可能私自将他们杀了。这倒是给我们营救争取了点时间。” 沈扬文与小木来京一月,也去了不少地方,可都不知道出了这两处,还有哪里是朝廷关押人犯的地方。就是连自幼长在京城的白玉音也是一无所知。 这时小二也抱着银子进了门中,对着秦律跪拜道:“参见公主,驸马,木大侠,秦大侠。秦大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礼了。小人一路上都想好了,这五百两银子我全不要了!您就留我在身边,给您当一个使唤小子,以后有什么事情,您就使唤我,我都给您一一办了!” 沈扬文笑道:“你怎管我叫驸马?”小二道:“方才木大侠管你叫二哥,管公主叫嫂子。小人都听去了!”沈扬文道:“这小厮也是机灵,你既然要给秦大哥当一个使唤小子,那我且问你,这京城之内,官府关押人犯的地方,除了锦衣卫所和顺天知府衙门外,还有哪?” 小二一时间又有了精神,笑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事儿您还真问对了人!这京城啊,除了您说的两处,再就是城西的一个小黑牢了。那是原先天牢的位置,二十年前天牢废了不用,将官员犯罪的都关在了锦衣卫所,可是不用归不用,能不能用归能不能用。有些人依旧被关在那里。” 秦律道:“那小黑牢中关的都是什么人?”小二笑道:“这就多了。有些偷鸡摸狗的会被关进去,有些杀人犯也会被关进去。嘿,巧了,我有一个发小就关在里面,他就是偷鸡摸狗的!” 秦律对三人道:“如今我们要保全雷帮主和铁帮主的性命,还需要假装劫狱。只要将这牢中弄乱一些,梁芳知道咱们的人有行动,肯定想要在他们二人口中套出些话来,这样他们的性命就保住了!” 三人这才听得明白。秦律又问小二道:“我如今有一个差事安排你做,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可你若做了这差事,就不能再呆在京城里,必有人查你。我可给你写封信,你将这五百两银子换成银票,带着我的信去山东莱州,开一家酒店。那里游归庄庄主游冲会照料你,管保你生意兴隆。你做不做?” 这些话可是抓住了小二的死穴,小二连忙点头,秦律便将这番计划对他说了。 秦律肋部重伤,动弹不得,沈扬文在旁照顾他。而四人担心梁芳万一真的寻找到了证据,会对太子不利,所以让白玉音进宫查看情况。 且说那家客栈的店小二听了秦律的计划,便下楼让厨师炒了几个好菜,又在客栈中拿了几壶好酒,一柄给小木送到了房间中。 小木自怀中取出一包迷药,在酒中倒了一些,又在菜中倒了一些。大功告成后,只见梁芳带领着众人渐渐散去了。 这小木也不换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一人去小黑牢中劫狱,端的是胆大非常。这小二提着酒菜,先去了小黑牢,走到牢门口,猛然发现这里的牢差换了些人。这小二四下查看了一番,颤颤巍巍的提着酒菜上前,对牢门口的狱卒道:“这位大哥,我……我来瞧赵三儿,给他拿些吃的。” 这狱卒一旁的侍卫上前道:“滚开,滚开,这两天谁都不能进。”那狱卒看样子是见过这小二,也拿过他的好处,便对那侍卫笑道:“张哥,这小子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给兄弟们带点好酒好菜。他发小偷人钱财在牢中关着呢,感情不错,就让他进去瞧瞧吧。” 小二连番点头,那侍卫打量了他一番,不及搭话,狱卒又开口道:“张哥,您瞅瞅他这模样,就他也是个劫狱的人?他是城南客栈的小二,咱们上次寻了几个妞,找了一处好地方喝花酒,不也是他给咱安排的。咱就卖他一个面子得了!” 那侍卫点头道:“既然认识,你就早进早出。莫要在里面逗留太久!”说罢,取过了食盒,打开一瞧,里面除了酒菜外,还放了三两银子的“孝敬钱”。这侍卫拿了银子,揣在怀中,手臂一挥,高声呼喝道:“兄弟们,来来来,开饭了。妈的,给咱们弟兄安排这么一个差事,还不给送点酒菜,亏了这小兄弟来了。” 这些侍卫装束的人正是白天在知府小宅中随梁芳一起寻找证据的那批人。他们中间不乏有谨慎而忠诚的。面对这好酒好菜,虽是饥肠辘辘,但决不下筷! 小二瞧酒菜送到了,便大大咧咧进了小黑牢,先是左右环顾了一周,心中惦记着秦律给他说的那两个人,他走了几步,在一间大一些的牢房中看到了雷动和铁磊。 这小二倒也机灵,看四下无人,忙将手中的一团糯米纸丢在了牢中。雷动,忙将纸团拿了起来。 小二任务完成,将另一个食盒给发小送下,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出了监牢,看见小木正等在不远处,走过去嬉笑道:“您说着迷药半个时辰才发作,那您要等好一阵了。咱的任务结了,就先一步离开。谢谢木大侠栽培!”说罢,转身回了客栈,收拾了行李去了莱州! 小木紧盯着小黑牢外的狱卒,只消等待半个时辰,他便能杀将进去,在监牢中大闹一番! 先说白玉音后宫后,直接找到了太子!可还是来晚了一步,此时太子的几名东宫幕僚正在商议一件事情的对策,那便是――梁芳已上折子参劾太子,要求皇帝重新选立太子!! 出人意料的是,成化皇帝竟答应了梁芳的请奏,给了梁芳一道密旨!旨中正是废立太子等相关内容!!! 第48章 第一百零八回 梁芳举... 白玉音进了端本宫,只瞧一班老臣在此站着,为首的两人一人叫何乔新,官职为湖广右布政使,也是在一个月前,奉旨进京,在太子东宫兼任幕僚,助其处理政务。(..tw好看的小说)另一人姓耿名裕,字好问,曾担任过吏部左、右侍郎,并代为尚书。当时,靠勾结梁芳与万贵妃而升为大学士的万安素与耿裕不合,便伙同李孜省在皇帝面前倾陷耿裕,结果耿裕被调到南京礼部。成化重病后,曾调任其回京,与何乔新一样,兼任太子东宫幕僚。 这两人也是太子党中,朱佑樘最为倚重的两个老臣。他们都已经年过花甲,从政却刚直不阿,清廉可嘉。而此时站在何乔新和耿裕身后的,还有彭韶、周经等一干弘治朝的重臣。 白玉音迈进大门后,见这一干人面色凝重,深知有大事发生。便先不答话,站在臣班最后听着。 何乔新道:“梁芳此次竟拿出这么两件证据,老臣听说,在那城南小宅中遗留下的东西不少。而这两件却是最致命的。圣上给了梁芳密旨,恐怕太子的形势不妙啊……” 耿裕道:“是了,单是那一道太子的令牌,便足以使梁芳占得先机。况且还有了神机营火箭车的部件,听说这些部件上都刻着神机营的字样。太子若想在这一回合中取胜……”耿裕顿了一顿,续道:“只怕要牺牲沐都督了!” 白玉音心中“咯噔”一下,暗忖道:“太子的令牌?是太子给我的那一枚么?这半月来心中喜悦,却将此事忘了,这令牌早已遗失。难不成真是那夜……” 朱佑樘面色时而凝重,时而轻松,到没有过分忧心此事。皇帝给了梁芳密旨一事他已知晓了,但自己却从不提及。 何乔新道:“这梁芳的手段当真好快。听说今日早朝毕后,立刻带人去城南小宅查案。还在那里抓了两名刺客!都是武林中人,颇有些武艺,一人还是钦犯,叫铁磊。是江湖中一个叫净帮的头目!” “铁磊,铁磊!”朱佑樘在心中念了一念这个人的名字,他曾对牟斌说过,若万通倒台,朱骥辞退,便让铁磊给牟斌当副总指挥使,为朝中效力。铁磊身上命案虽多,可牟斌却对此人大加赞扬,朱佑樘为整顿成化朝留下的弊政、昏官,必然会采取一些威柔并济的手段。 耿裕叹道:“本以为抓了李孜省与继晓二人,则能除去梁芳这一毒瘤。没想到,还是晚了他一步,当初我们一干老臣每日联名上折子,圣上为何不过问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是太子的胜局,转眼便又被梁芳窃取。朱佑樘终于开口道:“我估计,父皇心中应另有打算。”寥寥几个字,却意味深长,也说的模棱两可! 这成化皇帝的打算,是废太子?还是诛梁芳?大概只有他一人心中清楚。 这时宫外跑来一个太监,慌乱道:“太子爷,梁芳叫万安来宣旨了!” 一句激起千层浪,一干大臣听了这话,先是面面相觑!继而纷纷讨论,何乔新道:“大事不妙,梁芳必然拿着圣上的密旨,先将太子稳住。命人将太子看守起来,是无法与我等见面的。” 朱佑樘不慌不忙,站将起来,笑道:“众位莫慌,何大人,耿大人。劳烦二位跑一趟神机营见一见沐洪,将此事告知他。梁芳有了证据和圣旨,必先对沐洪下手。你们就对他说,让他将全部责任推到我一人头上!”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般,令所有在场的大臣说不出话来!可谁又能反驳太子,谁又能想到这位太子心中究竟有什么打算! 眼前成化病重,随时可能驾崩。(..tw)若是梁芳真的依靠密旨重新择立太子,这大明朝的中兴,便就在此时梦醒了! 这时众人看到了白玉音,行罢礼后,朱佑樘笑道:“何大人,耿大人。若有什么紧急事情,便告诉公主即可。梁芳即便是派人将我看守起来,也无权妨碍公主探视我。” “吱呀!”端本宫中的大门再一次被退开。一名体型胖硕,大口小眼之人走了进来,冷笑道:“这端本宫中真是热闹。何乔新、耿裕、周经、彭韶,你们不知道这太子的大势已去了么?” 何乔新听了这话,暴跳如雷,大骂道:“万安!圣旨未下,太子依旧是太子!我们列为臣班皆可为证,你方才这话,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万安冷笑道:“圣旨未下么?那我便来下圣旨罢。众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子朱佑樘,虽颇有才干,但行为不端,朕恐他日后难成大器,今特下旨,革去储君之位,贬为礼怀王,在端本宫中闭门思过,除皇亲外不得与任何人来往。” 念罢了圣旨,所有人都已惊呆了,包括跪在一旁的白玉音。而只有两个人是冷静的,是清醒的。一个是何乔新,一个便是朱佑樘。 何乔新皱眉道:“万大人,将这圣旨给我看看!”万安道:“圣旨是下给前太子的,为何给你一个罪臣?前太子,接旨吧。” 朱佑樘微微一笑,跪下接过圣旨,还不曾打开,便递给了何乔新。 何乔新一看这圣旨的内容与规格,猛然暴喝一声:“万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 这道旨意是真的,这声暴喝自然吓不倒万安。只见他从容道:“假圣旨?你敢随我去向皇上取证么?”何乔新大笑道:“何必向皇上取证,你自己看一看,这圣旨中可曾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八个字!” 万安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圣旨都是要这么宣的。”何乔新冷笑道:“你在朝为官多年,就丝毫看不出这是一道密旨么?既是密旨,你就需在他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单独拿给太子,不可公开。而这端本宫中有长乐公主,有我们一列臣班,还有十余名太监宫娥。你为何公然宣旨,这分明是违背圣上旨意。” 说罢这番话,万安脸色变得铁青。何乔新转头问道:“耿大人,您在礼部任职多年,我这番话,可说错了?”耿裕笑道:“万安宣旨,全违祖宗礼法。至于如何处置,何大人就比我清楚了!”何乔新大呼一声道:“来人,将万安拿了,送去刑部待审!” 门外这时冲进了一批端本宫的侍卫,万安正要逃离,却被白玉音飞出一枚银针扎进了小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万安被拿,又是大呼冤枉,又是大骂何乔新祖上十八代。可侍卫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出绳索,将万安绑缚之后,便送到了刑部。 朱佑樘道:“何大人,莫忘了给沐洪传信,速速去吧。就让我单独呆上片刻。”一干大臣退出端本宫后,将太子的话传给了沐洪。 而白玉音呆呆看着朱佑樘,朱佑樘笑道:“玉音妹子,你也莫要出宫了。就在宫中陪我吧,若是我估计的不错,到了深夜,父皇应该会来。” 朱佑樘不及弱冠,可是小小年纪的他,又有什么阴谋没有见过,又有什么心酸没有经历过?他的生母是广西一位土司的女儿,土司叛乱,被平定之后,朱佑樘的生母便被带入宫中。因为她破晓礼数,深得宪宗满意。宪宗便临幸纪氏,纪氏也因此怀孕。但那时万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得知纪氏怀孕后,命一名叫张敏的太监那堕胎药让纪氏将胎儿打掉。万幸张敏仁慈,只将堕胎药给纪氏吃了少许,不曾伤及孩儿。 自此许多人在帮助这对可怜的母子,纪氏顺利产下胎儿后,曾被万贞儿排挤被打入冷宫的吴皇后视这胎儿如己出,帮助抚养,也想给日后找一个依靠。冷宫中的朱佑樘不为人知的被养大到了五岁! 到了后来,成化日衰,正在叹息自己没有孩子时,又是那张敏冒死将实情脱出。六岁的朱佑樘就这样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七岁的朱佑樘就这样被立为了太子。 而他的生身母亲纪氏在他见了朱见深后,便被万贞儿迫害而死。他的救命恩人张敏,也被万贞儿逼迫吞金自尽! 六岁的他不曾剪过胎发,见到朱见深时,长发落地,体格消瘦。七岁的他历经磨难,被成化皇帝的母亲周太后护卫着,才保全住了性命,而且亲眼目睹后宫弄权!! 成化皇帝朱见深得子不易,又怎么不去好好珍惜?他虽软弱,但也曾是力排众议,保全住了朱佑樘太子之位。 就是连苍天,也曾可怜这个孩子,帮助过朱佑樘。就在废太子的议论如火如荼时,象征皇太子的泰山地震,震惊全国。朱见深借此机会,更是将所有困难和荆棘斩断。 十八岁的朱佑樘,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重中之重便是要除奸党,而就在这次斗争中。被隐藏了十几年废太子之事,又一次被梁芳说了出来! 想着身世,天已黑了,今日的端本宫格外安静。也确实不出朱佑樘所料,朱见深来到了端本宫。 朱佑樘,白玉音二人行过礼后,朱见深看了朱佑樘一眼,目光中五味杂陈,淡淡说了一句:“你可知罪?” 第49章 第一百零九回 成化夜... “儿臣无罪!”朱佑樘铿锵道。(..tw) 朱见深不怒反笑,道:“可为何梁芳说你有罪?为何你的令牌在城南的小宅中?为何是神机营的火器制造了这个惨案?” 白玉音听罢这话,忙跪下道:“皇上,这都是我所为。太子事前的确不知情,我们……我们莽撞行事,还害了这么多人命。” 朱见深长叹一口气,笑道:“玉音,朕既收你为义女,你这称呼也当改改了。此事朕已知道了,原因在太子安排不明,与你们无甚关联。” 这一句话,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小木、秦律,这都是在江湖中打滚过来的,而赵格虽久居官场,可也历经江湖事,称得上半个江湖人。而小木妄为失算,才导致这个案子的发生,与朱佑樘又有何关联? 朱佑樘听罢这话,也不急着为自己开脱,单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其实早在成化皇帝踏进端本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夜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朱见深继续对白玉音道:“玉音,你会烧菜么?”白玉音一愣,微微点头。朱见深笑道:“你去御膳房亲手做些点心来可否。” 朱见深支开了白玉音,呆呆看着朱佑樘。一时间端本宫静默无语,父子二人此时的关系简单,却又极为复杂,可他们的眼神中只有对对方的感情。 少顷,朱见深长叹一声,道:“朕……”他欲言又止,微微低了低头,续道:“朕不是个好皇帝啊。”朱佑樘不做声,朱见深这一番自责也只是说给儿子听的。 朱见深续道:“朕宠信宦官,先有汪直,再有梁芳,搞得朝廷乌烟瘴气。朕宠信万贵妃,不曾想却让你险些丢了性命,而你生母就没你这般幸运。朕信佛信道,搞来一个李孜省、一个继晓,祸乱朝纲,徒伤无辜。朕曾搞出过一个西厂,弄的满朝文武人心惶惶。朕曾遍设皇庄,毁了王朝银两基础。朕曾违反祖制,搞出传奉官,使得朝中大臣没有真才实学者颇多!” 朱见深眼眶微红,险些掉下泪来。 朱佑樘微微抬头,道:“父皇,您未登皇位,就曾百般袒护景帝代宗,继位之后,忘记景帝曾一度废除你太子之位,而以德报怨,恢复了景帝年号,为他重修陵寝。您在位初年,为于谦平冤昭雪,令天下欢欣鼓舞。您还曾励精图治,任用李贤、彭时、商辂等一干贤臣,使得朝政清明。” 朱见深笑道:“不过是昙花一现而。朕是十足的败光了祖宗留下的家业。国库亏空,水灾无力兴修。奸佞当道,吏部制度混乱。这些难题,到头来还是要留给你的。” “父皇抬爱。” “曾经朕觉得亏欠与你,亏欠与许多嫔妃。而如今,我回天乏力,却要撂下担子独子离去。这仍是亏欠呐。世人总以为朕这场大病是因痛失贵妃所致,实则万贞儿死后,朕悔不当初,却无力弥补。” 朱佑樘道:“您废万通,召回牟斌,留梁芳,牵其势力,这些儿臣都懂。” 朱见深点头道:“罢了,罢了。只盼有来生,朕还是平平安安做个百姓,终日以山林为依,鱼鸟为伴。梁芳、万安、郑存远,他们这一党,还需你来清除。朕早年想当一明君,可天性如此,至今成为败局。只盼你能坚持如一,还我大明河山的兴盛!” 朱佑樘跪拜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见深道:“今日是万安来宣密旨的么?”朱佑樘微微点头,又将万安犯的错误说了出来。朱见深笑道:“既然如此,恰好给了梁芳一个下马威。你将密旨还给朕来。” 朱佑樘自一侧桌上取了密旨,递还给朱见深。朱见深慢慢用苍老的手挪动烛台,将这一纸密诏焚烧了!朱佑樘在一旁看着,心中颇有酸楚,他知道,他与朱见深此生父子之缘,已到了尽头,不论是尽孝,不论是还恩,都要等到来生了! 密旨焚烧殆尽,朱见深自怀中又取出一道圣旨递给了朱佑樘。(..tw好看的小说)不必多说,这道圣旨便是传位的诏书了。圣旨还藏一密旨,乃是一道调兵令,而接令者是禁卫军三大营实力最强的三千营将军周广。 朱见深缓缓站起身子,沉声道:“朕回宫了!记得,先要夺了郑存远的兵权,他有千余心腹,若处理不及,则会酿成兵变。” 说罢,成化皇帝缓缓走出了端本宫,在出大门的瞬间,他又略有依赖的回头看了看朱佑樘,眼中依旧是五味杂陈!平添了几分不舍之情。 朱佑樘眼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缓缓落泪,他心道:“您对我来说,是一位好父亲!好皇帝的名声,让儿子给您争取吧。”这是他对朱见深说的一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同样是对神灵说的一句话。这一句话也影响了朱佑樘一生,他专心国事,不曾照料太子。最终导致中兴之世传给了纨绔,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自然,朱佑樘这句话,成化皇帝是听不到了!而且是一生也听不到了。 朱见深回宫后,立即更换了寝宫所有梁芳的眼线,并命周广连夜带十余人护卫寝宫,以防梁芳矫诏,并下了严旨,除太子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寝宫。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朱见深也安然睡去了。 次日清晨,朱见深驾崩。朱佑樘与周广一同封锁了皇帝驾崩的消息,当务之急,是要夺了郑存远的兵权,以防他勾结梁芳,意图谋反。 自然,朱见深将传位遗诏给了朱佑樘这件事情,是谁不知道的。密旨的效力依然在,朱佑樘联络外界的唯一途径便是白玉音了,他将一系计划全盘告知了白玉音,端坐在端本宫中。等待着…… 回头说小木,他在小黑牢外藏了半个时辰,见药性发作,一些侍卫和狱卒纷纷倒头大睡。 小木仔细一瞧,剩余的几名侍卫倒也没有慌乱。小木心道:“这几个人还有些能耐。看我扰他们一扰。”想罢,随便在衣袍上扯下一块衣襟蒙面,提起内力,向小黑牢狂奔过去。 门口并未吃小二送来饭菜的侍卫共有三人,这三人一见小木杀来,并未吃惊,毕竟先前已有了料定。可小木功夫不弱,又是偷袭,一拳两掌便制住了三名侍卫。 小木心道:“这番是扰,而不是劫。这三人心志可以,不过手头上的功夫实在太差了,还得用他们一用。” 小木用上“韦陀掌”的招数,一招“恒河入海”将一名侍卫击晕。而后左右两只手抓住剩余两人的胳膊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两条胳膊被小木的力道拧的脱臼。 这两名侍卫肩膀吃痛,号啕大叫,这一叫也引来了小黑牢里面的几人。小木鬼笑几声,叫道:“让你们尝尝这好酒。” 只见他顺手抓起了一个酒壶,将其中含了迷药的酒往来人脸上一甩。这些人不敢呼吸,纷纷拿衣袍遮住脸。拔了手中佩刀,待酒飘落后,纷纷举刀砍来。 小木见时机成熟,索性逃离了。 一名清醒的侍卫冷笑道:“这小子也太猖狂了,我先前见过他,他经常和长乐公主、秦律在一起。看来他此番必是要劫狱的,瞧见咱们兄弟人手多,就吓跑了。真是不知好歹,一人来劫狱。” 另一名侍卫道:“那还想什么,三两步上去几个弟兄将他抓了,好去找梁总管请功啊!” 先前那人道:“让他跑,万一是调虎离山呢?咱们只消盯住这两人一天,明日待梁总管的命令下来,一刀就给杀了!” 小木一路逃离,此处离“鸿儒客栈”不远,他瞧见客栈了,便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叫骂道:“这几个小贼,收拾他们不费力气,可这逃跑还考验起爷爷的本领了!” 话音刚落,小木只感觉背后一沉,像是被人拍了一掌。他心中大惊:“不会这么快就追来吧!”他刚要跑,只听得一声:“弟弟!” 小木听出这是中村信之的声音,心中大喜过望,转头一瞧,正是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二人! 小木笑道:“哥哥!姐姐!你们何时来的呀!?”中村依氏冷哼一声,道:“我们昨日便到了!寻你寻不见,还怕你出了什么岔子,那锦衣卫所我们也不敢贸然前去。就在鸿儒客栈落脚了。” 小木一拍脑门,道:“嘿,怪我。我们换了住处,我却忽略了哥哥姐姐寻我不见。呀,要是我想到这点,或许雷帮主和铁帮主就不在牢中了!” 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还以为他们仍旧在恶斗万通、李孜省。并不知道李孜省和万通已都被他们除去了。 中村依氏神色紧张,忙追问了几句。小木摆摆手,笑道:“如今形势大好,哥哥姐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可带回什么高手么?” 中村信之笑道:“自然是出了点岔子,哥哥差点与王盟主打起来!”小木一惊,追问过去。中村依氏冷笑道:“我起初还以为那王传一也是个明哲保身之人。我说要去京中救你,帮什么太子对付梁芳之类的话。可他听了却并不着急走,我等急了,便责问他,还和他过了两招。” 小木笑道:“王盟主不肯来,必然是姐姐将我戏弄万通一事告诉他了吧?”中村信之点点头,小木续道:“这就是了,他瞧我有办法对付万通了,还着什么急?派人在京城打听清楚情况,待我把京城弄的天反覆地后,他好来收拾残局。他手下那些人都是绿林中人,十个有九个是官府要抓捕的,哪里说进城就进城。” 心中信之笑道:“王盟主倒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们只请来了一个人,他说这一个人在京城就够用了!” 小木道:“哦?这人叫什么?”中村信之道:“他叫叶红山,哥哥也曾试过他的武艺,他武艺平平。我们瞧不出什么本事。但既然王盟主说了,就先带他前来见你。” 小木拍手大笑道:“叶红山!哈哈,这人的本事可大了!快快带我去见他!” 第50章 第一百一十回 秦律三... 且说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一同引小木去了“鸿儒客栈”。一进叶红山的房间,小木便见到一个年过半百,两鬓稍白,摇着一把折扇,穿着一袭蓝色长袍的中年人。 小木一眼见了故人,忙上前行礼道:“侄儿小木,见过叶叔叔。给叔叔行礼啦!”叶红山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收了折扇敲了敲小木的脑袋,笑道:“你这小鬼头。我与你说过多次了吧,我应比你生身父亲大出许多,为何你总爱喊我叔叔。” 小木道:“那还不是为了让您多活些年岁。再说,我是随着师父那里称呼你的,我师父可不比你年龄小吧?” 叶红山也不答话,看着小木微微发笑。中村信之道:“你们……你们认得么?弟弟,还不曾听你说起过这位叶先生。” 小木“嘿嘿”笑了三声,说道:“称呼他一个先生,可真是一点不错!而且不瞒哥哥姐姐,这位叶老,称呼他什么都是对的!” “此话怎讲?”中村依氏皱眉道。 小木笑道:“称他为先生,是因为他现在以教书为生。要是称他一个大侠,也可以,叶先生在江湖行走十年,结实大批忠义之士,为老百姓做了颇多好事。称他一个将军,也无不可,当初土木堡之变后,三大禁卫军的五军营一度受挫,正是这位叶叔叔独立重建五军营。而五军营重建后,他瞧朝中昏暗,便隐退辞官。既然为朝廷效过命,那称呼他一个叶大人自然也是得体。” 中村依氏冷笑道:“哼,什么都做,怕是什么也做不好吧!我瞧他武艺平平,实则是个普通人而已。” 叶红山摇扇微笑,点了点头,道:“我还真是一个普通人。做一个普通人也不容易,这首要一点,就是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心志,要将心门打开,活着才有些意思。” “你!”中村依氏刚要发怒,小木急忙劝解住,道:“哥哥别气,叶叔叔是我师父的多年好友,算是咱们自家人。你忘了当初秦大哥劝你的时候,不也是说了点难听的话么?” 中村依氏皱着眉头,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小木道:“哥哥,你听我给你说。这叶叔叔武艺自是比不上你,论学识,也不是天下第一。可是要论起这人和人的交往,他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别的咱们先不说,单说他曾在五军营做过将军,这一点就足以帮助太子对付梁芳了,你说对吧?” 中村依氏不曾转身,轻哼了一声,道:“大明朝廷的事儿,我一向不关心。谁为恶,谁为善,谁当皇帝,谁当大臣,这与我报仇没有星点关系。若不是看你出了事,我才懒得跑一趟河南去请这叶先生过来。” 不及小木说话,中村依氏又道:“如今人已帮你请来了。顺义武馆又出了事,我已不想在京城呆着。你师父出自少林,如今成为武林泰斗,我要去少林与中华和尚请教请教佛学和武艺。妹妹,你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小木胡闹?” 中村信之支支吾吾,一时难以做决。可她心中却是想留下的,一方面她不想与少林为敌,惹出事端,二方面她对秦律颇有好感,也看得出秦律对她的心意,也想留在京城帮助她们。可她知道中村依氏的性子,若是没有自己在身边,他万一出了事,自己岂不是要自责一生? 小木看见中村信之犹豫的神情,俯身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若是想留下,就留在这里帮我们。哥哥若是去别处,此刻我就劝你跟去了,而他既然要去少林寺,就由他去好了。你别忘了咱们那里也是信仰佛学,哥哥心中仇怨再神,也不会对菩萨不敬!佛学中首当将一个‘忍’字,哥哥若是真和少林和尚发生口角,也自然会有人劝阻。(..tw好看的小说)或许哥哥一时喜欢上了少林寺的生活,呆上个三年五载,每日听经念佛,心中仇恨可能会淡去呢?” 中村信之听完这话,心中打定了主意。可她自幼事事听从中村依氏的安排,今日还突然不好拒绝了!中村依氏大概明白自己妹子的心意,也不答话,径自离开了。 小木见中村依氏走远后,转身对叶红山行礼道:“叶叔叔,我哥哥的性子就是这样。他嘴上厉害,可心肠还是热的。像我哥哥这类人,你也见得不少了吧,莫怪,莫怪。” 叶红山大笑道:“我这都是个老头了,天天怪这怪那我还能活几年呐?小木啊,你倒是小瞧我了。” 小木“嘿嘿”一笑,道:“我哪敢呢!叶叔叔,姐姐,咱们不在这里闲聊了。秦大哥受了伤,在城南客栈养伤呢,咱们先过去吧。” 一听秦律受了伤,中村信之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骤然大变,急忙问道:“秦……秦大哥伤得重么?” 瞧见中村信之的神情,小木心中一阵狂喜,心道:“咦,姐姐似乎对秦大哥格外关心。嘿,若是能促成他们二人的姻缘,那也是美事一桩。这京城一行果然没有白来,不但给我添了个嫂子,还马上就要添一个姐夫!” 中村信之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神情有失,立刻解释道:“弟弟,你……你别多想,我没有。”说完这话,脸已全红了。 小木诡笑道:“姐姐,我可什么都没问你,怎么不打自招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若不好开口,我来帮你。咱还是先去城南客栈吧,我嫂子方才进宫了,若是探听到一点梁芳的消息,会赶去通知我们的。” “你又何时添了个嫂子?” 小木道:“哎呀!就是那顺义武馆白家的女孩儿啊,你忘了么?”中村信之这才想起,微微点头。 三人出了“鸿儒客栈”一路往南走去。一路上,中村信之还不断的嘱咐小木,说道:“弟弟,你不要对秦大哥乱说……若……若是时机成熟了,我自然还会找你。如今哥哥一心只想报仇,我却贪恋儿女情长,岂不是让他伤心么?” 小木道:“姐姐,你就一心只为了哥哥着想,顺着他的心意走。却不曾想过,我们应多想些办法,劝哥哥放弃了这个复仇的念头。万一哥哥就是在这复仇之路上出了事儿,你说你是害了他,还是帮了他?我师父也不是个真和尚!对佛学佛法懂得也少,不然可以让师父用武功强留住哥哥,每日教他念诵佛经,日久天长,这心中怨恨自然少了。” “咦?用武力强留住哥哥,让他终日念诵佛经。这倒是一步妙招啊!”小木不经意中想了这么一计。正在沾沾自喜时,却被中村信之泼了一盆凉水,中村信之道:“哥哥的功夫不差,若要用武力强留,即便是胜了他,他也未必肯服。中华这么大,去哪里找一个让他心服口服之人呢?” 小木叹道:“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二人说着,已来到了城南客栈的门外。小木带着中村信之和叶红山二人上了楼。刚一推开房门,房间中秦律和沈扬文看见来人。秦律竟不自觉的将一声“信子”脱口而出! 这一声又低又沉又满是深情,怎么能逃得过小木的耳朵,小木也不顾中村信之的掐拽,说道:“秦大哥,姐姐。你们二人可算得上心有灵犀啦!我姐姐一听秦大哥受了伤,紧张的不得了,而秦大哥一见我们三人同来,却不曾看见我和叶叔叔,一声‘信子’是又痴又惊!不过这个痴倒不是吃惊地吃。而是那痴情的痴!” 这番话说了,中村信之满脸羞红,哪还好意思抬头呢?秦律毕竟是个男儿,这小木故意将气氛弄的尴尬些,也好让秦律主动示好,秦律心中明白,笑道:“有劳中村姑娘挂怀了!” 小木道:“我劫狱都已劫完了,嫂子为何还不回来?难不成宫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沈扬文道:“我方才就在和秦大哥说这件事,你一去不回,耽搁了许久。可玉音为何也不回来?”他们哪里知道,今天夜里成化皇帝会和朱佑樘谈最后一次话,将一些大事、要事,都说给他的接班人听一听。 而白玉音此时见朱佑樘被废,只能在宫中陪他,只能待到明日一早,再回来对他们说一说朱佑樘的打算了。 小木一拍脑门,道:“只顾着逗乐,却忘了引见。”说罢,请出了叶红山,又将他的身份说了一通。 小木介绍道:“这是我二哥,沈扬文,苏州人。算得上长乐公主的准驸马。”而引见道秦律时,二人单是微微点头,互成“老相识”。 秦律、小木、沈扬文将京城最近所发生之事一一对叶红山说了。这一个月来,京中事情又惊又险,白家灭门一案虽已天下皆知,可草料场和知府小宅的两宗火器大案,还不曾传的太广。而这其中危险之处,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小木将这里面的实情添了点油加了点粗说了出来,让中村信之也听得格外入神! 一席话说毕后,沈扬文道:“如今梁芳已掌握了知府小宅一案的证据,想要靠着证据来反击太子。至于是什么证据,只有等玉音回来后才能问明白。” 叶红山摇摆折扇,将这些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皱眉道:“我有三个问题,还需各位仔细琢磨,细细解答!” 第51章 第一百一十一回 先生... 叶红山道:“这第一个问题,牟斌是谁叫回京城的?为什么牟斌身上会有一块锦衣卫总指挥使的金牌?又为何他在审理李孜省时曾说,万通已被贬职了!” “这……”这一个问题,问的三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的确,他们一直沉浸在除掉了李孜省和继晓的兴奋中,对于这个问题,谁都没有细想。.tw[] 小木道:“叶叔叔,大概是太子令他回京的吧?这锦衣卫令牌,自然也是太子给他的。而万通被贬职,嗨!他说归说,实际上万通是被我的毒针所吓,自己留下了书信,匆忙逃离出京城了!” 叶红山摇头笑道:“小木侄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锦衣卫不论做任何事情,都是皇上亲授,是不可能想去哪就去哪的!既然牟斌的职责是调查军情,那他自然要老老实实在边城呆着。如果锦衣卫之中,有岗位变动,比如说万通请命,去边城替换牟斌,让牟斌回京的话,也得事先禀报给皇上。 “我听你们方才所言,这万通主动写下调职信后,第二日牟斌就回到了京城。这必然是事先有人通知了他,命他回京,此人会是谁呢?” 沈扬文皱眉道:“难道……是皇上?” 叶红山摇扇笑道:“如今想来,这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有两个。第一个,是皇上下了一道密旨,命牟斌回京,助太子处理李孜省和继晓的案件。第二个答案是,既然这牟斌是太子的心腹之人,太子就可能违背祖宗礼法,让牟斌迅速回京帮助他。” 小木一拍大腿,道:“您这不是等于没说么?” 叶红山也不理睬他,继续问道:“我这第二个问题,与你们都有关系。你们方才说,在审理李孜省和继晓时,牟斌曾请出了两道圣旨!这第一道是威旨,将参与白家武馆惨案的一众人全部处罪。(..tw无弹窗广告)而这第二道,则是恩旨,对你们这些帮助过太子的人都给了奖赏,并且帮助白家平反,赐了‘武康公’的爵位,又封了白玉音小姑娘成为长乐公主。而我就疑问了,这两道圣旨,是谁下的呢?” 小木道:“叶叔叔,您又在说废话了!既然是圣旨,自然是皇上下的了。难不成还有人胆大包天,假传圣旨不成?再者说了,那李孜省和继晓两个狗贼在这圣旨面前,都俯首认罪了,而且还指证了梁芳。” 叶红山问道:“那牟斌为何有皇上的圣旨呢?”小木道:“那肯定是皇上给他的呗。”叶红山又道:“你看,问题出来了,牟斌抓妖僧恶道,夜审李孜省、继晓。这就是图了一个块字,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回京了!这其中最应该隐瞒的就是那梁芳。而他既然要隐瞒梁芳,回京后就不会见皇上,不见皇上又哪来的圣旨呢?” 沈扬文思前想后,微微点头,说道:“对,对,对!是这样,若牟大人进京不是封了皇上的密旨,他的身上又怎么会有圣旨呢?看来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 叶红山道:“其实话说到这里,我第三个问题就可以不必问了。可既然聊都聊开了,我也不掖着藏着,咱们继续往下想一想。我这第三个问题也是极为简单,那就是问,知府小宅案,太子事先知情么?” 小木摇头道:“太子事先并不知情。这……这件事情说来都怪我,还是我太莽撞了。那日我们在黉舍茶楼中见到了刘知府,见到了李孜省还有万通,之后说起来白家的一名幸存者被梁芳软禁在了城南知府的小宅里。我们就是前去打探时,才看到梁芳也在那里。我便起了杀念,借来了许多火药、燃油、还有一辆火箭车,去刺杀梁芳。谁知到那是个假的!还……还赔上了……赵。”小木神情愈说愈伤心,沈扬文和秦律连忙安慰了他两句。 叶红山道:“既然皇上有意帮助太子,那也就是为何他提到查办顺义武馆案和草料场案,却唯独不查这城南小宅案。他分明是在庇护太子,依我看,是皇帝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一语如惊雷,震的屋中人纷纷静默无语。小木道:“那既然皇上有心帮助太子,就应该在审理完李孜省和继晓的案子后趁热打铁,忙将梁芳定罪斩首!为何……为何迟迟不见他的旨意呢?今天还给了梁芳一个调查城南小宅的机会,这不是帮助梁芳打击太子么?” 叶红山道:“皇上若真知道自己大限到了,想保护太子,即便是梁芳今天跑到他面前抱了一堆证据说太子谋反,皇上依旧不会定太子的罪。而不杀梁芳的最终目的,也是用心良苦啊。” “此话怎讲?” 叶红山道:“这梁芳党羽广布,一时间是无法尽数根除的。而且他这些党羽,真才实学的没几个,扰乱朝纲却都是好手。所以要对朝中官员进行一次大换血,大清洗,才能使得新皇上的新政得意顺利进行。而让谁迁出这些党羽呢?让谁挖掘这些党羽的罪名呢?只有一个人可以轻易利用。那就是梁芳!我敢保证,即便是太子继位,也不会立刻将梁芳杀掉,而是把他当成鱼饵,整顿吏治!” 沈扬文点头道:“如此一来,就都能说得通了。看来我们一干人在此为太子着急,是毫无必要了?” 叶红山点头道:“这些不过是我的一些推测,你们觉得有道理,便信了,若觉得没道理,可以继续着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继续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干坐在这里,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先纸上谈兵,分析一番而已。” 小木“呀”的一声脱口叫出,急忙问道:“那万一梁芳想要沐都督的性命呢?知府小宅案里死了这么多人,真的查到是神机营的火器所为,想必皇上也保不了沐都督吧。” 叶红山笑道:“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知道太子江湖事一位有道明君,能惩恶扬善,复兴大明河山。你们这么多人不也在为他效命么?这么一个人,又怎么不会保护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若是太子真的有头脑,此时就应告诉沐洪,叫沐洪将所有事情推到他的头上。如此一来,可保沐洪性命。” 顿了一顿,叶红山续道:“可是官场如战场,政治上也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身在官场,就不该永远的相信一个人。沐洪是这样,太子也是这样,这究竟是个是非之地啊!” 沈扬文道:“叶先生方才一句话很实在。我们坐在这里只是干着急,这番分析虽说有头有理,但毕竟是纸上谈兵。我们总要想法子做点什么。还望叶先生指点。” 叶红山道:“这我也想过了,目前有两条计策。也得看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这第一条,是下策。意思就是我们的推断全部错误,皇上仍然是个不明是非的皇上,太子仍然是个被压制的太子,而梁芳还是那个时时刻刻想着反扑的恶人。若是这样,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就夺掉梁芳手上最大的筹码――五军营!这梁芳敢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因为他有点手段,能利用兵权,若是没了兵权,他就什么也不是。现在五军营中的士兵十之有八是我在任的时候挑选的,而且将领也有许多我提拔上来的。若要控制五军营,就需要让这些人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倘若成功,则是大功一件,但若失败,则会以谋反罪论处!我们每个人的脑袋都要落地!” 几人一时哑口无言,小木道:“这……这也太过凶险了吧!毕竟五军营现在的将军是郑存远,他是梁芳的人。我们……我们这完全是在拿性命打赌。” 叶红山笑道:“政治斗争不就是这样么?一旦踏入,很少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我们生在现在,虽然乱点儿,但也无伤大局。若是生在洪武朝四大案时期,那些当官的恐怕人人都要提着脑袋工作!每一次走出家中大门,就像是与家人永别一般!” 沈扬文皱眉道:“那还有一条计策呢?会不会那条才是生路?” 叶红山道:“还有一条计策,便是我们方才的推断全部都是正确的!皇上是一个觉醒的皇上,趁着还有几天活头,挽回一些罪责,并帮助太子坐稳龙椅。而太子则是一个稳操胜券的太子,梁芳是一个一败涂地,要被皇上和太子当成整顿吏治鱼饵的梁芳。若是这样,皇上肯定会先设法稳住梁芳。而如何稳住梁芳?那就是废太子! “这不过是表面文章,实际上皇上会给太子即位诏书,并且派亲信军队进城,他的亲信军队乃是三千营。若我们行的是上策,就在这几天,三千营将军周广必然会进入紫禁城,封锁皇帝的寝宫,以免圣上驾崩的事情泄露。而太子要做的,就是赶快夺了郑存远的兵权,以免梁芳以太子矫诏为罪名,兴起战争!” 沈扬文道:“这两条计策,不论是上策,还是下策。都是要往五军营一行的!” 叶红山笑道:“正是,五军营我们是必须要去了!沈公子可留在京城中接应,也好给我们传递消息。秦律有伤,也需你来照顾。至于小木和中村姑娘,就随我一同往五军营一行吧!” 沈扬文道:“这里离五军营有百里,我该如何给你们传递消息?” 叶红山道:“我在京城还有一些交情,让他们出点家丁奴仆,每十里三人,每人手上三炮烟花。若是下策,就将这三炮烟花全部打向空中,若是下策,只放一炮即可!而这烟花的起点,正是沈公子了!” 沈扬文点头称是,小木猛然想到什么事情,大呼道:“不好,我都忘了,小黑牢里还管着两个人!若是他俩随我们一同前去,胜算将会更大!” 第52章 第一百一十二回 巧施... 叶红山问道:“小黑牢?你是说丐帮帮主雷动与净帮帮主铁磊二人么?”小木点头应道:“对,对。就是他们,你们不知道,方才我去假装劫狱,弄出点动静时,曾亲耳听到门口的狱卒说,他们只需看守两位帮主一日,明天就要被斩首了!” 叶红山道:“这两位好汉在江湖上都可算得上义薄云天。尤其是雷动,他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江湖人无缘与他结识。但谁都知道,他管理下的丐帮井井有条,暗中做了许多的好事。前一阵轰动江湖的沙天帮新帮主继位,听说也是他在幕后施以的援手。” 小木得意道:“正是!正是!那新任沙天帮帮主梁浩铮是我和二哥的结义大哥。其实他不算什么江湖人,武功平平,与一般的打手无二。只是机缘巧遇下,遇到了雷帮主。雷帮主瞧他有情有义,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就帮助他坐上了沙天帮帮主的宝座。” 叶红山摇扇微笑,道:“看来江湖传言,也并非都是虚假。若真是雷动挑到了你们的大哥,到不光是因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而是因为他未曾涉足过江湖,令他出任沙天帮帮助,即可救江南的漕运与水火之中,又能让沙天帮里的耆宿、元老无处查他的出身。自然也就有了一种神秘感。雷动这小子的计划,却是够周密的!可这次他行刺梁芳,也实在是鲁莽了一些。” 小木叹道:“事到如今,说这番话还有什么用呢?叶叔叔,您说这两位帮主该不该救!” 叶红山道:“自然是该救,只不过你们给我讲述京城的事儿时,我却并不曾听到他们二人与你们经历的这些事情有关联啊。难不成,你们不是一伙的?” 小木点头道:“我们当然不是一伙的,在此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有了行刺梁芳的计划。要不然秦大哥又怎么会被雷帮主误伤呢?但不是一伙的归不是一伙的,可做的事情却基本是一样的。如今我们既然要去五军营一行,多他们两位高手相帮,胜算自然大了许多!” 沈扬文皱眉道:“他们二人的名声大,功夫好,确实是我们的好帮手,但关键是那小黑牢四周有这么多的侍卫把守,相救他们甚是困难。我们这里功夫好的人只剩三弟一个了,难不成叫他一个人去劫狱哇?” 小木摇摇头,总觉得要救二人就需快。不然他们被梁芳转移了,自己去哪里找他们呢?或者梁芳心生恶毒,提前将二人杀了,岂不更是自己不愿看到的。小木一咬牙一跺脚,道:“不行,我得趁早把他们救出来!方才我假劫狱,看到那里的侍卫不过如此。我和我姐姐现在去追上哥哥。单是我们三人,就能将小黑牢搞得天翻地覆!” 沈扬文道:“三弟,你冷静点。我们再想想其他主意,那小黑牢是原先的天牢,废弃之后在不远处已建起了民宅,你这一去,劫狱不成,甚是还会殃及无辜的,那些个侍卫可不管这一套。多一个人头,他们便多一份功劳!” 小木大呼道:“可也不能干坐在这里呀!”秦律笑道:“小木,你不要着急,叶先生自然已有妙计了!” 在场几人纷纷看向叶红山。叶红山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妙计。只不过是个实用些的馊主意!” 小木着急道:“叶先生,你就别拽文了。快快说来告诉我们吧。” 叶红山道:“着什么急!梁芳留着他们有用,自然不会带进宫去。而京城的没道城门,都加派了锦衣卫把守,梁芳自然也不会将他们带出城去。进不了宫,又出不了城,你还怕梁芳将这二人转移到哪呢?” 小木一拍脑门,道:“是了是了。若是寻常刺客,早已被杀。(..tw无弹窗广告)梁芳关着二人不审,肯定是另有他用。叶叔叔,您快讲一讲有什么馊主意救他们。听你拽文有时候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一席话,倒是的房间中气氛稍有了些欢乐,众人被小木逗乐,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讥笑他。 叶红山摇扇道:“你们在城南知府小宅刺杀梁芳,吃了大亏,原因是梁芳有一手颇为高明的易容手段,他变化出了无数个自己,找一些小太监来给他当替死鬼,才使得你们吃了大亏。若是我猜测的不错,雷动和铁磊两位帮主,今天也是吃了这易容术的亏。” 秦律点头道:“不错,我这间小屋,能远远瞧见知府小宅。那时我受伤靠在床边眺望,先是见了三顶轿子陆续而来,上面下来的人都穿着黑色带黄的衣袍,若是不错,这三个人中……” 叶红山大笑,将秦律的一番话打断,说道:“梁芳果然够谨慎。这三个人中,没有一个真的吧?等到知府小宅大乱后,梁芳才缓缓出来收拾残局,对不对?” 秦律点头称是。小木见叶红山一直卖关子,又忍不住问了:“这是过去的事了,还替他作甚?我们不是在说用什么方法营救两位帮主么?” 秦律笑道:“你还没听出来么?叶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也用易容之法。这也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也让梁芳吃一吃这易容术的亏。” 小木叹道:“咱们吃亏,是因为梁芳易容手段高明。咱们中间有谁会么?”叶红山道:“我倒是略微懂得一些,蒙混熟人自然是做不到,但若是蒙骗生人,足可以假乱真。” 小木双手一拍,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哇!那梁芳不是爱自己弄出一个自己么?这次不劳他费神了,咱们帮一帮他的忙,做一个假的梁芳,去了那小黑牢边上学那娘娘腔来上一句:‘来人呐,给咱家把这两人放咯!’”小木边说边学,还学的惟妙惟肖,时而莲花指、时而小碎步,手舞足蹈的,引的众人纷纷大笑。 叶红山扇子一收,道:“这梁芳可是学不得的。那些侍卫里不免有他的亲信之人,万一识破,岂不是自入险境么?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李孜省!” 这三个字说罢,惊吓了众人一大跳。叶红山给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才算听得明白。 叶红山续道:“我已有许多年没有见他了!他如今长什么模样,我大致忘光啦。你们觉得,咱们在座的人中,谁的身形、脸型比较像李孜省呢?” 小木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看来看去,除去年龄、相貌,只有二个与他有几分相似了!” 叶红山道:“扬文不懂武艺,若是他去,岂不是危险了一点。”小木急忙抢话道:“那就让我去!这么好玩的事情,哪能少得了我?” 叶红山道:“可你长的又不像他!”话音方落,猛然有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可以也给你易容一番,装作李孜省的一个亲信之人,带在身边,如此一来,真的被人识破,也有你的功夫可保护扬文。可如此一来,我们只能等到晚上行动,这样接着天黑烛暗,大概不会有太大问题。” 众人定下了计划,纷纷按着叶红山需要的材料去准备了。三个时辰后,沈扬文活脱脱变了一番模样,叶红山有教给他一些竖着嗓子说粗声的技巧。 一切完毕后,众人纷纷打量着沈扬文的模样,都是赞不绝口。 叶红山道:“这还不够,我们还需一封梁芳的亲笔书信!”小木一拍大腿,道:“这可难煞我们了!若是能让梁芳写一封亲笔信让小黑牢放人,我们还废着半天功夫易容干嘛?” 叶红山捋髯道:“这人都是假的?信有怎么可能是真的呢?”秦律道:“这篆刻仿书的技巧叶先生也会么?”叶红山道:“这仿书技巧,我还是颇为精通。哪怕是本人来看,也极难分辨真与假。可是我从未见过梁芳的书信,只要看一个字,我也能大致想到他的笔迹应该是何模样。” 秦律道:“倒有一个地方,可能有梁芳的书信。”叶红山道:“你是说李孜省的府上?”秦律点头道:“不错,牟大人杀回来的非常快,一回来便办了李孜省,锦衣卫也立刻将李府中所有人赶了出来,所以里面的信件物品全都没有动。这半个月来,一直有守卫轮班看守。皇上没有急着办梁芳,所以更没有急着抄李孜省的家。万一真的抄出了罪证,这梁芳久非办不可了。” 叶红山道:“可既然日夜都有守卫看守,可如何进入李府,又如何查找书信呢?”秦律道:“这侍卫都是顺天知府衙门的人,统一由刘大夏知府亲自调配的。刘知府既然也是此案的功臣,若是找他求求情,或许可以放我们进去。” 叶红山问道:“这乃是违反朝廷制度的事情,你就这么确信刘大夏可以通融?万一他固守原则,丝毫不让步呢?” 小木一跺脚,叹道:“哎呀,这阵嫂子若在就好了!凭嫂子的‘七纵神功’不要说这一个小小的李府,哪怕是皇宫大内,嫂子不是一样来去自如么?实在不行,我就打将进去,非将书信取出来不可。” 沈扬文心中也颇有不安,心道:“为何这么久了,玉音还不回来?眼瞧早上出门,如今就快天黑了,却不见人影。难不成宫里真的出事了?还是让这位叶先生言中,圣上的大限要到了?” 第53章 第一百一十三回 小木... 叶红山笑道:“小木,不可莽撞。(..tw)你去找刘知府商议一下。他既是个通大义的人,自然是不会守着一丝顽固丝毫不让的。你们之前说他不畏权贵,在大庭广众下抓了梁芳的义子,单单这个,也是叫人佩服的很。” “佩服的很”四个字还没脱口,小木早已站起身来飞奔出了客栈。小木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已来到了顺天府衙门。 小木离开客栈后,叶红山道:“中村姑娘,劳烦你去驿站租借一辆马车。待我们救得两位帮主后,要连忙将他们藏在马车内出城的。这京师的城门虽多了锦衣卫和侍卫的把守,但这不过是做出一个样子给黎明百姓看的,你们与他们这么熟悉,肯定不会盘查你们。” 中村信之点点头,在沈扬文处拿了一点银两,便出发去租借马车了。 叶红山续道:“秦律有伤在身,今夜的行动就不必参加了。若是顺利救得两位帮主的话,我们的筹码则又大了许多。我且出门一趟,去会一会我京中的老友,叫他们借我几个使唤的家丁,助扬文今夜放烟花之用。” 说罢,叶红山也转身准备去了。 且说小木见了刘大夏,好不欢喜,先是寒暄客套了一番,刘大夏见小木言语闪烁,又百般殷勤,定是有要事相求,便先开口问了:“小木,你有何事求我?但说无妨!” 小木被刘大夏看穿了心事,直挠头皮,“嘿嘿”笑道:“还是被刘大人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我想进李孜省的府邸去借点东西。” 刘大夏眉间一紧,忙问道:“你可知这是有违朝廷法度之事?况且李孜省府中的东西,都是极为重要的证据,你不想亲眼瞧见梁芳被诛么?” 小木道:“我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有违朝廷法度,不然我一件刘大人就早已开口了。可是这东西对我们也是重要的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刘大人点头了。(..tw无弹窗广告)” 刘大夏问道:“你说的是何物?” 小木道:“没有何物,只要是梁芳的亲笔书信即可,事关紧急,还望刘大人破例一次,我借用完毕后,一个时辰内定然给您送还回来。” 刘大夏一听小木要借的是“信件”,早已看出他们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而且没有皇上和太子的手谕,他也不敢私自将这李孜省府邸大门对外人打开。 刘大夏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不停思索。小木看着着急,也是连声催促,并起誓一个时辰内定会将这信件还回。 刘大夏当了这么几天的知府,对着前知府小宅火案也有了一定了解。而且小木他们对刘大夏颇为信任,任何事情都不瞒他。此时的刘大夏不是不想给,也不是怕责罚和连累,而是怕小木计划不周,又惹出什么祸事。 刘大夏道:“小木,你若是将这信件用途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立刻派人随你去取信件。我得先听听什么事情,才好放心将这信件交给你。” 小木犹豫一阵儿,道:“好吧,刘大人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听。你如今是顺天府知府,在这顺天府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镜。而今日上午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可知晓?” 刘大夏道:“我自然知道,有人在知府小宅遗址刺杀梁芳。而且是两个功夫极为高妙的江湖人士,看来也颇具侠肝义胆。只不过还是有违法度,这两人一折腾,死者十余,伤者半百,也着实令人不忍。” 小木道:“您既然知道他们二位是侠肝义胆之士就好办多了!我何尝不是个江湖人?其实此次进京根本不想趟梁芳和太子只见争斗的这趟浑水。毕竟是事不关己,可是不由自己的就搅了进来。后来我这一琢磨,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tw超多好看小说]太子既然会是一位明君,他所做的事情,自然是造福万民的。我们也是万民,当真会受他的恩德。” 顿了一顿,又道:“反过来说也一样,梁芳那厮掌权,要祸害多少人呢?恐怕那时死的就不是十几人而已了!一场灾荒,立刻饿死千万生灵,您是个当官的,自然比我懂得。” 刘大夏长叹一声,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你能这么想,我倒是也非常高兴。可这与梁芳的书信有什么关系呢?” 小木解释道:“江湖人大多性格不羁,朝廷法制是管不住的!嘿嘿,今夜我又要做些违法之事,所以难以启齿啊。但刘大人既然问了,我也就说了。前任的五军营将军,叶红山你可认得?” “不曾相识,只有耳闻。” 小木道:“他自朝廷辞官后,在江湖呆了几年,又去给人教书啦。此番他被我请到了京城,也是为了帮助我除掉梁芳。早晨梁芳抓的那两个人,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一个叫雷动,一个叫铁磊。” 刘大夏眼珠一瞪,点头道:“丐帮帮主和净帮帮主,名头果然不小。” 小木道:“那叶先生方才在客栈与我等分析了一番,说这说那的,我大致也没有听明白。可是看我二哥和秦大哥却频频点头,我自当那老头说的有理。他教了我一个劫狱救两位帮主的办法,就是让我二哥易容成李孜省,而易容成李孜省的一个随身亲信。我们二人去假传梁芳的手谕,将梁芳救出来。这叶先生易容做的精妙,还会一手篆刻仿书的绝技!就是他来让我寻一封梁芳的亲笔信给他,他好模仿梁芳的笔迹。” 刘大夏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为何要救这二人出来?我给你出个主意,只消你光明正大的去劫狱,将牢中搞得混乱不堪,那些人有人认得你,将你劫狱的事情报告给了梁芳。那厮必然知道雷动和铁磊时太子的人,不会轻易害他们的性命!哎……如今这京城中,也不比牢里安全呐!” 小木一拍大腿,道:“这方法我用过啦!牢里已被我搅乱了。主要……主要……” “主要什么?” 小木道:“主要那叶老头出了个什么上策下策,这两个计策中都提到了五军营。所以我们今夜势必要去五军营一行。” 刘大夏道:“罢了,叶将军声名远扬,必然是有什么好主意,我借你给了!可你莫要忘了你的话,一个时辰……”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三晃。 小木一把攥住刘大夏的手指,嘿嘿笑道:“记住啦!记住啦!一个时辰,定然还您。” 刘大夏更换了便装,亲自随小木往李孜省府邸走了一遭。一路上还教训了小木一番:“叶将军出计策救两位帮主时,你定是不耐烦的说要劫狱吧!小木啊,以后做事还需谨慎一些,老百姓的命是命,这侍卫的命同样是命,不论他们做的是什么错事,都是受人摆布,很多人是身不由己的。你师父也是佛门中人,要学得宽容仁慈一些,能不杀则不杀,能不伤则不伤。” 这席话也让小木想了许久,小木心道:“我还一直责怪哥哥戾气太重,没想到我竟与他一样。要不是在我幼时师父曾将我抱走养大,恐怕我和哥哥一样,只会成为一个只想着复仇的工具。咦……姐姐的心思,倒是宽容太多了。” 想着,已来到了李孜省府邸前。刘大夏换了心腹守卫,让小木拿一把烛台进书房寻找。 小木找出一沓书信,挨个翻开看了。有许多是梁芳写的。 他打开一封,心中内容,却是想李孜省问好。第二封,是问李孜省吃的什么!而第三封,是问李孜省喜欢穿什么料子的衣服!第四封,又叮嘱李孜省天凉了,多加衣袄。 一共七八封梁芳的亲笔信件,却没有一封是命令或是梁芳的罪证。小木心中纳闷,暗忖道:“这两人非亲非故,难不成还有奸情?哎呀,这梁芳变成了太监,不喜欢女人啦,却对李孜省感兴趣。咦,他也不找个小白脸,非要找个黑蛋蛋。” 心中虽然疑虑,但时间不过,小木忙拿着信件回了城南客栈。 小木到时,叶红山和中村信之都已经回来了。小木将这信件放在桌上,对梁芳好生一顿讥骂!叶红山看罢信后,“呵呵”笑道:“小木啊,这叫做暗信。李孜省家中肯定还有一本与这暗信配套的书,信件给了李孜省后,还回给他一句密语,叫他在书中那一页哪一行,对照着信上的暗语单独看懂。” 小木皱眉道:“这老狐狸,果然谨慎的很。” 秦律的客房中,还有不曾收取的笔墨纸砚。小木替叶红山磨罢了墨,叶红山仿着梁芳的笔迹写了一封手谕,交给沈扬文。 沈扬文收起手谕,待叶红山给小木稍做易容后。二人更换装束,便前往小黑牢去了。 到了小黑牢门口,那把门的侍卫一瞧见李孜省,登时间毛骨悚然。亏了有一人大胆,拔出钢刀,喝道:“李侍郎,您可不是我们兄弟害死的!若是索命,找那牟斌和刘大夏去。” 沈扬文“咳、咳”干咳两声,道:“我干嘛要去找他们?我又没死!” 那侍卫道:“怎……怎么会,您不是中毒死在牢里了么?”沈扬文深知这是梁芳的手段,可还是想追问一声是谁杀的,可是这么一问,则会让侍卫起疑。 沈扬文道:“我乃是梁总管心腹,多年来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杀了我?他叫我今夜来找你们提人,将白天捉的两位江湖高手交给我和随从带回去。” 侍卫笑道:“李侍郎,您说笑了。我们兄弟不过是见了您惊讶,问了这么一问。您要提人,这兄弟就不能帮忙了。还得要梁总管的手谕才成。” 沈扬文将假手谕拿出,交给了侍卫。侍卫一看,支支吾吾道:“这手谕……” 第54章 第一百一十四回 百里... “这手谕”三个字,着实吓出了沈扬文和小木一身的冷汗来!要知道这一纸手谕是假的,而他们这两个人都是假的。(..tw无弹窗广告) 多亏小木机警,喝道:“怎么?有何不妥么?” 侍卫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只不过今夜晚饭后,咱们兄弟几个刚刚倒班过来。那接班的兄弟里有一个人说了,过了子时,就将这二人杀掉!说他们二人不是太子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作用。兄弟也不信呐,就问他们了,可他们说是梁总管的意思。我这也跟着梁总管干了好多年了,一天晚上下两道手谕的事情,还曾没遇到过呢!” 小木心中大呼好险,心道:“乖乖,若再迟来一步,就只看到两具尸体啦!这梁芳真是老奸巨猾,我假装劫狱竟没有骗过他的眼镜。” 沈扬文道:“我们前来提人,又有梁总管的手谕,你还怀疑什么?我亲自来不管用,非得等到梁总管亲自来么?” 侍卫忙道:“不敢不敢。小的还有个问题。这两人的本事颇高,您二位来,万一降不住他们,路上跑了……” 小木喝道:“李大人处理这些事,还叫你教么?”说时迟,那时快,小木随着话音动起身影,手腕顺着侍卫的小臂一切,用了一招“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将侍卫手上的刀夺了过了! 侍卫大惊,以为小木恼急,要砍自己!慌忙跪下求情,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人眼拙,不曾看出李侍郎身边的是为高人,我这就给您将人犯带出来!” 小木运起内力,仗着手上的力道,双指将这侍卫的一柄马刀给夹断了!冷笑道:“你这小厮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们给他戴上枷镣就是了!” 侍卫急忙爬起身来,回牢里将雷动和铁磊带了出来。这二人自知被俘后命不久矣,所以被侍卫带出来后也显得非常冷静。 雷动见了李孜省,猛然吃了一惊,冷笑道:“原来这个牛鼻子还没死?俺也就说,梁芳怎么舍得杀他!” 铁磊哼道:“妈了个巴子的,最好把老子砍了!若不然梁芳不杀他,我就要杀了这个驴厮!”沈扬文哪里敢解释呢。 小木上前,用上易筋经在雷动背后一推,雷动猛然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经脉到了丹田!他江湖竟然丰富,自然知道这一手是易筋经,而眼前这人是在用这种手段示好,并没有敌意。 铁磊还在骂骂咧咧,而雷动却道:“罢了兄弟,俺还真不信梁芳会将咱们怎么样。若是这枷一旦被打开,俺非让他尝尝俺的手段!” 那侍卫也急了,骂了句:“快滚吧,死到临头了还骂骂咧咧。” 话音方落,只听不远处有一声“驾”传来!来者是一位大内侍卫,一下马,便高声道:“这两个人犯你们要带到哪去?” 侍卫回话道:“梁总管手谕,交给李孜省大人带回宫中!”那侍卫怒喝道:“放你老娘的狗屁!梁总管吩咐我来告诉你们,速速将这二人处决!我今夜一直在他身边,没看到他下了什么手谕!” 一语激起千层浪,那些看热闹的,围观的牢差也纷纷吃了大惊。雷动急忙道:“还不快跑?”小木低声劝道:“雷帮主,我二哥不懂武艺,咱们一跑他岂不是被抓。” 铁磊哪里有闲情和这两个人废话,此时已有侍卫围了上来,手中纷纷举着钢刀。 铁磊神力,纵然是带着六七十斤的木枷,也并没影响他的身法。只瞧他双手扛着木枷一挥,将一名侍卫的脑袋夹在木枷中,两脚左右开弓,一招制服了三人! 雷动急忙上前助阵,小木在沈扬文身边护着,只见有迎上来的侍卫,便用起“韦陀掌”和“罗汉拳”打倒,一时间也打晕了两三人。 小木心中暗忖道:“叶叔叔用这法子,是要阻止我伤人性命,且弄出大的动静。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 此时雷动和铁磊愈战愈猛,虽是带着枷锁,却仍旧技高一筹。那些侍卫不敢靠近,远远的观瞧着。而那些牢差此时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木低声对沈扬文说道:“二哥,跟紧我。”沈扬文紧紧跟着小木,只见小木在方才说话那侍卫的腰间找到了枷锁的钥匙。急忙替雷动和铁磊将木枷打开! 二人脱了枷锁,这些侍卫就更不是对手了。 雷动道:“敢问二位好汉性命?今日之恩,俺雷动来日必报!”小木和沈扬文早已是京城的名人了,哪里赶在这些侍卫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 沈扬文道:“我们有一位叫梁浩铮的结义大哥!”雷动一听,恍然大悟,秦律此前也给他透漏过了消息,确定了身份后,铁磊道:“你们先走,我稍后便追上!” 小木带着沈扬文和雷动一路跑到城南客栈。一炷香后,铁磊也顺着三人的记号跟了过来。 四人到时,门口停着三辆马车,第一辆里坐着中村信之和叶红山。叶红山道:“快快上来。一切安排罢了。扬文换了装束,忙去皇宫门口盯着,那周广将军脸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疤痕,而且便装喜穿棕袍。我料定不是今晚,就是明夜,他肯定会到紫禁城的!可还记得我们商议过的暗号?” 沈扬文点头道:“记得!记得!若是上策,就将三枚烟火都放了,若是下次,就放一枚。十里外还有他人接应。” 叶红山听后放了心,让小木抹去脸上的面团、蜂蜜等物,恢复了原貌,又扔给他一件外袍让他换上,使唤着小木驾马车出发了。而后面跟着的两辆马车,都坐着叶红山借来的家丁,放着方才购来的烟火。 沈扬文回了秦律房中,换了衣袍,洗了脸,抱着叶红山给他的烟火连忙往紫禁城门口去了。 且说叶红山一行人走了百里,到了京城北边的一座驻军镇了。 自从朱棣迁都北京后,就形成了皇帝看国门的有趣现象。而这禁卫军三大营,也正是护卫京师的最重要武器。土木堡之变后,五军营遭受重击,经两位主将的辛劳,重新组建起来。可至今仍是良莠不齐,有许多的地痞流氓在军营中当差。若以这座五军营的驻军镇是一个百姓都没有,所有的房间里住的都是士兵。 驻军镇倒并不是很大,两侧是往日百姓留下的民房,北边是一座练兵场,中间最大的一个帐篷是中军主帅营。而且这驻军镇建在环山之处,四周山上都有暗哨明哨不计其数。 小木、雷动、铁磊、叶红山、中村信之五人远远已瞧见了驻军镇,小木问道:“叶叔叔,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叶红山道:“我已借来了三个帐篷,咱们找一个树林密集之处先呆着。等到扬文的烟火一到,咱们就按计行事。”此时还剩了几名家丁,叶红山给他们指了指一片树林处,这些人抬着帐篷前去搭设了。 小木问道:“若是下策,我们该如何行动?”叶红山道:“小木,你看到山顶的那几个明哨没有?” 小木抬头瞭望,天色略黑,距离有远,之事依稀看见了一座瞭望塔的影子,便问道:“是一座瞭望么?” 叶红山道:“正是,若是五军营的规矩没有更改,这一个山头,共有四个瞭望塔,一个瞭望塔上设三名士兵,称之为明哨。而瞭望塔之下,又有三名士兵作为暗哨。而且在通往山顶的路上,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暗哨,位置经常更换,所以具体在哪,我并不知道。 “当初我离开五军营时,就在我们所站的这里回头看了一下瞭望塔,肯定是三个在这一面,两个在那一面。太平了几十年,这郑存远大概忘记了土木堡之变。竟私自撤了一个瞭望塔。 “不过这倒是帮了我们大忙。只要扬文的信号传来,应是下策,我们就上山将这明哨取代,再从另一面迂回下山,进去驻军镇。我有几位老部下还在军营中,找到了他们,即可发动兵变,取郑存远而代之。 “如今有了雷帮主和铁帮主,单打独斗杀入大营,是万无一失的。这不过这前提是不能让郑存远发觉,否则派下士兵设了埋伏,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铁磊懊恼道:“我的錾金虎头枪被梁芳收了去!如今我没了兵刃,这武力也施展不出,当真可恨!” 叶红山笑道:“兵营里还怕没有一把长枪让你使你的‘霸王枪法’么?” 铁磊摇头道:“那些枪分量太轻,着实不趁手。”雷动笑道:“铁兄弟,待咱们大事一了,只要是还活着性命,俺为你寻找一方好铁,重新锻造一把,保管比你之前的錾金虎头枪更趁手!” 小木又问:“叶叔叔,若是上策,我们应该做什么?” 叶红山道:“若是上策,我们就要等!” “等?” 叶红山解释道:“不错,若是上策,就证明皇上有惩治梁芳之心,临终之际,势必会叫太子当心梁芳集结五军营的兵马,以太子矫诏为名,兴兵犯乱。我们做的,就是要等! “等太子的人来,我们可扮在他们队伍中,一同进军营,扣下郑存远,命他交出兵权后,就大功告成了!” 小木笑道:“如此一来,这上策倒是简单了许多。没有什么失败的道理。”叶红山道:“也未必,郑存远若是提前知道了太子会派人收他的兵权呢?” 是啊,若是郑存远提前知道了太子会派人收他的兵权呢?其实这叶红山的上策下策,都是好计,只要不被郑存远发觉,就凭这几个人的本事,断不会出岔子。 可是就在小木救雷动和铁磊时,早已惊动了梁芳的人,梁芳从那封仿书中,已想到了是叶红山所为!而叶红山什么身份?前五军营的将军,他来京,不去五军营,又会去哪呢? 此时已经夜深了,成化皇帝自端本宫回寝宫后,就派人传旨召周广将军连夜进京!而周广奉旨自城外驻扎处进了紫禁城后,已被沈扬文瞧见。 沈扬文在离紫禁城稍远一些的地方点燃了全部的三枚烟火,三枚烟火升到空中,十里外紧接着又是三枚! 直到烟火信号传了百里!小木一行人还不曾休息,就已得到了信息。 小木欣喜道:“快看!二哥的烟火来了!三枚……是上策!” 第55章 第一百一十五回 三朝... 五人中无不拍手称快。(..tw无弹窗广告) 而叶红山算准了周广将要进宫,只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这周广果然进了宫!小木对这位一向有些反感的叔叔,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心。 叶红山道:“既然周广将军已进宫去了,这就证明此刻在紫禁城中已传开了一个消息。” 小木一疑,问道:“什么消息?”叶红山道:“太子被废,被皇上软禁在了端本宫中。” 小木“啊”的一声脱口叫出,支支吾吾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既然……”中村信之将小木的话打断,笑道:“弟弟,你忘了么?叶先生曾说过,皇上是要稳住梁芳的。” 叶红山取出折扇,摇扇笑道:“小木,你这急脾气,哪听得我这文绉绉的分析?”小木又羞又恼,他平日最受不了他人讥讽,可是面对叶红山这话,却也无处反击。 此时叶红山起身对那些留下的家丁道:“众位辛苦了,你们回去向主子讨要些赏银吧,就说是叶某开的口。这里的三驾马车你们且先运回去两架,一路上将摆放烟火的那十几个人也载上。” 众家丁谢过了叶红山,刚要转身离开,小木却突然发话道:“众位且慢。”随即他对中村信之道:“姐姐,此处已没了危险,你就先回去吧。二哥不懂武艺,我们出来时嫂子又没有离开皇宫,万一京城中有了什么事情,我们四个人在此也是不放心呐。最主要的……嘿嘿……秦大哥那里也得要人照顾不是?” 中村信之被弟弟道破心事,也是一阵尴尬,且想到此处安全,他们只消等待太子派人来接管郑存远的兵权即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便回身与一众家丁一同回了京师。 这一夜对于小木、叶红山、雷动、铁磊四人来说,过的极为畅快。一则他们知道此番没了性命之忧,特别是雷动和铁磊,二人本就是当中犯案,若用此事弥补罪责,也平了心中的不安。二则是皇上有意助太子坐稳龙椅,这对于整个局势来说都是决定性的。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已被梁芳猜出,且加以了防范。 可这一夜对沈扬文来说却是极为难过的,他与白玉音本约好,只消进宫报了消息,问清太子的主意就离开皇宫。可是一夜未回,他不免开始为白玉音的安危开始揪心。 沈扬文放罢了烟火,便回了城南客栈。 次日一早,天色有些阴暗,同时又下了点雾,使得十丈外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叶红山千算万算,愣是没有算准今天会下雾!这雾气这么大,四人应如何察看太子的来人是否到了呢? 正在叶红山苦思之际,雷动看穿他的心事,说道:“天色刚刚转亮,想必太子派来的人还没有出宫。此处距京城不过百里,让小木快步跑去,在城门处守着来人一并来此。” 小木道:“可是我如何认得太子派来的人?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我就不是梁芳的奸细?此计不妥,不妥。” 叶红山皱眉道:“太子若是要派人,应会派谁来呢?梁芳参劾太子,是借用了知府小宅的火案,这个案件既然是神机营给你们的火药、燃油、火箭车,那神机营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沐洪沐都督此刻想必也是焦头烂额吧。而周广既奉旨进宫,自然是要安内,以免梁芳在宫中生出什么祸害。” 雷动道:“禁卫军三大营的将军都有事儿,那来人就不能是个文臣么?” 叶红山道:“自然可能,不过文臣,掐死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奉旨进京的何乔新、耿裕是太子身边处理政事的忠臣,若是皇上真的已经驾崩了,他们更离不开太子。而周经等人显然更不可能,他们官职微小,不一定压得住郑存远。会是谁呢?会是谁呢?” 小木、雷动、铁磊三人不懂政事,在此间插不上半句话。 叶红山想了一会,支支吾吾自言自语道:“这暂时接管五军营,也不是个什么简单的差事,还是需要一位懂兵的人来暂管。谁懂兵?谁又能带兵?” 小木打从昨夜见了烟火信号后,对着叶红山是敬佩之至,此刻看着他着急,也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不住的说着:“兵……兵……兵……兵……兵部算不算懂兵?能不能带兵?” 叶红山也是随口说了一句:“兵部的人不一定能带兵,但军队中的礼法行规,他们是很清楚的,称得上懂兵。小木倒有些进步,能想到京城兵部,不过这兵部尚书恰似与梁芳也有些交情,太子是不会派这么一个人来的。而侍郎又管不住郑存远。” 小木听了夸,心中欣喜,大叫道:“我说的并非北京的兵部尚书!而是南京的兵部尚书!” “马文升?”叶红山问道:“这就更不可信了,马大人如今身在南京,等他来到了京城,何年何月了?” 小木笑道:“看来叶叔叔也觉得马大人可以一行,实不相瞒,马大人确实在京城!而且来了又一个月啦。只不过他是私自进京,平日有太子说话,也都是叫沐都督代传,并没有公开露面。” 叶红山露出难得的惊喜,大呼道:“果真如此!马大人最适此行!一来他不曾公开露面,让梁芳摸不清他的行迹。二来他身边没有梁芳的人监视,可胜任此职!” 众人想到了马文升时,空中明日露出了末梢,浓雾渐渐消散了一些。恰是天助四人,四人刚刚来到官道,正看见铜锣开道,一顶轿子缓缓而来。 小木与马文升是见过面的。此时四人说明来意,马文升便叫小木、雷动、铁磊跟在队伍后面,与十几名侍卫走在了一起。而叶红山则走在了前面, 驻军镇山顶的明哨已看到了这样的排场,忙禀告了郑存远。待一行人到时,郑存远亲自出门迎接,初见倒也恭敬,一脸的笑容,任何礼数都不曾亏欠。 小木心中暗忖道:“这郑存远必定是个墙头草,见梁芳大势已去,想借此机会来靠拢太子呢!” 这郑存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如巨熊,面似猛虎,穿着一袭紫金铠甲。倒真是一个将军模样。 郑存远将马文升请进了帐中,马文升带了小木与叶红山一同入帐,让雷动和铁磊在帐外守候。 郑存远端坐主帅位置上,身边有,七名参将,十名副参将。加上他共有一十八人。而马文升一行则只有三人。 郑存远的这些手下各个身着铜铠,兵刃寸步不离手。叶红山毕竟是做过一人的五军营将军,他四下打量,却不曾见到一个自己的故交。 叶红山心道:“我的那些故交与我来信时,只说还在五军营中为将,为何今日一个不见?莫非这郑存远已有了防范,将他们扣押了?糟了……若果真如此,马大人的处境岂不是也非常危险?” 想到此处,叶红山开口道:“郑将军,还认得叶某吗?”郑存远笑道:“自然认得,我这将军的帅印,还是从叶先生那里得来的。” 叶红山道:“既然认得,那我应是你的客人,怎么见客还穿着甲胄?不觉得沉重了些么?”郑存远道:“马大人穿着官服,我自然要穿着甲胄。想必马大人不是为了兵部的事儿,不远千里的从南京跑到我这小小驻军镇吧?马大人既是公干,那就是五军营的客人,而非我郑某的客人。若是叶将军想叙旧,我大可在了事之后,摆酒宴请你!”话到此处,郑存远猛然一拍桌子,扬声喝道:“只怕我这将军帅印从你的手上拿来,还要在你的手上还回去!” 小木瞧出其中火药味浓了,也攥紧了拳头。可这十几名将军,可不是一般的侍卫,小木一个人又能敌得了几个! 马文升起身道:“既然郑将军已经瞧出本官来意,我就不说那客套话了。郑存远接旨!” 帐内武馆纷纷跪接,马文升念道:“郑存远任五军营总兵五年有余,京城内外无匪患作乱,特此立旨嘉奖。擢升郑存远为兵部尚书加太子太傅,官升一品,赐护国侯。旨到既往。钦此!” 一旁小木一听,当真一头雾水,这究竟是贬,还是赏?而叶红山心中自然非常清楚,这道旨意虚为褒奖,实为将郑怀远这么一个外将升为内臣,夺了兵权,好加以控制。 郑存远听了圣旨后,却不接旨,只是微微笑着,说道:“皇上真的褒奖我了?”马文升笑道:“圣旨在此,哪有虚假?” 郑存远道:“那我这五军营,该有谁来接管?”马文升道:“此事圣上自有安排,还是不劳郑将军费心了,快快更衣,随我进京赴任吧!” 郑存远忽然放声大笑:“若是我随你进京!我哪里还有命在!”话音刚落,他怒目圆睁,喝道:“来人,将马文升、叶红山、还有这小厮一并拿了!他们假传圣意,意欲谋反。待我禀明圣上,再将他们押赴三司审查。” 马文升皱眉道:“郑大人这是为何?”他说归说,两只胳膊已被两名副参将扣住了。 郑存远又道:“将门外的两个江湖草寇押进来!” 说罢,一众士兵将雷动和铁磊五花大绑的压了进来。小木大大吃惊,看向雷动。雷动低声道:“奶奶的,我俩在外面站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三四百士兵将我俩捉了!我们怕打斗起来连累帐中你们,没想到你们也被捉了!” 马文升虽被押住,但依旧正气凛然,喝问道:“你可知你这么做,要担多大的罪名么?”郑存远冷笑道:“郑某要担什么罪名?你假传圣旨,意图夺我兵权,你当我是不破你么?” 马文升道:“本官何时假传圣旨?” 郑存远冷笑道:“昨夜周广进宫了,对吧?他既进宫,宫中必有大事发生!是不是太子要谋反了?还拉出你这么一个老臣垫背?” 马文升摇头叹道:“郑存远,你真是欺君罔上!当真不想活了么?”郑存远大笑道:“我不想活了?太子昨日已被皇上下旨废了!他不造反,还想被软禁一生么?” 马文升老成持重,倒也没有动怒。郑存远续道:“马大人,我敬你是三朝元老,今日且问你一句话,你当实话实说!” 马文升道:“好,你问。”郑存远道:“这圣旨。真是皇上下的么?” 第56章 第一百一十六回 信之... 郑存远这句话,真是问的万无一失! 成化皇帝朱见深昨夜驾崩,太子朱佑樘封锁消息,不让梁芳一干人趁虚而入,谋夺皇位。(..tw)但一个驾崩的皇帝,如何发得圣旨? 虽然朱见深将所有东西,包括他的玉玺、调兵令、传位遗诏都给了朱佑樘,但朱佑樘毕竟没有登基,如何下得圣旨? 若说这圣旨是不是真的?那是千真万确,可若说这圣旨是不是皇上下的,那自然不是。 马文升被郑存远问的语塞,一时竟答不出来。郑存远道:“马老,我敬你是三朝元老,不想为难你,你只消说这圣旨是不是皇上下的便可。” 马文升道:“不是皇上下的,可……”他此时不能透漏皇帝已经驾崩的消息,此关如何过的?而叶红山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是哪里出了岔子,竟让郑存远预先知道了消息。 马文升百事占理,唯独在这个问题上,竟失了先机。朱见深给朱佑樘的调兵令是来控制周广的,马文升不曾带在身上。 郑存远也知道若问下去,难免再将已控制住的局面丢掉。便索性下了命令,将三人打入大牢。 本是胜券在握的形势,一时间被扭转,五人心中都是不甘。 铁磊道:“雷帮主,咱们哥俩这月当真是命犯太岁,这第二次进了黑牢!” 此时叶红山疑惑道:“为何这郑存远预先知道了消息?”雷动左思右想,猛然一拍脑门,道:“小木,昨夜你和扬文救俺和铁帮主的时候,曾有一个梁芳的亲信来送信,对吧?” 小木道:“是呀,怎……”他话还未说出去,自己已明白了。而叶红山也是听的真切,说道:“看来是昨夜救人时走漏了咱们的风声。(..tw好看的小说)必然看守小黑牢的侍卫将我伪造梁芳的书信给他看了,梁芳知道是我做的,而我之前又是这五军营的总兵,他自然想到我往五军营一行,先叫郑存远提防住我。没想到啊……百密一疏,还……还连累了马大人。” 马文升道:“老夫这条老命他爱要就要了。我只怕郑存远会被逼反,梁芳若是真以矫诏的虚名兴起战乱,太子岂不危险?” 叶红山道:“哎,如今只有看太子有什么打算,尽快除掉郑存远了。” 马文升道:“我们的人都被扣住了,想太子一时半刻并不知道我们被关在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哪怕有一个人逃出囹圄,给太子通报一声,也让他防备着些。免得郑存远趁机起兵,与梁芳里应外合,夺取京师!” 叶红山见四下无人,凑到马文升耳边,低声道:“马大人,我有一件大事相问,还请如实相告!”马文升道:“叶将军说罢。”叶红山仍是顾盼四周,铁磊和雷动看见他的表情,起身去牢口处看着来人。 叶红山这才放心,问道:“皇上可还健在!?” 马文升身躯一颤,支支吾吾却打不出一句话来!叶红山看了马文升的神情,心中已明白。马文升皱眉道:“叶将军是如何得知?难不成宫中的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密,却还是叫人泄露了么?” 叶红山道:“马大人放心,出了我和小木一行人知道此事外,旁人都不晓得。而且他们也不过是听得我的推断,不会确信。” 马文升点点头,笑道:“叶将军的心思果然缜密,凭着这些事情,便推敲出了宫中一切,老朽佩服!” 叶红山连连摆手,苦笑道:“负图公这是哪里话,你今日前来,本可以一帆风顺,我却好心办了坏事,给您添了麻烦,恐还有性命之忧啊!如今只盼着有人能将我等被扣的消息传给太子。可是……” 五军营中叶红山往日的旧交与手下士兵都已被他扣住!此时谁也不知道马文升到军中传旨,更不知他们的老将军叶红山也身陷囹圄。 而郑存远和几名参将、副参将一同规划谋反一事,若得梁芳信号,与梁芳里应外合,京城安危堪忧啊! 且说中村信之昨夜随一众家丁一同回了京师,在城南客栈中住了一夜后,瞧秦律伤势好转,心中放下心来,便到城门处走动了一番,想要看一看今日是谁前去传旨。 她不认得马文升,但见这传旨的队伍排场不小,则偷偷跟了五十里。此时还有浓雾,她又不敢跟的太紧,走着走着,却将一众队伍跟丢了。 正值中村信之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得前方有一些熟悉的声音,一个是叶红山令一个则是小木了。中村信之心道:“原来弟弟和叶先生与这位传旨官儿是认得的。那这番就更加顺利了。叶先生也是多虑,既然都有圣旨去了,他为何还要跟在后面,非凑这个热闹不可。”想了一会儿,又心道:“也对,那五军营中有许多叶先生的旧部,他若是现身,这件事情也顺利很多,省的那传旨官儿办不成事儿,反被郑存远扣押。” 中村依氏循声找去,此时的浓雾散了大半,她也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小木和叶红山随马文升一同前往驻军镇了。 她本意此刻回京,但想到都走了一半多的路程,自己也跟去看看,若是里面打斗起来,她还能当个帮手。想罢,则尾随队伍一起去了。 雷动和铁磊都跟在马文升队伍的最后,可是他们深知今日之事必定顺利,也就没有牵挂,不曾防范,倒也没有觉得中村信之在他们身后跟随。 只不过到了五军营时,中村信之却进不去了。她找了一片小树林藏身,远远瞧着驻军镇,却看到里面士兵不断换防,而且几百人一组的巡逻,像是出了大事。 中村信之心道:“糟糕!莫不是真的动起了手?我在这地处什么也瞧不见,只能先想法子上瞭望塔才成。”她望东边的小山头上一看,只见迎着她的山坡一侧有一座瞭望塔,上面站着两名士兵,一个朝北,一个朝南,动也不动。 中村信之暗忖道:“叶先生说了,这山坡上有许多暗哨。我该如何上去呢?”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传信兵急乎乎的跑来,手中举着一把令旗,身后背着一柄长剑。 中村信之大喜,找了棵粗壮的树干藏将起来,待着士兵自她身边已过,她袍袖一挥,之前暗藏在里面的迷药粉末登时飞溅,将这士兵迷翻在地。中村信之急忙解下士兵的铠甲,穿在了自己身上,又去了令旗,佯装他的模样,高高举着往山腰跑去。 这军营中给岗哨传递消息的士兵身材都格外矮小,都是上不了前线,杀不了敌人的小孩来担任。而中村信之一为女流,二是身材也不算高,如今穿上这小孩儿的铠甲,倒是也合身。一路跑上山顶,并没有被山腰处的暗哨察觉。 中村信之到了瞭望塔下,自腰中拔出苦无,待快爬到塔顶时,猛然施展身法,急速跃到二人中间,左手扼住一名哨兵的咽喉,右手苦无顶住一名哨兵的额头。 那两名哨兵大惊,一人道:“这为兄弟……慢着……慢着。你是哪个营的?是不是哪天和我们兄弟俩赌钱输了?我们还你便是,别动手……别动手。”说到这里,看清了中村信之的模样,又换了一番戏谑的笑容,冷冷道:“模样长得还挺清秀,看来是个小屁孩吧。咦……不对!我没见过你这传令兵!” 中村信之听他说话声越来越大,恐惊动塔下暗哨,便“啪啪”两掌击在哨兵的后脑处将其打晕过去。 此刻她站的颇高,驻军镇里的所有情况都看在眼中。只瞧中军大营外两名便装的汉子被士兵擒拿,随后又被押到了营帐中。 中村信之大惊:“果然是出事了!这两人的着装,应当时雷、铁两位帮主。他们这么好的身手,就这样被擒。可大营中间发生了何事?” 她细细盯着大营看,不多时,只瞧那身穿官袍的马文升和小木、叶红山、雷动、铁磊五人一同被押了出来!而马文升带去的一些侍卫也被郑存远的士兵包围。 不但如此,许多的小营帐和民房中,时不时就乱作一团,许多身着铠甲的将领和士兵都被扣了! 中村信之心道:“这五军营怎么会窝里斗了?啊……那些被扣的人难不成是叶先生的旧部?这郑存远果真有逼宫之心么?” 这一场动静不大的兵变,全被中村信之看在眼中,她知道若不及时将此事报给太子,让他加以防备,必将酿成大祸!可她没有见过太子,更没有进宫的本事,该如何将此事传回呢? 事态危急,中村信之抬头望望天空,已大概是午时了。此处离京百里,若是走回去,恐怕天都要将黑了!中村信之往远处细细瞧看了一番,只见驻军镇大门口东边就是一个小马厩,而且万幸的是,因军中兵变,此时的马厩并没有人看守! 中村信之急忙下了塔,往镇中跑去,附近的守兵和暗哨见了她的着装和令旗,没有一人阻拦。而中村信之借此机会,忙骑上一匹战马往京城赶去。 第57章 第一百一十七 扬文初... 且不说中村信之骑着快马多久赶到,先说沈扬文。 沈扬文自放了烟火后,一夜未曾睡好,总在为白玉音担心。直到次日听说有官员的排场往五军营去了,他才算放下心来。 这是天色大亮,沈扬文心道:“在此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当初与秦大哥一起进京时,他说那‘鸿儒客栈’是许多学子谈论朝政的地方。京城三大案扰得太凶,不过如今过了半个月,想必‘鸿儒客栈’的生意又好起来了!我去听听那些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想罢,便出发去鸿儒客栈。他来京一个多月,又曾与马文升有过不错的交情,加上头脑聪颖,处事灵活,也已大概摸索清楚现今的朝廷是一个什么样的朝廷。 转眼间沈扬文已来到了鸿儒客栈之中,一进大门,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只见这里是高朋满座,许多人都在扯着嗓子阔论见闻。大多都是身着襕衫,头顶方巾的书生。这些人中,又有些人配着剑,剑尾有一花穗,便都是中过秀才的人了。那时也只有秀才以上的学生才有资格挂剑游学的。 小二瞧见沈扬文,殷勤道:“这位少爷打哪来呀?小店还有这最后一张桌子,只不过离门口稍微近了些。您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坐着,我给您端壶好酒,上些好菜。您还有朋友没有?” 沈扬文瞧了瞧门口的桌子,心道:“坐在这里倒是自在,能看见进进出出的都是什么人。也不妨碍听听这些人都在议论什么。”想罢,摸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笑道:“我一个人,就坐门口了,快快上酒菜吧。” 小二见了银子,嬉笑道:“哟,这位客官打赏真多。要不然我给您换一间二楼的雅座如何?”沈扬文一皱眉头,问道:“你不是说只有门口这一张桌子了么?见了银子才说还有雅座?” 小二忙摇手解释:“客官您误会了,我们这家店都是些学生们谈论之所。自己谈不说,也得听听别人说的什么不是?所以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在雅间里的。” 沈扬文道:“旁人不在雅间,我为何要去。你快去吧,我就在门口了。” 小二高声呼喝着离开后,沈扬文端坐下来,边吃着酒菜,边听着身边两桌的人在议论什么。可听了半个时辰,有议论时事的,有议论梁芳与太子争斗的,有议论朝廷弊政的,也有议论河南水灾了,大多都在议论这次科考的事情。 沈扬文不住摇头,这些事情要么是他早已知晓,要么是根本与他无关。 三杯酒下肚,门口又来了两位书生。这头一位眉清目秀长相端正,而后一位块头硕大,倒像是个练武之人。 小二上前招呼,沈扬文三杯酒下肚,也不曾听到他们说什么。不一会儿,小二凑到沈扬文身边,笑道:“这位少爷,您给拼个桌如何?后面这位爷常来,咱也不好怠慢,您瞧瞧,这所有桌子大都满满的,就您这还能坐个人。”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扬文便应了下来,那打头的书生在沈扬文对面坐了下来,微微对着沈扬文抱拳施礼,而后面一人却找了个别的地方坐下去了。 那书生问道:“兄台贵姓?哪里人士?也是来京赴考的么?”沈扬文苦笑道:“我还不过是个童生,本在家等待岁试,但朋友提议来京历练,长长见闻,我就与他一同来了。在下沈扬文,苏州府吴县人。回问兄台。” 那人听了“沈扬文”三字,却是一番欣喜,笑道:“我叫龙安,祖籍凤阳,不过尚不曾回家乡看一看,只是生在北京,长在北京。沈兄倒是比我幸运了些,能去各地见识见识。” 沈扬文笑道:“我头一阵儿倒是去凤阳走了一遭,也是被迫。那是第一次离家,此番是第二次。凤阳如今真的繁华,巨贾富商都住在那里,毕竟是帝乡,比起周边几个县,繁华太多……太多。” 龙安道:“果真如此?我倒是听闻过,不曾亲眼得见。如此看来,那里的地方官做的真是不错!这鸿儒客栈中也有许多人在议论官员,但大多是十官九贪,赎难整治。” 沈扬文道:“龙兄可在鸿儒客栈里遇见过什么有才学的人没有?我头一次来,却没有什么收获。” 龙安大笑道:“奇才甚少,又可能轻易认得?沈兄没有收获,大概是因为自己对朝政有独到见解,他们说的肤浅了一些。若是不介意,同我说一说如何?” 沈扬文想了一会儿,笑道:“也好,与龙兄一见如故,恰好此时赋闲,就痛痛快快聊一会儿。” 顿了一顿,沈扬文续道:“依我拙见,此时的朝廷……”说到这里,沈扬文俯身过来,轻声道:“有三大弊政,三大衰政,三大失政!这是大不敬的话,若是被他人听去告到衙门,我免不了一些皮肉之苦。” 龙安笑道:“我自来不信什么大不敬,皇家自然有天威在,可好的意见还是要听的。难得沈兄信任在下,我借你的水酒敬你一杯。” 二人举杯相碰,一饮而下,而这龙安却心中暗想:“三大弊政?三大衰政?三大失政?倒有些能耐,且看他下面如来说来?” 想罢,问了出去。 沈扬文续道:“今日我多喝了两杯,所有的话都是空谈妄论,出了客栈我可不认账呐!”龙安笑道:“自然,自然。除了你这个朋友,其他一切,我也不认。” 沈扬文道:“三大弊政,乃是当今圣上的败笔。第一,任用奸佞,荒废朝政!第二,遍设皇庄,尽伤农作!第三,设传令官,违背祖制!” 龙安听了这三大弊政,一时凝眉思索不语。沈扬文续道:“除去这些,还有三大衰政。第一,官衰!第二,财衰!第三,民衰!” 龙安笑问:“这民衰,也怪朝廷?”沈扬文道:“那是自然,不怪朝廷怪谁?谁让你是朝廷呢?《管子、治国》中言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这管子一语,说的够明白吧?” 沈扬文又道:“朝廷还有三大失政!第一失,河南水灾,不曾及时救济……” 龙安笑道:“大概是国库没了银子呢?”沈扬文皱眉道:“没银子?那朝廷有银子给一些妖僧恶道修建庙宇么?那继晓有几百座庙,这得花了朝廷多少银两?要照我说,就应将所有庙门大开,请一些佛家大师去有了名气寺庙居住,其他的小庙都给灾民做暂时安身之所!哼哼,这倒是也给继晓积了引得了,免得去了西天见了如来,却不曾说出此生所做的唯一善事。 “我这第二失,正是要说朝廷失术,怎么就给这从不念经的和尚盖了这么多寺院呢?第三失,乃是失衡……这三件失,倒都与河南水灾相关。” 龙安道:“这失衡怎讲?又怎会与河南水灾相关呢?”沈扬文道:“龙兄,我给你打个比方,一户农家,一年产了一千石粮食,自己一家吃三百石,交五百石的税。还有二百石可以置办点其他东西。可朝廷为了救济河南水灾,添了税,这户人家要交八百石的粮食,自己已不够吃了!这还是好一点的人家,若是平时自己都吃不饱的,就更承担不起这样的税收了。” 龙安皱眉道:“可是河南水灾就不管了么?手头没钱,总要想些法子弄钱啊。”沈扬文笑道:“朝廷也是,他们手上有那么一大张牌不打,非要盘剥老百姓!”龙安追问过去,沈扬文解释道:“看龙兄的穿着,家里应也有不少良田吧?” 龙安笑道:“是有一些,怎么……”沈扬文道:“令尊是地主,一亩地租给佃农,一年坐在家里都能收二三十两银子。坐地收钱,这么好的事情摆在这,有哪个地主不想多收点银子呢?朝廷手中又皇庄,只要将这些皇庄租出去!租给那些想着坐地收钱的地主,他们肯定抢着来租,龙兄说是不是?” 龙安微微点头,沈扬文又道:“租给这些地主的时候,告诉他们,要租田,先交钱,而且限期为一年。如此多的田地,收上来的银子,岂能是一个小数目呢?” 龙安叹道:“可如此,还是从哪些佃农身上盘剥,只不过稍微曲了一些。”沈扬文笑道:“龙兄久在京城,不知河南现状。那些老百姓哪个还有田地?哪个还有一口饱饭?这些皇庄租给了地主,地主又租给了佃农,一方面解了燃眉之急,又一方面,可以安置这些灾民,让他们有口饭吃。待家园重建后,可将他们重新安置回现河南水灾处。” 龙安笑道:“的确是个好主意!看来朝廷要收拾这个千疮百孔的江山,还是要从皇庄、从河南水灾入手。” 沈扬文道:“我倒觉得,应双管齐下,银子不能少,更不能少的则是官吏!若龙兄家人有为官的,应该明白个中黑暗,传奉官昌行,只要皇上点头,太监传旨,就能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渠道直接任官。此举有三大恶果,这第一,官爵乃是‘天下公器’,皇上变成‘人主私器’,那他何不将所有官儿都当了?即便是君权天授,皇上也是血肉之躯,堪不得这等劳苦。第二,官员良莠不齐,导致官场风化黑暗,破坏了吏治。同时,那些寒窗十年的学子即便是中了进士,也只能当个候补官儿,论几辈子才能轮到呢?第三,既然皇上点点头,人就能当官儿,那后宫的太监和嫔妃还不翻了天了?谁都凭借皇上名义,大行私利,这也是为何梁芳党羽这么多的主要原因!” 龙安怔怔念叨:“一个是官,一个是钱。一个是吏部,一个是户部。一切都是以这两个要点为前提,这些事最缺的,也是最不能缺的!”念叨了一阵,龙安心道:“没想到沈扬文能看破这两点,玉音妹子真是好眼光。” 沈扬文不知不觉与龙安聊过了未时。恰在此时,客栈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二人就坐在门口,纷纷向外一瞧,沈扬文大呼一声:“信之姐姐,我在这呢!” 中村信之急忙跑进,神情不安,低声说道:“不好了,小木、叶先生,还有宫里派去五军营的传旨官儿都被郑存远给扣押了!” 沈扬文还不及答话,龙安一下站将起来,慌张道:“你说什么?” 第58章 第一百一十八回 太子... 沈扬文瞧见龙安表情,也是一个诧异,疑惑道:“龙……龙公子知道我们说得什么?”龙安凝眉深思,心中暗道:“父皇驾崩的消息并没有外传,我借父皇名义下旨,郑存远理应是不知道的,更何况那本是一道恩旨,其中表面是升爵,他断没有道理拒绝。为何他反应如此强烈,还将马大人扣下了。” “龙兄?”沈扬文又唤了他一声,他哪里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太子,是他和小木等人倾尽性命帮助过的人,也是如今白玉音的义兄。 朱佑樘回过神来,沉声道:“你……你们做了什么?为何小木会去五军营?那叶先生又是谁?叶红山么?” 他一连问了这许多问题,都叫沈扬文感觉惊奇,沈扬文就是再笨也能想到面前这位龙安身份不简单,沈扬文揣摩着:“这龙安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听到了去五军营的人被郑存远扣押,会如此吃惊?他似乎认识小木,又认识叶先生。他难不成是梁芳的人?可他方才的表情却是震惊,若是如此,他应当是太子的人,并且是太子的心腹。” 中村信之听了这许多问题,问沈扬文:“扬文,这位龙公子是什么人?” 朱佑樘平定心神,笑应:“在下龙安,与你口中的传旨官儿关系匪浅。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位姑娘先回来处,我带沈兄去个地方,你可放心?” 中村信之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们的好友被人扣押,我们需设法营救。若是龙公子与扬文一见如故,他大可改日登门拜访。今日情急,还望见谅。” 朱佑樘微微笑着,他自然知道沈扬文一行人此刻是草木皆兵,不能轻信任何一个生人。他唤过随他一并来的另一位黑脸魁梧的书生。 这黑脸魁梧的书生本是内廷侍卫长,更是朱佑樘贴身护卫之人。朱佑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侍卫长对中村信之道:“姑娘,请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二人出了客栈,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侍卫长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牌,笑道:“姑娘请看,这是太子的金牌。” 中村信之凝眉道:“你为何要相信你?万一你们心怀不轨,自然会找一枚假令牌来骗我。”侍卫长又拿出一枚九寸长,两寸宽的长令,问道:“你可认得这个?” 中村信之虽是日本人,却刻意认识了许多皇家御用之物,又精学汉语,熟读《大明律》,对眼前这一长长的令牌有些印象,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调兵符么?” 那侍卫长点头道:“正是,长乐公主现在宫中,太子带沈扬文回宫,一来与她相见,沈公子自然打消疑虑。二来,今日之事关系重大,个中隐情必须要问个清楚。” 中村信之点点头,她面前这人表情诚恳,似是不会骗她,但她仍旧放心不下,暗中跟随朱佑樘和沈扬文,一直到了二人踏进午门后,她无奈只好先回了城南客栈。 中村信之将此事说给了秦律,秦律却道:“这人十有八九会是太子,梁芳一心要应付郑存远,还要图谋生兵变,岂会分心对付扬文?再者说了,扬文在鸿儒客栈,也只有我知道。他未上过皇榜,并不出名。” 且说朱佑樘与沈扬文一同进了宫,他本被梁芳传成化皇帝的密旨软件在端本宫中,但守卫今日换做了三千营的人,所以朱佑樘找了个小太监假装自己卧病在床,偷偷出宫去了。 二人一同进了端本宫,白玉音迎面走来,一见沈扬文,大感诧异,问道:“太子……这……怎么?” 沈扬文一听“太子”二字,才恍然大悟,忙下拜行礼,朱佑樘将沈扬文扶起,笑道:“既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tw)” 沈扬文和白玉音都知道其中含义,心中暗喜。朱佑樘续道:“扬文,你需得将一切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你们所说的叶先生,可是叶红山?” 沈扬文点头称是,将他们的一切计划都说了。朱佑樘皱眉道:“昨夜你们去救了两位帮主?而梁芳的书信,则是叶红山伪造的?” 沈扬文道:“正是,未曾请示太子,擅自行动,还望恕罪。”朱佑樘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思忖这前因后果,微微叹道:“哎,只怕梁芳瞧见了书信,也猜出叶红山来京,只道是我将他请来。所以连夜给郑存远传递了消息,叫他小心防备,一旦有旨意,全数推掉,并以假传圣旨的罪名将马大人扣押。” 沈扬文心中焦急,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好心办了坏事。朱佑樘瞧他的神色,宽慰他道:“莫急,既然有此一劫,那就安心去渡好了。若是郑存远接旨进京,去兵部上任,依旧是手握大权,而且在宫中与梁芳串谋,同样很难对付。如今也好,倒是给了我一个除去他的好机会。” 沈扬文忽喜忽忧,脑中混乱如麻,心道:“皇上怎么会将守卫京畿要地的大权给了这么一个人,他若作乱,岂不……哎,有什么主意能除去他呢?” “只不过……”朱佑樘续道:“只不过……要除掉郑存远,还需一个合理的理由,将他诓骗到京城里来。” 沈扬文支支吾吾道:“太子……我有一问,就斗胆问了。皇上是不是为了稳住梁芳,而下旨将你太子之位夺了?昨夜周广将军是不是奉诏进宫了!” 朱佑樘不惊反笑,道:“这定是叶红山根据你们的经历推断出来的吧?他如此神算,却在此番算漏了一策,被郑存远擒拿。” 沈扬文道:“正是,您为何不让周广将军去带兵剿他呢?他既抗旨,那抓来杀了不就是了?” 朱佑樘笑道:“扬文啊,你治世有方,权谋无术啊!”也不解释,但是深锁眉头,想着如何骗郑存远进京。 沈扬文心道:“看来皇上真的驾崩了,若是如此,这道圣旨就不是皇上下的,而是太子给郑存远的,郑存远抗旨也就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了。只需按着礼数,找一个正当的借口,自然能将郑存远传唤到京。” 想罢,沈扬文道:“太子,之前我昏迷不醒时,太子妃曾照顾过我……”朱佑樘微微点头,笑道:“我知道这事儿。”话音刚落,他猛然大惊:“你是说……让我成亲?” 沈扬文道:“按着礼数,太子大婚时,顺天府所有在职官员应当一同进京庆贺。不到者是不尊皇家,这是祖制,想那郑存远是不会不来的。” 朱佑樘大惊,心中暗道:“父皇刚刚殡天,我……我怎么可以成亲呢?如此岂不是不孝?我……” 朱佑樘想着,踱步出了端本宫,来到成化遗体处,行了大礼,心中默念着:“父皇,想如今要夺郑存远的兵权,我只有成婚了,也唯有此策,可打消梁芳他们对您是否驾崩的疑虑。可您刚刚殡天,却未曾发丧,儿臣却……儿臣只有对您不孝,却对得起祖宗的家业。但愿父皇在天上,保儿臣成功。”默念罢了,行了三礼。 朱佑樘此刻成婚,有违礼数,同样是大不敬的罪责,梁芳断不会想到他会在此刻大婚,朱佑樘既然有这个胆子,必然是成化皇帝尚在人世,梁芳也就不敢妄然身边,而郑存远也就不敢不来京城赴太子的大礼。 提出此策的沈扬文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心中知道皇帝已经殡天,还提议让太子大婚。毕竟沈扬文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此刻大婚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 一个时辰后,沈扬文和白玉音见太子回了端本宫,沈扬文上前问道:“太子,可是皇上已下密旨,夺了您太子之位,您此刻还能否享这太子之礼呢?” 朱佑樘笑道:“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这皇家行为,最重礼数。也不是父皇说废就可以废的,要先祭过天地,拜过神灵,在禀告给祖先知晓,说我如何无能,如何无得,放能昭告天下废除。况且父皇并非真心废我,如今大婚不会违了他的心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朱佑樘长叹一声,摇头不语。他在端本宫中来回踱步,苦思冥想一阵,对沈扬文道:“扬文,你且帮我拟些信件。” 沈扬文行礼接命,坐在桌前,拿起笔来,只听朱佑樘说道:“第一封信件是,请速进宫。” 沈扬文道:“只有这四个字么?”朱佑樘点头,续道:“第二封信件,张氏女德才兼惠,今昭告天下,定于明日与太子大婚。” 沈扬文听罢大惊,急忙跪下道:“这……这是皇榜!草民不敢拟。” 朱佑樘笑道:“扬文,你果真是个死板的读书人!为何不敢拟这皇榜?” 沈扬文叩头道:“皇榜!皇榜!自是只有圣上才可下的诏书,意在昭告天下。一来草民只是一介寒儒,论才学,不过是小小童生,连岁试都没有见过。论资历,草民更是拟不得这皇榜!二来……二来……太子是太子,皇上是皇上,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将是个圣明君主,可不能坏了祖宗礼法,若私立皇榜,岂不是与谋反无异?” 朱佑樘长舒一口气,道:“你是为我效力?还是为皇上效力?” 第59章 第一百一十九回 周广... 沈扬文再叩头道:“草民愿忠于皇上,为天下人效力!”朱佑樘俯下身来,瞪着沈扬文,冷冷道:“忠于皇上么?” 这一个眼色,吓的沈扬文心肝直颤,他心中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也知道皇上并不是真心废太子。(..tw好看的小说)可是打从看了朱佑樘的眼色,这一切的肯定似乎都变得不现实了。这时的朱佑樘当真可怕,一言一行,都象是一把夺命的刀。 沈扬文经历过草料场火战,在那时,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重伤昏迷,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醒来后也没觉得如何后怕。但此时的一个眼神而已,却比他之前经历的都要恐怖许多! “忠于皇上!为天下人效力!”沈扬文又说了一遍,这时的他,已不信皇上已死,他甚至开始怀疑是朱佑樘将皇帝软禁了。 朱佑樘道:“你知道我这么多事情,如今却不肯再帮我。你不怕死么?” 端本宫中此时只有这两人,白玉音被朱佑樘支了出去,并不曾听到二人谈话。一时间宫中冷冷清清,就连沈扬文的呼吸声都格外的清晰。 “忠于皇上!为天下人效力!万事皆可违,礼法不能坏!”沈扬文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前两遍都大了许多,并加了一句劝诫的话。 朱佑樘蹲在沈扬文面前,自怀中取出一枚印信,摆放在沈扬文面前,笑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沈扬文不敢再抬头,却感觉太子的语气已缓和了许多。他呆呆看着地上的印信,微微摇头。 朱佑樘笑着将印信收起,又转身自内屋的一个小匣子内,取出了一道圣旨,摆在沈扬文面前,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沈扬文道:“圣旨。” 朱佑樘道:“这……这是父皇最后一道圣旨。”沈扬文一惊,心中暗忖道:“最后一道,皇上真的驾崩了么?”他微微抬头,只见朱佑樘右手紧紧握着圣旨,槽牙紧紧咬着,似是百般的痛楚,眼中含着热泪,却一直是强忍着。 太子这一喝一抚,倒扰得沈扬文无可是从,他是劝,还是沉默? 朱佑樘道:“这道圣旨,是遗诏。父皇已在昨夜驾崩了!”他心中悲哀的剧痛已忍过去了!他注定了是一位君主,注定了在父亲死的时候,也不能及时发丧,及时大哭一场。他注定了眼中含着的热泪要强忍着,一滴也不能落下! 朱佑樘心中深知,哪怕他有一丝一毫的脆弱,一丝一毫的懈怠,都会被梁芳利用。六万大军驻守城外,若是攻进城来,百姓难安,自己姓名难保,百年的大明江山也会在这一朝一夕毁于一旦。 朱佑樘将圣旨打开,摆在沈扬文眼前。沈扬文看了圣旨中的每一句,每一笔,每一个印章,都牢牢记在心中了。 朱佑樘道:“若是缴不下郑存远的兵符,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你可知道?”沈扬文道:“草民不敢妄言。”其实他心中明白的很,若是缴不下郑存远的兵符,梁芳则会与他勾结一起,以太子矫诏的罪名逼宫。 成化皇帝朱见深把一切权利都留给了朱佑樘,可也把一切难题都留给了朱佑樘。他才多大,只有十八岁。 朱佑樘道:“方才你那三句‘忠于皇上,为天下人效力。’我听得真切,那我问你?父皇驾崩,我秘不发丧,却在此时驾崩,可是不孝?未曾登基,私法皇榜,可是不礼?你们助我良多,我却说要取你性命,可是不义?” 沈扬文一时沉默不语,他心中明白,只是嘴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佑樘道:“若不借助父皇些许威严,我断难压住梁芳与郑存远。若不是此时大婚,大明江山却要改姓!我不为自己托词,却是一心为祖宗尽孝。若不发这皇榜,郑存远一旦兴兵,城中百姓将会遭受大罪!都是大明的子民,我当如何?我就背了这不礼的罪名,却要为黎民谋个平安!至于这不义……” 这两句话,字字铿锵,没有一身正气的人,是断不会说出来的!沈扬文在朱佑樘顿句下插嘴道:“太子,我愿同你一起来行这不礼之事!您不试我,又怎会信我?若是明日大婚捉拿郑存远事败,劳请太子将我拿住,说我私写皇榜,私自张贴!”两行热泪缓缓自沈扬文眼眶中流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价值!第一次觉得功名是如此宝贵!这是一件利天下的大事,即便断送性命,也能博得些许清名。 沈扬文站将起来,缓缓走到桌前,在此提起笔来。 朱佑樘道:“第二封信件,张氏女德才兼惠,今昭告天下,定于明日与太子大婚。所有顺天府五品以上官员,一律在午时到京庆贺,不得有误。” 沈扬文写罢,又奉命多抄了几份,朱佑樘唤过一众亲信侍卫,先将那四个字的短信送到了何乔新,耿裕等人手中。 又安排沈扬文、白玉音与侍卫一同,在京城各处张贴皇榜。又借成化之名拟了圣旨,派人连夜传给顺天府各个衙门,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收到了圣旨,也包括百里之外五军营中的郑存远。 可以说这是京城近几个月来最热闹的夜晚了。有数百人在城中忙活,另有数百人在宫中布置。灯火通明,大忙一夜,也终于在天亮前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且说郑存远收到圣旨时,还在深夜。他未曾休息,在与一名参将一同商议如何处置马文升一行人。 接到圣旨后,这郑存远摇头苦笑道:“这是皇帝想要借太子的大婚冲一冲喜呢!” 那参将道:“郑将军,恐其中有诈啊。您就不怕,太子是单独将你一人诓骗进京,好扣押住您?”郑存远笑道:“就算有诈,又有何妨?我六万大军就在京城百里外驻扎,不消几个时辰,则可攻陷京城!他朱佑樘敢扣押我么?” 那参将道:“说来也是,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些为妙!最好多派人手,去城内、宫中探查探查,看是否真的发布了皇榜,布置起了红帐,再叫些人问问在京任职的自己人,看他们是不是也接到了圣旨。若是一概齐全,那就万无一失,乃是皇上真想借太子大婚冲一冲喜……且说这太子不是被废了么?为何如今还想礼遇?” 郑存远大笑道:“这废个太子也是个麻烦事儿!那何乔新和耿裕一班老臣的工作,就要先做好。不然肯定惹出大乱子!皇上圣明,这是在稳住太子脚跟,万一他率众谋反夺位怎么是好?” 参将道:“将军机敏,这等事儿我真是不曾想到。依您看,明日带多少人前去?”郑存远反问道:“李参将,你觉得带多少人合适?”参将道:“多了不行,毕竟是太子大婚,可少了又怕其中有诈!依我看,可带五十名功夫好些的心腹随行,再命三千人移兵,在城北十里处待命,若是有诈,可让这三千人中一心腹携将军军令回营调兵。他们全部进攻京城,只消撑上三个时辰,呆大军一来,北京即可被破。” 郑存远冷笑道:“三千人?何须那么多?周广的兵马距京城二百里,沐洪的火器又打不死多少人!依我看,一千人足可。派的多了,也恐他们察觉!” 郑存远与李参将定下计策,便实行去了。一众士兵进宫探查,一众士兵去各个官吏府邸问明情况。待消息传回,郑存远放下心来,次日一早便出发了! 太子大婚之礼,定在了奉天殿外。离午时还早,但已有许多官吏赶来道贺。 太子朱佑樘与太子妃张妙龄在奉天殿外的台阶上亲自恭迎众人,这本是不必的。但太子为了看郑存远是否到了,则非要亲自去迎。 其实现在的奉天殿外,已满布人马,都是周广之前带进来的亲信。而周广本人则接太子令,领五十人,在天色还早时,就出发去了五军营,在那附近埋伏下来。 天色大明,周广只见郑存远带了李参将和五十名士兵骑乘快马自营中跑出。周广瞧这些人走远,转头对手下道:“记得,进去后直接宣旨,若有参将不从,格杀勿论!我带十个人查看那些叶将军的旧部被关押在了何处,再去军中地牢,将叶将军和马大人释放出来。一个时辰后,活着的都到北面练兵场集合。若军中有人反抗,切不可闹出太大动静,免得惊动了郑存远!” 说罢,周广在此领十名三千营的士兵等待。另外四十名则携圣旨进了大营,一路上,将所有的士兵都召集到了练兵场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 大营守卫已空,周广带十人冲将进去,在四周民房和帐篷内发现了叶红山的旧部,他迅速将这些人统统放出,又跑到地牢里,见到了小木、叶红山、马文升、雷动、铁磊五人。 周广取出宝刀,一刀将牢门的铁锁斩断,替五人松了绑。 马文升道:“周将军,可是太子派你前来营救?”周广道:“负图公受苦了,太子设大婚诓骗郑存远进京!如今他不在军中,我叫手下人拿着圣旨将一众侍卫都引到广场了。” 叶红山道:“我的那些旧部,可曾释放出来了?”周广道:“我已将他们全部放出,共六名参将,十余名副参将。想必士兵中大多都是他们带起来的。你出牢门见过他们后,随我去广场,夺了郑存远心腹的兵权,控制住五军营!” 几人接了计划,便出了地牢,与十几名参将副参将一同来到了广场处。 此时广场聚集了五万余士兵,甚是嘈杂,而郑存远的几名参将都站在队列前面。众人赶来时,正巧看到有一名参将指着传旨的三千营士兵破口大骂! 叶红山道:“郑存远的心腹,也有二十余人,要顺利夺取兵权,还要将他们全部制服!”雷动和铁磊道:“我们二人自来五军营中,还未曾施展武艺。此番就交给我们了。” 这时有一位姓赵的参将骂道:“狗娘养的三千营!不就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么?且不知你手上的圣旨,究竟是皇上的圣旨,还是太子的圣旨!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五军营,我们兄弟随时都能……” 他这话未曾说罢,只感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被一铁掌击中背部,脚下一个踉跄跌了出去! 雷动一掌将这名参将打晕,高声道:“众位莫慌!他先是与郑存远扣押马文升大人,后又出言不敬!今次前来,只为了惩治不敬之人!” 一众士兵见雷动出手,本要上前助战,可这三千营的士兵既是带了圣旨来,就自然有法子在营外安排人马剿灭他们!此时谁上,谁就是抗旨不尊! 可依旧是有胆子大的,四五名参将拔了佩刀,纷纷朝雷动砍来。 且见雷动运起纯阳内力,用了一招降龙掌中的潜龙勿用!应接四面,击打八方。而铁磊随手在一名士兵的手处一点,夺了长枪杀将上来! 二人一个掌,一个枪,在江湖人早已闯出了名堂。几名小小参将,哪里奈何的了二人?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被缴了兵器,压在了地上。 这时马文升、叶红山、周广三人也缓缓走来,周广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九寸宽两寸的令牌,大喝道:“皇上调兵令在此!如今五军营尽归我统帅!” 那姓赵的参将虽被扣押在地,可依旧喋喋不休的骂道:“呸!你个乱臣贼子!谁知道你从哪偷来的调兵令!” 周广怒道:“我三千营自来不参与太子与梁芳的争斗,可你们既铁了心要为郑存远卖命,抗旨不尊,意图谋害太子,就不要怪我先行军法了!” “军法”二字一出,这些在军营中当官儿的,哪里还有胆量说话。那姓赵的一时也微微低头。 马文升道:“周将军,要么先将这些人绑了,交给皇上处理?”马文升不便说交给太子,可这时没有皇上,能交给谁呢? 周广知他话中之意,不过是想求个情,以免动乱,不禁摇头道:“这些参将不杀!难安军心。” 说罢,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一种抗旨不尊的参将拉下去斩了!将头颅悬挂于军营,派三千营的兵马前来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兵营半步!” 第60章 第一百二十回 众目睽... 之前还是乱嘈嘈的练兵场,一时间哪里还有一名士兵敢吭声半步?唯有那些参将里的几个人高呼“饶命。”可依旧被雷动和铁磊押上了高台。 只见三千营中士兵手起刀落,几颗人头滚落在地上。 周广派士兵前去传信,五千名预先埋伏在附近的三千营士兵转眼就到了五军营! 周广对手下一名参将道:“刘参将,你且带调兵令与五百人勘察京城四周。一旦发现有意图不轨的五军营士兵,一概抓捕。抗捕者格杀!” 那刘参将领了命令带人出发了,周广又对叶红山道:“叶大人,请派你的旧部,安顿这些士兵,重新分配没个参将手下的人数。我与马大人要速速进京向太子禀报此事!” 叶红山点头,目送着周广、小木、马文升、铁磊、雷动五人自五军营中离开。 且说那郑存远带着五十名亲信,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紫禁城。一进午门,便已见到了许多新面孔,这些大臣,守卫,许多都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 郑存远心道:“这宫中守卫换了,我怎不知道?梁总管也没有支会我一声,想必不是自己人吧?” 还没有及郑存远想出个结论,便有一名侍卫上前道:“参见郑将军。” 郑存远见此人有利,也微微一拱手,那侍卫道:“郑将军没有看皇榜么?可知道今儿是个什么日子?” 郑存远笑道:“若不是一道圣旨说太子大婚,我又何必来京呢?”那侍卫笑道:“倒是我多嘴了,郑将军里面请。不过这些随从却不能进奉天门,这是规矩,您原谅则个。” 郑存远道:“他们都是我军中本领高强的人物,就算到奉天门换个防也可嘛。”那侍卫道:“万万不可,您常年在外,宫里的规矩自然没有小人懂得多,这侍卫换防,是要内廷侍卫长来布置的,外地军官可换不得。” 郑存远刚要发作,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三尺长髯的高官,笑道:“郑将军!久违,久违了。因为何事,还和一个小小的侍卫纠缠不下啊?” 郑存远笑道:“原来是内阁首辅大臣刘大学士,末将给您请安。”刘吉笑道:“郑将军,自家人,何必多礼呢?你对这侍卫哪里不满?要不要老夫卖你个人情?” 郑存远转念一想,这大内皇宫可不比自己的军营,犯不上一直与这小小的侍卫计较,便叫那些手下在午门外候着,听他命令,行动随时会变化。 先说一说这迎面走来的高官,那是明朝成化年间著名的“纸糊三阁老”,除去这位刘吉之外,还有刘翊、万安二人。成化年间,吏治混乱,许多人官居高位,而不谋其职,阁老耍手段、弄权谋,六部尚书天天凑在衙门里喝茶聊天。所以也给了这些人一个雅号,叫“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郑存远将自己的手下调开后,问道:“刘阁老,为何不见王翊大人,和万安大人?两位大人身体都可还安好?” 刘吉脸色骤然大变,低声道:“莫提万安,莫提万安。” 郑存远一惊,忙问道:“为何?莫不是万大人出了什么大事?” 刘吉叹道:“前日皇上下了一道密旨,据说内容是废太子一事。这万安特忒心急了一点,你想想看,皇上与太子十八年父子情,总要在废他之前做些什么吧?对了,这废太子一事,郑将军可知道?” “略知一二,不甚详明。” 刘吉续道:“哎,当初多少人说要废太子,还不是那泰山一场地震给他们都震怕了!皇上也是担心惊动上天,不让人再提此事。如今太子犯错,龙颜大怒啊!可是废归废,总是要有个礼法过程,万安也太迫不及待了!当天就带着密旨前去宣旨。结果那时端本宫里何乔新、耿裕一班大臣都在。估计那万安也是高兴的忘了形,竟当众将密旨读了出来。” 郑存远“啊”的失声叫出,震惊道:“如此一来,万大人必是逃不过这场祸事了!这密旨哪有当众宣读的?” 刘吉摇头叹道:“谁说不是,如今已被押在了锦衣卫所,说是待太子大婚后,才审理他的案子。(..tw好看的小说)” 郑存远冷笑道:“也是怪他活该,当了一辈子的官儿了,这么点礼数规矩都不懂!刘大人,请问这宫中的侍卫,我怎都不认得了?您这两天见皇上了没?” 刘吉表情一阵吃惊,问道:“周将军进了宫,此事你不知道么?”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惊的郑存远说不出话!周广何时才进宫?那只有是皇家出了大事的时候。而梁芳曾给他去信时说过周广进宫此事,但郑存远以为周广只不过是给皇上请个安,问个好,马上就回驻地了,谁知道他竟在宫中不走,还将一众侍卫尽数调换了! 郑存远暗暗心惊,暗叫道:“不妙!不妙!莫不是今日太子大婚,是冲着我来的?就是个引我进京的圈套?” 此时已快到午时,所有大臣陆陆续续都已来到了奉天宫外。郑存远若是这阵走,恐怕不妥,便呼唤了守卫午门外的亲信,言道随时有情况,做好逼宫的准备。 而太子亲自迎见了郑存远后,却只是微微一笑,郑存远也实在想不出太子的笑中藏着什么? 一众成化年间的臣班此刻都已列在了奉天宫外,文官位东,武官位西。文官中排头的是刘吉与王翊,而武将中排头的,是郑存远与沐洪。 这时一名小太监走上太监,扯着嗓子叫道:“众臣静默!太子奉天宣诏!” 一时间文武百官纷纷静默,硕大的一个广场上鸦雀无声,众人纷纷跪倒在地,等待太子宣诏。大多数人此时是微微低着头的,而有人却也在此瞧看了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着实吓了一跳!今日是太子的新婚大喜!可朱佑樘穿着的竟是一身孝衣! 明白的人心中已经有数了,皇上殡天了!这场大婚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是除尽梁芳一党的圈套! 朱佑樘缓缓走来,此时的他,每迈出一步,就离皇位进了一步,因为他的计策成功了,郑存远此时就跪在石阶下面。可是身着孝衣,朱见深的遗体尚在寝宫未曾发丧,叫他如何高兴的起来? 朱佑樘道:“父皇对我说,若我想坐稳龙椅,就先要取了一个人的兵权。昨日,马文升马大人携旨意去缴纳那人的兵权,却被那人私自扣了!列位臣工,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广场上依旧静默,朱佑樘道:“别无他法,我唯有诈婚将那人骗进宫来。今日,不是大婚,而是大丧!父皇于前日夜间,在寝宫驾崩了!” 朱佑樘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可是心中的煎熬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一时间哭声喊声震天,可在这哭喊声中,又有几人真忧,有几人高兴?自然,那梁芳、郑存远、刘吉、刘翊等人自然是真忧,他们最大的靠山没了,叫他们如何保住宫中的地位。而郑存远说出的话,全被这哭喊声淹没。 几名小太监一同高声呼喝,微微静默之际,朱佑樘拿出成华皇帝的传位遗诏,当众宣读了。遗诏中除去将皇位传给朱佑樘外,再没有任何事情交代。 郑存远先是抗旨,又是不敬,此番多一条罪是死,静默不语也是死。他干脆也豁出去了,高声道:“你叫我们如何相信这遗诏是真的?” 朱佑樘冷冷看着郑存远,说道:“你又如何觉得他是假的?”郑存远道:“哼,从头到尾,不过是你片面之词,想必昨日缴我兵权的圣旨,也是你私自下的吧?” 朱佑樘走下台阶,离郑存远越来越近,缓缓说道:“那道圣旨,是我写的,是我叫马大人送去的,也是我往上面盖的玉玺。” 郑存远冷笑道:“你倒老实,你这么做,就不违祖宗礼法么?皇上驾崩,你却秘不发丧,却还在这里大婚,这分明是不孝之罪!我忠心皇上,你却要缴我兵权,你这分明是怕得不到皇位,蓄意谋反。” 朱佑樘指着郑存远高声对众臣道:“这几日众位得到的所有圣旨,都出自我的手上。但却都是父皇的意思。今日这大婚,实属无奈之举,这郑存远在我面前方是如此不敬……” 郑存远打断太子的话,冷笑道:“敬你?我只敬皇上!” 朱佑樘冲着台阶上的一个小太监摆了摆手,那小太监领了命,将奉天宫门打开了!一口灵柩正在奉天宫的中央!而也在此时,所有侍卫将红帐红绸扯下,下面藏的,乃是一块块白色的绸缎布匹。 之前还是红色海洋的紫禁城,一时间变成了白色的灵堂。众臣纷纷拜倒。可面对郑存远与朱佑樘的对峙,此时也是没人哭喊,静静的看着。 郑存远见了皇上灵柩,大吃一惊,颤颤巍巍道:“朱佑樘!你矫诏篡位……我……我大军就在城外。随时能攻将进来!” 远处奉天门打开,一名将领阔步走入,跪倒在朱佑樘面前,道:“太子,五军营中所有郑存远心腹都已伏诛,五军营已被末将接管。调兵令还上。” 周广起身对众臣道:“列为臣工,皇上驾崩前宣我进宫,守卫他的寝宫,并下了秘不发丧的旨意,同时让我帮助太子收了郑存远的兵权。正是怕他借此机会犯上作乱!如今禁卫军三大营齐整,再不会扰出战火危机。” 一语激起千层浪,这些成化年间的大臣纷纷开始议论。这些人墙头草居多,此时见梁芳大势已去,都倒向了太子。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朱佑樘整治吏治的一个开始! 朱佑樘迈上石阶,道:“礼部尚书傅瀚立即拟定先皇谥号,任治丧大臣,主理大丧各项事务。郑存远抗旨不尊、蓄意谋反,今革去一切官职,暂关押在锦衣卫所。” 众人同时跪拜道:“吾皇万岁玩死万万岁!” 朱佑樘看着不远处的梁芳,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可心中暗暗叫道:“梁芳。梁芳。再过三个月,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第61章 第一百二十一回 新君... 公元一四八七年九月六日,朱佑樘继位。 因明清两代,都是新皇先继位,而要等到先皇死后的半个月左右,新皇才举行登基大典。所以朱佑樘继位的半个月来,成化朝中的一列臣班主要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以马文升、何乔新、耿裕等一干老臣为首的登基大典策划组。 而第二件,则是以礼部尚书傅瀚为首的治丧大臣组。 同时,新皇朱佑樘也已着手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内阁了。首先让朱佑樘觉得能堪以重任的,则是吏部左侍郎徐溥。梁芳、万安、刘吉等一干奸佞当道,敢言敢做的好官儿并不多。即便是有,也被这些人害了,要么被迫辞职,比如王恕。要么调出京城,比如马文升。 而这徐溥着实是成化皇帝留给朱佑樘的一个财富!相传他曾为了检点过失,曾用了一个故人之法,在书桌上摆放了两个瓶子。若是自己心中生了善念,则往一个瓶子里放一颗黄豆。若是自己心中生了歹念,或言语上有什么过失,则往另一个瓶子里放一颗黑豆。 之前总是黑多黄少,但经徐溥努力,也终于使得这两种颜色的豆子渐渐持平。此法说着简单,可是做起来?谁人不是黑多黄少?能持平者,甚至说肯在自己做错事情后放一粒黑豆并加以反省的人,都担得起君子的称谓了! 只不过未曾行登基大典,朱佑樘并没有着急将徐溥调入内阁。同时在这么一个千疮百孔、乌烟瘴气的环境下继位,一个明君要做的第一步,是要整,而不是升。 唯有整顿好了吏治,放能将自己的政策彻底的落实好。而整顿吏治,朱佑樘身边最离不开的一个人,就是王恕了! 此前沈扬文和白玉音在城南偶遇小木的师叔――苦行僧苦戒大师。苦戒为行善缘,广度万民,不远千里的去了宁夏卫寻找王恕。 可如今过了一个月,仍没有消息。此时朱佑樘已知晓,他只盼着苦戒能真的将王恕应回,好助他处理朝政。 王恕也是如今形势的关键人物。朱佑樘想借梁芳当鱼饵,将一众无才无德的大臣尽数揭发。而梁芳知道,朱佑樘继位,最先要倒霉的便是自己了!所以梁芳岂能没有行动?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这么大的天下,这么大的王朝。文武百官,何止千人?在成化年间,宪宗朱见深推行弊政――传奉官,使得官场中乌烟瘴气。在朱佑樘继位之初,传奉官共有三千余人,同时宫里的国事、真佛又有三百余人。这么大的一个数目,若这些人都向着梁芳,朱佑樘的皇位岂可做的安稳?可若是同时废黜了这些人,又由谁来弥补他们官任的空缺? 官场昏暗,自然舞弊成风,如若不然,秦律也不会想到一个偷窃岁试试题的方法来帮助沈扬文考试。为了给科举制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朱佑樘总是在严厉打击舞弊,也给后世留下了一个唐伯虎的谜案。 如今通过科举高中的进士,大多也是平庸泛泛之辈,朝中唯一能重用的,只有景泰年间老臣了。可老臣总归精力欠佳,又随时可能因故去世,和朱佑樘自己同龄的年轻人中,他如今只发现了一个治世能臣,便是沈扬文了。 就在登基大典的头一天夜里,一个小太监出宫到朱佑樘给众人安排的住所出找到沈扬文。并说明了来意。 小太监道:“给长乐公主请安了,皇上召沈公子进宫。”小木笑道:“皇上八成是要论功行赏啦!奇怪,为何只唤二哥一人进宫?” 小太监笑道:“皇上说了,那天在鸿儒客栈所说的话,他都记得呢。有些事情好像还没有谈完。(..tw无弹窗广告)” 沈扬文起身收拾了衣服,正准备给小太监离开时,小太监又道:“公主,木大侠,张娘娘还让咱家给你们带句话,说叫你进宫去玩呢!” 二人应了,见沈扬文同这小太监一同离开,进宫去了。沈扬文走在前头,径直就朝着端本宫方向去了,走过了文华殿,才被小太监叫住。小太监笑道:“沈公子,皇上在文华殿等您呢!” 沈扬文一听,吃惊不小,这文华殿是太子平日里会见大臣的地方。如今朱佑樘虽已继位,但并不曾行登基大典,所以还不可进奉天宫临朝。处理朝政时,大都在文华殿中。 沈扬文心中忐忑难安:“皇上将我当做臣子了么?我本还想着回家读书,待三年之后,堂堂正正的考回北京。身无才学,官场上岂不是也处处失意?” 想着想着,一只脚已踏进了文华殿大门。朱佑樘瞧见沈扬文,笑着放下手中奏折,道:“沈兄,你好。” 沈扬文吓得跪倒在地,道:“皇上,莫要这么称呼草民,于理不合呀!” 朱佑樘将沈扬文扶将起来,道:“这文华殿中所有人的我都已支开了,一干老臣也在礼部衙门筹备明日大殿事宜。今夜就咱们两人,你是沈扬文,我是龙安,咱们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已。我倒是想将上次没有听完的那些话,听你说完。” 沈扬文道:“草民不敢,上一次只不过是酒后胡言,不能当真的……” 朱佑樘笑道:“哦?胡言?你上次的三大弊政、三大衰政、三大失政已将朝廷的老底儿全数翻开了。而且还给我念了一遍《管子》中的治国之道。怎么?圣人之言,也属胡言。” “这……”沈扬文一时答不上话来。 朱佑樘大笑道:“反正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怕用手头上的权力要挟要挟你。”说罢,他转身取了一道圣旨,在沈扬文眼前晃了三晃,道:“你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么?” 沈扬文拱手道:“草民不敢猜想。”朱佑樘道:“这是我给你和长乐公主赐婚的圣旨。你应知道,玉音妹子如今只有我这么一个兄长,她的婚姻大事,自然有我来做主。你若是今夜肯将我当成龙安,陪我聊一聊如今朝政,我就将这圣旨给你。若是你不肯,那我就将他烧了,日后不再写第二遍!就算是写,那新郎官儿也不会叫沈扬文啦。” 沈扬文苦笑着微微点头,他等着圣旨已很久了。还想着两人当初第一次的约定,助太子登上皇位,便回苏州成亲,明天便是朱佑樘正是登基的大典了,他也将迎来第一次人生的大喜之事。 朱佑樘将圣旨塞到沈扬文手中,与他并肩坐下,道:“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谈到哪了?” 沈扬文略一琢磨,说道:“正谈到吏治。”朱佑樘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沈扬文低头沉思,许久没有说话。他自幼读圣贤书,接触朝政不过才一个多月,面对如此混乱不堪的吏治,岂是些许时间就有良策的。 朱佑樘见沈扬文不语,叹道:“你可知我如今担心的是什么?”沈扬文微微一想,自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传奉官?” 朱佑樘笑道:“正是,我大明共有官吏两万四千余人,而其中传奉官占去了八之有一。这些人统统受益与后宫或者宦官,特别是梁芳,势力极为庞大。若是他们联名,极有可能出现改变朝局的形势。” 沈扬文支支吾吾道:“啊,三千多传奉官。这……这若一时废黜,倒还不好弥补!”朱佑樘苦笑道:“我也在担心此事,可这不废黜的话,早晚将酿成大祸!” 沈扬文微垂着头,不住摇着,道:“三年一恩考,进士三百人。这一下补三千,也的确是个大麻烦。皇上,您可曾想过一个冗官儿的问题?” “冗官儿?”朱佑樘跟着说了一遍,此事他倒真不曾想。大明的官吏,都是自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那时就定制下来的,历经百年,若不变通,的确有可能造成冗官局势。 “若要减少官吏,一大部分官员的事务必然劳苦。许多人连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做不好,又如何去接管他人的工作?”朱佑樘皱眉道。 沈扬文笑道:“皇上,草民斗胆问您一个问题。这两万四千多官吏中,身居南北直隶和地方要职的官员,您知道多少?” 朱佑樘想了一阵儿,道:“十只有三。”沈扬文又问:“那这十之有三当中,您知道他们的事迹和能力的又是多少?”朱佑樘笑道:“那就更少了,一百人当中,我听说一个人的事迹,已属不易了!若想调查某位官员,只有问吏部。” 沈扬文道:“我在苏州读书时,爹妈为了鼓励我,经常带我去一些贫苦人家瞧一瞧。那里苦读的学子,为了记住圣人的教诲,总将圣人的话抄录下来,贴在自己的墙上。哪怕一抬头,一低头,都能看到,便是吃饭、出恭时,也不妨碍了看书。我曾试过此法,倒是真能强迫自己记点东西,哪怕记不住,经人一提醒后,也立时就想起来了。” 朱佑樘笑道:“你说这话,有何深意?” 沈扬文道:“皇上,您不如将两京大臣,和外地知府、守备以上的官员姓名叫人抄录下来写在纸上,在后面附着他们的行为事迹,这几年的官品声望,就……就贴在这文华殿中。偌大一个宫殿,您每天进来走上一圈,都有不同收获!” 第62章 第一百二十二回 接圣... 朱佑樘听罢,拍手叫绝!不住笑应:“好法子!好法子!如此一来,不但省去了许多询问吏部的时间,还能随时根据这些人的政绩官品来做出升迁罢黜。的确是妙!扬文,这等妙计,出的甚好,你当真颇有治世之才!” 沈扬文连忙摆手,笑道:“皇上抬举草民了,草民这些不过是一点小聪明。大概王恕大人,马文升大人他们年轻读书时都曾用过,只不过不屑提出来而已。” 朱佑樘笑道:“什么小聪明?好点子就是好点子,出了好点子,还能不让别人夸一夸?”沈扬文笑着行礼,朱佑樘续道:“如此一来,明日大典之后,我倒是能先查一查冗官儿之事,若是真有,就在近年政绩突出的人之中选一部分,给他们兼并治理之权!” “皇上英明,只不过,莫要给外官太多的权力,他的身边总要有一个人制衡牵制着才好。我生长都在苏州,自然知道那里官员作威作福的样子。”沈扬文道。 朱佑樘点头道:“对,总要有些人去制衡他们。你说的那些作威作福的地方官儿,可还有人在朝中?若是有,我就好好查一查他。” 沈扬文笑道:“皇上莫急,单是揪出这么一两个人来,着实无关大局。若将这些贪官污吏,无用蠢材比作是一个盆中的热水,传奉官就是这热水中的大半。可铁盆热水,倒掉仍有余温,那就再按着文华殿墙上的各个纸张来一一对照其他不才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些地方要害处,还需尽早更换!” 朱佑樘问道:“你言外之意,像是针对某一个人。.tw[]”沈扬文行礼道:“草民不敢,只是江南漕运衙门的漕运总督赵洪道,着实有些欺负人了。不知长乐公主是否给皇上提起过我的大哥。” 朱佑樘微微摇头,沈扬文续道:“他是个孤儿,贫苦出身。我们相识后觉得惺惺相惜,便结成了异性兄弟,他是老大,我排行二,老三是小木。他受丐帮帮主雷动的恩情,当上了沙天帮的帮主。后来我们相见时他曾对我说过,这江南漕运,实在是天下的一大隐患。更何况书中也提起过,漕运乃以王朝命脉,利则万民受惠,失则万民流利!” 朱佑樘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沈扬文续道:“如今河南水灾严重,想要及时运送救灾粮草和转移灾民的话,也着实依赖漕帮。赵洪道有时太过针对漕帮,又经常欺压百姓。若是皇上调查清楚了,还得换一换他!” 朱佑樘默默念着几遍:“赵洪道,赵洪道。我记得此人许多年前也是一个干吏,因政绩卓越,被调往来了京里,后来又因为漕运衙门没有什么人能做的好那差事,所有父皇又将赵洪道派去了淮安。” 沈扬文苦笑道:“人总是会变的,想那些地方官,年轻时谁不想出人头地,做些好事尽快升官儿。但官做大了,就觉得没有意思,囊中羞涩,连养老的钱都没有,便开始搜刮开了民脂民膏,实在让人气恼。” 朱佑樘点头道:“漕运是要查的,可并非当务之急。眼下最着急的,还是吏治。(..tw好看的小说)只消将吏治搞好,其他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扬文,你可愿在朝中助我?” 沈扬文一惊,沉默不语,朱佑樘今夜与他对话,单是用“我”来称呼自己,想必是不想给沈扬文太多的压力,聊的亲近点而已。可面前这人,不论是自己的伯乐也好,不论是自己的朋友也好,他总有一个身份是不变的,就是当今大明天子,是黎民期盼已久的中兴之君。 皇帝的话,又岂能拒绝? 朱佑樘看穿沈扬文的心事,笑道:“我对你说过,我今夜只是龙安。这句话又不是圣旨,你何必考虑这许久?” 沈扬文离开座位,跪下道:“皇上,草民愿效犬马之劳!可……可……” “可是什么?” 沈扬文摇头道:“可并非是现在!草民只有十七岁,涉世不深,又经受不住打击,而且没有一身的真才实学,恐难助圣主成就大业。” 朱佑樘笑道:“十七岁如何?我今年也是十七岁,都已当皇帝了,你难不成还做不好一任能吏?更何况,你与长乐公主完婚后,便是驸马。又何必只依靠功名入仕,博取高官厚禄?”沈扬文道:“皇上,我能不能对龙安说几句话?”朱佑樘道:“你面前这人,一直是龙安。” 沈扬文深深一拜,头伏在地上,不曾抬起,就这么说着:“龙兄,我来京城之前,‘江湖第一神偷’秦律来找我。他知道我即将参加岁试,所以想带我去京城历练,同时他去偷取岁试考题来助我!到了京城之后,先是经历了京城三大案,亲眼目睹了李孜省和继晓这等无才无学的混世之辈被诛。我才知道,若没有真才实学,断难在朝中为官,即便是通过门路做上了高官之位,也不能造福万民,搞不好……搞不好还会受人利用而断送自己的性命。秦大哥再次找我谈起偷试题一事儿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在试探我,便说:‘我若是没些真能耐,真本事,不过是会与李孜省、继晓一般,成为他人的牺牲品。我还是回家苦学吧。若今年考不上,三年后再行恩科,我再去考。’ “秦大哥却说:‘当今科举,考的是八股文,里面都是些古人之道,圣人之训,你若是在朝为官,用能用到几分几毫?我虽是个村野山夫,江湖中人,可自幼也读过一些儒学。依我看来,这其中许多精华,都是千年筛选,但有些害人之处,同样是不言而喻的。你不想想,单是那三纲五常,就束缚了多少人。恐怕再过个七八百年,咱们泱泱中华,仍少不了其中弊处。’ “其实这话,又何尝没有道理呢?但我转念想了一阵儿,对秦大哥说:‘秦大哥所言甚是,如今已有一些学者极力反对八股,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天花乱坠。可他们忘记了,这读书并非单是学习的过程,苦读四书五经,只讲仁义道德,单寻圣人之际,这种人死板不堪,不知变通,就是为官,也不可能有一番作为。可这读书学习,还是一个磨练心智的过程,想想那‘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不难看出坐在书桌前的那般枯燥。我年纪轻轻,若能战的胜这种枯燥,再慢慢学习官场之术,处世之道,必然胜过那些书呆子。’ “龙兄,小弟说句不当讲的话。这圣贤之道,在于处世,可未必在于为官。可读书却可坚定一个人的心智,不至于……不至于……” 朱佑樘听罢大笑,沈扬文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又添了半句:“皇上,我对龙安的话已说完了。”朱佑樘点头道:“好,好。你先起身。” “谢皇上。” 沈扬文刚刚站起,便听到朱佑樘说了一句:“今年岁试试题的题目是‘乐天者保天下。’!”沈扬文才刚站起身来,听了朱佑樘这话,又忙跪倒,说道:“草民该死!” 朱佑樘笑道:“你又何罪?” 沈扬文道:“草民听到了今年岁试试题,断不敢参加今年的岁试了!” 朱佑樘微微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有读书的心愿,我也不好强留你在京……” 单是一个顿句的功夫,沈扬文插口道:“谢皇上。” 朱佑樘笑道:“你先别忙谢,我也不夺你今年科举的资格,你若是想考试,也尽管去考好了。不必太过在意,这岁试中了,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路漫漫其修远兮,读书是没有尽头的。我认识许多同龄年轻人,那些人要么是达官子弟,要么是皇亲国戚,包括我那些弟弟。没有谁拥有一身真才实学,即便是有,也只不过满嘴的圣人之道,并没有自己的治国良策,和你这般犀利的目光。” 沈扬文道:“皇上过誉了。” 朱佑樘道:“可你毕竟是年轻了一些,我们君臣之路很长,也不差这三年。我忍痛放你回乡,却不可能埋没你。而你沈扬文也着实该历练一番。” 第63章 第一百二十三回 承大... 沈扬文自打今夜迈进文华殿的那时起,心中便感觉到了,若是不接道圣旨,不做个官儿,是断难与白玉音一同离开京城的。.tw[] 朱佑樘赏识他,自然不会轻易的放了他。如今离京,也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而这历练一说,就顾名思义了。 朱佑樘看着沈扬文,微微一笑,说道:“你去取笔墨纸砚来。”沈扬文取来笔墨,将纸铺平,端坐在椅子上。朱佑樘道:“今赐沈扬文南京吏部左侍郎……” 这话没有完,却又被沈扬文打断。沈扬文道:“草民不敢受命,若如此,岂不是又给了梁芳一党可趁之机?吏部侍郎天下只有四人,北京两人,南京两人,是天下的中枢。草民论才学,论经验,是断然做不好的。再者说,十年寒窗的学子金榜题名,不过才是个候补知县。我如今没有功名在身,又没有驸马之名,恐怕我年纪轻轻的一去上任,那些人自然不服,百般刁难,这……这不正和皇上所期的相反么?” 朱佑樘一想,这天下官员还有需有个正规渠道才成,成化朝的传奉官再不可出现。而且万一沈扬文只是昙花一现,并没才学,身居要职岂不是也害了他? 朱佑樘原地踱步,却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笑道:“沈扬文接旨。” 沈扬文下跪听封,朱佑樘道:“朕今命你为南京吏部第三侍郎,一无品阶,二无官俸,任期三年。此三年中,南京吏部大小事宜汝皆可参与,要多听多学多看,少说话!待下次恩考后,若中得金榜,则有正式官爵赏赐,若不中,则罢去第三侍郎一职,钦此。” 沈扬文心道:“第三侍郎……无品无奉?呵呵,天下间有名无权的官吏太多了,而我却摊上了一个有权无名的差事。如此也好,可让我在三年之内看清官场虚实,而三年之后的科举,便是我选择的机会。” 想罢,沈扬文叩头接旨,朱佑樘道:“朕再赐你密旨专奏之权,南京府邸一座,大内侍从护卫二十人。[..tw超多好看小说]若你发现南京六部官吏不妥,或江南地方官员的枉法行为,可命这二十人据实上奏,让朕来处理。” 沈扬文道:“臣谢主隆恩。”朱佑樘道:“天色已晚,你且先回去歇息,明日就去吏部倒换任职文书和大印,上任去吧。哎……吏部,吏部……也不知王公何时才能回来。” 沈扬文道:“臣敢问皇上,那宁夏卫到京城,最慢多久能到?”朱佑樘道:“二十天必到。”沈扬文“啊”地一声叫出,道:“如今距我见到苦戒大师那日起,已有快五十天了。苦戒大师是骑乘快马而去,想来应回来了才对,为何不见王公?” 这话说罢,朱佑樘凝眉深思。沈扬文倒吸一口凉气,道:“糟糕,难不成路上出事了?”朱佑樘点头道:“想来应是出了意外。”沈扬文道:“以臣看,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吧!”朱佑樘问:“此话怎讲?”沈扬文道:“皇上您想,谁都知道,整顿吏治最吃亏的乃是梁芳,而要想整顿吏治,皇上身边自然不能少了王公,那梁芳岂会让王公顺利进京呢?” 朱佑樘拍案而起,不禁呼道:“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这……扬文……那雷动、铁磊两位帮主可还在京中?” 沈扬文道:“他们尚未离开。”朱佑樘道:“你快去找到二人,对了,你随我来端本宫中,我有一件东西要先交给你。” 沈扬文领旨,随朱佑樘一同来到了端本宫中。朱佑樘自床头的一个柜子中取出了一枚铜色令牌,交给沈扬文,说道:“这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的腰牌。如今牟斌失踪半月,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迹。朱骥是总指挥使,但毕竟年老体弱,只可暂代一时,我要整顿吏治,京城中少不了他。[..tw超多好看小说]便让铁磊挂着锦衣卫副总指挥的腰牌,带领十名锦衣卫,与雷动一同,在通往西北的各个官道,小路上寻找王恕大人,哪怕是找到宁夏卫,也要将王恕大人安全送到京中,不可让梁芳伤了他!” 沈扬文接过腰牌,急忙出宫回了小宅中。 朱佑樘呆在端本宫里,慢慢的也缕清了未来执政的头绪。翻出了一本小册子,对成华年前重大的事件做了一一的详查,已有许多人名出现在了他头脑之中,其中为首一人,即是梁芳,朱佑樘心中默念着:“我还是晚了一步,本以为我坐上皇位后,梁芳便会有所收敛。看来他贼心不死,吏治之事另有他谋,可梁芳却不得不除!” 次日吉时,朱佑樘在百官的注视下登上天地坛祭祀天地,祷告神灵。 祭祀礼成,百官回宫。在奉天殿上,朱佑樘接百官跪迎。由内阁首辅大臣刘吉带领一众朝中臣班,奏道:“祭祀礼成,请即皇帝位。”说罢,百官将朱佑樘拥至皇位,宣即位圣旨,大告天下。 此刻摆在朱佑樘面前的一是龙袍,二为皇冠。他面南而坐,看着不远处的刘吉。这也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人,无才无德,却位居内阁首辅大臣,当真要第一个罢黜。 朱佑樘此刻就如同一副皮囊,在此跟随百官行登基大礼。可他的心思,却是注视百官,看看哪人该留,哪人该废。 刘吉又高呼道:“请皇上着龙袍。” 朱佑樘站起身来,伸开臂膀,两侧侍婢上前将龙袍穿在了他的身上。百官再拜。 刘吉起身又道:“众臣排班。”其实这班列是预先排好的,不过也是一个礼仪和形势。众臣脚下微微挪动,按着在成化年间上朝的次序一一排列齐整。排整之后,百官对新皇鞠躬。 此时刘吉自身边官吏处结果锦盒一个,跪拜递至朱佑樘面前,道:“皇帝继承大统,臣等先上御宝。” 朱佑樘亲手结果玉玺,摆放于面前书案。 接过玉玺后,朱佑樘正式加冕。受百官三跪九叩之礼。 奉天殿礼成,又到太庙祭祖,宣先皇谥号,追尊考妣。再跪奉宝于祖先面前。 太庙礼成,朱佑樘再回奉天殿,接受百官庆贺之礼。 一切事罢,朱佑樘拿出册封诏,让身边内侍诵念。册封帮助过他生母纪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冷宫吴皇后为太后。册封张氏为皇后。 一切礼毕后,朱佑樘正式登基为帝。而他一天未曾开口说话,此时才讲出这第一句话:“朕初登大宝,为行新政,百官中有罢有升者难免。” 此话一说,朝堂中登时静默,这些在京官员有几人没有受过梁芳的恩惠?又有几人没有和梁芳同流合污?他们自己心中有数,而此时朱佑樘继位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这叫他们心中颇为紧张。 朱佑樘看了众臣表情,脸上淡然,心中却暗道:“扬文,朕再给你派一件苦差了!” 朱佑樘道:“内侍梁芳,黩乱朝政、挥霍库藏。今降为南京御用监少监。”宣完旨意,朱佑樘看着刘吉,此时的刘吉却不敢与这位十八岁的新君对视,只有低头不语。 朱佑樘笑道:“刘阁老,便由你跑一趟,去宣朕的旨意吧。”梁芳一倒,这刘吉岂不是也要跟着倒台?他费劲一生之力,才坐上如今内阁首辅大臣的位置,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怎会轻言舍得离开。 刘吉反问一句,道:“皇上,这两条罪名?”朱佑樘笑道:“怎么,刘阁老?还叫朕给你一一举出梁芳的罪证么?” 刘吉心中暗忖:“皇上若没有切实证据,怎敢下这圣旨?这黩乱朝政的罪责,我还是不要开脱了。”想罢,说道:“臣不敢,黩乱朝政百官为政,可这挥霍库藏之事?臣实在难以知晓。” 朱佑樘道:“当初父皇在位时,也曾找过梁芳说及此事,可那梁芳却狡辩道:‘兴建显灵宫和各处祠庙,都是为陛下祈求万年福泽罢了。’父皇也是个明白人,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列为臣工想知道么?” “请皇上明示。” 朱佑樘道:“朕不挑你的毛病,可后来人势必会拿此事跟你计较。”当年成化皇帝说完了此话,梁芳就想废太子,可刚好泰山地震,朱见深怕上天责罚,便没有行重立太子一事。 一时间,朝堂上静默无语,那刘吉颤颤巍巍的接过圣旨,去后宫找寻梁芳传旨去了。梁芳知道他在京中已没了翻盘的可能,便将成化赐给他的和远官店及永清县庄田退还,领旨去南京赴任了。若是梁芳在南京老实,还则罢了,若是他在南京还想着北京紫禁城,那沈扬文则要对他下手了! 这梁芳多行恶政,妄言废立,朱佑樘若在此前争斗中输了,恐怕性命都会没有了。而梁芳此番只被他降职,已是极为仁慈了。 那杀害朱佑樘生身母亲的万贵妃已死,朱佑樘并没有剥她的皇后谥号,而且她那万通和万安两个弟弟也得以活命。 朱佑樘将万安自锦衣卫衙门提出,万安羞愧难当,当即离职回家。 树倒猢狲散,一时间许多梁芳手下的官员上奏请辞,朱佑樘一一照准。其实这些人本不知道,梁芳为了自己今后的道路,已去派人暗害王恕了。只要王恕不能来京,他们继续为官的话,梁芳还是有机会重回宫廷的。 未来的半年之内,朱佑樘查实冗官问题,废黜传奉官数千人,驱赶朝中国事、真人、真佛一类的佛道数百人。而李孜省、继晓已死,京城太平。成化年间的小人奸邪,被他这一番清洗,终于所剩无几了! 注:一、天地坛:今天坛。嘉靖九年更名。 二、奉天殿:今太和殿。屡遭焚毁,多次重建。嘉靖四十一年更名为皇极殿。顺治二年更名为太和殿。 第64章 第一百二十四回 苦戒... 朱佑樘是如何罢黜梁芳一党姑且不提。现在他心中只盼着王恕能平安进京,平安帮他渡过刚刚继位的这一道难关。 沈扬文回了小宅后,将朱佑樘的意思告知了雷动和铁磊。铁磊接过了锦衣卫副总指挥的腰牌后,连夜去锦衣卫所点了五名功夫上佳的锦衣卫,骑乘快马与雷动一同出城去了。 七人七马边赶路,边找人,附近大大小小的道路,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被找遍了,仍是一无所获。渐渐的,天已亮了,而七人只离开了京城百里。 次日,雷动与铁磊又带着五名锦衣卫开始向西边寻找,一天一夜,走了三百里,还是一无所获。并且附近的农家都没有见过一个和尚和一个老人。 第三日,七人还是用同样的法子寻找,又向西走了三百里路程,还是没有星点的消息。转到大同了。 雷动、铁磊和那五名锦衣卫均是高手,精力充沛,但也挡不住长时间的精神紧张。七人四天三夜不曾休息,如今体力已到了极限了。 铁磊道:“雷帮主,前方不远便是大同城了。今日天色已黑,我们不如先进去休息,待明日再从大同城中打听苦戒大师和王公的消息。” 雷动笑道:“铁帮主,如今你已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了。俺随你寻找王公和苦戒大师,不过是出于道义。这路上的一切事务,你来安排即可,不必问俺。” 铁磊苦笑道:“兄弟,你讥笑我了。想当初我处处与朝廷作对,杀了那么多贪官污吏,被朝廷通缉,四海为家。没想到今日竟成了锦衣卫的副总指挥!别的咱们姑且不提,单单说咱俩身后的这五位弟兄,当初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在大江南北奔跑?” 雷动大笑道:“这不正是当今圣上的明断么?用人唯才唯德,又何必深究出身?你杀贪官,刺梁芳,其实暗中也是帮了皇上一把。下次见了浩铮兄弟,叫他带着净帮的人一同来京,说不定能在三大禁卫营里混个一官半职。” 他哪里知道,早在一月之前,净帮所有的人已被孙灼和归海诅害死了。将来传出的消息却不是这样,天下人只当梁浩铮失踪了!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铁磊道:“当初我爹做官时,我以为我会继承他,做一个好官。没想到却……哎。以后进了江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任性日子,今日还有点不习惯呢!不过正如你说的一般,我帮助皇上,接了这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一职,也是因为道义。若是将来朝中多君子,少小人,这收益的还是天下百姓啊。” 雷动点头道:“是了,俺当初花费一年精力,扶持浩铮当了沙天帮的帮主,也是如此想的。瞧瞧现在的沙天帮气势正盛,江南漕运非常流畅,受益的乃是那些被漕运之苦苦了七年的黎民商贾。” 铁磊点头道:“对!不过江湖中像你我这样的人还是少了一些。像什么昆仑、崆峒、点苍、暗河这些帮派,明明有实力来做些好事,却终日勾心斗角,害人害己!劳什子的!如今我也算有点身份权利,哪天带着人去抄了他们老家!” 雷动苦笑道:“罢了!罢了!先不说他们是否能为天下与百姓想一想,单单是洁身自律,这岂不是太平了么?” 二人一路聊着,抱怨着,得意着,一路放缓了脚步进了大同城。 他们还以为如今的形式一片大好,漕运顺畅,新皇登基,政治也将清明。可难题永远在未来。 七人身着便衣,不便惊动当地的地方官。则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当天夜间,七人熟睡之际,就在大同城的大街上匆匆走过两人。二人趁着夜色,连夜出城,可没走太远,则看见身后有数十人举着火把追赶而来。 这二命深夜出城的人,正是王恕与苦戒了。 原来苦戒自上次与沈扬文和白玉音一别后,便购置了快马去了宁夏卫。到了那里,顺利找到了王恕,将京城中的所有事情告知。 王恕既能得到天下人的好评,那必定是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如今朝廷需要他、太子需要他,他又岂能独自在宁夏卫独享安乐? 便是那天,王恕收拾了行李,告别了家人,与苦戒一同上路了。 其实二人心中明白,这一路上并不平坦。饶是他们化了妆,故意避开梁芳的耳目,还是被人发现,一路追杀。在许多正直明理人的保护下,终于逃到了大同。 可今夜却又被虎狼围住。王恕年迈,怎么跑的太远?苦戒道:“王公,不如贫僧先抵挡一阵,你快快逃离,找个地方藏将起来。” 王恕皱眉道:“不可,他们既要捉我。我就让他们捉去好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大师若与他们交手,恐怕……” 王恕后面“九死一生”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只瞧火光越来越近了。 苦戒借着渐渐靠近的火光,向远处看了一眼,只见前面三里处,正是一个山谷。山谷的小道又细又长,最多不过三人并肩而行。 苦戒也不答话,被其王恕便往山谷内走去。 那些杀手骑乘快马,不一会就追了上来。 苦戒天生神力,又有少林武功护体,一路疾奔,倒也将那帮杀手甩开了一些。可他毕竟年纪已太大了。一个月来的东奔西窜,已将他的体力耗光,如今背着王恕藏身山谷中,已用尽了最后一丝的气力。 到了山谷,苦戒喘道:“阿弥陀佛,王公,此路又细又长,我们二人自此可先到万全都司。那里有军队驻守,离京城又近。或许皇上已派出了人手在那里迎您,谅这些人也不敢在那里刺杀您。” 王恕道:“好,那我们快快出发。” 苦戒笑道:“您身子骨弱,我脚力好,您先往前走走,待我自此布置一些杂草掩人耳目。” 这本是极为普通的一句话,王恕却浑身一颤,因为苦戒的笑容中没有一丝的慌乱与急躁,这种笑容,总是在那种从容赴死的人脸上出现的。 火光越来越近,杀喊声已渐渐传来,杂乱的马蹄响声已打断了王恕的思绪。 苦戒的笑容,又是一个不可拒绝的笑容。饶是王恕老成持重,一辈子经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在此刻也不知如何拒绝苦戒。 这是一种力量!王恕心中明白,往东北方向走了数百米。 王恕离开不久,只听得身后轰隆隆两声巨响!他心中“咯噔”一下,虽知苦戒舍命护他离开,却实在不忍将这一位大师单独留在此处,实在不忍这位苦行半生的佛家弟子尸身被那些杀手毁坏。 王恕也未犹豫,转身走了回头路,朝着来时的地方奔去。但却见到了一块三丈高的大石将这细长的峡谷堵住了。大石那边,不曾听得“叮叮当当”的招架声,唯有一帮杀手歇斯底里的喊叫。 王恕一生游历官场,最拿手的正是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此刻呢?他看不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听不到苦戒的呼喊,却已老泪纵横,转身自峡谷中离开了! 次日清晨,雷动、铁磊与五名锦衣卫一同在客栈的大厅中吃饭。却听得附近桌上的人说:“你们知不知道,城东的柳叶谷外死了一个和尚!可惨了。真是罪过,这年头出家人都杀。”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铁磊手中的快递“低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附近桌上另一个人道:“什么和尚!听说是一个江洋大盗!偷了许多钱财呢!” 这听到此处,七人抄起身边的兵刃,急忙出了客栈骑上快马,向东飞奔而去。 一出大同城东门,只见来来往往的官吏越来越多!尽是些衙门捕快护卫着自己的上司往东边柳叶谷而去! 快到峡谷时,遇到一般人拦截。铁磊不亮身份,甩开长枪在快马上左右劈砍,生生杀出一条道路。 可铁磊此举,立时引来了许多衙役。七人毫不在意,径直到了谷口,进了谷口未走几步,便瞧见了苦戒大师的遗体! 要说那些杀手,当真是丧尽天良。苦戒浑身上下数百道刀疤!头颅也几乎被砍了下来,身周都是碎肉,血躺了一地。早已是冰凉冰凉的了。 七人心中悲痛,他们所想的,本是苦戒死了,王恕自然也活不成。却一看苦戒身后的巨石,似乎明白了昨夜此处发生了什么! 有一名锦衣卫上前拉开守卫苦戒尸体的衙役,自他的胸口处翻出了一个黄色的小册子。双手递将给铁磊。 铁磊打开一看,正是苦戒的度牒,长叹一声,交给了雷动。 雷动还未曾看上一眼,便听身后有一人暴喝道:“你们七个是什么人!他妈的,这里岂是你们这帮贱民来的地方?放下东西赶紧滚蛋!” 铁磊刚要发怒,却被雷动拉住,雷动问道:“这位可是大同的捕头?” 那衙差昂了昂头,冷笑道:“既知道我‘玉狮子’张波,还不赶紧滚!” 雷动道:“这位大师是俺的好友,今日俺听着他的死讯,与朋友一同赶来了!您瞧瞧度牒,这乃是少林寺的苦戒大师!” 那衙差接过度牒,打开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竟将度牒撕毁了! 张波冷笑道:“什么狗屁少林高僧!这度牒八成是他偷来的!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个江洋大盗,京城里来人传消息来了,说一个和尚和一个老头,偷了皇宫的东西,逃到了大同。昨夜我和我的弟兄骑马追赶了他们一路,没想到这死和尚用巨石挡住了谷口,掩护着那老头逃离了!哥几个心中不忿,也没审他,就给杀了!” 铁磊和雷动越听越气,两人四拳攥地咯咯作响。 第65章 第一百二十五回 铁磊... 那号称“玉狮子”的捕头张波瞧见了雷动和铁磊二人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颤。 这两人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好手,他又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冷言道:“你们说这和尚是你们的好友?那你们不就是他的同党了?哼哼,本身抓不住那老头,我就有罪,不如让你们去顶罪好了。” 说罢,挥了挥手,道:“来人啊,将这两个江洋大盗的同党抓了!每人赏十两银子!”话音刚落,一干捕快急匆匆的拔刀冲了上来。 而这张波也取了佩刀,一刀照着铁磊的额头劈砍取过。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张波的佩刀立时砍出了一个豁口。众人顺着声音瞧去,只见张波呆呆站在那里,双眼无神,而刀锋落处,竟是一枚铜色腰牌。正是锦衣卫副总指挥的腰牌! 那些捕快见了这腰牌,慌忙丢了佩刀,纷纷下拜。张波一瞧,六神无主,若是私袭锦衣卫,岂不是以谋反罪论处? 张波忙道:“众位兄弟,这和尚是假的,我看他这锦衣卫一样是假的!怕个球?站起来将这些人抓了!” 这些衙役、捕快里倒是真有为十两银子卖命的。捡起了钢刀,又一次杀将上来。 雷动欺身上前,双掌一摊,拉住一个捕快胸前的衣襟,一声暴喝:“着!” 只见这捕快身上的官服被雷动这奋力一抓,登时四分五裂。他身后几人一个愣神,一人被雷动赏了一掌,纷纷倒地惨呼。 铁磊自背后取了錾金虎头枪,心中怒急,一枪将那张波的一条右腿打折了! “咔嚓”一声巨响,张波惨呼一声,头一扬,晕倒在地。 雷动喝道:“昨夜还有谁追捕这位大师和那老者了?速速给俺站出来!免你一死!” 几名捕快亲眼目睹铁磊出手又快又狠,而那有名有号的捕头单单被他一招就打断了右腿,哪里还敢逆着雷动和铁磊的意思,中间两名捕快上前道:“小人有眼无珠,惹恼了锦衣卫大人,万死,万死!” 雷动道:“昨夜那老头往哪里去了?离开此处已有多久?” 有一名捕快颤颤巍巍道:“回大人,那老头顺着这小山谷往东北方向去了,已过了五个时辰,他徒步走的。想必没有走远,若是大人想在朝中取功捉他的话,此刻应该还可以追上。” 雷动皱眉道:“是谁告诉你,这两人是江洋大盗?” 那捕快道:“是我们大人说的!” “你们大人是谁?” “我们大人是大同府的知府丰样式。他给捕头张波说,京中出了窃贼,一个是和尚,一个是老头。这两人犯了重案,一定要杀掉。昨夜带着我们埋伏在城外,就等着这两人来呢!” 铁磊已气的牙咬切齿!收了兵刃,将腰牌递给雷动,道:“雷帮主,此事我来处理!你带他们五人速速去寻找王公,切不可让他出事!” 雷动一惊,急忙询问道:“你来处理?你想如何处理?这可是山西,你莫要做傻事。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当心他将旧账也翻出来一并处理!” 铁磊哼了一声,道:“昨日我还对你说过,我如今已习惯了江湖的日子!大不了我就再回净帮,再干我那替天行道的事儿!今日看见了这帮知府、捕头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我一定要为苦戒大师报仇!” 雷动道:“那俺就留下陪你,大不了我们二人都不回京了。暗中看着王公进了京城后,便云游去罢了!” 铁磊道:“不可,王公身系黎民,此处离京城还有七百余里,我们二人都不在,谁来护卫他?” 雷动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也不阻止,接过了铜牌,带着五名锦衣卫一同翻过巨石,顺着小路急忙追赶而去! 且说铁磊站在那里,狠狠往那张波的胸口踏了一脚。那张波胸口吃痛,血气上涌,只听“咳咳”两声,便悠悠转醒过来。 铁磊也不顾他腿上伤势,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扣住那两名昨夜的杀手。将三人一并扔到了马上捆绑了起来! 其他的官员与捕快看到这一幕,都呆了。也不敢阻拦,放铁磊顺利通过。(..tw好看的小说) 铁磊进了城,径直来到了府衙。几名衙差见捕头被抓,也不敢言语,匆匆通报了山西大同知府丰样式。 那丰样式听闻此事,急忙穿了官府来到大堂。而此时铁磊已将三人带上堂来,捆绑着让他们跪在那里! 少顷,丰样式自后堂走出,铁磊一瞧,这官儿腹大腰圆,与以往他杀的许多贪官一样,心中对他的印象不禁坏了许多。 丰样式见了此情此景,怒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私抓官吏,乃是杀头的罪名?” 铁磊冷哼道:“你又可知。草菅人命,也是杀头的罪名!?” 那知府一听,肥躯一震,结结巴巴道:“我……我……本官……本官何时草菅人命了?” 铁磊道:“哼,昨夜死在城外的和尚,是少林寺的高僧,苦行半生,为了普度世人!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下令将他杀害,你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么?” 丰样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浑然不觉自己的性命堪忧,还还口道:“那人乃是京城通缉的江洋大盗!他死了,是活该!还跑了一个同党,本官为民做主!何罪之有?” 铁磊冷笑道:“京城通缉犯?他是哪年哪月被通缉的?又是谁下的命令?” “这……”丰样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铁磊续道:“既是京城通缉犯,你理应将他绑了送往京城,又是谁让你将他杀害?” 丰样式狡辩道:“那厮拘捕,自然该杀!” 铁磊猛然大笑:“一个出家人,被十几名捕快堵在了山谷里!如何拘捕?实话告诉你,那高僧少林寺武僧出身,他的师弟乃是江湖上盛传的三大高手之一的‘苦嗔’大师,若是他还手拘捕,你以为你这些捕快还有命回来么?” 丰样式虽身居官场,却也听闻过苦嗔的名头,他也没有想到,这苦戒的来头这么大!如今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自然是要蒙混过去。他只当面前的铁磊是江湖草寇,只消用些情理将他哄骗走了即可。 丰样式道:“这位大侠,若真如你所言,可能是京中情报有误!这些捕快行事鲁莽,本官要好好的处罚他们!请大侠放心!” 铁磊听了这话,心中倒也是一软,他毕竟是个性情中人,最受不得别人的好言哄骗!但想起苦戒的死状,心中悲痛。他之前是个亡命徒,此刻自有自己的出事方法。 铁磊道:“我怕知府大人有意护短,便履行公事了!”话罢,自背后取出錾金虎头枪,照着一名捕快的脑门狠狠拍去。 这七十斤的铁枪被铁磊甩的呼呼作响,那捕快登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这一场面,将大堂中所有的人都吓傻了!这些人不知铁磊身份,见他光天化日之下行凶,都暗自猜想,心中也各有不忿,举起杀威棒做招架式。 那丰样式眼珠圆瞪,又惊又气,咬牙道:“你……你究竟是何人?在我府衙内行凶?” 铁磊道:“哼,我怕我说出我的名字,你也活不成了!” 丰样式道:“笑话,这是官府大堂!你敢杀我么?” 铁磊道:“我叫铁磊,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净……净帮帮主!” 大堂中的十几个人一时间不约而同的脱口呼出。丰样式更被这名字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道:“铁磊……铁磊……来人,快快来人抓通缉犯啦!” 另一名活着的捕快听了铁磊的名号,道:“你……你不是锦衣卫么?” 铁磊道:“我是锦衣卫,也是净帮帮主!如今我是在替天行道!” 丰样式支吾道:“锦衣卫……锦衣卫……怎么净帮帮主还是锦衣卫?快快来人!” 他声嘶力竭的喊,却喊不来一个人。 铁磊道:“丰样式,你若是今日交出京城来的信件,我则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的周年了!” 原来诬陷苦戒和王恕,乃是丰样式的主意。他是梁芳一党,梁芳给他传递的消息中,是告知了这两人的身份,说他们非死不可! 此时丰样式被铁磊逼迫,哪里拿得出证据,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 铁磊长枪一挑,将那已死的捕快尸身挑到了丰样式面前,脚下急动,欺身直进。 丰样式本还在发呆之际,便瞧眼前寒光一闪,喉间一痛,死于非命! 铁磊杀了贪官,转身又将那号称“玉狮子”的张波,和那参与昨晚行刺王恕的捕快一柄杀了,一时间大同府府衙内有了四具尸身,而其他的衙差捕快都惧怕铁磊,不敢上前,打开大门送走了瘟神。 这些人瞧见铁磊已走,长舒一口气,不曾想他转身又破门而入,一把拉过一名衙差问道:“昨夜行刺那和尚和老头的。还有谁?你若不说实话,就和你们的知府下场一样!” 那衙差道:“我……我说,我说。我给大侠写下来!” 说罢,去了公案前,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下来。又取出了户籍簿,一并交给了铁磊。 铁磊翻开户籍簿,将这些人的住宅一一查探清楚后。便提着长枪出发去了! 太阳落山,将大同城的城门照耀成了金色。而这金色后面,却有一片血红! 这里的百姓何时见过如此杀戮!城门上吊着十几颗人头。 铁磊将苦戒的尸体运回,便在城楼下火化了。 火光冲天,半个时辰后,为烧尽的柴堆中尽是苦戒的骨灰。铁磊俯下身去,将骨灰捧起,放入随身携带的瓮中。 便是在收拾骨灰之际,又碰到了一些白色闪光之物,他拿起来细细看了,心道:“这就是佛门中的舍利么?我……” 这一个亡命之人触碰到这些舍利时,心中却一软,看了看城楼上的头颅,浑身巨颤,心道:“我……我的杀戮,是不是太重了?” 想到此处,飞身而起,解下了众人的头颅,送到城外安葬了起来。 亲眼目睹的百姓心中都在琢磨,为何这人先是怒气冲冲的杀了众人,将众人的头颅挂起。而后却又是心怀愧疚的将他们安葬了?而铁磊却是心中不平,捧着三颗舍利暗自流泪。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善,还是为恶。或许是伪善? 第66章 第一百二十六回 经事... 铁磊安葬了众人后,捧着舍利和苦戒的骨灰,呆呆坐在一条小河边想了许久。 他放任着马匹在一侧的草坪上,将视为生命的錾金虎头枪放在水中,任水冲去上面的血渍。铁磊呆呆坐着,身边也没有人打扰他,黄昏时刻,只有些倦鸟的嘶鸣。 突然,铁磊一回头,猛然见狂性大发,高叫道:“啊……啊……这河水……河水如何是血色?不……不是,这不是河水,这是血池!是血池!” 他边喊着,边摊开双掌,连环劈杀,幸好四下无人,并不曾伤及无辜!铁磊一生大悲大喜,大喜大悲的事情都经历过了!那些贪官污吏祸国殃民,他杀他们时,从未手软,杀了他们后,也只让仰天放歌,一丝一毫的罪恶感都没有。 而如今,他明明知道那十几个衙差是杀害苦戒大师的凶手,他亲自为苦戒大师复仇,却为何有如此深的罪恶感? 铁磊一阵狂躁,一阵清醒,他又不敢将头埋在水中。只是凭借着一股韧劲拼命的支撑着。 少顷,他的五指扫过舍利,只感觉一阵冰凉袭心,仿佛方才的一阵狂躁荡然间化作尘烟。 铁磊就如同着魔了一般,不禁念着:“清珠投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放入乱心,乱心不得不佛。呵呵……呵呵,这是佛学?我为何念得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舍利,又道:“苦戒大师,是你念给我听的么?但……但这是什么意思呢?清珠投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放入乱心,乱心不得不佛。我究竟是清珠、是佛号,还是浊水,是乱心?” 他怔怔愿望,瞧见四下高山溪水,听得倦鸟嘶鸣,心情比之刚才已畅快许多了!铁磊苦苦摇头道:“我不是清珠、佛号。更不是浊水、乱心。(..tw)实则,我是一个搅拌的棍棒,正是由于我这种人,这个世道才会更加的混乱。” 他说罢这些话,低下头来,对着手中舍利道:“苦戒大师!多谢的您点点化,从今往后,铁霸王将不再杀生害命!不再偏激固执!是了!是了!!世道不公,我与其用非常手段反抗,倒不如用善意手段改变。我佛慈悲,我无杀,则世间无杀。” 他最后一句话中的“我”,却是指的所有人。 这本是一件极为灵异的事情,堂堂杀神“铁霸王”,却在今日正杀红了眼的时刻,放下了心中的屠刀。为什么?若是说单单是他手中的舍利,的确有些牵强,倒不如说是京城一行,也改变了铁磊许多。 先是有雷动的大义随行,舍命刺梁芳。后有朱佑樘的不计前嫌,唯才是用。而后,亲眼目睹了苦戒大师为了保护王恕,以巨石断路,盘坐在巨石前,受尽了千刀万剐!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铁磊经人感化,如今已没了那股愤世嫉俗的心思。但今日的祸事,他却已闯了出来! 先说雷动与五名锦衣卫翻过巨石,一路朝着王恕的足迹狂奔而去。 但一出小峡谷,却看到了五条分岔路口。一名锦衣卫上前问道:“雷帮主,这该如何是好?我们应往哪边去追?” 雷动俯身看了看足迹,问道:“这些道路中,有哪条是往万全都司的?” 那锦衣卫指了指当中的一条,笑道:“这条路便是?难不成,王大人一人上路,要先去万全都司吗?那里有军队不加,却还有梁芳的心腹,万一梁芳要在那里……” 雷动道:“走万全都司,比走平常的府县更为安全!王公老谋深算,肯定想到了梁芳会在那里埋伏他,他就偏偏走这一招险棋,也是一招安全的棋路。”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急促的马蹄声! 雷动心中一惊,忙道:“埋伏起来,当心杀手!”说罢,六人分散埋伏在四周。 这马匹越来越近,只听得骑马之人连打三声口哨。一名锦衣卫道:“雷帮主,是自己人!” 六人现身应见,那骑马赶来的人道:“大事不妙,铁副总指挥使杀了大同府的丰知府与大同捕快张波。如今山西的大部分官员都已收到了消息,他们不知铁大人的身份,只当他还是净帮帮主,已派出了手下四处追杀他呢!” 雷动虎躯一震,道:“不妙,不妙。铁兄弟为人偏激固执,一旦与这么多官府中人有了口角,必定大打出手!” 报信之人道:“正是,所以我们驻防在山西的锦衣卫镇府使大人命我赶来寻找你们,将此事告知。还有一事,许多的知县已联名上书,用八百里军情急报,将今日的惨案告知给了当今圣上!相信送信的使者此刻已在路上了。” 雷动心道:“王大人就在不远处,但俺总不能放下铁兄弟不管!他若枉死,那实在是太冤!”想到此处,对几人说:“六位兄弟,你们去前方寻找王大人!一定要在王公进入万全都司之前找到他,并保护起来。俺反身起寻铁兄弟,咱们今夜子时之前在万全都司会合,若是俺们没到,你们就先行护送王大人进京!” 六人领了命令,那报信之人将马匹给了雷动,雷动转过身去,挑选平坦的官路,朝着大同城方向奔去。 先说铁磊自河边骑马慢慢行了一阵,刚一进大同,只看到街上已没了商家百姓。他心道:“奇怪,太阳还未全部落山,正是家家户户采购食材的时候,平日里那些商贩总是半个时辰后收摊的。为何今天这么早就没了人影?” 他思索着,只道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便没想许多,缓缓往东门走去。 可没走几步,只听杀喊声震天,他坐下马匹受惊,登时狂奔起来。倏然间道路四周冲出了百名衙差,铁磊见了心中一惊,暗道:“不妙,这些人就是冲我来的!我方才杀了丰样式和张波,却没有证明自己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的身份,那腰牌如今在雷帮主身上,我该如何脱身呢?” 这些衙差武功平平,他们深知铁磊的性格和他的本事,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可铁磊的马匹受惊,一路狂奔,这些人误以为铁磊要逃,只敢在后面穷追不舍! 铁磊心道:“若不与这些人解释清楚,恐怕今日是出不去山西的。”想罢,他小腿用力,在马镫上狠狠一踏,瞬间飞将起来,平稳落地。 这些人见铁磊下马,急忙拔了兵刃。中间一个为首模样的人上前道:“铁磊狗贼!你净帮为恶多端!你今日还敢一人闯进大同府杀害了风大人和张捕头,你……你……你还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城楼上示众!简直是目无王法!” 铁磊刚要解释,只听得有一名捕快说道:“铁磊,我们大同府周边的许多县里,已都派了兄弟过来,今日要生擒你这个狗贼,送京凌迟!”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铁磊虽有改变,愿放下屠刀一心向善,可毕竟他的本性不是说变就变的。他这么一个要强的人,此刻哪里甘心服输?哪怕只是在口舌上!? 铁磊昂头傲道:“哼哼,你们这般小喽啰,能奈我何?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用不着在此听你们呼来喝去的!” 为首之人见铁磊不服输,自己又不敢上前,钢刀一挥,道:“兄弟们并肩子上啊,杀了无错!” 这话一出口,那些捕快仗着人多,纷纷持刀砍来,铁磊也不取兵刃,身子左右闪避,一时间倒在人群中来去自如,丝毫不落下风。可他只躲不攻,却给了这些捕快胆色,杀将上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只瞧他闪了一阵,踏到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脚尖一挑,在他面前直直飞了出去。那些捕快不想被石块所伤,各自侧身闪躲,恰好留出了一条道路。 铁磊利用这道路,单臂前探,以掌为枪,用了一招“霸王枪法”中的“扫字诀”,将一众捕快纷纷击倒在地。 其实他气力收了几分,并没有伤了他们,只是借着机会,活捉那带头之人而已。 那带头人见铁磊杀来,刚要逃离,只觉脖颈一痛,活生生被铁磊按倒在地。 铁磊冷笑道:“你不问问我,为何来大同么?” 那为首之人性命都在铁磊手上,还如何狂妄的起来,颤颤巍巍说道:“铁……铁大侠明示!” 铁磊道:“我奉了皇上旨意,接任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一职,带领五名锦衣卫和丐帮帮主雷动一同来西边找寻王恕大人。昨夜惨死的大师,本是护送王公之人,没想到被你们大同知府诬陷为歹人,就这么送了命!你说那姓丰的该杀不该杀?” 为首之人一时语塞,他若说该杀,那岂不是和铁磊一伙了?他若说不该杀,那他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断送在了铁磊手上。而且铁磊说他奉旨而来,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实在难以置信。谁能想到昔日专杀贪官的净帮帮主如今却为朝廷卖命? 铁磊瞧见他的模样,也知道他心中顾虑,一摸胸前才想起来,铜牌已给了雷动。此刻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第67章 第一百二十七回 历磨... 众人瞧见铁磊在胸口摸索,却始终没有拿出一个证明他身份的证据,便暗自猜想了起来。 有人猜测:“这铁磊一定是借口逃离,故设下这计谋,让我们还以为他现在为朝廷做事而不捉他。” 又有人猜测:“我管你是不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使!只要你拿不出证明身份的证据,你就还是一个净帮的钦犯,只消将你捉了,那今后也算得上出人头地了!” 还有人猜测:“他难不成是在此处拖延时间?是不是在等人来救他!?若真是净帮的人杀进了大同城,那我岂不是要命丧于此?这番得不偿失的差事,还是不要做得好。哪怕他真的是锦衣卫,要是来了锦衣卫救他,就凭那些人出手的狠辣,一样没命。罢了!还是等一会大乱之际迅速逃离吧。” 可无论在场的人如何猜想,此时也得看着铁磊自怀中拿出证据。 铁磊苦寻无果,摇头道:“我的腰牌交给了丐帮帮主雷动。今日怕是证明不了我的身份了!你们想拿我怎么办?” 有一个急于立功的捕快冷笑道:“铁磊,你拿我们兄弟开涮么?你乃是净帮的帮主!你们净帮全帮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是朝廷的钦犯。你可知道,拿住你们一个人,我们的赏银可花费一生了!” 铁磊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了!”他这话脱口而出,未加思索。说出去了,才知道后悔,他有向善之心,实在不想在此处伤人性命! 而那些捕快一听这话,以为铁磊要动手,急忙各自拔了佩刀,挥舞着劈砍过来!铁磊见这些人杀气正盛,不易力敌,便拿了錾金虎头枪,用上“扫字诀”将众人击退数步。 可在场的捕快有上百人,他孤身一人,饶是武功卓越,又怎么逃离了?无计可施之下,铁磊高声道:“我与你们一同回府衙便是!” 这话说了,他将手中錾金虎头枪,交给身边的一人,叮嘱道:“你若是将这枪弄丢了,当心我要你小命!” 那人一接,不敌枪的重量,险些脱手。而其他人则取出了佩戴的锁链将铁磊五花大绑后,带去了府衙! 大同府知府丰样式已在一个时辰前被铁磊杀了,而如今代理的,是大同周边三个县的知县。 那三人端坐在堂上,见捕快将铁磊押赴上来,各自笑道:“这铁磊不过是徒有虚名,还不是被一群捕快给捉拿了?” 说这话的人姓王,尖嘴猴腮,看上去颇有些心计。 铁磊见了三人,也不下拜,昂头道:“若不是铁某有向善之心,束手就擒,就凭着这些捕快?能奈我何?” 王大人大笑道:“铁磊,你还不识好歹?来人来人,给我招呼板子!” 话犹未落,已冲上来三人一同在铁磊身上狠狠打了起来! 铁磊皮肉吃痛,眉间一紧,却没有答话。那王大人续道:“你作恶多端,已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了。本官问你,你为何丧心病狂,杀害大同府官吏十余人!还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了城楼上?” 铁磊道:“那些人该杀!他是梁芳恶贼的走狗!在山西埋伏算计王恕王大人!我奉皇上旨意,来西边接王大人进京,谁料却被我看见了这里的捕快枉杀少林寺苦戒大师一事!” 王大人大笑道:“奉皇上旨意?那我问你,可有证据?”铁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大人又道:“哼,没有证据,你这有加了一条假传圣旨的罪责。你既然承认了罪行,也不消本官多言了,来人,将犯人铁磊打入死牢,明日押赴刑场凌迟!” 铁磊冷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知县?何时有凌迟之权了!” 那王大人以为铁磊不过是个一般的江湖草寇,也没有查过他的出身,更不知道他也是熟通《大明律》之人。一时间被铁磊的反问搞得措手不及。 铁磊见此问奏效,急忙又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判我。第一,假若我并非奉了皇上旨意来此,那我也是个净帮帮主,朝廷头号的钦犯,你不经三司而将我杀了,有违常理。第二,我万一真的是奉了皇上旨意来此,若你查都不查则将我杀了,岂不是影响你自己的仕途?” 他说这话处处在理,其实铁磊是在等待雷动回身寻他,只消雷动来了,他便能大摇大摆的走出公堂,还不伤人性命。 而这王大人年似不惑,“仕途”二字,比他的家小都要重要。影响仕途的事情,对于他这种小小知县来说,是决计不做的! 那王大人与左右商议了一阵,三个县令同时拍板,将铁磊先行收押,派人进京查实后,再行判决。 而铁磊离开公堂后,三个知县却在后堂密谋。 那王大人说:“咱们与知府丰大人是什么样的交情,咱们心里有数!如今京城中新皇登基,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紧密依靠梁总管!你们可知,这铁磊杀了梁总管多少心腹?若照我说,今天他落在了我们手中,不如将他杀了算了!咱们三个也赌上一把!或许能赌出个出路。说起仕途,反正已得罪了这铁磊,不如就得罪到底吧!若他真是新皇的人,咱们大不了说他是净帮中人,想取咱们性命,被咱们还击杀了!” 另一个知县说:“你的意思,是这铁磊来山西,还是想看一看这里的贪官?” 王大人“呸”了一声,道:“你才是贪官,那铁磊如今就在府衙,这两个字岂是轻易说的。徐大人,我看你也是个明理的人,你想想看,这仕途要紧,还是性命要紧?若真让那魔头跑了?日后他还不找我们麻烦?” 三个知县就在后堂密谋了一阵,一致决定,在今夜的饭菜中下毒,毒杀铁磊! 而他们在屋中密谋,而屋外却有一个人将他们的谈话一句不落的听了去。此人也是山西的一名锦衣卫,他知道铁磊的身份,所以见他被押上公堂,一直在暗中保护。 这些锦衣卫无孔不入,一旦有官员违法的事情,他们手上就有自行杀戮的权利!所以这明代的锦衣卫制度,也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黑暗特务制度。 可这个锦衣卫却是为了救铁磊。他听罢了众人的计谋,急忙去了牢门口等待,碰到那给铁磊送饭的衙差,单单花了三两银子,便将这差事给夺了过来。 这锦衣卫进了关押铁磊的地牢,见了铁磊,笑道:“铁大人,我是山西的锦衣卫。”随后,又将那三个知县是如何算计他一事说了。 铁磊骂道:“三个小人!待我出去……”他刚刚要说不会放过他们,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苦笑道:“善人真难做,罢了。我到底是皇上派来的,有证据在身,只要不吃他们的暗亏,想他们也不敢将我怎么办!” 正值二人聊得起劲时,一名衙差匆匆跑来,见了那名送饭的便装锦衣卫,慌忙问道:“饭菜呢?饭菜呢?” 那锦衣卫眉头一皱,道:“送给犯人了?如何?” 跑来的衙差一拍大腿,道:“那饭菜吃不得!哎呀。这人真是锦衣卫副总指挥使,三名大人都快急疯了。叫我快快请他过去呢!” 铁磊一听这话,心中真是又气又闹,那三个人果真是墙头草一般,一听他的身份,这就急忙派人来请了。之前什么投靠梁芳的打算,早已抛诸脑后了!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梁芳早已被朱佑樘贬到南京了。 来人替铁磊打开牢门,见饭菜未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铁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今天的事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铁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了他是今天围捕自己的百名衙差之一,倒也不怒,信步出了地牢,来到大堂。果不其然,是雷动赶到了。 那三个知县见了铁磊,慌忙拜跪,他们听说过铁磊的脾气,本以为命休矣,却不料铁磊不曾怪罪他们。与雷动寒暄几句话,则一同离开了府衙。 一路上,铁磊将自己在河边所想所悟,尽数告知了雷动。雷动叹道:“哎,人都有些魔性。不过铁兄弟那番反抗尘世,不如改变尘世的禅学,俺今天受用了。想当初俺帮助梁浩铮兄弟坐上了沙天帮帮主的宝座。却没想他以后的路子。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不然则是俺这个当哥哥的害了他!”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一朝感悟善念,所谈自然不少。路上的进程也慢了些许。 两天后,二人一同到达之前与六名锦衣卫约定好的万全都司。 万全都司建与宣德年间,其中有十五个卫,七个守御千户所,两个州。并不是一个地方机构,而是一个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部署。自然,此处很大,也聚集了许多的军队。 而雷动与众人的约定,则是在距山西较近的怀安卫。 两人两马一进怀安卫,却感觉这里的气氛同样不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惊慌,双腿一夹,策马奔了数里,只瞧见前方横竖躺着七八具尸体。 远远看去,这些尸体中有大部分是着黑衣的,还有两人,正是与他们一同出任务的锦衣卫! 二人大惊,策马越过尸体又向东跑了数里,同样是此情此景。 雷动道:“遭了!这些锦衣卫兄弟太大意了!俺明明叮嘱他们,在王公到达万全都司之前找到他。自然是告诉他们先不要进来。” 雷动正埋怨之际,前方传来了几声打斗的声音。二人慌忙跑去,只瞧见仅剩的两名锦衣卫浑身鲜血,夹着一个白须老者,拼死护卫! 铁磊怒喝一声,取了兵刃,策马飞驰而去!而雷动马上功夫不济,但轻功卓越,遂下马施展“八步赶蝉”的精妙身法,挥舞双掌杀上前去。 那些杀手战到此刻,伤的伤死的死,也只有不足十人。铁磊策马先到,虽满脸怒气,下手时还是收了几分力道,并不曾使用枪尖挑刺,而是用枪身将众杀手隔开,或者将他们打伤。 雷动上前后,运起纯阳内力,连用“亢龙有悔”“利涉大川”“飞龙在天”三招,只见铁掌到处,总是一阵“咔嚓”“咔嚓”的骨头断裂声传来! 王恕获救!可最后的两名锦衣卫却不曾留下遗言,仰头死去。二人心中不忍,却知道此处不宜久留,急忙将王公扶上马,一路向东而去。 到了夜间,二人轮番守夜,王恕这几日来不断遭遇刺杀,对于一个年迈的人来说,可谓身心疲惫。雷、铁二人也实在不忍让王公连夜赶路。 而王恕也深知处境,只睡了两个时辰,便与二人一同上路了。 终于在次日夜间,平安到达了京城。 第68章 第一百二十八回 换官... 三人到京城时,路上的行人渐少,为防夜长梦多,所以雷动和铁磊直接带着王恕进了宫,找到朱佑樘。 此时朱佑樘本和马文升、沈扬文、耿裕、何乔新等一干心腹之臣谈论官员罢黜升迁的问题。侍卫通报了雷动与铁磊带着王恕求见时,众人大喜,朱佑樘放下身份,亲自出乾清门迎接。 君臣相见,自有许多话要说,但一时间四目相对,又是想念,又是感悟,还加了那么一点试探。 铁磊先跪拜道:“皇上,罪人铁磊叩请死罪!” 朱佑樘将铁磊扶起,笑道:“铁大人何出此言,往日的事情都已过去了。朕知你身世,如今朕真心想同诸位爱卿一同共创我大明盛世,不知铁大人可想出一把力?” 铁磊不肯起身,道:“罪人铁磊,先前视国法于无物,滥杀朝廷命官,已犯了诛九族的死罪!皇上不计前嫌,罪人本甘愿效力,但恐怕世人无知,不体谅皇上的苦心。” 朱佑樘笑道:“这锦衣卫之职中,本就有一个查明贪官,自行处决的权利。你们净帮做事虽说不认规法,但终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今你又舍生忘死的将王公顺利接过京师,这份功劳已足够免你往日的罪责了。” 铁磊道:“臣谢主隆恩。还有一事请奏。臣在山西大同府寻找王公与少林寺大师苦戒时,曾亲眼目睹了那里的官吏,因依仗梁芳,枉顾国法,私自给王公和苦戒大师扣了一顶江洋大盗的帽子。苦戒大师为了掩护王公逃离,已在大同府东边的柳叶谷圆寂了。” “这……”朱佑樘一时无语。 王恕道:“苦戒大师修行一生,佛法高深。老朽与他攀谈之际,曾多次得他佛法的提点。实在……哎……实在可惜。” 铁磊自怀中取出三枚苦戒的骨灰中的舍利,递给朱佑樘,道:“皇上,这是苦戒大师骨灰中的舍利。臣有一愿,望皇上恩准。” “铁大人请讲。” 铁磊不知自己为何动情,此时声音略有哽咽,满眼通红,道:“臣希望皇上将大师舍利放于奉天殿匾额之上,可让大师在天之灵亲眼看着皇上是如何还给利民苍生一个强盛社稷。” 其实铁磊这话,也是在像朱佑樘试探。有苦戒的舍生成仁,在他的舍利照耀下,监督着朱佑樘完成万世基业。 朱佑樘自然知道话外之音,取了一颗舍利,道:“列位爱卿。为了朕登上皇位,施行新政。不知付出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大事已成,望众位与朕一同接受苦戒大师的监督,共创强盛大明。朕准了铁大人所奏,一颗舍利放于奉天殿匾额之上,一颗舍利赐给铁磊副总指挥使,最后一个,就赐给王公吧。” 说罢,朱佑樘顿了一顿,又问:“铁大人,不知那枉杀大师的官员,你如何处理了。” 铁磊如实上奏,朱佑樘眉间一紧,也并未责怪,只是说:“铁大人,此法太过凶伐,日后行事,也要有些佛心。没有仁德,百姓是不会真心臣服的。” 这席话说罢,拉着王恕的手,与众人一同回了乾清宫,雷动因并未在朝中任职,所以先行告辞,回了小宅,给秦律、小木、白玉音报讯去了。 臣班排列后,朱佑樘看着沈扬文,笑道:“扬文,看来梁芳并未收手。你有何良策么?” 沈扬文此时并没有任职,即便是换了官印去了南京,也不是朝廷正式编制的臣工。能与马文升、王恕、耿裕、何乔新等人一同参论政事,本就是朱佑樘对他的恩赐,也是历练。 沈扬文道:“回禀皇上,如今梁芳大势已去,想必没有什么作为了。若是他感蒙圣恩,好好的在南京养老,便留他一条生路,也让世人明白皇上以德报怨。若是他去了南京后,依旧为非作歹,那微臣愿将梁芳绑缚进京,让皇上发落。” 朱佑樘笑道:“他的易容手段不容忽视啊。万一路上换了别人替他去了南京。你又如何做呢?” 沈扬文笑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臣去了南京,先去拜会拜会他就是了。” 朱佑樘道:“好,好!那你快回小宅收拾一番,明日就与长乐公主一同去南京吧。父皇殡天不久,皇室中不宜操办大喜,待半年之后,朕自会命人将长乐公主的嫁妆送去。” 沈扬文领了旨意,刚刚要走,朱佑樘又道:“王公,你一路辛苦,不如今夜先行歇息?明日朝堂上,朕再宣封你的官爵。” 王恕道:“谢皇上厚恩,老臣不累。这几年来,有许多话憋在心中,今日不吐不快。” 沈扬文微微一笑,他早就听多了朱佑樘对王恕的评价。深知他今夜绝不会走,便独自先离开了紫禁城。 回到小宅,沈扬文见小木与秦律卧房的烛光已熄,可白玉音的房间内仍是灯火通明,便走上前去,轻轻叩响了房门。 白玉音开了房门,见了沈扬文,莞尔一笑,道:“你回来啦?” 沈扬文进了房中坐下,笑道:“你皇上哥哥叫我和你明日出发,你自幼长在北京,也不知南方的水土能不能习惯。” 白玉音面上一红,粉颈微垂,笑道:“那……那有什么办法。”沈扬文拉起她的手,笑道:“咱们先去南京,见一见梁芳。之后再回苏州见我的爹妈。皇上说了,半年之后,就命人将公主嫁妆给我送去啦!” 白玉音一皱眉头,问道:“为何我们先见梁芳呢?” 沈扬文道:“你忘了他有一手极为高明的易容手段么?” 白玉音一时间沉默不语。梁芳时她最大的仇人,虽然他们白家尘缘昭雪,但死者已矣,留给她的只有思念了。 其实沈扬文心中也早有打算。此时见了白玉音的表情,深情道:“玉音,我哪里能忘记你家的仇恨。梁芳那个狗贼恶贯满盈,他就算到了南京老老实实的,咱们也不能放任他活在这个世上!皇上圣恩没有杀他,但咱们的家仇不能不报。” 白玉音“啊”的失声叫出,忙问道:“你……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扬文道:“梁芳这个狗贼,一生善权谋,耍诡计。都是些小人害人的勾当。咱们要杀他,就光明正大的杀!明日临走前,咱们去找皇上此行,顺便请一把尚方宝剑。到了南京之后,只要那梁芳稍有不慎,咱们立刻将他杀了!” 白玉音叹道:“梁芳被贬南京,也是罪有应得了。我们切不可让报仇蒙蔽了心智,你得皇上重用,前途无量,还是要真心为百姓做些什么才好。” 沈扬文将白玉音搂住,笑道:“我有你在身边,就算归隐山林,又能怎么?我早就想好啦,咱们的大儿子姓白,为白家延续香火,还是个世袭的‘宁国公’。等到第二个,第三个儿子,咱们再姓沈,嘿嘿,你说好不好?” 白玉音羞道:“你……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儿子呢?”沈扬文道:“呀!我倒是给忘了,若是生女儿也好,就先姓沈。咱们就一直生……一直生……直到生出男孩儿再说!” 白玉音满脸通红,道:“谁……谁要跟你一直生,一直生。” 沈扬文也不理她,径自琢磨道:“你说要是女孩的话,我们教他读书写字呢?还是教他琴棋书画呢?或者还是你教她‘七纵神功’将来说不定是个女侠。到了南京,就能见到我大哥啦,我带你认识认识他。” 一对情侣在房中聊了半宿,次日早晨,沈扬文与白玉音换上正装,一同乘坐公主凤驾进了皇宫。沈扬文先去了吏部,找到了王恕倒换官印。而后去了朱佑樘的寝宫中,与白玉音一同向皇上辞行。 临走之际,沈扬文请了一把尚方宝剑带在身上。二人回了小宅后,找了一名小太监和小宫女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自己则是骑马南下,并未跟随公主的队伍出发。 二人缓缓出了城,此时小木、秦律、、中村信之、雷动四人早已在此等待了。 秦律笑道:“扬文,看来咱们俩这京城一行,收获颇丰啊。不但让你熟通了当今的政事,还帮助以前的太子成功登基。我没了朝廷钦犯的名头,小木得了一所大宅子。最可喜的,还是你能抱得美人归啊。” 沈扬文挠头笑道:“哪有,我倒是觉得,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呢。百废待兴,许多事情还得咱们一同操劳。” 小木大笑道:“操劳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三兄弟吧。二哥你看,你如今是朝廷大员,大哥是江湖好汉,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帮手。嘿嘿,直到今天,我才有一点功成名就的感觉。至于秦大哥,你瞧瞧他和我姐姐的亲密模样,还是放了他们去游荡江湖吧。” 中村信之又羞又嗔,道:“弟弟,你不要胡说。” 秦律道:“亲密也好,不亲密也罢,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中村信之道:“你怎么跟小木学起无赖来了?” 沈扬文问道:“秦大哥,中村姐姐,你们有何打算么?” 秦律笑道:“他们兄妹二人来中国一心报仇,并未真心的欣赏过咱们的大好河山。我打算与信子一同云游四海,就让中村兄独自在少林寺参禅吧。三年之后我们再去接他。” 小木笑道:“秦大哥,姐姐,那咱们就后会有期啦!。”说罢,小木一扬马鞭,先跑了出去。 沈扬文道:“秦大哥,别忘了抽空来南京看我。半年后我和玉音的大婚,千万得来。”说罢,抱了抱拳,拉起白玉音的手来,往前方追小木去了。 雷动笑道:“秦兄弟,那俺也告辞啦。咱们后悔有期。” 第69章 第一百二十九回 探梁... 公主的大队从北京到南京,要走起码二十天。.tw[]而沈扬文、白玉音、小木三人只走了六天便已到了南京。 一进南京,自然也是一片繁华。此处自古就是楚秦王气、六朝古都。当年朱元璋也是打下了金陵后,才奠定统一天下的根本。三人进了南京,找了家豪华酒楼坐着。 小木道:“二哥,嫂子。你们说那梁芳到没到南京?” 沈扬文笑道:“我猜他早到了。他比我们早走了七天,而且肯定在路上不敢耽搁,怕有像雷帮主和铁帮主那样的江湖好汉刺杀他。” 小木冷冷笑道:“哼哼,他是不知道,咱们来了,他一样得死。” 白玉音问道:“沈郎,你何时去南京吏部上任呢?”沈扬文道:“这不着急,你的公主仪仗队都还没到。咱们比他们早来了半个月,不碍事的。” 正逢此时,那店小二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听你的口气,像是北京人吧?嘿,前几天也来了个北京人,是为公公,早在城东定居啦。你们是旧相识么?那公公真是慷慨,来小店吃饭,一下就打上了小人十两银子。” 沈扬文道:“你说的那公公,可是姓梁么?” 小二道:“对呀对呀!你们还真是旧相识啦?” 小木轻哼一声,道:“哼,他也陪和我们旧相识?十两银子就把你高兴成了这样?来来,爷也赏你十两!”说罢,自怀中掏出了一定金子,递给小二。 这小二从一开始说那话,本就是要打赏的。谁料这小木一给就给了十两金子! 那小二连忙接过,道:“嘿嘿,我早看出几位爷是贵客。您放心,你以后的膳食,小店全包了!舒舒服服的给您送了府里去!” 小木“咦”了一声,问道:“怎么?那姓梁的公公,也是从你们这定的膳食么?” 小二道:“那是自然,小店可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好酒楼。” 小木一听这话,突然计上心来,摆了摆手叫小二去一边站着,低声对沈扬文和白玉音说道:“二哥,嫂子。一会我去给梁芳那厮送酒菜如何?” 沈扬文不明就里,笑道:“这是何必?我们去见他,大可摆正了身份堂堂正正的去。何必还伪装成小厮呢?” 小木道:“哎呀,二哥。你也不想想,咱们要是堂堂正正的去,他必然会伪装起来,咱么哪能真看清楚他的嘴脸?我的意思,还是偷偷摸摸的去,顺便在他的府里待一阵,看看梁芳那厮跟什么人来往。” 沈扬文稍一琢磨,心道:“皇上留下梁芳的性命,本就是借他来挖出同党。许多人藏得很深,并不好找,或许借此机会,才能真正看清楚。” 想到此处,便点头称好。 小木挥挥手,又将小二唤了过来,道:“小二哥,我跟你商量一个事。你也知道我和那姓梁的公公是旧相识。说实话,我们此次来南京就是为了找他。但是吧,这里面有些原委,不便透露,你将给梁公公的食盒给我们,叫我们每天替你送菜,你看如何?” 小二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肯定高贵,不敢不依,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沈扬文和白玉音便在客栈中住了下来,而小木则天天送食盒去梁芳府上,亲眼见了梁芳每日都是会见那些人。 什么人是真心的为他效力,什么人是敷衍奉承他,小木回了客栈后,都一一将此事告知了沈扬文。 就这么一连过了十天,沈扬文对梁芳府上的一举一动可谓了如指掌。 这一日,小木送饭回来,说道:“嘿,还是昨天那些人。” 沈扬文笑道:“我们大致已明白了,算算日子,公主的仪仗队也快到南京了。说不定今天,说不定明日,就是咱们正大光明见一见梁芳的时候了。” 小木一拍大腿,道:“见了又能怎样,咱们又没有他的罪证。又不能将那狗贼杀了!” 沈扬文和白玉音低头不语。小木放下食盒,洗了把脸,不经意地说了句:“今天倒是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去找过梁芳。还给他送了一封信。我那时候正好给他们摆放碗筷呢。听得清楚,说什么起事,什么勤王。嗨,我又不懂,就没有多听,收拾完了就出来了!” “起事、勤王”。这四个字可是让沈扬文和白玉音吃了一大惊。 沈扬文道:“这是梁芳想要造反啊!” 小木听罢吃惊,忙问道:“怎么?勤王就是要造反么?这……这不是应该帮助皇上么?” 沈扬文皱眉道:“小木啊,你不仔细想想。如今皇上身边的重臣有谁?王恕、马文升、耿裕、何乔新。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帮助皇上的人。如今新政畅通,皇上无难,又何必梁芳勤王呢?再说梁芳不过是一个内侍,一没兵二没权,他凭什么勤王?这明明是想造反。” 小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拍着脑门说道:“是了是了,他勤的王也不一定是皇上啊。他不是一直想行废立之事么?哎呀,我真笨,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没有想到。” 白玉音忙问道:“这下如何是好?南边掌管兵权的将军万一真的是梁芳的人,那北京岂不是又要兴起战火了?” 沈扬文道:“不行,得试探试探这厮。” “如何试探?” 沈扬文道:“不等仪仗队了,我们摆正了身份,今日便去梁芳府上会他一会!” 说罢,三人各自回房换了装束。一同来到了梁芳在南京的府邸。 沈扬文暂没上任,并不是正式官员,而小木只是一个江湖人士,梁芳府上的人也不认得他。此刻小木上前道:“你们给梁芳说一声,就说长乐公主和南京吏部侍郎沈大人来了,叫他出来迎接!” 其实梁芳早已吩咐过了看门的家丁,说万一公主和沈扬文到来,万不可怠慢。其实梁芳心中想的,是这几个少年一朝得势,还不风风光光的跟着仪仗队慢慢来到南京。他自己也能做好十足的伪装工作。哪里想到,他们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来了。 那看门人一看公主身后只有沈扬文和小木两人,心中有些疑问,但不敢确定,只得进门房门叫了管家出来。 那管家姓李,早在北京时就是梁芳的人,跟着梁芳做了许多的恶事。梁芳被贬,他也跟来了南京。而他是见过白玉音的。此刻瞧见白玉音来到,心中惶恐不安,想不到她竟来的如此快。 李管家上前跪拜行礼道:“草民参见公主,参见沈大人。” 说罢,将三人迎进了大堂。 沈扬文开口问道:“怎么不见梁公公?” 管家道:“哎呀,这真是不巧了。梁公公听说公主的仪仗队马上就要进城了,所以今儿一早就出城接您去啦。谁料到公主和沈大人竟早了一步来到南京。草民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沈扬文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早在十天前,就到了南京。而且我这位兄弟,还来过贵府好多次了!” 这本是一句试探,没料到那管家也经不住吓,听罢之后,脸色铁青,一时间不知说什么的好。他怔怔看着小木,猛然间恍然大悟道:“哎呀,你……你就是客栈里送菜的小厮!” 小木一瞧这管家脸色,忍俊不禁,笑道:“怎么啦?是我,我一个时辰前还给你们送来了饭菜。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啦。” 那管家担心小木听去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心中早已是忐忑不安,暗忖着:“这几个小鬼果然不好对付,难怪梁总管从北京贬来了南京。哎呀呀,我是应在儿皇帝面前立一功,举报一下他呢,还是应将这三个人当做假冒的公主和吏部侍郎关押起来呢?” 小木瞧见这管家脸色,刚要开口,却被沈扬文一把拉住。 沈扬文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三弟,别急。我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 那管家目光闪烁,最终一拍大腿,说道:“公主、沈大人,后堂有上等的龙井。您要不要来尝尝?” 三人随着管家到了后堂,这管家将所有这里的下人支开后,“扑通”一下跪在了白玉音面前。颤颤巍巍道:“公主饶命,沈大人饶命。” 沈扬文道:“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改日见了皇上,我也像他求求情。说你弃暗投明,让皇上留你小命。” 李管家道:“这……这……小人本是梁公公在北京认识的一个街头线人。每日就将北京的一些事情告诉梁公公,就有银子拿。上个月新皇登基,梁公公被贬,就问我愿不愿意随他一同来南京,还说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小人一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下来。我本以为梁公公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差,积蓄不少。谁知道他人脉通达,却没有多少银子。所剩无几的钱财,也都散光了来收买人心。 “就在昨日,有一名南边的参将,姓赵的,来见梁公公。他们密谋了一夜,想要出兵起事,梁公公还说京城里有内应,不怕。 “其实小人那时候就想弃暗投明了。可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小人就知道这么多了!还望公主和沈大人明鉴。” 沈扬文听罢这些话,冷冷一笑,说道:“好个梁芳,都被贬到南京了,依然不消停。还好皇上有先见之明,派我过来。不然南边肯定要兴起战乱了!” 李管家叩头泣道:“沈大人,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一定要给小人做主。小人这也算立了一功哇。” 沈扬文道:“你放心好了,皇上那边,自有我去说。那姓赵的参将是什么人,在何处任职,你可知道么?” 管家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与梁公公一同出城就迎接公主的凤驾了。小人听他们说,要先将沈大人和公主扣押了,再向皇上替条件,若是皇上不允,就联合北京的内应一同起事。” 小木怒道:“哼,真是个恶毒小人。奶奶的,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二哥,我去客栈取尚方宝剑,你在此等我!” 沈扬文点了点头,小木便飞奔着出了梁芳的府邸。 小木离开后,沈扬文又问道:“管家,那梁芳还可什么人有来往?可有密谋?” 管家道:“有!有!还有十几个官员的名字,我给您一一写下来。” 说罢,拿了纸笔,写了这些人的名字,官职。沈扬文将这纸张收起,正要和白玉音一同离开,只听得门外熙熙攘攘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沈扬文大惊道:“不妙,难不成是梁芳回来了?” 这话刚刚说完,就听到门外一人喊道:“里面的假公主假侍郎听着。我们六百人已将梁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们小命。” 第70章 第一百三十回 除梁芳... 沈扬文紧张之余,镇定心智,佯装大怒,喝道:“谁是假公主,假侍郎?瞎了你的狗眼么?” 门外道:“哼,真公主和真侍郎我们已经接到了。.tw[]你们不是假的谁是假的?” 管家道:“这……这就是那姓赵的参将。” 沈扬文一脚将门踢开,看着眼前的场面却着实吓了一跳。 他面前至少有三百人围在后堂周围,各个手持钢刀、长枪,身穿铠甲,一看就是军营里的士兵。而那姓赵的参将哪能不知道沈扬文和白玉音的真假?只不过他们既然有胆量这么干,就肯定已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沈扬文和白玉音经历了京城三大案,到了此时倒也不那么惊慌。沈扬文先发制人,怒道:“你是何人?你可知你犯了杀头的重罪么?” 那姓赵的参将冷笑道:“杀头?你们两个狗男女,一个冒充当今长乐公主,一个冒充南京吏部侍郎沈大人,该当何罪呢?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把戏做不下去了!公主和沈大人已被我送去了行馆安歇。” 沈扬文趁他说话时,低声对一旁的白玉音道:“玉音,你先用七纵神功逃跑。去看看咱们的仪仗队到底到哪了!那里有二十余名皇上给我的侍卫,只要他们出现,这厮无赖的手段就耍不成了!” 白玉音皱眉道:“这哪行,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在此,我哪里放心。” 沈扬文见白玉音不走,心中格外着急,环顾四周,有摸了摸胸口,并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那姓赵的参将怕夜长梦多,一挥手,有十几名士兵冲将上来,将沈扬文绑了起来。 沈扬文大惊之下,喊道:“还不快走?” 白玉音一着急,想了想沈扬文所说的也是个办法。当下运气,用上了“七纵神功”,一闪身,已跑出了数丈之远。 那参将一惊,他不曾料到白玉音身怀如此精妙的身法功夫,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捉她不住了! 而白玉音却未曾离开,她随身佩带着银针,手腕一抖,洒出几枚寒光,朝着参将身边的士兵面部击去。(..tw好看的小说)那些士兵倒也是好身手,有几人躲了开,但有几人被银针所扎,嗷嗷直叫。 白玉音见机会到了,忙上前一步,将最后一枚银针扎入那参将的脖间! 那参将脖间吃痛,巨臂一摆,正中白玉音身侧,白玉音不敌,仰头摔倒。 沈扬文大惊道:“玉音!”话刚刚说完,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一件事情。 “玉音为何不离开?还洒出这么多的银针?莫非她是想让我用三弟的妙计么?” 白玉音摔倒在地,立刻又几柄刀剑朝着她的额头劈砍过去!沈扬文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忙喊了一声:“住手!那针上有毒,你们想让你们的将军没命么?” 那些士兵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只将钢刀架在了白玉音的脖子上。 那姓赵的参加听罢这话,也是暗暗吃惊,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处,眉头一皱,冷笑道:“这种小伎俩,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吗?” 沈扬文道:“是不是小伎俩,我心里有数。你胆敢来这里捉我,就应该知道不是一帆风顺的。”说着,沈扬文拨开左右,上前将白玉音扶起,深情道:“傻瓜,你为什么不走呢?” 白玉音微微低头,似笑非笑,其实心中是很高兴的。在场三百人,每人都是冷眼相对,而只有这一对情侣此刻是真心扶持,这份感动,想必是每个女孩儿都想得到的。 那参将瞧见沈扬文毫不慌乱,自己心中却开始打鼓,暗忖道:“这银针若是真的没有毒,他岂会如此自信?” 他哪里知道,小木在沈扬文面前用过多次这种招数,白玉音也同样见过,百试百灵。所以这两人才能装成镇定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是没底。 那参将道:“哼哼,有没有毒,我自有办法试探。”说罢,他低声唤过一名士兵,叫他在自己的脖子处细细观察。 那士兵行礼后,退了开,参将冷笑道:“来人,将他们绑了!想唬我么?” 沈扬文上前一步,昂首道:“好,你绑,大不了咱们一同去死,还有个伴呢!”参将道:“我脖子处并未发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还哄骗么?” 沈扬文左思右想,想到自己当日在苏州城外中的奇毒,是慢性毒药,发作缓慢。便说道:“大概不够时辰,等毒一发,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正逢参将低头沉思时,忽然听到人群之外有一声暴喝传来。随即跳进一个少年,一出手便是少林寺绝学韦陀掌的“恒河入海”。 来人自然是小木了,小木挥劈双手,那参将猝不及防,连吃数招。他身边的士兵本意上前相助,但不曾想,小木功夫高明,已将这参将的双手扣住,还拔出了手中一柄金色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小木怒道:“哼,无耻小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话说罢,士兵中一片哗然。而此时又有一群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各个身着锦衣,要挂长剑,乃是皇宫中的侍卫高手。 这些人见了白玉音,先行跪拜道:“参见公主。” 这四个字可是解了众人之危,士兵中有瞧出这些人的装束的,都纷纷下拜行礼。那姓赵的参将本来胜券在握,可转瞬间就成了阶下之囚! 白玉音下了命令,将这姓赵的参将绑了起来,又问道:“梁芳呢?” 小木笑道:“他早被我们抓啦!多亏这些侍卫机警,一瞧梁芳出城迎接,而你们明明不在仪仗队里,那厮却将一个小太监和小宫女奉为上宾。他们猜想里面有诈,便没有去行馆,而是带着尚方宝剑赶了过来,并传令让其他的卫兵将梁芳扣住了!” 沈扬文拍手叫好,眼看着所有人缴械投降,姓赵的参将被侍卫押往了南京天牢。 当日,沈扬文便将那管家所写的信件命人速速交给了朱佑樘。而且自己派了重兵看守梁芳。 他第一次与梁芳正面相处,却不觉得这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也是了,若是梁芳面目可僧,他又如何获取成化皇帝一生的信任呢? 仅过了三天,朱佑樘下了一道密旨,一代奸宦梁芳与他一众同党,便被沈扬文下令暗杀在了南京的牢狱中。 这些人为恶半生,临死却得了一个痛快,并且自己的罪行没有被公诸天下,也算是朱佑樘的一点仁慈了。 南京初平定,沈扬文、白玉音、小木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沈扬文换了官印,正式上任为南京吏部第三侍郎,并且与结义兄弟小木和未婚妻白玉音住进了朱佑樘送给他的官宅中。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沈扬文虽然有给家中去信,但新政在即,公务缠身,并没有回家探望父母。 这一天,沈扬文和白玉音身着便装,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家看看。一出宅门,却碰见了小木和雷动一同出现。 二人脸色铁青,瞧见沈、白二人也不打招呼。 沈扬文心中暗暗觉得不妙,刚要询问,却被小木一把拉住进了房中。白玉音随后跟了过来。 一进房中,沈扬文仔细一瞧,小木的双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而雷动也是一言不发,一个劲的喝茶。沈扬文皱眉问道:“怎……怎么了?你们的样子,似乎出什么大事了。” 哪知这句话刚刚问出,小木“哇”的痛哭起来,白玉音一边安慰他,一边问一旁的雷动。 雷动长舒一口气,眼眶也有些湿润,哆哆嗦嗦的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沈扬文。 沈扬文打开信封,念道: “龙头帮主亲启: 沙天帮淮安总舵传出消息,新任沙天帮帮主梁浩铮携沙天帮巨款,与一众净帮草寇逃离沙天帮。此举犯了漕帮大忌,沙天帮上下齐力追杀,已将梁帮主和所有净帮众人全部杀死了!尸体丢在了沭河。我帮兄弟百般打捞无果,也查不到其他消息,则先向帮主汇报此事。 丐帮淮安分舵” 信纸悠悠掉落在了地上,房间中登时沉默,一个痛,一个悲,一个呆。 “这……这……”沈扬文不自觉的眼眶湿润了。 他还想着,上次与梁浩铮相别时,梁浩铮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自己还责怪梁浩铮做事不考虑他的家人。做梦也想不到,那竟是永别! 沈扬文的眼泪夺眶而出,泣道:“大哥怎么会贪图沙天帮的巨款?这……这里面……这里面有阴谋!雷帮主,雷帮主。是谁害死了我大哥?” 沈扬文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一句时,已是近乎歇斯底里般的狂吼。 雷动道:“俺派人查过高扬帆,他……他却也像个受害者!沙天帮中权力最大的长老是司马霄的义子孙灼。他也不可能害死浩铮啊。” 沈扬文只觉得一阵眩晕,怔怔道:“难道……难道连尸体也找不到么?查不到真相,让大哥如何瞑目啊!” “尸体……尸体……”小木怔怔的说着,猛然道:“大哥……大哥会不会没死?他……他要是没死,一定会找我们的!” 雷动摇头道:“我也不信浩铮会私吞巨款,可沙天帮放出的消息是这样。我派丐帮中的兄弟四下打探,却没有找寻到他和净帮中人的踪迹。恐怕……” “不可能!”小木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流着眼泪,怔怔的续道:“大哥虽然武功不好,虽然江湖经验不足。可他心地善良,有情有义,是个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真男儿。他怎么会贪图巨款?只要我一天找不到大哥的尸体,我就不信他死了!” 如今整个江湖的人,都不知道梁浩铮的去处,都不知道净帮中人的去处。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斌也奇异失踪,这都成了武林中的不解之谜。 除了认为他们死了,还有什么法子解释呢? 沈扬文长舒一口气,平定了自己的心神,安慰小木道:“大哥会来找我们的。” 雷动道:“整个江湖都在通缉浩铮,他若是真的没有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只盼他有福泽护身,老天庇佑了。” 雷动这番话,并不是打击他们兄弟二人,可如今的事实确实如此。 第1章 第一百三十一回 赴恩考...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年。 这三年中,小木每时每刻都在打听梁浩铮的下落,直到几日前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收获,他才死了心,与沈扬文一道在南京城东给梁浩铮做了一个空的墓穴。 而沈扬文则是专心读书,一心为民,做了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官儿。身为南京吏部侍郎,也选出了许多青年才俊,深得朱佑樘信赖。正因此,沈扬文觉得参加今年的科举。他和朱佑樘早已有协议,若是今年的科举中举登科的话,则继续为官,有品有俸,成为进入大明朝廷编制的正式官员。若是不中,则与白玉音隐归山里,不问政事。 而白玉音已有了身孕,沈扬文公务缠身,照顾不周,沈松和沈夫人索性将苏州的店铺盘了出去一部分,又交给了伙计打理一部分,双双来到南京照顾白玉音。 三年光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江湖上也有了许多变化。那昆仑派的弟子,为了抢夺玄铁,数次和小木交锋,却纷纷败北而归。这也使得昆仑山上下山寻宝的人越来越多,小木自然越来越烦。他本是和沈扬文、白玉音住在南京的。但为了不连累他们,自己执意搬去了苏州自己的宅子。 而身系天下经济命脉的三大漕帮,也变化不小。沙天帮在孙灼的精心治理下,不论实力还是财力都成为了最大最强的帮派。而定江帮帮主司马宵去世,司马翔继任定江帮帮主,几番新政,也是的定江帮的实力大幅提高,可毕竟家族所困,人力有限,所以比不了沙天帮。九通派中,因为展良被害,三年来杳无音讯,萧名权独权专政,使得这一百年帮派越发的堕落。可总的来说,漕运价格还算合理,并未出现过梁浩铮接任沙天帮帮主之前的那番情境。 而后便是天下政事,京城六部中,王恕为百官之首,身居吏部尚书。马文升任兵部尚书,耿裕任礼部尚书,何乔新任刑部尚书。 除了天下知名的京城六部尚书之外,朱佑樘还组建了一套自己的内阁。以徐溥、刘健为首的内阁作为表率,朝廷上下一度清廉勤政,也使得朱佑樘的勤政和改革每一步都能顺利的执行。都说内阁的能力,是要与皇上的能力成反比,但弘治一朝,却并未出现这样的现象。 朱佑樘仁慈,在他登基、大权在握之后,也并没有过于严厉的惩罚自己的仇人。就算是万贵妃,他依旧给了谥号。大概是朱佑樘的影响,使得一度以残忍著称的锦衣卫也改变了原有的形象。 在众臣的提议下,朱佑樘开设了大小经筵。大经筵,每月逢二举行,乃是一种礼仪。小经筵又称日讲,君臣之间不拘礼节,从容问答,是重要的辅政方式。 同时,朱佑樘选贤能、禁贪污、正刑狱、广储积、恤士人、节费用、抚四裔、整武备,使得成化一朝的弊政,在短短三年内荡然无存。君臣交心,朝多君子,乃是史上罕见的光明盛世。 自然,选拔人才,科举乃是自古的王道。这年八月,弘治朝也迎来了第一任进士及第。奉天殿中,弘治皇帝端坐龙椅,百余学子低首叩拜。 朱佑樘道:“朕今日很兴奋,登基至今,天下大兴,实为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可若想王朝长治久安,最终还需你们这班进士及第的努力。” 说罢,朱佑樘起身,扫量着台下众学子,目光落在了第三排左侧一人,朱佑樘续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些出身显赫,父兄都是朝中重臣,天下出了名的君子,你们不攀名,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中我朝首任进士,朕很欣慰。还有些人,家境贫寒,读书谋取出路,自幼便吃了许多的苦,也期望着能为天下苍生贡献绵薄之力,朕同样欣慰。而令朕最为欣慰的,却是另一个人,这人乃是朕的至交好友,平生自己,也是朕的妹夫,当朝驸马,他助朕铲除梁芳乱党,登上皇位,在朕的中兴大业中,也是居功至伟,替朕在江南选拔人才,恩泽百姓。此人出身商贾之家,非常富贵,但儿时的梦想,却不是做官,也不是从商,更不是务农。列位学子猜一猜,他儿时的梦想是什么?” 众学子左顾右盼,并不知道朱佑樘所说究竟是何人,就更不要谈猜那人的儿时梦想了。 朱佑樘瞧见百人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他儿时梦想,竟是学一身武艺,做一名侠客。这也难怪,仗剑江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不仅是他的梦想,还是朕的梦想。可是列位学习想一下,你拿着一把宝剑驰骋江湖,帮助的毕竟还是少数人,而你们一朝登科,日后做一个天下人敬仰的好官儿,不仅能青史留名,还能帮助天下人!你们说朕所言有没有道理?” 奉天殿上齐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年来的勤劳从政,使得朱佑樘老了许多,年仅二十,却有三十岁的容貌。而想想三年之前,白玉音第一次见到朱佑樘时,朱佑樘乃是惨绿少年,傅粉何郎,气度偏偏。 朱佑樘回归龙椅,笑道:“扬文,你就出来,让众人看一看吧。” 第三排左侧的沈扬文走出学子排班,跪至朱佑樘面前,行罢礼数。二人四目相对,百感交集。这乃是沈扬文离京后第一次见到朱佑樘。没想到自己正意气风发之际,朱佑樘却老了许多。 沈扬文自幼志不在读书,虽然后来经过了一番磨砺后,能潜心学习圣人之道,钻研八股精华,却也谈不上有何等的学问。而他毕竟身为驸马,虽说朱佑樘吩咐过,不许给沈扬文偏私,让他凭借真才实学考取功名。但毕竟百官也知道朱佑樘的心事,他是极为盼望着在殿试中能看到沈扬文的身影。所以各级考官多多少少还是开了后门,让沈扬文成功登科,进入殿试,面见朱佑樘。 朱佑樘自身边龙案上取了一纸圣旨,拿在手上晃了三晃,笑道:“扬文,这道圣旨,朕三年前便写完了。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沈扬文抱拳行礼道:“臣不敢忘。” 朱佑樘笑道:“你担任南京吏部第三侍郎,无品无俸,却赢得了整个南直隶的人心,也替朕选拔了许多青年才俊。若按着正途,你早已应升迁了。可毕竟我们有约在先,所以朕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沈扬文拜跪接旨。朱佑樘身边小太监宣旨道:“长乐驸马、南京吏部第三侍郎沈扬文管制南京吏部三年,政绩卓然,功劳卓著,特任为南京吏部左侍郎。钦赐。” 沈扬文叩头道:“谢主隆恩。”他既有心科举,就觉得了日后为官,此番封赏,哪里还有推辞的理由。 朱佑樘道:“朕再列位学子面前宣读封赏沈扬文的圣旨,只想让大家明白朕选用人才,凭借的是什么!三年前朕初登大宝,曾和沈扬文约定,三年后的科举,若他能中举登科,我便封赏他正式的官职。若是他名落孙山,则朕就准他与长乐公主隐居山林,从此不问政事。 “你们心中大概在想,科举是皇家选拔人才的工具,想选谁登科,这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情?”说着,朱佑樘微微摇头,笑道:“实不相瞒,朕曾吩咐了各级考官,让沈扬文凭借着真才实学登科,不许给他特殊关照。而且科举事关国体,从今往后,朕决不允许科场舞弊的出现。” 众学子听罢这席话,对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既是佩服,又是崇敬。朱佑樘对着沈扬文道:“扬文,既然咱们再奉天殿上见过面了,那今日的殿试,你就不必参加了吧。也好将机会让他其他人,你看如何?” 明朝殿试,皇上提问的都是时政要务,皇上提问,学子回答,凭借回答程度,封赏状元、榜眼、探花。八股文之类,之前已都考过了。 而若比起他人,沈扬文自然是对时政要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当了三年的南京礼部侍郎,这些东西是他每日必要处理的。 所以沈扬文若是也与他人一同参加殿试,势必对其他学子不公。而且既已领了封赏,还不快快谢恩? 沈扬文谢了皇恩,见朱佑樘摆手叫他上前,便走上前去,朱佑樘低声问道:“公主怎么没有随你一同来京?” 沈扬文道:“玉音有了身孕,不便赶路,我就自己来了。她还托我像您问好呢!”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比朕快。待玉音身体合适了,你们一同来京,朕也是非常思念她。可如今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需你忙碌一番。” “皇上请讲。” 朱佑樘续道:“锦衣卫指挥使朱骥,昨日已去世了。如今铁磊暂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可他手下并没有帮手,朕想让你找一找雷动,看他能否做个不挂名的副指挥使,这也不违反江湖规矩。” 沈扬文眉头一皱,问道:“为何不从长计议,或者从锦衣卫各地镇府使中挑选铁大人的得力助手呢?” 朱佑樘道:“因为眼下有一个紧急事务,要他们马上处理。” “什么紧急事务?” 朱佑樘道:“山西五台山一直是四大佛山之一,上面的寺庙众多。话说那些出家人,本是不可能与人争强斗狠的,可没有料到,三个月前西域来了几个喇嘛僧人,以传佛道之名,在各个寺庙生事。这些佛论之争,朕本是无意去管,可那几名喇嘛僧却越来越过分,已殃及到了五台山下的百姓。而且那些人颇有武艺,寻常侍卫敌不过他们,所以朕打算让铁磊跑一趟,查一查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沈扬文点头道:“好,那我立刻启程去寻找雷帮主,关系到百姓的事情,他通常是比较积极的。” 第2章 第一百三十二回 夺帮主... 沈扬文接了旨意,便退出了奉天殿。[..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自进京以来,与两个贴身侍卫一直在驿馆中休息,此去驿馆,收拾好了行李,骑乘快马奔赴南京。他自己也没有料到,此次进京,只有和朱佑樘这么寥寥几句的对话而已。如今的朱佑樘身边人才济济,又多君子,其实并不需要沈扬文的存在。相反,外地官员因天高皇帝远,经常做一些违法之事,所以朱佑樘必须派出沈扬文去南京,也算替他坚实那里官员的一举一动。 因为大小经筵的开启,所以朱佑樘身边绝不缺乏宝贵意见。而且他本就是个能吸纳别人提议的明君,久而久之,朱佑樘的政治思想已极为成熟了。可他对于治灾治难,管理国家,整顿军备甚为拿手,却对江湖中事一窍不通。 而且朱佑樘亲眼目睹了妖僧恶道是如何霍乱成化朝的,所以自己并不深究佛法道理。如今面对山西五台山之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铁磊查个究竟。 话说沈扬文赶了五天的路,终于到达南京。他离开南京时,已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是白玉音已有了八个月身孕,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了。 沈扬文回到府上,见过了沈松和沈夫人,则急急忙忙的先去看望白玉音。 进了房间,只感觉一股恶臭扑面。沈扬文眉头一紧,不明就里。 白玉音平时也是个很爱净洁的女子,为何今日房中会有如此恶臭? 沈扬文问道:“玉音,这是什么味道。咦,好熟悉呀!啊,我想到了,当日在大哥身上有这味道,在秦律大哥身上也有这味道,是黑玉断续膏么?” “黑玉断续膏”乃是骨伤圣药,沈扬文想到此处,猛然一惊,连忙追问了一声:“啊,你受伤了么?” 白玉音微微低头,笑道:“本不想让你知道,好让你专心参加殿试。.tw[]可不曾想你这么快就回了南京。” 沈扬文急忙上前探视,问道:“哪里受伤了?你有九个多月的身孕啦!怎么如此不小心?” 白玉音道:“倒也不是我不小心,只不过是被后院的工匠砸伤了手臂,已无大碍了。” 沈扬文皱眉道:“岂有此理,这工匠做活,也忒大意了!他们万一伤着了公主和小王爷,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白玉音忙安慰道:“你瞧瞧你,做了三年的官,如今一出口就是这番话。叫人听着多不舒服。” 沈扬文上前轻轻托起白玉音手臂,关怀道:“还疼么?受了重伤,没有动到胎气吧!”白玉音笑道:“我爹妈到底也是开武馆的,我又有七纵神功护体,要不是有孕在身,那工匠的一点过失,怎能伤到我呢?” 沈扬文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府中的后院,正在修建一个小花园,是专为了给白玉音坐月子用的。省得到时她过于沉闷。沈扬文和父母也知道此事,不过白玉音千叮咛万嘱咐,所以二老也就没有言明。 沈扬文猛然一惊,问道:“这……这哪来的黑玉断续膏?雷帮主来过么?” 白玉音笑道:“你回来的真不凑巧,他三天前刚刚离开南京。说是去济南有事做!” 沈扬文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正有事寻他呢!” 白玉音问道:“何事?着急么?” 沈扬文道:“你皇上哥哥安排的事情。我本在奉天殿上参加殿试,谁知道你皇帝哥哥就当众把我夸赞了一番,又封了我一个正式的南京吏部侍郎。之后就让我退出殿试啦。说来也是,我若参加,对其他学子必然不公。罢了罢了,反正这进士我已是考出来了,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了。” 白玉音笑道:“你光顾着说皇上夸赞你,还没有告诉我他吩咐你寻雷帮主做什么?” 沈扬文一拍脑门,笑道:“瞧瞧我这记性。皇上说山西五台山来了几名番僧,借着谈论佛道的机会,在那里生事。他说他本来不想管的,但那些番僧已殃及到了山下百姓,所以叫我先找雷帮主,叫雷帮主和铁大人一同去山西看看。查查那些番僧究竟有什么目的。” 白玉音道:“事关重大,你还不快去寻雷帮主?” 沈扬文轻轻抚着白玉音隆起的肚子,撇了撇嘴,道:“这孩子都快出世了,我哪里走得开呢?哎呀,真是头疼!” 白玉音笑道:“有爹妈在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扬文道:“他们只将你当公主,万事迁就你。你看看,你受了伤这么大的事情,竟没对我说。哎,我年轻那会,我爹还嫌我处处没用。如今轮到我嫌弃他老人家了。” 白玉音推了沈扬文一把,苦笑道:“什么叫你年轻那会?你才刚满弱冠,就装出个老成持重的样子。再说爹妈的年纪也不大,他们迁就我是因为我有身孕,又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我除了公主,还是你们沈家的儿媳妇呢!好啦,快去找雷帮主吧,若是误了皇上正事怎么了得?” 沈扬文攥了攥拳,百般不舍,犹豫道:“这……” 白玉音道:“你莫要忘了,皇上可是咱们的恩人,也是天下的明主,许多人想着为如今盛世出一份力,却没有门路。你如此得皇上重用,还不用心办事?与公与私,你都不该在这里陪我。你快马赶去山东寻找雷帮主,再折回南京,最多也就十天的功夫。你就肯定孩子会在这十天中出世么?” 沈扬文道:“是了,是了!多亏夫人提醒,那我也不歇息啦,先去济南一趟,马上折回。” 说罢,沈扬文也没有收拾包裹,便带着两名侍卫出城了。 三日后,沈扬文到达济南府。他和雷动早已有约定,若是沈扬文有事找他,就拿着丐帮的信物,去给街边的小乞丐看。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探消息、寻人物的本事极为了得。沈扬文刚刚亮出这信物,那小乞丐便道:“这位是沈公子吧!我们帮主早已吩咐了下来,说瞧见沈公子,直接引见。” 沈扬文暗忖道:“奇怪,雷帮主是如何知道我要来济南的?我没考殿试的消息,也就是那些学子知道,按理说我应该十日之后才到南京的!” 想了半天,并没有头绪,便跟着这小乞丐先去了城南的一间破茅屋中见到了雷动。 沈扬文一见雷动,心头又起一团疑云。此时雷动一脸焦急,并不像他的为人。沈扬文连忙问道:“雷帮主,出什么事了么?” 雷动见了沈扬文,稍转喜色,道:“扬文,你来的好快。看来找到了俺,还要赶着回南京照顾公主吧?” 沈扬文挠挠头,笑道:“雷帮主取笑了。” 雷动叹道:“哎,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俺本该恭喜你。可是如今有一件事情极为头疼,俺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呀!” 沈扬文奇怪道:“什么事情?你有是如何知道我会来济南找你?莫非皇上的旨意你早已知道了?” 雷动笑道:“这不难,五台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皇上哪能不管一管?寻常侍卫管不了,自然是叫铁兄弟去管。而朱骥大人去世,铁兄弟身边又没有帮手,俺们俩曾一同去过山西接王公,皇上自然就想到了俺。天下除了你和小木,再没有人有丐帮的信物,不能轻易找到俺,自然皇上就会派你来了!” 沈扬文笑道:“雷大哥果然了得,你这丐帮帮主的消息,甚至比皇上来的都要快呢!” 雷动道:“说的是,乞丐自然会比官员多!” 沈扬文笑了一笑,又问道:“那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头疼呢?” 雷动叹道:“北方有一个马帮联盟,你可知道?” 沈扬文点点头,雷动续道:“马帮联盟的盟主,姓洪,叫洪叶秋。这洪叶秋之妻早已去世,二人有一个女儿,名叫洪方蓉。洪叶秋的妻子去世后,他又添了一房妾室,共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洪方震,女儿名叫洪莺莺。” 沈扬文细细记下这些名字。又听雷动续道:“那洪叶秋年过六十,又多疾病,要不行了。他的大女儿洪方蓉和长子洪方震却开始争夺这马帮盟主的宝座!” 沈扬文啐了一声,道:“我当什么事情,这是人家的家事,何须你来犯愁?” 雷动笑道:“本是不该俺来犯愁,这马帮联盟已有百年,根基未固,若是内斗起来,一时也伤不到筋骨,所以祸不及百姓。可是俺丐帮,却卷入了这争斗里!” 沈扬文“啊”了一声,问道:“丐帮为何会卷入这马帮的争斗?” 雷动笑道:“南方有三大漕帮,这三个帮派瓜分南方的漕运,都已富得淌油。就不要说这北方只有一个马帮联盟!俺丐帮里都是些叫花子,谁见过那么多钱。那洪方蓉和洪方震姐弟俩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不尽在帮众拉拢人士,还在江湖上招揽了许多的好手。俺丐帮保定分舵是北方最大的一个分舵,如今却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支持洪方蓉的,一派是支持洪方震的。倒也让俺欣慰,还有一小部分人保持中立,并不掺和人家的家事!” 沈扬文道:“哎呀,这下可就乱了。你若是去保定管一管丐帮分舵的事情,那五台山的番僧怎么办?听皇上说那些人武艺高强,难不成让铁大人一个人就犯险?”说罢,猛然又想起一事,道:“咦,保定分舵的事情,你为何在济南停留呢?” 第3章 第一百三十三回 寻喇嘛... 雷动道:“至于俺为什么在济南,还不好猜测么?” 沈扬文沉思一阵,道:“若保定是北方丐帮第一大分舵,那么济南则肯定是第二大分舵了。.tw[]保定出事,你一个人力量不够,所以要调集济南的丐帮兄弟一同前去,我说的对不对?” 雷动笑道:“正是。可是铁大人那边事态紧急,而且是皇上的事情,也关系到了山西百姓,俺又怎能不去呢?铁大人和俺这么好的交情,本身浩铮一事就……” 雷动本想说梁浩铮一事,就让他失去了一位至交好友,不想再看着铁磊出事。可是话到此处,二人神色一悲,雷动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三年来,沈扬文何尝不思念梁浩铮?虽说他们三兄弟结识的时间不长,而且沈扬文和梁浩铮本身也有许多不合之处。可是毕竟是结义兄弟,除去梁浩铮、小木二人,世上再没有一个没有血缘的真兄弟了。 沈扬文长叹一声,道:“雷帮主,若……若你不在意,能不能让我去保定一行?” 雷动眼珠一瞪,万没想到沈扬文一个读书人,堂堂驸马、南京礼部侍郎如今却主动请缨去管江湖中事。 若是放到以前的雷动,只要能达成目的,他是愿意沈扬文替自己一行的。可自从失去了梁浩铮,雷动心中百感交集,实在不该让一个没有江湖经历,武功平平的少年去冒如此风险。 而且如今的沈扬文已不是三年之前的沈扬文,他的性命事关重大。他不仅是百姓口中的好官、清官。也是皇上放在江南替自己选拔人才的关键人物,同时江南富庶,极容易出现贪官污吏,沈扬文还是朱佑樘放在江南的一颗眼珠,用来监视百官一举一动的。 须臾。雷动微微摇头道:“不可……不可。先不说你自己的身份,单说此行危险,你没些武艺傍身,反而会成了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工具。” 沈扬文道:“也对,而且皇上刚刚下旨,正式册封我为南京吏部侍郎,领正四品。这还没有上任的,我就先找你来了。(..tw无弹窗广告)而且,而且……” 雷动笑道:“而且马上就要当爹了,也离不开南京,对不对?” 沈扬文尴尬的略微点头。雷动苦笑道:“扬文啊,你们家都是喜事,俺家却都是愁事。你放心,待这两件事情结束后,俺一定风风光光的送小侄子一份厚礼!” 沈扬文一笑了之,口风一转,又道:“雷帮主,那你既然走不开,怎么不找找他人带你前去?你在江湖上名号这么大,难道没有些交心而信赖的好友么?” 雷动苦笑道:“有,但他们的身份也不简单,实在不能让他们淌这趟浑水。处理的好也罢,坏也罢,都会让这件事越闹越大。万一不可收拾,不就适得其反了?” 沈扬文道:“那你为何不找找小木呢?或者秦律大哥。” 雷动道:“秦律俺早已找过了。他与中村姑娘云游四海,一天一个地方,俺的兄弟连个口信都传不到。小木……小木……咦,小木!” 雷动想起小木,忽然浓眉舒展,微微一笑,可马上又皱起眉头,又叹了口气。 沈扬文问道:“怎么?三弟也不合适么?” 雷动道:“是啊,你还记不记得,他为什么不与你和公主住在一起?” 小木搬离南京去了杭州,本是因为那些昆仑派弟子不断找他麻烦,他怕连累沈扬文和白玉音,才执意去了杭州。 沈扬文想到这里,微微点头道:“是了,小木自己就是泥菩萨过江,又怎么抽得出空来处理马帮的事情。” 顿了一顿,沈扬文又道:“对了,雷帮主,你想让马帮的事情有个什么结果呢?” 雷动惨笑一声,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俺哪里还有闲工夫像三年前一样去管人家其他帮派的事情?马帮的事情俺管不了,只希望保定分舵的兄弟也不要去管。” 沈扬文皱眉道:“雷帮主,这可不像你的为人。马帮联盟、马帮联盟。光听着名字,就知道是许多马帮组织在一起的。你就不怕他们因为这场内乱,四分五裂,最后像三年前的漕帮那样,北方运输价格水涨船高,害苦了百姓?” 这时雷动真心一笑,道:“这俺倒是还不担心。马帮联盟已有百年之久,你愿不愿听听他们的故事?” 沈扬文点点头。雷动道:“洪武爷刚刚把元顺帝赶回漠北的那时候,北方出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马帮。马帮嘛,都是为了盈利,既然利字当头,自然少不了互相争斗。 “那时候的都城在南京,这些帮派觉得天高皇帝远的,所以争斗日益剧烈,拼打了十几年,最后能支撑住的,只有六个帮派了。但是这六个帮派也在斗争中元气大伤,所以北方的运输极为不畅。洪武年间又有著名的四大案,所以太祖皇帝也是没有精力去管这些江湖争斗。 “也是天意如此,太祖归天,当时的皇太孙继位,建文四年,又有了靖难之役,这些你自然比俺清楚吧。” 沈扬文点点头,问道:“后来永乐帝迁都北京后,这些马帮不就离皇帝近了么?” 雷动道:“正是,当时建文帝下落不明,成祖还四处追查。而且刚刚打完仗,实在不宜再行争斗,所以成祖就决定,对这些马帮用抚,而不用剿。” 沈扬文道:“何为用抚,而不用剿?” 雷动道:“成祖拿了许多钱财出来,找了一名亲信将军去创建了一个财雄势大的马帮。这将军姓洪,也正是洪叶秋的爷爷。 “说起这洪将军,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只用了一年,就将新马帮打理的井井有条,将北方大部分生意,都揽到了自己的门下。其他六个帮派没有生意了,自然斗不动了,则纷纷向洪将军求援。洪将军就趁势组成了马帮联盟。” 听罢这些,沈扬文点头道:“这我就懂了,那六个帮派其实已是名存实亡,借着洪将军的势力才赖以生存的。所以这马帮联盟名为联盟,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家专权,对不对?” 雷动道:“不错,洪家独揽马帮大权,其他六个帮派的人渐渐融合在了马帮联盟里面,经过了百年,要分也是分不开的。” 沈扬文又问:“既然其他帮派分不开,难道那洪方蓉和洪方震姐弟俩就不能分家么?” 雷动笑道:“这也是俺最放心的地方。马帮分不分家,这毕竟都是人家的内政,祸不及百姓,俺凭什么理由去管呢?那洪方蓉和洪方震都有些能耐,他们就算分家,自己也不至于会做增加马帮价格的蠢事。” 沈扬文想了一阵儿,道:“雷大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请莫见怪!” 雷动笑道:“这是哪里话?” 沈扬文道:“我认为马帮的事情,还能缓一缓。既然保定分舵的兄弟都已经掺和进去了,总不能强逼着让他们退出来。倒是山西的事情比较紧急,还需你尽快处理。” 雷动道:“其实我早已有打算了,肯定会去山西的。” 沈扬文听罢这话,心中倒也高兴。可雷动续道:“但保定一事,也不能不去做。俺身为帮主,有本帮弟子去掺和别帮的内斗,在江湖道义上,总是说不过去的!还有,扬文哇,你想想,是十个人打架死伤多呢?还是五十个人打架死伤多?” 沈扬文一时语塞,也知道自己方才言语有失,不再答话。雷动沉默了一阵,猛然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格外兴奋,不禁“哈哈”大笑了数声。沈扬文奇怪道:“雷帮主,有了什么好计策么?”雷动笑道:“哎呀,咱们俩人都不笨,却都用了一个笨法子呀!” 沈扬文一皱眉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追问过去。雷动道:“咱们一直想的,都是如何能不让他乱。咦,何不换个思路,想着如何让他更乱呢?” 沈扬文“啊”的叫了出来,不明就里。 雷动道:“多亏你方才让俺想起了小木!小木如今是泥菩萨过江,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一群昆仑派的弟子跟上,对不对?” 沈扬文点点头,直勾勾看着雷动,雷动又说:“这不正好么?昆仑派的弟子对小木有所图,而现在的保定又是大乱,何不让小木将那些昆仑派的弟子引去保定呢?在让小木充当个搅屎棍,还不是越搅越乱?” 沈扬文听到“搅屎棍”三个字,又想起小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可只笑了一会,神色又凝重起来,道:“可是这样,马帮的生意不就没了?你也说过,北方就这么一个马帮,他们若是没了生意,那受苦的……” 雷动不待沈扬文把话说完,打断他道:“扬文啊,你也莫要忘了,俺丐帮保定分舵,那么多的兄弟,可还有一部分始终是保持中立的呀!” “那又何如?” 雷动道:“俺丐帮一部分人是保持中立的,马帮也有一部分是保持中立的。这不就是一个第三方的势力么?让洪方蓉和洪方震争去,最好争得不可开交,咱们就扶持第三方势力,让他们来管理马帮的生意。” 沈扬文恍然大悟,道:“洪叶秋还有一个小女儿,叫洪莺莺!这就是那第三方势力的首领了!” 雷动笑道:“不错,不错。不过这么做,倒是也掺和了别人家的内斗,但毕竟做的是好事,什么江湖道义不道义的,就先搁一搁吧。待俺在五台山的事情处理完后,马上去保定将所有丐帮的兄弟稳住。如此不就一举两得了么?” 沈扬文点头道:“看来眼下只有这一个方法了。雷帮主,你此去五台山千万小心,既然皇上都说寻常侍卫制服不了那些番僧,证明他们确实有些本是。若不然,铁大人一个就够了,何必还费尽力气找到你呢?” 雷动道:“好好,俺记住了。只盼望着马帮不要再生什么乱子。扬文,你替俺跑一趟杭州,去找找小木,将俺的打算告诉他。” 沈扬文应了,二人自此分手,雷动北上先去京城锦衣卫所会合铁磊。而沈扬文则南下去了杭州找到小木。 小木被昆仑派的弟子盯得严密,早就想活动活动了。三年过了,而小木的性子却没什么变化,但那一套罗汉拳、一套韦陀掌的功夫,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事实与计划总有不同,马帮之行,又岂会顺利呢? 第4章 第一百三十四回 探马帮... 且说沈扬文离开济南后,南下找到小木。.tw[] 小木倒也清闲,独自在宅院的一角荷塘中垂钓。 八月天气,暖风阵阵,杭州又温又湿,还过了最为炎热的六七月份。小木钓着钓着,竟睡着过去。鱼儿拼命的撕咬鱼钩,小木也丝毫不以为意。 这三年来沈扬文公务缠身,闲暇时也只在家中看书。所以这是第一次来到小木的宅子里。一进宅院,只瞧见鸟语花香,稍走几步有一处观湖台,上得高台处,西湖美景尽入眼帘。高台上放着食案、板凳,还有一处避阳亭。 这观湖台本是一处单独的建筑,进了宅院后走两步便能看到。而小木也是刻意显摆,所以将这高台左右与围墙都连在了一起。也就是有朋友来探望他的时候,总是要先上高台,下来高台才是正堂。 这本违反了当时建筑原则,但一来小木还不在意,二来宅院是成化皇帝下旨赏赐的,所有杭州的工匠也是积极来给小木改建,三来,昆仑派的弟子屡次找寻小木的麻烦,弄这么一个高台在一进门处,他们也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小木家中。 可这却苦了沈扬文,他从北京参加完殿试,就一路南下,回到南京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又马上去到了济南找寻雷动。与雷动定下计策后,马上又南下寻找小木,他本就是个读书人,体魄并不强健,这来来往往的赶路,实在是苦了他,此刻还要翻爬高台才能见到小木,心中真是又恼怒,又好笑。 沈扬文走进宅院荷塘,瞧见小木微微闭着眼睛,靠在一张长椅上甚为悠闲,当下感觉气愤,从地上拾了一颗石子,朝着小木“哗”的扔将过去。 小木听声辩位,以为有人来犯,慌忙抓起鱼竿格挡,却甩上来一条大鲤鱼。小木也没看清来人,皱着眉头大喝道:“天王老子阎王爷爷我哪个没见过?妖怪,放马过来吧!” 沈扬文笑道:“三弟,是我。” 小木一见沈扬文,登时来了精神,忙凑上去亲热。沈扬文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就像这不大一样。刚才喊得什么妖怪?什么天王老子?又什么阎王爷爷的?” 小木笑道:“二哥,你可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天天在家,都已经憋坏啦!除了每天练功、钓鱼之外,我找了一些志怪小说来看,嘿嘿,真有意思!” 沈扬文不住摇头,但想想也对,小木天性顽劣,不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岂不是要闷死他。沈扬文问道:“为何闷了也没有出去走走?” 小木苦笑道:“二哥有所不知,这几个月来,那些昆仑派的牛鼻子追我追的厉害。他们怕我师父,不敢私自闯入我的家中,只在家外埋伏着,我一出去,就被他们跟上,不论去哪都是束手束脚,好生难受。你若再不来陪我,当真要把我活活闷死啦!” 沈扬文拍着小木肩头,嬉笑道:“我来正是给你个好消息。可让你出去活动活动。” 小木眉头一舒,问道:“什么好消息?叫我去哪?” 沈扬文便将与雷动的计划,全部告诉了小木。小木一拍大腿,笑道:“雷帮主可太了解我了,这搅屎棍子的角色,非我莫属!” 沈扬文摇头苦笑,说道:“你也别光顾着捣乱而忘了正事。去了保定之后,还得找找那马帮帮主洪叶秋的小女儿洪莺莺,帮助她接管来马帮的生意,且不可让马帮的内乱影响到了北方的百姓。” 小木点头笑道:“好,好。我记住了!可是我去了保定,要先找谁呢?而且……而且如何让昆仑派的人卷入这些人的争斗中?” 沈扬文思虑了一阵,说道:“你拿着丐帮信物,先去打听打听保定丐帮分舵的位置。之后想办法混入里面,看清楚哪些人在帮主洪方蓉,哪些人在帮助洪方震,哪些人中立。一定要将他们的首脑人物记下来。雷帮主和我分手时也不曾告诉我应当让你去找谁,只怕是事发突然,他也没有完全查清,若不然,就不会如此发愁了。至于……” 沈扬文未曾说完,小木便将他的话打断,思索道:“洪方震……洪方震……”念了几面这人的名字,恍然大悟,笑道:“呀,我想起来了!这人说起来,还与我有些关联呢!” 沈扬文一惊,急忙追问。 小木道:“我师父的故事给你说过了吧?他有一段时间,是整个江湖的公敌。有一次在北边遇难,好像就是被马帮的帮主洪叶秋给救了!师父六根未净,这些俗家恩情,他是不愿意拖欠的,所以就允诺了那个马帮帮主,说将来会收他的儿子做徒弟,传授盖世神功!” 沈扬文点头道:“这么说,那洪方震竟是你的师兄了?” 小木道:“什么师兄,他又没有正式拜师。再说了,马帮洪家的势力这么大,洪叶秋那老头怎么会稀罕我师父收他儿子当徒弟呢?估计救了我师父后,这件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啦!” 沈扬文笑道:“那这洪方震也不算与你有关系,毕竟你师父只是一个口头允诺,并没有收他为徒啊。” 小木道:“二哥,我师父你还没有见过,你若是与他熟悉了,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他这人最重情义,就……就像大哥一样。他许诺过的事情,没有一件事儿是办不好的。我师父归隐之后,想起了曾对洪叶秋的许诺,便将韦陀掌法写成了秘籍,亲自去给洪叶秋送去了。不过他送没送到,或者送到了又和洪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师父的事情,我有事也不敢过多打听。” 沈扬文点点头,将这件事情想了一会儿,说道:“若是这样,你倒是更好接近洪家了!” “此话怎讲?” 沈扬文道:“你不如先去见一见你的师父,向他提一提这事儿,你师父既然是个重情义,讲信用的人,他必定会在给洪家一些武学上的恩惠。你拿了东西,马上赶往保定,先将丐帮的分化查探清楚,再进入马帮,表面是给洪方震送秘籍去,实际上你暗中联系洪莺莺,暗中帮助她。” 小木点头道:“好,好。那我就先去找一找师父,问一问当时他是不是给洪家送了一本韦陀掌的秘籍。二哥,你还有一个事情没有考虑清楚呢,如何将那些昆仑派的牛鼻子引过去,让他们也牵扯其中,嘿嘿,最好不能脱身,这么一来我就自由啦!” 沈扬文皱眉道:“三弟,他们还是为了三年前的那个黑色包裹么?” 小木点点头。 三年前,沈扬文身中奇毒,之后偷拿了梁浩铮的一双布鞋后,二人自此认识。夜间就见到了小木,帮助他在点苍派一位高手处取得了一个黑色包裹,这黑色包裹中是一把泰山脚下密室的金钥匙,密室中除了几串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和几个七彩水晶之外,还有点苍掌门给梁芳的信件。 不过如今梁芳已经死了,所以那信件对于江湖人士就没有作用了。小木三年来没有将这金钥匙遗失,倒也无形中化解了一场江湖恩怨。 关键的东西,尚不知钱财和信件,而是一块玄铁! 这玄铁产自西域,数量极少,如今世上只有一柄玄铁打造的兵刃,是西藏红教的鬼面金刚杵。可是这红教流传近五百年,在最近百年中,有一些僧人偏离佛道,僧纪废弛,生活腐化,法器鬼面金刚杵也被盗走。 那盗宝的贼子将佛教法器鬼面金刚杵溶化,重新锻造成了三把禅杖,依仗着大乘佛教中的上乘玄功横行西域,昆仑派也深受其害。后来昆仑派得知这鬼面金刚杵乃是用昆仑山上的玄铁锻造而成时,便费劲心思的寻找,找了五十余年,终于找到一小块。却被点苍派使用阴谋抢夺了去。昆仑派几经索要无果,又找不到点苍派将这玄铁藏于何处。直到近几年,才知道封在泰山脚下的密室中。于是昆仑派派了许多弟子下山,不论用任何手段,也要将这宝物玄铁追回。 此番事情,早在三年前梁浩铮还未当上沙天帮帮主之前,雷动就给他说过了!这玄铁极为珍贵,世上只此一块。好在只有昆仑派知道这玄铁的奇特,若是江湖中人尽知,恐怕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小木将这些事情说给了沈扬文,沈扬文也听得入神,渐渐的被这宝物所迷,极想亲眼见上一见。 其实沈扬文和小木并不知道,雷动之所以不去保定而去了山西五台山,是听山西丐帮弟子传来消息,那边的几名西域僧人之所以横行无忌,是仰仗了利器之威。 雷动多方打探,猜测那些喇嘛手中的兵刃乃是玄铁所铸。若真是若此,这些喇嘛就极为可能是百年前盗走红教圣物鬼面金刚杵的那些贼人之后。 若是玄铁利器骋威,恐怕将来会有一场更大的劫难。关键问题,还是那些喇嘛来中原生乱的目的,是没有人知道的! 此事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第5章 第一百三十五回 赴保定... 沈扬文听罢小木给他讲述的玄铁故事后,开口问道:“那玄铁长的什么模样,有多大?” 小木两个拳头握住,放在一块,左右看了一番,道:“也就这么大小,黑乎乎的,若不是行家,谁知道这是稀世奇珍呢?但说来也奇怪了,那玄铁的块头不大,分量却极重,只有这么一丁点,大概有四十斤的重量。我也是好奇,取得了金钥匙后,曾偷偷去密室看过一眼,不过并未取出,还一直放在那里。” 沈扬文皱眉道:“就这么一点,能锻造一把兵刃么?哎呀,那昆仑派的道士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找寻这玄铁,那青鹤还因此被你射瞎了两只眼睛,会不会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无所得还赔上了门人的性命?” 小木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志在必得的样子甚为可恶,我就是看不惯。若不然,送还给他们又如何?本就是点苍派的小人用阴谋从昆仑派手上抢夺来的。” 沈扬文道:“那密室的门,除了金钥匙,就没有别的办法开启了么?” 小木点头道:“正是,那密室的门后面有两根石柱,是支撑岩石的,若是强行开启,密室就会被毁,里面的什么东西都会被深埋大山之中,恐怕挖几辈子也挖不开。” 沈扬文笑道:“我倒是有了一个主意。咱们不妨骗他们一骗,你这么鬼灵精怪的,应该早就想到了。” 小木“嘿嘿”一笑,问道:“是不是找一个黑色的东西带在身上,故意在那些人面前露出来,然后他们以为是玄铁,就会一路跟着我去了保定?” 沈扬文道:“对,不过去了保定之后,又如何让昆仑派的弟子卷入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内斗中呢?” 小木笑道:“二哥,你还是不懂的使用诡计诈术。嘿嘿,不过你能想到让我带一个假玄铁骗他们去保定,已比三年前有很大的进步了!” 小木故意装作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沈扬文忍俊不禁,笑道:“是了,是了,若说起用诈术骗人,我哪有你来的精明?” 小木道:“这么说到是对,二哥是个好官儿,又怎么能学这些东西呢?其实刚才你一提醒,我就想到了,我可以先去找我师父,要一本武功秘籍,说是给洪方震送去。之后,在去保定,化妆为小乞丐,用雷帮主给我的丐帮信物混入丐帮,查清楚哪些人在帮主洪方蓉,哪些人在帮助洪方震,哪些人中立。最后我再去给洪方震送秘籍,把这秘籍给他之后,我偷偷在他家中把玄铁藏下。我猜那些昆仑派的弟子一定会严密盯住我的行踪,所以他们一旦知道了玄铁在洪方震家中,必然会来偷的。到那个时候,我引着洪方震一同将这些牛鼻子捉住,故意说他们是洪方蓉派来的人。那些牛鼻子若得到玄铁,肯定会去找洪方蓉帮助,只要能顺利的进入洪方震的家里就可以了。” 沈扬文道:“计划的虽好,可是执行起来恐怕有诸多难处,到了保定,还需万事小心,若被他们发现了你就是去搅局的,那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一定要处处谨慎啊。” 小木点头道:“我福大命大,说起搅局,我最拿手,只有搅过了,没有搅轻了。二哥,那我回房收拾收拾,就先去看望师父去啦!” 沈扬文也喝了口茶,出了小木宅院,回了南京。 沈扬文这济南、杭州一行,来来回回半个月,到了家中,白玉音已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沈扬文大喜过望,有后悔没有一直守候在白玉音身边。随后,与沈松和沈夫人商议之后,给孩子取名为“白霄岑”,继承宁国公。(..tw无弹窗广告) 可叹的是,对于沈扬文来说这么大的喜事,却不曾有朋友探望。白玉音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知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莫说雷动、铁磊、小木一干人,就连沈扬文也是终日政务缠身,闲暇不得。 而小木则是先去了苦嗔隐居之所拜会师父,再刻意提起洪方震此人。果然,苦嗔自书柜中取出了一本《拈花指法》交给小木,对小木说道:“本想传给洪方震易筋经的,但毕竟是我偷学而来,如今我年纪大了,觉得愧对少林,所以他们的至高武学,就自你之后,在少林寺外消失吧。” 言外之意,也是对小木说,若是将来收了弟子,可以传授其他的少林绝学,但易筋经却要留住,不得外传。 苦嗔的脾气性格,在年轻时因家逢惨变而变得怪异起来。但毕竟他用法号而不用真名,是表示他是一个出家之人,每日与佛法相伴,就算残忍之人,也会变的仁慈起来。而且他已年迈,不如尝试着用各种方法与少林修好,莫要等到圆寂之时,也没有一个寺院挂名。 小木看着师父一天天老去,心中也是格外悲痛。毕竟是苦嗔将他抚养成人,又教会了他一身绝学,他今年已是十九岁,通晓人情世故,对苦嗔也是千依百顺。 小木接过秘籍,与苦嗔吃了一顿便饭,则连夜出发去了保定。 过了十日,小木来到保定,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的也是自杭州时的衣服,横看竖看也不像个小乞丐。 小木心中暗忖:“糟了,这小乞丐的衣服,我改去哪里弄他一身?穿成这样,万一一露面给人认了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恰在犯愁之际,发现身后有人跟随,小木心中颇喜,他知道是昆仑派的道士正在后面跟着,便停下马来,冲着身后叫嚷道:“出来吧,我早已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胖道士冲将出来,但满脸怒气,一出手便是一招狠辣的“凤鸣鹤唳”。小木不敢怠慢,腿下用力,飞身下马,连忙退了三步。 那胖道士的功力也是甚为了得,一掌便将一匹活生生的马匹打得口吐白沫,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小木看着也是暗暗心惊,那道士的一双铁掌,十足又劈山裂石的能力。 小木瞧着被击杀的马匹,心疼不已,暗忖道:“好你个牛鼻子!我本想好好跟你说话,你却一上来就要打!行,行,今天非得戏弄戏弄你,让你吃点苦头不可。” 想到这里,小木脚下疾动,欺身上前。他身法灵动,那胖道士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小木在耳边一弹,只觉头痛脑涨,两只耳朵嗡嗡作响。 小木心中得意,心道:“哼,你个牛鼻子,小爷这几年的功夫可没落下,五重的易筋经,用上拈花指,足以让你头痛三天的。说来也怪,这胖道士外家功夫练得不错,内力却差劲得很,咦,我怎么瞧他有些面善?” 小木本以为那胖道士被自己一弹之下,就不会再行进宫,可不成想,这愣头青又挥着双臂攻将上来,小木不敢硬接,侧身一闪,肋下留出空挡,故意卖给了那个胖道士一个破绽。 那胖道士一掌不中,马上用左手托着右臂狠狠往前一推一送,巨肘直击小木肋下。 小木等的便是他此番出手,只瞧小木半跪在地,昂头俯身,在他肘下狠狠一戳!那胖道士只感觉自己的右侧身躯全已麻木,一时间难以活动。这才想到着了小木的道儿,中了他拈花指中高明的点穴手法。 这胖道士又恼又怒,连番跺脚道:“你……小鬼头,杀了你道士爷爷吧!” 小木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番。好家伙!这不是别人,与他三年前就会过面了!是那在凤阳偷袭他的三个道士之一的青印。 小木用着戏谑的表情看着青印,问道:“小爷为何杀你!?杀你还脏了我的手呢!咦,怎么就你一个人跟来?” 青印怒道:“哼,我大师兄三天后必到保定,就凭我大师兄的功夫,你还不乖乖的受死?” 小木拍拍身上的尘土,随口问了一句:“你大师兄是谁?” 青印道:“我大师兄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叫符戎堂,练了三十年擒龙纵鹤手,更有我们道家至高内功胎息功护体……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木听罢大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告诉我?我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你却说得很是详细!符戎堂,符戎堂,芙蓉汤,芙蓉汤。好名字,好喝!” 青印本没有听出小木用了一个谐音,在他面前讽刺自己的大师兄,还以为小木在夸赞他,不禁冷哼一声,道:“哼,自然是好名字!小鬼头,你今日若是不杀我,改日我大师兄肯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到时候你再想杀我,就……” 说到这里,青印才知言语有失,小木已被碎尸万段了,又哪里会杀他?于是闭口不再言语。 而小木深知这人憨厚,极容易欺骗,当初在凤阳时,小木就曾用小把戏的倒口赚了一个辈分上的便宜。如今再见他,不如就逗他一逗,正好给自己的马匹报仇。 想到这里,小木笑道:“胖道士,我为何要杀你?你想想看,我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来跟踪我,袭击我,也不过是奉了师门之命,对不对?” 第6章 第一百三十六回 当乞丐... 那青印一脸横肉,比三年前又胖了许多。 纵然他有一身拳掌上的硬功,但微微笑起来的时候,也是极为可爱的。此时他听了小木这番话,心中高兴,小眼一眯,连番点头。 小木又道:“你来找我,还不是与三年前的事情一样吗?” 青印猛然间却被小木这问题给问住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思索了一阵儿,又问:“我三年前找你是因为什么事?” 小木听罢,真是哭笑不得,原来这憨蛋只是奉了师门命令,就如此卖力,却不知道找我是因为什么。 小木心中暗忖道:“这傻子应当也听说过玄铁的事情,他却忘记,这天下奇珍如今就在我的身上。罢了罢了,他既不知道,我也不好提示他,就让他暂且蒙在鼓里,我转个口风,先用他一用。” 小木笑道:“你们昆仑派千方百计的找我麻烦,你却不知道为何。依你看,我像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么?” 青印皱眉道:“你就是大奸大恶之人,三年前你伤我师兄双目,让他练不成武艺,这还不够么?” 小木听罢这话,顿足捶胸,佯装委屈道:“哎呀,你这话可冤枉好人了!明明是你师兄无礼在先,难道你忘了么?咦,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师兄青鹤的事情,才让我与贵派结怨的?” 青印道:“也许吧,可我师兄让你害成了残废,你得跟我去见见他。若是他要伤你,我也不允。你说好不好?” 小木心中乐得开了花,越与这青印谈话,就越觉得他可爱。可他哪能随青印去见青鹤呢?只能撒谎道:“我如今还有正事要办,你若是相信我为人,何不帮一帮我?” 青印笑道:“好,好。那我就帮你办完正事,你在随我去给青鹤师兄赔礼道歉,今后我们俩做朋友,你看可好?” 小木道:“那自然是好,我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青印问道:“你要办什么正事呢?”小木笑道:“这保定城中有一个马帮联盟,马帮联盟中有一个宝贝,本不属于他们的,可他们耍诡计夺了去,我如今要夺回来!” 其实小木随口说了这么个谎话,倒也有几分是事实。若是说马帮联盟帮主之位的话,既不属于洪方蓉,也不属于洪方震。小木说夺来,意思是将马帮的生意想方设法交给洪莺莺打理,省的马帮内斗,殃及百姓。 青印连忙点头,笑道:“好,我就陪你一同去将宝贝夺来。”说罢,走到那匹被他杀死的马匹前,长长叹了口气,道:“马儿,马儿,你也不要怪我,我错手将你杀死,你可不要来找我偿命啊!” 说罢,拉着小木,一同往保定城里去。小木此时不能进城,因为他还没有化妆成小乞丐,是混不进丐帮的。而且昆仑派夺他身上玄铁一事,早晚要让青印知道才行,若不然,他和沈扬文的计划就有了变数,又得重新想辄。 可小木正在思考理由时,那青印猛然间送了他的手臂,恍然大悟般道:“我想起来了,我来寻你,是为了找一块玄铁。那玄铁本是我们昆仑派的宝贝,接过让点苍派的人用阴谋手段夺了去!小木啊小木,你方才不说城中有个宝贝不属于马帮,可马帮强行占有这番话,我还想不起这事情呢,还得多谢你了!” 小木怕谎言被揭穿,脸上一阵尴尬,连连摆手。而青印却续道:“小木,如今我们俩已是朋友啦!你能不能不要骗我,告诉我那玄铁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小木的脑子转的也是飞快,他深知什么样的借口能哄骗住青印,此刻他既然问了,小木便佯装有苦衷,长叹一声,道:“青印道长,你有三十多岁了吧!我还不到二十呢。咱们俩做了朋友,也算是忘年之交了,你说对么?” 青印不住点头,小木道:“人家都说,忘年之交是最可贵的。你若珍惜我这个朋友,就应当信我。我珍惜你这朋友,也不瞒你,这玄铁却是是在我的身上。” 青印听罢大喜,忙道:“那你快快随我先去找大师兄符戎堂把玄铁交给他吧!你不知道,我们的掌门都快急坏啦!” 小木叹道:“可我有我的苦衷,眼下这玄铁对我来说是救命的。若是没了他,我极有可能就没有性命了,到时候你不伤心么?” 青印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可从表情上不难看出,他的心中也是极为纠结的! 小木道:“你若是信我,就让我再拿上一阵儿,等事情办完了,我就随你去见你的大师兄。(..tw好看的小说)怎么样?” 青印左右思虑,终于点头道:“好!好!你今日对我有不杀之恩,又不嫌弃我是个穷道士,肯和我交朋友,我就相信你拉!但你也不要食言,等玄铁用完了,一定要随我去找我的大师兄把此事说清楚。我们昆仑派上下派出那么多的好手来寻找玄铁,我师兄青鹤的眼睛还因为此事瞎了……不过……不过我相信你只要拿出了玄铁,师兄是不会怪你的!他要打你杀你,我就不认他这个师兄了。” 小木听完这话,深为感动。他知道青印脑子愚钝,但本性却是纯真善良的。而自己对他所言,竟没有一句实话。 可不论如何,计划总是要实施的,大不了在昆仑派介入马帮内斗之后,小木暗中保护着青印,不让他被人伤了性命,之后再找机会让他脱离昆仑派,岂不是更好? 青印继续问道:“小木,你眼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我一定尽力而为!” 小木笑道:“这倒也简单,把你的衣服脱给我就好!” 青印大惊,问道:“你要我的衣服作甚?脱给你我就光屁股啦!” 小木大笑道:“怎么会,我就要你这一件袍子足矣。” 青印体型肥胖,一件袍子至少能装进三个小木。青印觉得小木是个聪明人,也就没有多问,而是将袍子脱下来递给小木。 小木将外套纷纷除去,裹上了青印的青色袍子,又在袍子底部撕扯下一块布条,当成腰带,紧紧扎牢。再用指力,在袍子上撕扯了几个小洞,之后从地上过了好些圈,衣服上,鞋子上,脸上,都是黄土。 一切准备完毕后,青印不住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打扮?活生生的像一个小乞丐!” 这才是小木要的结果,青印亲眼看他把一身着锦衣华服弄的破破烂烂,都觉得他像一个小乞丐,就不要说那些本来没有见过他的丐帮和马帮中人了。 小木微笑道:“我就是先要混进丐帮,只有进了丐帮,才能完成我的任务。” 青印道:“那好,那我去哪里等你呢?” 小木道:“你先去见你的大师兄吧。咱们两人定一个暗号,我若是找你的话,也方便许多。” 青印问道:“什么暗号?” 小木弯腰从地上捡了三块大石头,又在一旁道路边的树上折下了一条树枝,用三个大石块将树枝夹住,道:“城内有家聚贤楼,你若看见了这个标志,就去那里等我好啦!” 青印点头称是,便转身离去了。 小木看着他走出许久后,猛然大喝一声:“青印。” 这青印听到小木呼唤,又颠吧颠吧的爬了回来,问道:“怎么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了?” 其实这番话也是小木之前预计好要说的,实际上也是在利用青印。 小木佯装悲痛,不忍分别的样子,说道:“青印,我……我……” “你有什么话,就说好啦!是不是身上没银子啦?” 小木微微一笑,道:“不是这个,我此去丐帮,恐怕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是江湖道义又必须让我去一趟,我在丐帮里充当一个假弟子的角色,这个身份千万不能被人识破。你……你懂了么?” 青印想了一阵儿,微微摇头。小木续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跟别人说我如今在丐帮,就是你大师兄问起来,也不要告诉他,好么?” 青印听罢,不住点头,说道:“既然关乎你的性命,你就放心吧,我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小木微微一笑,又道:“既然我方才已经答应了你,现在用玄铁护身,过一阵就归还给你们昆仑派,所以万一……万一我死了。” 青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万一你死了!我就去给你报仇!” 小木惨笑道:“你不想要玄铁了么?” 青印脸上一阵悲伤,道:“这……你若是死了,就没有人知道玄铁的下落了,掌门非得急疯了不可!可是……可是小木,你怎么会死呢?” 小木叹道:“任务危险,有些事情我也不方便对你说。你能体谅我么?” 青印道:“自然是体谅你的!” 其实小木此行最大的危险不是在马帮和丐帮,反而是在青印他们的昆仑派。小木并没有见过那个符戎堂,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是个什么程度,是一个像青鹤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是像青松那样贪生怕死好大喜功的人,又或像青印这样,头脑愚钝,没有心计的人…… 这些,小木都不知道,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又或者,那符戎堂不像这三人,更像梁芳那种老奸巨猾,善用阴谋手段的人! 但不论怎样,计划仍旧不变,小木只能说道:“青印,我若是死了,会将玄铁埋在城中一户姓洪的人家后院里!那户人家的主人叫洪方震,你可要记住了。到时候,你随你大师兄一并来取就好。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死的话,你可先不要让你大师兄将玄铁拿走,因为这一个月我还得用他保命呢!” 小木深知,青印此番回去见了符戎堂,必然会被问及他的衣服去哪了,追击小木有什么结果之类的话。青印天生憨厚,必然将玄铁藏在哪告诉他们。 小木和沈扬文的计划,是将他们引去洪方震府上,再冤枉这些昆仑派弟子是洪方蓉的人。小木没死,符戎堂就来取玄铁,青印势必会阻止,他的那些师兄也就不会带他一起来了。 这样一来,青印自然就卷不到马帮的内斗中。也算是小木用心计给他的一点保护吧。 青印应了,转身离开,而小木独自进了保定城。 小木一个人走了许久,却不见保定城街边有乞丐。他也知道如今保定城大乱,乞丐都去马帮里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倒也不容易寻找。 找了三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拿着一根竹棒的乞丐。 小木上前行礼问道:“阁下的扁担几斤几两?做什么用的?”这乃是一句丐帮的切口,也就是暗语,是丐帮中人用来识别身份的。可是这句切口虽然通用,但只是在凤阳、汝宁一带较为流行。 那丐帮弟子看了一眼小木的装束,道:“咱的扁担是铜扁担,担的是道义!这位兄弟是凤阳人?” 小木心中暗忖:“咦,铜扁担!这人还是一个分舵的长老,身份不低呢!”说着,自怀中取出了丐帮信物递上前去! 第7章 第一百三十七回 探破庙... 小木本想着表明身份,那位丐帮保定分舵的长老最起码会以礼相待,之后将保定丐帮的现状说给他知道。 可没想到的是,小木将丐帮信物刚刚递上前去,只见那丐帮长老一脸紧张,在紧张之后,还透露着一丝丝的不屑。 小木瞧见他的表情,心中暗忖:“糟糕,这与我想的不一样了。” 那丐帮长老接过信物确认了一番,皱眉问道:“你是帮主派到保定来的么?” 小木堆起一脸笑容,忙道:“我倒是也想做一个帮主的特使,只不过年纪尚小,进帮的时间还短,没有这个福气。” 那长老明显不信,又问道:“你若不是帮主派来的,怎么会有帮主的信物呢?” 小木挠头苦笑,解释道:“我本是凤阳分舵的,只是个小小的三袋弟子,当初帮主去凤阳办事的时候,曾见我机灵,就将我带在了身边,一直去了济南府。可帮主事情较多,到了济南后,就没有闲暇的时间理我啦,将我一个人放在了济南,真是没趣。” 长老问道:“那你又为何来保定呢?信物是哪里来的?” 小木道:“保定可是咱们帮北方第一大分舵,前几日我听说保定的兄弟过的都不错,于是就来到此处。至于信物,自然是跟随帮主的一段时间,他赐给我的。” 这番话,那长老听了心中颇为舒服,笑道:“咱们保定的兄弟们过的自然不错,可也并不是依靠了丐帮的声誉,而是凭借着马帮的名声。” 小木心中暗道:“原来这厮已投靠了马帮。哼哼,好个墙头草,他既怕吃苦,还要做什么乞丐呢?咦……不对,不对。他怕吃苦,才去做乞丐的,本想着不劳而获。可如今又了马帮中人的扶持,他哪里不想那些珍馐美味、锦衣玉食的!可不知这人姓甚名谁,是跟随洪方蓉的,还是跟随洪方震的!” 想罢,小木佯装对此事一无所知,问道:“咦?马帮,咱们丐帮和马帮何时扯上关系啦?” 那长老拍着小木肩头,得意道:“丐帮的势力,是天下第一的。(..tw好看的小说)可是说到头来,却是一群要饭的叫花子。可我们马帮就不同了,富甲天下,帮中钱财也是天下第一的。比乞丐帮,马帮似乎与这个‘天下第一’更近一点吧。” 小木听罢这话,心中暗暗咒骂:“好你个臭要饭的!你身为丐帮北方第一大分舵的舵主,却说出这番话来!哼哼,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你们马帮?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穿成什么摸样。分明自己是个叫花子,还瞧不起叫花子。” 可无论他心中再如何咒骂,嘴上也得善意一些,还指望从此人身上套出点关于保定的事情。若不然,这里的乞丐这么难找,放走了他,还得花上几个时辰的功夫四处寻找。 小木笑道:“马帮的洪家慷慨,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过好像有江湖传言说,洪叶秋老帮主重病在床,不能打理帮务,长老,可有此事么?” 那人道:“不错,也多亏了洪老帮主重病,我们保定丐帮的弟兄才能进马帮吃香的喝辣的!” 小木故意抿了抿嘴,轻声问了一句:“此话怎讲?不知道……不知道长老能不能也让晚辈享享福呢?” 那长老眉间一紧,显然是对此话甚不满意。小木瞧出,急忙道:“我也不求荣华,只求有长老一口吃的,就留给小的一口喝的。” 那长老微微点头道:“你若是真想享受荣华,就得和丐帮脱离关系!” 小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长老一看,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是帮主面前的红人,让你和丐帮脱离关系,也是难为你了。我看啊,你就是一个当叫花子的命!” 小木忙道:“长老莫误会,只不过……只不过帮主对小人的确恩重如山,这一时半会……”他佯装前后为难,思虑了一阵,又道:“唉,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想当一辈子的叫花呢!还望长老成全,替小人引见引见!” 长老得意,大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你既有这个心,我当然得卖给你这个面子!只要我点头,你就是马帮中的一份子了!不过这荣华富贵,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得为我办件事情才行。” 小木问道:“长老尽管吩咐。” 长老道:“城西五里有个城隍庙,我听说保定丐帮分舵今天会在那里聚会,你替我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那帮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小木佯装不知保定形势,又问:“咦,保定丐帮分舵,不是进了马帮了吗?怎么还能在城西的庙里聚会?” 那长老道:“如今我们保定的乞丐分为三派,一派是像我这样跟随洪家大小姐洪方蓉的……” 小木听了,心中暗暗叫道:“原来此人是洪方蓉的走狗,恐怕在保定叫花子中,他的身份也算高的了!不过也好,洪方震那边,因为有师父给的秘籍,还好接近一些。而洪方蓉这边就没有这么好接近了,可借此机会,探一探这洪家大小姐的虚实。” “一派,是跟随洪家二公子洪方震的!哼,这帮人不识时务,洪小姐天生丽质,待人和善,而且从不亏待了下人,而洪方震却处处刁难下人,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还有一派,保持中立。这帮人与马帮无关,大可好好的当他们的乞丐,不必掺和马帮的事情。可他们口口声声什么江湖道义,对我们这两派的人百般羞辱和阻挠,真是气煞人也!你去查查他们今夜有什么行动,回来告诉我,我立刻引见你进马帮。” 小木抱拳道:“好,多谢长老成全!” 可那长老明显信不过小木,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马上又说道:“你今晚行动时,抓一个丐帮的弟子回来,有些事情,我得亲自问他一问!” 小木暗道:“让我去办事,却不信我。真想不通这种人是如何当上丐帮第一大分舵的长老。”可这长老既然吩咐了,小木怎能不去做呢? 小木问道:“这……我武功低微,如何将那人抓来呢?” 长老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小木,道:“这是一包蒙汗药。那些乞丐晚上饮水,必然会去庙外的一口水湾中取水,你将药末撒在离岸较近的浅水处,远远看着他们派人大水回去就行。” 小木心中暗忖:“真是小人,尽用些卑鄙的手段!哼,哪日用不到你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小木结果药末,又问:“这小小一包药末,能麻翻他们那么多人么?” 长老大笑道:“这是强效的蒙汗药,别看他小小一包,麻翻一百头牛都没有问题,何况才是三十多个人呢?” 小木尴尬笑了一笑,辞别了这个长老,去城外找了个土坡靠着,注视着不远处的城隍庙。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保定城中灯火渐起。 待天完全黑了,小木只听得附近草丛中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他的内功精妙,使得耳聪目明。听声辩位,得知来人不少于三十人,与白天那长老所说的数目,大致也是一样的。 且说小木藏身暗处,亲眼看着那些人走进庙中之后,才悄悄的跟上前去。他取出雷动给他的丐帮信物摆弄了一番,心道:“我是先亮出身份呢?还是先听听这些人说些什么呢?” 他还没想出个答案,只感觉背后有一阵强有力的掌风袭来! 小木吃惊之下,侧身一闪,又连退数步。可回头望时,却不见了偷袭者的踪影! 小木沉声道:“是谁?有种的现身一见!” 话犹未落,又是一阵掌风袭来!小木感觉这一掌是冲着他的后脑打来,自己也学聪明了,并不闪避,而是用了一招“凤点头”,避过了此掌,紧接着探出中指,用上拈花指力,往身后狠狠一戳! 那人没想到小木此番竟不躲避,也是大吃一惊,并没有还手,侧身一翻,又没入草堆之中,不见了踪影! 小木又急又恼,喝骂道:“小人!就懂得偷袭么?有胆量的献身让爷爷看你一眼!” 小木被这偷袭者打晕了头脑,竟忘记不远处就是丐帮中立一派的聚集处――城隍庙。 他这一嗓门,也确确实实惊动了庙中之人!小木心道不妙:“糟糕,原来这偷袭者只是激怒我,让我喊出声来,将庙中的丐帮弟子全部引出来!哎,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如此轻易的就上了他的当!” 庙中三十多个乞丐听见小木的喝骂,纷纷跑出。有些人持刀,有些人持棍,有些人是拳脚上的功夫,但相同一点,他们的身法都不若,只是这瞬间,就将小木围了起来,将他堵在了人群中间。 小木借着月色细细打量了这些人一番,心道:“今日在保定城中见到的那个丐帮长老,面上无光,眉间既不泛黑,也不泛红,显然是正邪两派的武功他都不懂!而这些人就不同了,他们虽说人少,可我看得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说来真是可笑,原来我也是误会了丐帮中人了,只以为他们当惯了叫花子,想享享荣华,却不知道武功高强的保定精英还都是对雷帮主忠心耿耿的!” 第8章 第一百三十八回 行踪诡... 小木这番对保定府丐帮弟子的转变,众人是不知道的。 他们瞧小木穿的破破烂烂,只当他和他们一样,是丐帮的名寻常小弟子,今夜来城隍庙外,不过是奉了谁谁谁的命令打探消息的。 这里为首一人上前道:“这位兄弟?不知你是谢荣昌的人,还是窦涛的人?” 这两个人名,小木一个也没听过,他刚要解释,只瞧那为首之人身后的一个粗豪汉子上前喝道:“哼,那两个小人的手下,想必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舵主,休要跟他废话,干脆绑了,向他们问罪!” 小木听罢,登时怒火中烧,狂喝一声:“你才不是正人君子!” 那粗豪汉子冷笑道:“若是正人君子,岂会大半夜的在城隍庙偷听别人的谈话?” 小木方才,不过是一时情急吼出来的气话,他如今想想,自己是不是这帮人的对手且先不论,单说这帮人的身份,他就不便动手。若如此,岂不是将计划全毁了? 小木听这粗豪汉子叫为首那人为“舵主”,心道:“这人是保定分舵的舵主么?听说保定分舵的舵主姓廉,名叫廉水博。可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为人。这人也有可能是这些人推举出来的临时舵主吧!” 他便想着,便打量着这个“舵主”,只见他生得三尺美髯,剑眉星目,年纪大概不到四十岁,和雷动不相上下。若是换上一身锦衣,十足是为美男子了。 小木抱拳行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丐帮保定分舵的舵主么?” 舵主回礼道:“在下正是,姓廉,贱名水博。怎么?你不是我们保定分舵的兄弟?” 小木脸上微微笑着,自怀中取出了雷动的信物,递给廉水博。廉水博接过看了,脸上一阵吃惊的表情。 小木瞧见他的表情,心中却甚不平静,暗忖道:“他身为丐帮最大的舵主,必然颇有能耐。应该早就想到,保定分舵除了这么大的事情,雷帮主肯定会派人来!怎么见了我的信物,还会有如此吃惊的表情呢?” 还没等小木想出一个答案,廉水博身后的粗豪汉子道:“哼,舵主!别听他胡说!谢荣昌和窦涛什么手段使不出来?想必他们费劲心计,找了一个帮主的信物,到此来哄骗你呢!” 小木刚要发怒,只瞧那廉水博摆摆手制止了他。 廉水博问道:“小兄弟是哪个分舵的?从何而来?帮主为什么派你这么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年来到保定,而不是他亲自来此?” 小木回答道:“回舵主,我不是贵帮的弟子,但是和雷帮主的感情极好。只因为五台山上出现了几个武艺高强,又有神兵利器护身的喇嘛,扰的就近百姓不得安宁,所以皇上派锦衣卫指挥使铁磊铁大人远赴山西查案。此行凶险,铁大人身边没有帮手,独自前去,恐怕甚是危险,所以皇上叫我二哥去找雷帮主,让他随铁大人去山西五台山查案去了!” 还不带廉水博答话,那粗豪汉子道:“哼,真是一派胡言!雷帮主贵为我们丐帮帮主!岂会为朝廷所驱使?” 小木瞧着粗豪汉子不通情理,越发的气氛,回击道:“你才一派胡言!我看你分明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雷帮主大义凌然,百姓有难,他又岂可不救?你从方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却得寸进尺!当心小爷教训你!” 此话说罢,那粗豪汉子放声大笑,道:“好,我就看看你这小贼是何如教训我的!”话犹未落,小木只感觉身周狂风涌动。方才还在三丈开外的粗豪汉子,登时就闪到了他的身前,双拳如石,小木遭到突袭,不能闪避,只得探掌接招。 小木用上易筋经内力,与那粗豪汉子对了三掌,只感觉双臂发麻。 敢情这人的拳掌上也有劈山裂石的功力!小木内功高深,招式精妙,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相比膂力,小木要比这粗豪汉子差了许多。 可这粗豪汉子与小木过了三招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tw超多好看小说]他做梦都想不到,小木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强劲的内功,是非他能想比,若不是突袭得手,只待小木身法功夫施展开来,不与他的铁掌钢拳正面交锋,自己是断难赢他。 小木趁着汉子犹豫之际,猛然用了一招“恒河入海”!月色照耀下,只见小木双掌挥出无限波影,那汉子不知哪掌是实,哪掌为虚,一时间落了下风,只有闪避的能耐,没有还手的招数。 小木步步紧逼,欺身直进,连连攻打那汉子的胸前。 那汉子挡了数招,脚下用力,身子侧翻向了一侧,躲开小木的掌风劲力。小木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招,伸出右腿,在那汉子腰间一卷。 只见九尺的健硕之人,被小木用巧劲卷到了半空,随即小木一掌拍去,正中那汉子的腹部! 这几式连环,实在精妙绝伦!在场的三十余名丐帮弟子都是高手,但瞧见这样的招数,都自叹不如。 而小木出掌之时,收了五分力道,所以也并未伤及这个汉子。 “好!” 随着一声叫好声,又传来了星星零零的拍手声。小木心中高兴,循声望去,只见是廉水博在带头鼓掌。小木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 那粗豪汉子丢了颜面,也不再与小木逞口舌上的威风,独自退到了人群中。 那廉水博见二人动手,未加阻拦,他瞧出小木并没有恶意,所以正好借此机会,试一试小木的武功。如今亲眼得见,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暗自叫道:“这小孩儿的武功这么高深精妙,他若是帮主派来的,还则罢了,若不是,我们的秘密暴露在他的面前,我们三十多个弟兄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哎……帮主,倒不是我廉某人违逆您的意思,小心驶得万年船,您若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吧!我且将这小孩儿支开,不让他参与我们的行动,但与他留个联络方式,暗中派人监视,观察一段时间后,在确定用不用他。” 廉水博想罢这些,先是像小木抱拳行礼,说道:“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的武艺修为!佩服,佩服。可你方才的韦陀掌,招式有些奇特,不像是少林寺正宗!” 其实廉水博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当年苦嗔入少林学武,偷入藏经阁,用了许多年的功夫,学会了少林寺七十二绝学中的十一中。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的速度,能胜过他的,可是快而不精,苦嗔手头上的功夫,许多都已走样,不是少林寺秘籍中所记载的那样。 但好在苦嗔将这些武艺融会贯通,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所以即便不是正宗,但在打斗之时,依旧可以制胜。 他将这些武艺传给了小木,本就是那些走了样的武学。小木学了十几年,在苦嗔处掌握了许多打斗技巧,和灵活运用招式的方法,却始终没有见过正宗的韦陀掌用起来是什么模样。 他们师徒江湖驰名,靠的还是易筋经这种高深的内功。 小木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叫小木,若廉舵主与雷帮主亲近的话,是肯定知道我的!我的师父就是那人称‘老妖’的苦嗔大师。至于我的功夫为何不正宗,您大概也有所耳闻吧!” 廉水博捋髯笑道:“原来是苦嗔大师的高足。难怪内力如此高深了。”说罢,他转头对那粗豪汉子笑道:“输在木少侠手中,你也不算冤枉!” 廉水博转过头来,又道:“木少侠,方才你说皇上让你的二哥找雷帮主,敢问你的二哥又是哪位高人?” 小木挠头道:“他并非江湖人士,而是一个当官儿的,叫沈扬文,如今任南京吏部第三……啊,不对,不对,他已是个正的了,官领三品,南京吏部侍郎。” 廉水博笑道:“我倒是听过这人,他是江南一带这几年出了名的好官儿,休不道官场中人和百姓佩服他,就连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也是很敬佩他的。” 廉水博话虽如此,可依然不能尽信小木。毕竟沈扬文的名气挺大,许多人都听说过他。而苦嗔的名号,在江湖中就更大了!所以要是外人编谎的话,也是极为容易。 小木笑道:“多谢廉舵主称赞我的二哥!雷帮主这次叫我来,其实……” 小木还未将他与沈扬文计划好的,让这些人帮主洪莺莺支撑马帮生意的事情说出来,就被廉水博打断。 廉水博道:“木少侠远来一趟,我们身为地主,还未招待,就和您动了手,实在不应该!我看这样吧,如今天色不早了。你就先去城中的一家云来客栈休息。我们今夜有些正事儿,不便……不便……” 小木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叹道:“那好吧,我就先进城休息,廉舵主,不知用什么方法,能联络到你?” 廉水博道:“我每日午时,都会派人来山神庙一趟,这里是我们的聚集之地,也是各自传递信号之地。你若有事,写成书信,放在庙中土地老像的下面,我午时一过,自然能看到。木少侠,告辞了!” 小木无奈摆了摆手,独自回了保定城。而一路之上,他还在想,是何人偷袭他,才让他露出了行踪。 小木走后,廉水博身边一人问道:“舵主,我听他的说话,像是真的,为何不让木少侠帮忙的?” 廉水博笑道:“我也觉得像真的,可我们不能冒险,一旦我们的计划暴露,那后果就严重了!再说,我们这些人今夜在此聚会,消息封锁的挺隐蔽,而他是如何知道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他还认识保定城中有点脸面的其他丐帮人物,就想谢荣昌和窦涛他们两个!” 廉水博的推断,倒是也正确,小木白天见的那个丐帮的长老,正是保定分舵的左长老――谢荣昌。 而谢荣昌安排的事情没有做好,小木要如何像谢荣昌解释呢?又如何摸清洪方蓉一方的底细呢? 这时,在丐帮众弟子的注视下,廉水博轻声唤了句:“莺莺,出来吧。” 第9章 第一百三十九回 拜洪府... 且说小木独自一人闷闷不乐的回了保定城,找到了那家云来客栈。(..tw好看的小说) 这时天色虽然晚了,但也是赶路行人打尖住店的的黄金时段,所以客栈中尚算热闹。 小木忘记自己穿着一身乞丐装,而原先的锦衣已被他扔在了保定城外。小木进了客栈,才想起来身份不合。试问一个小乞丐,又怎么住得起豪华的客栈呢? 他本以为小二会冷眼相对,自己还算计着一会怎么来回敬小二的时候,只见那搭着毛巾,提着开水壶的小二上前殷勤道:“客官,打尖儿啊住店啊?要不要我给您安排间上房!” 小木一愣,继而想到了这里是保定城,这里大部分的乞丐都去马帮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自己也是乞丐,住一住豪华的客栈有何不可呢?于是要了一间上房,又点了几个招牌菜,则上楼休息去了。 吃饱喝足,小木美美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上床休息。只听屋外传来“咚”“咚”“咚”三声脚步声! 小木心中一惊,暗忖道:“来人有些功力!会不会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这里,翻身下床,藏身在房间门后。 果不其然,少许功夫,小木的房门“哐当”一脚被人踹开,走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小木皱眉问道:“你是何人?这么闯进别人的房间,还有点礼数没有了?” “哼,礼数?你白天诓骗我的时候,可曾想到礼数了?”来人怒道。 小木定睛一看,不禁吃了一大惊,原来这人就是白天他见到的那个乞丐,也正是告诉小木廉水博一干人等晚上聚集处的谢荣昌。 小木眼珠一转,忙问道:“你倒是说一说,我何时诓骗你了?” 谢荣昌冷笑道:“白天我就看你不像什么好东西!快快说来,你的真实身份是谁!?” 小木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凭什么叫我答你?” 谢荣昌找了一个凳子,坐在那里,冷冷看着小木,问道:“有话快问,我可不像你这小鬼头一样,藏奸耍滑!” 小木心道:“咦,这人找我找的真快!莫非他派人跟踪我?没有道理呀!若是如此,凭我目前的功力,断不可能发现不了。” 小木问道:“我先问你!你姓甚名谁?在洪方蓉那里当了个什么职位?” 谢荣昌笑道:“在下姓谢,叫谢荣昌!原来是丐帮保定分舵的左长老,现在去马帮享受荣华富贵了。大小姐让我当了监马司。” 这监马司可不想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弼马温。马帮最重要的就是马匹!而监马司的责任,就是管理好马匹,待有生意上门时,监马司再根据生意途径的地形,从众多马匹中,找出适合的马匹运送货物。 所以这监马司可以称得上马帮中的第三把手。 小木对这些也略有耳闻,如今听了,心中暗忖:“这洪方蓉果然有一手,她竟知道笼络小人,只用钱是不够的,还得给他权!只要小人过的舒坦,才能为她真心办事。说起来,这谢荣昌也真是够蠢,不过是个监马司而已,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监马司!到最后,还不知道马帮究竟是洪方蓉的,还是洪方震的呢!再说了,这么些的钱财和权力都是别人家的,人家要收回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恐怕你连乞丐都做不成了!” 小木又问道:“我再问你!你如何知道我的行踪?难不成你派人跟踪我?” 谢荣昌笑道:“你莫要忘了,现在你处在保定城,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你的一举一动,还需要别人跟踪么?实话告诉你!这家客栈就是大小姐交给我来打理的,你一来这里,立刻有人告诉了我。” 小木道:“那我再问你……” 话犹未落,谢荣昌将小木的话打断,说道:“你问了我三个问题,也轮到我问你一下了!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木道:“我想知道我的爹妈是谁?师父是谁么?那我告诉你,你可听好了。” 谢荣昌一派桌子,喝道:“哼,小子,你不要跟我装糊涂!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是洪方震的人,还是廉水博的人?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可句句说的都是实话,咱们以心换心,你也得告诉我详情吧?” 小木心中暗忖:“这厮真是个大傻蛋!谁规定他说实话,我就得说实话的。”想罢,大笑道:“好,好,我实话告诉你。我是洪二公子的人,但是他还并不认识我!” 谢荣昌面上一疑,问道:“洪二公子的人?为何他又不认识你?” 小木自怀中取出那本苦嗔所写的秘籍,在谢荣昌面前晃了三晃,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谢荣昌伸手便抢,小木倒也没有将手缩回,而是用右手在谢荣昌的手腕处一抓,反扣过来,猛一用力! 谢荣昌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叫声登时引来了门外的一众打手,房门顿时被人踹开,小木顺着开门的方向往下一瞧,吃了一大惊! 原来方才还有客人在客栈中喝酒聊天,甚是热闹。而现在那些客人都变成了洪方蓉的打手,一个个举着钢刀在楼下站着,随时待命。 踹门进来的人急忙问道:“监马司!您没事吧?” 谢荣昌瞪了小木一眼,小木自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松了手,对来人道:“我和你们监马司开玩笑呢,你们出去吧。” 那些人看了谢荣昌一眼,见他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谢荣昌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小木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冷笑道:“方才你的手不老实,我才略微惩戒了一番,下不为例!” 谢荣昌脸色铁青。原来小木方才那一抓,用上了十足的气力。他内力深厚,饶是谢荣昌的功夫也不弱,但一来他被小木突袭,二来根本没想到小木的武功竟如此高强。此刻知道了,自然不敢再轻视小木了! 小木道:“这是我师父写给洪二公子的一本秘籍。他老人年在年轻时,曾被洪叶秋帮主救过性命,那时许诺,收洪老帮主的儿子为徒。所以如今我是替他还诺来了!” 谢荣昌点头道:“那你还没有见过洪二公子么?” 小木道:“那是自然,明日我就打算去他府上拜会。主要是我师父听说他在争夺马帮的帮主之位,命我来帮助他的!” 这话倒是小木编的,苦嗔如今十足是一位出家的僧人,断不理会马帮夺位这等俗世。 谢荣昌问道:“你师父是何方高人?” 小木冷冷道:“你听好了,他老人家是江湖三大高高手之一的苦嗔大师。听说过吧。”说罢,一掌打向谢荣昌的面门,用的是韦陀掌中的一招。 谢荣昌猝不及防,昂头摔倒。 小木将他扶起,笑道:“监马司,你可看清楚了?这是韦陀掌的功夫,我所言不虚吧!” 谢荣昌丢了颜面,也不发怒,而是笑道:“你既然是洪二公子的人,就在客栈里住下吧!但是明日你还得换家客栈,可别让人家觉得你和大小姐有联系!” 小木眉头一皱,问道:“为什么?”其实他心中在想:“这谢荣昌是洪方蓉的人,本该如我为敌的,而且他今天找来了这么多的打手,饶是我有点本事,也不好脱身。他为何还对我这么客气?” 谢荣昌则看穿了小木的心事,低声笑道:“木少侠,你听我一句,与洪二公子多亲近亲近。您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处境。我是丐帮的叛徒,若是将来大小姐倒台了,我还有洪二公子可以投靠不是?” 小木顿时恍然大悟,暗中咒骂道:“这人真是个墙头草!”嘴上却说:“你放心便是。但你暗中,是不是也得为洪二公子做点什么?” 其实小木早已经想好了,等谢荣昌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洪方蓉的事情后,他便出面揭穿他!让他无地自容! 谢荣昌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告诉您一个秘密,明天您见洪二公子的时候,可以说给他知道!” 小木一疑,问道:“什么秘密?” 谢荣昌道:“大小姐刚刚接了一批货,要运往京城的!那老板是个极有面子,又有权势的人,您也知道,如今大小姐和洪二公子并不在一起做生意。而洪二公子若是将这批货劫了,或者给他毁了,那大小姐的威望不就扫地了?” 小木道:“好,我明日便将这事情告诉洪二公子,事成之后,让他记你头功!” 谢荣昌千恩万谢后,就离开了客栈。 小木睡了一觉,次日清晨,便买了身干净的衣服,拿上秘籍,去洪方震府上拜会。 他在门卫处通报了姓名后,就进了洪方震府上。 这洪方震不到三十岁,说起话来,却老成持重,小木与他聊了没一会儿,觉得此人没有意思,就没有话说了。 忽然间小木想到了谢荣昌劫马队的计划,便道:“二公子,我收到了一个消息!说洪大小姐有一批货,运往北京的,老板很有势力,若是大小姐丢了这批货,她的生意,岂不是全到你这里来了?” 这话一说,洪方震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师弟,这批货何时路过何地?你快给我说一说。” 小木心中对这洪方震的印象不免又因为这句“师弟”大打折扣。因为小木刚刚送秘籍来时,洪方震并不热情,也不将这苦嗔的秘籍当回事儿。可小木一说出洪方蓉马队的事情,他顿时就来了精神。 小木按着昨夜见谢荣昌所言,一一告诉了洪方震。 洪方震大喜,道:“好师弟,你且在府中住下,我今夜就派人劫了那批货!你是自己人,把这里当做家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客气,想去哪就去哪!” 这洪方震此时态度越是殷勤,小木越是反感,听了这一席话,也没回话。 洪方震却一脸雀跃的表情,站起身来抱拳道:“师弟,你请自便,我马上去安排安排。” 小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送洪方震离开。心中却暗暗琢磨道:“这保定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廉水博看上去是个好人,却不信我,谢荣昌一脸小人像,这洪方震也是如此的势力!嗨,洪老前辈此刻重病,这些当子女的不想照料,只想牟利!我日后的子女若是像他们这样,还不把我活活气死!” 想着想着,小木离开大堂,四处走动,到了后院,看到四下无人。心道:“这计划还是要实施的,待我先将假玄铁放好,将昆仑派的人引进来再说吧!” 想罢,他在墙角处挖了一个小坑,再将假玄铁放在里面,铺上几支枯木,便觉得大功告成了。 第10章 第一百四十回 中计谋... 小木回到大堂等了一阵,洪方震安排罢了晚上抢劫马队的事情后,也回来见小木。(..tw无弹窗广告) 小木道:“师兄,我刚来保定,还想四处走一走。我去住家城边的客栈就好。你若是有什么事用的着我,尽管开口即可。今夜等着你的好消息!”小木话虽如此,心中却想着:“你想让我在你府上受你监视么?” 洪方震劝了几句,见小木执意要走,便道:“那好吧,就依了师弟的意思!咱们师兄弟之前,要勤走动才好!” 小木又与他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洪府,独自找了一家小一些的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小木闲暇,将保定府的小吃尝了个遍,又舒舒服服的躺在茶楼的雅座中听了半日的评书。知道太阳落下,才缓缓走回客栈。 小木以为如今和洪方蓉划清界限,而又奉了师名给洪方震送来秘籍,同时廉水博那些人并不认识他,他觉得夹在中间,也得安生。走在路上,也不防备。直到进了客栈,才感到一丝隐隐约约的杀气袭来! 小木打量周围的客人,有些人明明身上藏了武器,却装作很淡定,而又有些人则对他指手画脚,和身边的人谈的不亦乐乎。 小木不明就里,但他有神功护体,身在外地,也不惧怕这些人。独自回了房间,叫小二送来热水,梳洗之后,蒙头就睡。 可既然知道有危险,又岂能睡得安心?整整一夜,小木总是在半醒半睡之间,提防着有人来袭! 天色渐渐明朗,小木也放心下来,走出客栈。心道:“昨夜里客栈中那些是什么人?为何明明对我有敌意,却不趁着我睡觉之际动手?” 他心中没有答案,想了一想,大概是洪方蓉知道了他的身份,派人来监视而已,就没有细究。刚刚吃过早餐,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有两人同时叩响了小木的房间,小木一开门,只见这两人身着打扮都是一样的。一个虎头獐目,一个长脸细眼。 可二人说的却不相同。 一人道:“木少侠,洪大小姐有请。”另一人则刻意趾高气扬,道:“木大侠,洪二公子有请!” 小木一时尴尬,道:“两位同时请我,这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 洪方蓉的使者道:“木少侠,大小姐吩咐了!今日若是不随我前去,恐有性命之忧!” 小木眉头一皱,喝道:“洪大小姐这是为威胁我么?” 洪方蓉的使者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敢,不敢。洪大小姐宅心仁厚,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对您这样的江湖好汉,更是敬仰有加,有岂会加害于您呢?大小姐说了,您若不去,她自然不会怪罪,但势必有人要伤您性命!” 洪方震的使者听出了话外之音,忙道:“哼!一派胡言,你的意思,是木大侠随我去见二公子,就会有性命之忧了吗?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大小姐!木少侠是我们二公子的师弟,他们本就是亲人,又岂会加害他。” 小木不住摇头,心中叹道:“洪方震这话,虽说是在讨好我,但我听着,实在恶心之极!洪方蓉这一父所生的姐姐他都不要,却来认我这个亲人!罢了,虽然我对这洪方震没有什么好感,但使者的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若不去,就太不懂规矩了。这人来献殷勤,八成是昨夜的计划成功了!若是洪方蓉知道是我告诉的洪方震,还不恼的将我杀了?” 想罢,小木抱拳对洪方蓉的使者道:“我并非马帮中人,也不愿得罪大小姐!还劳烦大哥回头给大小姐带句话,今日相请之恩,在心铭记在心,过几日一定登门拜会!” 小木这话说得客气,那使者倒是也不相劝,行罢了礼数,转身就走了。 小木跟着洪方震的使者一路来到他的府上。 一进洪府,小木道:“哎呀,我肚子痛,先要去趟茅厕,小哥在此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使者摆了一副“请”的手势,就在原地等待。.tw[] 小木借此良机,先去了后院墙角,查看了一眼玄铁埋藏之处,见昨日放在这上面的枯枝烂叶并未被人挪动,心道:“看来昆仑派的弟子还没有来取玄铁,今日倒不是引他们搅乱马帮内斗的良机了!” 看了这些,心中有底,随使者一同来到大厅,见到洪方震。 一见洪方震,小木却吃了一大惊,原来他的手臂处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外伤!小木忙问道:“师兄,这手臂怎么了?是昨夜的任务失败了么?” 洪方震面无表情,小木一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洪方震道;“任务稍后再提,师弟,你此番来保定,还有些其他事情么?” 小木笑道:“实不相瞒,小弟初次见到师兄,本应该帮师兄处理难题。可是毕竟初来保定,还想痛痛快快的玩几天。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啊,不对,也有一件,小弟是来此避难来啦!” 小木说的倒是实话,昆仑派的弟子盯着他那么严密,若不是来保定,恐怕他自己还在杭州宅院里终日看书垂钓睡大觉呢! 洪方震问道:“避难?师弟有难么?” 小木嬉笑着说道:“实不相瞒,小弟三年前惹上了昆仑派的一帮牛鼻子,和他们里面一个叫青鹤的道士发生了口角。后来小弟失手,将那青鹤道士的双眼用银针刺瞎了。八成昆仑派恼怒,这三年来时常想报复我,却看在咱们师父的面子上,迟迟没有下手!” 洪方震脸上猛然显现出一丝微笑,虽说是笑,可小木看着,却毛骨悚然,这明显是不怀好意的冷笑。 洪方震道:“这件事情,我也颇有耳闻!不过据我的调查,师弟与那青鹤,倒不是因为口角才大打出手的,是因为你拿了人家门派的宝贝!人家才来找你麻烦的,是不是?” 泰山密室金钥匙在小木的身上,这件事情整个江湖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一来点苍派丢了东西,不好意思外传,而来这金钥匙关乎较大,又牵连到一些宝贝,所以昆仑派也不外传,怕有他人争强。至于知道此事的游冲、秦律、沈扬文、雷动都闭口不言,并不曾对他人说起。 洪方震怎么会知道?小木心中忽然有了些紧张,不住的打鼓。想想方才洪方蓉使者那番话,似乎是另有所指! 可洪方震既然知道了密室金钥匙,也不见得就知道密室玄铁一事,小木笑道:“哎呀,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师兄的眼线。不错,我与那青鹤发生争斗,的确是为了一把金钥匙,而这钥匙关系到泰山脚下的一个密室,密室中有价值连城的宝物和钱财,都是点苍派搜刮而来,打算孝敬三年前的权臣梁芳的!可如今梁芳死了,点苍派也不急着将这些东西追回,小弟真想不懂,为何那些昆仑派的人对这些宝贝这么有兴趣!” 洪方震昂头笑道:“师弟啊师弟。价值连城的财物,谁不想得到。我们马帮富甲天下,我还对那些宝贝垂涎三尺!只不过此事有违江湖道义,我就按兵不动,并没有去取。也是难为师弟了,面对如此财宝,却藏了三年,动也不动。师弟可真是正人君子!” 小木听洪方震夸赞自己,方才的紧张也微微散去了一些,挠头笑道:“师兄过奖了!小弟没有这么伟大。我拿那金钥匙,其实也是奉了师父的命令,为了避免一场江湖厮杀。既然师兄想要那珍珠项链和七彩水晶,我跑一趟济南府,到泰山脚下给您取来便是!” 洪方震摆手道:“不忙,不忙。师弟,为兄且问你,那密室之中,除了珍珠项链和七彩水晶,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小木心头一震,暗忖道:“好你个洪方震,原来你方才的垂涎三尺,是说的玄铁,而不是珍珠项链和七彩水晶呀!” 小木道:“据小弟所知,确实没有了!不知道师兄是指?” 洪方震猛然站起来,冷笑道:“没有了?那你藏在我家后院的是什么东西?” 小木大惊,心道:“他是搜查到了?还是……啊……糟糕,莫非这人与昆仑派有些关联?我昨日见到青印的时候,曾告诉过他,我会将玄铁藏在洪方震府上的后院中。目的是引昆仑派弟子来搜查,再冤枉他们是洪方蓉的人,万一洪方震知道了此事,或者他与那个叫符戎堂的人本就有些牵扯,我今日岂不是身处险境?” 小木支支吾吾道:“我……我藏什么啦!” 洪方震紧锁眉头,大喝一声,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实话告诉你!你在我府上藏东西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那些昆仑派的弟子,包括他们之中武功最好的符戎堂,都是我洪方震的人!” 小木听罢大惊,他方才想到,可已经晚了,如今面对洪方震的喝问,他该如何应付? 小木心中暗暗叫苦,心道:“糟了糟了!这下计划恐怕是要泡汤啦!不过我也不担心,就算你洪方震有些武艺,也是个受伤之人,你当你府上的打手能耐我何?” 小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谈不拢,索性打出洪府,正正经经的找来身份证明,让廉水博相信自己是来帮助他们的! 洪方震喝问道:“小鬼,你快快告诉我。你来保定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还是你压根就是洪方蓉的人?来我这里打探消息来了!” 小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师兄,你别恼怒,小弟给你说实话,我来保定,确实是给你送师父的秘籍来啦!至于那玄铁,是我想借此引开昆仑派的弟子,不让他们找我麻烦而已。既然他们是师兄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师兄给我说两句好话,让他们放过小弟吧!” 小木此时故意示弱,也是为了一会儿的武斗做打算,好让洪方震和一众打手轻敌。 洪方震瞪着他,问道:“那洪方蓉的计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可知?昨夜我们偷袭马队,死了十几个兄弟不说,连我也受了伤!哼哼,这分明是你喝洪方蓉串通好的毒计!想要害我!” 第11章 第一百四十一回 不敌... 听完这话,小木恍然大悟!心道:“难怪方才洪方蓉的使者对我说,我若是不随他去,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原来昨天谢荣昌故意透漏给我洪方蓉的计划,这根本是一个圈套!这个贼婆娘、臭乞丐!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却设计害我!不过他们恐怕不知道我的目的,只是想将我拉入他们的阵容而已!哼哼,这个洪方蓉和洪方震姐弟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小木不论心中怎么咒骂他们,如今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tw超多好看小说] 洪方震见小木语塞,还以为他默认了自己是洪方蓉的人,大喝一声:“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大厅屏风之后,走出了两人。一人戴遮阳大帽,内束网巾,穿着直裰。十足是一个士庶的打扮,可面色冷冷冰冰,眉间有少许红光,定是练就了三十年以上的道家正宗玄功。这人便是昆仑派的大弟子,符戎堂了! 而符戎堂身后那人,与小木也是旧相识了,而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青衣道士,道号青松。 小木见洪方震唤出了昆仑派的道士,知道他要对自己动手,暗自提起内力,准备先行发功。 小木心中也知道,青印定是为他解释,劝解符戎堂和青松的时候,被他们两个留在了城外。其实符戎堂跟踪了小木三年,对他的脾气性格,也有一些了解。 符戎堂知道,小木天性油滑,却对善良之人从不欺骗。则先派出了憨厚耿直的青印来让小木说去一丝一毫的计划。而他却不知道,小木这次是骗了青印的,因为他带来保定的玄铁是一块假的! 符戎堂派出青印跟踪小木之后,自己和青松则快马加鞭的赶来保定。他的运气也好,选择了洪方震。若是选择洪方蓉,恐怕就没有今日的这一场好戏了! 符戎堂答应洪方震,一旦玄铁到手,他能回师门复命,就助他夺得马帮帮主的位置,让他们各取所需。 青松先是开口道:“小木,多年不见,可还好么?” 小木冷笑道:“牛鼻子!什么叫多年不见?难道这三年,你没有在我杭州的宅子外面守着么?说实话,你们守卫我的宅子,也让我挺安心的!最起码,没有其他的仇家来找我寻仇!不过说到头来,你还是个看门狗而已!” “你……”青松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却被符戎堂拦下。.tw[] 符戎堂笑道:“小木,我们神交已久了吧?青松师弟的辈分,在我们昆仑派中是很高的。他怎么会领一个监视的任务呢?” 小木冷冷道:“谁跟你神交已久!你芙蓉汤的大名,我是昨日才听说的。还说什么练就了高深的擒龙纵鹤手,更有道家至高内功胎息功护体。依我看来,不过尔尔。想和小爷过两招么?”他故意用了谐音,想要在言语上讨个便宜,却不见符戎堂动怒。 符戎堂是道家高手,而小木则学的佛派武学。论及武学之道,确实是难分上下,可小木才多大年纪?这符戎堂有多大年纪?动起手来,小木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 符戎堂摆手道:“别急,别急。既然主人公来了,我们就先请出玄铁吧!你到底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那苦嗔和尚作恶多端,一度是江湖公敌,你却敢认他当师父,足见你有些胆色!” 小木大怒道:“你说我就说我!凭什么毁我师父名头?他老人家不是作恶多端,只不过是看不惯江湖中一些伪君子、真小人的面孔而已!” 洪方震冷笑道:“哼,作恶多端就是作恶多端,还偏偏找来这么多的理由庇护!真是不害臊!” 小木大怒,道:“洪方震!亏你尊他老人家一声师父,叫我一声师弟,我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方才处处对你忍让!就凭你的武艺,我想杀你,早就动手了!” 洪方震大笑道:“真是可笑,有符戎堂在这里,你伤的了我分毫么?” 小木后槽牙紧咬,挥舞双手杀向前去!洪方震受伤,根本不敢用拳掌招架。他本以为小木的年纪不大,是个武功平庸之辈,没想到一掌打来,却是如此强劲的掌风。一丈开外时,他鬓角的发髻飘飞,脸上的肉被小木掌风震的微微颤动! 符戎堂见小木出手,也并未帮助洪方震。洪方震瞧见大惊,刚要趴到闪避,只见面前青松已经出手。一出手则是一招擒龙纵鹤手中的“续凫截鹤”。 只瞧青松双掌轻轻夹住小木的双掌,借力打力,猛地向后一甩。小木没想到这青松三年来的功夫也精进不少,脚下连忙站稳,没有被他摔倒。 这借力打力,本是太极拳中的精髓之处,可道家武学,多有相通相融,昆仑派也曾将太极拳中的一些精髓妙笔,融入自己的武学体系之中。 小木站稳身体,只觉两个肩膀微微有些疼痛。原来是自己方才发力过猛,被这招“续凫截鹤”甩的有些过重了! 而小木是稍许的轻伤,青松却是重伤! 青松单是接了小木一招,就被他方才十成的气力震伤了五脏六腑。此时他的体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豆大的汗珠频频落下。 小木见此良机,又施神功。约上前去,朝着青松迎头一掌。这一掌,他怕再着了青松的道儿,施掌的时候,收了一些气力,只用了五分。 青松所受内伤还能忍上一时片刻,见小木又一次攻来,出招抵抗。只见他右腿向后踢出,左腿微微一弯,立住身形,双掌高举过顶,架住小木的一掌猛击。 这是一招“云中仙鹤”,青松道袍宽松,被小木掌力震得衣袂飘飘。但好歹是接住这一掌。他顺势左腿一曲,本是在身后的右腿借力甩向小木。 这招“云中仙鹤”,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高空中劈下的剑掌,用双掌将敌人的剑掌架住之后,牢牢夹稳,再借敌人的力道,将右腿甩出,踢向敌人下盘。 他本以为小木再次着了他的道儿,却不曾想自己的气力内功远不如小木。自己的双掌,更是无法将小木的双掌夹稳。 小木用掌猛然向下一按!用上了十成的易筋经内功。那青松不敌,一下摔倒在地,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木恼怒方才洪方震所说的话,将脾气全发在了青松的身上!此时见青松倒地,没了招架的余地,第三掌紧跟着迎头劈下,欲至青松于死地! 恰在此时,一边的符戎堂也已经出手,他右掌一托,将小木的致命一掌当下,又用左掌猛然劈向小木胸前! 小木大惊,用左手护住空当,却不敌符戎堂的劲力,脚下频频后退,直到两丈处,才站稳了身子。 而他方才神功护体,符戎堂突然相帮,也受了小木体内易筋经神功的反噬,自己也退了几步! 符戎堂心中暗暗叫道:“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可若真动起手来,恐怕还不是我的对手!” 小木心中也在吃惊:“这符戎堂常年在昆仑山习武,名不见经传,没想到拳掌内功都这么厉害!他今天若不想让我走!我恐怕是走不了了!” 符戎堂走上前去,将青松扶起,暗中用上胎息功,护住了青松的经脉。青松也觉得体内没有那么剧痛,抱拳弓腰道:“多谢大师兄出手相助。多谢大师兄疗伤。” 符戎堂笑道:“师弟不必客气。”转头又被小木道:“方才洪帮主的言语有失,符某人替他给木少侠赔个不是!我方才已经说了,既然主角都到了,咱们先将玄铁请出来,看一看怎么样?” 小木道:“好,你去拿吧!就在后院的墙角下。” 他本想支开符戎堂,自己趁机逃离洪府,可不曾想,符戎堂却道:“木少侠的神功盖世,再练个十年,肯定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这藏东西的本领,不见得有多么高明。那地方符某人已经知道了,在方才木少侠和我师弟动手较量时,我已经派了洪府的下人过去拿了!” 小木一惊,心中暗叫不妙。 须臾,一个洪福下人捧着一个包袱过来。符戎堂也不接过,而是笑道:“小哥,麻烦你给木少侠!这东西我们昆仑派寻了三年,还是我符某人亲手从木少侠那里拿来比较好!也好解了我们的恩怨,我青鹤师弟的双眼,也算是没有白瞎。” 小木接过包袱,原地站着不动,他深知,自己跑是跑不掉的,只有先计谋逃离才行。 符戎堂缓缓靠近小木,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各自防范。 终于,两人站在一起,小木一松手,包袱落在了符戎堂的手上,符戎堂一脸笑意,道:“多谢木少侠,木少侠大恩……”他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了这包袱的分量不对! 真正的玄铁,分量极沉,而这包袱中的东西显然不是! 小木趁着符戎堂脸色突变时,展了拳掌,一掌拍向他的面门! 符戎堂突遭偷袭,但不慌不忙,脚下退了三步,朝着小木扔出了手中的包袱! 包袱迎面袭来,尽是气力,小木也不闪避,迎上前去就是一掌,登时布片碎裂,泥土纷飞!原来这假玄铁是小木用黄泥染了黑色做成的! 可小木看似随意的一掌,竟给了符戎堂进攻时机,符戎堂变掌为爪,连用“凤鸣鹤唳”“空谷鹤声”两招。 初时掌风、爪劲刚猛,小木不敢迎接,左右侧身闪避。可躲避了一阵儿,符戎堂的掌风、爪劲又变得轻柔起来,小木挥掌格挡,却不料被符戎堂一爪抓住了衣袖,两只胳膊动弹不得。 符戎堂脚下用力,猛踢向小木下盘。 说时迟,那时快,便是堪堪受伤之际,小木来了个金蝉脱壳!脖子一低,一个翻身,将长袍脱下。随即凌空而起,跃起一丈,用脚尖戳向符戎堂的眼睛! 符戎堂紧紧拿着小木的衣袍,奋力一扯,衣袍从中断为两截。那符戎堂就以这衣袍做为武器,甩向空中的小木。 一件普通的衣袍上气力不凡,小木心中暗暗发慌,凌空一个转身避让开,稳稳落地。 可不曾想,身后又有一阵掌风袭来! 原来是那受伤的洪方震趁着小木与符戎堂打斗之际,突然施展杀手,打向小木的腰间。 小木大惊,他刚刚站稳身体,一时半会还来不及避让,就要被洪方震打伤时,猛然觉得一阵柔和的掌力将自己推向一旁! 小木一惊,原来是符戎堂临危救了自己一命! 符戎堂冷笑道:“洪帮主,你以为符某人单打独斗胜不了么?你要做马帮之首,就先要学会江湖道义。” 小木听了,心中有些感动,但强敌在前,不敢分神,又展开双手迎上前去! 先说洪方震被符戎堂这句话说的脸色铁青,但也没闲着,唤来一个下人,让那下人召集了十几名打手精英,上前助阵。 小木和符戎堂又过了三十招,二人再看向身周时,只见十几名打手将自己围住了!小木一分神,倒是没被符戎堂所伤,却被打手的钢刀架住了脖子! 第12章 第一百四十二回 寻小... 自己与小木的单打独头,被洪方震唤来的打手给中断了。[..tw超多好看小说]符戎堂不仅觉得不尽兴,而且觉得洪方震这么做,是败坏了他的名声。 只见符戎堂怒火中烧,一个箭步冲到了洪方震面前,厉声喝道:“你……!” 洪方震却不紧张,他知道昆仑派的弟子没有拿到玄铁之前,符戎堂是断然不会伤害他的性命的,所以冷笑道:“符大侠,你有副大侠的心肠,我可没有!不过你放心,我洪方震是不会让你看走眼的。等我正式成为马帮帮主之后,一定会按照江湖的规矩办事,把马帮打理的井井有条!而现在乃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若是让这小木跑了,你的玄铁不要了么?若是他找到了苦嗔和尚做帮手,就算你们昆仑派掌门下上,也拿他师徒没有办法吧?” 符戎堂一脸怒气,听了这番话,也不理睬洪方震,而是走到了小木身边。 小木被刀剑架住了脖子,一时间也不能动弹。符戎堂喝道:“撤了兵刃!” 洪方震赔着笑脸迎上前来,道:“这小鬼油滑的很,若是撤了兵刃,恐怕他用诡计逃离!”说罢,走上前来,封了小木的穴道。 可洪方震也太高估自己了!他的内力几分几毫,小木在方才冲他打去的那一掌,就能试探出来。他出手点了小木的穴道,不出一刻,小木便能用内力冲开。小木如今心道:“原来这洪方震的武艺低微,根本不足为惧!亏了他没有正式拜师父为师,若不然,可把他老人家的一代宗师的声望败坏光了!” 那些打手见洪方震点了小木的穴道,也撤去了兵刃。这人打手知道符戎堂的武艺修为,不敢惹他。在符戎堂充满敌意的目光中连连后退,撤出了大堂。 符戎堂走到小木身边,低声问道:“小木,若是你告诉我玄铁的下落,或是那金钥匙在哪,我立刻放了你!也不帮这狗贼做什么帮主了!” 小木知道这符戎堂不是什么阴险之人,但他的手段也不能说不高明。自己依他,他就以礼相待,不依他,跟他比起心计,今日也是棋差一招! 可小木性子固执,自打他踏入江湖,不是没在生死瞬间经历过。向京城三大案中知府小宅一案,小木就险些命丧当场。 此刻符戎堂与他真心相谈,可毕竟他是屈居人下,实在不想在这里将玄铁交给他!所以闭口不语。 符戎堂点头道:“好,那我就先将你拿了!也不伤你。” 说罢,他转头对洪方震道:“你用卑鄙手段抓了他!这功劳算在我头上行不行?” 洪方震冷笑道:“我当符大侠是要什么,原来只不过想要这功劳而已。没问题,功劳自然归你!”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道:“你如今为我卖命,功不功劳的还不是我说着算?” 符戎堂点头道:“好,那多谢洪帮主美意了!青松,带小木出城去会合青印吧。依照洪帮主的武艺,他的点穴功夫,小木不过一炷香就能冲开穴道,自行逃离!”说罢,看了一眼洪方震。 洪方震遭他讽刺,脸色发青,忙道:“且慢!你凭什么将这人带走?”符戎堂问道:“你想怎么处置他?”洪方震道:“自然是杀了!”符戎堂道:“他碍着你的帮主大位了么?你为何要杀他?”洪方震道:“我不知道他来保定究竟是做什么事,还是杀了的好,免得日后这小贼又出来坏我大事!” 符戎堂冷笑道:“不是符某人小瞧你,就凭你洪方震的武艺,倘若伤了小木一分一毫,你也没有性命做这个帮主了!你洪家虽然对苦嗔大师有救命之恩,可是你别忘了大师的为人,你若是杀了他的徒弟,他一旦得到消息,则会灭了你洪家满门!你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儿子吧!也不想要了?” 这番话吓的洪方震再也不敢言语,只得眼看着青松将小木带走。小木临走之时,又受了符戎堂用重手法点了穴道,这一下凭他的内功,一时半刻是冲不开了! 小木走后,洪方震道:“符大侠,今日这事,你做的可不地道!” 符戎堂冷笑道:“我帮你夺得帮主之位,是为了玄铁。我不帮你夺得帮主之位,是为了良心!我刚才已经给过小木机会了,他若是刚才告诉我金钥匙的下落,我就立刻转身走人,回我昆仑山上!谅你北方马帮联盟势力再大,也不敢到别人的地头上撒野吧!” “你!……”洪方震三番四次遭到轻视,心中早已对这符戎堂动了杀念。但他知道,洪方蓉一派也有高手,自己若是笼络不住这帮江湖中人,马帮帮主之位,恐怕只能是黄粱美梦了。 符戎堂道:“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已决定了。先帮你坐上帮主的位置,你若做得好,那咱们俩今生不再相见,你若做不好,休怪我符某人翻脸无情!” 这话刚说完,还没等洪方震开口,有一个下人跑进大堂通报道:“二公子,三姑娘来啦!” 洪方震心中暗忖:“三妹不是一直照顾老爹,和我不相往来么?怎么今日会突然到访?”想罢,先道:“请进来!”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风铃般的少女声自门外传来:“二哥,我来啦!” 一个肌肤胜雪,气质如兰的美貌少女伴着声音自门外蹦蹦跳跳的进了洪方震府上大堂。见了洪方震,也不行礼,先是开口问道:“二哥,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他人呢?” 洪方震眉头一紧,问道:“三妹,你不在家照顾爹爹,咱们跑到我府上问起我的客人了?” 洪莺莺笑道:“二哥,那人是我的朋友,我今天与几位其他朋友来找他叙旧啦!” 话犹未落,大堂上又走进两人,一人乃是丐帮保定分舵的舵主――廉水博。 而廉水博身边是一位少年,看上去比小木年纪大些,此人一袭蓝衫,方脸浓眉,虽说算不得英俊潇洒,但浑身也透漏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气息。所有人都觉得这少年的笑容,很是亲切。 洪莺莺道:“二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丐帮保定分舵舵主廉水博前辈。这一位是我的朋友叫孟苏泽。他们都是你客人的朋友,我带他们来见他!咦,他人呢?” 洪方震脸上一阵尴尬,道:“三妹,你……你怎么和丐帮的人混在一起啦?你可知这廉水博一行人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妙!” 洪莺莺嘟起樱唇,道:“二哥,谁说他们不是好人?我瞧他们都是大大的好人!再说,谁规定我就不能和丐帮的人混在一起?你不也是天天和丐帮的人混在一起么?你府上的那个窦涛,不也是丐帮中人吗?” 这时,廉水博抱拳道:“洪二公子,鄙帮窦涛选择马帮,根据江湖规矩,他已成了我们丐帮的叛徒!我廉水博早晚要找他说个清楚,道个明白。今日专程来拜会,实在是为了方才来到贵府的少年,还望洪二公子叫那少年出来,与我们三个见上一面!” 洪方震见避无可避,于是正面答道:“实不相瞒,那小木与昆仑派有些瓜葛,昆仑派似乎要在他身上找些什么东西。所以……所以……哎呀,我也说不好,符大侠,劳烦你给我的三妹和廉舵主解释解释吧!” 说完这些,顿了一顿,又道:“忘了给你们引见,这位是昆仑派的大弟子符戎堂。” 那孟苏泽一听“昆仑派大弟子”六个字,身躯一颤。 符戎堂上前行礼,道:“各位,鄙派找小木有些事情,可我符某人保证,不伤他分毫,还请三位放心。” 洪莺莺着急问道:“那……那他人呢?” 符戎堂道:“三位来得不巧,你们进门之前,我的师弟青松已带着他出城去了!” 孟苏泽这时开口道:“依我看,你们不可能不伤他!也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符戎堂道:“咦,这位孟少侠似乎与小木是旧识了?” 孟苏泽笑道:“正是,不仅是旧识,而且交情匪浅。我不想与贵帮为敌,不过我今日,一定要见一见小木才行!” 符戎堂此时细细打量着这位孟苏泽,只见他眉心红气暗淡,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心道:“我们道派玄功,分为多门多派。可只要练习,眉心自然有红气泛出,练功者功力越高,红气越淡。这少年年纪轻轻,眉心红气已经很淡了,想必是身怀道派神功,而且必然经过高人指点!” 不待符戎堂答话,洪方震上前冷笑道:“这位孟少侠,你今日初来我府,乃是客人。可不能太过放肆了!” 孟苏泽本是细声细语的说,也没有一丝威逼的口吻,这洪方震如此一语,就明摆了不想交人。这孟苏泽忍住心中怒气,而一派的洪莺莺却道:“二哥,你这话就不对啦!人家是旧相识,好朋友,怎么说我们今日来府,也是正事,你怎么能对客人这么说话呢?” 这时,符戎堂对身边的洪方震到:“洪二公子,这姓孟的少年,身手可不简单。我在江湖上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他的功夫,不仅比他身边的廉水博要高,甚至是我,也未必能敌得过他!” 这话对洪方震而言,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洪方震心中暗忖:“如今马帮之中争夺帮主之位的,只有我和洪方蓉两人。我们两个斗了个你死我活,没想到三妹这个小丫头也在暗中笼络高人!幸好今日发现的早,若非如此,岂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不行,不行。先下手为强,我今日先将这姓孟的和姓廉的激怒,派手下将他们强行扣押,也好压一压三妹的气焰。” 第13章 第一百四十三回 神秘... 洪方震冷冷道:“三妹,那小木也是你的朋友么?” 洪莺莺一看他的表情,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道:“是呀,怎么啦?我朋友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虽说我还未曾见过他。哦……不,我已见过了。” 洪方震听得她一阵儿见过,一阵儿没见过的,心中暗暗发慌,嘴上说道:“如此说来,那小木是你请到保定来的?” 这时,廉水博上前解释道:“洪二公子误会了,小木并非是三姑娘请到保定来的!他是受我们丐帮帮主雷动所托,前来保定查实丐帮现状的。您也知道,我们保定分舵是天下第一大分舵,可是如今却因为贵帮内斗,实力大跌,帮主岂会坐视不理呢?” 他这番话,句句是实话,可是洪方震却并不相信,洪方震暗忖道:“廉水博与三妹是朋友,那就是三妹的人。他们保持中立的一些丐帮元老之中,武艺高强者大有人在,若是小木也从中作梗,我这帮主之位,岂不是泡汤了?” 洪方震冷笑道:“哼哼,真是笑话。老乞丐,你撒谎都不会撒么?你们丐帮的事情,雷帮主却委托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插手,于请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吧!” 廉水博眉头一紧,道:“这是鄙帮家事,还不劳洪二公子挂心。只消让符戎堂交出小木,咱们今日的事情就算了了!” 洪方震道:“三妹啊三妹,二哥只当你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没想到你也在暗中笼络高手,积蓄力量,窥视这帮主的位置!二哥不怪你,自当你是被小人欺骗!你莫要管这些闲事,回家照顾爹爹去吧!” 不待洪莺莺答话,廉水博怒道:“洪二公子,你说我廉某人是小人么?我今日不寻仇,不闹事,只为了寻找朋友而来。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当我丐帮是好欺辱的么?” 这话说罢,气愤猛然紧张起来,犹如箭在弦上。而符戎堂听到了洪方震这番话,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方才已暗示过了洪方震,说洪莺莺身后的少年,是位高手,即便是他自己,也断难赢他! 符戎堂凑到了洪方震的耳边,低声道:“洪二公子,在下方才说了,那姓孟的少年时位高手,我恐怕也敌不过他!而三姑娘身边还有位丐帮的舵主廉水博,今日若是在你府上打起来,咱们怕是要吃亏的!” 洪方震冷笑道:“我府上养了百余打手,你以为他们都是吃干饭的么?” 符戎堂一惊,道:“你……你想强行将这三个人扣押住吗?” 洪方震道:“正有此意。” 符戎堂刚刚说完要帮助洪方震夺得帮主的位置,此时哪里可能再说置身事外?他心中明白,今日洪方震肯定要吃一个大亏,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搓搓他的锐气。 洪方震冷冷瞪着廉水博,道:“你们丐帮?哼哼,你们丐帮的保定分舵已经名存实亡!还当自己像往日那样么?再说了,洪某以为,这天下苍生都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让保定的乞丐越来越少,不正是为了黎民着想么?” “你!……”廉水博将自己的帮派看得极为重要,此刻亲耳听到洪方震侮辱丐帮,怒上心头。正要动手,只听得洪方震一声呼喊,在大堂外的庭院中,立时围来了三四十名打手! 洪莺莺见了此情此景,娇躯一颤,连忙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既然那小木不在你的府上,你也犯不着伤害我的朋友呀!我是个什么样的为人,难道二哥不知道么?我只想咱们洪家平平安安,爹爹的身体健健康康,对这马帮联盟帮主的宝座,从没有过非分之想!而且我也不愿做这帮主,你硬是叫我做,我还怕做不来呢!” 洪方震冷笑道:“三妹,这正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吧!咱们爹爹天性要强,什么事情总喜欢和人争三分,从不相让。我们三个脾气性格上都受到了爹爹的影响,如今他老人家病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马帮了!” 洪莺莺着急道:“二哥,你真的误会我啦!有你和大姐在,还嫌家里弄的不够乱么?我若是再插一脚,不就乱上加乱?谁来照顾爹爹呢?我知道爹爹他老人家将一生的精力都放在了马帮之上,如今马帮日益壮大,富甲天下,这本是好事,为什么你们不能同气连枝?反而节外生枝呢?” 这时,那少年孟苏泽上前道:“洪二公子,三姑娘既然都说出这番话来了。想必你心中也清楚,我们登门拜访,若是在贵府动了手,改日传了出去,恐怕对洪二公子的声望也有损吧?” 洪方震听罢,心中暗忖:“有损声望,这还不算什么。万一三妹真的有夺位之心,我丧失了打击她的大好机会,将来岂不是要后悔终生的?” 想到这里,便说道:“哼,我洪方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他们评说么?你们今日来此,本就带着歹意,这又有损了我什么声望!” 廉水博怒道:“洪二公子,你若执意要在府上打斗,那我和孟少侠只能奉陪。你也莫要怪我事先没有通知你,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可动起手来,你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们三个人,而洪方震府上有一百多人!这番话不仅狂傲,而且丝毫没有将洪方震放在眼里。 洪方震本就受不得别人轻视他,此刻听了廉水博的话,大怒道:“好,那咱们就走着瞧吧!来人,将这老乞丐抓起来!” 门外的三十多名打手显然是受过洪方震训练的。听了洪方震的命令,不慌不忙,也没有人争功,没有人怯战,自觉的就安排好了战术。 其中有五人离开人群,去寻找另外的七十多名打手。让他们在后院和前后门外埋伏。 而还有二十人自觉的站成了队形,将洪方震府的大厅正门围住。 最后九个人,分别亮出钢刀,杀上前去! 因为大堂内的空间有限,他们人多,一股脑的冲将进来,必定适得其反。所以这九个人的目的,是将廉水博逼迫出大堂,在庭院中围殴与他。 这九个人,三个攻廉水博上盘,三个攻腰间,三个攻下盘。虽然他们的武艺稀疏,而且膂力不强。但这一招一式,都是训练久了的,也很久默契! 廉水博不能蹲,不能跃。千钧一发之际,脚下晃动,竟如闲庭信步一般的在几柄钢刀风缝隙中游走。那九名打手一时片刻伤不了他,却将大堂内的桌椅板凳砍了个粉碎。 孟苏泽见洪方震下令动手,一把拉住洪莺莺的手,来到了大堂的一个角落。 洪莺莺被他一拉,心中的气愤与紧张荡然无存,脸上还泛起了阵阵红晕! 洪莺莺低声对孟苏泽道:“苏泽哥哥,你……你别伤害我的二哥。” 其实按照道理,擒贼先擒王,孟苏泽此时离洪方震不过是两丈的距离,纵然洪方震身边有一个功力不俗的符戎堂,可他自问符戎堂敌不过他。 孟苏泽本想擒住洪方震,护卫着洪莺莺和廉水博安全离开,可如今听了洪莺莺这番话,一时为难,苦笑道:“好妹子!你又给我出难题了。好吧,你既然还认他这个二哥,我不伤他便是,待我出门将那些打手打发了。” “将那些打手打发了!”这寥寥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甚为困难。若是打手将援兵请来,那么大堂之外将有百人等待着孟苏泽,他孤身一人,有没有神兵护体,如何打发这些打手? 只见孟苏泽提起内力,身形一闪,已闪烁到三丈之外!竟像极了“发不老”的成名绝技“七纵神功!” 这功夫白玉音也懂,但只不过是用来保护自己。可这孟苏泽的“七纵神功”明显比白玉音的要好出许多! 且说孟苏泽身影一闪,已出了大堂。那些围守在大堂之外的打手见孟苏泽冲将出来,举刀便砍。 他们的队列有序,若有敌人来犯,单单挥舞手中钢刀即可。 可他们哪里料到,这么一挥不要紧!却纷纷一个踉跄,有三、四人用力过猛,被钢刀带倒。而此时哪里能见到孟苏泽的人影!待他们反映过来时,只感觉背后一阵强劲的内力袭来。 孟苏泽用上了隔山打牛的功力!他自己力量打到第一个人身上,只要与第一个人身体有接触的,都被他的气力所袭,只是一掌,就将七个打手打翻在地。 这一招实在是骇人听闻!饶是昆仑派大弟子符戎堂见了,也是渍渍称奇! 孟苏泽一招偷袭得手,却马上发现。剩余的十几名打手都持着钢刀变幻了阵列,纷纷围着他绕起圈来。 孟苏泽身体被围,只能看到身前,并看不到身后,而且这些人边绕边喊,听声辩位的功夫他也用不出来了。 而一绕、二喊、三冷刀。 这些人见孟苏泽表情上有了些急躁,则有人趁机突施冷刀,一刀刺向孟苏泽的腰间。 恰在此时,孟苏泽正面的一人也持刀来攻。 他若招架面前之人,背后则会有损伤。若转身对敌,恐怕另一个打手就能趁机伤他。 可孟苏泽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一眼瞧破打手的计谋,身子一弯,用食指指尖猛然戳向前方来人的肘部。 那人肘部吃痛,手中钢刀一时把持不住。“哐当”一声,钢刀落地。紧随来的又是“叮呤”一声。在孟苏泽背后偷袭那人手中的钢刀,竟像是看中了一块铁石一般。 孟苏泽微微一笑,转身一指,正中偷袭者的手腕处的“太渊穴”。 有句话叫“肺朝百脉,脉会太渊”,这太渊穴是手太阴肺经腧穴。那偷袭者被孟苏泽用重手法点了手腕的穴道,不仅钢刀落地,而且剧咳两声,一仰头摔倒在地,已然昏迷了过去。 剩余那些打手瞧见孟苏泽似乎有金刚不坏之体,已经有几人心里暗暗发慌,在打退堂鼓了!孟苏泽瞧见打手脸上的表情变化。用上“七纵神功”,东纵西跃,左右闪烁,瞬间又扣住了三名打手的胳膊,并且破了他们的阵列! 这时,大堂中传出一句话道:“孟小弟,用用你八步赶蝉给廉某人看一看吧!”原来这时廉水博已解决了大堂中的九名打手,打的他们站不起身来。 而那孟苏泽笑道:“好,就请廉舵主给我指点指点!” 第14章 第一百四十四回 交好... 话音刚落,孟苏泽右脚猛然跺地,借此力道腾空身体,奔向前方几名打手。(..tw无弹窗广告) 那些打手没有了阵型,就像是普通人一般,没有了任何杀伤力。在孟苏泽眼中,他们俨然成了一个个站立待打的木桩。 瞬时之间,孟苏泽两手两脚、两肘两膝同时击打了八名打手。 那些打手吃痛,摔倒在地,惨呼声不绝于耳! 洪方震瞧见此情此景,心中也是暗暗惊慌。他着实没想到,只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十多名打手就被眼前的廉水博和孟苏泽收拾了! 洪方震佯装大怒,掩盖紧张,说道:“废物!真是废物!我养了你们有什么用。” 廉水博道:“洪二公子也不必动怒,我们丐帮实力不济,自然是无法与你们马帮比肩的。但是这位孟少侠少年英雄,有一身的神功护体,他才是真正的胜者。”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不论是丐帮还是马帮,如今在保定府中的人,都没有能打过孟苏泽的。 洪方震一阵尴尬,埋头不语。 而他身边的符戎堂瞧见了孟苏泽的功夫,心中暗道:“这少年的功夫,不像是有极高的底子!他方才身影闪烁,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是‘发不老’的弟子。可是那指头上的点穴重手法,又像极了‘假神仙’孟云的绝技!那‘八步赶蝉’也是丐帮中精妙的身法功夫!这少年究竟是谁?为何懂得这么多的武功?” 符戎堂想到这里,细心望去,只见孟苏泽方才遭遇偷袭,背后的衣襟有些破裂,露出了一丝寒光。这一丝寒光对符戎堂来说,宛如晴天头顶的一道焦雷,他心中震惊,暗忖道:“这……这少年腰中有一柄软剑!分明是‘假神仙’的随身佩剑!啊……内功,内功……” 符戎堂细细一想,孟苏泽方才所有的隔山打牛的功夫,透露出极为高强的内功。符戎堂心道:“这少年的内功纯而不精,显然是之前并没有什么武学底子,是受了高人的调教,短时间内成了这样!依他的招式来看,这少年背后的高人应当是‘假神仙’孟云才对啊!可他的‘七纵神功’是从哪学的?” 他这个念头刚刚生起,自己又立刻推翻了,心道:“不对!不对!‘发不老’的成名招数也是剑法,这少年未曾亮出剑法,我一时也不能肯定。罢了,罢了,我这老脸也不要了,吃一败仗,弄清楚这少年的身份再说!哎呀,今天可当真热闹,先是小木,乃苦嗔大师的徒弟,又是这姓孟的少年,不知是孟前辈的徒弟还是发不老的徒弟。” 符戎堂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小兄弟神功了得!符某人佩服!” 这孟苏泽功夫了得,可也不是个太过张狂之人。他从一进门,到方才洪方震言语相讥,又到洪方震下令,他以一人之力打倒二十余名打手。这三个阶段,孟苏泽都没有发怒,不过是洪方震冤枉洪莺莺时,他才微有怒色。 如此看来,这孟苏泽倒是很会提他人着想,自己的荣辱得失,自己并不是过于计较。 孟苏泽道:“符大侠过江了。你们昆仑派的擒龙纵鹤手,一样是闻名天下。” 符戎堂笑道:“那不知我们的武学,孰高孰低呢?” 孟苏泽道:“此言差矣,武学之道,哪里有高低之分。这得看谁来使用,若像是高手用起六合拳和四平拳这等基础平凡的招数,一样可以攻敌制胜的。” 符戎堂道:“没想到孟兄弟年纪轻轻,都武学之道,已经颇有见解,那你倒是给符某人说一说,为何武学之道没有高低,后人还总是在创造招式?为何武学之道没有高低,江湖中还有这么多的成名绝技呢?” “武学之道没有高低。”这在江湖中算不得什么高深的见解!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像是苦嗔、孟云那样的的高手,就算用最为普通的武学,依旧是天下无敌。 所以,符戎堂问出了这番话,他一来自己心中对这个问题不甚明了,二来,也想试探试探眼前这位姓孟的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和见解。 孟苏泽笑道:“天下武学自出一脉,都有源头,就想黄河、长江一样,他们既然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流入大海,为何还要分化出不同支流呢?” 不待符戎堂答话,他身边的洪方震冷笑道:“哼哼,一派胡言,水流水域不过是自然所成,他们又没有思想,自己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 洪方震是个武学上的庸才,他听不懂这番话,符戎堂也没有笑他。而符戎堂自己,却在这番话中听出了一些道理,情不自禁的道:“孟少侠,请说下去!” 孟苏泽道:“凡事都有源头,也有规矩。曾几何时,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前辈,世外高人,穷尽平生所学,难悟一套属于自己的神功!这些人当中,晚辈认为,且分两类。” “哪两类?” 孟苏泽道:“第一类,天资聪慧。这些人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慢慢的,他们自己的头脑中,会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体系,再过些时日,这些体系渐渐成熟之后,他们便决定放弃原有武学,另辟蹊径,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武学。但是在另辟蹊径的过程中,他们忽略掉了源头,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想法去胡乱创造,自然成不了绝学!” 符戎堂沉思一阵,问道:“如此说来,这天才与宗师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其实他心中在想:“这少年说的有些道理,凡事都不能脱离一个框架,若是离开了原有的框架,一味寻求新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个四不像的怪物。” 孟苏泽笑道:“那是自然。” 符戎堂道:“那第二类人呢?” 孟苏泽道:“晚辈认为,这第二类人,就是些天资愚钝,但勤奋好学的。与第一类人相反,这些人在习武之中,必定没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体系,久而久之,这些人只会固守陈规,死在原有的框架中。” 有了对第一类人的了解,这第二类人了解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困难了。符戎堂听罢微笑问道:“那不知道孟少侠属于第一类人,还是第二类人?”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道:“大概都不是,晚辈习武时间尚短,不过是有独特的机遇而已。” 符戎堂道:“这……能否给符某人讲讲?你看看你两位朋友,他们似乎也有些兴趣呢。” 孟苏泽一阵苦笑,道:“这……这有些难为晚辈了,其中有些苦衷,现在不便言明,待日后晚辈的事情做完了,符大侠肯定是知道的。” 符戎堂道:“好,孟兄弟今日与我符某人交谈甚欢,咱们来日方长。” 孟苏泽笑道:“好,我也交了符大侠这个朋友。其实,符大侠若想知道我武功的来历,倒也不难,以您的功夫,随便试我一试,不就知道了?” 符戎堂大笑道:“实不相瞒,符某人在方才看孟少侠打斗时,就跃跃欲试了。我心中虽然知道打不过你,可是面对如此神奇的少年,岂有轻易错过的道理?只不过我与孟少侠交谈甚欢,还想聊一阵儿而已。” 孟苏泽道:“好,那咱们就再聊一阵儿,符大侠方才问到了晚辈的机遇,晚辈因为有苦衷,不便对你言明。但有一件江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晚辈却能告诉你。” 符戎堂问道:“你自己的秘密么?” 孟苏泽笑答:“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没有受过江湖人的关注,自己当然是没有秘密的。” 符戎堂道:“那别人的秘密,你告诉我们,不怕别人怪罪么?” 孟苏泽“呵呵”笑道:“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这秘密中的两位主人公早已成了老人,我今日既然提及此事,一方面是受了主人公的点头答允,第二件事,则是这秘密中的故事有些牵连,晚辈听了之后,也有些感动,所以不想它湮灭在这个世上。” 符戎堂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孟少侠给我们讲讲吧。” 那洪方震本是不愿听孟苏泽谈话的,他自己也听不懂。可如今一听是江湖中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登时也来了兴趣。 而孟苏泽这件事情并没有对洪莺莺和廉水博讲过,二人也凑过来,洗耳恭听。 霎时间,洪府中的气氛,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紧张。 孟苏泽道:“江湖中有公认的三大高手,一人名叫孟云,一人名叫伊琦珠玛,就是人们口中的‘发不老’。” 洪莺莺插口道:“伊琦珠玛?听着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 孟苏泽点头道:“不错,他的确不是中原人士,是一个西域小国的美女。具体是哪个国家,我就不得而知了,她本身就神秘,想必江湖上知道她身份的人,根本不多。” 洪莺莺道:“快往下说。” 孟苏泽笑道:“不要着急,其实这伊琦珠玛的出身我虽然不知道,可是她的身份,我却直到,她是波斯明教的圣女!” 洪莺莺一皱眉头,道:“呀,明教。已经有许多许多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了。我小时候听爷爷将讲过,说咱们的开国皇帝,洪武太祖爷就是明教出身,依靠着中原明教的势力,才打下了天下!” 孟苏泽笑道:“传闻是这样的,史书里没有这么写,咱们也不好妄猜!那波斯明教的圣女,必须是圣洁之身,莺莺,你可听说过吗?” 洪莺莺笑道:“这……这倒是没有听过。” 第15章 第一百四十五回 救故... 孟苏泽道:“圣洁之身一旦没了,波斯明教的圣女,便会被处以火刑,将她活活烧死。[..tw超多好看小说]其实,这……这一切,也像是注定的一般。廉舵主,你可听说过,五十多年前,有一帮邪教闹事?” 廉水博想了一阵儿,道:“记起来了,是有一个名为化天教的邪教,依仗神功,横行中原。他们称自己为化天使者,惩恶扬善。可是实际上却是四处为非作歹。” 孟苏泽道:“那你可听说过他们三位帮主,都是哪里人士么?” 廉水博恍然大悟,道:“他们的大教主,就是波斯人!难道与这波斯明教有和关联么?” 孟苏泽道:“关联还不小呢!他们的大教主,本是波斯明教总坛的一名护法长老,后来因触犯教规,被逐出明教,这才一路来到中原之地,成立了化天教。而明教对此也并非坐视不理,他们派出了圣女伊琦珠玛来到中原。而也正是此时,孟云老前辈学成武艺,那时不满二十岁,也卷入了这场争斗中!” 洪莺莺听的入神,插口问道:“咦?他们两人就在这个过程中认识的么?那……那与波斯圣女的圣洁之身有何关联呢?” 孟苏泽笑道:“莺莺莫急。波斯圣女既要保住圣洁之身,那肯定要终生不嫁。而孟云老前辈下山之前,其实……其实有一段父母给他安排的婚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洪莺莺猜测道:“我懂啦!孟云前辈和伊琦珠玛两个人日久生情,可是一个不能娶,一个不能嫁。所以……所以只能分开了?” 孟苏泽道:“不错,孟云前辈不知道伊琦珠玛的身份,可是他自己也有苦衷。他那个人最重承诺,他曾给过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一句许诺,待他从江湖上闯出了名堂,就回家与她成亲。其实一个少年,终日只有武学相伴,心中也很是孤独,孟云前辈二十岁之前,又认识其他的女孩子么?呵呵……自然没有,直到他遇到了伊琦珠玛。 “二人齐心合力,摧毁了化天教,救出了许多被困者,也给江湖消除了一场腥风血雨。而在这其中,二人不仅仅是暗生情愫,还互相切磋武艺。伊琦珠玛将波斯的武艺精华教给了孟云前辈。而孟云前辈也将师传的道家武学教给了伊琦珠玛。所以,在之后的两三年中,二人形影不离,甚至比夫妻还要亲密。而各自心中,都有一个槛,特别是伊琦珠玛,她知道,她早晚是要回去的!” 此时符戎堂心中暗忖:“难怪这少年懂得‘七纵神功’和孟云前辈的功夫。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来那名动江湖的‘七纵剑法’,与孟云前辈的‘九曲山水云雾十八式’本就是一种武学。而孟云前辈能一跃成为武学宗师,大概也少不了伊琦珠玛的帮助。她将七纵神功教给了孟云前辈,帮助他在身法上的造诣大幅提升,故而在剑法上也是灵巧多变,迎接八方。” 他想罢,听孟苏泽续道:“到了后来,波斯圣女的历练之期已过,伊琦珠玛必须要回国了!而到这时,孟云前辈依然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伊琦珠玛也做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那就是要将自己的身体给孟云前辈,否则……否则他怕会悔恨终生!哎……没想到啊,也正是这个决定,才让二人悔恨终生。” 廉水博皱眉道:“波斯人一定有手段来看他们的圣女是不是圣洁之身!而伊琦珠玛做了这个决定,必然……必然……” 而在一旁就不开口的洪方震听到这里,却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亏了他孟云还是名震江湖的侠客,原来也有一段风流韵事,还是不顾伦理道德的!他家中有一个未婚妻,还偏偏要去外面拈花惹草。” 孟苏泽本不易动怒,可听罢这话,脸色铁青,他方才答应过洪莺莺,今日绝不伤害洪方震。可洪方震所言随有头有理,但还是过分了一些,孟苏泽自地上摸了一块石子,众人只当他是随意的一个动作,未加怀疑,其实孟苏泽将石子当做暗器,用隔空打穴的本领,点了洪方震的哑穴。 洪方震感觉身体不对劲,刚要说话,却觉得说不出来了,暗自心道:“好小子,竟用这种卑鄙手段点我的哑穴!哼,罢了,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说话,只消你走时,替我把穴道解开就好。” 洪方震之前还想强行扣押三人,但亲眼目睹了孟苏泽的神功时候,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诡计较多,也不在乎多费些时间想另一个方法对付这个姓孟的少年。 孟苏泽知道洪方震不能说话了,于是继续说道:“孟前辈和伊琦珠玛是真心相爱。两个年轻人如此,做出这样的举动,伦理道德上虽然说不过去,可人情世理上,还是可以理解的,你们说对吗?” 廉水博、洪莺莺、符戎堂相识一眼,纷纷点头。 孟苏泽续道:“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伊琦珠玛以为这样之后,就能……就能安心的回波斯,哪怕终身不嫁,也不会后悔。谁知道…… “哎,情字终究是个难关。她离开中原后,日日夜夜脑子中都是孟云前辈的影子,挥之不去,忘之不舍。可是,她这样终日闷闷不乐,还是被人发现了。波斯明教中有许多人开始议论,说圣女到了中原后,与一个中原的男子相恋,并违反教规,犯了死罪! “本是传言,但也是实情,明教中人多方查证,终于证实这个说法,便将伊琦珠玛捉了起来,关进牢房,要将她活活烧死。” 洪莺莺“啊”的叫出声来,问道:“她死了么?自然没死吧!若是死了,‘发不老’的名头又怎会这么大?” 孟苏泽道:“你想,伊琦珠玛日夜思念孟云前辈,孟云前辈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她呢?前一天,还如胶似漆,情意绵绵,转过头去,做了一场美梦,却发现自己心爱的人不见了!连一封书信都未曾留下!这种伤痛,这种思念,我……我也形容不出,但的的确确是将孟云前辈折磨的不轻。他觉得不能干干坐在那里等,便去了江湖上四处打探,终于被他得知,原来伊琦珠玛是波斯的圣女,已经回国了! “孟云前辈听完这些话,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波斯圣女必须是圣洁之身,若不是,恐难逃火刑!为了救自己心爱的人,孟云前辈向他的未婚妻退了婚,做了一个负心汉,而远赴波斯,去救伊琦珠玛!” 洪莺莺神情有些失落,皱眉道:“波斯那么远,他……他来得及么?” 孟苏泽道:“来不及也要去!或许他自己就是救伊琦珠玛最大的筹码了!” 洪莺莺道:“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波斯明教,对于处罚圣女,其实还有一条隐规。乃是先前教内人私下定立的!这条规定便是,若是本教圣女在外与男子有染,结成夫妻,有名有份,则男方可替圣女受火刑!可万一没有名分,圣女就没有命了……” 廉水博大惊道:“孟云前辈是去波斯提亲了么?” 孟苏泽苦笑道:“哎……提亲,多么好的词啊,是本是个喜事。可孟云前辈的提亲,与送死有什么两样呢?” 三位听者一阵沉默,心中有是纠结于伦理道德,又是纠结于人情世理。对孟云,又是同情,又有些敬仰。 孟苏泽续道:“孟云前辈孤身前往波斯明教总坛提亲,说愿替伊琦珠玛受此火刑。此番举动,也实在感人,让人敬佩。但教规在此,岂有不执行的道理?孟云前辈就这样被波斯明教总坛的人关了起来! “可这时候,有一个人改变了这一切。这便是伊琦珠玛的哥哥!他在波斯明教是一位护法长老,身份很高。他知道这件事情后,深受感动,集结了一大批教众,要废掉这个不同人情的教规。既然两人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都活在世上?为什么非得生生拆散他们? “她的哥哥力争之下没有成效,决定率众造反。这一造反,就出了孟云前辈和伊琦珠玛,二人同时离开波斯回了中原,但伊琦珠玛的哥哥却因此送了性命。 “本以为回到中原后,两人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没想到,因为孟云前辈的退婚,他之前的未婚妻竟选择了自尽!孟云前辈觉得愧对自己的良心,每每和伊琦珠玛在一起时,总能想到之前的未婚妻,一个天真烂漫,为了他一句诺言苦守一生,却不得善终的小姑娘。 “孟云前辈无法面对自己,便……便出家为道了!而伊琦珠玛尊重了他的选择,她也选择了出家,而且干脆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只用‘发不老’的名号行走江湖。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发不老、发不老。其实心已经死了! “自此,二人再没有见过面,而此事,也没有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这番故事讲完,只听得几声长叹。 符戎堂问道:“孟小兄弟,你是如何知道这事情的?难道是孟云前辈对你说的?咦,你……你姓孟,你莫非是他的……”他刚刚想要说后人,可孟苏泽刚说完孟云在那时已出家为道,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而孟苏泽听出了他话外之音,笑道:“符大侠,我已对你说了,这件事情,我确实有难言之隐。待日后我自己的事情办完了,自然你就全明白了!” 符戎堂笑道:“好吧,那我就耐心等待着来日的分晓。孟少侠,多谢你为我们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符某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成全。” “符大侠请讲。” 符戎堂道:“我想试一试你的武功!” 孟苏泽早知道他会说此话,也没有意外,笑道:“那好,可咱们是洪二公子的客人,还是不要在这里比试的好!我先告辞,去城外等你。”说罢,转身离去了。其实孟苏泽约符戎堂去城外,比武只是满足他的心愿,实际上是为了营救小木时更方便。 而洪莺莺急忙跟了过去,对她的二哥洪方震竟没道别。想是今天对洪方震的所作所为极不满意。 洪方震还被孟苏泽点着哑穴,如今见他走了,心急如焚,却又开不了口。唯一没走的廉水博瞧见这番情景,倒也是以德报怨,没有计较方才洪方震的讽刺之言,上前解了他的穴道,就离开了洪府。 第16章 第一百四十六回 武会... 待符戎堂来到城外时,孟苏泽已经在此等待。 孟苏泽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并没有让洪莺莺和廉水博跟来。自己独自在城外等了一会儿,又从一颗粗壮的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拉去树枝上的叶子,挥了三挥,觉得还有些趁手。他瞧见符戎堂到来,上前笑道:“符大侠,我们二人只不过是以武会友,单纯的切磋对吗?” 符戎堂苦笑道:“那自然是以武会友,若是真的动手打斗,你以为当今江湖上能打过你的人还多么?” 孟苏泽听罢一惊,连番摆手,道:“符大侠千万不要这么说,晚辈不过是一个江湖小生,暂还没有丝毫的名气。不过是机缘巧遇之下,学得了一位前辈的神功罢了。” 符戎堂道:“机遇之事,也是人的福气,像我苦在昆仑练武三十年,却还不如你这练武三年的小孩子!” 孟苏泽笑道:“不如我?何以见得?” 符戎堂道:“我们都是道派武学,难道你不知在眉心处可以看出这人的内功修为么?” 孟苏泽恍然大悟,笑道:“其实我的内功与一流高手相差甚远,还不如我的朋友小木呢!” 符戎堂眉头一皱,问道:“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我的内功不纯不精,我入门时的内功心法,本不是道派的,所以……”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的恩师教导有方,在短短三年间,用尽了各类方法,使得我的内功突飞猛进。可话又说回来了,基础并没有打好,所以我的武艺修为也就到此为止了,将来想要更进一步,除非有更好的机遇。” 说到这里,孟苏泽又苦笑道:“不过老天岂会对我一个人给这诸多关照?我出身贫寒,能有今日的武学造诣,已经很满足了。而符大侠却不一样,符大侠一步一个脚印,武功底子非常强,所以日后是有机会成为昆仑派的一代宗师的。” 符戎堂将信将疑,他看着眼前这位少年,也就是二十岁的年纪,三年前十七岁,也的确过了学习招数,打好武功基础的黄金年龄。他也知道,世上有一类人学武速度很快,但学到头来,也挤不进一流之列!正是因为这些人基础不好,又想速成,所以拔苗助长导致的。 符戎堂问道:“孟少侠,若是符某人所料不错,你的武艺,应该是与孟云前辈学的吧?” 孟苏泽对于自己的恩师也没有可以隐瞒,当下点头。 符戎堂道:“孟云前辈既然是一代宗师,他岂能不知道快速成就一个少年的武艺,虽然对他眼前有很大的帮助,却影响了他日后的成长?” 孟苏泽笑道:“恩师自然是知道,我三年前遇到恩师时,他就曾对我说过这番话,他说我的武艺基础较差,但是体质骨骼精奇,是可以短时间内做出较高成就之人,也是可以速成武艺的苗子。但如此一来,我学到头,也不过是个武夫,终究成不了武学上的大师。若是想打好基础再来,先要废掉我先前学过的一些很杂的功夫,再一步一个脚印,跟随他老人家二十年,而能有今天的成就。” 符戎堂苦笑道:“这番选择,也的确困难了一点。为何兄弟不选择后者,偏偏选择了快速习武之道呢?” 孟苏泽苦笑道:“这也是在下的苦衷,在下有很多的俗务未曾了解,如今只能先学得好的武艺,下得山来办了俗务。而这俗务,也着实是有性命之忧的!这才……” 符戎堂笑道:“这么一来,我就明白了!但愿兄弟将来有更好的机遇,可以突破自己的上限。” 孟苏泽摇头苦笑,并不答话,用手中树枝遥遥指向符戎堂,左手捏起个剑诀,笑道:“符大侠,出招吧。” 符戎堂对眼前这少年此刻没有半点敌意,也被他的真诚所感,真心将他当成了朋友。只见他展开双臂,左手为掌,右手为爪,用上擒龙纵鹤手,猛地袭来。 孟苏泽没有硬接,身形一晃,闪到了一旁,手腕一抖,向符戎堂的肋侧攻击过去。 这孟苏泽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摘叶飞花的世外高人,他手中的兵刃,到底是一根枯枝。符戎堂稍一用内劲,就能以自己的铁掌将孟苏泽的树枝击碎。可既然是以武会友、招数切磋,自然不会毁他兵刃。 孟苏泽边刺,口中边喊道:“越人悬棺!” 符戎堂知道肋侧有空当,也是故意露出来的。他反手一挡,双掌紧紧夹住了孟苏泽手中的枯枝,随即脚下灵动,用上了昆仑派的轻功,原地腾空而起,自上而下的一掌袭来。是一招擒龙纵鹤手中的“灵山飞鹤。” 可是符戎堂却低估了孟苏泽精妙的剑法。只瞧他身随剑走,本手中枯枝一带,往前迈了三步,轻松避开自己的招数,同时双膝一弯,用上了八成内力,回头便刺。 孟苏泽口中念道:“九曲水长。” 符戎堂这时身体腾空,本就重心不稳,一瞧这一剑刺来,心中吃了一大惊,本想凌空施展轻功躲闪,但突然之间眼前一晃,闪现出无数的枯枝,耳朵里却听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他不知剑影的真假,只觉得自己已经被剑影包围,退无可退,防不可防,忽然胸口一痛,已吃了孟苏泽一招。 江湖中也有许多用剑的高手,并且符戎堂和他们都比试过武艺,特别是第一剑派华山的剑法,也称得起精妙。但如此绚丽而且奇特的剑法,他竟是第一次见到!与其说是自己的武艺修为败给了孟苏泽,不如说是自己吃了一个陌生的亏。 孟苏泽一剑击中符戎堂,也不急于进攻,笑道:“符大侠承让了,我再来了。”说罢,手腕一抖,枯枝自空中摆了一个圆圈,分出了数朵剑花。 符戎堂吃了一亏,此番不敢先行进攻,而是要先看清楚孟苏泽的出剑套路。只见他脚下一闪,人又不见了踪影!符戎堂微微闭眼,听声辩位,知道孟苏泽又是从自己的身侧袭来,方才是左侧,这次来到了自己的右侧。 他往右侧一挡,却挡了个空。只听背后的孟苏泽喊了一声:“并蒂莲花!” 话犹未落,符戎堂后心一疼,又吃了一剑! 符戎堂摇头苦笑道:“我明明听到了你在我身体右侧,可我转身往右一挡,背后却中剑了。你的身法真是精妙。” 孟苏泽笑道:“这招叫做‘并蒂莲花’本就是两侧同时攻击的,你若是方才转身挡你自己的左侧,背后一样会被我刺上一剑。” 符戎堂大惊问道:“啊,那就没有破解的法子了?”孟苏泽笑道:“哪里,天下只要是招数,都会被人破解,你左右被我封死了,可前后尚能移动。但符大侠光想着招架,用拳掌将我手中枯枝控制住,忽略掉了而已。” 符戎堂微微点头微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单是剑法精妙不说,光说你这身法,已经做够震撼江湖了!” 孟苏泽听得夸赞,有些害羞,口风一转,道:“符大侠,我再来了!” 符戎堂原地摆好架势,这次却见孟苏泽腾空跃起。他亲眼所见,那的确是实影,可自己抬头观看时,空中却没有了孟苏泽的影子。 他担心自己又吃背后的亏,慌忙之中,在一丈以内频繁移动,用上了昆仑派身法里的“天罗步法”,原地不停转动,可以应接四面八方。 忽然间,自己腰间一寒,又吃了一剑! 之前两剑,符戎堂尚且能看到孟苏泽的影子,可这一剑,却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他眉间一紧,心中有些着急,今日的比试,与其说是以武会友,倒不如说孟苏泽全面胜他,反而给他上了一课。 正逢他着急之时,忽听道:“直耸云空。” 符戎堂“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却发现孟苏泽已用树枝连点了他的脚踝处三四下。 符戎堂微有怒气,道:“这……这不是直耸云空么?为何会击我的下盘?” 孟苏泽挠挠头皮,笑道:“其实这招本是自下而上打的。可是你的天罗步法将地面防的太过严密,而我招数架子已经拉开了,若是就反过来,自上而下打来。” 符戎堂心中郁闷,说了句:“再来。” 孟苏泽连刺了他四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可听得符戎堂说再来,便挥着手中枯枝,笑道:“下一招也有名字,叫玉骨冰肌。符大侠且看看。” 说罢,只见孟苏泽持着枯枝的右臂与自己的身侧夹紧,左手捏着剑诀,脚下猛一发力,竟原地将自己的身体急速旋转了起来。 孟苏泽越转越快,凌空跃起,扫的脚下黄沙四溅。而他手中是拿着一个枯枝,整个身体一团黑黄的颜色。若是拿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真称得起是“玉骨冰肌”了。 而符戎堂从未见过这一招数,此番见了,心中暗暗大惊,暗忖道:“这一剑招极为精妙,他的身体被枯枝包围着,我若是强行防御,恐怕双手都要被这强劲的剑风削断!看来我只有闪避了。” 符戎堂边想边闪,已距孟苏泽有三丈了!按理说,他的剑法再为精妙,也断然伤不到自己了。符戎堂站在远处,想到方才孟苏泽以一人之力抵挡二十名打手的时候,若是取了腰中软件,用上这一招,那二十名打手都已送命了! 可还没等符戎堂惊恐之心平定下来,左侧肋部一疼,又吃了孟苏泽一剑! 符戎堂皱眉向左一看,一剑孟苏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他心中纳闷,往三丈之外看去,却还是那团黑黄的颜色。 符戎堂细细一看,原来是方才孟苏泽身体旋转之中,将地下的黄沙扬起,成了一个旋状。而孟苏泽就是以这黄沙作为掩护,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刺了他一剑。 符戎堂方才的怒气,这时已经消了,只有苦笑摇头道:“哎,若你今日手中是一柄铁剑,我恐怕早已成了马蜂窝了。” 孟苏泽微微低头,笑道:“符大侠,还有四招,您还要看看么?” 符戎堂道:“自然是看的,如此精妙的剑法,不看一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孟苏泽提起手中枯枝,笑道:“好,那我再来了!” 第17章 第一百四十七回 九曲... 只见孟苏泽收了枯枝,用反手收在手臂外侧。轻描淡写道:“符大侠,这一招,名叫‘仙人掌印’。你且看好了。” 他先前连续几招刺中了符戎堂,也看出了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此番并不攻击他,而是转身朝一颗枯树击去。 孟苏泽攻击枯树时,并没有使用手中的枯枝,而是用左掌前探,待临近树木之时,右手反手亮出先前收在手臂外侧的枯枝,轻轻在树干上一削。 这一削平淡无奇,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随后的几击,却着实让符戎堂长大了嘴巴! 只见孟苏泽手腕一抖,本是反手而持的枯枝变为正手,瞬时间五道枯枝光影齐闪。那可枯树之上瞬间就留下了五道剑痕般的模样!而符戎堂却连孟苏泽是如何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 孟苏泽用完剑招,又一次收了长剑,回头笑道:“符大侠,可瞧清楚了?” 符戎堂苦笑道:“你的手法实在太快,我只瞧你正手挥了一剑而已,不曾想却有五道剑痕。这……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孟苏泽笑道:“你瞧瞧这五道剑痕,像不像一个仙人的掌印?所以说这招的名字便是仙人掌印了!其实不是您没有看清,是我实实在在的只砍了一剑而已!” 符戎堂失语道:“啊,一剑五道剑痕?你……这怎么可能?” 孟苏泽亮出枯枝,用手腕轻轻举着,对符戎堂笑道:“这招剑法,对于手腕灵活,要求极高。不论我手中的剑是硬是软,是长是短。只消我在出手时,将手腕放松,用上内劲,你瞧瞧这变成了什么。” 说着,孟苏泽速度极快的向下一挥。 符戎堂只看到他手中的枯枝抖动的厉害,不明就里,一时之间埋头思索。想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你就是借用了枯枝的抖动来劈砍下去,才形成的五道位置不同的剑痕么?啊……不对,啊……不对。孟云前辈是剑术宗师,他怎么能不知道临阵对敌时,手腕的作用么?这一招剑术看着精彩,但是若真用抖动袭人,就不怕碰到高手时打落你手中的兵刃么?” 孟苏泽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剑术高人,可是当初我学这一招‘仙人掌印’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大惊。您方才问我的这番问题,我也同样问过恩师。不过恩师倒只教会我使用方法,却不曾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 符戎堂道:“孟少侠,你……你能不能用这招仙人掌印来击打我。我知道打不过你,可也使出全力防守,瞧瞧能否破了这一精妙绝伦的剑招。” 孟苏泽点头称了声:“好。”随即晃动手中枯枝,三丈开外用上了“七纵神功”提起孟云的最高内家武学“太一神功”,竟是用足了十成气力。 一时间黄沙四起,落叶纷飞,就连二人身边的树苗,也被孟苏泽的起劲所袭,微微有些晃动。 这本是灵动迅捷的“九曲山水云雾十八式”。在孟苏泽的使用下,有显一丝霸道。 符戎堂紧锁眉头,丝毫不敢大意。他摆了架势,用双手护住胸前,紧紧盯着孟苏泽的身影。 只瞧孟苏泽欺身直进,左掌朝着符戎堂的面门劈来! 若是武功低微些的人,感觉到孟苏泽的内劲,势必觉得这一掌也是致命的一掌,不敢怠慢。而符戎堂究竟是昆仑派数一数二的高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孟苏泽摆出如此强大的气力阵势,不过是为了他这一掌做掩护。实际上,孟苏泽这一掌,还使用了不到两成的功力。 符戎堂以为瞧破孟苏泽的战术,原地不动,提起内劲欲与他对掌! 就算孟苏泽的内功比符戎堂略胜一筹,可是一个用了两成力,一个用了十成力,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可是这招“仙人掌印”用到此时,也是撤掌挥剑的时刻了。 孟苏泽撤回左掌,持剑反手一削。符戎堂先前料定有此一招,收功倒也迅速,急忙用上了天罗步法,在孟苏泽的身边围转。 孟苏泽并没有受到符戎堂身法的影响,反手招式用罢,变了正手,手腕微微放松,用上绝佳的气力猛然一劈! 但见五道光影同时劈出。孟苏泽正面的左、右、中三个方向已经全被光影遮蔽。 符戎堂自一开始便是在等待孟苏泽的这一招,此刻见了,心中大喜,绕着孟苏泽的身体,探出食指,想要在他的手腕处狠狠一点,破他的“天渊穴”。 可符戎堂的手指刚刚伸到孟苏泽手腕处时,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心。他连忙攥了拳头,退后几步,满脸疑惑看着孟苏泽! 须知这符戎堂三十年来将精力都放在了拳掌功夫上!他的一双手的硬度,完全可以说胜铁如钢!而今日却被孟苏泽的气力伤害,损伤了指头。 孟苏泽笑道:“我知道了,这原来还是一招非常实用的防御招式。若是在敌人攻到我面前时,我用出此招,只要得当,完全可以扭转战况!咦,符大侠,你的手受伤了么?” 十指连心,符戎堂自然万分疼痛,但强忍一阵,加上气力调解,已没了大碍。 符戎堂道:“好精妙的剑术,看来孟云前辈是将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已想到了!” 孟苏泽苦笑道:“其实恩师能成为一代宗师,谁又说不是巧合呢?他自从和伊琦珠玛分手之后,听到了先前未婚妻的死讯,就已斩断俗务,潜心修道,钻研武学!这才有了这套精妙的剑法。” 符戎堂问道:“这套剑法的名字,只是江湖传闻,却没有人从孟云前辈口中听说。这究竟是什么剑法,是不是真的像江湖上流传的那样,叫‘九曲山水云雾十八式’?” 孟苏泽笑道:“这不过是江湖人给这套剑法安的一个名字而已。至于是什么剑法,我也问过恩师。他老人家说这套剑法出自武夷山九曲之中。而这武夷山九曲,当真是美如仙境一般。每一曲都各有美景,也各有妙意。” 符戎堂笑道:“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孟苏泽道:“这第一曲,名叫大王峰,其间有天鉴池、投龙洞、仙鹤岩等美景。若是常人游览至此,通常会沉醉于美景之中,可是远观之,却感觉身后才是韵味非常。所以这剑法中的第一招,也叫做‘九曲水长’。 “第二曲,名叫玉女峰,端的是亭亭玉立,玉骨冰肌,顾名这第二招,则就叫‘玉骨冰肌’了! “第三曲,名叫钓仙台,上有一处太公垂钓的岩像,也有一处越人悬棺的奇景。既是奇景,自然与别处不同,这一曲的剑招,奇异非常,并不是其他八招的风格,以狠辣著称,名叫‘越人悬棺’。 “第四曲,叫大藏峰,剑招为‘直耸云空’,第五曲,为天柱峰,有剑招‘酒坛倒扣’。第六曲,叫仙掌峰,剑招就是方才我用的那招‘仙人掌印’了。第七曲叫并蒂峰,有剑招‘并蒂莲花’。第八曲为巧石水龟,有剑招‘水浮石龟’。第九曲,也是最后一曲,名叫白云岩,有剑招称为‘山间白云’。” 符戎堂听罢这九曲的名字和剑招,仔仔细细的回味了一番,笑道:“原来这剑法是从自然美景中演变而来?” 孟苏泽笑道:“正是,也多亏了武夷山美景,才有了这套精妙剑术。符大侠去过武夷山么?” 符戎堂苦笑道:“我除了昆仑山和保定,哪里都没有去过。就算到了,也不过是路过暂歇而已。想比孟兄弟,我的经历当真不值一提。” 孟苏泽道:“符大侠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个方满弱冠的孩子,你也太抬举我了。若是你将来得空,一定要去武夷山看一看。在九曲入口处,租一叶扁舟,也不滑行,顺着水流慢慢飘行。时而又落叶陪伴,时而又鸟兽齐鸣。加上九曲的美丽风光,真是让人流量往返。若说起我这武艺只有三年,便练就了,也不能不说是这九曲美景的功劳!” 符戎堂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孟苏泽笑道:“在那九曲美景的环绕之下,慢慢闭上眼睛,就如同身处仙境一般!试问,人到了仙境,还会想人间的这些俗务么?” 符戎堂笑道:“自然不会。” 孟苏泽叹了一口气道:“小弟年纪不大,经历也不多。可实实在在的有一番恩怨情仇未了。若是我带着这样的情绪习武,肯定事倍功半吧?” 符戎堂点头道:“原来如此,说了许多,还没有听孟云前辈说这套剑法的名字呢!” 孟苏泽笑道:“师父是这么给我说的,他说这套剑法既然源于自然,那便还于自然吧。叫九曲剑法、武夷剑法、山水剑法、云雾剑法,这些都可以的。我下得山来,一路上也想了一想这个问题,既然根据九曲而成,那就叫九曲剑法则是了!” 符戎堂听罢,笑道:“我倒是除了孟少侠和孟云前辈之外,第一个知道这套剑法名字的外人了!”说到此处,他猛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咦,孟兄弟是孟云前辈的高徒,那也正是大侠水笑风的师弟了?” 孟苏泽点头道:“正是。不过我下山只见尚短,还不曾见师兄一面,给他请安。” 符戎堂笑道:“既然水大侠也是孟云前辈的高徒,那他所用的剑法,一样是这九曲剑法了?” 孟苏泽摇头道:“这……这还真的不是。或者说,大致不是。” 第18章 第一百四十八回 谈条... 孟苏泽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tw无弹窗广告)符戎堂一时听不明白他口中的“真不是,或许不全是。”之类的话,便问道:“怎么?孟云前辈的成名剑术,还有其他的么?” 孟苏泽笑道:“他老人家只有一套剑术不错,可是却在不断变化之中。或许明年我上武夷山给他老人家磕头请安时,这九曲剑法又发生了变化呢?” 他顿了一顿,续道:“师兄已经成名十多年了,在这十多年间,不止是武夷山水稍有变化,就连剑法中,也藏了无数的变化。而且我所学的,和师兄所学的也不一样。师兄所学的,是一套剑指同使的奇招。而我学的,剑法是剑法,指法是指法,即可拆,也可合。若说高明,如今这套剑法,比师兄的剑法高明了很多,但说到功力。呵呵,我就不能与师兄相提并论了!” 符戎堂点头道:“原来如此,美景化剑法,既然这美景中有千变万化,这剑法中,理应也有千变万化才对。孟少侠,还有三招剑法,使出来给我看看吧?” 孟苏泽点头称是,看了看手中的枯枝,微笑道:“既然我们不打斗了,那我就用剑好了!” 说罢,他从腰间解下了孟云的软剑,在眼前晃了三晃,猛然间气力一强,只见他先是用了一招“酒坛倒扣”,又用了一招“水浮石龟”,最后则是一招“山间白云”。 孟苏泽懂得“七纵神功”,每每剑法使用出来时,只见他身影晃动。而他手中的宝剑柔软,就如同水波一般,不断的在空中闪动。 三招用罢,符戎堂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大赞九曲剑法的精妙。说道:“孟兄弟也真是仗义,咱们今日本是敌对的,却以武会友,让我见识了神乎其神的剑招。”想到此时,符戎堂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些剑招我并非白看吧?” 孟苏泽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想以武会友,与符戎堂亲近之后,好让他放了小木。 而此时被符戎堂瞧出心事,也是有些尴尬的笑道:“既然符大侠知道了小弟有事相求,不知可否能将我的朋友小木放了?” 符戎堂问道:“孟兄弟,你千方百计的寻找小木,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是你往日的朋友,你只想见他一见,叙叙旧而已?或者说,你真是洪家三姑娘的人,想拉拢小木入伙,替三姑娘效力?其实依在下看来,大可不必,以你的武功,洪方震和洪方蓉的打手,都不能奈何你,而廉水博手下的三十名丐帮好手,也足以为洪莺莺担起争夺帮主之位的大任了。” 孟苏泽笑道:“对,我找小木,并不是这么简单。我的确与他的交情匪浅,关系也不一般,但是叙旧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而且如今我们身在保定,这是一个多事之地,我们俩又怎么能安心的叙旧呢?符大侠你说对不对?” 符戎堂道:“既然孟兄弟明白,为何今日还要寻他呢?” 孟苏泽道:“我寻他,其实另有原因。在我说明原因之前,还想请符大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真心为洪方震效力的?” 符戎堂苦笑道:“我们昆仑派也是江湖中一个大派,出过许多的江湖好手。可是远在西域,经常与西域的喇嘛起一些争端,而那些喇嘛中,有三个歹人,依仗神功和三件神兵护体,我们斗不过他们!忍气吞声,已有百年之久了。我们是一代传一代,他们也是一代传一代。后来我派掌门得知他们的神兵是用玄铁所铸,就派弟子下山寻找。又寻找了五十年,终于找到一小块,已足可打造一把兵刃了!但是却被点苍派骗去。而点苍派想用这玄铁……”他话说到此处,被孟苏泽打断。 孟苏泽笑道:“点苍派想用这玄铁来贿赂三年前的朝中佞臣梁芳,企图依靠梁芳的势力来统一江湖。.tw[]他们将一些珍宝和玄铁一并放在了泰山脚下的一所密室中,而那密室的金钥匙,却被小木得去了!你们这三年来千辛万苦的寻找小木,就是为了那个金钥匙,对不对?” 符戎堂听罢一惊,问道:“孟少侠从而得知?” 孟苏泽笑道:“也是当初小木对我说的。你们这三年来辛苦找到小木,将他堵在了杭州的家中,一直到前几日,小木的结义兄弟沈扬文去了他的家里,你们见他匆匆来到保定,就一路跟来。可是你们的脚程快,先到保定,而你又让师弟青印在小木身后紧紧跟随。你先到保定后,担心小木借保定的混乱局势,对你们形成威胁,所以你就先查清楚了保定局面,而且与洪方震做了一笔交易!只要他帮助你们抓到小木,你们就帮助他坐上马帮帮主的位置。是这样的吧。” 其实这番计划极为简单,孟苏泽说着说着,符戎堂也不感觉吃惊了。 符戎堂道:“正是这样。” 孟苏泽忽然大笑道:“符大侠,你也是看轻小木了!据我了解,他吃软不吃硬,你抓到了他,以为就能拿到金钥匙么?” “这……”符戎堂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 孟苏泽道:“今日在这里,我倒是想和符大侠做一个交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孟兄弟言重了,我今天性命都能交给你,随你一对一单打独斗,不非但没有伤我,反而让我见识了精妙的剑法,我本就应该谢你!” 孟苏泽笑道:“我知道,让符大侠放了小木,有些为难你。话也说回来,你们昆仑派中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一切都是为了玄铁。我做的交易,就是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去对小木说,让他把玄铁交给你们!” 符戎堂大喜,没问什么条件,先问了一句:“你说的话,小木肯听么?” 孟苏泽拍着胸口道:“小木绝对会听!这玄铁对他也没有什么用,他看我面子,必然会物归原主的。” 符戎堂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连忙问道:“孟兄弟,你快说吧,让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孟苏泽苦笑道:“其实这等计划,我自己也想不出来,是廉水博廉舵主指导我这么做的。其他不说,你可知小木此番来保定,是谁恳求的?” 符戎堂想了一会儿,道:“应当是丐帮帮主雷动吧!保定的丐帮分舵分裂,最着急的应该是他。” 孟苏泽道:“正是,雷帮主大义,可也不会私自去管别人家的内斗。这也有违江湖道义,对不对?” 符戎堂点头,孟苏泽续道:“但是,在老百姓的生死面前,江湖道义也显得轻了许多,不是么?” 符戎堂没有这等大义想法,此番听得糊里糊涂。 孟苏泽瞧见他的表情,续道:“马帮的根基稳固,哪怕是内斗,生意同样不会断。可是如此争来争去,万一连累到了北方运输,许多的老百姓不就吃了大亏么?山东、河南这几年,年年发大水,都需要大量的粮食。南方的三大漕帮对此贡献并不是很大,可随着近年来马帮的的内斗,保定丐帮的分裂,马帮对此的贡献也是越来越小了!长久如此,恐怕……” 符戎堂听到此处,点头道:“我明白了,孟兄弟你就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孟苏泽道:“洪方震为人气量狭小,也没有高瞻远瞩,实在难当大任。而洪方蓉许多事情自己是不露面的,我们也摸不清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于洪莺莺,她毕竟年纪还小,天性烂漫,只怕面对这样的内斗,自己也处理不好。” 符戎堂笑道:“这点我倒是也想过,不过事不关己,我就没有想一个办法来解决。” 孟苏泽道:“廉舵主已想出办法来了!他说,可先借洪莺莺之名,暗中帮助她撑起整个马帮的生意。如今他们三兄妹之中,洪方蓉和洪方震是敌对的,他们又顾及打的太凶,影响自己的财路。所以并没有使用过于极端的手段。可是一旦洪莺莺接过了马帮的生意之后,他们就会大打出手。我希望符大侠能帮助我,既让马帮的道路畅通,又能让他们三兄妹心平气和的选出一个解决方法。” 符戎堂凝眉道:“这……这有些难了吧!” 孟苏泽道:“下面自然还有计划,我会寻找符大侠,一步步的讲给你听!” 符戎堂道:“那小木呢?” 孟苏泽道:“小木既然也是带了别人委托而来,就让他放下心去。我猜测,他和雷帮主、沈公子商议的结果,应该和我们的差不了许多。因为廉水博舵主第一次见小木时,小木已示友好。” 符戎堂道:“听你这话,你似乎并不像让小木干预这件事了?” 孟苏泽点头道:“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他边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符戎堂,续道:“劳烦符大侠将书信交给小木。且让你青印、青松两位师弟,护卫着小木先回南京他二哥的家中。信中我已经提到了,说他的计划我会代劳,让他千万放心。也告诉了他,昆仑派的弟子对他没有恶意,让他不要逃离,待这件事情解决后,我自然会去见他。” 符戎堂接过信件,想了一阵儿,道:“好吧,既然孟兄弟想这么办,那符某人照做就是了!” 孟苏泽抱拳弓腰,深深做了一揖,道:“那我先谢过符大侠了!你让青松青印离开后,且回洪方震身边,三日后的晚上,我们在城隍庙相见吧。” 话说到此,二人抱拳告别。 小木接到信后?是否会老老实实的回南京沈扬文的家中?而符戎堂最终能否得到玄铁呢?又是谁来继承马帮帮主之位? 第19章 第一百第四十九回 孟... 其他姑且不论,单说孟苏泽进了保定城后,径直来到了洪莺莺的府上。(..tw好看的小说) 这洪莺莺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女,未曾出嫁,自然和洪叶秋住在一起。可是洪叶秋年迈病重,主要的饮食起居由三个马帮中的婢女侍候。而洪莺莺平日闲暇时刻,总是一步不离的陪伴在洪叶秋的身边。 但洪莺莺既然是马帮里的三小姐,就必然会有自己的任务。洪叶秋极为喜爱这个女儿,不愿意她学武艺,就找了一个天下闻名的账房先生,在洪莺莺小时就叫她算账。从算盘、心算练起,到如今也有了是一个年头!所以洪莺莺在马帮中,其实是充当了一个账房先生的职务。 以马帮联盟今时今日的声威,哪怕是后任的帮主没有丝毫武艺,江湖上不论黑道白道,还是要忌惮他们三分。可是洪莺莺虽没有争夺帮主之心,却有习武之意,她自幼就对武学有浓厚的兴趣,先后找过三个师父,对她最好,也对她影响最大的,却是丐帮保定分舵舵主廉水博。 洪莺莺曾对廉水博说道:“廉舵主,你我既然有师徒缘分,你为何迟迟不肯收我为徒呢?” 廉水博却笑道:“我们丐帮在江湖地位上,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可论及财力,同样也是天下第一穷帮。穷帮有穷帮的过法,穷帮也有穷帮的活法。马帮是富家天下之帮,我们有规矩,是不能与你们沾亲带故的!而且我教你的那些武艺,不过是我在进入丐帮之前学得的,也不曾教给你丐帮武学。你不用拜我为师,若不嫌弃,我宁愿与洪三姑娘做一个好朋友。” 廉水博三十多岁,生的既俊美,又儒雅。虽然身在丐帮,却总是少不了一份贵气,自然也少不了一份江湖人通有的性情。 洪莺莺心中将他当做师父,可是他既然不承认,那自己也不好勉强。就依了廉水博的意思,与他成了朋友。 廉水博教洪莺莺武艺六年,这六年间,将他所有进入丐帮之前的武艺悉数传授,而洪莺莺天分极高,所以学的也快。时至今日,可谓略有小成了。 且说那日小木在城外城隍庙偷听廉水博一行人的计划时,就曾被洪莺莺发现,洪莺莺出手偷袭,只求将小木赶跑,并非有意伤他。 小木不知是个女子,反而越来越着急,最终被廉水博等人发现,而且没有成功的实行计划,才有了次日进入洪方震府上后被抓的一幕。 廉水博身为丐帮第一大分舵的舵主,又是雷动的左膀右臂,所以说其人的大局观是极好的!他与雷动虽然不在一处,但也想到了一处。二人都想让洪莺莺来接管马帮的生意,可是洪莺莺心中却并不愿意。那夜洪莺莺前往城隍庙,也是与廉水博和一众保定丐帮的精英商议这件事情的! 洪莺莺亲眼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一天天的衰老,病情也是一天天的加剧,心中不忍,也深深明白,此刻父亲身边,自然少不了亲生儿女的照料。 她又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姐洪方蓉和二哥洪方震为了争夺马帮帮主之位,闹到兵刃相见的地步,丝毫没有念及手足骨肉的亲情。洪莺莺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能让洪方震和洪方蓉和好的人,她若是再趟争位的这趟浑水,恐怕到头来一个偌大的洪家,就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廉水博和洪莺莺各有各的想法,也都正确,合乎情理。可是二人始终不能统一观点,一旦马帮的生意被争位的内斗所中断,北方的运输不畅,最终吃亏的,都是山东和河南两个受灾较为严重地区的老百姓。 廉水博知道,此事必须想出一个谨慎的方法解决,既不能伤害洪莺莺,也不能让北方的运输中断。如此大任,也让这一位看似儒雅之人,几夜就添了许多银丝。 干坐着等待契机,实在是太难熬了! 就在孟苏泽和符戎堂比完武后的第五天,契机终于到了! 这一日清晨,天色还没有完全明亮,洪叶秋府上一片宁静。家丁和下人都在熟睡。 忽然,一阵尖锐的叫声唤醒了整个宅院的人。 “不好啦!老帮主又晕过去了!” 洪莺莺住的地方离洪叶秋最近,听闻这声喊叫,她连忙翻身下床,披上了一件外套,慌忙跑出房间。(..tw无弹窗广告) 一时间,下人涌动,本是宁静的洪府顷刻间变得喧哗起来! 孟苏泽本是住在了东厢房,听到门外嘈杂的吵闹声,也起身穿罢衣物,随着众人往洪叶秋的房间处而去。那廉水博虽然不在洪叶秋府上,但是他早已经安排了手下日夜守护洪府,一旦有人恶意来犯,丐帮或许能尽绵力。 廉水博接到消息,连忙赶来,一时间洪叶秋的房间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孟苏泽和廉水博碰头后,一起进了房间,却看见洪莺莺眼睛通红,满脸泪水,趴在洪叶秋床边。 孟苏泽心中动容,上前安慰道:“莺莺,你且起来,去房外让下人散了,只留下那几个平日里照顾老帮主的丫鬟就是了。你不觉得,这么些人堵在房外,房间中沉闷的很么?”说着,抓住洪莺莺的胳膊,将她扶起。 洪莺莺是听到洪叶秋晕过去的消息后,急忙赶来的,只是批了一件外套,穿的极为单薄,被孟苏泽一抓之下,心中猛然一紧,本就是紧张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她忍不住心中悲痛,一头扎进了孟苏泽怀中,哭道:“苏泽哥哥,我怕爹爹快不行了!” 孟苏泽顿时感觉一阵香气扑鼻,胸前直觉软绵绵的,面上通红,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洪莺莺。 廉水博知道这么多下人围堵洪叶秋的房间,对他是百害而无一利,便沉声对众下人说道:“各位小哥大姐,你们先各自回房。平日里照顾洪老帮主的留一留。” 下人们听了,纷纷散去。口中还是不断的议论,房间之外,依旧嘈杂,些许之后,才渐渐消散。 孟苏泽抱着洪莺莺,“怦怦”乱跳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低头一看,只看见洪莺莺那若隐若现,而又妙曼的胴体,心中不自觉的又紧张了起来。 孟苏泽扶开莺莺,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随手拉过来一张凳子,且让洪莺莺先行坐下。 洪莺莺端坐下后,泪水依旧如泉涌一般,向外流出。 孟苏泽转身来到了洪叶秋的床前,摊开手掌,与洪叶秋两掌相对,深深吸了一口气,给洪叶秋灌输了一道救命般的真气! 洪叶秋本是惨白的面容,慢慢有了些血色。一旁的洪莺莺瞧见,连忙站起身奔了过来,俯在洪叶秋床边,擦拭着洪叶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渐渐的,洪叶秋脸色越来越好,而孟苏泽真气消耗过大,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洪莺莺手臂一凉,这才瞧见孟苏泽。原来他的脸上也汩汩冒出汗水,初始如小米,而后入黄豆,现在已经连成了一条线,哗啦啦的往下流淌。 洪莺莺心中一痛,心道:“苏泽哥哥,你知道我的心事么?其实你对我来说,是一样重要的!我拒绝廉舵主夺这帮主之位,其实也是为了与你厮守终身啊。” 可这番话,始终在洪莺莺的心中念道,她未曾说出,也不敢说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什么也肯牺牲的!当然,洪莺莺是个懂事的孝女,她深知如今最应该令她费心的是谁! 洪莺莺伸出纤指,抓住了孟苏泽袍子的袖口处,在孟苏泽脸上擦拭。 孟苏泽心中也颇为忐忑,可手中运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半个时辰过后,孟苏泽长舒一口气,收回了内功,站起身来,微微晃了三晃,道:“这些真气,也可延洪老帮主几日性命了!”说罢,他头一晕,“咣当”一声,躺在了地上。 洪莺莺大惊,连忙唤进了廉水博,道:“廉舵主,你快将苏泽哥哥抬回房间吧。”她放心不下,本想搭把手,却听耳边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莺莺……” 原来,孟苏泽几乎耗尽全身功力,替洪叶秋续命。而洪叶秋如今醒来,多半也并非是孟苏泽的功劳,倒不如说,乃是他自己的回光返照。 洪莺莺一瞧父亲醒来,急忙凑上前去,问道:“爹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洪叶秋笑道:“我方才只感觉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里面的阎罗王在向我招手呢!大鬼小鬼围着我转,我与他们已经混熟了。” 洪莺莺破涕为笑,道:“爹爹,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跟女儿开这种玩笑?” 洪叶秋道:“莺莺,方才我感觉体内的经脉,被一阵急强的内力打通。不知道是哪位江湖高手来了,借此救了老夫的性命?” 洪莺莺道:“是苏泽哥哥。”洪叶秋问道:“他人呢?”洪莺莺叹道:“苏泽哥哥真气消耗过度,已经晕过去了。廉舵主也在这里,将他抬去房间休息了。” 洪叶秋叹道:“哎,我是老眼昏花,不认得少年英雄。当初看他落魄,还以为是江湖上的一个小混混,来咱们马帮避难来了!不曾想,他如今竟然成了老朽的救命恩人!多亏了莺莺眼光好,当日强行将他留在了府上。” 洪莺莺道:“爹爹,您这是哪里话?” 洪叶秋笑道:“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在江湖上颇有盛名,那江湖三大高手之一的苦嗔大师,当年几乎得罪了整个江湖!老朽依旧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他强行救了下来!到底是我老了!这份胆识和义气,已经远远不如年轻时刻了。” 他叹了口气,续道:“丫头,你别看你爹病成这番模样,其实我心中清醒着呢!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喜欢他,不如在我临走之际,成全了你们这段姻缘?” 洪莺莺听罢难过,忙道:“爹爹,您别说什么走不走的晦气话!您瞧瞧您现在多精神!这几日来,我都不曾见您这样呢。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洪叶秋看见爱女伤心的表情,安慰道:“又让我的宝贝儿心疼了。好,好!爹爹不走,爹爹再陪莺莺二十年!乖女儿,扶爹爹起身,我拿个东西。” 洪莺莺将洪叶秋扶起,一同走到了床边的一个柜子旁。 洪叶秋取下了随身的钥匙,将这身旁的柜子打开。 洪莺莺一瞧,只见这柜子里面有两件东西,第一件,乃是一个信封。而第二件,则是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第20章 第一百第五十回 洪莺... 洪叶秋取出那个精致的小药瓶,上面画着一龙一凤,瓶口处镂空雕刻,端的是精致无比。(..tw无弹窗广告) 洪叶秋将药瓶晃了一晃,又打开瓶塞,瞧看了一眼,递给洪莺莺,笑道:“这是一瓶小还丹,乃是奇珍异品。专治内伤的!我那好女婿为了救我,真气消耗过度,你将这药给他,能保他在短时间内恢复内力。” 洪莺莺接过了药瓶,将药丸倒在手上,却只倒出一颗来。莺莺问道:“爹爹,只有这一颗了么?这小还丹既然是奇珍异品,难道就不能治疗您的病么?” 洪叶秋道:“不但不能治疗,反而有害。你莫要轻视了这一颗小还丹,我费尽毕生之力,也不过搜罗到这么一颗。这丹药不仅能治疗内伤和真气的损耗,而且对提升功力也是大有便益,是许多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圣物!万一流落的江湖中,又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争夺他而死。” 洪莺莺听了这番话,心中大为不安,却也为孟苏泽高兴,暗忖道:“苏泽哥哥有了这圣药,想必日后的功力会更加精进了!”于是说道:“那好,那我就去拿给苏泽哥哥了。” 洪叶秋拉着女儿的手,满脸深情的看着女儿,微微笑道:“好宝贝儿,我已老了,多想看你成家立室呢?三个孩子里,我最疼爱的是你,最亏欠的是你大姐。我只盼着有生之年,能好好陪陪你,好好补偿补偿你的大姐。” 原来这洪方蓉和洪方震、洪莺莺,并非是一母所生。洪叶秋先有妻室,成亲三年后,与先妻生下了洪莺莺。但是那段时间,也是洪叶秋在马帮最为努力的一段时间,他短时间内打出名气,另整个江湖对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刮目相看。可是一物长必有一事短,洪叶秋因为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了马帮上,忽略了妻子和女儿。知道洪方蓉六岁了,他还未曾送女儿一件像样的礼物。 正当他想为妻子和女儿补偿些什么时,他的妻子却因病去世了。(..tw好看的小说) 洪方蓉自此变得性格偏激,凡事喜欢不择手段,小小年纪,可心肠之毒辣,已经让洪叶秋的不寒而栗。洪叶秋事后多方补偿,却没有作用。如今想起,真是悔恨交加。 洪莺莺赔了父亲一会儿,就拿着小药瓶去到了孟苏泽的房中。 孟苏泽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在次日的夜间悠悠转醒,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这面庞清秀的洪莺莺。孟苏泽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有一段故事,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他深知洪莺莺将他当成了什么,却一时片刻接受不了。 孟苏泽起身,一提内力,直觉丹田内仿佛有个东西将气息卡住了!他心中苦叹道:“我不自量力,强行使用江湖秘法,却将自己弄的内力尽失。这一伤,恐怕要在洪家呆上一年半载的了!可是洪家也是多事之秋,我没了内力,怎么能帮上他们呢?又怎么来保护莺莺?” 他这一起身,也将身边趴着的洪莺莺碰醒。 洪莺莺微微睁眼,瞧见孟苏泽已经唤醒,大喜道:“苏泽哥哥!你醒啦!你感觉好些了么?” 孟苏泽笑道:“好些了,劳莺莺挂心了。” 洪莺莺道:“哪有,我怕你晚上醒来没人照料,就……就在你床边打扰了你。苏泽哥哥,你不要怪我啊。” 孟苏泽笑道:“你一番好意,我又怎么会怪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 洪莺莺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我吓坏了。我爹爹已经醒来,他百般谢你呢,只不过你没有听到。现在……”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转头道:“大概已经是三更天了,对不起,我睡过去了,并没有留意时辰。” 孟苏泽微笑道:“谁叫你不留意时辰,这得罚你!一天没有进食,有些饿了,你就去给我做些吃的吧。” 洪莺莺凝眉道:“我做的东西,你敢吃么?只怕家里的小狗都不吃呢~” 孟苏泽笑道:“马帮的小狗,天天吃你们剩下的珍馐美味,自然是挑食。我没有它要求苛刻,你随便弄点什么给我填填肚子就好,不必劳烦厨房的师傅了。” 洪莺莺听罢欢喜,站起身来奔向厨房了。 其实孟苏泽就是借故将洪莺莺支开,此刻他安心运气,用上了孟云的道派内功“太一神功”。少顷,只见孟苏泽脸上微泛紫光,脸色也比先前有了好转! 孟苏泽运完功,暗忖道:“幸好底子还在,每日练功,一年之后,便可恢复如初了!好在保定城中的高中大都是廉舵主的自己人,我没有内功,也能应付的了洪方蓉和洪方震手下的打手。” “砰砰”两声叩门声传来,随即洪莺莺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汤面和竹筷、汤匙。 孟苏泽下了床,笑着端过汤面,放在桌子上,看着碗里泛起的油花,又闻了闻汤面的味道,拿起汤匙喝了一口,笑道:“谁说我们的莺莺做饭不好,这不是挺香的嘛。” 洪莺莺见孟苏泽刚要吃面,忙喝道:“等一下!” 说罢,从兜里取出了小还丹,递给孟苏泽,道:“苏泽哥哥,你真气损耗过度,这是补药,你先吃了吧!” 孟苏泽接过药瓶,左右看了一看,道:“这药瓶倒是漂亮极了!想必里面的药物,也不是寻常的补药吧。” 洪莺莺笑道:“你先吃,我瞧你吃了,再告诉你。” 孟苏泽心中好笑,暗忖:“这丫头怎么今日卖起关子来了?好吧,我就先将这药吃了,或许能助我早日恢复内力。”想罢,将药丸放入嘴中,一仰头,吃到了肚子里。 洪莺莺想起孟苏泽方才的话“谁说我们莺莺做饭不好?”,脸上微微泛红,问道:“苏泽哥哥,你方才……你方才是夸赞我做饭好吃么?” 孟苏泽笑道:“自然是了,能吃到三姑娘亲自煮的面,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洪莺莺害羞,粉颈微垂,道:“那……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么?” 这一句话,是再明显不过的示爱了!孟苏泽就算再傻,也能感受到这一碗汤面里那浓浓的情意。他望着眼前这位小姑娘,心中真是忐忑不安,他不忍心拒绝,可又苦于苦衷,无法答应。 洪莺莺见孟苏泽呆呆坐着,若有所思,心中有些难过,问道:“苏泽哥哥,我……我说错话了么?” 孟苏泽微微一笑,转头看着洪莺莺,道:“莺莺,咱们俩认识多久了?”洪莺莺想了一阵,道:“大概……大概有三个多月了!”孟苏泽道:“你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我时,那番场景么?” 洪莺莺努力回想,叙述道: “当初爹爹尚未生病,我瞒着爹爹去找廉舵主教我武艺。那时候我的内功已经练到了紧要关头,廉舵主怕我自己练会走火入魔,所以叫我天天去找他,在他的指导下在练! “那天,我先廉舵主一步,来到了城外的城隍庙。就在等他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人说道:‘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这庙里庙外咱们都搜遍了?怎么就没有他的踪影呢?’又一个人道;‘我若是知道,我早就去捉他了!不过那小子被归海诅一掌毒砂掌打中,又连日逃窜,想必已经伤了经脉,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两个人口中的归海诅,我是知道的!他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恶人,做了许多的坏事。由此我断定,这两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那时不知道他们就是找苏泽哥哥你的,便没有吱声,听他们继续说道:‘兄弟,你可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小子武艺大进,除了归海诅,谁还能制服的了他呢?’又一个人说道:‘那咱们就暂且回帮吧。回去就说他已经死了,想必帮主也不会怪罪咱们。日后他要是再现身江湖,咱们也可以解释他福大命大,咱们砍了他几刀后,居然没死。’ “这两个坏蛋商议下了计划,我便听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了,我才走出城隍庙,看到他们已经走远了!” 孟苏泽听洪莺莺不再往下说,便问道:“怎么不说了?” 洪莺莺笑道:“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啦,怎么还要问我呢?” 孟苏泽道:“我今日想听你说一说。” 洪莺莺道:“那好吧。他们二人走远后,我回了城隍庙,轻声喊道:‘有人吗?追你的人已经走远啦!你可以出来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孟苏泽听罢笑道:“你这句话,端得像是在呼唤一个小动物。” 洪莺莺一阵羞涩,又道:“这时候,你就从城隍庙的一口枯井里钻了出来。那时候还吓了我一大跳呢!我见你满身血迹,而且奄奄一息,险些将你当成恶鬼啦!” 孟苏泽回忆道:“随后,你就带我回了保定城中,到了洪府。初始洪老帮主并不想我留在府上,可是你一力要求。他老人家心中也是疼爱你,就将我留下了。半个月前,我的伤势养好,越出现了你的大姐二哥争夺帮主之位的事情,我才……” 洪莺莺心中一酸,险些哭了出来,问道:“你才没有走,对么?” 孟苏泽叹道:“莺莺,我……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 洪莺莺娇躯一颤,连忙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这个!什么低微,什么富贵?这都是天生的!我宁愿和苏泽哥哥做一对小乞丐!” 孟苏泽心中一软,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见他拉起洪莺莺的双手,颇有情意的说道:“莺莺,我们定个三年的约定吧!若是三年之内,我还活着,而且……而且许多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就回来找你,那时候,我们再说如今的话。好么?”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却和洪莺莺定了一个三年的约定。他所说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第21章 第一百五十一回 定计... 洪莺莺微微低着头,她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可是她又不能不答应这个要求! 孟苏泽见洪莺莺久不开口,轻轻唤了声:“莺莺……” 洪莺莺如梦方醒,却一脸俏皮的模样道:“苏泽哥哥,我今晚这个,算是表白么?” 孟苏泽被这一句话弄的哭笑不得,而又一时语塞。.tw[]他若说不是,可是今晚洪莺莺的所言所语,确实和表白无异。他若说是,那当面拒绝洪莺莺,又是不好的。 洪莺莺见孟苏泽脸上尴尬,笑道:“好啦,我也不难为你啦!不过我究竟是个女子,表白被你拒绝了,脸上无光。我……我要罚你!罚你将这碗面吃光。” 孟苏泽见到洪莺莺这番模样,又是开心,又是失落。开心是的,他知道洪莺莺可以自己调整心情,而失落的是,他明白洪莺莺心中此刻的伤痛! 孟苏泽微笑着拿起竹筷,风卷残云般的将整晚汤面吃光,打了个饱嗝,微笑道:“这面真……” “好吃”还是“难吃”两个字还未出口,孟苏泽直觉丹田之内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宛如火烧!胜如刀割! 洪莺莺、孟苏泽大惊皆是大惊!孟苏泽连忙提起运功,用了“太一神功”之中的疗篇卷。 这番运功,与方才不同。 方才因为孟苏泽真气过去耗损,所以运功时觉得丹田像是被一个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极为难受。而此时运功,却感觉到丹田内畅行无阻! 不仅如此,孟苏泽的奇经八脉只感到微微暖流而上,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无比的舒畅!方才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单单是这片刻之功,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少顷,孟苏泽只感觉到了耳聪目明,肌肤毛孔打开,热气翻腾。纵然如此,自己浑身却没有灼热的感觉。 洪莺莺在一旁看着孟苏泽身上热气不断,心中焦急,暗忖道:“没料到小还丹有如此大的功效,这才不过半个时辰,苏泽哥哥的已见成效了。可不知道他在如此多的热气中,是不是格外难受啊。” 想着,洪莺莺取出手帕,探上前去,想要替孟苏泽擦一擦汗水。可是手刚刚触碰到了孟苏泽的身体,只感觉巨烫无比,比那开水、烙铁要烫手的多! 洪莺莺着急道:“苏泽哥哥!?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你……你没事吧。” 孟苏泽不敢说话,继续运功。又过了少顷,他长舒了一口气,身上的热气也渐渐散去了,笑道:“莺莺,又害你担心了!我不仅没有事,反而舒坦的很!你给我的补药可有名字么?我回头再吃几粒,这感觉,当真是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 洪莺莺嘟嘴道:“那是小还丹,还在吃几粒呢……” 话犹未落,孟苏泽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小还丹?可是内伤圣药小还丹吗?” 洪莺莺笑道:“是呀,世上还有其他的小还丹吗?” 孟苏泽微微起了笑意,道:“没想到我竟然有这样的福气,能食用一颗小还丹。莺莺,你可知道,这小还丹不禁治伤,而且……” 洪莺莺又打断他道:“而且还能提升你的内力呢!能帮助你练功的。” 孟苏泽微微点头,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但稍后又反应过来,问道:“这小还丹如此珍贵,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洪莺莺便将洪叶秋如何给她的说了一通。她知道孟苏泽的心意,此时并没有说洪叶秋将他唤作“女婿”的事情。 孟苏泽笑道:“真是多谢洪帮主赐药了!想必这样的灵丹妙药,天下也没有几颗。到明日,我得亲自向洪帮主道谢才行。” 洪莺莺问道:“有了小还丹,你的功力多久可以恢复呢?” 孟苏泽道:“最多十天,不仅恢复如初,而且功力大涨。” 洪莺莺听了这话,心中放心,笑道:“那不打扰苏泽哥哥休息啦,既然你的身体没有大碍,我就回房去了。爹爹还说明日宴请你呢!” 孟苏泽点头,将洪莺莺送出了房间。 过了六天,孟苏泽除了每日练功恢复之外,还偶尔去找符戎堂谈论武学之道,也从他那里了解了许多昆仑派拳掌上的奥秘。 同时,这几日洪叶秋也是天天宴请孟苏泽,将他当成了家人一样,而且找来了洪方蓉和洪方震作陪。他知道自己在生病中,洪方蓉和洪方震是如何争夺的,可是自己却又做不出一个选择。 毕竟马帮帮主是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若是找个女子担任,恐怕大家不服,若是自己的儿子洪方震担任,他又怕洪方震人品不端,气量狭小,不能当此重任。 想不出办法,洪叶秋便不想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活个五年没有问题,所以也不着急确立帮主。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这一日,孟苏泽刚刚练完内功,只听门外有敲门声。他打开门,看见了廉水博,便将他请进屋来。 廉水博见孟苏泽的脸色一天天好转,心中也是高兴的很。 廉水博笑道:“孟兄弟也当真是一号人物!你这传功救人的本领,也是跟孟云前辈学得么?” 孟苏泽苦笑道:“恩师的武学中,没有这一道儿。” 廉水博一皱眉头,问道:“哦?那你又是何等机缘,学会此法?要知道,这等传功救人,非内功高强者,是不敢使用的,自己虚耗内力,花费多日时间调养姑且不论。若是用不好,也不过是徒劳罢了,对伤者的病情作用不大。” 孟苏泽心中微微打颤,问道:“何谓对伤者的病情作用不大?” 廉水博道:“重病之人,有一个回光返照的过程,你可知道?” 他见孟苏泽微微点头,续道:“回光返照,又是在临死之际才出现的奇特现象,那时病人格外清醒,话语流畅。但是回光返照,终究跟光一般,是留不住的,也是不长久的。你这一手传功救人,耗尽了一身真气,若是用得好,能让洪帮主延寿五年。可若是用的不好,洪帮主也不过只是出现回光返照而已,不久后,依然是陷入严重的病情当中。而且……大罗神仙,也难以相救了。” 他说罢这话,见孟苏泽表情中满是担心,又道:“不过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向几天前的那种情况,还是应该试一试的,起码自己尽了力,而对病人也没坏处,只是对你增点了麻烦而已。” 孟苏泽长舒一口气,心中祈祷着:“但愿洪老帮主不是回光返照。若不是,马帮就没有内斗,而我不久即可离开,去完成我的恩怨。” 且在此时,门外突然又嘈杂了起来!状况和那天早晨一模一样! 孟苏泽大惊道:“糟糕!担心什么来什么!难不成是洪老帮主的病情复发了?” 孟苏泽连忙和廉水博一同奔去了洪叶秋的房间。只见房间外有几名高手拦着。 纵然孟苏泽很想见洪叶秋一面,哪怕是自己的伤势未好,也要多传给他一些真气,可想到廉水博刚刚说的:“可若是用的不好,洪帮主也不过只是出现回光返照而已,不久后,依然是陷入严重的病情当中。而且大罗神仙,也难以相救了。”这句话,心中百感交集。 少顷,洪方蓉和洪方震从外跑入。这几日,二人也算消停,见到洪叶秋恢复,并没有变本加厉的争夺帮主的位置。 而此时二人居然一齐来了,孟苏泽心中暗暗发慌,觉得不妙。 廉水博拍着他的肩头,道:“这是天数,孟兄弟不要过分难过。或许,也是我们的一个契机。” 二人身边没人,廉水博的声音又低又沉,也不会被外人听去。 而这一道又低又沉的声音,也让孟苏泽吃了一大惊,问道:“何谓契机?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契机?” 廉水博道:“万一……哎,罢了,纵然所有人都不愿,我也得说。万一洪老帮主故去,他的三个孩子必定得守孝,这是礼法,不这么做,传出去也不好听。” 孟苏泽道:“这个我懂,之后呢?” 廉水博道:“洪老帮主刚刚故去,若是没有选出一个接班人,那么这几日来,马帮的争斗就会日益剧烈。” 孟苏泽听得着急,道:“快说重点。” 廉水博道:“在洪老帮主三个孩子守孝期间,洪方蓉和洪方震必然会有一番明争暗斗,这两人相争,有一个规律,若是一方让步,而另一方紧逼,实为不礼。而一方紧逼,另一方让步,又实为不智。 “其实我想的计划,是让孟兄弟去找符戎堂。他在洪方震身边,凡事也方便开口,就让他劝说洪方震,在洪老帮主头七之前,暂时搁下马帮的生意,而是和洪方蓉斗一斗内政。洪方蓉见了,肯定也会暂时放下生意,专心迎敌。他们二人放下内斗的借口,就是为洪老帮主守丧。 “而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暗中帮助三姑娘攒聚势力,财力。暗中接管马帮的生意,给三姑娘做。” 孟苏泽听完这个计划,眉头一皱,问道:“莺莺不愿意当着帮主,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徒劳么?” 廉水博道:“一旦做了,就是箭在弦上。即便是三姑娘最后执意不肯接着任务,我们大可用自己的势力,帮助山东和河南等受灾地区的老百姓运送粮食。” 孟苏泽叹了一口气,心中暗忖:“洪方蓉和洪方震都各怀鬼胎。洪老帮主的儿女中,只有莺莺是真心孝顺他的。若是洪老帮主在天有灵,知道我们暗中帮着莺莺掺和内斗,他会不会怪责我们?可……可之前我也听过内斗的危害,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权当试一试吧,希望不要伤害她。” 第22章 第一百五十二回 传帮... 且不说廉水博与孟苏泽是否定下了这个计谋,先道洪叶秋房中的情形。 昨天晚饭时间,洪叶秋还是喜笑颜开的,并没有一点病态。而与他同桌吃饭的洪莺莺、洪方蓉、洪方震、孟苏泽四人,心中想的也是均有不同。 洪方蓉和洪方震时不时的目光一对,既是不安,也是气恼。二人心中都暗自琢磨:“谁叫你这些日子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看吧,如今爹爹醒了,他要是怪罪下来,是你扛着还是我扛着?我猜咱们一定都跑不了,到头来这帮主的宝座,还是会便宜了三妹的。” 而洪莺莺心中却想:“如今爹爹身体康复,希望他老人家长命百岁。我和苏泽哥哥既然有了三年之约,那我就好好在这三年中陪伴爹爹,等苏泽哥哥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回来,一定会先来找我的。那时,只要爹爹点头,我们成亲之后,就可以游历江湖了。”她心中想着,也时不时的看向孟苏泽,却看到孟苏泽脸上毫无表情,只不过是洪叶秋与他喝酒时,他才展了一丝丝的微笑。 而那时的孟苏泽却在想什么? 一场各有心思的宴席结束后,洪叶秋知足乐道:“但愿这等宴席,我们还能吃上十年。” 各人散了场,分别回了房间。 洪莺莺住的最近,回到房间后,想到在宴席上孟苏泽的一举一动,心中颇不宁静,暗暗琢磨道:“苏泽哥哥,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会不会在想,我们只认识了三个月,我就对你托付终身,有些不妥呢?哎,我也是的,为何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事?说起来也对,我对苏泽哥哥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连……连他有没有妻室,我都没有问过!啊,不妥,难不成他真的有了妻室么?不对,不对,苏泽哥哥为人正直,他若是有妻室,早已经对我说了,又何必瞒着我?我这么倾心于他,他若是对马帮有什么企图,早已利用我开始下手了。呀,我怎么能这么说他,苏泽哥哥岂会是这样的人?” 少女的情窦初开,越想越复杂,脑中混乱,却心中有股淡淡的甜蜜,和些许的酸楚。也正是这样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心思,让他日以继夜的琢磨。 这日夜间,洪莺莺辗转反侧,久久难眠。她瞧见外面已经过了二更,便起身想道:“不知道爹爹睡了没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呢。即便是睡了,去看看他也好。”想罢,她起身穿上衣服,去了洪叶秋的房间。 一到房间外面,只见烛光明亮,洪叶秋显然还没有休息。 原来洪莺莺对洪叶秋的作息时间颇为了解。洪叶秋当马帮帮主这几年,每天不过三更是绝不休息的。 此刻洪叶秋听到门外脚步声,又看到印在窗上的人影,于是笑道:“是莺莺么?进来吧。” 洪莺莺踏进房间,只见洪叶秋坐在房间外屋的圆桌前刚刚吃过药。 洪莺莺皱眉问道:“爹爹,你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还要吃药呢!?”话语中略微带了紧张,生怕洪叶秋的病情恶化,一朝离自己而去。 洪叶秋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看见洪莺莺紧张的神情,便安慰道:“莺莺不要挂心了,爹爹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灾小病。虽然病好了,可这药却得跟我一辈子。” 洪莺莺拿过药碗,闻了一番,叹道:“哎,是药三分毒,爹爹的身体,早晚会被这药石给搞垮的。” 洪叶秋笑道:“我这一生,也没有虚度,如今马帮如日中天,正是我追求了一生的结果。莺莺,你为何睡不着觉,是有心事么?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在想苏泽吧?” 自从孟苏泽被洪莺莺救了性命,住在了洪家之后,洪叶秋对他的称呼,改过四次。第一次为“孟公子”,不冷不热,纯属是个礼貌的称呼。第二次为“孟少侠”,已经对孟苏泽的人格感到了一些满意。第三次为“孟侄儿”,已属十分亲热,乃是他刚刚直到孟苏泽费尽真气将他救醒后这么说的。而今夜改称“苏泽”,已是完全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洪莺莺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也是颇为高兴。 洪叶秋看破洪莺莺的心事,笑道:“莺莺,你也莫要太过执着。你想一想,我们认识苏泽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对他的家世,经历,都一无可知。我知道他师从孟云,若放到江湖上,可称得起顶尖高手。但是他的家世呢?” 洪莺莺叹道:“爹爹,苏泽哥哥肯定没有妻室的。”说罢,又将自己的那一番想法说了。 洪叶秋笑道:“若然如此,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何不愿留在马帮?” 洪莺莺道:“他说自己有些恩怨未了,说三年之后,自己了了恩怨,若是还有性命,就来保定找我。” 洪叶秋一皱眉头,嘴上嘟囔着“恩怨、恩怨”,之后他又问道:“莺莺,你救他的那天,是不是听人说过,他是被归海诅打伤的?” 洪莺莺微微点头。洪叶秋续道:“也没有听说归海诅有什么仇人。即便是有,也是年纪不小了,而苏泽只有二十岁,怎么会惹上归海诅那个魔头?” 洪莺莺道:“这点我早已经想到过啦!看来,苏泽哥哥的身世,他自己不愿意说,我们是决打听不到的。爹爹,女儿有个想法,可能……可能很……”她“危险”两个字,一直在舌尖打晃,就是说不出来。面对养育自己近二十年的苍老父亲,面对这个多事的马帮,她又怎么能开得了口呢? 洪叶秋似乎又一次看出了女儿想什么。这一次,他表情一阵严肃,沉声厉喝道:“不行!” 洪莺莺眼眶微红,险些流出泪来,说道:“爹爹,为什么不行?我只怕苏泽哥哥这一去,真的没有性命回来。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女儿知道危险,可还是愿意陪他走这一趟,愿意与他一起承担。” 洪叶秋凝眉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不知道么?你以为这六年来你跟着廉水博学武,就有能耐在江湖上立足了?苏泽武艺如此高强,尚不是那归海诅的对手,你若前去,岂不是枉送性命么?” 洪莺莺听罢了更加委屈,她本不晓洪叶秋早已经知道了她跟廉水博学武,此刻说出,倒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尴尬,她知道,洪叶秋以前不揭穿她,也就是默许了她。 洪叶秋见了心爱的女儿如此委屈,长叹一声,道:“莺莺,其实……爹爹也有难处啊。” 洪莺莺问道:“爹爹有什么难处?能不能告诉女儿?” 洪叶秋苦笑道:“我这三个孩子,就属你心地善良,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儿,难当马帮帮主的大任。我重病的这些日子,你的大姐和二哥是如何生事的,你也看到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撒手而去,谁又能接替我帮主的位置呢?” 洪莺莺凝眉道:“爹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如今身体健康,又怎么会……怎么会……哎呀,既然您为这件事情担心,为什么不早早做个决定,好让大姐和二哥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争夺了。” 洪叶秋此刻只好将心里的话说来出来,缓缓道:“我亏欠的大姐许多,想为她做点补偿,这你是知道的。我本想着,将马帮帮主的位置传给你的大姐,可是一来,马帮自古没有这样的规矩,也没有一个这样的先例。二来,你大姐到底是个女流之辈,虽说微微有些手段,可是难以服众。但你二哥,就更加难当此任了,他心胸狭窄,在马帮的人缘一直极差。马帮联盟,如今是虽是我们洪家的基业,可究竟是个联盟,里面还有六位其他马帮的后人在。万一这些人联手闹事,反你二哥,就……就更糟了。” 洪莺莺道:“爹爹,女儿觉得应该以大事为重。大姐虽然是女流,但手段高明,绝对有治理马帮的能力。试问,她若是治理得好,谁又会不服她呢?” 洪叶秋叹道:“你二哥第一个不服。知子莫若父,那小子的野心,我看的清清楚楚。” 洪莺莺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来接这句话。 洪叶秋低头思虑了一阵儿,说道:“莺莺,爹爹不让你和苏泽前去,其实也是在想,如今马帮内乱,你大姐和二哥斗得不可开交,我尚未离开,他们就如此,我一旦离开,岂不更变本加厉?能劝服他们和好的,恐怕当今世上就只有你了。你懂吗?” 洪莺莺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完整而又没勾心斗角的家庭。可这些,只是她的梦想和奢望,她知道绝不可能。 洪叶秋拉起女儿的手,温柔问道:“莺莺,爹爹若是将马帮帮主之位传给你。你能做好么?” 洪莺莺大惊道:“爹爹,千万不要。女儿做不好的!女儿只会算账,断不能将一个马帮撑起。爹爹也别这么说,您身体健健康康的,继续担任帮主,岂不是更好?” 洪叶秋听了,面上露出了一丝的遗憾。其实他这时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他曾想到过,大概这几天的精神,是因为孟苏泽的真气使他回光返照。大概他的大限真的到了。 洪叶秋无奈道:“莺莺,你回房吧,明天早些再来看我。” 洪莺莺听到这句话中满是辛酸、无奈,心中也有些微微不舍。但她猜不到洪叶秋的心思,只能顺从他的意思,回房休息了。 第23章 第一百五十三回 现谜... 次日清晨,又是下人的惊呼声唤醒了洪莺莺。 洪莺莺连忙赶到洪叶秋房间的时候,只见他的状态,与孟苏泽给他输送真气的早晨的状态一模一样。洪莺莺大赶不妙,忙上前问道:“爹爹,你快醒醒?你感觉怎么样了?” 洪叶秋昏迷之中,自然听不到洪莺莺这番呼喊。洪莺莺暗忖:“莫非爹爹昨天夜晚,就知道了他已经要……啊,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个人控制不了局面,登时乱了手脚。 洪莺莺急忙唤来两个下人,说道:“你们骑快马通知我大姐和二哥,说爹爹重病复发,恐怕要……”话到一半,鼻尖一酸,猛然落泪。 那下人明白了洪莺莺下半句话要说些什么,马上骑快马赶去报信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洪方蓉和洪方震同时带着手下的几名高手赶来。 二人一路上,所想的倒也一样,心中的心情,既有些窃喜,又有些难过。 毕竟洪叶秋重病期间,二人做了这么多错事,让马帮形成两派,从而大乱。二人只觉得,洪叶秋惩罚他们,是迟早的事情。而如今此情此景,或许可以让自己免收责罚,也说不准帮主之位,就落在了谁的头上。 但是二人并不是一点人味儿都没了,也算颇有些良心。悲伤难过的心情,要比窃喜多出来许多。到底是亲生父亲,生养自己三十年,这件事情放到谁的头上,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但是二人心中已经都拿定了主意,万一洪叶秋今天就要去世,自己一定要将帮主之位攥在手中。所以,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些许。 二人刚到不久,孟苏泽和廉水博就在门外有了那番对话,这二人不在其间,也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且说洪方蓉和洪方震到后,洪莺莺已经请来了郎中瞧过病情,但金针过穴、推拿按摩、送汤送药都于事无补,郎中叹了口气,说了些该说的话,便转身离开了。(..tw无弹窗广告) 三人让下人各自散去,自己守在洪叶秋的床边,不住的在说一些问候的话语。 “咳咳”! 两声轻轻的咳嗽声音,对三人来说犹如旱天甘霖,三人同时跪在床边,异口同声问道:“爹爹,你醒啦?” 洪叶秋极度虚弱,面色惨白如纸,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洪叶秋见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上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在身边,也是老怀欣慰,纵然他深知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心思,此刻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这是洪莺莺抹干了泪水,站起身来,着急道:“爹爹,我去找苏泽哥哥,让他再用灌输真气的方法救你一次!你要撑住啊……”说罢,刚要转身跑开,只感觉手腕一紧。 她秀目微垂,只看见了洪叶秋一只苍老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洪叶秋虚弱道:“别找了……爹的大限到了。不要再让苏泽为我虚耗真气了。” 洪莺莺痛哭,趴在地上。洪叶秋续道:“莺莺,爹爹不能陪你了。要去了……” 他话到一半,手上的气力全无,也松开了洪莺莺的手腕。 洪方震趴在洪叶秋的床头,表情上尽是伤悲,可是不曾流泪,只是开口询问道:“爹,这帮主之位,应让谁来接替?” “啪”! 话音刚落,只见洪方蓉一个耳光打到了洪方震的脸上。 洪方震睁大眼睛看着,刚要还手,却想到毕竟父亲重病,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洪方蓉怒道:“二弟,爹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在耍些阴谋?你何时才能学会为他人想一想?” 洪方震冷笑道:“大姐,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么?哈哈,你心中比我清楚,你的野心也比我更大!我不过是让你明白明白,爹会将这帮主之位传给我的。” 洪方蓉刚要开口相激,耳边又传来微弱的声音。 三人凑上前去,用心看着,用心听着。只见洪叶秋左手缓缓摸索到自己的腰间,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轻声说道:“三……三……三……” 洪方震着急,大声问道:“爹,是三妹么?您快快说清楚。” 可无论洪方震如何询问,洪叶秋也已听不到了。一代马帮联盟的帮主,终究扛不住年老多病,在儿女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世界。 房间内一阵默然,三人久久不能平静,也不曾说话。 门外的廉水博和孟苏泽等的着急,此刻孟苏泽问道:“怎么他们进去了这么久,还不曾有消息传出来?” 廉水博道:“我猜洪老帮主已去世了。若是还有救,洪方震方才断不会将一众下人遣出来。” 孟苏泽心中难过,不止是因为洪莺莺,也是因为洪叶秋这几日来对他真的如亲人一般,孟苏泽怔怔道:“他就这么去了么?” 廉水博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洪老帮主英雄一生,马帮联盟在他的手上达到鼎盛。临走之际,三个孩子都陪在自己身边。人生一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孟苏泽叹道:“莺莺也算幸福了,我却……哎。” 廉水博问道:“孟兄弟在感怀自己的身世么?我倒是从没有听你提及。” 孟苏泽微微一笑,再不言语。 过了许久,房间中终于打破了沉默。 洪方蓉道:“爹爹既然说三……三。那么心中肯定是想将这帮主之位传给三妹了。二弟,这么也好,起码我们两个不能再争夺了,对马帮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洪方震却道:“哼哼,大姐,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未必是这么想的吧?” 洪方蓉怒极,指他说道:“你……你在不知好歹,当心我翻脸无情了!” 洪方震冷笑道:“大姐,咱们马帮分都分了,一派是你的,一派是我的,还有一小部分人,是爹爹留下的元老,这些人忠心耿耿,咱们谁都指使不动,不如就给三妹吧。咱们三个就此分家,各做各的生意,各做各的买卖。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洪莺莺纵然乖巧,也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可是如今听了这话,也是怒火中烧,厉声道:“二哥,你说够了没有!马帮联盟是爹爹耗尽一生精力,才经营成如今模样的!如今爹爹刚刚去世,尸骨未寒,就躺在我们面前,你却想要分家?” 洪方震不怒反笑,冷冷说道:“三妹,你也想打我么?大姐,你的那一巴掌,我会牢牢记下的。你们两个可别忘了,我才是洪家唯一的男丁,将来洪家传宗接代,也是要指望我的。试问,你们当了帮主又能怎样?难不成将来把帮主交给你们的孩子,交给外姓的人么?” 洪莺莺怒极,她实在不愿听洪方震此番言语,一掌挥了出去。 洪方震武艺低微,而洪莺莺却跟着廉水博练过六年的武艺。这一掌她虽然只用了八分力道,却依旧打得洪方震躺在地上,“嗷嗷”乱叫。 洪方蓉上前劝阻道:“三妹,你不要着急了,你若是不想听这帮主之位什么的。咱们就先好好将爹爹安葬了,再回头说这件事情。” 洪方震听完这话,爬起身来,冷笑道:“大姐,你方才还说帮主之位是三妹的,如今又改了口风,我真不如你!” 洪方蓉冷语回击道:“哼,你是小人,我可不是。爹爹他纵然对我不好,可也是我的生身之父,我可不想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 场面顿时间又一次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洪莺莺走到洪叶秋的遗体面前,静静看着,纵然泪水打湿了衣襟,也不伸手擦拭一下。 洪莺莺怔怔自语道:“爹爹,难怪你昨天晚上问我想不想当这帮主。原来您早已觉得身体不适,今天要……” 洪方震听完这半句话,打断说道:“慢着,三妹,昨天晚上爹爹找过你么?” 洪莺莺不置是否,权当默认。 洪方震着急道:“三妹,你是不是答应了爹爹当帮主?事关重大,你快说呀!” 这一句话激怒了洪莺莺,只见她站起身来,怒吼道:“我不愿当这帮主!爹爹问我,我也说不愿意当!你若是想当,你尽管当去!” 她这番话全是气话,她也知道,自己不当,那么洪方震和洪方蓉二人又将有一番争夺。 而洪方震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脸上极为喜悦,道:“爹爹之说了三……三……三。可能这不是要传位给三妹的意思!” 洪方蓉冷冷看着他,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此话怎讲?” 洪方震笑道:“你想想看,爹爹若是传为给三妹,必定会说莺莺,或者说老三。他是绝不会说三什么的。”他这番话完全不在道理,万一洪叶秋只剩最后一口气,说不了许多字,又怕三人不明白,才做出了一个手势,而且说了一个“三”字。 但是洪方蓉纵然知道这其中关系,可这句话也关乎到她的前途,她就没有推翻,点头道:“也有些道理,而且三妹昨天既然说不做帮主,那么爹爹他老人家精明,又怎么会将帮主之位传给三妹呢?”顿了一顿,又道:“但是,如果这个三,不是指三妹,又指的是什么?” 洪方震想了一会儿,道:“难不成是‘三匕首协议’?” 第24章 第一百五十四回 稳大... 说起这个‘三匕首协议’,也的确是马帮的东西。当年马帮联盟刚刚成立的时候,洪将军的马帮和当时北方最大的两个马帮曾经签订过一个协议。 协议的内容是那些马帮甘愿融合在洪将军的马帮中,大事全凭洪将军做主,但是他们需要一定的内政和财政自由。 洪将军为了迅速统一北方马帮,也就答应了这个协议。三人同时将一份协议刻在了三把匕首中,每人收藏了一把。 但是到了洪叶秋当帮主的时候,另外两个马帮因为名存实亡,所以承接人就将那两把匕首弄丢了。至于丢在了什么地方,谁也不得而知。 也正因为另外的两把匕首已经没有了,所以那两个马帮也就没有了内政和财政的自由,整个马帮联盟实际上也连成了一体,可暗自分派的现象,却实在不能避免。 洪方蓉听了这句话,微微思索了一阵儿,问道:“你是说,爹爹很可能是在讲三匕首协议,但是只说了一个三字,他老人家就走了?” 洪方震道:“绝对有这个可能。三妹,你不要光发呆,你觉得呢?”洪莺莺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去讨论什么三匕首协议的事情?只是呆呆看着洪叶秋的遗体,冷冷说了一句:“我只想多看爹几眼。” 洪方震道:“既然如此,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就定个约定,谁先找到三匕首协议,谁就是帮主。若是将来大姐先找到了,那我绝没二话,尽心尽力的为大姐效劳。可是若小弟不才先找到了,那就劳烦大姐屈尊,给我打下手了。” 洪方蓉道:“好,不过既然是传位大事,就带莺莺一个。她若是肯找,将来找到了,咱们俩依旧没有二话。她若是不肯找,那就是三妹的事情,到时也劳烦三妹继续统领账房了。” 洪莺莺耳充不闻,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其实洪方蓉和洪方震两人不过是因为一个礼貌和公平,才说了这番话,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将洪莺莺当做他们的竞争对手。 三人既然定下了计划,这时洪方震打开门说道:“老帮主去了,你们去城中的福寿店购置一些东西,咱们风风光光的将老帮主后事办了吧。” 众下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活动。 洪方震刚要发怒,只见洪莺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出了房门。 一众下人立刻下拜道:“三姑娘节哀。” 洪方震见这些下人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多说话也不过是自讨没趣,便唤过了几名高手,对洪方蓉和洪莺莺说道:“大姐,三妹。我去城中看看,安排安排自己手底下人,也去亲自给爹挑选寿衣。” 洪方蓉也唤过侍卫,走到洪莺莺身边,道:“三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多想想将来的事吧。爹爹将毕生精力放在了马帮上,如今他老人家去了,在天之灵,也想看着马帮兴盛。二弟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气量狭小,难堪大任,你还是多考虑考虑马帮的归属吧。”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也就是想让洪莺莺站到自己身边。说罢,洪方蓉也就转身离开了洪叶秋府上。 这时,孟苏泽才上前道:“莺莺,节哀顺变。老帮主去了,我一样难过。” 洪莺莺扑到孟苏泽怀里,痛哭不语。 孟苏泽见洪莺莺情绪激动,只好先在她的身边陪着,就转头对廉水博道:“廉舵主,你且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一会儿我再找你,说说咱们的事情。” 廉水博知道,孟苏泽口中“咱们的事情”是指由孟苏泽去找符戎堂做说客,说服洪方震暂且搁下马帮的生意,洪方蓉瞧见,自然也不好独自将生意大权独揽。而他们借此机会,笼络人心,并且形成一套班子,专门帮洪莺莺打理马帮的生意。 廉水博点头,暂且出了洪府。 而孟苏泽将洪莺莺扶回房间,问道:“莺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洪莺莺一直在哭,听罢这话,也是摇头不语。 孟苏泽知道这时再提马帮的事情,无异乎是在洪莺莺的伤口上撒盐。而且方才她和她的大姐、二哥在洪叶秋屋中时,也不知道自己扛受了多大的压力。 二人静默不语,就这么一直坐着。 转眼间,太阳高升,已经到了午时。洪莺莺才开口道:“苏泽哥哥,你知道方才在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孟苏泽一怔,微微摇头,道:“难不成,洪老帮主有什么遗嘱?” 洪莺莺道:“昨夜爹爹曾找过我,也问我愿不愿意接手马帮,当这个帮主……”她说着,又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孟苏泽。 孟苏泽听罢,心中也是有些愧疚。他没想到,洪莺莺竟然萌生出了与他一同前去了结恩怨的想法。 洪莺莺又道:“既然爹爹不让我去,我自然不能随你前去了。苏泽哥哥,你早去早回吧。我既然无意争夺这个帮主之位,想来大姐和二哥也不会害我。我宁可在这三年中为爹爹守灵,直到苏泽哥哥回来找我。” 孟苏泽心中颇为感动,但是他知道,洪莺莺即便是什么事情也不做,廉水博也已经给她安排好了! 孟苏泽心道:“洪老帮主刚刚去世,而且廉舵主所谓的契机也到了。罢了,自己的恩怨姑且放一放,我就替莺莺了结了保定的事情再走吧。这也是件为国为民的好事,一旦我到时候被归海诅杀了,也算得上临死前的一番成就。” 可是他刚刚想完,洪莺莺又道:“爹爹临走的时候,曾经伸出了三个手指。口中念叨着‘三……三……三……’,之后,他又将……”她话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突然跑出房间,去了洪叶秋的房中,在他的左手停留的地方一摸,果然是一把钥匙。 洪叶秋刚刚去世,有几名下人守在房间外,除了他的三个孩子,谁也不能进入,谁也不能碰他的遗体。直到法师前来超度做法,再将洪叶秋的遗体装入棺木之中,抬到家里的大堂,让众人守灵七天。 洪莺莺拿了钥匙,又在洪叶秋的房中陪伴了一阵儿,打开了洪叶秋床边的一个柜子,自柜子中取出了一封信件。而信件的下面,就是一把刻满了字的匕首! 这也就是三匕首协议之一的一把匕首,上面所刻的文字,也就是当初三匕首协议的内容。洪莺莺拿着信件和匕首,回到了房中。 孟苏泽对她突然跑出去一事,不甚明了,直到看见了莺莺手上的东西,才恍然大悟。 洪莺莺道:“爹爹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将帮主之位传给我。或许我爹爹真的是在意这个三匕首协议,想让我们将他找来,而谁能找到,谁就做帮主。” 孟苏泽问明白了详情,皱眉道:“这件事情,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虽然说老帮主不可能叫你‘三’什么,但他老人家知道大限已至,就用此办法传位也说不定。对了,那三匕首协议是什么?” 洪莺莺道:“我们洪家的先祖是一位成祖皇帝手下的将军,成祖皇帝发动‘靖难之役’,当了皇帝后,见北方的马帮形式混乱,所以派了一个得力的手下武将,给了他一部分钱,让他在北方建立马帮。因为先祖的背后是皇帝,加上他自己的能力极强,所以当时统一了北方大大小小四个马帮。只剩下两个实力稍强的。 “后来,这两个马帮没有生意,也实在是斗不动了,就向先祖提出了一个条件,说他们愿意归顺,而且大事肯定听先祖的调遣,可是小事还是自己做主,让先祖给他们一定的内政权利和财政权利。先祖见他们诚恳,就答应下来。三波人自三把宽刃匕首上刻下了协议,一人一把。” 说着,洪莺莺又将刚刚从洪叶秋床边柜子里找到的匕首递给了孟苏泽。孟苏泽接过一看,只见这把匕首的宽度如同一个手掌一般,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 孟苏泽问道:“那剩下的两把匕首呢?” 洪莺莺道:“我以前听爹爹说过,那两把匕首已经被人弄丢了。其中一把,是被一个姓王的人当掉了,可是那当铺是一个山贼开的,那匕首八成也是去了山贼那里。另一把我就不知道了。” 孟苏泽点头道:“莺莺,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洪莺莺道:“苏泽哥哥你说。” 孟苏泽道:“我想替你寻回另外两把匕首,让你接任马帮帮主之位。” 洪莺莺大惊,又有几分酸楚,道:“为什么要让我做帮主呢?” 孟苏泽道:“也只有你做帮主,才能稳住他们俩的内斗。不论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做了帮主,另一个必将不服,会再生祸乱。到时候,我怕你也会被卷进去。我……我放心不下你。” 洪莺莺听完最后一句话,终于心中升起一丝丝的暖意,道:“我本想为爹爹守灵三年,等你回来。但是你既然如此说了,我只好……” 孟苏泽笑道:“相信我,三年一过,我肯定回来找你!” 洪莺莺心中只将孟苏泽当做她最后一个可以寄托的人,如今听到了孟苏泽的请求,自然也是心软答允,可是她心中也明白,自己是做不好这个帮主的。 孟苏泽又将廉水博的计划告诉了洪莺莺,又问道:“莺莺,这把匕首一直在老帮主那里,洪方蓉和洪方震二人知道么?” 洪莺莺道:“他们不知道,爹爹谁也没提。只不过他们应该能猜测的出来。不在爹爹这里,又能在哪里呢?” 孟苏泽道:“既然如此,这把匕首再留在这里,恐怕不安全,就让我带在身上吧。我下午就起程,去打听那个山贼的山寨。” 洪莺莺一惊,问道:“你一个人去么?” 孟苏泽笑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武艺?这些山贼,是奈何不了我的。而且我与一些绿林中人也有丝毫关系。待我找到了另一把匕首后,就回来。这些天,你安心料理老帮主的后事,至于多生意之事,我认为不礼,就交给廉舵主去做吧,你露面的话,也多有不便。” 洪莺莺微微点头,二人又坐了一阵,孟苏泽就独自离开了。 第25章 第一百五十五回 符戎... 当日下午,整个洪府和马帮大大小小的一些生意店面,都遮盖上了一片白布。而每一个马帮中人,也是披麻戴孝,整个保定城霎时间成了一个丧城。 孟苏泽出了洪府,怔怔走了一阵,肩头猛然一沉,却是被人叫住了。 孟苏泽一回头,笑道:“廉舵主,我上午想要找你,却找不见。不知廉舵主去哪了?” 廉水博拉着孟苏泽的右臂,笑道:“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边走边说的。” 孟苏泽不明就里,跟着廉水博走了许久,一直到了城郊城隍庙。 孟苏泽一进庙门,只看见那三十多位丐帮保定分舵的高手齐聚在此。而且符戎堂也端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八仙椅上。 符戎堂见孟苏泽来到,马上站起。他年近四十,在年龄上高出孟苏泽许多。但是符戎堂又是真心佩服孟苏泽的武艺,所以见了他格外客气,竟先行礼道:“孟兄弟,多日不见,你还好么。” 孟苏泽连忙还礼,摇手道:“符大侠客气了。我是晚辈,应当我先向您行礼才是。可是这好不好一说,却要单论,您也知道,马帮的洪老帮主去世,保定城如今成了一座丧城。马帮的实力也真是大,全城的百姓,有八成都在给洪老帮主挂孝呢。” 符戎堂听罢一惊,不久又笑道:“看来洪帮主当年的威风并没有因为他年迈而丧失。他穷一生精力,做了许多好事,看来离开之后,还是有回报的。” 二人寒暄闲聊了一阵。廉水博才开口道:“二位,别光顾着聊天,忘了咱们的正事。” 符戎堂这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廉舵主今天上午将我请来,说是孟兄弟有一件很急的事情找我。不知是什么事?” 孟苏泽看了廉水博一眼,笑道:“确实是急事不假,但也并非我一人之事,而是事关北方运输,民计民生。而这个主意,也是廉舵主想出来的,我自己确实没出多大力。” 符戎堂听到“民计民生”四个字,倒也不是特别兴奋,而是问道:“廉舵主,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廉水博道:“符大侠请讲。” 符戎堂笑道:“这大侠二字,万万再叫不得了。倘若我符某人也配得上大侠二字,那江湖上称得起大侠之人,就不胜枚举了。其实符某人想说,马帮的任何事情,都关乎到民计民生。因为马帮在江湖上是个大帮派,也是朝廷赖以接通北方运输的支柱。可是……我们究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就应该有江湖中人的道义,马帮之事,于礼来说,我们是不该管的。” 廉水博眉头一紧,问道:“可事关百姓存亡,又何必在这一个礼字上斤斤计较呢?廉某无才无德,武功也不属江湖高手之列,但起码还有这么一丝丝悲天悯人的心思。难不成你让我眼睁睁看着马帮内斗分裂,看着他们的生意一天天消亡,其他人取而代之时,再引起一阵波澜么?” 符戎堂叹道:“别人的家事,我们怎管得?” 廉水博道:“别人的家事关乎天下,那就是天下事,身为天下人,怎就管不得了?” 符戎堂见廉水博的情绪略有激动,便说道:“廉舵主,你先消消气,或许我们还能商议出个其他办法呢?” 廉水博身躯一震,惨然道:“其他的办法,我都想过了,却没有一个是可行之法。如今之计,只有先让洪方震主动放弃生意,让洪方蓉跟着他做出让步,这样我们才能帮助三姑娘夺得马帮帮主的位置。” 符戎堂听罢,却微有不屑的表情,只听他说道:“凡事无礼而为,必不会成功。廉舵主,我也知道你们丐帮中人大仁大义,但有一件事情,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日不吐不快。(..tw好看的小说)” 廉水博玩没想到符戎堂有如此一话,又是好奇,又想解释。则先问道:“是什么事情?” 符戎堂道:“我本是个潜心在昆仑山上练武的昆仑派俗家弟子。这次下山,实为找寻一块奇珍玄铁。而我们昆仑派也只有找到了这一块玄铁,才能在西域不被别人欺辱。我的任务简单,也不想节外生枝,至于江湖上的事情,符某人更是没心思去管,去打听。” 他顿了一顿,长叹一声,道:“可我平生最信两个字,一个是‘理’,一个是‘礼’。这两个字中,‘理’自在江湖上根本是不存在的,所谓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而这个‘礼’字,却是江湖中人都想寻求的。如今弘治中兴,眼看大明王朝有望,我们咱们不设身处地的为百姓想一想,只要江湖中人都遵循了这一个‘礼’字,不让江湖大乱,那么百姓生活的该多安逸呢! “廉舵主此刻大概想说,那洪方蓉和洪方震来争夺帮主,本就是一件无礼的事情。而且我还是洪方震的门客,是他的帮凶,我符某人此刻真是伪善,真是虚伪,还说什么遵循礼字,其实我自己就先违反了这个礼字。” 符戎堂这番话,廉水博的确想到过。但是还没等他揭穿,符戎堂却自己说了出来。廉水博一时之间,觉得极为尴尬,支支吾吾道:“这……那……这……” 符戎堂笑道:“实不相瞒,我符某人称不上一个侠字。但是基本道德我还是懂的。谁又不想让老百姓过的舒心一点呢?当初我跟随一个叫小木的少年来到保定的时候,实在是为了寻找那块玄铁而来。那小木与廉舵主和孟兄弟都是好朋友,你们对他的为人,也颇有了解吧。那小鬼头心地不坏,可是做事油滑,诡计百出。我真担心他来保定本就是有什么阴谋,所以只好先去找了洪方震,对他说,只要是他替我抓到小木,找到玄铁,那我符某人就一定帮他登上帮主之位。可是这番交易中,我也和他说了一个前提,你们知道么? 孟苏泽和廉水博面面相觑,只好说道:“请明示。” 符戎堂笑道:“我不过是与他定了一个五年之约,这五年中,若是他不压榨百姓,不欺辱北方各个小帮小派,不依仗他帮主的权威,胡作非为,那么我就让他当下去。可万一不是这样,我符戎堂一定会再回来中原,取他洪方震的项上人头。 “那洪方震年纪也不大,究竟是轻狂热血,当下答应了我这个条件。我符某人虽然如今在为他效力,替他夺帮主,却也是为了盼望他真正当一个好的马帮首领。你们不妨用心想一想,不论是洪方蓉当这个帮主,还是三姑娘当这个帮主,于礼都不合,只有洪方震才是洪家唯一的男丁,也是能替洪家传宗接代的唯一一人。你们说对么?” 符戎堂这番话说的无可挑剔,廉水博只好皱着眉头,说道:“那洪方震一生做过的无礼之事还少么?符大侠处处维护他,纵然没有私心,可你就不怕给江湖养出一个祸患么?五年之后,洪方震将马帮紧紧捏在自己手中,自己的势力庞大,何惧你的刺杀?” 符戎堂听罢,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例子,也说给廉舵主和孟兄弟听一听。此事或许与你们二人都相关的。” 二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符戎堂道:“三年之前,苏州有一个小混混,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心地很好,是一位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名字叫做梁浩铮。是那小木的结义兄长。” 孟苏泽听罢这番话,身躯一震,若有所思。 而廉水博问道:“是那个沙天帮帮主梁浩铮么?” 符戎堂点头续道:“梁浩铮本过的无忧无虑,却因为自己的兄弟受了伤,中了毒,所以陪着他一路来到凤阳。可是那少年在凤阳时却遇到了贵帮的龙头帮主雷动。” 廉水博点头道:“此事我有耳闻,梁浩铮之所以能坐上这个沙天帮帮主的宝座,也是我们的雷帮主计划已久的。” 符戎堂笑道:“雷帮主将丐帮的武学八步赶蝉交给了他,又教会了他一些基础的内功心法,同时,还送了梁浩铮一本秘籍,正是沙天帮遗失已久的《凌空剑谱》。梁浩铮得高手提点,加上天生悟性颇高,武功突飞猛进。终于,在雷帮主的安排下,他成功混入沙天帮,并且在沙天帮的比武大会上技压群雄,夺得沙天帮帮主。” 廉水博道:“是了,他当了帮主之后,江南漕运的价格马上平衡。许多的商贾百姓欢呼雀跃,也着实达到了我们雷帮主所期待的那样。” 符戎堂续道:“正是。可是漕运是天下命脉,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即便背后有高人,他可能把持的住么?身边的财宝诱惑他或许可以无动于衷,但是一些阴谋诡计,压得他实在没有还手的余地。后来,沙天帮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梁帮主一夜之间消失了,据说是携款私逃,也有传闻说已被击杀。 “哼哼,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过是迷惑江湖中人的借口而已,实际上呢?符某人倒以为,梁帮主是被人害了才是。” 廉水博一惊,叹道:“这件事情,我也想过,只不过,实在不敢往那上面去想。试想一下,若是梁帮主真的被人害了,那就证明漕帮中有小人。小人贪欲之心强烈,恐怕咱们大明南方的漕运,又将有一场风起云涌了。” 符戎堂笑道:“廉舵主,那你是否想过,这梁帮主,为何会被人害了?” 第26章 第一百五十六回 析形... 廉水博听罢怔了一怔,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大概是因为梁帮主是一个江湖新手。一没功劳,二没技艺,三没想法,这才会被人设计陷害,说到底……究竟他是个新人,这里面许多的东西,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懂,自然成了这里面的牺牲品。” 符戎堂惨笑道:“是啊,是啊。他一没功劳,二没技艺,三没想法,这才会被人设计陷害。一个年纪轻轻的江湖新手,凭什么一上来就是沙天帮的帮主?一个年纪轻轻的江湖新手,凭什么能够统领那些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而且为沙天帮立下赫赫功劳的人?这些人里面,真正服他的,毕竟还是少数。您说对么?廉舵主。” 廉水博长叹道:“是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的沙天帮分裂七年,终于盼来一个新任帮主,你管他是谁呢!只消换的自己一时太平,一时富贵,小孩儿又如何?少年又怎样?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随你去了。” 符戎堂突然大笑道:“只消换的自己一时太平,一时富贵。好一个一时太平,一时富贵!这些人天生就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的利益受损。一旦不服梁帮主的人多了,反他的人多了,这些人也就会顺着主流,咋咋呼呼的说要造反。 “小孩儿又如何?少年又怎样?正是因为梁帮主是一个小孩儿,是一个少年,所以他根本没有能力来处理这些事情。他也没有这个阴谋之心,想要去害这些人!” 廉水博埋头沉思,一阵不语,气氛也渐渐冰冷尴尬了起来。 少顷,符戎堂自牙缝中轻声说出几个字:“难道,你们的雷帮主就没有想到过么?” “这……”在场三十多个保定丐帮分舵的精英们被这一句话说的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话来。 如同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的确确是这样。雷动没有杀梁浩铮,他的内心中一直盼望着梁浩铮成才,盼望着梁浩铮平平安安,但是他知道,这一些都不在他的操纵范围内了。 自从那日在南阳梁浩铮碰到了有人刺杀他之后,雷动就想到了梁浩铮必然会有更大的劫难。他在天柱山上碰到了铁磊之后,用计激将铁磊去京城刺杀梁芳。其实也是为了不亲眼看到这一幕。 或许雷动心里清楚。刺杀梁芳,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当日雷动和铁磊刺杀失败后,被梁芳关在了京城的小黑牢中。后来叶红山巧妙模仿了梁芳的笔迹,又将沈扬文和小木易容之后,才让二人将雷动和铁磊救了出来。 可能那时雷动也盼望着一死,盼望着自己不会亲耳听见梁浩铮出事的消息。他之前做事时总是为达目的不顾他人生死,而正事这件事,对雷动的触动是极大的。 符戎堂叹道:“雷帮主是个聪明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若是当时没有梁帮主,漕运的价格就不会突然降的这么快。当今皇上的中兴大业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只是可怜了梁帮主,他不过是一个与此事毫不相关的孤儿少年,他乞讨也好,要饭也罢,总是能活命的。因为这件事情丢了性命,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礼’字的问题。 “雷帮主不遵‘礼’字,最终也导致了一个少年一生的悲剧。” 孟苏泽此时说道:“虽然雷帮主违背了这个礼字,可是这也不见得那个少年就会怪他。梁浩铮的身世可怜,他若是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岂不是更加可怜?倒不如趁着有生之年,多为他人做些贡献。方才符大侠也说到了,因为梁帮主的继任,才使得江南漕运的价格大跌,使得当今圣上的中兴大业得以顺利进行。这算的上有他的功劳在里面吧?” 孟苏泽久久不开口说话,如今开口,二人自然是细细的听着。 符戎堂心中佩服孟苏泽,自然也会在想法以及为人方面佩服他。其实孟苏泽是个不能自己做决定的人,他做不了大事的决定,只能受到身边人的影响。 可做不了决定,也不包括想不出办法,不论什么事情,他总是能往好一些的地方去想,尽可能的让身边的人少受伤害。 符戎堂道:“既然孟兄弟开口了,我倒是想听一听你对马帮帮主一事,如何看待?难不成你也觉得我们该硬将洪莺莺扶上帮主的位置,让她成为第二个梁浩铮么?” 孟苏泽摇手道:“我认为廉舵主有一句话在理。” “什么话?” 孟苏泽续道:“既然他们家的家事,影响到了天下,那就是天下人的事情,天下人都可管得。我年纪最小,本应该听从二位前辈的意见。但是我们既然今日在城隍庙聚会,那就表示我们会齐心合力商量出一个最妥当的方法,所以我也说一说我的拙见。” 廉水博笑道:“孟兄弟客气了,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给我们听一听。或许我和符大侠,就等着你来做决定呢!” 孟苏泽连忙摆手,说道:“我可做不了决定。只不过先前莺莺对我说过一些洪老帮主临走之前的事情。” 话到这时,孟苏泽事无巨细的将洪叶秋去世前的所言所语,一举一动全部说给了在场人知道。 廉水博皱眉道:“洪方震那厮!当真可气,谁说洪老帮主说个‘三’字,就是指的三匕首协议?或许洪老帮主是真心想让三姑娘来当这个帮主呢?” 孟苏泽笑道:“事已至此,再往回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既然洪方蓉和洪方震都答应了,谁找齐三匕首,谁就做帮主。那我们也只好从三匕首上入手了。” 廉水博笑道:“孟兄弟的意思,也是想让三姑娘做这个帮主吧?” 孟苏泽摇头苦笑道:“莺莺她不是一个做帮主的材料,我也不想害了她。实际上,我是想借这个机会,看一看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反应如何。万一真的能因为这一纸协议的事情,让洪方蓉和洪方震和好,从此不再内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廉水博叹道:“事到如今,既然你们说无礼不可行的话,那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已经趁着大乱,让兄弟们去其他分舵找一些精英过来。” 符戎堂听**惊,忙道:“万万不可!” “为何?” 符戎堂道:“如今洪方震已经知道了你是三姑娘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看在眼里。倘若保定的乞丐数目一增加,洪方震肯定会在这里面看出祸端,从而逼他斗的更快,斗得更狠。” 廉水博一拍大腿,叹道:“哎,你就叫我干坐着么?难受死我了!” 孟苏泽笑道:“廉舵主,你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整顿一下保定的丐帮分舵呢?你的声望在江湖上都是极大的,那么在保定丐帮分舵中,肯定有许多人真心服你。但也确实有一部分受了谢荣昌和窦涛的蛊惑,去帮助洪方蓉和洪方震。你只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些人同样会回来的。” 廉水博道:“光顾着他人的家事,竟忘了自己的家事。好吧,那我权当说客,这几日找他们说上一说。” 符戎堂笑道:“孟兄弟,你给廉舵主都安排了任务,为何我替我来想想?让我劝洪方震放弃马帮生意一事虽不合礼数,但是我总能做些其他的东西。” 孟苏泽笑道:“符大侠这是哪里话。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忘了问你,小木已经安全回了南京么?” 符戎堂道:“按照路程,他们此刻已经在南京了。只不过小木那孩子你既然认识,就知道他的脾气,能轻易差使动的人并不过。我只怕路上有些变数。” 孟苏泽心中一晃,暗忖道:“但愿小木不要节外生枝。” 符戎堂说罢这番话,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便说道:“孟兄弟,廉舵主,你们看这样可好。如今洪方蓉、洪方震、洪莺莺他们三人不是都定下了一个三匕首协议的约定么?那么在三匕首凑齐之前,马帮帮主之位肯定是空缺的。而马帮帮主平时的职责大概有三个,一是财务,二是内政,三是马队。” 这财务自然是马帮的收入与支出,说来简单,算起来可是复杂的很。有些马匹老了,不能驼运重的东西,需要及时补进新的好马,这是一笔花费。给帮众的生活银两,又是一笔花费。运输途中的一些日常消耗,同样是一笔花费。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让人算起来也甚为头疼。 而内政主要是人员管理,谁管什么地方,管什么人,都是由帮主点名负责的。因为马帮联盟到底是一个家族帮派,所以并没有分堂分舵分长老,而是由自己亲信的人打理一切。 至于马队,是马帮最为重要的环节,这个之前已经说过了。 符戎堂续道:“你们看这样可好?既然马帮的帮主之位空缺,就不妨让他们将权力分开,既相互制约,也相互合作。大概这三人渐渐有了感情,就不会再有这内斗事情发生了。” 廉水博一脸纳闷,说道:“我……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符戎堂笑道:“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洪方震来管理马队。让洪方蓉来管理内政。让洪莺莺来管理财政。这三个人一人管一处,洪方震的马队要出货,没有洪方蓉给他人,他出不了,没有洪莺莺给他钱,他也出不了。而洪方蓉要想让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用处,自己管理好内政,就只能依赖洪方震的马队,和洪莺莺给的银两。至于财政,就更加简单了,洪莺莺光攥着一把银子,没地方用,不能流通,一样是不行的。” 孟苏泽拍手叫好,笑道:“这倒真的是一招妙棋。不过只能暂时让三人以此行事,洪方蓉和洪方震,肯定还惦记着三匕首协议呢!他们既然有大权独揽的机会,有咱们舍得分权管理呢?” 廉水博道:“事不宜迟,那就劳烦孟兄弟快去寻找三匕首协议吧!有线索了么?” 孟苏泽笑道:“有了,我早已经打听的明明白白,在西北处有一个野三坡,那里有一个双峰寨,是北方比较出名的绿林好汉王百和封恕建立的。” 廉水博点头道:“这我倒是听说过的!那两个人颇为难缠,恐怕这一路上也会有许多麻烦。要不要我支几个丐帮高手给你?听你调遣。” 孟苏泽摇头道:“廉舵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行事,也自由方便一些。你在保定城里需要笼络其他离开的丐帮兄弟,你更需要人的。而且洪方蓉和洪方震肯定也会派人前往野三坡,到时候他们打起来,我就趁乱得手离开就是了。” 三人商议好了计划,又各自有了任务,则分头去执行了。 第27章 第一百五十七回 识麻... 且说孟苏泽离开城隍庙后,先是独自回了保定城。.tw[] 保定城虽然现在成了一座丧城,许多人家因得过马帮帮主洪叶秋的恩惠,所以在他去世之后,也将自己家按照亲人去世的礼仪蒙上白布。 孟苏泽一路走,一路看,一直到了洪府边上的时候,心中不禁在想:“人活一世,若是能做到洪老帮主这样,也称得起无愧此生了。若是我被归海诅杀了的话,会有这么人来怀念我么?会有这些人送我走么?大概头七之日,我连自己的家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谁会给我做头七了。” 他心中这么想,其实不禁的想到了洪莺莺。不错,洪莺莺能给孟苏泽一个家,给他他想要的一切。包括地位,荣誉,富贵。可是不论自己得到的东西多么的多。在孟苏泽心里,他不能将自己的危险强加大洪莺莺的身上。 孟苏泽绕过洪府门口假山,见到洪府的大堂已改成了灵堂,而洪莺莺眼睛通红,站在堂外,看着下人在大堂中布置。 孟苏泽上前轻声道:“莺莺,我回来了。” 洪莺莺听罢这几个字,心头一暖,回应道:“苏泽哥哥,你……你将夺帮主的事情,告诉了符大侠么?他如何说?” 孟苏泽道:“我说了,可是原先与廉舵主所制定的计划,符大侠却不答允。他说这件事情有违礼数。” 洪莺莺叹道:“也确实如此,我的大姐和二哥虽然不合,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若是一家人还要勾心斗角,这个家不就显得太冷淡了么?” 孟苏泽怔怔自言道:“家……家……” 洪莺莺见他的神情微有失落,心道:“为什么苏泽哥哥不断的说‘家……家……’,难不成他真的已经成家立室了?”想罢,心中有些酸楚,轻轻唤了一句:“苏泽哥哥,你怎么了?” 孟苏泽回过神来,微笑道:“我没有事。我们三个已经商议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孟苏泽回答道:“既然你们三人定下了谁先找齐三匕首协议,谁就当帮主的约定。那照此说来,在三匕首协议没有找齐之前,马帮联盟中是没有帮主的。我们想的法子,就是让你们三人各管一件事情,洪方蓉来管理马帮的内政,洪方震来管理马帮的马队。而你主要就是管理财务。这样一来,你们互相牵制,又互相帮助,大概对今后洪家的团结,也会起作用的。” 洪莺莺道:“这……这办法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三匕首协议找全之后呢?总不能一直没有一个人来坐这帮主的位置吧?” 孟苏泽苦笑道:“之后怎样,我又哪里能想象的到。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来对你说一声,想借匹好马,去野三坡一趟。” 洪莺莺娇躯一颤,情不自禁的说道:“我也要去!” 孟苏泽道:“你也要去?那洪老帮主的丧事谁来料理?且不说这里都是外人。即便他们是真心为洪老帮主处理后事的,洪老帮主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自己的灵柩边上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守候着吧?” 洪莺莺叹道:“对不起,苏泽哥哥,方才是我一时情急,失语了。你在我家已经好多日子了,也不必领什么证明信物,就去马场上挑一匹马吧。” 孟苏泽道:“好,那我去了。”说罢,刚要转身离开。 洪莺莺连忙道:“苏泽哥哥……” 孟苏泽一怔,回过头来时,已见洪莺莺一脸泪水。 孟苏泽上前安慰道:“不要担心我的安危,你想想看,只有你知道那三匕首协议之一在野三坡的双峰寨上面吗?你的大哥大姐也是知道的。这一路上我小心行事,只消他们将山寨闹的大乱,我就冲将出去控制住他们的帮主,也将匕首索要回来。” 洪莺莺泣道:“那……那你几天回来?” 孟苏泽思虑了一阵,算了算路程与时间,微笑道:“最快三天,最迟七天,我一定会回来的。(..tw好看的小说)” 洪莺莺听罢,再不言语。而孟苏泽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先去了灵堂,在洪叶秋的灵位前磕了四个响头,又燃香三拜,便辞别了洪莺莺,去了马帮的马场上寻找快马。 孟苏泽骑乘快马,自保定的西门出城,一路北上。 此时盛夏已过,天气不闷不热。孟苏泽本就是一个心事极重的人,这一路上本是眉头不展。可狂驰起来,耳边吹过徐徐凉风时,心中也是大为平静。 那野三坡位于北方两大山脉――太行山山脉和燕山山脉的交汇处,雄山碧水、奇峡怪泉,将北方的豪气尽数融入在了里面。 孟苏泽是南方人,乍一来到这北方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只觉得身处自然之中。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道:“这野三坡的风景真是秀美,与武夷山的美景截然不同,也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他见天色还早,便放缓了马蹄,漫步在这美景之中。边走,心中边想:“这野三坡上的双峰寨,想必也是一个不错的美景。这王百和封恕二人,倒是真会选地方。” 走着走着,孟苏泽只听前方有一阵嘈杂的声音,心中好奇,琢磨道:“听这声音,前方大概有三四十人。我一路上走得不快,离开保定城又晚,可能这些人正是洪方蓉和洪方震派出来寻找三匕首协议的高手。” 想着想着,越走越近,孟苏泽骑在马上,看的很远。只见这三四十人分为两波,端坐在一个茶棚里聊天。 那茶棚是专门给野三坡四周的行人和游客安排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汉。 这三四十人分坐两段,显然不事一主,可彼此之前,却聊的颇为投机。时不时的,还有人取下随身佩戴的酒壶,给对方敬酒。 看到这些,孟苏泽心中又一琢磨:“是了,马帮联盟究竟是一个帮派。如今虽然内斗,可那毕竟也是洪方蓉和洪方震的事情,关这些人什么事?或许他们之间,本就是交情极好的。” 他心中如此想,但也确实因为离得较远,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什么。当下打定了主意,自己要在这茶棚中歇一歇脚。 孟苏泽走到茶棚外,高声呼喊道:“老板,有客人来了。快上壶凉茶给人解解渴。” 少顷,茶棚中走出一个老汉,背脊微驼,但表情还算精神。 那老汉将茶壶茶碗放在桌上,只听得身后又有一人大喊:“老板,蓄水!” 孟苏泽冲着老汉微微一笑,道:“老板,今儿可真热闹,这么些客人。您一个老人家也忙坏了。这茶壶茶碗就放在这里,让我自己倒就成。” 老汉点点头,又去了呼喊声那里。 孟苏泽背对着众人,往自己的茶碗里倒了些水,专心听见众人都聊些什么。 只听有一个人喊道:“喂,老李,你拿逍遥游练得如何了?咱哥俩要不要再比划比划?” 那被唤作“老李”的人道:“哈哈,别拿你老哥取笑了。咱三十岁进丐帮,不就是为了结伴混个饭吃么?那些武艺又不是必须要学,我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啦!如今在马帮吃香的喝辣的,还管球那些事情做什么?” 听罢这些话,孟苏泽暗忖道:“原来这些人是叛离丐帮的那些人。保定这么大个分舵,怎么只有这三四十人?看来洪方蓉和洪方震也没有将他们全部派遣出来。” 想到此处,孟苏泽猛然一惊,暗忖道:“糟糕,万一丐帮中有人认出我是莺莺的人来,那三四十个人一起向我动手,我撑得住么?” 想到这里,孟苏泽将腰带缓缓解开,露出那柄缠在腰间的软剑。 他背对众人,就借用软剑反光,一一将这些人的模样看了个清楚。边看边想:“原先保定丐帮分舵的左右长老谢荣昌和窦涛原来也在这些人里。这两个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 软剑的光亮面既能反光,也能折光。 孟苏泽一不小心,软剑将阳光折进了谢荣昌的眼中,可他自己却不知道。 本在聊天喝酒的谢荣昌眼前一晃,忙找寻光源,却看到孟苏泽腰间光影晃动。不禁深思道:“这人什么来头?身上带着家伙,看来不是双峰寨的人,就应该是三姑娘的人!” 想罢,谢荣昌一把将那在给众人蓄水的老汉拉到身边,背过身去,偷偷摸摸的在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和一包蒙汗药,一并递给老汉。 这银子老汉认得,可那蒙汗药他却不知道。 只听谢荣昌言道:“老头,那客人可是位贵客,你怎么能怠慢了人家?这事包好茶叶,你下在水中,给那客人端去。” 老汉倒也实在,连忙称好,提着水壶回了茶棚之中。 孟苏泽自然没有看到谢荣昌给了茶棚老板什么。可是他瞧见谢荣昌举动异样,深知其中必然有诈。还在他猜想之际,老汉已经提着茶壶重新来到自己身边,点头弓腰道:“客官,您喝好茶。” 孟苏泽系上腰带,端起茶碗,在鼻尖嗅了一嗅,心道:“这茶中有微微的刺鼻味道,必然是加过蒙汗药的!” 孟苏泽低声问道:“老大爷,您低声给我说,这茶是那边的客官给您的么?” 老汉点头道:“是了,那客官也是好人,说您是贵客,叫我别怠慢了您。” 孟苏泽心中苦笑,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恐怕早已被戳穿了。他端起茶碗,整碗茶往自己胸前一泼! 那老汉见了大惊,忙问道:“客官,没烫着您吧?” 孟苏泽边收拾胸前,边笑道:“不碍事,老大爷,您茶棚里有没有闲置的衣裳,给我一身。”他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 那老汉开一年茶棚,才能赚多少钱?而今天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被打赏过了二两银子,心中高兴,连忙笑道:“有!有!客官您随我进来。” 第28章 第一百五十八回 问来... 那茶棚老板将孟苏泽引进茶棚。(..tw无弹窗广告)孟苏泽回头一瞧,已经离开了众人的目光,心中松了口气。 老汉拿过一身又脏又臭的衣裳,一脸愧疚的说道:“客官,我这里就这么一身衣裳了!还是我儿子下地干活前换下来的。这都是汗臭味,您要不嫌弃,就先将就将就把。天气转凉,可别让风给吹伤了身子。” 孟苏泽将衣裳接过,笑道:“多谢老人家,我正是想要一身汗臭味大的衣裳呢!”孟苏泽换罢衣服,又从烧水的锅台旁边摸了一把锅灰,将脸上涂的脏兮兮的。笑问道:“老人家,我像不像您儿子?” 老汉笑道:“衣裳像,年纪可不像。客官,你乔装一下,是为了避开外面那些人么?” 孟苏泽道:“是呀,有些事情,不便对老人家透露。可是那些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对了,老人家,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老汉想了一阵,道:“老头我年老耳聋,听的不多,也给客官说一说吧。那里面有一个像是头领的人说,他们的大小姐对他们极好,有什么东西都是和下人一同分了,还劝那些人来找他的大小姐。老汉我不知道他们的大小姐是谁,只不过听着名头,应当是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吧?” 孟苏泽听罢“少奶奶”三个字,微微一笑,也不解释,问道:“他和谁说的?那人又说什么?” 老汉道:“这件事情说来就奇怪了。客官您瞧瞧他们的装束,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穿的一样,都是土黄土黄的麻布衣裳,这本是干苦力的人才穿的呢!可他们又出手阔绰,打赏起来也不心疼。”说着,自怀中掏出了谢荣昌方才给他的一锭银子。 孟苏泽看罢,又拿出些碎银两,笑道:“这些银子,也送给老大爷了!您跟我说说他们的话。” 老汉连忙推脱,道:“不妥不妥。客官方才已经打赏过了。您说我这一个乡下老汉,要这么些银子做什么?开这茶棚,也不过是为了方面路人和旅人罢了。我是瞧客官对我这老头也算有礼,就喜欢和您多聊聊。” 孟苏泽笑了一笑,接过了银子,偷偷藏在了老汉的锅台旁。 老汉笑道:“一帮下人,打赏阔绰,是我没有见过的。还有一件事,也是奇特。这些人穿的一样,却不像是一伙的。他们一前一后进了茶棚,彼此认识,却还颇为惊奇。那头领说完他们大小姐人多么多么好之后,另一方的头领也说了,我们家二公子也不错,咱们毕竟都是些花子,能过上这生活,就知足吧!依我看来,你们这些投靠大小姐的人,八成是为了大小姐的美貌去的吧?或者说有福气,能给大小姐当个上门女婿,将来就不愁吃穿了。” 孟苏泽听罢,心中暗忖道:“那洪方蓉长得倒是也有几分姿色,可是已换过好几任丈夫了,看起来倒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他们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老汉续道:“那大小姐的人说了,我们这次任务非同小可,那东西对大小姐来说极为重要,大小姐是势在必得的。二公子的人又说,谁说不是?我们二公子也是这番话。[..tw超多好看小说]大小姐的人问,那你们对前面的双峰寨,有什么计划没有?听说那王百和封恕也是一把好手,可别东西拿不到,却送了性命。老汉我虽然糊涂,但这番话我是听明白了,他们是上双峰寨上生事的。这双峰寨上的两个大王,最好还是不要惹他们,都是些粗人。” 孟苏泽听这老汉逐渐讲到了重点,兴趣自然也浓厚了起来,连忙问道:“老大爷,您先和我说一说,这双峰寨上的两个大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老汉道:“说起这王百和封恕啊,也实在了得。他们一人用一把钢刀,说是用的虎头什么刀法?” 孟苏泽一皱眉头,随即舒展,说道:“五虎断魂刀。” 老汉忙道:“对,对,就是这个。老汉不懂武艺,就听着山下的人说过而已。说这五虎断魂刀分了阴阳两部,王百和封恕一人用阳,一人用阴。二人配合的极为默契,所以这野三坡上大大小小的山寨,非但不敢招惹他们,还以他们马首是瞻。” 孟苏泽想了一阵,又问:“那他们不打家劫舍么?附近的乡亲有没有受过他们的迫害?” 老汉笑道:“这倒是没有,他们还算仁义。当初喜欢和官府作对,这不是新皇登基以来,咱们地方的政治渐渐清明了,他们也就不闹了。至于他们的营生,大概是山下保定城里那些酒馆、赌坊、当铺之类的。” 孟苏泽暗忖道:“我倒是糊涂,那三匕首协议,不就是当初被人卖到了当铺里,才落在王百和封恕的手上么?” 老汉又道:“这两个大王不仅统帅着双峰寨,还有附近十余个大大小小的山寨的。那势力真是大极了!老汉估摸着,他们手下也得有二三百人。” 孟苏泽又问:“老大爷,那您有没有听见外面那个大小姐的人和二公子的人说什么对付山寨的方法了?” 老汉道:“呀,我忘记说了。方才那大小姐的人不是问,你们有什么对付双峰寨的计划了没有?二公子的人说自然是有,你先说说,我听听咱们的计划一样不一样。大小姐的人看他耍心眼子,就说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打算夜探双峰寨,在山寨里先弄出点动静来,然后第二天光明正大的去要东西。他们知道我们人来的不少,当然不会不给。” 孟苏泽暗忖道:“这谢荣昌倒是真坏,这件事情,岂能打草惊蛇?万一将王百和封恕惹怒了,他们不就出不来了?想必他是说出这个主意,让窦涛带领的人去执行罢了。” “那二公子的人怎么说?” 老汉道:“二公子的人说,和我们想的一样,来来,咱们喝酒。” 孟苏泽点点头,心道:“我没与这窦涛有过来往,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还是哄骗一下谢荣昌。” 话说到此,孟苏泽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笑道:“老大爷,谢谢你了。这身衣裳我不要了,我借您茶棚的后门用一用。”话音方落,脚下用了“七纵神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自后门离开了。 孟苏泽刚刚走出后门,便听茶棚外一阵吵闹声传来。 这茶棚不大,后门前门的距离很近,那些吵闹的话语,自然可以传到孟苏泽的耳朵里。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哼,你们再不说,当心小爷送你们回家!” 送他们回家,就是送他们去死的意思,说话这人是个少年,但口气狂妄,似乎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孟苏泽心中一颤,暗忖道:“这……这声音好像是小木的。他不是回南京了么?” 小木突然现身,孟苏泽还哪能离开?当下转身回了茶棚,对老汉说道:“老大爷,一会儿不论什么事情,你只说是就好!” 茶棚老板不明就里,却也点头称是。 孟苏泽自茶棚的帘子逢往外一瞧,只见那三十多名丐帮弟子都站起身来,中间围着两个人,一个是小木,另一个是昆仑派弟子青印。 这时,谢荣昌走上前来,冷哼一声,道:“你说要,我们就给?你这小子将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小木道:“你若是不将三匕首协议交出来,我……我……”他方才已经放过狠话,这些人不怕,此刻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门外气氛一阵紧张,小木走到青印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转身一掌劈向谢荣昌。 众丐帮弟子见小木出手,纷纷迎上前来招架。 想必方才小木是在青印的耳边说了一句:“我若动手,你就顾我的身后。”青印憨厚老实,对小木也颇为信任,见他此刻动起手来,手臂一挥,随手拿起一张板凳,径直朝着小木背后来人的地方砸去。 随即,只听青印暴喝一声,挥舞“擒龙纵鹤手”攻打而去。 第29章 第一百五十九回 熟人... 先说青印一侧,自他向众人扔出板凳而到施展身法,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 只听得茶棚外侧“哐当”一声巨响,一个硬木板凳砸在一位丐帮弟子的肩背之上,登时粉碎。那丐帮弟子不抵剧痛,一头栽倒在地上,显然是骨骼粉碎,活动不得了。 而那木凳的木屑四下飞出,有些渐入人的眼中,有些扎在人的皮肤之上。伴之而来的,还有青印那极猛的掌风。 擒龙纵鹤手顾名思义,是一套刚柔并济的武功。擒龙为刚,纵鹤为柔。 可是这江湖中的成名绝学,到了青印的手上,却变成了有刚无柔。 那些个正在躲避木屑的丐帮弟子不过是微微一个侧身的功夫,只感觉腹部剧痛,纷纷昂头到底。顷刻之间,小木背后的十三个人力,已有五个人不能动弹了。 再说小木一侧,小木用上易筋经的精妙内力,看似平淡的一掌,却藏了极深的武学底子。他面前谢荣昌和窦涛二人不敢怠慢,出手招架。 小木双掌一摊一送,只见前丐帮保定分舵的两位帮主登时脚下打晃,险些跌倒。而他们身后的帮手见自己的头领吃亏,自然心中不服,纷纷涌上前来。 小木俯身一跃,“虎跨步”迈出身段,随即又朝着谢荣昌和窦涛一掌劈去,浑然不顾身边的一众打手。 谢、窦二人刚刚挨了一掌,哪里还有招架的能力,还未抬起手臂,只感觉胸前一阵沉闷,登时间头晕目眩,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 小木抢攻二人,也让身边的一众打手始料不及。一时间有人慌了手脚,有人干脆撤了攻势,只剩下四五个人真正的一掌拍出。 小木侧身一闪,并未躲过,被这些人击中两侧肋骨,“哎哟”一声疼的叫喊出声。 谢、窦二人见小木吃痛,连忙爬起身来,但还未出手,只已被小木擒住。 原来小木刚才抢攻二人时,就已想到了会挨几下。这些丐帮弟子武艺不俗,但照之小木,还是相差甚远。 小木暗中运功,护住身侧血脉,不至于被这些掌力伤了身体。实际上则是坑骗一下谢荣昌和窦涛。让二人误以为他受伤,不加防范。 二人先是被打,后又中计,心中满是不服。而小木却嘿嘿冷笑几声,暴喝道:“大道士,别打啦!这俩狗贼已被我拿住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些丐帮弟子一瞧自己的头领被小木拿住,哪里还敢还击,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青印喘着粗气跑到小木身旁,道:“小木,这……这些个臭花子还真能打!他们手里的棒子打我一下还真疼呢!” 小木本以为青印不过是随口一说,但细心一看,只见他青色的道袍上,已渗出了点点血迹。小木皱眉道:“青印,你把袖子撸上去给我瞧瞧!” 青印听话,将牙关一咬、袖子一撸,只见他的双臂上横竖三四道血痕。有些伤势较重的,都已皮开肉绽,汩汩冒血。 小木往他身后一看,只看到背后也已经有了血迹。 他不曾想到,青印的体型肥硕,面对丐帮弟子的棒阵时,并不能弄精妙的身法躲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硬挨。 小木心中不忍,全部发泄在了谢荣昌和窦涛的身上。 那窦涛此刻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并不说话。而谢荣昌还是对他一脸不屑,冷哼一声,道:“你不是雷帮主身边的小乞丐么?哼哼,怎么又和昆仑派的人混在一起了?” 小木怒极,将左手的窦涛一把推给青印,说道:“制住他!这姓谢的好不识抬举,小爷非得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不行。” 青印变掌为爪,牢牢扼住窦涛的咽喉。 只见小木右手一甩,牵着谢荣昌胸前的衣襟横竖乱晃。谢荣昌本是吃了小木一掌的,此刻被他一摇晃,只感觉气血翻腾,晕的更加厉害了。 小木喝道:“谢荣昌,你不是早就想知道我是谁了么?小爷先叫你瞧瞧我的手段!” 说罢,他一脚将谢荣昌踹出一丈外,提起内劲,用上了“韦陀掌”中“昙花一现”的迅捷招数,一掌拍在谢荣昌肩头。 只听得“咔嚓”一声,谢荣昌左肩骨头碎裂,随即“啊”的惨叫一声。 小木还不解气,随手焯起身边的一个木凳,往谢荣昌身上一砸,木屑粉碎,之后喝道:“你看没看出我用的是哪家功夫?” 谢荣昌吃了剧痛,神智却还清醒。这“昙花一现”本就是瞬时间发出的快招。小木用的熟练,谢荣昌自然是不易看出。 小木瞧他不答,举起手掌,又要拍下,还边喊道:“好,那就再看看这一招。” 谢荣昌惊恐不已,慌忙之中说道:“啊,这……这是回风掌……” 话音刚落,瞧见小木表情依旧盛怒,知道自己打错,立马改口道:“落叶掌。” “劈空掌。” “大慈大悲千手式。” “破瓮拳。” “降龙掌。”…… 只见谢荣昌一口气说了十几个掌法、拳法的名字,他表情紧张,趴在地上又恐又惊,也甚是滑稽。小木也被这一番表情和一系胡说八道的掌法逗乐,他转头一瞧,见青印也是咧着大嘴嘿嘿傻笑。心中暗忖道:“这青印真是憨厚,看到此等好笑的事情,就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今日之事,也怪我太鲁莽了一些,累他受苦了。” 青印笑了一阵,对谢荣昌道:“狗贼,这是少林寺的绝学韦陀掌。长见识了吧!” 谢荣昌一惊,问道:“你……你是少林俗家弟子么?” 小木冷笑道:“我师父是苦嗔,你觉得我算不算少林弟子?” 这话问的同样是两头堵,谢荣昌若说“是”,那小木就可说:“那为什么几十年前少林寺以我师父为耻。”他若说不是,小木又会说:“那你就是说苦嗔大师是少林寺的叛徒了?” 谢荣昌自然知道其中玄机,呆躺在地上,不再回话。 小木问道:“谢荣昌,我且问你。那三匕首协议究竟在哪?” 谢荣昌道:“那三匕首协议确实不在我们身上,而是在双峰寨的王百和封恕那里。我们这次也是前往双峰寨寻找的。” 小木点头道:“好吧,那我再问你,谁凑齐了三匕首协议,就能当马帮联盟的帮主。有没有这回事?” 谢荣昌只以为小木也觊觎帮主之位,于是轻声道:“这……不对,是姓洪的那三个人才……” 小木怒道:“你当我傻么?我自然知道是姓洪的。那就是有这件事情了?”他这话说得极怒,谢荣昌被他吓得浑身剧颤。 小木低头一瞧,只见谢荣昌身旁掉出一包牛皮纸包裹的药末。他拿起来放在鼻子旁闻了一闻,皱眉道:“哼,堂堂前丐帮保定分舵的长老,出门还随身带着***。” 话犹未落,突然一计涌上心头。于是说道:“青印,你去找店家要点绳子来,我要将这些人绑了!” 青印扔了手中窦涛,钻进了里屋。 少顷,青印拿着一些粗壮的麻绳出来,除了窦涛,小木将所有人捆绑了起来,那些重伤者则不去理会。 绑完之后,小木又道:“再和店家老大爷要一锅水来!” 青印点头,又进了内屋。 小木道:“窦涛,你将这些重伤的人送回保定医治吧!再知会你的主子洪方震一声,他想要那三匕首协议,除非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否则没门。” 窦涛生怕自己再停留此处,难免落得谢荣昌一样的下场。于是马上扶起几个还能动弹的弟兄,将那些不能动弹的人背上,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这时,青印打了一锅凉水出来。小木走到跟前,将手中的***包打开,一股脑儿的都倒在了里面。之后那手指头搅了搅,又从地上随手捡起了两个囫囵一些的碗,从锅里舀了一晚***水,对青印道:“你也捡两个碗,咱们给他们灌下去。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二人里里外外折腾了一个时辰,终于将所有人都麻翻在地。小木一拍手,对青印说道:“大功告成!咱们去前面找个镇子,先给你治治伤。再去双峰寨会一会那王百和封恕两个山大王。” 青印支支吾吾道:“这……小木。你知道双峰寨怎么走么。” 小木“啊”的一声,失语叫出,叹道:“糟糕,我忘记我们不认得路,却将他们都麻翻了。这该如何是好?” 青印哪里能想得出主意?小木埋头苦思一阵,忽然道:“对了,这家茶棚里面,出了店家老大爷,还有什么人?” 青印笑道:“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装扮像个佃户。” 小木一拍双手,叫道:“太好了,就叫他带我们去。到了双峰寨脚下,咱们再放他回去,也不叫那些山贼大王伤了人家的性命。” 说罢,与青印一同进了茶棚内屋。 小木一见孟苏泽,心里“咯噔”以下。可是孟苏泽换了穿着,又用锅底灰擦过了脸。小木一时之间哪里能认得出来?可心中也在暗暗琢磨:“这人好生眼熟,会是谁呢?” 青印知道小木的计划,也不客气,上前便问:“小哥,你带我们去双峰寨一趟!” 孟苏泽一阵好笑,结结巴巴说道:“山贼多!不敢去。” 而小木一听这话,也打消了心里疑虑,心道:“如此怕事,准是个凡人不错。”嘴上却说:“老伯,这位小哥是你们家什么人?” 孟苏泽怕穿帮,则连忙接话到:“我是他的远房外甥,家乡闹灾,来投奔表外公来了!” 因为先前孟苏泽和茶棚老板已有了交代,不论他说什么,老汉只消说“是”即可。 老汉道:“是。” 小木笑着自怀中取出银两,递给茶棚老板,道:“方才打架,砸坏了你的家伙事儿,真是对不住。老伯,您使唤外甥一下,叫他随我们走一遭吧。我俩是外地人,大山区里,生怕迷路。” 这老头又不知道孟苏泽心中是怎么想的,只能先开口询问:“你愿去么?” 孟苏泽道:“那就随大侠走一遭吧。大侠可别让山贼害了我的命。” 说罢,小木留下银两,知会道:“老伯,这些人醒来,自然会拿您的茶棚出气。您还是快快回家去吧,这里的银两不少,足以够下半生只用了。” 茶棚老板接了钱,则离开了茶棚。小木带着青印,在孟苏泽的指引下一路往西北而去。 第30章 第一百六十回 星罗布... 孟苏泽弃马徒步,走在前面,带着小木和青印走了许久,先是来到了一个极小的镇子里。[..tw超多好看小说] 小木叫道:“小哥,你等一下,我进去抓点金疮药,给我的伙伴敷上。他流血太多啦!”青印则笑道:“小木,别忙活了,你瞧。” 青印将两个宽袖拉开,只见方才还是血肉模糊的双臂,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好了大半。但因为受伤严重,疼痛感在所难免。所以青印在拉起两个袖子的时候,仍然是咬了咬牙。 小木一瞧,心中暗喜,问道:“这就是你们的胎息功么?” 青印点头道:“我练习胎息功时日不久,大都喜欢练外家的武学。可是不知怎地,这胎息功对我来说,进度颇快,如今我已经可以用它来疗伤啦!” 小木听罢,也不细究,对孟苏泽道:“这位小哥,头里带路吧。咱们赶快去双峰寨。” 孟苏泽点点头,他与小木本是相识的,而此刻还不想表露身份。 他本身的计划,是让小木离开保定,不要淌这马帮的浑水。岂料小木折而复返,他心中想到:“也好,身边多一个人,总算多一个帮手。不过小木性格冲动,只怕到了双峰寨里,他会与那王百和封恕动起手来,坏了我的计划。” 想到这里,是绝不放心,可又一想:“那王百和封恕的五虎断魂刀法纵然是有些能耐,可小木的本领也不差。万一不行,我就表明身份帮他,不让他们伤了他。” 他边走边想,已经来到了野三坡这里。 小木放眼望去,笑道:“这里真是好美,若不是有一些山寨在此挡路,而放开山门,让游人游览,也是快事一件。” 青印却道:“我看过了昆仑山美景,也不觉得这里多美。” 小木心中暗笑道:“这青印傻头傻脑,再美的东西看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俗物一件。而他觉得昆仑山美,大概是因为自己对那里有感情了吧。” 三人缓缓而行,进了野三坡的一条峡谷之中。 走了大概一刻钟,只听得附近悬崖上叫声如雷! 这怪叫身影突然想起,三人心中皆是一惊。小木问道:“咦,这些人在这里瞎叫什么?” 孟苏泽却在武夷山孟云处听说过这种江湖切口。这些人的吼叫声音极怪,让外人听来,不过是憋足了气瞎叫瞎喊,但实际上是在传递信号。 他拜孟云为师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江湖经历,在孟云处听得如此奇妙的暗语,也有了兴趣,自己学了一学。 孟苏泽笑道:“这是他们的暗语,大概意思是说,里面的人当心了,山口来了三个陌生人。” 小木一怔,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孟苏泽笑道:“我是当地人,这些暗语并不是秘密,许多当地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孟苏泽本身就不善撒谎,这句话说的也是破绽百出,小木听罢,心中自然不信,暗忖道:“咦,奇怪了,山寨的暗语,是经常更换的才对,怎么外人都知道了,他们还不更换?要真有人来袭,岂不是打草惊蛇么?” 孟苏泽见小木表情起疑,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埋头往前走去。 他也是第一次来到野三坡这里,他临离开保定之前,曾在洪府上细细查看过这一带的地图,并且牢牢记在心中。可是地图上又不会标注什么地方有山寨,什么地方有山贼。特别是那茶棚老板说过,野三坡双峰寨上的王百和封恕,不单单是双峰寨的头目,也是附近大大小小许多山寨的头目。 孟苏泽故意放缓了脚步,也是在刻意观察,看看究竟哪个山寨,像是双峰寨。而他这一举动,却被小木看了出来。 小木道:“这位小哥,你怎么走的这么慢?难不成你也不知道那双峰寨在哪?”孟苏泽一惊,支支吾吾道:“啊……不……是了。那些是山贼,我不过是个农家,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呢?” 小木笑道:“小哥,劳你带路许久了,你就原路回去吧!”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些碎银子,递给孟苏泽,说道:“这些碎银子你拿去过日子。今日这事,你就忘了吧。” 孟苏泽一惊,暗忖道:“不成,我若自己离去,万一小木在前方碰上些事端怎么办?青印身上有伤,使不出十成的功力。又有谁能帮他呢?” 小木见他既不接银子,又不转身离开,只是在原地发呆。好不耐烦道:“快快离开吧。你不知道山寨位置,如何引路?我怕这野三坡中的强人很多,害了你的命。” 话音方落,身边的悬崖上又是一阵尖叫,叫声比方才还要难听,放佛是狼嚎一般,惹的人心里阵阵发毛,甚是可怖。 小木一皱眉头,问道:“小哥,他们又在说什么?” 孟苏泽想了一阵,道:“他们在说客人有钱,会一会客人!” 小木这才想到,八成是显露了身上的银两,被这些人给看到了。他今天的穿着颇为华丽,打赏一个农家汉子,都出手阔绰,正常人谁都会想到小木是个有钱的主。 小木叹道:“哎,如此一来,你自己原路返回,我倒是不放心了。可你没些武艺傍身,万一前面有了打斗,谁来保护你呢?” 孟苏泽笑道:“不碍事,我躲在远处瞧着。” 小木心道:“我之前倒是错怪了他,这农家汉子胆子真是不小。明明知道有强人,还要随我前行。不过他八成是想看看热闹。或者趁机捞点什么。” 孟苏泽回话的契机,已将四周看完,心中暗忖道:“这野三坡的地势颇为复杂,那双峰寨还真不好找。咦……看这山头上大大小小的山寨,似乎是一个众星拱月的阵势,难不成双峰寨还要往后走么?” 小木也不答话,前方引路,带着二人缓缓前行。 又过了一刻钟,三人只听得身边的草丛树林中“沙沙”作响。小木一个激灵,慌忙说道:“不好,有人埋伏。青印,你保护这位小哥,我再走两步瞧瞧。” 小木刚踏出一步,只感觉脚下黄沙松软,猛然施展轻功跃了回来!登时间黄沙松塌,显出了一个陷阱,而陷阱下木刺耸立,许多还带有血迹,倒不知道是人的血,还是畜生的血。 小木紧缩眉头,高声喝道:“双峰寨的英雄,在下小木,前来拜会,请出来个人引路吧。” 附近山崖上再次响起一阵怪叫。 小木回头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孟苏泽道:“他们说,先试一试你的功夫。” 话犹未落,只见附近山崖上“嗖嗖”放出两枚冷箭。小木,一手一支,牢牢攥住,又喊道:“我敬重双峰寨的好汉,不愿打斗,可是你们既然想试试我的功夫,那我也只好献丑了!” 说罢,小木手腕翻转,将左右手的两支箭原路射了回去! 只听得“啊”的一声呼叫,竟真有一人中箭,可并没有跌落山坡,大概只是受了点伤。 小木向着四面八方抱拳道:“各位瞧好,在下要献丑了。” 说罢,小木扎马拉开架势,提起内力,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劈了一掌。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树干应声折断。 这一招劈空掌,并不是什么江湖神功,可是放眼江湖,能将他随手使用出来的英雄却没有几人!这掌法要使用者有深厚的内力,才能控制掌风伤人。 而人的骨头,岂能比这树苗更为结实?一招劈空掌,也让悬崖上的暗哨吃了一惊。 过了一小会,前方走过一个坦胸露背的汉子,见了小木,先一抱拳,道:“少侠神功,在下开了眼界,想领教领教拳脚上的功夫。还望赐教。” 这番话说的狂妄,小木心中自然不爽,回敬道:“喂,你连家门都不报,我凭什么赐教你?” 那汉子笑道:“我不过是双峰寨下众山寨中的一个头目,说出了贱名,恐怕少侠也不知道。” 这番话倒是比方才那番客气多了。小木微微点头,拉开架势,笑道:“赐招吧。” 那汉子暴喝一声,猛然攻上前来,无招无式,出手却十分狠毒。 小木脸上一惊,自那汉子腋下钻过,一记“恒河入海”击中了他的背心。 小木这招“恒河入海”,用的极为熟练,威力也很大。他生怕伤了这个坦胸露背的汉子,所以下手时留了五分力道。可是一掌击中,只见这汉子晃也不晃,如同瘙痒一般。 小木心中大惊,道:“没想到这人竟有一身铜皮铁骨。哼哼,管他用的什么功夫护体,我用内力激他一下。”想到此处,不待那汉子转身,探出右手食指,径直朝那汉子的“丹田”戳去。 丹田是聚气之所在,小木以为他之所以不怕自己的掌力,大概有什么内家神功护体。只消打散了他的气力,胜算就大了许多。 那汉子见小木一指戳来,避已是避不开了。只见他身子微微弯曲,用胸前受了小木一指,双膝微弯折,一拳击向小木面门。 小木料到破他气门并不轻松,倒不如搏上一搏! 只瞧他再一次探出了右手食指,再一次朝那汉子丹田戳去。指到中度,面上火辣辣的一阵疼痛,已吃了一记猛拳。但手指却纹丝未动,牢牢戳在了那汉子的丹田所在。 一旁的青印瞧小木并行先找,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而孟苏泽却看穿小木所想,暗忖道:“这野三坡之行果然不会太顺利,小木也是大意,这汉子不过是来试试他的武功而已,他却用了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后面的难关又怎么来应付呢?” 那汉子被小木一指破了铜皮铁骨,也不还手了,微笑道:“少侠不怕我的重拳铁骨,已胜了我。你就往里去吧,不过有一句话我倒是想提醒少侠。” 小木问道:“什么话?” 那汉子道:“我们这野三坡中,并非只有双峰寨一个山寨。大大小小的山寨共有一十六个,都听王百封恕两位大王指挥。而们这一十六个山寨的布局,也较为巧妙。星罗棋布、环环相连,少侠若是走出了路,可就出不去了。” 第31章 第一百六十一回 过大... 小木刚要开口询问,那坦胸露背的汉子却笑着走开了。(..tw) 小木当下又急又恼,叫道:“不过是一个山寨而已,何必弄出这么些道道?” 青印听罢小木的话,傻笑道:“是啊,小木。我也不懂,不过是一个山寨而已,何必弄出这么些道道?” 而孟苏泽心中暗惊,心道:“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天下明政,天下大兴,那些害民越货的强人都被送到了官府治罪。可是一些江湖上较有名堂,而又不害民越货的绿林好汉,皇上明明是放了一马,并说准许他们占山为王,只要不欺辱黎民,则不予追究。这后者明明就是双峰寨,他们不怕官府,在江湖上又没有仇敌,何必将自己的山寨弄出这么些道道呢?” 孟苏泽一时想不明白,只好随着小木和青印绕过了陷阱,往更深处走去。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三人眼前仿佛突然间冒出一个小山寨一样。四周设有哨塔、木栅栏,中间立有大营。答应后面还是一片广阔的练武场。 可这小山寨却没有名字,也不挂牌匾。小木走到近前,抱拳问道:“寨中可有朋友?在下名叫小木,前来拜会来了。” 一时间,四周一片沉寂。而初始的怪叫声和沙沙声都已不见了。 小木对青印和孟苏泽道:“这小山寨甚是古怪,方才还没有瞧见,走到近前却看到了。” 孟苏泽留心脚下,又往身后看了一看,才发现他们方才走过的道路,本是一个坡度很小的缓坡。因为坡度很小,所以三人不曾留意,而缓坡一过,才露出了小山寨。 小木瞧二人不说话,又往两侧查看了一番,道:“这两侧没有道路,看来我们若是想继续前行的话,就必须先通过小山寨了。” 孟苏泽一皱眉头,说道:“寨中无人,我们这样贸贸然闯入,于理不合吧?” 小木只当他是个守规矩的农家汉子,并未多想,而是说道:“那不从这山寨中穿过,又怎么能找寻到双峰寨的所在?” 孟苏泽一时无语,只好点头。 小木走在头里,青印和孟苏泽跟在身后,三人前后进了山寨。 这山寨既然是在山谷中建成的,那自然是将两侧的道路封断了,像是一道关卡一般。而中间的大营也建的奇怪,不是圆的,不是方的,而是长长的像一条蛇一般,也是横在道路中间。 小木走到大营之前,自己也担心失了礼数,于是抱拳问道:“营中可有朋友?在下叫小木,前来拜会。” 大营中无人应话,小木转头道:“这双峰寨今日怕是有什么聚会,所以大大小小山寨的人都去了。以至这小山寨里也没有人把守。”说罢,迈步走进大营。 三人一进大营,只见前方是一张桌案,而两侧都是岩石。小木好生没趣的说道:“原来这看似大营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个过道。我走过道,也不算失礼了。” 可是细心一看,桌案上放着三锭黄金,闪闪发光,极为诱人。 小木上前把玩了一番,笑道:“咦,没人把守,却送金子给来人,是什么道理?罢了罢了,他们既然慷慨,我就笑纳了。”说着,将金子藏入了自己的怀中,带着孟苏泽和青印从桌案后的小门出了大营。 出了大营,就是一个习武场。这习武场却不像大营一般只是一个过道,而是长宽各有三十丈的大平台。 平台两侧放着十八般武器,中间有一个微微隆起的木质擂台。 小木笑道:“习武场也没人,看来是天助我也。我们继续往里走吧!”话刚刚说完,一呼一吸的功夫,只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 小木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画面,那便是京城三大案中,草料场一案和知府小宅一案!这两个案件死了许许多多的人,而大都是被烈火焚身,死亡之后,甚至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而这味道,恰恰是燃油和火药的味道! 小木心中暗暗发慌,停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青印看罢,问道:“小木你怎么了?” 小木见青印继续前行,忙恍然大悟,暴喝一声:“回来!” 青印虽然吃惊,却不明就里,依旧往前迈了几步。正逢此时,只听得“轰隆隆”巨响,山谷微颤,回音不绝! 只见练武场中央的擂台突然爆裂,而四周那十八般武器也飞飞化作铁片飞将而来! 多亏小木喊得及时,青印侧身一番,跑离几丈,小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慌忙后退。 孟苏泽离的较远,只不过用右手遮住身体,并没有受伤。 三人在机关下活命,惊魂未定,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少顷,小木喝骂道:“奶奶个狗熊。这帮人真想害死他们爷爷我!原来那大厅是给陌生人准备的,陌生人若是为财而来这山寨,见到大厅中的银子,自然折回了。而若是有何目的而来,不知道的,势必会死在这机关之下。” 话犹未落,只听练武场浓烟处传来三声“哈哈”笑声。 三人心中一慌,站将起来,远远瞧去。 只见来人是个文弱书生,摇着一把折扇,穿着盘领衫,头戴四方巾。完全是一个吏员的打扮。 小木见来人丝毫不惧练武场中的机关,心中暗暗捉摸:“这人要么是这机关的制造者,要么是这机关只能用一次。附近没有什么燃火之物,虽有浓烟,但顷刻也就散去了!” 那书生来到三人面前,笑道:“三位好。” 小木问道:“你是何人?也是来切磋武艺的么?” 书生笑道:“非也,请少侠再赐教武艺,是后面的事情。我是想看看三位的胆识。” 小木勃然大怒,道:“后面还有阻拦?哼哼,你们双峰寨究竟在搞什么鬼?我不过是来拜会王百封恕两位大王而已,又不是来当你们的三当家,为何考完武艺考胆识,考完胆识,还考武艺?” 书生大笑道:“实不相瞒,自三位一进山谷,王、封两位大王就知道了有客人前来。而两位大王听过少侠的名头,说您不惧昆仑、点苍两派,偷得玄铁。而这玄铁,又是我们大王梦寐以求之物。可他们不想夺人所爱,只想先看一看少侠是不是真如江湖中传言的那样神勇,配拥有这稀世奇珍。” 小木皱眉道:“我的东西在我手上,凭什么你们来试探我?”其实他话虽如此,心中却在想:“你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武功和胆识么?别的没有,这两样不缺!有什么考验,尽管放马过来吧!” 而一旁的青印听了王百、封恕二人想要这玄铁之后,也是微微发怒,说道:“小木,何必怕他们?我陪你一路打过去就是了!那玄铁是你答应我要交给昆仑派的,你可不能送给他们呀。” 小木笑道:“你别着急,这么好的宝贝,我怎么会送给他们?” 青印听罢放心,怒喝道:“喂,书生!你有什么能耐,就放马来吧,让我先会一会你。” 书生大笑三声,摇着折扇,转身又回了比武场。 青印刚要冲将上去,却被小木一把拉住,小木道:“别去,万一里面还有机关。” 青印想到方才擂台爆裂,木屑纷飞,铁片四溅的场景,心中又惊又恐,听了小木的话,不再往前。 而孟苏泽此刻在想:“这双峰寨果然是有问题?山贼爱宝,在所难免。可是知道玄铁,又知道它是稀世奇珍的山贼,就不容小觑了。” 那书生走过练武场,扬声高叫道:“考验开始了。哈哈哈。” 三人听到最后一声“哈”的时候,声音渐小,显然已是走远了。 而这时,练武场上的浓烟已经散去。突然之间,地面上火苗四射,竟然将这长宽三十丈的练武场满满的覆盖住了,红光映满峡谷,远远看来,依旧是美不胜收,但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考验! 小木大惊,心道:“呀,这么大的火势,若是硬闯,岂不是被活活烧死?可是都走在这里了,难不成要我走回头路么?罢了罢了,不被他人笑话,我自己也是不能不笑话自己的。” 小木看了看脚下,随意捡起了一根潮湿的树枝,顺手扔在了火场之中。只听得树枝滚了几下,一道火苗登时窜起三尺,又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 青印在一旁看着害怕,担心道:“小木,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考验也太难了。弄不好要在这里丢了性命。” 小木一听“考验”二字,心中琢磨道:“既然是考验,这些人还真像让我死么?不是考验胆量么?这大概是一个机关把?”他心中不能确定,又看了几眼。 青印上前,拉起小木的胳膊,道:“小木,我们还是走吧,咱们的衣裳一点就着。搞不好都会在这野三坡中变烧猪啦!” 小木“扑哧”一乐,道:“你是烧猪,我又不是。” 青印“啊”了一声,笑道:“我也不想变烧猪,咱们还是回去吧。” 孟苏泽这时微微有些担心,毕竟面前是一个生死考验。他知道,就算是小木决定回去,自己也一定要过这一关的。可是那王百和封恕,又不像是在等待他! 第32章 第一百六十二回 仗神... 小木迟迟的望着眼前火海,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这景象映照的,还是自己心中实在有一团火在燃烧着。[..tw超多好看小说]他一步步走向火海,只听青印喝道:“小木,别走了!!” 小木回头一笑,额头上却流出豆大汗水,不听青印劝阻,坚定的迈出了第一步。 这个练武场虽然是在峡谷中,但是地面是由一块块青石板拼凑而成。一块青石板长宽各有三尺,小木的脚刚一踏上,只见青石板上的火苗顿时消散了!只留下一缕缕的青烟随风而散。 小木大笑道:“哈哈哈哈,他妈的,你爷爷赌对了!双峰寨的小贼,看着了吧?” 心中既然有了底气,也就不再畏惧眼前的火海。小木加快了步伐,轻松过了这一道考验。除了衣裳被火星烧灼出了几个洞之外,身体处一点大碍都没有。 青印拍手叫道:“小木,你真厉害。哈哈,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而孟苏泽站在那里原地苦笑,心中暗忖道:“这么就不见,还是老样子。” 小木走出火海,只见脚下有一个铁环,他俯下身子,用力一拉。 旦听“嗤嗤”两声灭火之声传来。原来是青石板下还有机关,每一块青石板中都藏有一个水包。而小木手中的机关,正是将这些水包扎破,灭了火海。 孟苏泽和青印闲庭信步般的朝这边走来。可还没待二人走到一半,只听得青印一声大喝:“小木,当心身后!” 小木眼珠一动,大惊之下往前一番一滚,却看到了地上闪闪剑光亮起。 小木根据地上的剑光,判断来人的方向,提起内力,转身就是一招韦陀掌中的迅捷招数“昙花一现”。 那来人手中持着宝剑,宛了三道剑花,“霍”的一剑刺出。 说是一剑,但刺出时已变成了三剑。袭击者剑法之快,也让小木始料不及,本是极为迅捷的昙花一现,却被那人的剑招生生破了回来。 小木心中恼怒,暗忖道:“这么快的剑招,一时片刻也找不出破绽,当叫我如何是好?” 正值他心中思索的刹那之间,眼见寒光一闪,只感脸上一痛,生吃了一剑! 幸好小木身法灵敏,只是被这一剑刺伤了皮肉。但先有坦胸露背那汉子的一拳,又有这火海之中的心智比拼。 如此平凡的一剑,也让小木六神无主,一时间只有招架的余地,没有还手的机会。 那剑客似乎看出小木的心事,手中宝剑越来越快,连番用了数招。而且招招刺向小木身体要穴,放佛与他有极大的仇恨一般。 孟苏泽着实吃惊,他本就是个用剑高手,此刻看到那人的剑法,心中已有了破解招数。他的右手微微摸了摸腰中的软剑。一旦小木有危险,他即会立刻出手制敌。 小木左闪右避,东纵西跃,在寒光之中左右舞蹈。那剑客多时不能再次伤他,心中已经暗暗着急了。 青印在一旁看着,也是手心冒汗,心头着急。他知道这是双峰寨里的人对小木的考验,但亲看着小木危险,却不能出手相助,对青印来说,也是格外难受的。青印一转头,只见身边的孟苏泽手中拿了一根地上捡取的树枝,在他背后乱晃。 青印将恼怒尽数发在了孟苏泽身上,厉声喝道:“你做什么!拿着树枝在我背后乱晃。” 孟苏泽早已知道他有此一问,表情自然的回答道:“啊,没什么,我在学那人的剑法。你没看见么?他的剑法好快。” 青印以为他与自己、小木一同上山寻找双峰寨,本就应当是自己的人。可是看到了小木危险,这人不但不着急,反而学起小木对手的招数,心中恼怒,抬起手臂“哗”的一拳打去。 孟苏泽实在是欺负青印愚钝,看不出自己是否真有武功,巧用剑法一格一档,又轻轻转到青印的身后,在他后背拍了一下。 青印大怒,道:“你为何打我?你个农家汉子怎会武功?” 孟苏泽笑道:“那剑客就是这么打的。不信你瞧。”他用手中树枝遥遥一指,实为卖给青印一个破绽。 青印忍着剧痛,也不顾手上的伤势,挥舞起擒龙纵鹤手,向孟苏泽打去。 只见他一招“风声鹤唳”直取孟苏泽颈部,孟苏泽小退一步,故意让青印靠近自己的身边。 一人用树枝,一人用拳掌,若是二人拉开一定距离,自然是用树枝的人处处占着上风。但是若贴身肉搏,反而是拳掌更实在一些。 青印见孟苏泽避开自己的奋力一抓,刚要再次出招,却听孟苏泽嚷嚷道:“哎呀,糟糕,离你太近,剑法用不出来啦!” 他是想借青印的嘴,来提示小木应该用怎样的战术。(..tw) 这是青印也不知自哪里来的机灵,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远远望着小木和那名剑客过招。 而青印发现,不论小木如何闪躲,和那剑客的距离总是在丈许左右。青印大笑一声,一把抱住了孟苏泽,道:“谢谢你啦!”随即冲着小木大喊道:“小木,你贴身打他呀!” 小木这时才从六神无主的状态回过神来,看清身边剑客的招数,猛然脚下一个虎跨步,也顾不得那人的剑影,直奔剑客的胸怀而去。 剑客一惊,被小木撞开少许,手中长剑微微一抖,险些脱落。而小木借此良机,猛然用上了韦陀掌中的一招“灵山礼佛”。 这灵山礼佛又缓又慢,但经小木贴着剑客的身体用出来,却像是一贴膏药一般,紧紧贴在剑客的身体边上。手中“啪啪啪”几下,连续用重手法封住了剑客右臂的几处大穴。 这下那名剑客抵抗不住,手中宝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身体侧着滚了开去,躬身道:“少侠勇武,在下佩服。还请归还宝剑。” 小木微微笑着,回头对青印说了一句:“谢谢提醒。”倒也没有让这名剑客颜面扫地。随即在地上捡起了那柄宝剑,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宝剑锋刃之处如同秋霜,端的是既精美,又锋利。小木情不自禁的在宝剑上轻轻一弹,只听得“嗡”的一声传了开去,在山谷中左右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小木道:“宝剑!真是宝剑。接着吧。”说罢,反手握着剑柄,向外一甩。 可是还没等那剑客接住宝剑,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宝剑被一枚没羽箭凌空打落了!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言道:“少侠,这秋水剑是你的了!” 小木微微一怔,心道:“秋水剑?也真合乎了这宝剑的样子。”而后又不解问道:“阁下是谁?” 此刻站在他面前这人,双掌空空,与那剑客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小木微微笑道:“你们是双胞胎吧。” 来人冷冷道:“不是。” 小木一惊,心中暗忖:“不是双胞胎,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哼哼,你不想说,我还不问了!”想罢,他摆出右手,拉开架势,说道:“出招吧。” 来人站在原地不动,双臂却微微下沉。小木心道:“不妙,这人是个用暗器的高手。近身搏斗使用暗器,我倒是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能耐。” 想法一出,脚下猛然发力,扬起一阵黄沙,单掌前探,用的是一招韦陀掌中的“电光朝露”。 方才对阵那剑客的时候,小木先前就是吃了一个距离的大亏。而暗器比长剑更需要距离,这时小木用的“电光朝露”,本是一招身法与掌法的结合。 小木身如巧燕,转瞬之际,已展在了来人的面前。暗器高手的心思也是淡定平静之极,小木已打到了面前,却还不出手。小木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心想着难不成有诈? 也正是他分神之际,只感觉手臂上的内力被另一股内力一挡,随即小木本能式的爆发出去,真气完全灌注手臂之上。 原来那暗器高手出掌与小木对了一招,却微微踉跄,也足以看出他的内功不弱。可小木一旦施展全力,这人哪会是少林易筋经的对手? 那暗器高手的身体一时间如断线的风筝,“哗”的飞出数丈之远。 小木其实并不想伤他,也实在没有想到他会硬硬用掌法抵抗,心怀歉疚,刚要开口询问,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原来是六支没羽箭同时袭来! 小木大惊,这才明白,原来那人故意让小木施展全力,被他一掌打飞,耗去小木三成功力,而在自己身体腾飞的过程中取出暗器袭击。 使用暗器本就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行径,这位暗器高手就更顾不得什么卑鄙的战术了!六支没羽箭飞出之后,又是十三枚飞镖破空而来,随即又是两把微型的流星锤接踵而至。 一时之间,破风之声不断,小木眼前已全是暗器的影子,上中下三条路被这三种暗器封的死死的,动也挨打,不动也挨打! 好个小木,生死一瞬之际,脚下一踏,踏碎了一块石头。又用脚尖一挑,飞屑腾空,替自己来格挡暗器。 纵然是石头不敌,那暗器再飞到小木身边时,力道已去了大半,小木用手接住两支没羽箭作为兵刃,用了一招“燕子穿梭”,自这唯一的一条隙缝中穿过身形,将手中的没羽箭远远投掷出去。 又是“叮叮”两声,小木所掷出的没羽箭落地。他细心一瞧,那暗器高手呕了一口鲜血,受了内伤躺在原地,而剑客呆呆在一旁站着,他们二人身前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 小木大笑道:“难怪我说你们是双胞胎吗?你们说不是!原来是三胞胎才对。” 新来的那人手中攥着一柄如同水蛇的匕首,站在远处笑道:“少侠好武艺,我是最后一个,领教领教少侠的神功。” 说罢,匕首一挥,身体被寒光所笼,须臾之间,已来到了小木身旁。 小木还不待说一句话,便又要接一场硬仗了! 对方的匕首极快又狠,小木突遭突袭,竟也和初始对战剑客的形式一样,处处落于下风。 须知匕首的威力不大,速度却快,使用者最得意形势,便是近身的肉搏。而这名匕首高手也是身法了得,小木退一步,他就逼一步,小木退两步,他就逼两步,手中寒光寸寸惊险! 青印瞧见小木又一次处于了下风,心中万分着急,他方才是得了孟苏泽的提示,才告诉了小木注意距离一说,而这时他也知道,对战使用匕首的人,是不能贴身相斗的。 但是小木又不会用兵刃,手上也没有兵刃,该如何去打呢?青印不自觉的看了孟苏泽一眼。 孟苏泽瞧见青印的表情,心中暗忖:“他定是要我再提示一番,看来这人虽然愚钝,可也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但好友性命攸关,孟苏泽怎会不提示? 只见他弯腰自地上拣了两块指节大小的石子,先将一枚高高抛上半空,手上用力,抛出另外一枚,一击即中。 青印以为孟苏泽在提醒他,自己却没看明白。 还好小木在闪避的同时,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暗忖:“这人究竟是不是个农民?”但斗战形势危急,不容他多想。 只见小木摊了双掌,用上最为得意的韦陀掌中的功夫。先是一招“昙花一现”,后是一招“电光朝露”。 小木心中明白,孟苏泽此意是在提醒他,要以快制快。这两招都是极快的招数,他和那匕首高手二人身形离得又近,瞬间“啪啪”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匕首高手吃惊不小,一个翻滚逃离战局,笑道:“没想到少侠身边还有高手,倒是我们三兄弟走眼了!前面不会再有难关,不远处即是双峰寨。两位寨主王百和封恕都已等候少侠多时了!” 小木刚要开口解释,只见这三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小木回头看了孟苏泽一眼,只见他目光单纯,心中想道:“大概是他误打误撞,恰巧帮我解了难关吧!”而他往前方看了一眼,心中又道:“这两个山大王,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第33章 第一百六十三回 孟苏... 小木心中猜不透那王百和封恕二人的想法,当下又暗忖道:“罢了,都来到这里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看来这两个山大王始终逃脱不了山贼的本质,估计他们已看上了我手中的玄铁。可是不碍事,那玄铁如今完好无损的封存在泰山脚下,这两个人若想得到,恐单纯扣留住我也是不行的。” 可是他这番话不过是用来宽慰自己的,从一开始刚进山谷不久后的陷阱,到陷阱后那一个坦胸露背的彪形大汉袭击。而后又是一番金银诱惑,紧接着就是练武场中的火场机关。而火场机关让小木还处在惊魂时刻时,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三胞胎又是轮番出手试探小木的武艺。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单纯的考验和试探这么简单吧。 小木既自己想不明白,便回头对孟苏泽和青印说道:“二位,咱们往前走吧。那三胞胎不是说前方就是双峰寨了吗?看样子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青印伸手对孟苏泽摆了一个“请”的姿势。方才孟苏泽曾两次给过小木提示,对二人的帮助实在不小,青印也不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农家汉子来看待了。 小木走在头里,孟苏泽走在中间,青印走在最后。三人一同向着山谷内更深处走去。 这野三坡的景色秀丽,也不单单是哪入谷处的外表而已。越往里走,越觉得这里的景色绝美,令人沉醉,渐渐的,也出来了轻轻鸟语,淡淡花香。 小木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里可真美,若不这这次有事过来,我都不想走了!” 而青印却对身边美景提不起一点兴趣,问道:“小木,咱们这一路走过来,怎么碰到了这么多难关?这些人对你有什么企图么?” 小木笑道:“哪里,玄铁这等时间稀珍奇宝,只要了解它功能的江湖中人都会垂涎三尺。这些人不是也说了吗?他们想看看这玄铁的主人是不是个有本事,有胆识的真英雄。” 小木这番话,实在是自卖自夸,可他自己说起来,却越说越得意。 而青印问道:“若是考验,倒也可以理解。[..tw超多好看小说]但考验一次也就够了,为何要三番四次的来呢?” 小木低头苦笑,说道:“反正已经过去了,管他三番四次,还是七番八次呢。” 孟苏泽此刻细细的想了一番方才的情景,可谓惊心动魄一般。 先前的陷阱,若是稍有差池,则会被里面的木刺扎成马蜂窝。而后来的火场,若不是小木问道了火药和燃油味道,他们三人恐怕也早已魂归西天了。 孟苏泽担心小木连赢数场,心中得意,便随便支开话题,提示道:“这位大侠,你说之前一系列的危险,都是这些人对你的考验么?” 小木听罢,心中暗暗想着:“这农家汉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方才那些危险,恐怕早已将他吓坏啦。”嘴上说道:“是啊,小哥,你放心就是了。既然我让你引路来此,而又怕你自己离开有危险,就一定会保护你的周全,到时候我们三个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话音方落,想到一众陷阱,连忙又道:“呸呸呸,什么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而是让那山大王王百和封恕亲自将我们送出去。” 孟苏泽刻意装傻道:“啊,考验?我是个外行,瞧不出来,可是我觉得这些人竟想要你的性命呢!” 小木“啊”的一声,失声叫出,往回一想,先是想起了满布血迹的陷阱,后是彪形大汉的袭击。最危险的,正是那火场一行。这一些的一些,倘若是做错一步,恐怕自己已没有性命站在这里了,不禁支支吾吾道:“这……这……小哥,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小木突然想起自己在对战那匕首高手时,这佃户往高空扔了一颗石子,而后又用另一枚击中,这也让他想到了以快制快的办法。那时他对孟苏泽的身份就有些起疑,但因为身在战局,所以不曾细想,而今想到,情不自禁的问道:“小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不是会武功?而且功夫不弱?” 小木所学的功夫属佛派,与我国传统的道派功夫大不相同。纵然是孟苏泽的“太一神功”练到了很高的境界,眉间的红光微弱,可是依稀之间还是可以看到的。 而小木并不认识,看不出孟苏泽的真才实学,故此发问。 而孟苏泽见小木略有识破,只得圆谎道:“啊?武功?我若是会的话,早就上去帮忙了。而且那些达官贵人的打手将我舅舅的茶棚弄坏啦,我会武功,早已与他们动起手来。” 小木听罢,点头道:“有理,有理。” 但小木的一席话,也提醒了青印,青印所学到底是道派武功,而对眉间一说,也略有耳闻。 孟苏泽见青印呆呆瞧着自己,心中暗暗发慌。 果不其然,少顷,青印喝道:“这人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呢!”话音方落,双臂一展,用上了擒龙纵鹤手,猛然超孟苏泽打去。 孟苏泽脚下一闪,避开迅若雷霆的一击,心道:“罢了,既然被他们看破,我就亮一半的身份好了!” 想到这里,借力打力,待青印还没有完全收回力道时,用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前一拉。 青印本有外伤,此刻正好被孟苏泽拉到痛处,“啊”地一声呼叫出来。 小木以为孟苏泽对青印下了什么毒手,奋不顾身,上前就是一招“恒河入海”。 武夷山孟云的武功,已灵活见长,特别是孟苏泽还有七纵神功护体,自然不怕小木的招数。他脚下疾动,身形一闪,已到了三丈开外。 而小木见了大惊,不禁呼道:“七纵神功!” 孟苏泽只当小木知道这‘发不老’的绝学,并没在意。其实小木是见了他和白玉音的身法功夫一样,所以心中起疑。 小木也不还击,而是问道:“你怎么会七纵神功?你是‘发不老’的徒弟么?” 孟苏泽抱拳道:“不是,我的恩师是孟云前辈。其实我也不是刻意隐瞒身份,只不过瞧你没有识破,所以自己就没有提及。” 小木眉头紧锁,心中暗忖:“他是孟云的徒弟?咦,只听说过孟老前辈只有水笑风水大侠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这人是哪来的?” 小木抱着试探的态度,双臂一展,再次攻向前去,而一出手,就是“昙花一现”和“电光朝露”两式快招。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孟苏泽面对他的掌力,既不招架,也不闪避。小木还以为他是轻狂托大,并没有收手,而是继续连环数掌打向他的面门。 直到小木的掌风袭近鼻尖时,孟苏泽依然是岿然不动。小木大惊之下,慌忙收手,自己脚下还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木怒道:“你瞧不起我么?怎么不接招?” 孟苏泽笑道:“你的恩师是苦嗔前辈,我的恩师是孟云前辈。他们二位是在江湖上齐名的高人,而且无仇无怨,你若是不知道我身份,对我动手,我不怪你。可你如今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对我动手呢?你若是动手,那我也绝不还手。” 小木越听越气,他不过是想用掌力逼迫孟苏泽用出看家的武学而已,想不到对方竟冒着受伤的危险,站在那里让他来打。 可是孟苏泽这番话却说的真诚,小木与他四目相对,心中“咯噔”一下,暗忖道:“这……这人的眼神怎么如此熟悉?这般真诚,想必是不会骗我。可是他的话中疑点颇多,我还是要问他一问。” 于是,小木又问道:“你是洪方蓉的人,还是洪方震的人?为什么也要来这双峰寨上?” 孟苏泽笑道:“你为什么而来,我就是为什么而来。我既不是洪方蓉的人,也不是洪方震的人,大概你在为谁夺取那三匕首协议,我就是在为谁夺取那三匕首协议。” 小木皱眉道:“此话怎讲?” 孟苏泽说道:“你可还记得,你在洪方震府上被他捉了,后来被符戎堂符大侠的师弟。哦,对,也就是你身边的青印和青松看管着。而后来符大侠给了你一封信,让你先回南京,并且说你想做的,自然会有人在保定府替你做了。” 小木听**惊,心中暗忖道:“咦,这封信我没有给任何人看多,他是怎么知道的?” 孟苏泽瞧穿小木的心事,笑道:“那信就是我写的。我是洪三姑娘莺莺的门客,曾受过她的救命之恩。那天你自洪方震府上被带走之后,我与廉水博和洪莺莺去找过你。” 小木心道:“这人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万一洪方蓉和洪方震也派人打听到了这件事情,而又让一名高手故意亲近我,那不就在我身边放了一个眼睛么?不成,不成,真诚的眼神也是可以装出来的,我得提防着他才是。” 想罢,小木将青印拉到身边,低声在青印耳边道:“青印,这人不老实。他方才用的是‘发不老’前辈的‘七纵神功’,可是自己却说是孟云老前辈的徒弟。而且洪方蓉和洪方震这么想得到那三匕首协议,自然什么方法都用的出来。我们还得小心提防着他。” 青印老实憨厚,想起方才孟苏泽与他演绎剑法时,实实在在的帮助了小木,便替他说好话道:“小木,我想你错怪他了,你方才与那剑客打斗的时候,就是他提示的我。” 小木“哦?”了一声,但心中仍旧不放心,便说道:“提防着一个外人,总是有好处的。等进了双峰寨,咱们看他表现,若是表现的好,任务完成后,带他一起离开,若是表现的不好,咱们就点破他的身份,说他是来偷东西的,而后咱们俩自己离开。” 青印转头瞧了孟苏泽一眼,只见他微微朝着自己在笑,而这表情,也是似曾相识。 小木说罢,转头对孟苏泽道:“喂。你叫什么?” 孟苏泽笑道:“我叫孟苏泽。” 小木道:“孟苏泽?你是苏州人么?” 孟苏泽不置是否,小木也不追问,挥了挥手,道:“咱们快走吧,前面不远处,想必就是双峰寨了。” 苏州是个水城,以泽城称呼,并非不可。而孟苏泽,也就是梦苏州。难怪小木有此一问了。 第34章 第一百六十四回 双峰... 三人往前走了一阵,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而洞口站着九名喽啰,他们四四分列,各站两边,中间一人,显然是个小头目。(..tw) 那中间之人见了小木,格外殷勤,快步跑上前来,抱拳道:“小人见过木少侠,我们家两位大王已等候您多时了。” 小木一疑,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来的是我?” 那小头目笑道:“这就有劳木少侠见了我们大王后,亲自发问了。前方有轿有马,不知三位是想坐轿,还是骑马?” 小木一怔,暗忖道:“拜会别人的山寨,文者下轿,武者下马,这是江湖中的规矩。这大王不过是看我手上有一块玄铁罢了,也不至于这般殷勤啊。” 小木抱拳回礼,笑道:“我不想坐轿,更不想骑马。坐轿的话,这一路美景就看不到了,而骑马的话,山路崎岖,不是太好走。还劳烦小哥在前面引路,让我看见一见你们大王吧。一路上这等招呼我,我真是好奇这两位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小头目大笑道:“木少侠说笑了,我方才接了大王命令过来的时候,大王吩咐了,要是木少侠责怪我们招待不周,就剁了我等的右手。这一路上的陷阱、比斗,不过是因为山寨有对木少侠有了分歧而已。” 分歧?小木心中也想不明白,只得傻傻发笑。 那小头目又问道:“不知木少侠身后这两位,是何许高人?还请报上个性命,我好知会山寨大门外迎接之人。” 青印抱拳道:“在下昆仑派青印。”孟苏泽道:“我叫孟苏泽。” 那小头目听了,冲着身后的八名喽啰大喊一声:“木少侠,青印,孟苏泽三人拜会山庄,引路了!” 那八名喽啰中两人飞奔进了山洞,怕是传信去了。 而小木三人在那小头目的指引下,走在前面,穿过山洞,跨过小溪,这才看到双峰寨的真容。 此时他们离双峰寨的山寨大门不过是一里之距,却看到山寨大门外密密麻麻围了好些人。这些人的手上并没有兵刃,队列也是格外整齐。 待三人又走近了一些,只听得山寨中锣鼓齐鸣,鞭炮声四起。 小木心中感觉好笑,问身边那小头目道:“我又不是什么江湖耆宿?何必摆开这种阵势来迎接我?”敢情这个阵势,已是古代宾礼之中极高的规格了。 那小头目显然不敢说太多,只是不住的说道:“木少侠是大人物,自然要用这等规格来欢迎您。” 小木笑道:“难道你们的大王没有打听到,我是有求于他,才来他们的山寨拜会的?” 小头目又道:“这……这也好请木少侠亲自问一问我们的大王了。” 三人越走越近,已来到了山寨大门外。近处瞧着双峰寨,只见两座主堂高高耸立,四周的围墙并非寻常的木栅栏,而是用大理石一块一块堆砌而成的。单是一堵围墙的价格,就已不菲了。 而且双峰寨在野三坡的最深处,四周的小山寨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他围在中间。所以这双峰寨里,那些哨塔之类的防御建筑也不多见,也没有一个漂亮的练武场,只是在两座主堂后面,有一座黑漆漆的小屋,至于屋中放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木左右一瞧,迎接他的人,大概有三百人之多,他心中暗暗琢磨道:“好家伙,难怪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山贼,只是刚刚进入山谷时,有那么几声怪叫而已。原来这些人都跑来这里欢迎我啦。” 他面上喜悦,在众人的注视下,与青印和孟苏泽缓缓进入山寨。 这时,从两座主堂的大门处分别走出两人。 一人光头长髯,身着一身轻甲。而另一人却头带方巾,俨然一副书生的打扮。 小木上前行礼道:“二位就是这双峰寨中王百和封恕二位大王了么?” 这二人正是王百和封恕,光头长髯的汉子,是封恕,秀才模样的男子是王百。 王百上前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王百,见过木少侠了。” 小木笑道:“那这一位想必就是封大哥了,在下久仰二位大名,却少在北方活动。因为保定有事,所以来到贵宝地,自然要来拜会拜会二位。” 封恕看样子并不是格外兴奋,而是王百一直在和小木闲聊寒暄。二人在门外说了一阵,一同进了一座主堂之内。 一进主堂,先是一座长宽百丈的大厅,厅的东西两侧各有三道小门,想必里面是卧房、书房、练功厅一类的。 而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桌子上摆有各类珍馐美味,而且美酒放在水中正在烫着。 王百摆了一个“请”的姿势,对小木说道:“木少侠,微微筵席,区区薄酒,不成敬意。请上座吧。” 这王百和封恕都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不仅是江湖名头比小木大,而且资历也比他老了很多。若细究江湖辈分,小木因为是苦嗔的徒弟,辈分自然不低,可是也不过与二人是同辈中人。同辈中人论座,那就应以年长者优先,轮也不可能轮到小木的。 小木一阵推辞,却久推不掉。而他在推辞之中,也只是王百说话,封恕一言不发。 小木瞧见封恕的表情,又想到方才引他们进山寨的小木头曾说:“这一路上的陷阱、比斗,不过是因为山寨有对木少侠有了分歧而已。”于是,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结论。 小木心中暗忖道:“大概这两个人都觊觎我的那块玄铁,而封恕的意思,是将我捉起来,逼我交出玄铁,而王百的意思,却是以礼相待,劝我归还玄铁。估计二人意见不合,便各行各招,先是封恕用一个陷阱害我,又派了一个五大三粗、坦胸露背的汉子试探我的功夫。王百怕我恼怒,就在大营内放了三锭金子,想要哄我高兴。可出了大营,封恕又弄了一个机关,想要用机关害我。王百知道后,就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去给我暗示,并且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们对我的考验而已,让我不要生气。 “这王百为人处世,以此看来,必然是极为圆滑之辈,以礼相待,也是煞费苦心。大概封恕见我有些功夫傍身,就最后派了那三胞胎去暗中害我,难怪他们出手时如此狠辣,但输了一仗,却又有说不出来的沮丧,最后还说前面没有考研,让我放心通行。王百这时才派了人去那山洞入口处迎接我,一直到此。” 小木想罢这些,心中暗暗得意,细瞧两人如今的脸色,封恕是一片铁青,而王百却是三杯酒下肚,微微泛红。 小木举起酒杯,说道:“两位,小生出来贵宝地,许多地方做的不好,还请见谅。可我实在不知道,为何你们这一路上有如此多的陷阱?难不成只是针对我么?” 王百苦笑三声,支支吾吾道:“这……这……木少侠不要误会。”他眼珠滴溜溜一转,续道:“木少侠心中大概明白,我们毕竟是山贼出身,并不是非常的光明磊落。既然是山贼,那这一辈子就肯定干过不该干的事,劫过不该劫的人,如此一来,仇家自然不少,而且官府也在通缉。我们既然已选了这么一个环境清幽之所,那就意味着我们想好好过日子罢了。那些陷阱,不过是防着不该来的人,却不想今天让木少侠碰上了。怪王某大意,哎……羞愧、羞愧,自罚三杯。” 他后面这句话,语言普通,却有宋词中牌名,而宋词里许多的词句被江湖艺人谱曲传唱,自然这王百的口语中多了几句曲调的意思。登时间让场面缓解了许多。 小木笑道:“王大哥,你是见外了。小弟并没有生气,反而真正见识了双峰寨中好汉的本领。先说之前的一个坦胸露背的大汉,那真是一身钢筋铁骨,拳打不痛。而后还有三胞胎,模样一样,武功也均不低,放在江湖中的各门各派,想必都是给封恕听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想要害我,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你手下的人武功不低,若是其他江湖中人来此,你用这招数,八成就伤着了。” 王百笑道:“木少侠过奖了,他们得木少侠赐教,实在是他们的荣幸才是。” 小木心中越发不舒服,想道:“这封恕久不说话,我看着实在难受。而这王百说话又太过恶心圆滑,不知他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倒是也不想跟他说话。可是这王百既然提起了武功这事儿,我不妨就逗他一逗,看看他怎么接招。” 想罢,小木说道:“王大哥,江湖中人盛传,你与封大哥有一套五虎断魂刀法,你们二人一阴一阳,配合极为默契,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王百赔笑道:“是了,是了。” 小木道:“那吃过饭后,我讨教几招行不行?我来山寨作客,说这种话,实在无礼。但我这人,一听说神奇的功夫,我就像亲眼看看。” 他心中想的,是这封恕又怒不敢发,不是个性情中人,而王百就更不用说了,嘴上功夫,大概要比手上的功夫厉害得多。 王百若是说“好”,那他和封恕二人,大概会被小木在武艺上羞辱一番。而他若说“不好”,那小木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也可以此作为借口,说讨教几招武艺都不许。 可王百听罢,却接话道:“咱们切磋事小,木少侠的正事儿才最重要。” 小木心中“咯噔”一下,暗忖道:“我的正事儿?他在说三匕首协议么?” 只见王百伸出双手,“啪啪”拍了两下,道:“拿进来。” 少时,门外进了一个喽啰,手中抱着一个精美的红漆木匣,递将到小木身边。 王百笑道:“木少侠,你不妨打开看看。” 小木心中暗忖:“开就开,我还会怕你暗算我?”想罢,结果木匣,打开一瞧,只见木匣中放着一把宽刃匕首,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的字。 王百笑道:“这便是那三匕首协议了。” 第35章 第一百六十五回 玄铁... 小木心中“咯噔”一下,问了自己一句:“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这王百和封恕知道我要这三匕首协议呢?”他抬头看了看王百的表情,只见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两只眼睛仿佛就是在告诉小木说:“快拿着吧,这东西是你的了。不过拿完了别走,我还有事情求你。”又看了看封恕的表情,还是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充满敌意。 小木心中暗笑:“王百啊王百,你以为我不敢拿么?好,我就先拿给你看。”小木一伸手,拿过了这三匕首协议,在手上把玩了把玩,微微笑着。 王百问道:“怎么样,木少侠。这东西可还满意?你要不要听一听这东西的故事?” 小木一摆手,笑道:“这故事我早就听过啦!倒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真想问一问。” 王百道:“木少侠请讲。” 小木刚要开口,一旁的封恕终于坐不住了,怕案而起,怒道:“讲个屁啊。姓木的,你是不是就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你要找这三匕首协议的?实话告诉你……我……”他刚要说,王百却将他喝住,对小木赔笑道:“木少侠别介意,我兄弟的脾气有些急躁,我……” 封恕本身小王百几岁,本来大哥发话,他是不得不听的。但是此时他心中一团火一直憋着,实在是不吐不快,也不顾王百阻拦,喝道:“我们请你来山寨,百般伺候服侍你,其实就是想要你的那块玄铁呢!你可还记得,当年的金钥匙是在谁的手上偷到的?” 小木怔了一怔,细细回想三年前的故事。 那时,小木刚刚学成武艺,苦嗔曾找到他,对他说:“你师父的名声不好,我可不希望我教出来的徒弟名声一样不好。” 小木笑着问道:“师父,那您说我下了山去,应当做些什么呢?” 苦嗔虽是方外之人,可到底是江湖耆宿。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即便是自己不想听,也会时不时的飘进自己的耳朵。 苦嗔曾对小木说道:“昆仑派的玄铁,被点苍派夺去了。点苍派不知道玄铁的奇特,只知道是个世间罕见的宝物,想要送给权臣梁芳。梁芳的势力极大,他如是让锦衣卫强行加入到江湖厮斗中,那点苍派恐又引发一阵腥风血雨。” 小木就是听了这番话,才一路跟踪点苍派的一位高手去了苏州。到了苏州之后,结实了梁浩铮和沈扬文,就有了以后的故事。 小木不知那点苍高手的姓名,此刻答不上来,只是说道:“一个点苍派的高手,武功极佳,也很年轻。但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我也不知他叫什么。” 封恕怒道:“那人姓封,叫封英。你把人害死了,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木一怔,心道:“那人也姓封?难不成和封恕有什么关系?看这二人的年纪,若是父子也不为过。” 王百看穿小木心中所想,笑道:“木少侠,那封英是我老弟的侄儿。你自从取得了金钥匙之后,他四下打探你的消息,但找了一年,一无所获。之后他就回了点苍山,在祖先牌位面前挥剑自刎了。” 小木听罢,头顶如同闪过一道焦雷,怔怔道:“挥剑自刎!挥剑自刎……”随即想到:“呀,这王百直到封英的身份,又知道是我害了他,为什么如此礼遇我?” 封恕这时只是发怒,却不曾发功,而小木也看穿这一层,呆在那里,也不曾接话。 王百续道:“其实自从封英死后,我和封恕老弟也开始打探你的消息。终于在一年之前,打探到先皇曾赏给你一座宅院,位于杭州的西湖边上。直到这件事情之后,我们本想登门拜访,却发现你被一帮昆仑派的弟子纠缠,脱不开身。而我们也不好贸贸然去与你相见,只能……” 小木眉头一皱,问道:“只能暗中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他见王百点头,续道:“你们见我久久不去泰山脚下开启密室,就以为那金钥匙不在我的手上,而是暗中给我送给了别人。所以你们监视我还不够,还监视起我身边亲近的人来。其中自然少不了我的二哥和二嫂了。” 小木说道“二哥”“二嫂”时,孟苏泽身躯一震,随即脸上露出些许微笑,而又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并没有人发现。 小木续道:“你们派去跟踪的人,发现我二哥自北京赶回南京之后,他的夫人长乐公主明明有孕在身,而且临近生产,他却不在家里照顾,连一口茶都没有喝,就马上启程去了济南。你们那时,肯定以为我二哥去济南的目的,是那泰山脚下的密室吧?” 王百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木少侠,那之后的事情,您大概也清楚了?” 小木笑道:“你们没想到,我二哥去济南并不是为了泰山脚下的密室。而是去见了丐帮帮主雷动!他和雷帮主说的什么,你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可你们看他离开济南后,又去了杭州找我,就猜到了七八成。只因为保定丐帮内乱,一派跟随洪方蓉,一派跟随洪方震。而雷帮主肯定是有事脱不了身,想派一个得力之人去保定解决马帮的内斗问题。派丐帮中人前去,难免会惹来非议,所以我就是最佳人选了。” 王百点头,小木续道:“想必猜到了这些事情之后,你们同样做了很多的计划。千方百计的靠近马帮,想与马帮扯上关系。一方面,你们暗中帮助洪方蓉和洪方震囤积资金,帮助他们内斗。二方面,你们又时刻观察我的动向。哈哈……这下我全明白了,难怪我在回南京的路上,遇到了三四批自称马帮的人,还纷纷向我动手。” 原来小木与青松、青印师兄弟启程赶往南京的路上,曾经遇到了一些人借马帮的名号偷袭他,并百般阻挠,目的是让他恼怒,重回保定,搅和在这马帮之乱中。 小木道:“你们的计划得逞了!我就是被这些人激怒,才想回保定问个究竟的!我再次回到保定的时候,你们故意派人透漏风声给我,说洪叶秋洪老帮主去世,他临死之前,对三个孩子交代过。他们谁中间先凑齐了三匕首协议,谁就是下一任马帮的帮主。” 顿了一顿,续道:“嘿,我那时还好奇呢!这消息在马帮中算是机密,为什么泄露的如此快,原来是你们用心良苦啊!我当时以为偷袭我的人,是洪方蓉或洪方震的人,所以将怒气撒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心中想的是,我叫你们谁也当不成这个帮主。这时,我必然会为三姑娘洪莺莺夺取三匕首协议,也自然而然的来到了你们这双峰寨中。” 青印听小木猜测这两人的计划,如同讲故事一般,听得入迷,这时不禁问道:“啊,那洪老帮主去世之前,万一没有提及三匕首协议呢?你今天不就到不了这里啦!?” 小木笑着回应,说道:“这完全是个意外,对他们来说是个捷径。我估计,他们两位本想借着马帮内斗的事情找我的麻烦,从而在我身上直到金钥匙的下落。可是既然有了这条捷径,他们为何不利用一番呢?” 小木见青印点头,于是续道:“我进野三坡之前,你们两位却在争吵。王大哥说要对我以礼相待,而封大哥却想着给自己的侄儿报仇,处处设下陷阱,表面试探,实则起了杀机。是不是?” 王百不正常的一皱眉头,这个表情在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他也没有料到,小木竟然连这一层也相通了。 小木在方才这一番话中,依旧叫他们为“大哥”,可见他也明白,门外的三百山贼,是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所以还是周旋一番较好。 王百调整心态,笑道:“既然木少侠已知道了一切,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小木把玩着手中的三匕首协议,笑道:“我的东西都拿到了,您早就应该实话实说了。”说罢,端起酒杯来再桌上磕了一磕,随即一饮而尽。 王百陪着小木饮了一杯水酒之后,笑道:“我们千方百计寻找木少侠,又千方百计的设了这么一个计划让您觉得我们是再正常不过的接近你,的确是为了你手中的玄铁。但是我和封老弟的主意却不一样!他是想要硬夺,而我是想和木少侠做一个交易。” 小木问道:“什么交易?” 王百却没有正面回答,口风一转,说道:“我们直到苦嗔大师是木少侠的恩师。木少侠随着这么一个功夫了得的前辈习武,练到今时今日,已颇有成就,单打独斗的话,我们兄弟二人谁不是你的对手。” 小木瞧他不解释,而是先夸赞自己,得意之余,也有些疑惑,微微摆手,说道:“且说正题吧。” 王百道:“可是木少侠所练的功夫,都是拳掌上的功夫。您的韦陀掌炉火纯青,而易筋经也境界不凡,在苦练个十几二十年,的确可以天下无敌。” 第36章 第一百六十六回 神兵... 小木心中暗忖:“他为何一直夸赞我拳掌上的功夫?”想了一阵儿,恍然大悟,心道:“那玄铁是锻造神兵的材料,而我用的拳掌上的功夫,自然是对我没用。.tw[]” 想罢,小木笑道:“王大哥,你这意思,是说那玄铁对我没用了?您真是煞费苦心,凡事都不愿正面点明点破。可是咱们江湖中人,好些事情还是痛快点好。” 王百笑道:“好,既然木少侠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痛快一些,请木少侠随我来一下,看些东西。” 小木心道:“这人又有什么诡计不成?”随即又给自己打气道:“我还怕他么?”于是说道:“好吧,那我就随你一行。王大哥给我看的东西,一定是稀世奇珍,我想带着我这两位朋友,让他们也一同开开眼。” 王百笑道:“这个自然。”说罢,头里带路。 封恕走过小木身边,冷冷“哼”了一声,随着王百出了大堂。 之前且提过一次,这双峰寨大寨之中,有两座主堂,而两座主堂后面有一座黑漆漆的小屋。 小木、青印、孟苏泽三人一同随二人来到这个小屋外。只见王百从怀中掏出钥匙,开打了房门。五人前后进了屋中。 只见这小黑屋里摆放着三个兵器架。每个兵器架上都是宝刀宝剑! 三人大开眼界,小木对兵刃不甚了解,但看到一旁的孟苏泽仿佛已看待了。 王百见了三人的表情,笑道:“我猜测的果然不错,木少侠对这些兵器并没有钟爱之心。而你身边的这位孟苏泽孟少侠,却很感兴趣。” 孟苏泽走上前去,在一个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宝剑。 长剑出鞘,只听得“嗡”“嗡”“嗡”三声剑鸣,孟苏泽拿在手上挥了一挥,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果然宝剑。” 王百上前道:“孟少侠也是爱剑之人么?”孟苏泽笑道:“略懂一二,但好剑孬剑还是分得出来。”王百道:“那孟少侠可知这宝剑有什么来头么?” 此时虽是白天,可小黑屋中并不明亮,王百这话刚一问出,封恕也点燃了烛光。 孟苏泽端在手中,左看右瞧,道:“这……这剑叫做大梁氏剑么?” 王百笑道:“孟少侠果然是内行,你可知道这大梁氏剑的来历?” 孟苏泽爱剑如命,实在是受了孟云的影响。他在武夷山上学武三年,翻阅了无数宝剑典籍,每一把剑的出处,名堂,他都略知一二。 孟苏泽道:“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命陶弘景所造神剑十三口,称大梁氏剑。而在《剑记》曾有记载:‘梁武帝命陶弘景造神剑十三口,以象闰月。’《水经注》中也曾提过:‘梁国多沼,时池中出神剑,至令其民像而作之,号大梁氏剑。’” 王百微微点头,笑道:“今日我算又遇见一位知音。孟少侠,且看这一把呢?”说罢,他从身边的武器柜子上随手取下了一把宝剑。 王百不过是随手取下,可见他这间小黑屋中,每一把都是叫的出名堂的宝剑、宝刀。 孟苏泽放下手中的大梁氏剑,接过王百递将过来的一柄长剑,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番。只见这长剑优雅精致,微泛奇光,不自觉的又看呆了。 王百问道:“孟少侠,这柄宝剑,你可认得?” 孟苏泽回过神来,说道:“这剑名曰承影。(..tw好看的小说)相传出炉时,‘蛟龙承影,雁落忘归’,故此为名。并且和与含光剑、宵练剑并称殷天子三剑。后为春秋时卫人孔周所藏。《列子、汤问》中曾经提到:孔周曰:‘吾有三剑,惟子所择。……二曰承影,味爽之交,日夕昏有之际,北面察之,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状。其触物也,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见’。而且这承影剑和含光剑还有一个孪生传说。” 王百顿时来了兴趣,纵然这些事情他已知晓,可还是想听旁人再说一遍,故而说道:“请孟少侠给我们讲讲这故事如何?” 孟苏泽笑道:“藏剑名家孔周也只听说含光之名,没有见过含光。得到承影剑之后的一次偶然机会,发现铸刻在剑身上的铭文中‘影’字略微有些松动,他用力按去没有反应,再向外猛拔,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剑柄分作两截,一截短小的剑柄赫然露出。慢慢拔出,只觉得剑身在逐渐的抽出,可就是无法看到,孔周用手一碰,一缕血线缓缓流到地上,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剑割伤。走进屋中阴暗之处,才终于看见此剑的全貌,一旦光线照及剑身,又看不到。运剑远挥,只觉剑柄剧震,轰的一声大响,丈余外的墙壁竟然被发出的剑气洞穿。这柄剑就是含光。” 孟苏泽讲罢这个故事,自己也是惊了一惊,怔怔说道:“若我手中这并宝剑正是承影剑,那么……那么……不可能,不可能。”他本是确信了这个故事,相信剑有孪生,剑中含剑。可是微微一想,却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王百问道:“孟少侠为何不往下说了?又为何连说不可能呢?” 孟苏泽道:“春秋之后,再没有人见过这承影剑,就不要提含光剑了!” 王百大笑道:“可是你不是已见到了么?” 孟苏泽“啊”的一声,失声叫了出来,紧紧盯着剑身上的一系铭文,只瞧铭文中的确有一个自有些松动。 孟苏泽用手一按,紧接着“哗”的用力拔出。 登时间剑光四射,小黑屋中仅有的两枚烛光已被剑气所灭! 可是烛光虽然消散,小黑屋中却比先前更加明亮!只因为这含光剑剑影所及,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 孟苏泽不禁叹道:“王寨主真是好福气,竟能藏得如此宝剑!” 王百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孟苏泽收了含光承影。封恕则又一次将屋中的烛光点燃。 孟苏泽道:“今日晚辈当真大饱眼福,晚辈听闻越王勾践曾有杰作,王寨主自然知晓吧。” 王百道:“那倒也不是越王勾践的杰作。他是一位君主,这不过是他督铸而已。”说着,走了几步,到了另一个兵器架前,说道:“这上面的八把长剑,就是孟少侠口中所言了!” 孟苏泽一阵激动,连忙上前,拿起第一把剑来,只见剑身青铜,厚重朴实。笑道:“这便是那掩日剑了么?”说着,拿在手上挥舞一下,道:“《拾遗记、卷十、诸名山》中记载:昆吾山,其下多赤金,色如火。昔黄帝伐蚩尤,陈兵于此地,掘深百丈,犹未及泉,惟见火光如星。地中多丹,炼石为铜,铜色青而利,泉色赤,山草木皆剑利,土亦钢而精。至越王句践,使工人白马白牛祠昆吾之神,采金铸之,以成八剑之精。一名‘掩日’,以之指日则光昼暗。金,阴也,阴盛则阳灭。二名‘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三名‘转魄’,以之指月,蟾兔为之倒转。四名‘悬翦’,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五名‘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六名‘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七名‘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八名‘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以应八方之气铸也。” 他边说着,边将这八把宝剑一一看过。孟苏泽记忆书中所言,又亲眼得见,果真一模一样。 王百道:“再瞧这一把!”说着,又递过去一柄宝剑。而此时小木听得不耐烦,说道:“王大哥,你引我们来此,就是为了炫耀炫耀你的宝剑么?” 孟苏泽听得小木发了脾气,笑道:“小木,这些宝剑,我们今日大概只能在此才能看到了。” 小木心中暗忖道:“原来这王百是一个剑痴,专爱收集宝剑。他自己却是个用刀的,收集了这么些宝剑,有什么用呢?” 王百笑道:“木少侠,你大概在想,我自己却是个用刀的,收集了这么些宝剑,有什么用呢?对不对?” 小木听王百看穿自己的心中,顿时觉得好生无趣,敷衍了一句:“正是。” 王百却道:“我们这样的人,你是无法理解的。世上有武痴,专爱研究各家武学,自然也会有剑痴,专爱收集各类名剑。可是有一件事情,却是王某平生大憾。” 小木问道:“何事?” 王百道:“古代名剑,大致都在此处。但这些宝剑,看似与史书典籍上所记载的无二,实际上,却没有一柄是真的!” 这话说吧,最激动的当属孟苏泽,孟苏泽转头大呼道:“这些宝剑都是仿制的?” 第37章 第一百六十七回 铸剑... 王百叹道:“正是,真正的春秋古剑,又岂能流传至今呢?就算能够保留至今,那大概也在各个诸侯的墓穴之中了。” 小木对王百没有半点好感,又瞧他是个剑痴,心中暗暗咒骂道:“哼哼,看来你也没有少做那些偷坟掘墓,亏损阴德的事情。” 王百道:“王某人一生爱剑如命。也顾不得什么亏损阴德了!我曾派人掘过至少二十个诸侯的坟墓,却没有在其中发现一柄史书上的宝剑。那时,我大感失望,所以就找了一个天下驰名的铸剑大师,名叫陶寻礼的人,来替我按照书中记载,打造这些宝剑。 “自然,我掘了那么多的坟墓,不可能没有一点收获。我拿着那些价值连城的财宝四处变卖,将变卖得来的钱财,在北方各个府、县开设当铺、钱庄、赌坊。借此盈利,又建设了这么一个双峰寨。同时,我搜罗天下各类打造宝剑的奇珍异宝,交给铸剑大师陶寻礼,让他铸成你们今日看到的这一些宝剑。” 说罢,他转头问孟苏泽:“孟少侠既然也是爱剑之人,自然能轻易叫出一些宝剑的名字,是不是?说几个来听一听。” 孟苏泽道:“承影、纯钧、鱼肠、干将、莫邪、龙渊、泰阿、赤霄、湛泸。”孟苏泽随口叫出,也都是一些广为流传的宝剑名讳。 王百走到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宝剑,道:“这是湛卢。”又取下一把,道:“这是龙渊。”再取下一把,道:“这位鱼肠。”“这是干将” 他一连将众多宝剑一一取下,也着实让孟苏泽惊讶了一番,因为这些宝剑所用材质全是上佳,而且样式比之史书中记载,分毫不差,而且若是将这些宝剑用作打斗,也绝对是当世少有的利刃。 王百叹道:“这么多宝剑中,只有一柄宝剑,是我无法仿制的,那便是轩辕夏禹剑。” 孟苏泽立刻跟进解释道:“轩辕黄帝为征伐妖族首领蚩尤,与众诸侯开山取天地精华铸造了神兵对抗蚩尤。可惜事与愿违,剑体虽然天成,但并无剑气,眼看蚩尤大军即将攻入,黄帝用未铸成的神兵斩杀蚩尤。由于未铸成的神剑灵力有限,并不能击败蚩尤,黄帝只能取下女娲补天时留下的五块神石,再将蚩尤的头部砍下,用自己全身的灵力注入补天石,将蚩尤封引在地下迷宫。 “辗转间,黄帝铸造的神兵流落到夏禹手中,经过了百年的风霜,原本光秃的剑身神奇的出现了花纹: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凭着夏禹手中的这把剑,人类在他的管辖之下,渐渐的学会了农耕畜养,道德伦常,夏禹去世之后,人们将这把剑命名为――轩辕夏禹剑。” 说罢孟苏泽一阵好笑,道:“这不过是神话传说,许多的志怪小说和民间传说中才有提及,而史书上并未出现过,王寨主也将他当成了宝剑么?” 王百叹道:“我倒确信,真有此剑。” 孟苏泽自己对宝剑有自己的理解,他看着一屋子的精品,也是一屋子的仿制品,又笑王百痴,又笑王百愚。于是说道:“剑在于道,许多的古剑,都是因为自己的道品,才流传至今。空有剑身,而无剑道,也不过是废铁一把。” 王百听孟苏泽说自己的珍爱皆是废铁,表情有些微怒,却没有反驳,说道:“轩辕夏禹剑乃是圣道之剑,我一定要请陶寻礼将他做出来!而寻常的材质,又怎能配得上这个剑名?唯有玄铁,才能满足我这心愿。” 小木听罢大笑道:“王大哥,恐怕你事与愿违了!” 王百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为何?” 小木说道:“我那玄铁,打造一把宽厚的匕首,尚且不够,更何况一柄宝剑呢?若传说是真的,那轩辕夏禹剑自然宽厚、庞大,这才配得上圣道之剑的名讳。” 王百表情上闪过一阵失望,叹道:“哎……难不成老天爷真不让我完成心愿么?”随即他顿了一顿,道:“这也无碍,只消木少侠将玄铁给我,我在其中辅之精钢、赤金、白玉等铸件材质,同样能完成心愿。” 不待小木说话,孟苏泽接话道:“若真如传说所言,有此宝剑,那这轩辕夏禹剑的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不知王寨主可动的四海一统之策?就算你真有天子之道,武穆之能,那这无数的日月星辰和山川草木,你又如何刻画在一把剑上?” 王百笑道:“这个……就不劳烦孟少侠费心了。若是木少侠真能将玄铁给在下,在下愿倾尽家财报答少侠。这北方各个府、县中的当铺、酒楼、赌坊,我全部送给少侠,也包括这座风景绝美的双峰寨。” 小木听罢震惊,心道:“难不成这王百真是如此痴迷?这……这又是何必呢?你用再好的材质打造出宝剑,也不过是仿制品,这里一没故事,二没道品,还是孟苏泽说的对,的确是一堆破铜烂铁。” 可小木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知该如何来拒绝王百,着急之余,心中不断揣测琢磨道:“那封恕倒是个直脾气,也是个性情中人。真不知道王百对他有什么恩德。我估计若照着封恕的脾气,我一来双峰寨,他必然会费尽心思至我于死地,为他的侄儿报仇才对。怎么会一直忍着,而不动手呢?他和王百商议的结果,想必是先让王百找我索要玄铁,若是我给了,还则罢了,一切恩怨就此了结。若是我不给,恐怕封恕就要动手了。” 而这时孟苏泽问道:“那陶寻礼前辈,如今在什么地方?这小黑屋中的宝剑,果真是他一个人的杰作么?” 王百点头道:“不错,就像少侠方才看的大梁氏剑,是陶寻礼用赤金辅之黄铜所铸。那把剑有孪生的承影含光剑,使用寒铁、乌金、辅之夜光白玉所铸。至于那越王勾践所督铸的八把宝剑,乃是用青铜和黄铜混合铸成。” “他人呢?” 王百介绍完了宝剑所铸成的材质之后,却不说陶寻礼如今在何处。再次被问及,脸上却是一阵不安,道:“这……他……” 恰在此时,小黑屋中传来“当……当……”两声似乎打铁的声音。 五人同时一惊,却各有所思。王百心中暗叫:“不妙,这些人若是知道我将天下驰名的铸剑大师扣押在这里十几年,恐怕他们会将我当做小人,而不愿将玄铁交给我了。” 小木、孟苏泽却心中琢磨:“难不成那铸剑大师陶寻礼,正是在这小黑屋中?” 可是小木和孟苏泽二人的琢磨,却没有王百的顾虑来的快。 王百眼珠一转,马上想到编一个谎言来拖延二人,能骗过自然是好,若骗不过,也能动按着封恕所言,对二人动粗了。 王百道:“其实十三年前,我就与当世闻名的铸剑大师陶寻礼认识了。那时我也痴迷于宝剑收藏,所以与他交心相谈。我们二人食同桌、寝同塌,一天到晚,形影不离。我那时对陶寻礼说道:‘兄弟我平生一大憾事,就是不能亲眼目睹古剑的风采。那些承影、纯钧、鱼肠、干将、莫邪、龙渊、泰阿、赤霄、湛泸的名讳,不断在我脑中浮闪,扰的我心神不定。’而陶寻礼却道:‘那我们不妨有一个君子协议,我来替你铸剑如何?定让它与书中所记一模一样。’我当时一惊,忙问道:‘寻礼兄真有这样的本事?’陶寻礼笑着对我说:‘信不信,你试试便知道了。’我问:‘那你要我来做些什么?’陶寻礼说道:‘你只消替我寻找天下铸剑的材质即可,剩下的事情,就让我来吧。’于是,我便将他请到双峰寨小黑屋中,他潜心打造之术,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三年了。” 话说到此时,又是“当……当……”两声打铁声音传来。而随后又是“嗤”的一声响。看来是烙铁入水的声音。 孟苏泽和小木还在想这番话的真假,只听“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几声大笑传来。这笑声如同枭鸟夜鸣,难听之极。可传来时,又觉得笑声邈邈,大概是很远很远地方传过来的一般。 小木皱眉道:“王大哥,你带我们去见识见识这位铸剑大师吧。” 王百想了一阵,与封恕使了个眼色,道:“好吧,你们请随我来。”说罢,他走到最北边的一个兵器架旁,握住第三把宝剑的剑柄,轻轻向外一拔。 这次却没有听到“嗡”“嗡”“嗡”的剑鸣之声,传出的却是“轰隆隆”一声。 原来这个兵器架上是一个机关,机关开启后,背面的一堵墙壁中出现了一个仅能一人通过的小门。王百转头笑道:“我先进去了。” 第38章 第一百六十八回 封恕... 小木、孟苏泽瞧见王百没有顾虑,先行进了密道,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tw无弹窗广告) 而小木此刻对青印说道:“青印,我担心里面有危险,你且在门外守着,有什么动静,你就抓了一旁的封恕作为人质,咱们也可安全离开。反正三匕首协议也已经拿到了,久留在此,我也担心会有变数。” 青印不住点头,守在原地,直勾勾的瞪着封恕。 而小木和孟苏泽一前一后,跟着王百进了密道。 原来这密道是大山深处挖空做成的,一进密道,首先是一层深不见底的台阶。三人双手扶着两侧墙壁,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看到了一丝光亮。 看到光亮后,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台阶慢慢变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这下面的最深处,是一个长宽不足二十丈的房间,房间中放着一个大火炉,不断冒着火光,而火炉上方的是两个极高的烟筒,大概能伸出地面,一个用以排烟,一个用以通风。 可就算有烟筒排烟和通风,这小小的房间之内,仍旧是乌烟瘴气!而且闷热无比,三人只是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成了,成了!”一个蓬头垢面,满脸乌黑的五十岁中年男子,犹如抓狂一般,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呜……”这人说着说着,笑声戛然而止,却掩面哭了起来。 小木低声对一旁的王百问道:“这人就是陶寻礼么?” 王百叹了一口气,说道:“正是,大概是他十几年来痴迷铸剑之道,已将自己折磨疯了。(..tw无弹窗广告)如今他已不能和人正常交流,但铸剑的手艺,却日益精进。恐怕当今世上,没有什么宝剑是他铸造不了的。” 小木眉头一皱,心道:“这人看着好可怜。但不知他是真可怜,还是可悲呢?痴迷一术一道,竟将自己逼得发疯了,这……这又是何必呢?” 小木细细看着他,这人表情呆滞,脸上时不时的微微有肌肉抽搐,而皮肤发灰色,大概是常年在地下铸剑所致,已被烟熏成这个模样了。 小木问道:“他……他为什么要哭呢?” 王百道:“这些年来,他只要铸成了一把宝剑,都会掩面而泣,哭上半天。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血有了结晶,才故此忘我。” 小木接着问道:“那他又铸成了什么宝剑么?” 王百道:“大概是这样。”说罢,上前在炼剑炉旁看了一看。一柄崭新的宝剑放在上面,却还未曾安装剑鞘。 孟苏泽上前抱拳行礼道:“好剑者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又有什么杰作问世了?” 那陶寻礼听到孟苏泽的说话,却不回答,脸上却露出惊恐不已的表情,“啊”的尖叫一声,慌忙跑到一边,全身瑟瑟发抖。 孟苏泽心中一疑,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陶寻礼结结巴巴道:“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照胆剑、照胆剑……这是照胆剑,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照胆剑、照胆剑……” 他结结巴巴、反反复复不停的说着,孟苏泽呆呆站在一旁看着他,心中不停念叨着:“他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我说出他这番话的出处,能不能与他有一些共同语言。[..tw超多好看小说]” 想罢,孟苏泽道:“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这句话出自南朝梁国陶弘景所著的《刀剑录》中。” 陶寻礼听罢,眼中突然闪现了一丝光芒,但一瞬即逝,又反复念叨着:“《刀剑录》、《刀剑录》、《刀剑录》……” 王百道:“这便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了,哎,可惜他潜心铸剑,专供此术,又常年在这地下黑屋中,已将自己逼得发疯了,咱们是无法与他正常交流了。咳咳咳……”王百说罢,不抵屋中烟尘,咳嗽了几声,又道:“咱们且先上去吧!” 小木道:“那好。” 而孟苏泽心中,却还有几个疑问。 但不论如何,孟苏泽也不能当着王百的面,问这其中的缘由,只得与小木、王百二人一同,先行离开了地牢。 三人回到小黑老,只见青印依旧死死盯着封恕,而封恕依旧表情冷淡,充满敌意。 王百笑道:“二位,玄铁交易一事,咱们姑且不说,请先行随我回到大堂用膳。你们大老远来我双峰寨,也好叫我尽完地主之谊。” 小木笑着拍了拍请印的肩头,道:“走吧,咱们继续喝酒吃肉去。” 五人一同回到大堂时,情况却微微有些不同。只见双峰寨一进寨门而到大堂的一块空地上,已换了班岗。没有方才那般欢迎的队列了。 小木、孟苏泽也没有太在意,而是继续与王百封恕吃完了这顿饭。 过了一个时辰,小木抿了抿嘴,笑道:“王大哥,多谢你的盛情款待,今日我酒足饭饱,就先告辞了!” 他压根没有提玄铁的事情,王百听罢这话,脸色骤然大变。而封恕却首先发怒,道:“你要走就走!但是把金钥匙留下!咱们说好的事情,你岂能反悔?” 王百到底是个处世圆滑之人,听罢封恕如此说,担心小木一气之下,不给他玄铁,便从中圆滑道:“兄弟,木少侠武艺高强,他若是走,咱们也是强留不住的。可是……木少侠,那玄铁……” 不待小木说话,青印先道:“小木早已答应我啦,说办完了保定马帮之事后,那玄铁就会给我。让我带回昆仑派复命!他人好才这么说的,若是真如你所言,这玄铁是个稀世奇珍,那更不能给你了,本就是我们昆仑派的东西,岂能给你呢?你说对不对?” 他说这话,本是占理,却是个商量的口吻。只因为方才青印看到了一屋子的宝刀宝剑,心道这两个人的本事也真是不小。 封恕大怒,道:“好,你既然要走,就试试今日能不能出我山寨的大门!” 小木哼了一声,对王百笑道:“王大哥,这件事情咱们好商量。你且先让我回了保定,将这三匕首协议交给三姑娘洪莺莺后,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王百心中纠结,喉头仿若堵了一块大石,想留又不敢留,想放又不舍放。 小木带着青印与孟苏泽一同走出大厅,刚走没几步,封恕自大堂跑出,厉喝一声:“布水龙阵!” 话音刚落,只见在双峰寨寨门的一系山贼、喽啰纷纷举着家伙跑将过来,霎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将三人包围起来。 孟苏泽细心一看,只见这些人手中端着的并非是寻常刀剑,而是三寸长、三寸宽的铁球,铁球上有一个塞子,塞子后又有一个把手,把手上布有机关。 他们两人抬一个,看样子微又吃力,孟苏泽心道:“这东西的分量,看来不轻。封恕说布水龙阵。而这就是水龙阵么?” 孟苏泽轻声对小木道:“就让我来会一会这水龙阵吧!我估计真的打起来,王百和封恕也不会闲着,你和青印留着力气招呼他们吧!” 话音刚落,只听封恕喝道:“龙腾四海!” 话犹未落,一众喽啰兵接到信号,纷纷举起手中铁球,在手把处的机关上用力一按。 瞬间,三十个铁球上方的塞子处猛然喷射出一条水柱,速度极快,而行进之中,水与水结成一股,到了孟苏泽面前时,只剩八根巨大的水柱横空而来。 孟苏泽久在武夷山习武,终日与山水做伴,他自然了解,这水可伤人。而此刻没不等他躲闪,微微低头,只见脚下原来是一片低洼! 他最得意的功夫,一个是七纵神功,一个是武夷剑法。若是浑身上下被水浇湿,那身法自然大打折扣。 只见孟苏泽微微提气,脚下用力,用七纵神功离开低洼之处,欺进面前一众喽啰的身边。 可不论他如何快,那水柱终是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原来那八根水柱是交叉而进,而他们站位有序,水柱之间是碰撞不到的!孟苏泽避开了身前,却避不开身后,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强压过来,身体登时悬空,被水柱冲将起来,风筝断线一般飞出一丈。 第39章 第一百六十九回 兄弟... 登时之间,孟苏泽感觉五脏六腑中犹如翻山倒海一般。(..tw)他纵然有神功护体,这一下,也着实伤的不轻。 且说这孟苏泽和小木本是旧识,他为了不让小木认出本来身份,索性在自己的脸上涂上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可这水龙阵一布,恰好将孟苏泽脸上的锅底灰冲将了去,露出本身面貌。 孟苏泽眼冒金星,还没站起身来,自然也想不到自己的伪装已在不经意间消失了。他余光一瞧,那些大铁球中似乎又有一丝水光冒出。情急之下,孟苏泽翻滚到一旁,正面恰好被小木瞧见。 只见小木身躯一颤,鼻间翻涌上来滚滚酸楚,心中暗叫:“这……他……他怎么与大哥如此相像?” 不待小木思索出一个结果,第二轮水柱自大铁球中喷射而出,孟苏泽已是来不及防范了。 恰在这危急时刻,只听得小木暴喝一声:“青印,挡住水柱!” 青印听罢小木吩咐,低声“噢”了一声,他知孟苏泽本是高手,却也被水柱冲的如此狼狈,已受重伤,自己不敢怠慢,自一旁搬了一块大石,冲着水柱方向扔将过去。 霎时间,大石被水柱冲向半空。青印不待大石落下,纵身跃起,施展了“擒龙纵鹤手”中的“凤鸣鹤唳”,一掌将大石打碎。 一块硕大的石块被打成了如拳头般大小,星星散散的小石块,纷纷落向众人。那些布水龙阵的山贼见头顶有石块落下,也都挪动脚步,以免被石块砸伤。 恰是这些人挪动脚步的瞬间,水龙阵已经不攻自破了。这些人阵法不齐,发射出来的水柱结合不到一起,自然是威力大减。 而青印的这一掌,也着实帮了孟苏泽大忙,孟苏泽站将起身来,“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缠绕的软剑,用了“七纵神功”,瞬间划伤了几名山贼的手腕。 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响声。一些打铁球已落在了地上。 一侧的封恕见状,心急如焚,他不像王百一般痴迷宝剑,自然也不渴望拥有那玄铁。他心中只期盼着为自己的起亲朋复仇,想手刃小木。 封恕自身边取了佩刀,往身前一横,高声叫道:“姓木的,我来会一会你!拿出真本事来。” 小木眉头一皱,心中暗忖:“我还没看清这孟苏泽是不是大哥,你却来捣乱。好!好!既然你对我无礼,就休怪我不尊客人之道了。” 他也不应话,双掌一摊,主动攻上前去,一出手便是绝学“韦陀掌”中的“恒河入海”。 王百本想拉住封恕,他自然知道封恕不是小木的敌手,而且万一惹恼了小木,自己取玄铁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可是封恕盛怒之极,也不顾其他,径自冲了上去。可还没等他的刀锋落下,只感觉腹中一沉一闷,已然中了小木一掌。 好在封恕体格健壮,体魄魁梧,而且小木并非真心伤他,掌力打出时,已经收了七八分的力道。封恕脚下一个踉跄,退了几步。而后站稳身躯,虎目一瞪,再次挥刀看来。 封恕的刀法倒真有几分奇怪,只瞧他手腕发力,竖立钢刀用刀刃尖端向上点啄一下,随即腕力一沉,将刀锋领了下来。 说他奇怪,只因这是那“太极剑法”中的一招崩剑决,而此刻用在了宽背的大砍刀上,威力纵然多了许多,灵动却少了。 招式奇怪,自然也打了小木一个措手不及,小木慌忙之中用上“燕子穿梭”,钻到封恕身后。 小木体格较小,灵动性本应比封恕强许多才是。而且这“燕子穿梭”是从封恕的肋下钻过,只消回身一掌,就能重创封恕。 但还不待小木转身,他只感觉背部一痛,已然吃了一刀! 小木大惊之下,转身呆呆看着封恕。 原来方才封恕用罢招式后,还有续招,便是防范着对手的“燕子穿梭”。封恕顺势将宝刀刀锋领下来后,双膝微微一转,胳膊一夹,手腕一抖,竟用出了一招“玉女剑法”中的“木兰回射”。 但他三招连出,到了这“木兰回射”时,威力已经大减。所以小木也只是被划伤了皮肉,并未伤及骨头。 一个八尺大汉,右手提着钢刀,左手捏着剑诀,双腿弯盘,用的是女性的剑法招式,这自然显得不伦不类。也难怪小木一个愣神,看的呆了。 便是他发呆的瞬间,封恕舞了钢刀,再一次杀将上来。 小木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封恕又是原封不动的用了“举案齐眉”和“崩剑决”两招。 这一次小木倒学的聪明了,待封恕将刀锋领下时,他侧身一让,避开这蓄力一招。随即横起肘部,往封恕胸口处狠狠一砸,同时右脚拌在了封恕的脚跟处。 封恕上身手里,脚下又吃了拌蒜,身躯一晃,跌倒之际,也不忘将钢刀横甩,攻向小木。 小木一惊,连忙退避了两步。 也恰是他退的这两步,又看到了不远处孟苏泽与一众山贼打斗的场景。当小木再一次看到孟苏泽的正面时,心中又泛起一阵五味杂陈,心道:“这……他是大哥?他是大哥!” 这时,小木耳边传来一声厉喝,只听封恕言道:“兄长为何不助我?” 王百面上一阵尴尬,遥遥看着小木,抱拳道:“木少侠,今日切磋,还望伤不了咱们的情分。” 王百将这生死相搏说成切磋,也正是想留些手段,护住小木的性命,再行索要玄铁。 小木心中怒火中烧,先前他就是在观察孟苏泽时,封恕突然举刀杀来,而此刻他又在观察孟苏泽时,王百却也攻将过来。他情急之下,怒道:“要打快打,我倒也想挫挫你们双峰寨的锐气!” 王百自身边提了把与封恕手中相通的钢刀,双臂一挥,用出了“五虎断魂刀”中的绝技“风卷残云”。 小木只听得耳边呼啸过一阵风声,眨眼间,刀刃已尽在眼前了! 原来这王百身躯柔弱,所用刀法却是刚猛无匹。而封恕体格魁梧,用的刀法却带了些许的阴柔。 小木听得钢刀来势,不敢招架,退了几步,却瞧封恕在一旁横刀刺来。 小木一个翻身,避开了封恕的刀尖,却瞧他手腕一抖,手中钢刀刀锋横转,而后往后一领,冲着小木的肋部滑刺过来。 只当小木想方设法避开着一招时,眼前王百那旋风般的刀光已呼啸而来。 小木心中暗暗叫道:“不妙,不妙。这二人配合如此,我哪里是他们的敌手?” 他心中气馁,也顾不得身法招式了,头一昂,向后一翻,极为狼狈。 恰在此时,只听“叮当”两声。 小木抬头一瞧,正是那孟苏泽举剑挡在了自己身前。 原来那水龙阵自青印的一招“凤鸣鹤唳”之后,已经不攻自破了。而青印和孟苏泽二人不过是在收拾残局而已。恰好孟苏泽见小木一侧有些危险,便将水龙阵的残局全部交给了青印,自己施展“七纵神功”来替小木格开二人的钢刀。 这二人一瞧孟苏泽杀来,心中也有些紧张。 王百暗暗叫道:“不好,若今日输了,放了这二人离开,那玄铁一事也就泡汤了。”他越是在意,越是谨慎,也就越不敢轻易出招。 三人遥遥相望,孟苏泽见二人并不急于进攻,心中担心小木,回头望了一眼,问道:“伤的重不重?” 小木与孟苏泽四目相对,心中忐忑难安。看着孟苏泽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自牙缝中挤出:“大哥……” 孟苏泽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方才在水龙阵中,自己脸上的锅底灰已被水柱冲了去。 孟苏泽长呼一口气,鼻间也是泛起一阵酸楚,呆呆看着小木,瞧他已流出泪来,低声道:“三弟,这些年寻我,你也辛苦了。其实我早该与你相认才对。” 二人的谈话声音极小,王百和封恕自然是听不到的。可二人站的不远,也瞧得见二人正在说话。 这下二人算是找到了契机,两人两刀一横,王百用了“风卷残云”,手臂控刀,连环挥舞,身躯如同旋风。而封恕用了“冷月窥人”,钢刀抖动,将孟苏泽上半身尽数罩住,趁孟苏泽守护之机,再刺他小腹。 可二人毕竟是用的是分量极重的钢刀,而孟苏泽手中则是薄如蝉翼的软剑。 只见孟苏泽软剑一抖,遥遥刺去,如同灵蛇出洞一般,又快又狠。 他刺这一剑,倒也不是为了伤了王百和封恕。而是为了将二人的阵型打散,使他们不能同时进攻,同时防御。 其实孟苏泽虽然一直在收拾水龙阵的残局,但是小木与二人交手的三招,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要想胜这二人,就要打乱他们出招的节奏。 这一剑刺向二人中间,孟苏泽手腕一抖,剑刃攻王百,剑尖刺封恕。 二人不敢怠慢,退了一步。恰在此时,孟苏泽持着软剑的右臂与自己的身侧夹紧,左手捏着剑诀,脚下猛一发力,原地将自己的身体急速旋转了起来。用的正是“九曲剑法”中的“玉骨冰肌”。 远远观望,只见孟苏泽身周尽是光影。这招“玉骨冰肌”连攻带防,王百和封恕二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到底是封恕沉不住性子,用钢刀试探性的一探一扫。 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一把后背钢刀竟被孟苏泽的软剑截成了三段! 封恕心中惊慌,暗忖道:“我方才若是全力进攻,将手臂探了过去,恐怕已与这钢刀一般模样了!”惊慌之际,他感觉手腕处微有疼痛,低头一看,原来已被孟苏泽的软剑削裂了一条细长的伤痕!缓缓冒出血来。 王百见到封恕受伤,想攻却找不到破绽,想守又不知如何来守。正当他思虑之际,手腕一痛,已被软剑缠住了! 封恕在一旁看的揪心,大喝一声:“手下留情!”他心中自然也明白,只消孟苏泽微微用力,王百这只右手,就被他的软剑削断了! 第40章 第一百七十回 兄弟相... 孟苏泽听罢封恕的大喝,手腕一抖,软剑一晃,已然脱离了王百的手腕。(..tw好看的小说) 孟苏泽看着王百,微微笑道:“如今可放我们离开了?” 王百心中自然不愿,但他也知道,今日若不是孟苏泽手下留情,自己的手腕早已被他削断了。身为败军之将,又如何开口来留他们呢? 王百呆呆站在原地,思虑了一阵儿,问道:“木少侠,在下知道今日留你不住。可是……可是……”顿了一顿,续道:“可是……你若是不嫌弃,能否与我们挫土燃香,拜个金兰,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可相互照应……” 小木一听“金兰”二字,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孟苏泽,轻声唤道:“大哥……” 孟苏泽眉间一紧,他自然也明白,当日自己被孙灼陷害,生死不明,而且背上了一个私卷巨款的恶名。在那之后,小木是如何费劲心思寻找他的。而今日相见,却又不能相认,他明白小木心中的痛苦。 孟苏泽明白小木心中所想,继而转头对王百说道:“王寨主,听闻木少侠有两个结义兄弟,其中一个人是南京吏部侍郎,姓沈,名唤扬文。他帮助当今皇上击垮梁芳,登上皇位,而且帮助皇上施行中兴大业,实算得上是本朝的一大功臣。” 王百道:“听孟少侠这么说,我心中倒是明白了。原来孟少侠是说我王某人与封兄弟是在高攀木少侠了。” 孟苏泽苦笑道:“王寨主误会了,只因木少侠还有一个兄长,姓梁,名唤浩铮……” 不待他说完,王百眼珠一瞪,问道:“可是那沙天帮的帮主么?若果真如此,木少侠就有些交友不慎了!” 小木听完这话,怒火中烧,喝问道:“此话怎讲?” 王百道:“那梁浩铮私吞帮中巨银,单就此事而论,放在江湖任何一个帮派中,也是容不得他的。沙天帮的孙长老自从将此事公告江湖以来,那梁浩铮已成了整个江湖公敌了!幸好他已死了,不然定会连累木少侠英名的!” 小木越听越气,刚要发作,却被孟苏泽按住。[..tw超多好看小说]孟苏泽道:“我与王寨主说起这事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木少侠本有结义兄长,纵然那为祸江湖的梁浩铮已然死了,他若想在与人结义,还是需得问一问他二哥沈扬文的意思。若非如此,岂不是于理不合?” 王百苦笑道:“既然木少侠心中略有微辞,那我也不好再提此事。可兄弟既然做不成,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对么?” 不待小木与孟苏泽答话,一旁的青印如恍然大悟一般,高声叫道:“啊,我认得你了,原来你是……” 其实梁浩铮与青印也是旧相识了。当初在南阳的时候,二人就已会过面了。而且若不是展良施以援手,恐怕梁浩铮早已死在了青印的手上。 小木心中明白,梁浩铮不与他相认,自然也是担心他如今的身份连累到自己。纵然是自己不怕被他连累,在这王百和封恕面前贸贸然的吐露出孟苏泽真实身份的话,也恐怕他有危险。 小木一把拉住青印,低声他在耳边道:“不要出声,你认错了人!” 青印知道梁浩铮与小木是结义兄弟,既然小木说他认错了人,那自己定然是认错了人。三年不见,凭借着偶尔的记忆,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小木转头对王百道:“王寨主,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上了。可你是我的朋友,青印一样是我的朋友。我之前答应过他,要将玄铁交给他,让他回昆仑派复命。如今我又怎能出尔反尔呢?” 王百心中一痛,痴嗔之人怎么会不介意此事?可又听小木续道:“可这玄铁我不能给你,不代表别的东西我不能给你。若你相信我,就安心在此等待,我定寻一块绝佳的铸剑材料送给你,你的这些产业,我也丝毫不要。” 王百叹道:“哎,罢了,既然木少侠话都说成这样了,我又怎可强行留你?况且……”话到此处,王百一阵苦笑,续道:“况且凭我们的本事,也留不住你。”说罢,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递给小木,说道:“这里面是上等的金疮药,你背上有些轻伤,涂上之后,不消三日,便无大碍。” 小木接过了药瓶,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说罢,他走到孟苏泽身边,低声道:“大哥,我们进山谷中再续吧,到时我将青印支开。” 孟苏泽点点头,抱拳拜别了王百和封恕,与小木、青印一同离开了双峰寨。 一路上三人无言,过了半个时辰,小木才说道:“青印,你去溪边打些水来吧。”青印一愣,问道:“刚刚酒足饭饱,怎么你又饿啦?” 小木微微笑道:“咱们路上也得喝水啊,这里离保定府不近,咱们又没有马匹,怎能不准备点?” 青印“哦”了一声,接过水壶离开了小木身边。 青印走后,小木转头看着孟苏泽,双眼一红,已流出泪来。 孟苏泽笑道:“三弟,委屈你了!” 小木泣道:“大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湖上的人都说,你私自携带了沙天帮的巨银,我们定然是不相信的。可是你又不现身,更没有人出来为你解释这件事情。初始我还在找你……可……可……可找的久了,还以为你……” 孟苏泽叹道:“哎,到底是我江湖经验少,其实三年前雷帮主和我都是中了一个人的圈套。那人想统一三漕,我便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小木听罢大惊,慌忙问道:“那人是谁?” 孟苏泽道:“便是他们口中的孙长老――孙灼。” 小木眼珠一瞪,追问道:“孙灼?这人不是定将帮少帮主司马翔的哥哥么?我听二哥说起过,司马翔与你是好友,他……是他故意害你的么?” 孟苏泽摇头道:“司马大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为人虽有些高傲,但是在他的哥哥孙灼面前,他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我出事之后,并没有见过他。只怕他以为是高扬帆下的毒手,做梦也想不到,是孙灼要害我。” 小木倒吸一口冷气,问道:“那……那你这身功夫,又是怎么学到的?大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身好武艺,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 孟苏泽苦笑道:“这等自阴险毒辣背后牵扯出的好福气,我宁可不要。若真说福气,这三年来唯一的福气,就是让我认识了一个好师父。” 他这番话话音刚落,青印自一旁举着水壶跑将过来,高声呼道:“小木,我将水打来了。咱们出发吧。” 小木瞧青印还未走近,问道:“好师父?当真是孟云前辈么?” 孟苏泽笑道:“这事说来话长,等保定马帮事情了解之后,我定一五一十的将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都说给你听。” 小木不住点头道:“好,二哥已快做爹爹了。你还不知道吧!” 孟苏泽听罢这话,欣喜若狂,可是青印已走到身边,他又不能详细询问。 小木道:“孟大哥,青印,咱们回保定吧!” 这话说完,孟苏泽却道:“小木,你与青印先行回去。我还得回双峰寨一趟。” 小木和青印二人听罢这话,同时大惊,小木问道:“我们刚刚从虎口中脱险逃离,你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孟苏泽苦笑道:“咱们来双峰寨的目的,本是为莺莺寻找三匕首协议的。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由谁带回去都是一样。” 小木问道:“那你回去做什么?” 孟苏泽道:“你不觉得那陶寻礼非常奇怪么?一个人再痴迷,也不会将自己逼疯啊。我今日见到他时,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对我说。可是那时王百在旁边,他自然也说不出口。” 小木思虑了一阵,说道:“对了,对了。他的表情是有些奇怪。我本以为疯了的人都是这般模样,也就没有多想。看来,这陶寻礼和那王百之间,还有些他人不知道的秘密。” 孟苏泽点头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回去一趟。一个天下驰名的铸剑大师,若受了什么不明不白的冤屈,被人困在一个常年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中,哎……”他顿了一顿,续道:“若是能将此事调查清楚,也算得上是一个功劳。” 小木斩钉截铁道:“那我随你一同去!” 孟苏泽早已料到小木会有此一答,故而说道:“你若随我一同去,这三匕首协议谁去交给莺莺呢?” 小木道:“让青印交回去便是了!” 孟苏泽摇头苦笑道:“你莫要忘了,虽说青印的大师兄符戎堂与我交好,但是他表面上毕竟还是洪方震的人。你让青印这么回保定,再这么将三匕首协议交给莺莺。洪方震还能信任符戎堂么?此番岂不是害了符大侠?” 小木道:“那……哎呀,不成,双峰寨危险,我得同你一块去才成。这样吧,就让青印带着匕首,先去保定城外找一家村落客栈住着,待咱们将双峰寨的事情了解之后,再一同进城。好不好?” 孟苏泽一阵犹豫,心中续道:“青印没有心机,万一路上上了谁的当,将这三匕首协议弄丢了,此行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洪方震和洪方蓉都派出了人来寻找,青印也和那些人打过照面,他自己回去,也是危险。” 可是孟苏泽三年不见小木,如今兄弟相认,不仅要同赴危险,也有着说不完的话。他也明白小木的脾气性格,若是自己不允,他自然也会想方设法的跟来! 孟苏泽想了一阵,只好说道:“那好吧,就让青印先带着三匕首协议回保定城。可是青印,你一定要记得,不论谁问,也不要说你知道三匕首协议的事情,更不要将其中一把匕首在你身上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回了保定之后,就去找你的大师兄,然后再洪方震府上住着,等我和小木回了保定,咱们再另作打算。” 青印点点头,接过了小木身上的匕首,离开野三坡,往保定去了。 第41章 第一百七十一回 兄弟... 且说青印离开之后,孟苏泽与小木再一次往双峰寨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二人也来到了双峰寨大门前。那王百听闻小木折而复返,欣喜不已,与封恕一道出门迎接。 封恕见得小木,一改往态,抱拳道:“木少侠,为何又来我寨中?可是忘了些什么?” 小木心中一疑,暗忖道:“这封恕的态度变化太大,到让我有些不适了。难不成他与王百二人又商议出了什么陷害我的诡计么?” 他心中忐忑,也不分场合,不加顾及,直接问道:“封寨主对我的态度变化的倒是极快,不知我离开的这一个时辰里,王寨主都与你说了什么?” 不待封恕回话,王百笑道:“我这兄弟本就是个性情中人。之前的一些恩恩怨怨,我也与他说得明白。其实点苍派的事情,也怪不得木少侠。一个时辰前,他脾气暴躁,与木少侠和孟少侠动起手来,若不是二位手下留情,我们哥俩的功夫恐怕早已被废了。木少侠又不计前嫌,肯认我这个朋友,他自然要对木少侠以礼相待才是。” 小木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这次再来叨扰,其实也是为了陪我这位好友。”说着,他指了指孟苏泽。 孟苏泽笑道:“我们今日来贵山寨打扰,本就是为了那三匕首协议一事。既然王寨主慷慨,将这三匕首协议赠与了我们,那我们心中重担也算是撂下了。折而复返,实在是还想看一看王寨主的那些宝剑。” 王百笑道:“欢迎欢迎。孟兄弟既然也是爱剑之人,不如就在山寨中住上两天,咱们把酒言欢,好好谈论一番。” 孟苏泽抱拳道:“王寨主盛意,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罢,转头又对小木道:“小木,咱们今夜就现在双峰寨歇上一晚,你看如何?” 小木笑道:“这敢情好,不过之前因为玄铁一事,与王寨主有了些争执。我的允诺,绝无食言,肯定会替王寨主寻找一个其他的铸剑材料。(..tw好看的小说)” 王百道:“如此甚好,木少侠既然如此说了,我自然是十分相信的。” 小木问道:“可说起这铸剑材料,我却是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王寨主心中有没有什么宝物的名字与产地,也好叫我方便寻找。” 王百面上一阵尴尬,苦笑道:“这……这……我虽是爱剑之人,却真不知道天下闻名的铸剑材料。木少侠也莫取笑我,这些事情,还要等我翻阅一下古籍才能知晓。” 孟苏泽接话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问一问那天下第一铸剑名师陶寻礼前辈呢?” 王百摇头道:“你们之前也看到了,他沉迷铸剑之道,已然将自己折磨疯了。若是问他,恐怕也不会问出一些什么。” 孟苏泽听罢这话,心中的疑云不禁又多了几分,暗忖道:“这陶寻礼疯没疯姑且不提,这王百的种种表现,似乎是在防范着他一样。既是铸剑大师,就应当以礼相待,为何要将他困在那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中?今日必要挑个时间去见一见他不可。” 还不待孟苏泽说话,王百道:“天色将暗,我让手下的兄弟给二位收拾一间上房,二位先歇息一晚,待明日我再将宝剑请出,与孟少侠细细详谈,你看如何?” 孟苏泽和小木对视一眼,纷纷叫好。 王百将自己的一所宅子让了出来,给二人居住。可门口却还派了许多人巡逻,他嘴上说是为了二人的安全,实际上这双峰寨所在的野三坡中,大小山寨星罗布局,是完全没有必要在双峰寨外派人把守的。他这么做,自然也是怀疑小木和孟苏泽折而复返的理由。生怕他们在山寨中找出什么东西,故而派人监视而已。 可既是监视,却也不便做的太过明显。王百也知道孟苏泽和小木都是身怀绝技之人,派人偷听二人谈话的话,必然会引起二人反感。 所以到了夜间,孟苏泽和小木在房中畅所欲言,也不必怕被他人知道。 小木问道:“大哥,白天青印在旁,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告诉我。而今只有我们二人,你倒是给我讲一下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吧。” 孟苏泽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取名叫孟苏泽?又为何来到了保定?” 小木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笑道:“孟苏泽,梦苏泽。苏州是个水城,将他唤成苏泽也未尝不可。你大概是想念苏州了吧。” 孟苏泽微微笑道:“不错。我们上次自凤阳一别后,确实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你自凤阳留书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我便与雷帮主一同去了南阳。那时,沙天帮在南阳与定江帮大打出手,而且死了两个堂主。沙天帮的四个分堂分裂已久,难得聚在一起,却处处看人眼色行事。这些人得知前途无望,便想出了一个比武夺魁的方法,就在南阳城外,设一个擂台,谁打赢了,谁便是帮主。” 小木笑道:“那自然不必说了,最后肯定是你赢了。大哥,有一件事,我倒是没想明白,我起初也听说你赢的了擂台,本是应该为你高兴的,可……可……可实在是……” 孟苏泽笑道:“实在是想不明白,我不懂一点武艺,是如何赢的擂台的对不对?” 小木微微点头,孟苏泽续道:“说起武学之道,我当初确实不懂。可是我是个孤儿,从小是吃邻里百家饭长大的。当初有一位大爷,年轻时走过几年的镖师,像六合拳、四平拳这些基本的拳路,他都会的,便交给了我。我小时为邻里劈柴打水,倒是也练就了一身好气力,大概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基础,使得我学起武功来,进度也是比较快的。” 小木点头道:“原来如此,想必你在南阳打擂台时所用的武功,是雷帮主教的吧?” 孟苏泽笑道:“不错,那时他说我身体轻盈,又想到了‘发不老’前辈的绝学‘七纵剑法’,所以就将丐帮的‘八步赶蝉’传授给了我,希望我在比武时,可以快取胜。而且雷帮主身上有沙天帮的《凌空剑谱》,我照着剑谱上的招式学了几日,便去比武了。” 小木眉头一紧,问道:“就这么容易赢得了沙天帮的帮主么?如此看来,沙天帮中并没有好手啊。” 孟苏泽苦笑道:“你且听我讲完。我赢得了擂台后,又认识了定江帮的少帮主司马翔。本来我以为他是个高傲的人,是百般瞧我不起的。可是没想到,一来二去,我们竟成了好友。之后我还去莱州拜会过游庄主,认识了游庄主的女儿游若。” 小木笑道:“大哥,没想到你当了帮主,还能四下游历,倒也是个闲差啊。” 孟苏泽笑道:“对呀,我将帮中的事情,都交给了高扬帆。自己倒乐得清闲。有一件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小木问道:“何事?” 孟苏泽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 小木笑道:“当然记得,那时我去苏州的九华客栈偷泰山脚下密室的金钥匙。当初还以为你与二哥是我的对头,还与你们动起手来。结果……结果却是二哥陪你一同去教训客栈小二的。” 孟苏泽道:“可还记得,我们教训完小二后,有何收获么?” 小木想了一阵儿,恍然大悟道:“我想到了,小二身上掉下了一本端怀拳的拳谱!” 孟苏泽道:“正是,那时我还问你,这端怀拳是什么高深的功夫。你回答说与我所会的四平拳、六合拳一样,都是拳路中的基础。我听了你这番话,也就没有将这《端怀拳谱》放在心上。纵然如此,可还一直带着,舍不得扔掉。” 小木问道:“咦,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孟苏泽点头道:“正是,记得我参加沙天帮的接任大典之前,高扬帆曾对我说,要我将沙天帮的《凌空剑谱》交给他,好做为沙天帮至宝,在大庭广众下交到我这个新帮主的手上。” 小木点头道:“倒也有这个规矩。” 孟苏泽续道:“可是那时《凌空剑谱》是证明我与众不同的唯一东西。九通派的长老展良,雷帮主,司马大哥他们都曾告诫我,叫我当心高扬帆,我自然不能将这么关键的东西交给他,便将那本《端怀拳谱》交给了他!” 小木笑道:“亏你想得出。” 孟苏泽道:“情势所迫,也得防范着他些。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举动,才引出了接下来的事端。” 小木好奇,忙追问过去。 孟苏泽道:“谁又能想到,那无奇的《端怀拳谱》竟然是定江帮司马家的祖传绝学――‘破瓮拳法’。” 小木听罢大惊,问道:“为何会这样?” 孟苏泽苦笑道:“说起这件事,还要从定江帮前帮主司马霄和他的养子司马灼说起,也正是那孙灼了。这孙灼本是个孤儿,司马老帮主刚刚有了司马大哥,想给他找个伴,便将孙灼认为了养子。谁料想,这孙灼却是个管理漕帮的好手,任何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长大后的短短几年之内,便有了自己的一众心腹。 “可是养子终归是养子,司马家的产业,最终还是要留给司马翔的。所以老帮主怕孙灼与他争产业,每每让他出些格外危险的任务。 “终于有一次,孙灼出任务时重伤昏迷。司马老帮主却说不救他,又说了一些表面为了司马大哥好,却叫他极为寒心的话。不料,孙灼虽然昏迷,却一句不落的听去了。自此之后,他便偷了司马家祖传的《破瓮拳谱》,就没了音信。 “而孙灼将《破瓮拳谱》藏在了苏州九华客栈小二那里,我和司马大哥一路追查,终于追查到了他。” 第42章 第一百七十二回 兄弟... 小木问道:“司马帮主想让孙灼和司马老帮主和好,同时想给自己的哥哥找一个安定的住所,以方便相见。便将他安排在了沙天帮中。” 孟苏泽点头道:“正是,不仅如此,在孙灼离开定江帮司马家的几年时光中,他还认识了一个江湖黑道中出名的高手,名叫归海诅!” 小木一听,大吃了一惊,皱眉问道:“我听说过这人。他在江湖上成名时,用的是一套极为毒辣的毒砂掌绝学。而后又练就了一套‘蒲牢神功’和名叫‘鬼影’的身法功夫。听闻这‘鬼影’与‘七纵’极为相似,而且其间多了许多进攻招式,狠辣非凡。” 孟苏泽苦笑道:“正是,我算是领教了归海诅的功夫,的确是名不虚传,招招能取人性命。 “孙灼来到了沙天帮后,我将大权都交给了他。他有管理漕帮的经验,而且天性聪明,在沙天帮中来了一套改革,使得整个沙天帮焕然一新!同时在这期间,他也有了一大批心腹之人! “再之后,我接了一个任务,极为简单,就是送一些东西走大运河去北京一趟,送给小王爷。到了北京王府,我还没喝上一口茶,便被一帮人给捉了!” 小木一惊,问道:“什么人?” 孟苏泽道:“那人来头不小,你必然听过,他是当时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使,名叫牟斌!” 小木一拍大腿,叫道:“哎呀!牟大人!原来他的失踪与你有关系?大哥,你何时去的京城?是不是当年的八月?离开京城后没过两个月,新皇就登基了?” 孟苏泽道:“对呀!听你这意思,你与那牟大人还有些交情?” 小木道:“何止有些交情,那是我与二哥正是在京城!你离开京城后没过几天,雷帮主和铁帮主就去刺杀梁芳,结果失败被擒。那时我们铲除了李孜省和妖僧继晓两个奸贼,局面刚刚占优,没想到牟大人却不见了。他如今怎么样?” 孟苏泽叹道:“那日牟大人捉我,原来是我的船上出现了一批丢失的官银。他为了调查官银被劫一案,和我一同回了淮安沙天帮总舵。 “可是我们二人刚刚来到淮安,却被孙灼陷害,都被关在一个大铁牢里,和一名叫李执的净帮中人一同被扔到了河中。而且正是在此刻,孙灼将他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我。” 小木眉间紧锁,问道:“什么计划?” 孟苏泽道:“他说他的计划一共分了四步。 “第一步,重金贿赂沙天帮的一名堂主,名叫虎瑞。第二步,让虎瑞拿着一本假的《凌空剑谱》去找九通派掌门萧名权,说与萧名权做一笔交易。因为虎瑞窥视帮主之位许久了,必定答应。可这一步,却和孙灼想象中有了出入,因为我突然出现了。 “他本想着,等虎瑞坐上了帮主,他便混进沙天帮,趁机拉拢萧名权,再杀了虎瑞,自己做帮主。但我的一举一动,因为有了雷帮主的指引,做的都非常漂亮。而且那时虎瑞也有了些自己的想法,不按着他的计划行事,他看虎瑞也没用了,便将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九通派中人。” 小木牙关紧咬,喝骂道:“孙灼这厮真是歹毒。” 孟苏泽续道:“而虎瑞所做的假游冲,萧名权所做的假沙成两件事情,都是孙灼的手笔。他本想着,让九通派与游归庄大打一场,九通派受挫,他可以暗中先灭九通派。毕竟九通派实力较强,若不用些计谋,孙灼哪怕控制了沙天帮,也未必打得过他们。 “由于我和雷帮主的介入,导致他的第二步计划没办法顺利施行。但他说我虽搅乱了全局,却还是帮了他一把。也正是由于我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这么顺理成章了。” 小木又骂:“果然阴险,滴水不漏。” 孟苏泽道:“我本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容易做上帮主的位置,便问孙灼:‘你怎么就有把握,我能夺得沙天帮帮主的位置?’谁知他说我争夺帮主最大的敌人,便是高扬帆和虎瑞了。只消找人杀了他们,我不就没了敌人?你可知,他找来的杀手是谁?” 小木不知,追问过去,孟苏泽续道:“正是青松、青鹤、青印三人。估计当时孙灼许诺给了他们,只要他们的事情办好,便找来玄铁交给他们。谁知道,这三个人并没有杀了高扬帆和虎瑞,但也伤了高扬帆的一条胳膊。 “大概高扬帆就是痛惜此时,才在孙灼将我和牟大人投入河中之际,将铁牢的钥匙给了我!也就是凭借着这把钥匙,我才得以活命。话说回来,当初最防范的一个人,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一个我最不加防范的人,却将我害了。人心险恶呀。” 小木苦笑道:“原来你比武获胜,也是孙灼暗中布置的。难怪如此顺利。大哥,既然你活了下来,那牟大人和净帮的李执他们,是不是也……?” 孟苏泽道:“哎,李执大哥已死了三年。但牟大人的生死,我到现在依旧没有查清楚。” 小木一时语塞,心中也是久久难安,二人沉默了一阵,小木又问:“你方才说了孙灼的两步计划,都是已发生过的事情了,那接下来呢?” 孟苏泽续道:“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一个意外。其实孙灼早已知道了九华客栈的小二将《破瓮拳谱》丢失一事,也知道了是我拿走了他的拳谱。 “我比武获胜后,他本来设计让我当着司马翔的面,将拳谱拿出。可没想到高扬帆帮了他一把,司马翔见了拳谱,必然会顺着拳谱的线索找到他。 “而司马大哥找到他之后,便会顺理成章的将他安排在沙天帮中。 “因为我对管理漕帮一事什么都不懂,而我与司马翔又是好友,自然我会很依赖孙灼。孙灼便借用了我的名望和沙天帮当时的士气,进行改革,成为沙天帮的功臣。再将我害死。让高扬帆拥立他成为帮主。这便是他的第三步计划了。 “而第四步计划,则是在他当上沙天帮帮主之后,灭掉南阳定江帮和汝宁九通派,统一三漕,当整个天下的漕帮之主。” 小木道:“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孙灼的计划,依然是在进行当中的。这几年来九通派内斗,实力大不如前,而沙天帮却如日中天,想要铲除九通派,或者将九通派的生意夺到自己手上,可谓是易如反掌。而定江帮必究是家族管理,其中许多外人都是怀才不遇,在人才选拔上,也到了这几年罕见的瓶颈处。我想……我想……” 孟苏泽道:“你想……要不了多久,孙灼就该动手了,对不对?” 小木点头,问道:“大哥,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孟苏泽叹道:“我本是个市井孤儿出身,万没想到在此生之中竟有如此地位。其实本无他求了。那孙灼真有能力,统一三漕后,只要百姓生活的好,也算得他有大功一件。但是,毕竟他这些计划,总是在害人。我与定江帮交好,怎能眼睁睁看着司马家毁在司马大哥的手上呢? “我自武夷山学成武艺下山之后,就更换了姓名,在淮安、南阳转了一圈,谁直到却被归海诅发现,我与他交手不敌,身受重伤,一路逃到了保定。而后被莺莺救了,这才遇到了你。” 小木问道:“那你与司马帮主见过面了?” 孟苏泽摇头道:“没有,我如今的身份你也知道。我若轻易现身,被人追杀还不算什么,万一连累了别人,岂不是……” 小木不待孟苏泽将话说完,打断道:“大哥,我不怕你连累。你若是用得上我,我定然去帮你的。而且你想想看,二哥如今在南京当大官,许多南方的官吏都要给他面子。只要他跟漕运衙门说一声,让漕运衙门的总督不给沙天帮发漕引,那孙灼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了。” 孟苏泽摇头道:“不可,真这么做,恐连累他人。江南漕运刚刚稳定了几年,断不可再兴波澜,让百姓受苦。” 小木叹道:“那你有什么良策没有?”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道:“我想……我想等马帮的事情处理完后,再去南阳一趟。这下要见一见司马大哥,将孙灼的计划全告诉他!我怕他如今还蒙在鼓里,实在不知道自己身边人的狼子野心。” 小木兴奋道:“好!倒是我陪你一同前去!我也想会一会那归海诅的‘毒砂掌’和‘蒲牢神功’。哼哼,我打不过他,我师父还能打不过他么?我将他老人家请下山来,那归海诅还不早就逃之夭夭了。” 孟苏泽微微一笑,又想起如今牟斌生死不明,心中还是有些焦急。 深夜虫鸣不断,孟苏泽呆呆看着窗外,心道:“雷大哥,当初你与铁帮主一同赴京刺杀梁芳。铁帮主将他手下的净帮兄弟都托付给了我。哎……都怪我自己不慎,误入奸人圈套,那些净帮兄弟,都已……都已经……我只请他们吃过一顿饭而已,却将他们全部害了。” 他想到请净帮中人吃饭喝酒一事,又想起了远在凤阳的余婉婷,心道:“当初还是婉婷将自己的首饰变卖,将钱借给了我。三年过去了,不知她变样了没有。不知刘义兄弟是不是已功成名就,与她成亲了。我总是还欠她一个首饰的,我当初发过誓,要送一个天下最好的首饰给她。” 想到此处,孟苏泽对小木问道:“三弟,我能不能和你要一件东西?” 小木笑道:“大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孟苏泽道:“我想要一串珍珠项链!正是泰山脚下密室里的那一串。” 小木道:“好!等马帮事情了解之后,我便将玄铁给青印,让他带回昆仑派复命。然后取出珍珠项链给你。” 孟苏泽笑道:“你不问问我是做什么?” 小木道:“你自然有你的用处,你若愿说,我是不必问的!倒是有一件事情,我特别好奇。你自淮安水中逃生之后,又是如何到的武夷山?又如何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孟云前辈?还拜他为师,学得了一身的好功夫呢?” 第43章 第一百七十三回 兄弟... 孟苏泽微微一笑,他心中明白,哪怕自己曾经当过沙天帮的帮主,当过江南百姓的恩人,他始终还是一个孤儿出身,甚至连自己的父母生前是做什么的,自己都没有了印象。 如果说他在当沙天帮帮主时,还有能力向余婉婷表白的话,那如今他身为一个江湖通缉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凤阳见她一面了。 想到此处,这番心事也就被他自己按在了心底,并没有告诉小木。 孟苏泽心事重重,想到孙灼和归海诅时,又感觉前路茫茫,不知去处。心烦之际,只能与小木转移一个话题,则问道:“三弟,这三年你与二弟是怎么过的?如今你们可算是功成名就了!” 小木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功有什么名,倒是二哥,他这三年来才算得上功成名就!大哥想听,我便细细的讲述给你听。 “自那日在凤阳我被秦律大哥失手误伤之后,就被哥哥姐姐带到了我师父的住处养伤。幸亏那时秦大哥收了一点力道,我不过是受了一些皮肉伤而已,不消一个月,伤就好的差不多了。 “恰逢那时,京城的顺义武馆广招天下好汉来京比武。而武馆馆主白泽升则会赠一本武功秘籍给最终的胜者。 “这顺义武馆的白家祖先,当年是跟随明成祖朱棣一同起事的将军。朱棣当了皇帝后,白家祖先恐朱棣与洪武太祖一样,会杀戮功臣,便辞官回乡,回到顺天府开设了武馆。 “可没料到,南京宫殿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朱棣便定都在了北京。曾命人找到白家祖先,好言相劝,让他在京城开设武馆。武馆中习武大成之人,可参军任职,报效朝廷,亦可在宫中谋个侍卫当当。 “所以那白家的顺义武馆在永乐年间一度辉煌,前来拜师学艺的少年不计其数。白家祖先便想到了这么一个比试的法子,偶尔比试膂力,偶尔比试脚程,五花八门,优胜者便可入馆习武。 “岁月流逝,换了几代皇帝,顺义武馆的高足能进宫当官的已越来越少,武馆也不复当年之兴旺。[..tw超多好看小说]可白家的子孙却养成了一个习惯,便是隔几年的举办一次比武。偶尔奖励胜者一些武功秘籍,偶尔奖励胜者一柄过得去的兵刃。 “成名的侠客自然不屑参加,但一些出身草莽的汉子还是颇感兴趣,也想借此比武大展拳脚,扬名天下,若运气真好,或许能进宫当侍卫,又何乐不为? “我哥哥便是想去京城瞧瞧这个顺义武馆,就拉着姐姐先到了京城。我那时听他们去了京城顺义武馆,就忍不住也跟去了。谁料想路上碰到当时锦衣卫总指挥使万通派出的锦衣卫抢夺密室金钥匙,我就和他们大打出手。被追了好多天,跑到了文安的地界。结果到了文安,被一帮锦衣卫给围住了,眼看着将要被这些人捉了,你猜猜我碰到了谁?”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说道:“难不成碰到了二弟?可二弟不会武功,又怎么能替你解围呢?” 小木笑道:“大哥,你猜对了一半。 “那时二哥将要参加岁试,秦大哥则提议,让二哥随他一起进京,一方面让他听一听当今朝政,长长见识。而方面,秦大哥能为二哥偷取岁试的科考试题。所以那夜我不仅碰到了二哥,而且秦大哥还帮我解围,让我不至被锦衣卫抓捕。” 孟苏泽苦笑道:“没想到,那把小小的金钥匙,竟引出了这么多的事端。说来也对,那些东西是点苍派用来贿赂梁芳的。梁芳又怎么能轻易让一些天下至宝落在你的手中。” 小木点头笑道:“不错,如今在看当时,我是锦衣卫通缉之人,梁芳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住我,从而得到泰山脚下密室的金钥匙。 “而秦大哥更不必说,他号称‘江湖第一神偷’,自然也是朝廷缉捕的对象。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些锦衣卫想抓我俩,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进了京城,找到了我的哥哥姐姐,也正是在当天,我们五个人在顺义武馆大门外的一个茶楼上聊天喝茶。本意是想看一看平时进出顺义武馆的,都是些什么人。可说来也奇怪了,那天顺义武馆大门紧闭,没人进去,更没人出来。 “我哥哥与秦大哥在茶楼上发生了一些口角,而且他心中心事颇多,便离开茶楼,想去顺义武馆拜访一下白馆主时,发现大门缝隙处竟然渗出血来!” 孟苏泽听罢一惊,慌忙问道:“难不成武馆中发生了命案?” 小木道:“正是,不仅是一条人命,而是白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就在光天化日下,死于天子脚下。” 孟苏泽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如此骇人听闻!竟比江湖厮斗更加可怕。” 小木道:“谁说不是呢。那天秦大哥纵身跃进顺义武馆,本意一查究竟。谁料到,梁芳手下有一个恶人,却带着一帮捕快,将秦大哥给捉了去!” 孟苏泽皱眉道:“那人是谁?” 小木道:“是当时通政司的右通政,我先前提过此人的名字。这人叫李孜省,原是个方术士出身。可怜那成化皇帝痴佛痴道,在宫中拜了几百位真人。这李孜省本就是其中一人。 “这人小人得势,自从干政以来,为梁芳那阉狗做了许许多多的恶事。那日他将秦大哥捉了,我们也并不知道秦大哥当时进顺义武馆调查到了什么。无奈之际,在夜半时分,我和哥哥姐姐,还有二哥四人,再一次潜入顺义武馆,想要调查为何白氏一门会惨遭杀害。” 孟苏泽问道:“看来你们那夜应当是查到了一些什么。” 小木笑道:“那是必然,也正是那夜的事情,将我们京城一行的全部计划都给打乱了,也使得我们成为太子一党,一来扶明君继位,二来,也要为白泽升馆主一家报仇雪恨。那夜我们进了顺义武馆,在书房处调查时,门外突然过来一个女子!” 孟苏泽凝眉思索道:“深夜在白家出现,还是位女子。想必不是梁芳一伙,会不会是白家的遗孤?对了,那通政司是干嘛的?” 小木道:“我本也不知道那通政司是干嘛的,也是后来听二哥说起。他说这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其中有正三品通政使一人,负责掌受理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还有正四品左右通政各一人,受理内外章疏和臣民密封中诉之件。 “至于那女子,大哥说的一点不错,那女子姓白,名叫玉音。正是白泽升馆主的独女。她给我们说了一些事情,并且给了我们一颗蜡丸。从这时,我们才知道,原来那白泽升馆主是太子的心腹之人。他这次广邀江湖人士来京,原本是为了给太子选出一班干吏,依靠这些人来打击梁芳。 “谁知道,梁芳那厮权势熏天,早已染指江湖。这些人中有人将白泽升馆主的意思透露给了梁芳,梁芳便派人将白家一门全部杀害了!” 孟苏泽道:“可……可那白馆主武功不弱,难道就没有抵抗么?” 小木道:“哪里能没有抵抗。我们本以为那些人是锦衣卫,谁料想并不是。而是李孜省和那妖僧继晓手下的一班妖僧恶道。而为首的两人,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黑道中人,一个名叫宋河,一个名叫吴岩。我与那宋河交过手,三招之内,我便败了。” 孟苏泽道:“我在武夷山上,也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头。” 小木续道:“那夜我们逃离顺义武馆之后,却碰到了李孜省和万通带了一众锦衣卫前来抓捕!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刚刚到扬州的时候,在那迎宾楼里,我们是如何脱险的?”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笑道:“自然记得,你用银针刺瞎了青鹤的眼睛,还诈他说银针有毒。那青鹤无奈,只能将我和二弟放了。” 小木道:“在北京那夜,我依旧用的这个法子。李孜省和万通将我们团团围住,我们五人里面,只有二哥和二嫂跑了。那时,我用银针刺入了万通的脖子处。万通那厮果真是个酒囊饭袋,真上了我的当,我借此机会,让他放了我的哥哥姐姐。并且在我姐姐临走时,我要来了一颗慢性的毒药,将这毒药当成解药,掰了一半给万通服下。” 孟苏泽大笑道:“堂堂锦衣卫总指挥使,竟无半点谋略。咦,你说‘二嫂’?可是那白家的遗孤?” 小木道:“对啦!二哥也正是和她在这一路上有了感情。我们几人自此分散,二哥揪心于如何营救秦大哥,却误入了李孜省那厮的圈套之中。” 孟苏泽问道:“什么圈套?” 小木说道:“那时,二哥藏在一个粮车内进了城,竟躲过了盘查。而且这粮车是给知府运粮的,直接将二哥拉到了官宅之中。二哥当时对那车主说,他是一个赶路的学生,体力不支,在粮车上休息一番,并无心打扰。那农夫信了,并叫二哥帮他卸粮。二哥便找机会,在知府的官宅中调查,听到了李孜省想要在城南十里坡处处决秦大哥一事。 “那时二嫂在城中找到了我,我出城与二哥相见,还认识了京城三**卫军之一――神机营的将军沐洪与当时南京兵部尚书马文升负图公。 “马大人给我们要来了几把火铳,助我们夜间行动。谁料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李孜省设下的圈套,我们刚刚去了十里坡草料场,就被埋伏在那里的妖僧恶道包围了起来,那些人也不顾捕快的死活,放火烧了草料场。 “危难之际,也幸好是沐将军及时带人赶来,将我们救了。我们此刻也认识了一个好汉,名叫赵格,乃是京城的捕头。其实他早已将秦大哥安排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孟苏泽长舒一口气,说道:“虽是惊心,但好歹有惊无恐,你们还都安然无恙的。” 小木道:“倒也不是伤都没受。那夜我在草料场中寡不敌众,晕倒在地,二哥为了救我,回到浓烟中寻我,却吸入了过量浓烟,昏迷不醒了。” 第44章 第一百七十四回 兄弟... 孟苏泽吃惊道:“二弟没有武艺内功,这下伤的很重吧?” 小木叹道:“这是自然,而且当时北京的郎中都被梁芳控制着。我们根本找不来人为二哥疗伤!情急之下,马文升大人让二嫂进宫去寻找一位姓胡的太医,让他来为二哥诊治。” 孟苏泽大惊,问道:“私闯禁宫?这乃是死罪啊!” 小木道:“可那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也昏迷,不知如何是好。二嫂只能独自潜入宫中,寻找太医!不过,她倒是真有些本事,她的绝技,大哥你也会!” 孟苏泽凝眉道:“我也会?是‘七纵神功’么?” 小木点点头,孟苏泽接着问道:“难不成弟妹是‘发不老’的传人?” 小木道:“不错,她有‘七纵神功’护体,成功闯入禁宫,而且还见到了太子!二嫂将京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太子,与太子谈了一阵儿。因为要请胡太医出宫位二哥瞧病,所以她并没有在京城久留。 “可是那胡太医纵然是宫廷大内医术顶尖之人,一时间也救不醒二哥。 “无奈之际,我们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太子给我们一行人安排了一个住所。说来也是我大意,又一次我竟发现了梁芳的行踪,便喊来了秦大哥、赵捕头一同去刺杀梁芳。而且和神机营沐洪借来了一辆火箭车,还有无数的燃油、火药。 “可那梁芳老奸巨猾,这是设了一个局来害我。那时我与宋河战了几个回合,不敌逃离。可在逃跑之中,又被梁芳的侍卫用没羽箭伤了小腿。 “千钧一发之际,赵捕头牺牲护住了我的性命……” 小木说着,神色沮丧,怔怔自言自语道:“我已有好久没有去他坟前探望了。 “我们都已为本是占优的局面将要被扭转,这时牟大人从边关回到京城。他连夜抓了李孜省和妖僧继晓,并带着我和秦大哥将一众妖僧恶道的藏身之处查抄了去。自此,也算是给白家报仇雪恨了! “可没想到的是,梁芳为了保护自己,早已派人将李孜省和继晓暗害在了牢中。 “可即便如此,梁芳也已是大势已去,那时他手里唯一能威胁到太子登基的地方,便是三**卫军之一――五军营的几万人了。 “大哥,也正是李孜省与继晓被杀后的几天,大概就是你来到北京,牟大人离开北京的几天。” 孟苏泽点头道:“原来如此。太子政敌已除去了,那时梁芳虽然只剩下五军营的一点兵权,但也不好对付吧。” 小木苦笑道:“是啊。我们刚认识二嫂的那天夜里,我不是用银针伤了万通,让他将我哥哥、姐姐一并放走了么?” 孟苏泽点头称是,小木续道:“其实那时我让我哥哥、姐姐去河南找北方绿林盟主王传一去了。王寨主听得北京有事,便派了一个既通朝政,又晓江湖事的人前来帮助我们。 “谁料我们帮助太子夺兵权的计划依然是百密一疏,被梁芳算计了。最后还是太子机智,利用大婚之礼,将当时五军营的将军郑存远骗到了宫中,并将他捉拿了。 “自此也就解除了五军营的危机,而且太子成功继位。 “从那以后,二哥接了圣旨,与二嫂成亲,并且当了三年的南京吏部第三侍郎。自己又成功考取了功名。可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 “我本来与他们一起,都住在南京的官宅中。可是那些昆仑派的牛鼻子一心要从我身上夺取玄铁,我怕连累他们夫妇二人,就一个人回了杭州成化皇帝赐的别院。一呆就是三年。 “前些日子,二哥去杭州找到我,并说了雷帮主正在为保定马帮犯愁一事。因为如今五台山上去了几个**的番僧作乱。那些人假借交流佛经之名,在各个寺院中放肆。雷帮主便与铁大人一同去了,留下保定这么一个烂摊子找我帮忙。 “也多亏了他做此决定,如若不然,我又岂能再见到你?” 孟苏泽笑道:“铁大人?是铁帮主么?他是净帮帮主,朝廷通缉的要犯,如今为何成了铁大人?” 小木笑道:“大哥,他本就是官宦子弟出身,大概你也是知道的。其实他本是也是极想为朝廷效力的。只不过前朝先有王振,后有梁芳。阉党不停作乱,祸害朝政。他才成立净帮,为民除害的。既然新君圣明,他何不领个顺水人情,既免了自己通缉犯的恶名。又能继承家业,为朝廷效力。” 孟苏泽道:“说来也对。看来在你们之中,大多都有了着落。虽说坎坷了一些,也算的上是苦尽甘来。对了,二弟的孩子取名了么?” 小木笑道:“已有名字了,也是你给我书信之后,我回了趟南京才知道的。他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名叫白霄岑,虽还不足一个月大,但已是‘宁国公’了!” 孟苏泽皱眉问道:“哦?孩子是随的弟妹的姓氏么?” 小木一拍大腿,叫道:“我差点忘了说,那白家的顺义武馆这些年中一直在位朝廷效力,也选出了许多优秀的武将。这一次白家惨遭灭门,说到底也是为了帮助太子对抗梁芳才…… “哎……这也算是先帝为太子还恩。他封了二嫂为长乐公主,又追封了白老前辈为‘宁国公’,世袭罔替。但是白家并无男丁,而且所有人都在顺义武馆惨案中去世了。所以成化皇帝就说了,将来的长乐驸马与二嫂的孩子,长子需姓白,为白家传香火。” 孟苏泽笑道:“原来如此,咱们托二弟的福,如今也算得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国戚了。” 小木嘿嘿笑道:“一点不错,大哥,咱们处理完双峰寨的事情后,还是尽快回保定吧。将那里马帮的事情处理完后,还能一同回南京去喝一杯孩子的百日酒呢!” 孟苏泽听到小木说道“一同回南京”,心中“咯噔”一下。他虽是孤儿,却也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对苏州那个水城有着说不尽的留恋与想念。他又何尝不想回去呢? 小木看穿孟苏泽的心事,问道:“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如今还是叫孟苏泽,大概等你名字叫回梁浩铮之后,咱们才能堂堂正正的去看一看小侄子,对不对?” 孟苏泽长舒一口气,道:“哎,我何尝不想回家看看?先前也与你说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有那么些的叔伯照料过我,而如今我却离家不回。恐怕他们中也有许多人会担心难过。江湖中的那些传闻我本不想去理会。说我是私吞帮银的恶贼也好,说我是江湖通缉的公敌也罢。毕竟都是说给那些生人听得。我为人如何,我身边这些亲密的好兄弟、好朋友中自有定论。” 小木笑道:“大哥,说得好。这三年来你变化了许多,我早已看出来啦!但不论怎么变,你都是当初那个欠我‘举人之劳’的好哥哥。” 孟苏泽苦笑道:“我们兄弟的情谊,自然是永远不变的。可是人活在世,又怎么能够真正的潇潇洒洒呢?这些唇枪舌剑纵然伤不到我,可也难免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呀。” 小木叹道:“哎,大哥,我……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去见一见雷帮主。他为了你的事情,这三年来一下老了许多。他每次和我还有二哥在一起喝酒时说到你,总说是他害了你!” 孟苏泽笑道:“雷帮主我是一定会去见的。还有游庄主、秦大哥、司马大哥,这些帮助过我的人,我又岂能轻易将他们忘了?还有……还有……” 小木想了一阵儿,当初与他是如何到的扬州、如何到的凤阳,有认识了一些什么人。想来想去,大概只有凤阳的余家孟苏泽没有提及,而且孟苏泽先前跟他要过一串珍珠项链,大概也是用来送人用的。 想到这里,小木“嘿嘿”一笑,问道:“大哥,有一句话,我倒想问一问你。” “什么话?” 小木道:“你是不是对凤阳余家的姐姐有……” 孟苏泽听到这里,双手微微一颤,瞪着双眼,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木听罢,放声大笑,也不答话。 如此却急坏了孟苏泽,他连忙又追问了一遍。小木笑道:“大哥,你看,咱们三人当初离开苏州,到了扬州时认识了游庄主和秦大哥。咱们五人五马来到凤阳后,认识了刘伯伯、刘义兄弟、余县令和余家姐姐,之后你又认识了九通派长老展良、定江帮帮主司马翔、游归庄千金游若、净帮帮主铁磊,及一干净帮中人最后还认识锦衣卫副总指挥使牟斌牟大人。这些人都帮助过你,自然也是你格外相见的。可是你说了一圈,能找到的人中,惟独余姐姐没有提及。大概是你对她有一份感情,却只能埋在心里,不是不能对我说,而是对我说了也没用,因为我帮不上你。对不对?” 第45章 第一百七十五回 苏泽... 孟苏泽苦笑道:“真是瞒不过你。不过你既知道我不是刻意不提便好,说实话,我既喜欢,又能如何?她与刘义兄弟是父母之命,而且门当户对,已有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我又何苦……” 小木道:“大哥,兄弟问你句话,你实话告诉我。” “你问吧。” 小木续道:“在四年之前,你有什么打算?” 小木这一句话,却让孟苏泽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孟苏泽支支吾吾半天,却没有打上一句话来。的确,那时的他,单单是吃饱,有时都是奢求,还哪里敢想明天的明天?他的生活,就是看完一个日落,再期待着看另一个日落。 小木笑道:“大哥,你是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江南三大漕帮之一的帮主,也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不用为吃饭穿衣发愁。是不是?” 孟苏泽笑道:“一点不错。” 小木续道:“你想想看,只不过才四年而已。那时的天下是什么模样?江湖是什么模样?百姓叫苦连天,山寨层出不穷。还有铁磊铁大人,他儿时的打算,大概就是与他的父亲一般,为朝廷效力,他哪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依仗一身武功,与朝廷作对去了!而如今呢?净帮没了,山贼少了,天下百废待兴,不论何事,都是欣欣向荣一般的景致。这些东西,放到四年之前,别人依旧不敢去想。” 孟苏泽笑道:“人生皆变数,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 小木道:“你既然懂,那又为何把对余家姐姐的情义埋在心里呢?在名声这件事上,你既然担心连累他人而无法潇洒,那在自己感情上,何必遮遮掩掩?” 孟苏泽苦笑道:“我明白了,当局者迷,大概我只是缺你这些点化而已。待到时机成熟时,我会去凤阳见一见她。” 小木微微一笑,起身走向窗边,望了望窗外,转身道:“大哥,天色已全暗下来了。你不是要看一看那陶寻礼么?” 孟苏泽道:“那王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些宝剑对他来说贵于性命,今夜又有我们两个外人在此,他必定多拍了些人手守在那个小黑屋的旁边。” 小木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若是我们硬闯,只怕也不合适,毕竟是双峰寨的地界。”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并未想出个结果,于是说道:“你鬼主意多,也帮我想一想。” 说罢,二人低头沉思,一时不语。 须臾,小木笑道:“有了,咱们不妨就来一招‘打草惊蛇’。一会我出了宅院,就高声嚷嚷,说你不见了,我要去附近的山头寻你。那巡逻的山贼怕我乱跑,肯定不会让我一人前去。我便借此将他们引开,带着去附近的山头转上一圈,找你不见,自然还是要回来的。之后我便大大咧咧的说,大概你去了小黑屋中看王百的宝剑了。” 孟苏泽接话道:“你去了小黑屋门口,他们肯定不让你进,你就在门口与他们大吵起来,最好能将他们引开,我就趁机进入小黑屋,启动机关后,来到地牢之中。对不对?” 小木笑道:“不错,不错。”说着,他起身将屋中的烛光吹熄,意在告诉外面的人他们已休息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小木轻声对孟苏泽说道:“大哥,我出去将他们引上山头,你借着月光在房中看戏吧。” 孟苏泽微微点头,小木转身离开房门,来到庭院之中。 此刻已有两个巡逻的山贼看到了小木的踪影,其中一人上前问道:“木少侠,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小木佯装困乏,双臂一展,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原本早已经睡下了,起夜时却发现与我一同来的孟大哥不见了。你们是一直守在这里的么?” 小木眼看这山贼思虑,心中暗忖:“嘿!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这两个山贼是半夜偷懒,打了一会哈欠,并不知我们的计划。” 那山贼思索无果,便转身问道:“喂,你看到与木少侠一并来山寨里的那位孟少侠了没有?” 他身后的那人说道:“咱们两个今夜一直在这里站着,你没看到,我又怎么能看到?” 这山贼听了,心中尴尬,便对小木说道:“木少侠,实在抱歉,我们兄弟今夜喝了些酒,大概巡逻的时候走神了。并没有看到孟少侠离开宅院。您别着急,我去前面问问其他兄弟。” 小木道:“我随你一同前去。”他怕这些巡逻的山贼不上当,还加了一句:“孤身在外,就这么一个伙伴,谁直到他睡着睡着却不见了人影。兄弟,你琢磨琢磨,这事儿多吓人!” 那山贼自然听出了小木的画外之音,吓的直冒冷汗,连忙点头说道:“是了!是了!不过木少侠千万别着急,您是我们寨主的贵客。我们寨主又怎么会害您的兄弟?” 小木一拍大腿,道:“这可不好说,我虽将王百、封恕两位寨主当成了朋友,但白天毕竟也是稍有口角。特别是我那位哥哥,白天破了二人的水龙阵不说,还一人一剑击败了两位寨主的‘五虎断门刀’。万一……”他顿了一顿,眼珠滴溜溜一转,续道:“万一两位寨主觉得白天丢了颜面,晚上想要教训教训我这位孟大哥,那该如何是好。” 那山贼忙赔笑道:“木少侠多虑了。” 二人说着,已走出了百余丈,迎面又碰到四个巡逻的山贼。 先前陪伴小木那人问道:“你们看到与木少侠一并来山寨里的那位孟少侠了没有?” 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上前说道:“你一直守在木少侠的房外,你都没有看到,如今为何来问我们?” 那山贼又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对小木说道:“哎呀,木少侠,我……我再……我再找一找。” 小木抿了抿嘴,摇头叹道:“我怎么越发感觉不对,你去将你们的两位寨主唤来,我先问一问他们!”他的口气越说越重。且不说他先前与身边这个山贼说了一些恐吓的话语,即便是刚刚遇到的这四人,也是一个个直冒激灵,不敢说话。 小木心中暗暗笑道:“王百和封恕让你监视我,结果你晚上巡逻的时候打瞌睡走了神。我现在不见了大哥,前来质问你。你若是将王百、封恕二人找来,他们岂会轻饶了你?” 那山贼赔礼道:“木少侠,您先别着急。或许……哎呀,这么晚了,我们两位寨主大概早已睡下了。我……我……我若是私自将他们吵起,却发现您的那位姓孟的朋友就在不远处,他们定怪罪我因小事劳师动众,要处罚于我。” 小木佯装为难,想了一阵儿,叹道:“那好,我看你今夜对我也是礼敬有佳,我也不难为你。你只消找到我那孟大哥,今夜的事情,我便不对你们寨主说了。” 那山贼连忙抱拳哈腰,不停谢恩,他往四下看了一周,说道:“我们这双峰寨地处野三坡的深处,期间景色极美。那孟少侠是不是睡不着觉,独自出了房门,去哪个山头上看风景了?” 小木心中暗笑道:“嘿!我还没提出来,你便自己说了。原来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才感觉不对劲儿。谁会选个大半夜的时间去看风景,这能看到什么?但既然你说了,我也就不揭穿你,随你去吧。” 想罢,小木凝眉道:“这倒是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带上几个兄弟,去附近的山头找一找看看。这大半夜的,山路险峻,万一我那朋友出了点什么事端,你们的两位寨主绝饶不了你们!” 那山贼连连点头,回头对那四人说道:“兄弟,你带上个火把,去西边的山头找找看。轻声一些,莫要将咱们的寨主吵醒。” 那四个人虽有不情愿,可小木就在面前,也容不得他们拒绝,便一人拿了一个火把,往西边去了。 四人走后,小木问道:“这双峰寨周边,共有几个山头?” 那山贼说道:“回木少侠的话,东西南北各有两个山头,一共八个。不过山头不大,虽说夜间看不尽边,但也极容易寻找。” 小木接话道:“你让方才那四个人去西边的山头了,那东南北三个方向,该让谁去?” 那山贼犹豫一阵儿,小木见状,问道:“双峰寨晚上一共有多少兄弟巡逻?” 那山贼说道:“咱们这里没什么东西,所以不必要太多人去巡逻。只是你们的客房周围有我们六个人,寨主的房间周围有四个人,还有……还有……” 小木见他吞吞吐吐,便知道他要说到那间小黑屋了,连忙喝问一声,道:“还有什么?” 那山贼道:“啊……还有那藏兵阁外,有八个兄弟巡逻。” 小木听罢,一阵儿坏笑,说道:“哟,在这巡逻的人数上便看了出来,你们两位寨主将我和孟大哥的性命看的比他们二人重。把他那些宝剑看的比我和我孟大哥的性命重。” 那山贼支支吾吾道:“没……没……没有的事,木少侠千万不要多心。” 小木道:“事不宜迟,我也不与你贫嘴了,你快去找些人来,让他们去东南北三个山头上找找我孟大哥。三更天我要看不见他,可就要去打扰你们的两位寨主了!” 那山贼一听,说道:“啊,可如今没人可用啊。” 小木凝眉道:“你刚刚说完,那小黑屋外就有八人巡逻,你就不能去找找他们么?” 那山贼道:“这……这……他们若走了,藏兵阁中万一丢了东西,寨主可是要杀人的!” 小木冷笑道:“哼哼,我若是找不到我孟大哥,我也是要杀人的!” 那山贼听罢,还是一阵儿犹豫,小木见状,说道:“这样吧,你将他们中的六人派去找人。我随剩下的两人在那里守着。那两位你的兄弟看着我,我看着藏兵阁,定然不会有外人行窃的。” 第46章 第一百七十六回 苏泽... “这……”那山贼支支吾吾,始终是做不出一个选择。也难怪他,既然那王百将自己的宝剑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话,那他此刻的决定就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了! 小木见他始终不能做决,苦笑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找你们的两位寨主,让他们帮忙找人吧。” 直到此刻,那山贼才一咬牙一跺脚,说道:“好吧,木少侠,我去让藏兵阁的兄弟帮忙找孟少侠,你与剩下的两个在此替我守护着藏兵阁。” 小木笑道:“你放心便是,若有人进了小黑屋,你们寨主怪罪起来,由我一力承担!” 那山贼听罢这话,总算放下心来,走到小黑屋边,轻声唤走了在那边巡逻的山贼。而小木则找了个大石块呆坐在那里,剩下的两名山贼牢牢盯着小木,动也不动。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小木只感觉眼前生风,余光处一闪,已有一个黑影在他面前闪过。自然,这些是那两名巡逻的山贼看不到的。 那黑影也自然是孟苏泽了,小木为他支开了八只眼睛,此刻他用上了“七纵神功”东纵西跃,丝毫不将剩下的这两人看在眼里。 孟苏泽来到小黑屋外,低眼一瞧,心却凉了一半。 原来这藏兵阁外的门上有三把金锁,想必没有王百的钥匙,谁也进不去的。 孟苏泽暗忖道:“哎,百密一疏。想来也对,那王百这么爱惜自己的刀剑,又怎么可能不给木门上锁?” 他想着,便萌生出了退意,反正进不去,不如早早回去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做打算。 正待孟苏泽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一个激灵,猛然想到:“咦,那炼剑炉的小房间中不是有两个烟筒么?一个用以排烟,一个用以通风。照位置来看,那两个烟筒应当是在这附近的才对。” 想到此处,孟苏泽四下查探了一番,终于在那藏兵阁的后墙外找到了两口位置摆放奇怪的水缸。 他往这水缸中一瞧,原来这水缸没底,直通地下的炼剑炉。孟苏泽大喜,心道:“多亏想到这烟筒,不然今夜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他刚要纵身跃下,猛然一惊,暗忖道:“我若如此跃下,万一上不来怎么办?白天瞧时,这烟筒并不是很宽大,若是我自己被卡在里面,岂不是枉送性命?” 正当孟苏泽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小黑屋前门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木少侠,咱们东西南北几个山头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孟少侠的踪影!” 小木道:“这怎么可能?双峰寨又不算很大,他一个大活人,怎会睡着睡着就不见了?” “哎呀,木少侠,您小声些。这要是被我们寨主听见,肯定是要怪罪我们的。” 小木道:“看来眼下只有一个地方没找,便是这藏兵阁中了。你们随我进去看看,倘若没人,咱们马上就走。我等他一夜,他若回不来,明天我再想办法,肯定不会连累你们。” “木少侠,并非我们不愿,只不过这藏兵阁的木门上有三把金锁,你来瞧瞧。” 一阵儿脚步声后,小木道:“这金锁的钥匙,在王寨主那里么?” “不错,三把金锁的钥匙,其中一把在寨主那里。可是这三把钥匙缺了哪一把也进不去呀!” 小木沉默了一阵儿,说道:“你们想将另外两把锁打开。” 那些山贼“这……”“那……”的支吾了片刻。大概是小木微有怒容,这些人不敢得罪,最后还是将木门打开了。 “框框框框”传来几声剧烈晃门的声音。 小木道:“难道这藏兵阁除了这个大门外,就没有其他的入口么?” “不错。” 小木道:“我白天进去过一次,我记得地下炼剑炉有两个烟筒。会不会?” “木少侠,您说笑了,孟少侠一个大活人,大半晚上没事怎会自己往烟筒里钻呢?” 另一个山贼道:“莫要说孟少侠体格健壮,就算是一个孩子,也钻不进那烟筒里的。那烟筒建造的时候,是将里面掏空所建,不但极为细小,而且铁皮外侧都是岩石,任凭多厉害的武林好手,也将会被卡死在里面!” 小木听罢这话,暗暗吃惊,心中叫道:“但愿大哥没有从那烟筒中进炼剑炉,不然的话,是无论如何就救不出他来的!” 藏兵阁后墙处藏身的孟苏泽听罢这些话,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多亏那些人来的及时,不然自己定是纵身跃下去了!他听前门处一阵沉默,继而小木又说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其实小木这话,也似乎是给孟苏泽传递了一个信号。孟苏泽心道:“既然三弟如此一说,那便是叫我准备着,等门一打开,我便用‘七纵神功’闯进去,再寻一个房梁死角躲藏起来。” 想到此处,孟苏泽脚下生风,三、两步后,来到了小黑屋正门十丈开外处。 这些山贼怕夜间惊动王百和封恕,所以并没有燃起火把。孟苏泽趁着天暗,虽然藏的不远,但那些人却是半点也看不到他。 孟苏泽只听不远处“咣咣”两声巨响,原来是小木催动了内力,将门上最后一把金锁的锁栓给劈断了!孟苏泽见时机来到,疾走两步,用了‘七纵神功’在众人身后闪入了藏兵阁中。 他这一身法精妙之极,在场众人除了小木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瞧见! 小木只感觉眼前一闪,心道:“看来大哥也是在等这个时机,多亏我长了个心眼,不然今夜的努力就白费了!” 小木佯装四下查看了一番,道:“看来没人,里面的剑油味道极大,我闻不惯,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些山贼也是奇怪,这小木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进了小黑屋,却呆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出去了! 可当务之急,是马上修好房门上的锁栓。以免次日王百醒来后怪责。 一时间小黑屋内外变得极为清净,孟苏泽自房梁上纵身跃下,走到最北段的一个剑架旁,拔出了上面放置的第三把宝剑! 只听“呜”得一声闷响,通往炼剑炉的密道已被打开。 孟苏泽摸着黑,点着步子往下走去,走了几步后,感觉深不见底,又伸手不见五指,心中也是暗暗发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了火光走了许久,才来到那地牢一般的炼剑炉所在。 孟苏泽到炼剑炉时,那铸剑大师陶寻礼早已睡下了。孟苏泽细细打量着周围,满屋中尽是浓烟与锈铁的味道。 大概陶寻礼也听到来人,猛然翻身坐起,目光呆滞,望着孟苏泽。 孟苏泽刚往前一步,只听陶寻礼“啊”得大叫一声。孟苏泽一惊,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前辈,在下孟苏泽,咱们白天见过,你还记得么?” 陶寻礼借着孟苏泽手上火折子的微弱火光,细细打量了他一遍,怔怔道:“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这句话出自南朝梁国陶弘景所著的《刀剑录》中……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这句话出自南朝梁国陶弘景所著的《刀剑录》中。” 孟苏泽笑道:“正是,这番话正是白天我对你说起的!”他本以为陶寻礼是诈疯,谁知道自己表明身份之后,陶寻礼口中依旧只念叨着:“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这句话出自南朝梁国陶弘景所著的《刀剑录》中。” 孟苏泽眉头一紧,心中暗忖道:“难不成这陶寻礼果然疯了?” 他越想越不甘心,于是说道:“前辈,我也是个爱剑之人。您身为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本应当是家庭美满,家财富庶才是。我白天瞧您沦落到这般田地,不忍之余,还有几分怀疑。想那王百定然百般羞辱您,并将您强行关押至此。” 孟苏泽这番话说完,那陶寻礼身躯一颤,可还是念叨着:“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岁次午铸一剑,长三尺,铭曰‘照胆’。这句话出自南朝梁国陶弘景所著的《刀剑录》中。” 孟苏泽眉间一紧,道:“前辈,我真是来帮你的,你要相信我!” 他这话说吧,陶寻礼仍不理他。 孟苏泽转身看了看陶寻礼的炼剑炉。 只见这炼剑炉上摆放着三五把铸造失败的兵刃。炉中并没有烈火,只有些白天熄灭的火星还微微冒着。 孟苏泽随手拿起一把铸造失败的剑刃,右手把火折子移将过来,细细看着剑身。 看了一阵,孟苏泽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将宝剑铸成这样,却当成了废品。天下中,大概也只有陶寻礼前辈有这份能耐与技艺了。只可惜……只可惜……哎……” 陶寻礼听罢这番话,眼光中闪现出一丝明亮,却没有被孟苏泽察觉,随即明亮消失,仍旧是呆呆望着孟苏泽。 孟苏泽继续看着剑刃,反复看了几遍后,刚要放下,却瞧见在未安装剑柄处,有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字! 孟苏泽将火折子移了过来,只看到这里可着一个“知”字! 孟苏泽心中一疑,又细看了几遍,暗忖道:“这个‘知’字是他自己刻上去的!陶前辈必然是正常人。可这个‘知’字又代表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孟苏泽又随手拿起一个未安装的木质剑柄,在那剑刃处一遮盖,便完全将那“知”字掩盖住了! 孟苏泽凝眉思索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还不待他思索出个结果,只听得过道里传来了一声厉喝:“他说开门你们就开门!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孟苏泽大吃一惊,暗忖道:“这是王百的声音!” 第47章 第一百七十七回 苏泽... 孟苏泽一听王百带人来了,着实吃惊不小。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小的炼剑炉的地牢里,哪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这两个烟筒,才可勉强藏身。可刚刚在外面明明已听人说过了,这两个烟筒,即便是小孩子进来,也会被卡在里面。 自然,吃惊的吃了孟苏泽,还有陶寻礼。这陶寻礼见孟苏泽一时间手足无措,倒也没有惊慌,他下了床来,往孟苏泽的肩头一拍。 这一拍,当然就已经告诉了孟苏泽:“我没疯,我是装疯为求活命。”自然也告诉了孟苏泽:“我相信你。” 孟苏泽心头一软,也不待他说话,心中自然已明白所有意思。轻声道:“好!你既相信我,我今夜就带你一同离开双峰寨!” 陶寻礼忽然冷笑了一番,微微摇头,指了指那根排气的烟筒,示意让孟苏泽躲藏在里面。孟苏泽一阵吃惊,问道:“我在外面听说烟筒里会把人卡住的!” 陶寻礼说道:“我既告诉了你!那里面就一定会有出路!” 孟苏泽心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还担心什么?”他放下手中的剑胚子,刚要转身,却感觉肩头一沉,又被陶寻礼拍了一下。 他一转头,只见陶寻礼将那剑胚子重新塞回自己手上,说道:“快走!这东西你在里面用得上!” 孟苏泽一听这话,拿起了剑刃,转身跃进了烟筒里。 孟苏泽刚刚离开,王百便带着一众山贼一同来了!此刻的陶寻礼的目光重新变回呆滞,他一头扎回床上,瑟瑟发抖,一言不发。 王百走到床边,低声问道:“刚刚有没有人来过。” 陶寻礼听罢这话,声音猛然抽搐起来!说道:“来过,来过。” 王百眼珠一瞪,问道:“谁来的?是否白天那个姓孟的?他来干嘛?” 陶寻礼的表情骤然大变,从惊恐万分猛然间变的嬉皮笑脸。说道:“来过,来过。王母娘娘请我去蟠桃会。” 王百眉间一紧,微微叹了口气,他身边的一个山贼开口道:“寨主,我们来的时候,真的谁也不在啊!” 王百瞪了这人一眼,冷冷道:“我改日再找你算账!”说罢,他便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且说孟苏泽到了烟筒旁边,纵身一跃,跃进其中,因双腿无法分开,只得用两个肘部一撑,以免自己落下。 他撑了一阵,自然也听到了王百与陶寻礼的对话,可王百一走,自己也不方便马上出去,免得王百折而复返。可是自己在这里挂着,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这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孟苏泽猛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一把剑刃,他手腕用力,将剑刃微微一转,只听“咔”得一声,这柄剑刃正好在烟筒两边卡住了! 而且因为剑刃是铸造失败的剑胚子,不但没有开刃,而且连剑锋都不是那么明显。所以拿在手上也感觉不到有咯痛之感。 孟苏泽心中暗忖道:“咦,这烟筒两侧应当是铁皮才对,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小孔,能刚好将这剑刃卡在里面?咦?小孔?” 孟苏泽想到此处,脚下在身体两侧来回探索。终于觉得脚面微一受力,刚好蹬住了另外一个小孔之中! 孟苏泽心道:“难怪我临走时陶前辈让我将这剑刃拿着!原来这烟筒里并非能将人卡主,而是另有玄机。反正如今下去的时刻不合,我不妨再往上看一看,大概有其他的发现!” 想罢,孟苏泽手腕用力,转动手中的剑刃,脚尖一点,果然又卡在了一个小孔处。 他便是如此反复折腾了一番,倒是也爬上去了四、五丈左右。 可孟苏泽也发现,他越往上爬,烟筒的空间就越是窄小。起初两腿还能稍稍叉开,以便踩到小孔处,可到了四、五丈之后,就连转一转腰也是不可能的了! 孟苏泽微微一提气,只感觉自己的前后左右已经完全被烟筒卡住。既上不去,也下不来。孟苏泽心中渐渐有些不安,暗忖道:“糟糕,难不成这烟筒只能藏身,却不能脱身?我如今要想下去,只消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倒是也有些可能,可是下去了又能怎样?那藏兵阁的大门已经上锁,恐怕外面还添了岗哨,我也是出不去的!” 正是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右侧的那块铁板“咯吱”“咯吱”“咯吱”微响声!孟苏泽心中大喜,暗道:“难不成这一侧还有出路?” 他身体不能动弹,但胳膊卡在一侧还能微微发力,孟苏泽用力拿自己的肩部往右边一顶,只听“咯吱”一声,铁皮微晃动。再一顶,晃动的则更加厉害了些。他连番定了几次,只听得“哗啦”一下,铁皮向里一折,并且露出了里面的一条通道! 这通道比烟筒中的缝隙大了好多!孟苏泽只消弯着腰,就能来回走动。他往前走了几丈,感觉并不是在走平路!而是有一个缓缓的坡度,似乎是往地面方向去的! 孟苏泽心道:“那王百既然将陶寻礼前辈困在了这地牢般的炼剑炉中,为何在烟筒旁还给他留了一条过道呢?”想着想着,已走到了尽头,他用手轻轻一推,将头顶的一片草垛推开,又探头往外面一瞧,只见自己已身处双峰寨之外了! 孟苏泽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上下舒畅无比,可心中的谜团越是越来越大! 孟苏泽心道:“三弟此刻估计还在于他们周旋,我还得先去给他解围才行!”想罢,孟苏泽重新折回地道中,将那块被他顶开的铁皮推将回去,做的万无一失后,将地道的出口处用草垛盖严。 他转头一瞧,恰好旁边有一条小河,流水潺潺。 孟苏泽心道:“我身上尽是铁锈的味道,如此出去,也会被那王百怀疑,不如就借这小溪冲上一冲!” 孟苏泽在小溪中将自己全身浸透,并将衣裳也洗了,自己低头一闻,那股铁锈的味道已然消散,便放心的朝双峰寨里走去! 走了一阵,瞧见前方有几处火光,孟苏泽心中暗笑道:“这大概是三弟带着他们找我呢!我上前装上一装也无妨。”想到此处,孟苏泽高声道:“喂,是山寨里的兄弟么?” 前方听到声音,也高声呼喊道:“你是什么人?可是那孟少侠?” 孟苏泽道:“正是,你们站着不要动,我就过去!” 孟苏泽提着全被浸湿的衣服,紧走了两步,小木先迎上前来,见了孟苏泽,他提着的心也算放下了!孟苏泽低声道:“今夜太有趣了,待回了房间,我再慢慢与你解释。” 小木点点头,跟在孟苏泽身后。二人走了一阵儿,王百和封恕也纷纷迎上前来。 王百见了孟苏泽,接过身边火把,上下一打量,问道:“孟少侠怎么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他的口吻先前有些严苛,可到了后来也想到了孟苏泽的身份,不便得罪,即佯装关心起来。 此刻一阵夜间凉风吹来,孟苏泽浑身浸湿,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恰好借此机会,对王百说道:“这地方太冷了,快……快……快先带我回去烤一烤火,换身干净的衣裳!” 王百对身边人说道:“快脱件袍子先给孟少侠披上。” 他身边的山贼脱了衣服,披在孟苏泽身上,一行人回了他与小木的宅院中,在厅中生了堆火炉。 孟苏泽打了个哈哈,笑道:“王寨主,你和兄弟们可是去寻我了?” 王百道:“这是自然,孟兄弟半夜不见了人影。木少侠又找不到你,心中焦急,还以为……咳咳……还以为是我们哥俩把你给捉了害了,这硬逼着我手下的弟兄去寻你。” 孟苏泽笑道:“木少侠,你怪罪他们了!今夜我刚刚睡下,只听窗外虫鸣鸟叫,就想起了当日在武夷山学艺的情形,百般怀念。又想到了白天咱们一路上见过的秀丽景色,就忍不住出去走了一走。” 小木问道:“那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孟苏泽笑道:“我过了西边的山头,越走越远,竟走的迷了路!心中着急,就赶忙往回走。也是不熟道路,又看不清是河是沟,就一脚踏进了里面!结果一滑……” 王百听罢,也算放下心来,说道:“孟兄弟真想参观参观我这野三坡双峰寨的景色,大可白天我带人陪你前去!你看你这是何苦……你剑法身法皆是当世一流,却还是不低我这双峰寨里的大石小溪啊!哈哈。” 孟苏泽苦笑道:“白天也没有这么好听的虫鸣鸟叫,不过我下次去,定会先知会王寨主一声,问你借个火把再走!” 王百道:“好,好。”又转身对身后人说道:“你们快给孟少侠拿一些干净的衣裳过来!都去门口守着,若是孟少侠再要出门,就派两个人举着火把给他照路!” 王百只当孟苏泽顽劣,并没有多想,他更不知道,那小溪旁边就是一个地道的出口。 王百吩咐好了下人,就与封恕回了宅院。过了一阵儿,几个下人给孟苏泽带来了干净的衣裳、鞋子。孟苏泽将衣服穿好,拉着小木去了自己房间,掩了房门,确认外面没人偷听后,开口说道:“我猜的果然不错!那铸剑大师陶寻礼果然是装疯!” 小木问道:“大哥,我也奇怪,我那时被封恕牵住,问明情况,眼睁睁的看着王百往小黑屋地牢中去了!可是为何他却没有发现你,你还从寨子外面回来了?” 孟苏泽笑道:“这也正是那陶寻礼给我指出了一条道路。你们先前说,那烟筒里连一个孩子都进不去,是不是?” 小木道:“不错。” 孟苏泽道:“也多亏你们提起这烟筒的事情,不然我就真跳下去了!可说来也巧了,我也正是从这烟筒中爬出来的!” 第48章 第一百七十八回 苏泽... 小木听罢“我也正是从这烟筒中爬出来的!”这句话,心中大吃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骗我?还是那烟筒中另有玄机?白天咱们走过那条深不见底的阶梯,直到铸剑炉的时候,大概已离地面有十几丈了,你又怎么可能在烟筒里爬出来?” 孟苏泽笑道:“你将锁栓劈断,把藏兵阁的木门打开后,我便悄悄藏在了里面。等你引他们出去之后,我才启动机关,到了炼剑炉旁。” 小木道:“这我知道呀,当时我眼前一闪,便知道你已用了‘七纵神功’进来了。” 孟苏泽续道:“我进了炼剑炉的房间,便与那陶寻礼说话。可不论我说什么,他总是不愿理我。依旧在那装疯卖傻。也恰逢此时,我听到王百带着人来了,我暗叫不好,四下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之后呢?” 孟苏泽道:“之后那陶寻礼往我肩头上一拍,哈哈。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这等危急时刻,我那番慌张是装不出来的。所以那陶寻礼自然也知道我不是王百派来试探他的。看来他也需要我来帮助他,所以便指了指烟筒,让我上去。他既没疯,又相信我不是王百派去试探的,当然也不会害我。” 小木皱眉道:“可是先前我听那些山贼说,莫说你这一个体格正常的人,即便是小孩子,进了那烟筒里也得被卡住,上不去下不来。” 孟苏泽道:“我本也担心这事儿。可转念一想,既然陶寻礼不会害我,我还担心什么?万一当时被王百抓了个正着,我更无法知道陶寻礼在这双峰寨中所受的委屈了。” 小木笑道:“大哥,我真是佩服你。那人与你一点关系都没,你却这么上心。明知那烟筒中或许有危险,却还是要去试一试。” 孟苏泽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也是个爱剑之人,光从王百的那些宝剑中,我就能看出这陶寻礼的手艺如何。这么一个铸剑名师,却被人囚禁在了黑牢之内,让谁来看,都会觉得委屈。” 小木点头道:“这话也有理。你倒是给我讲讲,那烟筒中还有什么玄机?” 孟苏泽道:“那烟筒本是将地面和黑牢挖通的,挖痛之后,又用铁皮将一侧的泥土裹住。若以铁皮外面,尽是泥土和岩石。而且烟筒的距离又窄,在里面很难活动开。” 小木笑道:“也不知那王百费了多大功夫,里面都活动不开,又怎么让人挖通的。” 孟苏泽听罢这话,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咦,这个问题我为何就没有想到。说来也对,在那烟筒里面转身都难,别人又是如何将它挖通的?” 孟苏泽说罢这话,低头想了一会,怔怔说道:“难不成,放那铁皮,本就是用来迷惑别人的?”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当时王百来了之后,我藏进烟筒,本是用双肘卡住,让自己不掉下来。不曾想不经意间的手腕一活动,却发现原来那铁皮上有许多小孔,用我手中的长剑,可以刚好卡住,而且脚下也有小孔,能立住身躯。我试探着往上走了几步,发现利用我手中的长剑和那些小孔,可以爬到烟筒四、五丈的位置。” 孟苏泽边说边比划,小木听着入神,听他续道:“可那时的空间已经极为狭小,我已是寸步难移。也正是此刻,我感觉身体右侧的铁皮‘咯吱’作响,便用身体将其撞开,却发现了一条小道。” 小木问道:“那小道是不是比烟筒中的空间打了好多?” 孟苏泽点头称是,小木笑道:“这么看来,那铁皮果然是为了蒙蔽他人所设的,其实铁皮外面本还有一段是空的。(..tw)若是内功或掌法极为出色的人被卡在了里面,依旧可以震碎铁皮逃生。” 孟苏泽道:“这也不像是来防范那些内功、掌法出色的人。不过是为了防范陶寻礼逃跑而已。” “逃跑?”小木问道:“这么说来,那陶寻礼应当是王百抓来的?哼哼,那厮可真是个伪君子,还说什么十三年前,他就与当世闻名的铸剑大师陶寻礼认识了。还说他也痴迷于宝剑收藏,与陶寻礼前辈交心相谈,食同桌、寝同塌,一天到晚,形影不离。” 小木越说越气,可自己想了一阵,又问:“大哥,你就是从烟筒一侧的小道处逃出来的么?” 孟苏泽道:“正是。” 小木听罢,大吃一惊,问道:“这小道难不成是那陶寻礼挖的?是他用来逃跑的?” 孟苏泽听完,心中也是暗暗生疑,说道:“说来也差不多,毕竟他在那小黑牢里住了十三年。而且炼剑炉一旁被他炼废的宝剑不少,大概他就是以这些宝剑做工具,一天挖一点,用了十三年挖出了一条逃生道路。” 小木问道:“可既然他已经挖通了逃生道路?为何还要在牢中受苦呢?”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二人刚进野三坡的时候,这里的山寨大大小小有许多个。星罗棋布,连环相扣。大概王百建立这些山寨,也是用来防范陶寻礼逃跑的。他若有本事逃离地牢,却不见得有本事杀出野三坡。” 小木道:“话虽如此,可我总感觉其中另有隐情。大概只有再去一趟,问一问那陶寻礼才行了。” 孟苏泽道:“不错,我也有许多疑问。三弟,你想一下,若是陶寻礼真的挖出了一条逃生道路,可里面的泥土他又放在哪里了?他每日铸剑,时不时的必然有人前去询问进程,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小木笑道:“这个好说,咱们俩一同再往铸剑炉走一遭。若是那陶寻礼真有冤屈,咱们帮他逃出野三坡就是了。” 孟苏泽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王百和封恕联手起来,功夫不弱。而且他们还有这么多手下,若是助陶寻礼前辈逃离,大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既然决定回来调查这事儿,也总不能半途而废。方才王百和封恕离开时,在咱们俩门口添了一点守卫,如何避开这帮人,再去拿铸剑炉呢?” 小木笑道:“这事儿好说……”他如此这般的在孟苏泽耳边说出了计划,二人商议完了,便起身出了宅院。 二人宅院的门口,比先前添了四个人,可先前的一众山贼依然还在岗位。 之前帮二人引路的那山贼见了二人又出院门,便上前说道:“二位少侠,这又要去哪?” 小木道:“我听你这意思,怎有些不耐烦了?你们的两位寨主跟你说交代下了,不让我和孟大哥出门么?” 那山贼笑道:“没有,没有。二位是寨主的贵客,想去哪里自然可以去的。只不过先前孟少侠出去转了一圈,我们兄弟没有将孟少侠照料好,差点害您受了风寒,好生过意不去。所以……所以……” 孟苏泽笑道:“这位大哥,是我连累你被你们的寨主责罚,应当是我过去不去才是。” 那山贼道:“孟少侠哪里话,不知您这次是?” 孟苏泽道:“我先前转了一圈,却发现身上的一个玉佩不见了。那本是传家之宝,极为珍贵,我心中着急,才想……” 山贼一听,登时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大半夜的,连路都看不清楚,又如何寻找一个玉佩呢?” 孟苏泽道:“既是宝物,哪有不找的道理?” 那山贼道:“不如这样,我叫几个兄弟陪着孟少侠一同,在附近找找看看,若是实在找不到,还请尽早回来,咱们明日天亮再去。” 孟苏泽道:“这种事情,本就应该天亮去的。可是……可是……你也别怪我不会说话,我那玉佩,价值连城,难保有哪个寨子里的兄弟起了私心,自己捡到收起来了。” 那山贼支支吾吾道:“这……那……” 小木瞧他又犹豫起来,便说道:“这什么这,你给我们二人一人一根火把,我们分头去找。你跟你们的弟兄就在这里守着。” 那山贼说道:“既然孟少侠不放心我们,我们也不好分头给您寻找。不过我们可以多点两只火把,由兄弟们给您举着,人多眼也多,保不齐就有人看到了。” 小木冷哼一声,说道:“保不齐就有人看到了?还保不齐就有人捡到了呢!既是个人财物,就不劳烦你们了,我们只是寻找东西,你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小木佯装发怒,那山贼自然也有几分害怕,只好说道:“好吧,二位少侠早去早回。我们……” 不待他话说完,小木打断道:“放心吧,这次绝不连累你们。快快给我们拿火把过来。” 那山贼取了两只火把给二人点燃。小木与孟苏泽出了寨门,一路来到小溪旁的暗道出口处。 第49章 第一百七十九回 苏泽... 二人到后,孟苏泽说道:“三弟,你就不要下去了,举着火把在此帮我放风。若是刚才那山贼将咱们私自出来一事告诉了王百和封恕,这二人怕我们发现什么,必然会来查看一番。到时候你将他们引开,切不可让他们发现这条暗道。” 小木应了声“好。”孟苏泽便转身进了暗道之内。 他知道前方并无危险,这次走的也快了一些。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孟苏泽自烟筒中跃下,又一次见到了陶寻礼。 孟苏泽也没想到,这次陶寻礼就在烟筒下面等着他。 陶寻礼见孟苏泽跃下,上前说道:“我早知你今夜必会折回。你定是满腹疑团吧,你且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我听着无碍,便再替你一一解释。” 孟苏泽抱拳道:“前辈请讲。” 陶寻礼道:“你姓甚名谁?以你这般年纪,我自是不认识的,你就说一说你师承何门何派吧。” 孟苏泽道:“前辈方才给我指出密道,足见对我信任有加,我也不敢相瞒。我本姓梁,名叫梁浩铮,是苏州城的一个孤儿。只因江南漕运堵塞,累及百姓无辜,我在丐帮帮主雷动的指点下当上了三大漕帮之一的沙天帮帮主。可是初入江湖,不懂阴谋,被小人暗害,说我私吞帮中巨银。并至我于死地。我死里逃生后,结缘巧遇下,拜了孟云前辈为师……” 不待孟苏泽说完,陶寻礼目光一闪,问道:“你的师父是孟云大侠?” 孟苏泽道:“不敢相瞒,正是。” 陶寻礼道:“我在这地牢里呆了十三年,倒是什么江湖事也不知道了,孟大侠这些年来又收了几个徒弟?” 孟苏泽道:“我是他老人家第二个入室弟子,我有一个师兄,名叫水笑风。[..tw超多好看小说]” 陶寻礼笑道:“你这番话中,破绽百出。一个小小的孤儿,怎会被丐帮帮主看上,又怎会当上了沙天帮的帮主。你既是江湖中通缉的要犯,又怎么会轻易告诉我真名实姓?” 孟苏泽听罢一惊,“这……”“那……”的说不出话。 陶寻礼道:“我与孟大侠也是颇有交情,我曾听他说过,一生只收一个徒弟。有没有这回事?” 孟苏泽道:“晚辈不知此事,但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只看前辈给我指出密道,助我逃离,只当您信任我,才如实相告的。” 陶寻礼笑道:“你大概小瞧了陶某人。你若说你的师父是苦嗔或者‘发不老’,我还挑不出许多毛病。但既然你说你的恩师是孟大侠,我便要说道说道了。三十年前,孟大侠有一身武艺,却没有一柄趁手的兵刃。我那时的铸剑技艺刚有小成,便千方百计寻找孟大侠,要卖他一柄宝剑!你可知道那剑叫什么?”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说道:“师父没有对我说起过此事。他虽是个爱剑之人,却从不喜欢收藏宝剑。” 陶寻礼大笑道:“哈哈,你的破绽果真越来越多,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叫我如何信你?” 孟苏泽凝眉一阵儿。 陶寻礼续道:“当初我铸造了一柄利剑,取名为‘千军’。此剑削铁如泥,在当时可谓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宝剑。我费劲心里,终于寻找到孟大侠,他一看我的宝剑,也是格外欢喜。我们二人达成协议,我以一文钱的价格,将千军剑卖给了他。” 孟苏泽眼珠一瞪,问道:“一文钱?” 陶寻礼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一文钱。你当我们这些铸剑之人,为的是什么?是金银财宝么?哼哼,我们不过想让我们所铸之剑流传于世。我需借孟大侠之名号,替我传承宝剑,他也刚好缺把趁手的兵刃。一文钱,不过是我们互不相欠而已。” 孟苏泽微微点头,问道:“那把千军剑,可比得上这双峰寨藏兵阁里您打造的那些仿制的古代名剑么?” 陶寻礼忽然大笑道:“那些?那些不过是用来糊弄像王百这样的虚荣之人罢了!我当时的手艺虽说只有小成,但用心所铸之剑,缺比他那些所谓的宝剑要厉害的多!” 孟苏泽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陶寻礼续道:“而后过了十年的时间,我技艺大成,便有铸了一把宝剑,乃是一柄软剑,取名为‘银蛇’。‘银蛇剑’铸出之后,我突然感觉十年之前所铸的‘千军剑’根本是一块废铁!虽说‘千军剑’是当世世上数一数二的宝剑,但在我眼里,他与那‘银蛇剑’,完全不同。” 孟苏泽皱眉道:“‘银蛇剑’?” 陶寻礼冷哼一声,道:“你连‘银蛇剑’的名号也没有听说过么?哼哼,什么也不知,却大言不惭的说是孟云大侠的传人。宝剑出世之后,我便再一次找到了孟大侠,用银蛇剑,换来了他当时的佩剑千军剑。回家之后,我便将那千军剑扔到了炼剑炉中。而孟大侠至今,也是以‘银蛇’为佩剑的,你若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必然是假的了。” 孟苏泽摸了摸腰间,皱眉问道:“师父可给你说过,他给‘银蛇剑’改名的事情么?” 这话一问,陶寻礼眼前倒是一亮,他思虑片刻,说道:“我在与孟大侠的书信来往中,倒听他提起过此事,但却没有细问。” 孟苏泽笑着将自己腰间的软剑解下,递给陶寻礼。 陶寻礼一看孟苏泽的软剑,脸色骤然大变,道:“这……这……这便是我的心血啊!” 孟苏泽问道:“这便是那‘银蛇剑’么?” 陶寻礼忽然之间流下泪来,说道:“不错!不错。正是‘银蛇’。”他说完一句,猛然看着孟苏泽,细细打量了几遍,问道:“你……你真的是孟大侠的传人么?” 孟苏泽道:“我所言没有一丝虚假,请前辈明鉴。” 陶寻礼泣道:“孟大侠果然没有忘了我呀!当初我与他有过一份君子协议,让他将这‘银蛇剑’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孟苏泽道:“师父倒是给我说过此事,他说有朝一日我也有了传人的话,便将这‘银蛇剑’留给徒弟。” 陶寻礼道:“这宝剑……孟大侠给这宝剑赐了一个什么名字?” 孟苏泽道:“师父并未告诉过我这宝剑之前的名字,所以我也并不知道您和师父的一段渊源。师父只说,这宝剑原先的名字太露锋芒,他有些不喜欢,便改名为‘折花’。” 陶寻礼又哭又笑,自言自语道:“折花,折花。只要是孟大侠给的名字,都是好名字!你以后就叫折花了!” 孟苏泽看着这位天下第一的铸剑名师,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陶寻礼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血,忽然又问:“你师兄水笑风如今的佩剑是什么?为何孟大侠没有将这宝剑传给他?” 孟苏泽听罢这话,心中却泛起了一些妒忌,心中暗忖道:“呀,陶前辈此话倒是让我难堪了。他要将自己的宝剑传世,自然是每一代都由当世大侠持着最好。可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之人。他自然有些嫌弃我了。” 他虽是如此想的,嘴上也只好说道:“我下山不久,还无缘与师兄相见,也不知师兄如今的佩剑是什么。我拜恩师之际,恩师曾创出一套‘九曲剑法’。而我心系江湖,想要快快下山,他便将剑法传给了我,并给了我这把‘折花剑’以作防身之用。大概是因为师兄的内力精湛,‘太乙神功’练得卓著,并不需要一柄宝剑来防身吧。” 陶寻礼听罢这话,勃然大怒,说道:“糊涂!真是糊涂!身为一个剑客,怎能没有一把自己的宝剑?” 孟苏泽见陶寻礼生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陶寻礼独自气了一阵儿,又问道:“你既是孟云大侠的传人,又是江湖上通缉的要犯,却怎么来到了这双峰寨里?你与那王百和封恕有什么交情么?” 孟苏泽道:“我下山后回了沙天帮,却被现任帮主孙灼的师父归海诅追杀。我受了重伤,一路逃到了保定,自此也改名换姓,名叫孟苏泽。恰好碰到了保定马帮帮主洪叶秋重病,他的长女洪方蓉,次子洪方震为了争夺帮主之位,而大打出手。我担心马帮内斗,终会累及无辜。便私自协助洪老前辈的小女儿洪莺莺夺取帮主之位。而洪老帮主临终时留下了遗言,谁能找齐马帮联盟留下的‘三匕首协议’,便由谁来做帮主。而那‘三匕首协议’之一,便在这双峰寨里。” 陶寻礼问道:“那你找到了没?” 孟苏泽道:“找到了,而且是那王百双手奉上的。只因我有一个结义兄弟,他手上有一块稀世奇珍,也是铸剑的好材料――玄铁。那王百想得到玄铁,便千方百计的哄我兄弟高兴,也将‘三匕首协议’双手奉上了。我们二人本离开了双峰寨,但我白天见到前辈时,感觉前辈在这双峰寨里受尽了委屈,所以又折了回来,探一探究竟。” 第50章 第一百八十回 苏泽夜... 陶寻礼笑道:“你倒是有心了。你也不必问了,我就一一说给你知道。” 孟苏泽道:“前辈请讲。” 陶寻礼道:“十三年前,我在江湖上已颇有名气。许多当世的剑术名家所用的佩剑都是出自我的手上。有一日,我碰到了如今的双峰寨寨主――王百。那厮对我说,他是个剑痴,却从不用剑。 “那人因我的名头甚大,为人自然也狂傲了一些。我就对王百冷笑着说:‘你既不用剑,又怎会是一个剑痴。’ “王百对我说:‘他翻阅古籍,那些承影、纯钧、鱼肠、干将、莫邪、龙渊、泰阿、赤霄、湛泸的名讳,不断在我脑中浮闪,扰的我心神不定。’” 孟苏泽笑道:“看来王百也并非全是虚言,这番话,他倒是对我说过。” 陶寻礼冷笑道:“那他说罢之后,可是又叙述我的答复了?” 孟苏泽道:“王百说你们有一个君子协议,你来替他铸剑?定让它与书中所记一模一样。” 陶寻礼冷笑几声,说道:“我听罢这番话后,仰天大笑,对王百说:‘你所知道的这些古剑,不过是因他的故事格外吸引人罢了。想那鱼肠剑的背后,便有一个专诸刺王僚的故事。’ “王百听罢之后,笑着问我:‘那您说说看,倘若我也有一把鱼肠剑,那它的价值,应是几许?’ “我越听越可笑,便对王百说:‘你若是学一学专诸,去北京城里将皇帝刺死。那这把剑的价值,便是三千年!’” 孟苏泽问道:“何谓价值三千年?” 陶寻礼解释道:“我刚刚才与你说过,我与孟前辈的故事。当初我将‘千军剑’以一文钱的价格卖给了孟前辈。其实在我眼中,宝剑本是无价,若非要给他安一个合适个价格,那便是时间了。[..tw超多好看小说]就像‘鱼肠剑’一般。” 孟苏泽支支吾吾道:“这……” 陶寻礼笑道:“便是千年前的古剑,古书里的奇剑,能流传到如今,也不过成为一柄满是锈痕的破铜烂铁了吧?你还是不懂么?宝剑的价值,并不是在他的材质,而是在他的故事。或者说是用剑的人。那王百从不用剑,却喜爱收藏,他将所有的宝剑放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终日将屋门紧锁,生怕别人偷走了他心爱的宝贝。可到头了,这些宝剑又有什么真正的价值?” 孟苏泽点头笑道:“前辈的见解,我大概已略懂一些了。” 陶寻礼道:“王百听完我说这番话,却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问我,能不能为他打造一把古剑,要与书中所描述的剑身模样相同。 “我听了这话,当时就摇头拒绝。王百却说道:‘大概你这铸剑大师不过是浪得虚名之徒吧。那些古剑奇特,你自然是锻造不出来的。’ “哼哼,王百对我说这话,不就相当于一个连味觉都没有的客人,对一个天下间顶好顶好的厨子说:‘你做饭太难吃了。’是一个道理么?” 孟苏泽听着有趣,则问道:“那前辈是不是展现了一下身手,做了一柄古剑给他看?” 陶寻礼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我受了冤枉气,自然要找补回来。我随便找了些破铜烂铁,将它们一柄融了,做成了一把与古书中所描绘的一模一样的‘湛卢剑’。 “剑成之后,我便带着这‘湛卢剑’见了见王百。那厮看完之后,百般玩弄,喜爱之极,简直是欲罢不能。我当时越瞧他的模样,越觉得可恶。.tw[] “可那厮丝毫没有察觉我表情变化,竟然还大言不惭的问我:‘陶大师,这湛卢宝剑多少钱?我这就与你买下了。’” 孟苏泽笑道:“那前辈自然给他开了一个天价吧。” 陶寻礼道:“天价?我不是刚刚给你说完,我只不过是找了一些破铜烂铁,做出来的这一柄古剑么? “我那时对王百说:‘你若是真想要,就带着一万两银票,来我家找我。’那王百果真是个痴嗔之人,我漫天要价,他第二天就带着银票来了! “可我哪能因为这一把随意铸造的宝剑,玷污了自己的名号。王百来到我家之后,我便当着他的面,将‘湛卢剑’扔到了火炉里化了! “王百那厮见我此举,登时怒火中烧,便威胁我说:‘你毁我一柄剑,我定要你还我百柄、千柄!’ “我那时只当王百说了个气话,并没有在意。又沉迷在当时所铸的宝剑进度之中。” 陶寻礼话到此处,突然口风一转,说道:“我儿子那时成亲不久,我的儿媳临近生产。我妻子也前去照料。我独自在家,也乐得清闲。可是过了一个月,算算日子,本应是孙儿已出生了才对。但妻子并未回家,儿子、儿媳也没有寄来一封书信。” 陶寻礼话音刚落,孟苏泽大吃一惊,问道:“莫非他们出事了?还是那王百怒上心头,找你家人的麻烦,将捉了?” 陶寻礼听完孟苏泽这一番话,眼泪如泉涌一般流下,顿时间变得极为神伤。他怔怔说道:“我就是担心王百会因为我的言语不敬,找我家人的麻烦。可是我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狼心狗肺到将我全家全部杀死! “在儿子家的一片尸首之中,我并没有发现我那小孙儿的尸身。我那时在江湖上认识许多朋友,我对他们知会了一声,便独自来到了双峰寨要人。 “果然,我那刚出生的小孙儿被王百捉回了山寨。我索要无果,便想与他动手。可那王百却说:‘我说过了,你毁我一柄宝剑,我就要你还我百柄、千柄!但你也务须担心,只消你在我的双峰寨中,替我打造十把古代名剑,我便放了你的孙儿。 “我怕我冲动之下,会连累孙儿的性命,便忍着家仇,为他铸造宝剑。并与王百商议好,没过一个月,就带我的孙儿来给我看一看。 “就这么过了一年时间,我替他铸造好了十把与古书中所记载相通的古剑。但王百却迟迟不肯放我离开,也不让我与我的孙儿相见了!还对我说:‘你便老老实实的继续铸剑,我已喂了慢性的毒药给你孙儿。你若是想逃,你的孙儿必然没命!’ “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便天天呆在这黑牢之中,替王百铸剑。虽铸成了那一屋的宝剑,却没有一柄是我用了心血的作品!” 孟苏泽问道:“你之前找的那些朋友,见你这么久没有下山,就没有来寻你么?” 王百叹道:“我本以为我计划的好,那些朋友早晚会上野三坡寻找我。但是那王百竟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他分别派人去寻我那些朋友的麻烦。将那些人杀的杀,关的关。如今……如今……如今他们大概已在我前头了!” 孟苏泽听罢这番,不住摇头,道:“没想到这王百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想想他又是何必?他收藏这么些古代名剑,对他来说,又有何帮助呢?”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一个神伤,一个气愤。 片刻之后,孟苏泽问道:“陶前辈,那……那装疯那事。也是你刻意为之?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疯了,那王百完全可以不让您的孙儿来这里看望您。” 陶寻礼摇头叹道:“装疯?哈哈。装疯?” 孟苏泽被他这一番情绪变化,搞得一头雾水。 陶寻礼续道:“哎,我哪里是在装疯,是王百那厮,下药害我,他想让我真疯!” 孟苏泽“啊”的一声,失声叫出,问道:“下药?他下什么药?你还要为他铸剑,他为何要下药害你?他若是将你害疯了,你哪里还能继续为他铸剑?” 陶寻礼冷笑道:“那王百千算万算,始终没有算到一个送饭的小厮竟出卖了他。” 孟苏泽问道:“此话怎讲?” 陶寻礼道:“有一个十几岁的送饭小厮,是王百从野三坡附近的村落里捉回来的。他对那小厮并不是很好,不过是安排他一些极为简单的任务。 “我在双峰寨呆了一年之后,为王百铸造成了十把古剑。那送饭小厮见了,也是格外佩服我。又一次,他看到山寨中来了一个穿衣打扮都极为奇怪的人,他在侍候王百的时候,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原来来人是一个西域的商人。他将西域的一些奇珍拿到中原变卖,再买回茶叶、瓷器等物件。 “这商人那里有一种害人的**,长时间给人服食,能领服食者神智不清,甚至发疯。而那商人还对王百说,每个人心中都有几件自己感觉重要的事情,即便是发疯了,也不会轻易忘记。 “就拿我来说,我如今活着,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我的孙儿,便是铸剑了。而王百恰恰是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让人每日在我的饮食之内放入这种**。 “那送饭的小厮可怜我,每次都只放在一半的饭菜里,我便只吃剩下的那一半。久而久之,我也并未被**侵袭身体。” 第51章 第一百八十一回 苏泽... 孟苏泽牙关紧要,喝骂道:“这王百也忒恶毒了。难不成他就为了那堆毫无作用的东西,害人至此么?” 陶寻礼叹道:“若不是那个送饭的小厮,只怕我的性命都要断送至此了!” 孟苏泽问道:“你挖地道时不被人发现,也是拿个送饭小厮的帮忙吗?” 陶寻礼解释道:“起初的一年,我还没有逃跑的念头。那时我心里只有恨,将那王百挫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无论如何,我那未曾满月的孙儿是必须要保住的!那王百不就要十把古剑么?我就给他! “谁料想,他贪心不足,还要强行扣押我。还……还……” 陶寻礼话到此处,又落下泪来,身体不住颤抖,支支吾吾说道:“还给我那孙儿吃了慢性的毒药!那还是个孩子啊,毒药再慢,终归是毒药,一个孩子,又如何承受得住呢?” 孟苏泽见陶寻礼哭的伤心,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陶寻礼续道:“天可怜见,好在我那孙儿健康成长,十三年过去了,他也快长大**了。” 孟苏泽问道:“陶前辈,那王百在你疯了之后,还是一个月带你孙儿来一次么?” 陶寻礼道:“自然是的,我心中在意我的孙儿,即便是疯了,也会想着他念着他。那王百倘若不带他来看我,我便不吃不喝什么也不做,更不住摔东西。” 孟苏泽问道:“他每个月都带来?” 陶寻礼道:“倒也不是,偶尔晚上十天,偶尔又早上十天。或者王百干脆忘了,直到那送饭的小厮对他说我绝食之后,他才想起来。” 孟苏泽问:“陶前辈,我还有一事不明。你用十三年的时间,挖了这么长的一个暗道,里面掏出来的泥土岩石,你都放在哪里了?” 陶寻礼微微一笑,道:“我刚刚来到这地牢时,能从南往北走四十六步。”他便说着,便走到了地牢最南边,迈步往前走着,口中还念叨着:“一、二、三……” 待陶寻礼来到地牢最北端时,口中的数字却只数到“三十九”。 孟苏泽看罢,心中大吃一惊,问道:“难不成里面的泥土都被你垒满了墙壁?” 陶寻礼笑道:“正是。那王百做梦也想不到,精心为我准备的地牢,如今却小了一圈。” 孟苏泽又问:“可是陶前辈,即便是你挖通了暗道,也未必可以逃得出这野三坡呀!我今日来双峰寨的路上,曾注意了一路的形势。这里的山寨大大小小有几十个之多,而且星罗棋布,一个连一个,各成犄角。而且每个山头上,也有或多或少的人在放哨。想要逃出这野三坡,简直比登天还难。” 陶寻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知,我挖通这地道是何时?” 孟苏泽摇了摇头,陶寻礼道:“已是一年之前了!不管能不能成功逃离,我终归是要试一试的。如今的顾虑有两个,一个是我那孙儿,一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孟苏泽问道:“你那孙儿,叫什么名字?也住在这双峰寨里么?” 陶寻礼道:“他叫陶知,那送饭的小厮告诉我,他被王百关在了双峰寨后面的一个山洞里。那山洞周边各有一个小山寨,每个山寨里大概有七八个他们的手下。若想就出我那孙儿,简直比登天还难。” 孟苏泽道:“那您在等待什么时机?” 陶寻礼笑道:“王百是个剑痴,也是个极爱炫耀之人。我每每给他铸造出一柄古剑,他总要大排筵宴,请自己的手下吃酒吃肉。但他做事也算得上谨慎,这几年除了我铸造出那把‘承影剑’后,他将所有野三坡的山贼聚齐了一次之外,其他时刻,并没有类似举动。” 孟苏泽道:“你的意思,是你若铸造出一柄他极为喜爱,世间又极为罕见的古剑时,他便将所有山贼都聚集一起,炫耀自己的宝剑。(..tw)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救出您的孙儿,一并逃离?” 陶寻礼点头道:“正是。” 孟苏泽道:“可是他不是给您的孙儿喂了慢性毒药么?您若真带他逃离,就不怕……不怕……” 陶寻礼冷笑道:“我在此处已呆了十三年,所有古籍上有过记载的宝剑我也铸造的差不多了。等王百真的不需要我了,你以为我还能活在世上么?他还会留着我,让我给我的家人报仇么?” “这……”孟苏泽一时无语。 陶寻礼道:“只盼世间有一位解毒的神医,能帮我孙儿治好!” 孟苏泽道:“您既然和恩师有一段渊源,又是当世铸剑大师,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您受尽屈辱。待明天天亮之后,我和我三弟一同去双峰寨后面的山洞中看一看。若是有机会救出您的孙儿,我便助您逃离,再寻神医。” 孟苏泽话音刚落,陶寻礼“噗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说道:“大恩不言谢,你若能救我和我的孙儿脱险,就是我陶家的恩人。我定倾尽毕生所学,帮你铸造一把绝世好剑!” 孟苏泽一惊,慌忙将陶寻礼扶起,说道:“前辈,您言重了。只看您与恩师的渊源,我就应义不容辞才是。” 陶寻礼叹道:“哎……只怕要救我那孙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孟苏泽问道:“此话怎讲?” 陶寻礼说道:“他是王百可以控制我的唯一手段,王百那厮自然会严加防范。他们人多势众,而你们只有两人,即便是身怀绝学,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啊。” 孟苏泽道:“前辈放心,我们会见机行事,绝不累及您和您的孙儿。” 孟苏泽这番话刚刚说完,只听“当”、“当”两声铁片响声,自那烟筒里传了过来。 陶寻礼一惊,顺手抄起一柄剑胚子,躲在烟筒下面。 孟苏泽轻声道:“大概是我三弟,且让我问问。”说罢,他走到烟筒一旁,朝上问道:“是三弟么?” 小木道:“大哥?你可在下面?” 孟苏泽放下心来,道:“我在,王百与封恕找来了?” 小木道:“对呀,我骗他们说你去西边山头寻玉佩去了。你还是快快上来吧,免得他们起疑。” 孟苏泽对陶寻礼抱拳道:“陶前辈,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待明日不论成败,我都会来与您见上一见。” 陶寻礼道:“万事当心!” 二人告别,孟苏泽纵身跃起,自烟筒一侧的暗道爬了出去。 孟苏泽一出来,只见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许多火光,心中暗忖道:“夜间在双峰寨中巡逻的人,一共不多十几个,而如今光看火把的数量,便有三四十个了!” 小木瞧孟苏泽爬了出来,帮他盖好密道出口,问道:“大哥,今夜在里面可得到了什么消息?” 孟苏泽道:“一言难尽,待回了房间,我在慢慢说给你听。明日天亮之后,只怕咱们又会有一场恶斗了。” 小木点头答应,二人往前走了几步,只瞧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多,孟苏泽心中暗忖:“看来是王百怕我发现双峰寨后面山洞的秘密,才急急忙忙派出这么多人来找我。” 孟苏泽对小木说道:“我说出来找玉佩,找了一晚上还没有找到,这也说不过去吧!” 小木自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到孟苏泽手里,笑道:“我早就给你准备好啦!不然我又怎么会想到这么个法子。” 孟苏泽一疑,笑道:“你何时弄了一块玉佩?” 小木道:“这本是送给我们侄儿的礼物,如今刚好用上。这块玉佩成色极佳,手工又精细,说他是个传家之宝,一点也不为过。” 孟苏泽点头道:“那我便拿着玉佩去找王百了?” 小木道:“先别着急……”他又如此这般的给孟苏泽说了一番计划。 孟苏泽有“七纵神功”护体,施展起来,即便是白天,也很难被人捕捉到身影。更不用说是在深更半夜,每个寻找他的人注意力又格外分散的时候了。 且说二人商议下了计划,便暂时分开了。 小木往山寨走了几步,见王百和封恕二人在不远处,紧走几步见了二人,佯装担心问道:“王寨主,可有兄弟找到我那孟大哥了?” 王百叹道:“哎呀,你这兄弟是属猫的吧?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去做?非得晚上四处溜达。” 小木笑道:“王寨主,你这也不能怪他,他丢了家传的玉佩,心中自然焦急。若是等到白天,或许早已被人捡去啦!” 王百冷笑道:“木少侠,你那位兄弟的衣着格外破烂了些,家传的东西,又能值多少银两?还怕被别人拣去?他若是真丢了宝贝,我照着价格赔偿给他便是了。” 小木道:“王寨主,您这番话就不通情理了。有些东西,可不是用钱买的来的。真能买来,你也不必辛辛苦苦找人铸剑了,是不是?” 王百听完这话,一时语塞,又担心小木已经知道了什么,索性口风一转,说道:“我已加派了人手,在各个山头上寻找。放心吧,只要你的孟大哥没出野三坡,是一定会找到的。” 小木皱眉道:“这么多人,找了这么许久还没有找到。会不会……会不会……” 王百道:“你又瞎想什么?” 小木道:“我说,我孟大哥会不会已经找到了玉佩回了房间?我俩分头寻找时,并没有说好找到了在哪里回合。大概他寻到了玉佩却寻不到我,独自先回去了?” 王百皱眉道:“那我就与你一同去看看吧。” 第52章 第一百八十二回 铸剑... 王百引路,与小木一同回了他与孟苏泽的宅院中。(..tw) 二人一进宅院,便瞧见孟苏泽的房中有微微烛光。小木笑道:“王寨主,瞧那房中烛光。想必孟大哥早已回来了。”话音刚落,二人又同时瞧见孟苏泽便走出大门。 王百叹道:“孟少侠,你今夜可是将我们众兄弟折腾苦了。你早早回来,却不找个人知会一声,也好叫寨中的兄弟前去通知我。” 孟苏泽佯装愧疚道:“王寨主,实在抱歉,我的家传之宝失而复得,我心中高兴,却忘了说给你知道。” 王百皱眉道:“在下倒是想瞧一瞧是什么样的宝贝,值当孟少侠夜间不眠不休,前去寻找。” 孟苏泽自怀中取出小木先前给他的那块玉佩,递将过去。 王百结果玉佩,借着身边火光,细细把玩了一番,口中念叨着:“好玉!果真是好玉。也难怪孟少侠如此担心了。” 孟苏泽道:“不论这东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还是一文不值的废物。都是我已离世的爹妈留下来的。万万丢不得。所以才……才……” 王百看罢这玉后,心中仅有的一丝疑虑也荡然无存,打了个哈哈,说道:“孟少侠,木少侠。您二位早些歇着吧。待明日中午,我再设宴款待二位。有许多关于宝剑的问题,还得请教请教孟少侠。” 孟苏泽笑道:“王寨主言重了。我本是个后生,又何来的请教。明日清晨,我打算与二弟在野三坡游览一番,细心看看这周边的光景,不知王寨主可否带人引路?” 孟苏泽说了这番话,也正是想去双峰寨后面的山洞中寻找陶寻礼的孙儿。若他说私自游览,只怕王百会有疑心,如今主动提出找人引路,王百也自然不能拒绝,于是说道:“来者是客,不论二位去哪,我都将亲自引领二位前去。可……可……” 孟苏泽见王百话外有因,便问道:“可是王寨主有什么不方便?” 王百摇头道:“这倒不是,二位少侠也知道,我们双峰寨的财力在北方绿林中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我手下有许多的生意,包括了一些酒馆、赌坊、青楼。这些生意的一些契约,是被我秘密藏在了野三坡的一个地方,还有无数的金银在里面。省的将来官兵来了,我们匆忙逃走,却将这些钱财落下。二位若真想游览野三坡的精致,还是有一些地方去不得的。” 孟苏泽今夜先是说了怕山寨中有人捡到了自己的玉佩私吞,那听了这话的山贼自然一字未改的告诉了王百。而王百这番话,倒也未必属实,大概是用了一招障眼法,让孟苏泽离后山山洞远些罢了。二人你不信我,我不信你,自然谁也不能责怪谁。 小木此刻笑道:“王寨主放心便是,我们原来是客,自然遵循您的安排。什么地方不能去,明日一早您就画出个道道,我和孟大哥绕开就好。” 王百抱拳道:“多谢二位少侠体谅,那便快快回房歇息吧。”说罢这话,王百便转身离开。小木与孟苏泽回了房间,吹熄蜡烛,孟苏泽将今夜在炼剑炉旁与陶寻礼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小木。 这番凄惨的故事,但凡是个性情中人,必然会大怒,大骂王百禽兽不如。小木自然也不例外,只听小木喝骂道:“王百那厮,表面上一本正经,原来果真是个伪君子!今日我不给他玄铁,却说给他一些其他的稀世材料,他心中必定不满。大哥,若真如陶前辈所言,咱们二人如今的处境,也是颇有危险的。万一那王百在饮食饮水中下了**,或者集结山贼,将我们二人强行扣押,逼我交出玄铁,那咱们肯定是防不胜防的。” 孟苏泽叹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这双峰寨始终不是个久留之所。可是陶前辈枉受冤屈,被王百那厮关了十三年,期间还被他下过毒药。这番事情,咱们又岂能不管?” 小木问道:“那你想如何来管?若是管得好了,自然是善事一件,可若是稍有差池,只怕我们二人就会与陶前辈一样,被锁在地牢中,永不见天日了。大哥,我说这番话,你莫要误会,我不过是想与你商量一个妥善的方法。”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说道:“三弟,你说以咱们二人的武艺,能否保护两个人,同时逃离双峰寨?” 小木笑道:“绝无可能,你可否还记得咱们今日来时,那个三胞胎么?单单是他们三人联手对敌,咱们二人随便一个,即便是侥幸胜了,也肯定身受重伤。就不必说还有王百和封恕的‘五虎断魂刀’和一众功夫不弱的高手了。而且他们的水龙阵也极为难破,若是咱们救了人硬闯出山寨,断然是……” 小木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孟苏泽自然也知道他后面将要说些什么,本是义愤填膺的心情,一时间却凉了一截。 孟苏泽道:“你主意较多,倒是想想看,有什么方法,咱们可顺利离开。” 这话问出,倒也为难小木了。只见他起身来回踱步,眉间紧锁,却始终想不出来一个妥善的办法。 二人便这么呆呆坐着,竟过了两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明亮了。 东方渐白,小木却还没有想出一个法子,只好对孟苏泽说道:“大哥,天色已渐渐亮了,我们不如先去探一探那后山的山洞,见一见陶前辈的孙儿,再作打算。或许走着走着,我就能想出一个救人离开的好方法了。” 二人起身洗漱了一番,换了身王百给二人准备的干净衣裳。便出了宅院,前来拜会王百。 王百此刻也已起床,正在院中操练刀法,小木与孟苏泽在不远处,他自然看到,缓了口气,说道:“二位少侠,少坐片刻,待我与兄弟练完这套刀法。” 看他人习武,在江湖中本是一个极为忌讳的事情,即便是王百如此说了,小木与孟苏泽自然也不会直勾勾盯着二人。 他们坐了一阵儿,瞧门口有一名寨中山贼送来一个红木锦盒,递给王百。 王百接过锦盒,走到小木和孟苏泽面前,说道:“二位少侠,这锦盒是我连夜派心腹之人绘制的一张地图。其中标注了野三坡所有的景致,还有之前我设下的一些机关暗道。这些机关危险,乃是防范官兵所用,还请二位倒是绕过行走。”他顿了一顿,打开锦盒,拿出一张宣纸看了一看,又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地方便是我藏金银之所,附近也有许多兄弟把守,二位是不便去的。” 孟苏泽听了这番话,又瞧王百又给地图,又说“二位是不便去的”心中暗忖道:“难不成这王百不跟着我俩么?这倒是天助我也。” 小木也听出王百话中意思,便问道:“王寨主,你今日有事?不随我俩前去么?” 王百一脸愧疚,说道:“昨日事情颇多,我倒是给忘记了。今日是我与山下每个店铺的掌柜约好的月结时刻。我得与兄弟下山一遭,将上月的音量收回,并带着账房先生查验账簿,还得给他们安排些事情……所以……这……” 二人听了这番话,心中都在暗喜,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小木说道:“不碍事的,王寨主若有事情,便去忙吧。我与孟大哥随便转转,在山寨中等你。必定不会去一些有机关和你藏银之所的。” 此时孟苏泽将地图拿了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地图所绘,从一进山谷开始,一直到双峰寨里,每一个山寨都有明确的标记。而且他们一路上所遇到的陷阱、比武场机关,也都分别标示了出来。王百自然不知道孟苏泽想要救陶寻礼的心思,而孟苏泽得了这张地图,营救之后的逃跑,自然也顺利了许多。 王百点头,抱拳道:“二位少侠,那咱们晚上在一同痛饮,不醉不归。” 二人行了礼数,便先离开了。 回了房间,小木说道:“大哥,你说王百给咱们的这张地图,上面所标注的准确么?” 孟苏泽摇头道:“这王百既是个伪君子,就肯定会对咱们有所防范。他若是将山寨中所有的机关、道路、山寨布局都告诉了我们。岂不是泄露了他的老底?” 小木问道:“那如今怎么办?还要不要去后山山洞走一遭?咦,那王百将那里标注上了么,他也没有说那里不能去。” 孟苏泽笑道:“我看了这份地图,心中也在暗喜。王百所说的藏银之所,也正是后山的山洞。这正与陶前辈所言不谋而合。” 小木则皱眉道:“若是如此,那也有些麻烦了。王百专门点出了此处,让我们不要去,而且还告诉我们派了许多人把守。我们要向前去,却想不到一个恰当的理由了。” 孟苏泽笑道:“你忘了我的‘七纵神功’么?你只消在山头的瞭望塔中将守卫的视线引开,我便能进入山洞。我若是探查出了什么,等出了洞后,自然会告诉你。” 小木道:“我只担心那山洞中会有机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孟苏泽道:“这倒不怕,我只怕王百与封恕二人根本不离开山寨,而是有意将这地图给我们,想要试探我们一番。” 小木一惊,心中却颇为肯定。 第53章 第一百八十三回 铸剑... 小木问道:“大哥,那你说应该如何是好?万一那厮真是想试探我们,那我们的处境便越来越危险了。.tw[]” 孟苏泽叹道:“他们若真想试探,咱们不如反将他一军。” 小木问:“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他们不是要离开山寨么?那咱们就同他们一同离开便是了。只说先去附近的村寨逛一逛,稍过片刻便回来。而他们则要去远些的城里,自然不如咱们回来的快。” 小木恍然大悟,笑道:“这倒也是个好方法,虽不算是万无一失,可是也不妨试一试。” 二人商议下了主意,则又来到了王百与封恕的院中。此刻二人将一些行礼,空箱子装在了马车之上,又喊过了几名马夫,牵来几匹骏马,带了几名账房先生,拿了随身的佩刀,正准备出发。 二人一见小木和孟苏泽,表情中却也没有尴尬,王百上前说道:“两位少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妥当么?” 孟苏泽笑道:“王寨主,我们二人想先去附近的村寨一趟,不知可否与您的马队一同前去,既省了时间,也好打发路上闲暇时刻。” 王百眉间一紧,表情确实有些不自然,顺口问了一句:“二位去村寨干嘛?我这双峰寨应有尽有,而那穷乡僻壤,自然也比不过我这野三坡来的秀丽。” 小木此刻“嘿嘿”一笑,说道:“王寨主,我……我们……” 王百听他说话犹豫,表情越发的纠结,问道:“究竟何事,还难以启齿?” 小木道:“实不相瞒,我与孟大哥,想去寻些乐子。”小木这话,倒是临机说出,之前没有一丝打算。而孟苏泽忽然听到,脸上一红,也知道事关紧急,不宜反驳。 “哈哈哈哈……”王百大笑道:“我当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们二位若真想找些乐子,大可随我去城里走一趟。[..tw超多好看小说]咱们自家便有青楼,去那里喝些花酒,连银子都省下了。” 小木道:“长途跋涉,倒有些累了。就在附近村落中找一找,我看便挺好。我这位孟大哥,也恰恰喜欢这一口。” 孟苏泽听罢,更是尴尬,心中不断叫苦。 而王百道:“既然喜欢,我也不好再三邀请。我给二位准备两匹快马,咱们一道出发。这附近的村落,哪里有漂亮的姑娘,是逃不过我们这帮山贼的双眼的。” 说罢,王百挥手唤过一名手下,让他又牵来了两匹骏马。 一行人准备妥当后,便朝着野三坡入口处而去了。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已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村落,走近些,人声也多了起来。孟苏泽趴在小木的耳边说道:“三弟,走到这里即可了。咱们一来一回得四个时辰,如今回去,只怕那些人早已吃完了午饭,正在休息了,也正是去那山洞的好时机。”小木听罢微微点头。 而王百见二人窃窃私语,又知道他们出来本是为了“寻乐子”,心中便暗忖道:“究竟是年少,这种事情羞于启齿,自然是要窃窃私语的。” 小木开口道:“王寨主,咱们便在此处分手吧。我们二人一回先回山寨,到了晚上,咱们再喝酒畅谈。”王百行礼辞别二人,与封恕带领一众山贼继续往回走了。 小木与孟苏泽还是放心不下,就近找了一个高坡,远远看着王百的马队走远,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没用两个时辰,便又来到了野三坡入口处。此处骑马不便,二人便下马步行,按着地图所示,抄了条近路先回了双峰寨。 二人一进寨门,便瞧见一个山贼正独自躺在一块巨石上偷闲。 小木看见这人模样,对孟苏泽笑道:“大哥,你可还记得此人?” 孟苏泽细看了一眼,说道:“自然记得,昨夜你不就是让他去寻找我。而后又让他去帮我寻找玉佩的么?” 小木笑道:“这厮倒是好骗的很!而且这两件事情他虽犯错,却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王百与封恕。咱们今日不妨就拉着他一起去,等到了山洞附近后,你借故离开一阵儿,我与他在那里聊天等待。等那王百和封恕回来后,他为了邀功,肯定说整日与咱们俩在一起,并没有看到我们有什么异动。” 孟苏泽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些。那好吧,就带着他一同前去。” 小木紧走两步,来到这人旁边。 这人听到身边动静,猛然翻身坐起,看到来人是小木,笑容一阵尴尬,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木少侠。” 小木道:“你倒是悠闲的很,不用当值么?还在这里晒太阳。” 那山贼说道:“今日不该我当值。许多兄弟去习练武艺了,我对那没有兴趣,就躺在这里晒晒太阳。” 此时孟苏泽走上前来,问道:“昨夜真是劳烦小哥了,让你冒着危险,先是找我,而后又帮我寻找玉佩。在下当真过意不去,你三番四次帮我,我却不知道小哥的姓名。” 那山贼道:“我叫侯财。孟少侠别小哥小哥的叫我,喊我侯财就是了,你如此称呼,我一个下人哪里担当得起。” 孟苏泽道:“好,那我便叫你一声侯小哥,咱们江湖中人,何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年长一些,这么称呼,不失礼数。” 侯财笑道:“那……二位这是要做什么去?” 孟苏泽道:“昨夜与王寨主说好了,我和木兄弟今日在这野三坡逛一逛,看看这边的秀美景致。本来王寨主答应我们陪同的,可他恰好有事,便绘了一张地图,将野三坡处的机关、暗道标示了出来,还给我们说什么什么地方不要去。既然王寨主交代的这么清楚,我们就打算先去逛一逛,省的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侯财道:“反正此刻我闲暇无事,若是在此偷闲,也怕让山寨中的小人瞧见,去寨主身边乱嚼舌根。不如我陪着二位少侠走一走?我来野三坡的时间已经不短,对这一代也是极为熟悉的。” 小木和孟苏泽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好,各自都在想:“我还没说出来,你便主动请缨了。” 三人看了一会儿地图,孟苏泽说去哪,那侯财便带着二人去到哪里。 三人逛了一个时辰,将双峰寨门前的几座山头逛遍了。小木和孟苏泽心中有事,总在想着应当如何救那陶寻礼逃出生天,即便是面对秀美景致,也无心欣赏。 倒是这引路的侯财却玩得不亦乐乎,遇到攀登山头时,嘴里唱两句山歌。碰上了一片林子,便折两支树枝,折两朵花。走到小溪边时,又在地上挑选石子,打几个水漂。若是旁人来看,这哪是他陪伴小木和孟苏泽参观,倒是小木和孟苏泽陪他玩耍。 此刻孟苏泽取出地图,走上前去,说道:“这野三坡的景致果然秀美。我瞧王寨主给我们的地图上的标示,那陷阱、机关、暗道,大都在入口处。走到一半路程后,就渐渐少了。而到了这双峰寨中,便寥寥无几了。” 侯财笑道:“这是自然,那些陷阱、暗道、机关都是用来防范着官兵的。我们既是绿林山贼,就肯定干过那劫财的勾当。不过已是成化年间的事情了。” 孟苏泽笑着问道:“咦?那如今弘治中兴,你们便不做这些事情了么?” 侯财笑道:“孟少侠,我瞧你也不像公子哥出身吧。” 孟苏泽微微点头,笑道:“我是个市井孤儿,也过过十几年的苦日子。” 侯财道:“你想想看,有什么人天生下来就想当土匪、当强盗的?除了咱们北方绿林盟主王传一的公子可能会子传父业之外,其他的绿林山贼,即便是买卖干的再好,也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再进这一行,你说对不对?话说到底,这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难过得很。” 孟苏泽笑道:“这话倒是在理。” 侯财道:“既然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山贼,那当山贼的,肯定是被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啊。成化年间苛捐杂税,皇帝老子又把农户的田地都建了什么皇庄,留给他的皇亲国戚居住。我们乡下汉子吃不饱饭,自然要来做山贼。如今皇帝归还土地,政治又格外清明,我们这双峰寨财产富裕,谁还会去打家劫舍。” 孟苏泽道:“如此说来,你们为何不解散,各回各家,找一块地种田去?” 侯财道:“只要是下了这条河,就没有干着上去的道理。我们这些人里,谁没背过人命?官府如今虽然不抓不剿,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把这篇翻过去了。我们老老实实的回家种地自然可以,但只要有一个人去给官府说一声,说:‘成化年间哪哪哪个大案,就是他做的!这厮身上还背着人命呐!’你猜官府会置之不理么?随便将我们谁捉了,也算是地方官的政绩不是?” 孟苏泽听完这话,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暗忖道:“还好当初我没有随钱唐一同去净帮。若是当时进了净帮,只怕这一辈子都只能过这种东躲**的日子了。话说回来,铁帮主真是命好,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立过一功,还当上了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使。如若不然,他也只好同这些人一样,找个秀美点的地方,天天过这种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日子。” 那侯财心中为此事不安,说着说着,自然也不愿意说了。孟苏泽见状,刚好接话道:“侯小哥,咱们前山逛得差不多了,去后山看看如何?” 谁知这话一说,那侯财一个激灵,眼珠一瞪,问了一句:“后山?” 第54章 第一百八十四回 铸剑... 孟苏泽看到侯财的表情后,心中暗忖道:“他肯定也知道后山山洞里的秘密,而且那王百定然和整个山寨里的人都交代清楚了。” 侯财想了一阵儿,缓缓说道:“后山……后山可是去不得的。” 孟苏泽佯装一疑,问道:“为何去不得?” 侯财道:“孟少侠,您看看手上的地图,难道王寨主走的时候,没有给你交代清楚么?” 孟苏泽道:“王寨主只对我说,后山处有一个山洞,那山洞里放着许多金银财宝,而且还有他在山下产业的契约。他临走时对我说,这山洞门外有许多的兄弟把守,我也答应了他,不靠近那里。” 侯财道:“王寨主既然与您交代清楚了,您又何必再往后山一行呢?” 孟苏泽笑道:“我不去那山洞便是,你瞧瞧这地图上……”说着,他将地图展开,摆在侯财的面前,续道:“这里有许多山头,也有很多溪流,不去看看,岂不是枉来一遭?” 侯财支支吾吾道:“这……” 孟苏泽佯装疑问,问道:“难不成后山除了这山洞之外,还有什么秘密么?” 侯财叹道:“孟少侠,我瞧你对我们这样的下人不错,而且咱们出身都是一样的,我打心里也是认你这个朋友。可是王寨主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寨中的兄弟不能带外人去后山的。您要果真想去,只好请您还木少侠前去了,我则不能陪你们了。” 小木冷哼一声,说道:“王寨主还交代,要好好招待我和孟大哥的。侯小哥,昨夜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侯财一时语塞,心道:“我若带了他们去后山,被他们发现了些什么,那小命不保啊。” 孟苏泽道:“木兄弟这话说的在理,侯小哥,昨夜王寨主也是交代过,不让我们私自外出的吧。可你为了找我,还是带着木兄弟东西南北的寻找,后山自然也是去过了。且不说王寨主昨夜的交代,就单单是带外人去后山这一条,他也没有责罚你呀。后来你又违犯命令,让我们私自出来寻找玉佩,那王寨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侯财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 孟苏泽道:“看来你们寨主对你们这帮兄弟也是不错的!” 侯财一时无语,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这一番小动作,却被小木和孟苏泽瞧见了。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暗想着:“依侯财的表情来看,王百对手下的兄弟也不是十分体贴。若果真如此,倒是能利用利用了。” 侯财一咬牙一跺脚,说道:“罢了,去就去了。万一寨主怪罪起来……” 孟苏泽笑道:“侯小哥你就放心吧,我和木兄弟到底是王寨主的贵客,他若是怪组你,我们便替你说好话罢了。” 小木听到侯财答应,心中也是颇为欣喜,说道:“孟大哥,这话你说的倒是也不对了。” 孟苏泽问道:“怎么说?” 小木道:“咱们和王寨主有协议在先,绝对不去他不让去的地方。咱们三人不过是去观赏风景,游览野三坡罢了,那山洞的周边,是断然不去的。王寨主又怎么会怪罪侯小哥呢?话说回来,侯小哥,你若今日不陪我们前去,王寨主才会真正怪罪你。” 侯财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小木笑道:“你想想看,我和孟大哥的功夫都不弱,若是我们去了后山,想到山洞里去看一看究竟,或者那些金银画画,完全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而你在我们身边监视着,我们又怎么会四处乱跑?” 侯财连忙摆手,道:“我与二位少侠游览,实在不是为了监视。我不过是心中喜欢二位少侠,又知道你们师承名门,江湖地位显赫,想和你们套套近乎罢了。” 孟苏泽笑道:“木兄弟在与你开玩笑,你也不要担心了。(..tw无弹窗广告)咱们还是快些去吧,早些回来,等待王寨主请咱们喝酒。” 三人定下主意,便折回双峰寨,从寨子后面的小门出去了后山。 到了后山,小木与孟苏泽放眼望去,绿水环绕,山坡为屏,比前山的景色美了许多。 小木笑道:“侯小哥,还好你带我们兄弟俩来这里看一看,这里的景致,比之前的要秀美很多!” 侯财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孟苏泽细细往山坡上看去,能看到一些明哨正在四处巡逻,心中暗忖道:“这里的景色比前山美了,巡逻也比前山更为密集了。”他细细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暗哨,也算微微放下了一点心来。 可西边山坡的山头上,却有一处瞭望台,大概高有三丈左右,上面站着两个绿林山贼。从下往上看,这二人倒是聚精会神,一个望向南,一个望向北。 侯财朝着瞭望台大声呼喊道:“喂,兄弟。我带寨主的贵客来后山看看,该去的地方去,不该去的地方不去。” 瞭望台上传下声音:“你是何人?可有寨主的首肯?” 侯财轻声对小木与孟苏泽说道:“这上面的两个人大概不是双峰寨里的兄弟,这里离的不远,他们却看不清我是谁。双峰寨里的兄弟,是全部都认识我的。” 孟苏泽笑道:“那我让我跟他们说吧。”说罢,高声叫道:“自然是有,不然我们外人岂敢来这后山?” 孟苏泽说这话,倒也机巧。王百本是答应了他和小木可以在野三坡中走走,并没有答应让侯财带着二人。 瞭望台上并无传话,三人往前走了几步,纷纷抬头观看,只见那台上二人还是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聚精会神的站着。 可既然能通过,便先在附近看看。小木和孟苏泽并不知道那后山山洞的位置,也需耐下心来寻找一阵儿。 三人走了几步,小木趴在孟苏泽耳边,低声说道:“大哥,这瞭望台上两人聚精会神的站着。我一会如何吸引二人视线,让你进入山洞呢?” 孟苏泽被这话一问,也情不自禁的看了看台上两人,心中也满是纠结,一时答不上话来。 小木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又是低声道:“你一会佯装肚子痛,要就近方便一下。我便和侯财去瞭望台上等你。上了台后,那两人必然会问话,你就趁此机会进那山洞。” 孟苏泽低声道:“可那山洞在哪,我们尚未找到,我如何进去?” 小木道:“咱们上山头看一看不就是了。” 侯财瞧见身边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多话,心中有些疑惑,便问道:“二位少侠在说些什么?” 不待孟苏泽接话,小木插口道:“方才我们随王寨主和封寨主出了野三坡,行了一阵儿,到了一个小村寨里。我们兄弟二人进去找了点乐子。” 侯财“嘿嘿”一笑,问道:“那必然是在说谁找的姑娘脸蛋儿好了。” 小木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侯财却续道:“哎,村寨,姑娘。我若有机会离开双峰寨,又不被官府通缉,必然找一个乡下女子成家立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小木听罢这话,心中略一琢磨,又想到这侯财先前说的:“只要是下了这条河,就没有干着上去的道理。我们这些人里,谁没背过人命?官府如今虽然不抓不剿,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把这篇翻过去了。”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小木倒是能看出来眼前这山贼过腻了如今的日子。想要份安安稳稳的生活。他心中暗想:“我和大哥想要帮助陶寻礼与他的孙儿脱身,还得找一个王百信得过的人打探消息。若是我能对这侯财有一些许诺,或许他能助我们逃跑。可此招危险,万一这人感念王百和封恕的恩情,将我和大哥还有陶前辈出卖,我们一切计划就前功尽弃了,此事还是谨慎些好。” 小木刚刚想到这里,只听得身后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小木与孟苏泽心中各有所思,并没有留意身边的动静。被人一喝,一个激灵,自然回头一瞧。 而那侯财显然与这人相识,而且交情匪浅,见了这人的面,笑道:“三驴子,你吓我一跳!” 那被唤作“三驴子”的人见是侯财,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问道:“侯财,你来后山做什么?今天又不该你当值。” 侯财遮遮掩掩的解释了一番,倒是也蒙混过去了,随后又问:“你这是去哪里巡逻了?怎么从后面绕了过来?” 三驴子道:“肯定是去山洞了啊。哪天巡逻,不是先在那里?” 侯财皱眉道:“山洞应是前方才对,你又怎么绕过拉了?” 三驴子道:“爬山坡有些累,便带着几个兄弟绕了一圈,看见了你们,就上前问一问。见过木少侠、孟少侠。” 小木和孟苏泽回了礼数,小木要过地图,在三驴子面前打开,问道:“你说的可是这个山洞?” 三驴子微微点头,小木笑道:“原来这山洞就在这山坡的背后啊。” 这话题极为敏感,小木此话疑问,三驴子和侯财也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答话。 小木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离那山洞远一点,咱们登上这个山头看一看远处,便返身去东边走走看看,这样可好?” 这三驴子听了这话,怕连累自己,便抱拳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 而侯财问道:“只是在山坡上往下看看么?” 小木点头,说道:“我们既然答应了王寨主,就肯定不会去那附近了。” 侯财听罢这话,放下心来,三人同时往有一座瞭望台的山坡顶上走去。 第55章 第一百八十五回 铸剑... 三人来到山顶,小木和孟苏泽早有计划。小木偷偷瞧了一眼山顶瞭望台处的两个守卫,那两人还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守卫着南方北方。 孟苏泽朝小木使了个眼色,小木心领神会,踮起脚尖往远方一看,微微摇头道:“哎,爹妈给的身材矮小了一些,远处倒是瞧不清楚了。我看那山洞的不远处像是一条小溪吧,可是被林子遮挡,看不清楚。” 侯财以为小木说这番话,是想要走下山坡看一看的,他刚要开口,便看到小木朝着自己微笑。 小木说道:“侯小哥,你莫要心慌,说好了不下去,我肯定不下去。这野三坡到处都是秀美景致,而那山洞却与此处格格不入。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才不想去呢!” 侯财傻傻一笑,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小木续道:“不过我倒是真想看看不远处的小溪。你看这样如何?咱们三人登上这瞭望台,我在上面远远瞧一眼就好。” 侯财略一思索,心中暗忖道:“这两天已给这两位少侠卖了许多面子,他们若能帮我,定然会义不容辞的。反正寨主也没说过不能上瞭望台远望,只要他们不下去,我带他们上去又何妨?” 侯财这番话在心中给自己说完,微微一笑,说道:“木少侠既然想看,咱们就一同上去吧。我不认识上面两位站岗的兄弟,咱们到了上面,也不要惊动他们,远远看着应该无碍。” 小木还未说话,便瞧孟苏泽捂着肚子蹲在一旁,小木心知孟苏泽是按计划行事,便佯装上前关心道:“孟大哥,你……你怎么了?”他说话又惊又恐,声音还比较大,不仅连这侯财惊吓了一番,就连瞭望台上的两名守卫也纷纷往下看来。 小木一直用余光瞧着瞭望台上,见这两名守卫往下看来,心中暗喜,心道:“哼哼,我当你们是石头做的,眼睛都不眨一眨。如此看来,你们会分神。” 孟苏泽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昨夜咱们闲聊时我喝了点凉茶,此刻肚子有些不适,想方便方便。” 小木皱眉道:“呀,这里离双峰寨远得很。不如……不如……” 孟苏泽脸色越发难看,额头处冒出豆大的汗珠。侯财不通武艺,自然也想不到这是孟苏泽自己用内力逼迫所致,更是深信不疑。 而小木瞧见孟苏泽双眉中心一点淡红的颜色,心也算放了下来,暗暗笑道:“大哥装的倒是真有些像。若不是他跟我说起过‘太一神功’的运功状态,我也被他骗过去了。” 孟苏泽结结巴巴说道:“我不行了……不行了……怕是回不了山寨,就要拉在裤裆里了!” 小木道:“那你快去就近方便一下吧。” 孟苏泽也不待侯财说话,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木高声喊道:“孟大哥,我们俩在瞭望台上等你。你方便完了,就直接过来吧。” 这番话喊出口去,孟苏泽早已跑到了十丈开外。 山坡之上,自然有许多的大石头,孟苏泽心知此刻不仅侯财在看着自己,就连瞭望台上的两名守卫也在看着自己。 孟苏泽心中暗暗算着:“那瞭望台有三丈多高。得用一侧的扶梯才能上去。三弟若要爬上去,大概要用一盏茶的功夫。”想到此处,他便在心中默默数着。 且说小木与侯财见孟苏泽跑远,找了块大石躲藏了起来,不见了人影。小木说道:“侯小哥,咱们且先爬上去吧。” 侯财点了点头,随着小木一同上了瞭望台。 二人刚刚爬到台顶的案子上,那两名守卫钢刀一挥,问道:“你们来做什么?快快下去。” 小木余光一直没有离开孟苏泽藏身的大石处,这两名守卫同时转身,小木自然也瞧见大石那里人影一闪,心道:“大哥这下安全了。” 而侯财一听二人如此无礼,心中微微愤怒,喝道:“你们可知这位少侠是谁?这是苦嗔大师的得意门生,王寨主和封寨主的贵客。你们是哪个寨子的,怎的如此无礼?” 换言之说孟苏泽,他在大石旁边露出一只眼睛,瞧着两名守卫同时转身,便用上了“七纵神功”,瞬时间闪出数丈之远,脚下生风,片刻已翻越山头,靠着阴暗一处狂奔下去。 孟苏泽早前在南阳的时候,雷动便教给了他“八步赶蝉”和“逍遥游”的功夫,这两套功夫都是极为精妙的身法功夫,纵然孟苏泽那时功力不济,使用出来时,依旧能与当时的青松、青印打成平手,手持利刃时,还能微占上风。 而他遭逢大难,又机缘巧合下拜了孟云为师后,学习了“七纵神功”。这“七纵神功”虽然精妙,但顾名思义,只有脚下七步之内,有电光火石般的身法。七步一过,身法也同常人无异。 方才孟苏泽迈了七步,又用上了“八步赶蝉”的功夫,身体一滚,借着冲力将身体一带,瞬间又跑出几丈。而最后用了“逍遥游”,东纵西跃之间,身法也是难以琢磨。 待“八步赶蝉”和“逍遥游”用罢后,丹田运气,便又能使用一次“七纵神功”了。他便如此反复折腾。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纵身飞下山头,来到洞口之外。 说来也有些奇怪,这后山其他的地方,巡逻严密,守卫也颇为尽忠职守。偏偏这山洞门口,却一个守卫都没有。孟苏泽连番催动内力,进了山洞时,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墙缓了一阵儿,待气息平和之后,则往里面走去。 孟苏泽处处小心,步步为营。生怕这山洞内有什么机关、陷阱,自己一着不慎中了暗箭。可他连着走了许多步,依旧只是寂静无声。 孟苏泽停下脚步,往两边的石头上细心望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箭口、机关等不妥之处。他心中渐渐平静时,也已来到了山洞最深处。 山洞最深处,是一间长宽而有二十余丈的石室。这石室中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还有一张床铺,床铺边上摆放着一个摇篮,摇篮中有一些被褥。在床铺另一侧,还放着一些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品。 可是这些东西上满是灰尘,那脸盆、毛巾上面,竟都结满了蜘蛛网。 这些景象,却和孟苏泽想象的大不一样。他本以为,自己进得洞来,想看到的是陶寻礼的孙儿,那么一个大活人,却不曾想都是死寂一片,像是十年没有住过,也没有打扫过一般。 既然是山洞中的石室,那地面自然不是毛毯和大理石铺成的地板,而是沙土,风从洞口出来,沙土一起,在那些床铺、桌椅上落了厚厚的一层。 孟苏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忖:“这石室看样子已有许多年没人住了。可是那给陶前辈送饭的小厮,明明说他的孙儿一直被王百安排住在这里的才是。究竟是王百将他的手下欺骗了,还是那送饭的小厮在对陶前辈撒谎?陶前辈的孙儿如今身在何处呢?” 孟苏泽点着脚尖,尽量在沙土地上少留脚印,慢慢来到了床铺旁边。 他揭起床铺旁那摇篮中的被褥,却发现被褥下空无一人,却有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孟苏泽将长命锁拿起,细细把玩了一番,心道:“王百若是将陶前辈的孙儿掳来,自然不会好心给小孩儿打造一把长命锁。若陶前辈的孙儿真的在这里住过,这把长命锁大概也是孩子的家人给他戴上的。” 孟苏泽将长命锁放在怀中,又看了看脸盆与那毛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最后他重新走回到了床铺旁边,轻轻敲了敲床铺露在外面的木头,却发现木头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一般。 孟苏泽心中暗忖道:“若是寻常的床铺,做成的时候一般都是空心的,而这床铺下面似乎放了些东西。” 孟苏泽眉间一紧,看着床铺上的沙尘,心道:“我若是将床铺揭起来检查一番,必然会抹掉上面的沙尘,若是王百派人进来查看,也自然知道有人来过。” 他想到此处,心中不安,一看地面,却计上心来。 孟苏泽轻轻将床铺上的沙尘抹掉了一层,又从地下抓起了一把沙土,缓缓的撒上,将自己抹掉的一层遮盖住。却发现如此做了,竟与先前差不了多少。 孟苏泽打定主意,将床铺上面的木头掀起,发现床铺中的空心处竟放着三个大箱子。 而三个大箱子因为被床铺保护着,所以表面并无沙尘,只有细微的灰尘而已。 但随着床铺掀起,也传来了一阵恶臭,令人欲呕。 孟苏泽屏住呼吸,随手打开了左侧的箱子,发现里面有零零散散的金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但总价值也并不是特别多。 他心中暗笑,想着:“王百说他将自己的家产都放在了这里,难不成只有这么一点么?若真如此,那王百也太穷了一些。” 孟苏泽不动金银,将箱子关死,又打开了第二口,却是个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伸手敲了敲箱子的侧面,也并没有什么玄机,便将盖子盖上,不再理会。 孟苏泽心道:“看来这第三口箱子,也应该是个空的了。”想着,他伸手一拉,盖子缓缓而起,却发现里面竟是一具骷髅! 第56章 第一百八十六回 铸剑... 孟苏泽并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乍一打开,心里“咯噔”一下,全身打了个激灵,手中一抖,“哐当”一声,箱子又被合死了。 孟苏泽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惊吓出的冷汗,再一次将箱子打开。 这箱子中的骷髅并非成年人的,以骨骼粗细来看,大概就是三、四岁的孩子,而外面还穿着衣服。依着箱中的恶臭来看,这肯定是在孩子死后被人放在箱子中的,继而腐烂在了里面。 孟苏泽见了此番情景,加上鼻尖飘进来的恶臭,顿时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他急忙施展内功,定住心神,将箱子关住,又将床铺回归到原先模样,缓缓的撒上了一层沙土。 做完之后,孟苏泽退后两步,看着眼前这一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推断。 他心中暗暗想着:“难不成陶前辈的孙儿早已经被人害死了?还被人放在了这箱子之中?可是陶前辈却说,他这十三年来,几乎每个月都会见到他的孙儿。这……这……难道……难道是那王百李代桃僵,就是为了让陶前辈专心为他打造古剑么?” 他心中纵有推断,却久久不能落实,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他便走着,便用脚尖将地下的沙土做成没人踩踏过的模样。 慢慢的,孟苏泽已退到了山洞出口处。此时他心中仍有惊慌,自己对自己说道:“若我不将自己的心神平定下来,即便是使用‘七纵神功’,也极容易被守卫发现。可若是耽误的久了,只怕三弟自己在外面稳不住局面。” 孟苏泽长长舒出一口气,尽力不再去想方才洞中的事情。人若是想要忘记一件事,那就需要用另一件事来填补自己的思维。 孟苏泽不知道为何,竟想到了余婉婷,想起三年前在凤阳时,他们两人的夜间对话,想起在他前往凤阳营救余兴那时,自己在重伤之后,也是余婉婷在悉心的照料自己,想起自己同游若去凤阳后,她帮助自己照顾展良。 二人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可在孟苏泽心中,每每想到余婉婷时,心中总会有丝丝的甜蜜。他独自在洞口想了一阵儿,发现自己的思绪已完全从方才的场景中脱离开来。 孟苏泽慢慢的探出半个脑袋,遥望着瞭望台,看到小木正看着自己这边,而两个守卫也尽忠职守,一个守望南边,一个守望北边。 孟苏泽心道:“需得提醒一下三弟才好。”想罢,他用上“逍遥游”的功夫,自洞内闪出三、四个身位,又马上钻了进去。 他这一招用的极为突然,躲过了守卫的视线,却被小木看了个正着。 且说小木远远看着洞口,佯装是要眺望远处的风景。他见孟苏泽身影一闪,便知道他已准备回来了。 小木猛然一蹲,大叫一声:“哎哟,哎哟。” 他身旁的侯财听到,忙蹲下来问道:“木少侠,你……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也肚子痛?” 小木叹道:“这个自然,我与孟大哥同时喝的凉茶,自然是同一种毛病了!哎呀……好痛。” 小木这一叫,自然也引开了守卫的视线。在山洞中探出半个脑袋的孟苏泽见状,忙用“逍遥游”出了山洞,脚下发力,丹田集气,换上“七纵神功”朝着山坡上狂奔而去。 可是下山时还能利用惯性借一借力道,而上坡时便有些吃力了。 在那边佯装腹中难受的小木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佯装踉踉跄跄的站将起来,一下扑到面朝洞口一侧那名侍卫的背上。 那名侍卫一惊,本能准备还击,却发现扑来的是小木,便将拳头收了起来,对另一名守卫说道:“木少侠腹中疼痛,咱们俩先将他送下去吧。” 这话说出来简单,可要做出来就有些难了,三丈高的瞭望台,只有一个扶梯,只能是一个人在上面拉着小木,另一个人在下面拖着。(..tw无弹窗广告) 二人不知小木装病,悉心护送,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小木送下了瞭望台。 小木道:“我孟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快忍不住了。” 侯财道:“这……这……木少侠,不然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他。” 小木道:“没事,我再忍忍,万一他回来看不见我,也要着急,你随我看看那大石方向处,他是不是已经方便完了。”说着,小木右臂一搭,将侯财拉过身边,看着不远处。 那两名守卫任务完成,自然也上了瞭望台。而这时,孟苏泽便成功的上了山头。他瞧见小木拉着侯财朝身后看,心中暗想:“我需得假装从那边上坡上来,才算正常。” 想罢,孟苏泽绕了一个圈,往山坡下走了几步。 小木首先瞧见孟苏泽,却见他背对自己,心知他为了不让他人起疑,要返回大石处再折回自己身边,灵机一动,喊道:“孟大哥,我们在这呢!” 孟苏泽猛一转身,高声呼道:“看到你啦,我这就过来。”这时,他脚下踩放缓了步伐,慢慢的走来。 他走到小木身边,道:“这下舒服多了,你脸色如此难看,是不是与我一样?”小木笑道:“这下好多了,可能已被我憋回去了。咱们还是快快回山寨吧,免得又闹肚子。” 侯财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三人一同回了双峰寨。到了小木与孟苏泽的宅院旁时,小木对侯财说道:“侯小哥,你今日闲暇,又陪我俩走了许多的路,也辛苦了。先进屋坐会,咱们哥仨聊一聊。” 小木和孟苏泽本是王百的贵客,而侯财又是双峰寨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喽啰,本是身份不合。但既然小木开口邀请,侯财若是去了,王百固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侯财此时心中暗道:“木少侠这时喊我聊一聊,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小木见侯财脸上微以犹豫,干脆拉住他的手臂,道:“走吧!” 三人回了房间,小木道:“咦,此时还早,不如咱们弄些酒菜,干聊天的话,好生无趣。侯小哥,你可知道咱们双峰寨的厨房在哪?” 侯财笑道:“您只要说了这话,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和孟少侠在此等一等,我去弄些好酒好肉来。” 小木点了点头,侯财行了一礼后便又离开了房间。 而孟苏泽不知小木为何将侯财拉来,他本还想给小木说一说在山洞中所见。 小木看出孟苏泽心事,笑道:“大哥,你先不要着急,一会再给我说你和陶前辈的孙儿聊了些什么。” 孟苏泽听罢这话,背心又冒出一股冷汗。而小木则续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侯财说过两句话?” 孟苏泽问道:“什么话?” 小木道:“他在前山的时候说:‘只要是下了这条河,就没有干着上去的道理。我们这些人里,谁没背过人命?官府如今虽然不抓不剿,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把这篇翻过去了。’之后咱们到了后山,那侯财又说:‘哎,村寨,姑娘。我若有机会离开双峰寨,又不被官府通缉,必然找一个乡下女子成家立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两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孟苏泽眉间一紧,说道:“自然记得,可与咱们有什么关系么?” 小木道:“这侯财是过腻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想要安安稳稳的成家立室,咱们大概能帮他一把。而且那侯财既然是王百身边的元老,自然对这野三坡极为熟悉。或许他能助我们营救出陶前辈之后逃离野三坡。” 孟苏泽叹道:“计是好计,只不过我怕那侯财出卖咱们。陶前辈用了十年时间挖成了一个地道,万一逃跑失败,他将可能永远被困在双峰寨地牢中,更甚者王百就将他给杀了!” 小木道:“哎,我也是担心此事,所以才想找你商议一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成,这便是对咱们最好的机会了!” 孟苏泽道:“所以你找他喝酒,想要套一套他的话?” 小木点头,孟苏泽续道:“事关重大,必须谨慎行事。他即便是答应了,咱们也不能完全的将计划告诉他,只要他告诉咱们一些关于逃离双峰寨的诀窍,咱们的把握便更大了。若他也想走,等咱们一同出了双峰寨,再认他这个朋友也不迟。” 小木笑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孟苏泽问道:“可咱们如何帮的上他?通缉他的是官府,若是他私自逃离,更会被绿林通缉,到时候……” 小木道:“大哥,你忘了那北方绿林盟主王传一是我的好友么?我俩忘年之交,情分不错,要发绿林通缉令的话,没有王传一的指示,整个北方绿林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而二哥又是南京礼部侍郎,当今朝廷的长乐驸马,只要他知会一声地方官,让他们给侯财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想那些地方官是不会不给二哥面子的。若真不给,大不了我进京见见皇上,给他说一说这件事情。如今天下中兴,首在农耕,若是让那些想回归正途的绿林之人去务农的话,也算得上是咱们对中兴的一丝贡献了。” 孟苏泽笑道:“什么事情到了你的嘴里,都变成了有理。不过这也是大善一件,若咱们真有能力,也不放做好他。只不过先得救了陶前辈再说。” 话到此处,只听得“当当当”三声敲门声,侯财在门外说道:“木少侠,孟少侠,我取酒肉来了!” 第57章 第一百八十七回 铸剑... 孟苏泽起身开门,迎进了侯财。 三人收拾好了桌椅,摆放好了碗筷,自食盒中取出酒肉摆好,先各自满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侯财问道:“二位少侠,我瞧你们年纪不大,不知在江湖上已闯荡了几个年头?” 小木看看孟苏泽,笑道:“我略微早些,自拜入师父他老人家门下至今,已有十五年了。” 孟苏泽道:“我不过三年多而已。” 侯财一惊,问道:“孟少侠学武三年么?” 孟苏泽微微点头,取起酒杯与侯财干了一杯。 侯财笑道:“若真如此,孟少侠可称得上是习武的天才了。不过习武三年只见而已,却能破了我们两位寨主的‘五虎断魂刀’。” 孟苏泽笑道:“这到不全是我的功劳,当时两位寨主的注意力本是在木少侠身上。我斜刺里杀了出去,自然打散了他们的套路。而且他们的刀法一刚一柔,本是有一攻一缠之效,而王寨主却并不像伤了我俩,手头上的力道也差了些许。” 侯财点头道:“我见识粗鄙,原本以为我们两位寨主就是这世上的决定高手。没想到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初学者打败。看来他们二人的功夫还是没有学到家呀。” 孟苏泽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小木问道:“侯小哥,你几岁来的双峰寨,先前是做什么的?” 侯财说道:“我与孟少侠一样,本都是孤儿,因为年纪尚小,受尽了邻里的欺辱,后来几近饿死。我无奈之下,只能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每日弄些剩饭剩菜,养活自己。” 孟苏泽听了这些,心中一颤,暗忖道:“这侯财倒不如我幸运了。他的邻里总在欺辱他,而我却受到邻里照料,才能一直活了下来。” 侯财续道:“有一次,我去镇子上一家酒馆偷些剩饭剩菜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了一个荷包,打开一瞧。嚯!你们猜一猜我瞧见什么了?” 孟苏泽看了看小木,续道:“应当是些钱财吧?而且数目还不小。” 侯财摆了摆手,笑道:“若是钱财,我哪里会如此惊讶?再者说了,若是不少钱财的话,我早已拿去置办一点产业,再娶房妻室,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有哪里会来到双峰寨上当个山贼呢?” 小木问道:“那荷包里是什么?难不成是什么武林秘籍?神兵利器?”说着,他也举起酒杯,与侯财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侯财笑道:“木少侠,你说的这些,我都能拿到武馆去变卖掉,得到的也是一笔钱财。可是我这东西,却是绝对卖不掉的。不仅卖不掉,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呢!” 小木与孟苏泽听到了这番话,越发的疑虑,侯财续道:“原来这荷包里,是我们县衙官老爷的大印!下面还刻着字呢!” 小木与孟苏泽听罢一惊,孟苏泽问道:“这官府大印怎么会跑到酒馆里去?难不成是官老爷去喝酒的时候,将大印遗失了?” 侯财一拍桌子,说道:“我当时也想这个问题,那时酒馆中客人渐渐少了,小二躲懒,还没有打扫卫生,若不然,我也拣不到这么个要命的东西。我当时想,那官老爷他要真是自己丢了,回身找找便是,这东西不能吃,不能用的,到了平民百姓手上,还是个祸害,我留着干嘛?你们说对不对?” 小木和孟苏泽纷纷点头,侯财续道:“我那时还想,是不是哪位江湖大侠,因为与那官老爷有仇,所以用轻功进了县衙将大印偷了出来,再去府衙举报他,让官老爷掉脑袋。可是我在那酒馆外守了好几天,也没有见什么人回来寻这大印。” 孟苏泽一疑,问道:“你既知道这大印烫手,为何不早早扔掉?不仅留在自己身上,还在那酒馆外面等待失主。” 侯财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万一真的是什么有身份的江湖大侠偷了,我若是还给了他,说不定他能赏我些好东西,甚至教我点武艺,好让我也去闯荡江湖。” 小木则冷笑道:“若是个江湖黑道的人物偷得,还赏你一刀呢。” 侯财笑道:“我等了几天,不见有人来取,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贵妇人扭着柳蛇腰进了酒馆。那人一进酒馆,就问小二,有没有捡到一个荷包。小二自然不会见到。而我听到了,便跟踪上了这贵妇人。嘿,岂料就是这么一跟,我却发现这人原来和县老爷有段**。偏偏那县老爷家的夫人,还是只母老虎。” 小木大笑道:“这下他麻烦大了。” 侯财道:“谁说不是呢,那县老爷瞧见丢了官印,急的派人四处寻找,可就是找不到。有一天晚上,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去县衙求见官老爷。那些狗仗人势的差役还不让我进!我当时就在想,我也不管着官老爷要什么金银珠宝,只要他让我在县衙里当个差,每月发我几钱银子,够我吃饱喝足,养家糊口,也就足够了。” 孟苏泽点头道:“你倒是没有贪心。” 侯财道:“哎,也怪我自己运气差,摊了这么趟浑水。那夜我被差役轰出来之后,便找了一个矮墙跟儿翻了进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县老爷的书房。还不等我进去,只听得里面一声惨叫。‘啊’地一声,还吓了我一跳呢!” 孟苏泽问道:“难不成县老爷出什么事了?” 侯财道:“是啊,原来那县老爷是个贪官,有一帮江湖好汉进了他的书房,将他一刀杀了!” 孟苏泽笑道:“咦?木兄弟,你瞧这像不像是铁大人的手笔?” 侯财道:“大人?你们还认识官府的人?那铁大人是谁?” 小木道:“铁大人是如今锦衣卫副总指挥使,因为总指挥使朱骥去世,他如今暂代总指挥使一职。”小木给侯财解释完了铁磊的身份,又转头对孟苏泽说道:“手笔是像,可是时间不一定对的上,侯小哥,你是何时进的双峰寨?” 侯财想了一阵儿,说道:“大概已有十五年了。也正是这件事情之后,一会儿便对你们。先让我问个明白,这铁大人既然是锦衣卫,那为何要杀我们那里的县太爷呢?难不成就因为县太爷贪赃枉法,皇上下了命令?” 小木道:“你可听说过净帮么?” 侯财点头道:“听过,听过,这净帮专杀贪官,在江湖上的名号响的很!不过听说他们几年前杀错了人,所以我们这些绿林中人,也曾与他们为敌。” 小木道:“铁大人便是净帮的帮主铁磊!当今皇上继位之后,对他破格录用的。” 侯财听完这席话,“蹭”的一声站将起来,惊讶道:“朝廷的通缉要犯还能当官儿?” 小木自然明白侯财心中想的什么,于是便笑道:“自然,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呢。” 侯财一时无语,双眼闪动,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小木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便笑道:“侯小哥,你先说一说那县老爷被杀之后的事情,一会儿我再跟你讲讲铁大人的事儿。” 侯财坐了下来,将自己面前酒杯填满,连印了三杯!而后长叹一声,道:“若没有这件事情,我哪怕过的穷苦一点,也不至于落草为寇啊!那夜县老爷死在了官府的书房中,而我恰恰就在门外,那江湖好汉是什么身手?‘唰’‘唰’几下就没了人影,而此时差役过来,恰好将我抓了个正着! “他们说将我抓了现行,铁证如山,已不用审理,直接砍了。但是也得上报府衙,所以将我关进了天牢里。 “我只当自己死定了,喊了无数遍的‘饶命’‘冤枉’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而有一天,我却发现大牢里的差役变少了!平时都有四五个人当差,而那天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狱卒。 “我那时心中暗暗想着:‘这大牢突然没了人,是不是县周边遇到了什么山贼土匪,人都跑出去打土匪了。’想到这里,我喊过那老狱卒问了个明白,果然如此,正是双峰寨下山抢劫,县衙官兵、衙差都已派出去了。 “我见机会来了,趁着那老狱卒在我身边说话的时候,从牢门缝隙中伸出手来,一把抢过钥匙。可能那老狱卒瞧我还是个孩子,也有些恻隐之心,便放我离开了。 “我一路跑,一路跑,正好遇到了双峰寨的好汉们!我就随手从地上捡了把刀,与那些官兵厮杀起来。后来双峰寨中人见了我,又问明情况后,便带我一同回了山寨。” 小木笑道:“原来是这样,你经历一番生死,倒也离奇。” 侯财之前听铁磊从一个朝廷通缉的要犯一下变成了锦衣卫的副总指挥使,其中还有小木的功劳,欣喜若狂,急忙问:“木少侠,那铁大人?” 而小木却要掉一掉他的胃口,迟迟不说,先是问道:“侯小哥,你是不是做梦都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侯财兴奋道:“是啊,是啊。只要能有机会让我安心回家种地,娶房媳妇儿,生个儿子,让我做什么都行啊!”说着,他又取过两杯酒来,喝了个精光,站将起来时,已经微微打晃。 小木又问:“若是我能帮你,你又能帮我做些什么事情?” 侯财激动道:“不论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尽力去做!我不愿当这山贼土匪却不是因为我怕死……只是……只是……” 小木笑道:“你心中想的,我能理解。眼下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让你帮忙,你若是做得好了。我便如你所愿!” 第58章 第一百八十八回 铸剑... 侯财听了,激动不已,忙问道:“什么事情?” 小木道:“你说你来双峰寨,已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而有一个人,似乎是被关在了这双峰寨中十三年。”小木并未点明,却说的极为明白,他用了一个“关”字,而不是用的“请”字,自然也就告诉了侯财,他早已经知道了陶寻礼是被王百抓来双峰寨的。 侯财一听,支支吾吾道:“这……这……哎……那也是场罪孽。” 孟苏泽此刻端起酒杯,与侯财碰了一杯。 侯财干掉以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倒也是帮凶。”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 其实侯财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翻了山寨中的忌讳,好在他喝了许多的酒,已有些不清醒了,便接着说道:“王寨主为了让陶寻礼给他铸造古剑,害了许多的人。后来陶寻礼被抓来山寨后,有一波他的朋友上山寻人。而王寨主说陶寻礼不在寨中,一会儿就回来,则亲自陪他们一起等待,并请他们喝酒。可是就在酒桌上,王寨主已经埋伏好了许多人,将这些人全都杀了!我那时才十几岁,所以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在事后帮忙处理尸体。正是在我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我本想救他……可……可也是此刻,被人瞧见。我无奈之下,用手捂住了那人的嘴鼻……将他……将他活活闷死了!”他说罢这话之后,黯然神伤,还流下泪来,一个山贼会为杀一个人而心酸不已,这倒是极为罕见的,而后侯财又加了一句:“那也是我此生第一次杀人。” 小木叹道:“这也不能怪你,若是那人落在了别人的手中,或许会死的更惨。” 侯财听罢,连饮三杯,并不作答。 小木又问道:“听说陶寻礼前辈在山寨中还有一个孙儿,那人现在还好么?” 谁知侯财听罢这话,眼珠一瞪,问道:“你……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小木笑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门路,我只是问一问。” 侯财心中暗想:“这两个人来山寨中索要‘三匕首协议’。而且两位寨主在他们身上也有所需,所以他们之间自然有些敌意的。他们本来拿到协议之后,本可以离开,却又折而复返,看来是有所图谋。难道就是为了陶寻礼吗?我若帮了他们,或许真的可以过回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一旦失败,性命也就没有了。” 侯财心中纠结,嘴上问道:“木少侠……你……你有什么方法帮我过会普通的人日子。你一个江湖出身的人,怎么会与朝廷有联系?” 小木笑道:“我有两位结义兄弟,我的二哥是当朝长乐驸马,南京吏部侍郎,官居三品,名叫沈扬文。当今皇后见了我还会叫我一声‘弟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的伤时朝廷中的人。” 侯财激动道:“此话当真?” 一个驸马,一个皇后。这两个人的地位完全可以让侯财心愿得偿,他方才心中疑虑,已渐渐偏移到了帮助小木和孟苏泽的一方。 小木问道:“我若说假话,不得好死,你能帮我的话,我自然也能帮你。” 侯财说道:“木少侠,我大概也知道你想要做些什么了!你也算是找对了人,此事找我最为方便,也最有可能成功。” 小木一疑,问道:“为何?” 侯财道:“因为山寨中的酒肉蔬菜,往往都是我来采购,你若是想从山寨里救一个人出去的话,我可以将他藏在采购的马车之中,避过一路盘查与监视。” 小木与孟苏泽对视一眼,心中也难免有些顾虑,他俯在孟苏泽耳边,轻声说道:“这侯财答应的会不会过于爽快了,万一其中有诈呢?” 孟苏泽却道:“他那番激动、高兴的情绪,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就此状态来看,我还是偏信他的。但是为防万一,还是想方设法威胁一下他比较好。” 小木对侯财说道:“侯小哥,这件事情咱们稍后再论。.tw[]你不如先告诉我陶前辈的孙儿如今情况如何了?” 孟苏泽听完这句话,心中“咯噔”一下,暗暗想道:“那一副小小的骸骨,真的是陶前辈的孙儿么?” 侯财叹了口气,说道:“这……我既然决定了帮你们,就实话告诉你们把。”他说罢,起身开门看了看两侧,又瞧了瞧窗外,确定没人后,说道:“那小孩子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小木听罢,大吃一惊,而孟苏泽虽然有了答案,心中却伤感无限。 小木皱眉道:“王百不是每个月都带陶前辈的孙儿前去看望陶寻礼前辈么?这……这又是为什么?” 侯财叹道:“哎,那王百本就是个阴险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让陶寻礼给他铸造刀剑,不惜杀了他全家。还能留下这么一个小孩子么?那孩子刚出生不久,便被王百带到了山寨,可是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王百生怕陶寻礼日后有机会逃走,将他的孙儿救了,自己就没有了控制他的手段。所以从第一次让他们祖孙见面时,便用了别人家的孩子。” 小木听罢,看了看孟苏泽,问道:“孟大哥,这……这是真的么?你进那山洞,都看到了些什么?” 孟苏泽道:“不错,我看到了一副小孩子的骸骨。已死了许多年了,起初我还不愿相信这就是陶前辈的孙儿,如今看来……” 小木问道:“侯小哥,那孩子是怎么死的?” 侯财道:“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服用了成年人的剂量的慢性毒药,早已将五脏六腑损坏了!只活到三岁,就已经病死了。” 小木怒极,双拳握着“咯咯”作响,屋中一阵沉默。 孟苏泽问道:“侯小哥,王百假冒陶前辈的孙儿,如今在何处?那孩子又是什么人?” 侯财道:“是王百从山下的一个镇子上买来的孩子。如今就在山寨中,但王百不让他走出房门半步。那孩子的房间是双峰寨西面狼烟寨的最里一间屋子。” 孟苏泽道:“你果真愿意帮助我们将陶前辈救出来么?” 还不待侯财说话,小木插话道:“孟大哥,我们……我们能不能不把这件事情告诉陶前辈了,咱们一并将那孩子救了,就当他是陶前辈的孙儿,替他……替他隐瞒一下真像吧。” 孟苏泽沉默了一阵儿,说道:“这……如此做来,纵然能宽慰陶前辈的心,可对他也极为不公啊。” 小木道:“只怕这孩子是陶前辈活下去的唯一勇气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王百如此摆布,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孩子啊。” 孟苏泽点头道:“好吧,我也怕万一告诉了陶前辈真像,他们会自寻短见。即便那孩子不是陶前辈的亲生孙儿,二人毕竟也当了十三年的祖孙了,想必也有了感情。” 侯财问道:“二位少侠,你们想何时行动?” 小木道:“侯小哥,你一般什么时候才去采购酒肉蔬菜?” 侯财道:“我每隔十几天才会去一次。这事儿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负责,所以我们轮班倒换,咦,恰好明天是我。” 孟苏泽和小木对视了一眼,说道:“好吧,那咱们明天行动。” 而二人也担心这侯财万一是王百和封恕派来的奸细,出卖二人的话,他们的处境就极为危险了。 小木领会这一点,说道:“侯小哥,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有人不坚定,我们都会有性命之忧。并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也要防范着万一。所以……” 侯财问道:“要……要我做什么你才肯相信?” 小木看了孟苏泽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放在了桌面上。他随身都会带有一些银针,以防不测,此时也恰好可以用上。 侯财问道:“这是做什么?” 小木道:“这跟银针上有毒,是我自己配制炼制的,也只有我自己有解药。只要是被这银针扎了,一个月之后,便会毒发身亡。你若是真想帮我,就用这银针扎自己一下,等我们脱险之后,我就将解药给你。若有食言,天诛地灭。” 侯财拿起银针,看了看二人。他自然不知道小木只是诈他。心中也略微有些担心,想到:“万一二人将陶寻礼救出之后,不给我解药怎么办?”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武艺高强,有师承名门,为何要来骗我?既然他们能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生活,我就赌他一赌也无妨。”想到此处,他用银针在自己手心处一扎,汩汩冒出血来。 小木将银针索回,说道:“好,侯小哥,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来我的宅院找我,咱们一共离开双峰寨。” 这话说完,侯财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侯财走后,小木问孟苏泽:“大哥,你说我们这么做,风险还大么?” 孟苏泽本来一直在想陶寻礼的孙儿,被小木如此一问,才回过神儿来,说道:“既然决定了,那便也担下了风险。实在不行,咱们兄弟两人就护着陶前辈杀将出去。或者……或者……” 小木问道:“或者什么?” 孟苏泽笑道:“或者你再用一用你的绝技,扎王百和封恕一人一针。” 小木道:“他们又不是寻常的酒囊饭袋,我只怕我这点小伎俩是骗不过他们的。” 孟苏泽道:“我说笑罢了,咱们今日也早些休息吧。” 小木问道:“你不去见一见陶前辈,和他说一说我们的计划么?” 孟苏泽道:“我倒是想先去找找那个孩子,既然决定不将陶前辈孙儿的事情告诉他,那自然也是要救那孩子出去的。” 小木点头道:“那好,我同你一起去。” 二人商议下了之后,便起身收了碗筷,出门去了。 第59章 第一百八十九回 铸剑... 且说小木和孟苏泽二人出了双峰寨的大门,顺着地图上所示,往西走了五六里地,已来到了狼烟寨的大门前。(..tw)这狼烟寨与双峰寨不同,双峰寨中建筑极少,出了王百与封恕二人的住所之外,便是一个藏兵阁了。但狼烟寨中,却房间邻里,因为到了夜间,许多无岗无班的山贼,便是在此寨中休息。自然,狼烟寨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也是最多的。 二人走到寨门口时,却被一个彪形大汉呼喝一声,停下了脚步。 小木一回头,却见这彪形大汉十分眼熟,想了一会儿,原来是昨日刚刚进入野三坡的时候,曾与自己动手的那位赤身漏背的汉子。 那汉子上前笑道:“二位少侠,一日未见,原来二位还在寨中。” 小木抱拳道:“大哥还记得我俩,你是在这狼烟寨中当值么?” 那汉子听小木的口吻客气,倒是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微笑道:“当值?我是不必当值的,让手下兄弟去便是了。” 孟苏泽问道:“难不成你是这狼烟寨的寨主么?” 那汉子道:“不错,我叫熊成生,咦,这位兄弟……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孟苏泽笑道:“昨天我装作一个引路的农家汉子,和木兄弟一同进的野三坡,你忘了么?” 熊成生一拍脑门,笑道:“原来是你,伪装的好巧,你若不说,我竟丝毫看不出来。不知兄弟贵姓?可有师承?” 孟苏泽抱拳道:“在下孟苏泽,苏州人士,家师孟云。” 熊成生听罢一惊,对孟苏泽打量了一番,笑道:“二位倒都是出身名门,木兄弟师承苦嗔大师,而你却师承孟云。不过不知是不是借江湖前辈的名头,出来诈骗之徒?” 孟苏泽听罢,眉头一紧。小木心中却想:“这熊成生说话倒是丝毫不近人情,更不知祸从口出。不过既然要进这狼烟寨一行,见一见陶前辈的孙儿,他这一关是必须要过去的。” 小木想到此处,嬉笑说道:“孟大哥,估计熊寨主是想与你讨教几手功夫,你不如指点指点他吧。”这熊成生的年纪比二人大了不止十五岁,而小木却用了“讨教”,“指点”这样的言语,他所图不禁是轻视熊成生,也是想看一看这熊成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毕竟那日与这人交完手之后,这人倒是礼让有加,没有派人再行为难。 熊成生倒也不发怒,抱拳道:“孟兄弟,咱们切磋切磋,你不介意吧?” 孟苏泽拉开架势,道:“好,我便请教熊大哥几招。” 熊成生双拳一展,朝着孟苏泽面门重击而来。孟苏泽脚下一闪,右手食指朝着熊成生的肘部一点,却感觉双指发麻,自己吃痛! 熊成生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又是一拳。 可他既然拳重,就必然在速度上吃了些亏。 孟苏泽用上“逍遥游”的功夫,东纵西跃,熊成生一时也伤他不着,干脆拉开架势在原地站着,伺机而动。 孟苏泽闪避一阵儿,心中在想:“这人有一身铜皮铁骨,倒是也极难对付。师父的指法穿透力极大,也不能伤他。”他又一想,想起昨日小木与这人交手的时候,本是一招“恒河入海”,可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却纹丝不动,如同挠痒。而后小木则用双指戳他丹田,破了他的气之后,他才主动认输。 孟苏泽心道:“有长必有短,此人的外家功夫练得如火纯情,想必内力一般,我得想想办法,与他对上一掌才行。” 既有了计谋,孟苏泽站稳身躯,首先进攻。只见他收指出掌,轻轻一扫,扫向熊成生面门。熊成生一仰头,一出脚,脚尖劲力极大,踢向了孟苏泽一侧的肋部。孟苏泽弯了身躯,顺势一招扫堂腿扫出。而自己的小腿却微微一痛,熊成生则动也没动。 恰逢此时,熊成生见机会来到,居高临下一掌劈来。 孟苏泽见机会成熟,出掌迎接,两人四掌相对,却没有打出一点声响。原来是孟苏泽在二人四掌相触时催动内力,用道家“太一神功”将熊成生手上的劲力卸了去。 而熊成生表情也是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掌,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打的无声无息。刚要收掌踢脚,却发现自己的掌心被孟苏泽的掌心牢牢黏住。稍一提气,只感觉腹中真气流传,根本聚不到丹田。 熊成生心道:“这少年的内功精妙,但是这一对掌,便已将我的内力震散了。” 孟苏泽见了熊成生的表情,往后一跃,离开战局,抱拳笑道:“熊寨主承让了。” 熊成生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们二位当真不辱师门,我这外家功夫练了二十多年,自认为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却不曾想碰到你们二位时,单单三招以内,就被发现内功破绽。” 孟苏泽道:“我们不过是侥幸而已,熊寨主力道惊人,一身铜皮铁骨更是厉害。” 熊成生道:“二位既然来了我狼烟寨,就快快寨中坐坐。我安排些酒肉,咱们喝上几杯。” 孟苏泽听罢,看了小木一眼。小木心领神会,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们二人想先在贵寨中逛一逛,也瞧瞧除了双峰寨之外,这野三坡其他山寨是什么模样。” 熊成生道:“好!进了山寨直走,有一间主厅,我先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二位轻便。”说罢,自己转身离去。 而小木和孟苏泽顺着侯财的指引,来到了狼烟寨最里的一间房子门外。 小木道:“看来王百找来假冒陶前辈的孙儿,就被他软禁在此。大哥,我给你把风,你去后面的窗户看一看。” 孟苏泽点了点头,见四下无人,绕过房间,自后面窗户上捅破一个小洞,瞧见房中模样。 这房间中有一书桌,有一饭桌,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把椅子,墙角处是洗漱的脸盆、毛巾和床铺。而书桌前坐着一位十三岁的孩子,恰好正面朝着孟苏泽一侧,长相也被孟苏泽瞧了个正着。 孟苏泽心道:“想必这就是那孩子了。却是个好读书的人。这房间中如此整洁,也不知是王百吩咐的下人不要让这孩子受委屈,还是熊成生安排的。” 孟苏泽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这房间周围有什么侍卫,心道:“王百不让这孩子出门,他就不出门么?”想到此处,心中颇有疑云,需要进去问一问才是。 孟苏泽绕到正门,对小木说:“我进去看看,你在此把风,若是来人,想个法子提醒我,我便出来。” 小木点了点头,孟苏泽便轻轻叩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那孩子将房门打开,见了孟苏泽,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么?” 孟苏泽笑道:“熊寨主瞧你一个人闷得慌,就叫我来陪一陪你。” 那小孩儿倒是机灵,笑道:“你先进来吧。”孟苏泽以为孩子好骗,可自己刚一进屋,就听小孩儿说道:“你到底是谁?熊寨主和王寨主他们平日里都不让我和别人说话的。又怎么会怕我一个人闷得慌,派人来陪我。” 孟苏泽道:“你是叫陶知么?” 陶知点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这野三坡里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 孟苏泽笑道:“你爷爷是谁?” 陶知道:“你是爷爷的朋友么?他叫陶寻礼,是位了不起的铸剑大师。可惜犯了错,要被罚在这里铸剑二十年。” 孟苏泽听完这话,心中想道:“看来这孩子并不知道自己不是陶前辈的亲生孙儿。”想完又问道:“王寨主不让你和别人说话,你就不说么?他不让你出门,你是不是也不出去?” 陶知说道:“哪能呢,我出门没人陪我玩儿,被人捉到,还被毒打一顿。我也想和别人说话儿,自己一个人,肯定是闷得发慌。要不然,我也不会请你进屋了。” 孟苏泽笑道:“你喜欢这里么?要不要咱们换个地方住,找些小伙伴陪着你?” 陶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早就在这里呆腻了。这里除了熊寨主人不错之外,再没有什么好人了!” 孟苏泽道:“那我明天来接你。不过你不能对别人提起,若不然,就把你留在山上,今后不再让你下山去了。” 陶知伸出小指,与孟苏泽拉钩为约。孟苏泽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转身出门了。 他刚刚出门,还没来得及与小木说话,便看到熊成生自远处走来。熊成生见二人在陶知门外,眉间一紧,可立刻消散而去。 熊成生见了二人,抱拳道:“两位兄弟,酒肉已经准备好了。走走走,陪哥哥喝一杯。” 三人一同回了大厅,因为小木与孟苏泽先前同侯财喝过一次酒。如今再喝,稍微几杯下肚,便觉得有些头晕,不便再饮。 三人以吃为主,畅聊了一番。熊成生颇为豪迈,倒是也给小木和孟苏泽留下了许多好印象。 原来那王百和封恕二人对手下都不好,还偶尔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将双峰寨中的兄弟都赶来了狼烟寨中居住。 熊成生便借此机会,与大多数野三坡中之人结识相交,人缘极好。 而他说到此处时,小木心中却暗暗想道:“这熊成生如此一说,他自己倒是有一点统领野三坡的野心。不过救人要紧,此刻也不宜节外生枝了。” 小木和孟苏泽同熊成生聊了两个时辰,此时双峰寨中派人来请,说王百与封恕回来了。二人听了,便与熊成生告别,回了双峰寨中。 第60章 第一百九十回 铸剑大... 小木和孟苏泽在双峰寨的主厅中用完宴席之后,便一同回来房间。二人在房间外碰到了侯财,与侯财商议好了明日逃走的时辰,地点。三人约定,明日未时,在寨门口碰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孟苏泽便和小木出了双峰寨,来到了炼剑炉暗道出口的地方。小木把风,孟苏泽进了暗道之中,将一切告知了陶寻礼。 陶寻礼也是颇为兴奋,对孟苏泽更是千恩万谢。二人聊了一阵儿,孟苏泽与小木一同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次日清晨,孟苏泽和小木一同前来拜会王百和封恕。 这王百、封恕二人练武倒是勤快,二十年来,不论风吹雨打,每日清晨必然起身操练刀法。 小木和孟苏泽知道规矩,便在一旁等候了半个时辰。 待王百练完武艺后,上前赔礼道:“我和封兄弟每日清晨习武已成习惯,二位少侠切莫见怪。今日晚上,咱们继续把酒言欢如何?” 孟苏泽与小木对视一眼,小木说道:“王寨主盛情,我们心领了。其实此次前来,是要与王寨主告别的。” 王百眉头一皱,问道:“是我双峰寨又招待不周的地方么?为何二位这么着急离开?” 小木笑道:“贵寨每人都将我们俩奉为上宾,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失礼之处。只不过我们各自还都有些俗事,王寨主自然也知道,我们俩还趟进了马帮那趟浑水之中。” 王百叹道:“我将二位少侠视作忘年之交,你们既然要走,我也不便强留。木少侠,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小木道:“王寨主请讲。”王百道:“那玄铁,果真要给昆仑派么?”小木道:“王寨主,只因这玄铁我曾答应过青印,要让他带回师门复命的。堂堂男儿,岂可言而无信呢?” 王百道:“我……这……”他本想说,我若是派人前去抢夺,木少侠是否介意。可转念一想,此事自然不必告诉小木,自己带人去便是了。他们山贼出身,这也是最为直接了当的方法。 小木道:“王寨主,多谢你这两日来的款待。我也对你说过,定会给你寻找一个用来铸造宝剑的绝佳材料。” 王百笑道:“好吧,命中我得不到这玄铁,就不该去强求了。二位少侠,今日吃完午饭后,我与封兄弟亲自送二位出野三坡吧。” 孟苏泽和小木一听,心中吃了一惊。若是王百和封恕来送,自己的计划岂非泡汤了? 小木忙道:“王寨主,不必客气。这两日我们两人将野三坡游览了遍,对这里已是轻车熟路了。我们自己出去既好,又何须劳动……”王百打断小木的话,说道:“二位既然是贵客,我当主人的怎么能不出门相送呢?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怪我待客不周的。” 小木道:“当真不用,王寨主,你既当我是朋友,为何还这么客气?你若是再这么盛情,就要吓得我不敢再来了。” 王百大笑道:“好吧,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我们今日痛饮之后,我随二位出双峰寨的大门,怎么样?” 四人一同聊了一阵儿,王百与封恕本想留小木、孟苏泽一同用早膳。可二人推说还有事情,便不再叨扰,中午再自罚赔罪。于是辞别了二人,回了房中。 孟苏泽说道:“三弟,今日中午那宴席,你一个人前去即可。我早些去找了陶前辈的孙儿,同他一同去见陶前辈,而后我们三个人藏在暗道中,你到了之后,我们便现身,咱们一同逃离。” 小木道:“那万一王百问起你的行踪,我该如何推脱?” 孟苏泽笑道:“你鬼主意这么多,还能想不出个注意?我现在便动身前往狼烟寨了。若是遇上了熊寨主,只怕还要耽误一阵儿。” 小木道:“好,那你路上当心。我将王百、封恕二人拖住。” 说罢,孟苏泽转身离开房间,抄了条近路,往狼烟寨去了。 他绕过狼烟寨外的一些岗哨,直接从后山处攀岩而上,到了陶知房间外面,轻轻叩响了房门。 岂料,孟苏泽一进房间,便见到了熊成生正在陪伴陶知读书!见了此景,孟苏泽大惊,熊成生却并不奇怪,笑道:“孟兄弟,起的好早。” 孟苏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陶知。小陶知笑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什么都没说。” 孟苏泽强颜欢笑,对熊成生道:“熊大哥,咱们外面说。”说罢,转身出门,熊成生随后跟了过来。 谁料熊成生一出门,第一句话便是:“你可是那陶寻礼的好友?前来救他的?” 孟苏泽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想着一个天下闻名的铸剑大师被困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黑牢中,有些可惜,便想救他出去。交谈之下,才知道他与恩师还有一些渊源。”说着,孟苏泽望向四周,却看不到一个山贼。 熊成生见了,笑道:“兄弟,这里的人都被我派出去了。整个狼烟寨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情,你但说无妨。” 孟苏泽一皱眉头,心中暗忖:“我将我的计划都说给他了,他为何不惊讶?难不成他有帮我之心?” 可孟苏泽不敢肯定自己心中想法,只能先解下腰中佩剑,端在手上,说道:“这是恩师的佩剑,名叫‘折花剑’。便是出自大师陶寻礼之手。熊大哥,你也莫怪我说话难听,可怜人我自可怜对待。若是你忠于王百,那咱们二人便是敌人。” 熊成生大笑道:“忠于?他有什么值得我忠于的地方?” 孟苏泽听了这话,心中悬着的大石算落下了一半,而后又问:“你……你有什么打算么?为何今日会在此等我?” 熊成生说道:“我知你今日要走,也算在此送一送你。我虽然是个绿林山贼,可还算有几分恻隐之心,平日更是看不惯王百的所作所为。那陶寻礼有没有对你说过,有一个送饭的小厮,对他百般照料?” 孟苏泽大吃一惊,问道:“你怎知道?”熊成生道:“那小厮便是我安排的。王百有几次想害屋中的陶知,也是我拦下的。”孟苏泽道:“那……你……你可知道,屋中这孩子,其实不是……”熊成生道:“这我知道。你知道此事,却没有对陶寻礼说起,我也能放心将这孩子交给你了。”孟苏泽道:“难不成你与这孩子有什么关系么?”熊成生微微摇头,笑道:“这天下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懂得为他人着想。带了陶知,快快离去吧!等一年之后,我在狼烟寨中等你,再请你喝酒。”孟苏泽问道:“为何要等一年时间?”熊成生说道:“一年时间,大概这野三坡中就地覆天翻了。” 孟苏泽心中暗忖:“难不成熊寨主要反王百?他手下人多,可王百那边人也不少。双方真打起来,大概……也……哎,事到如今,我怎么又顾得上其他?还是快快救了陶前辈回保定吧,也不知莺莺这几日过得可好。” 孟苏泽拜别了熊成生,带了陶知从狼烟寨大门出去。一路之上,果然没有看到一名山贼。想必都已被熊成生支开了。 二人一路走,终于来到了暗道出口的地方。孟苏泽走在前面,时不时的照料身后的陶知。又过了一阵儿,祖孙二人终于见面。 孟苏泽对陶寻礼说道:“陶前辈,你们祖孙二人在此叙旧,我上去看着。等未时一到,我就下来接你们。”说罢,他转身自烟筒中的暗道处离开了。 且说小木回了房间,过了不大一会儿,王百便派人请他。 见小木到了双峰寨大厅,王百问道:“咦?孟少侠呢?怎不见他?” 小木笑道:“孟大哥说有事情,急匆匆的已出了野三坡。他还让我给您赔个不是,没有亲自辞行。” 王百问道:“何时如此着急,总是要吃了饭再走嘛。” 小木道:“他既然没有喊我,估计是一些儿女情长的私事。咱们不必管他,让他去就是了。我今日陪王寨主喝个痛快。” 三人同赴宴席,小木时不时望望窗外,看到已快到未时的时候,起身抱拳道:“王寨主,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今日就先告辞了。”说着,自桌上取过一杯水酒,一饮而下。 王百与封恕陪同小木一同到了山寨门口时,王百问道:“木少侠,我给你准备匹快马如何?” 小木道:“不必劳烦,先前侯财跟我说过,他今日要出寨采购,我搭他的马车便是了。” 王百点头道:“好,恕不远送。” 小木出了寨门,走了几步,看到在前方等待的侯财,上前低声道:“快些走吧,我来架马。”他接过马鞭,往暗道出口的地方走去了。 到了那边,小木对侯财说道:“在此等待,我马上就出来。”说罢,钻进了暗道中,沉声呼唤:“大哥,咱们该走了!”孟苏泽这才带着陶寻礼和陶知一同出了寨门。 孟苏泽、陶寻礼、陶知三人钻进了马车后的采购箱子中。小木和侯财轮流架马,往野三坡的入口处而去。可没走几步,只听得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小木回头一看,是王百与封恕二人提着钢刀,带着一众山贼追赶而来。 小木一惊,忙下了马车,询问道:“王寨主,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不必相送了。”可这话说完,却感到王百身上有阵阵杀气,心道不妙。 王百说道:“哎,木少侠,我对你百般礼让,你离别时,却仍不给我玄铁。我只好先拿了你,在慢慢询问了。” 小木眉头一皱,问道:“你早不拿我?现在为何带人过来?” 王百笑道:“那时你什么还有一个孟苏泽,如今他已离你而去,你便不能反抗了。” 第61章 第一百九十一回 铸剑... 小木冷哼一声,说道:“哼哼,王百,你果真是个小人!即便是孟大哥不在,你当我会束手就擒么?” 王百大笑道:“其实本来应当将你们二人都捉了,好在那姓孟的有些先见之明,自己先跑了。你提提内力,试试你的丹田中是否还能聚气。” 小木大吃一惊,一提内力,只觉得腹中有股杂气乱窜,心道:“难不成……今天中午那酒中有毒?” 王百道:“你武功再好,师父的名头再大,也难敌这‘化气散’的奇效。” 小木心道:“原来是‘化气散’,这东西服下后三日内武功尽失,可要解它,只消喝点醋即可。但这野外当中,又哪里有醋?” 小木和王百的一席话,被藏在马车之中的孟苏泽一句不落的都听去了。孟苏泽低声对陶寻礼道:“陶前辈,我出去帮我三弟,你和知儿在此等待,千万不要出声。” 孟苏泽刚要起身,却被陶寻礼按住,陶寻礼低声说道:“那王百只知螳螂捕蝉,却不知道黄雀在后。今日我已让那送饭的小厮在他的早饭中下了毒药,同样是些化气散功的药物。看看时辰,也快到了。你拖他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一点内力都是不出来了。” 孟苏泽凝眉问道:“您是哪里来的化气散?” 陶寻礼道:“我出不去,可那送饭的小厮能出去。” 孟苏泽道:“给您送饭的小厮,是不是熊寨主的人?” 陶寻礼一惊,道:“你如何知道的?” 孟苏泽心道:“既然那小厮是熊寨主的人,陶前辈要让他寻来药物给王百下了,熊寨主是肯定知道此事的。可他方才并没有对我说起,大概我走了之后,他便要对王百有所行动了。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料到,王百这阴险小人,却将我三弟的去路封住。” 此时在外面的小木心道:“我若是不用内力,只用招数,能不能拖他们一些时辰?可即便这样,也无济于事啊。(..tw)” 正当小木一筹莫展的时候,孟苏泽自马车内的采购箱子中钻出,来到王百身边。 王百眼珠一瞪,问道:“你不是走了么??” 孟苏泽笑道:“王寨主,我只当你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却为何忘了问一问野三坡入口处的岗哨,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王百皱眉问道:“你们为何使诈?这几日你们的行踪极为正常,为何临走了,却要骗我一骗?难不成……你们……你们是有何图谋的?” 此时孟苏泽趴在小木的耳边低声道:“三弟,王百最在意的还是他那些刀剑,你编个理由吓唬吓唬他,拖延些时间,只消一炷香而已。我自有道理。” 小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王寨主,你且慢动手。我先给你讲个我的故事如何?” 王百冷笑道:“我不着急,你慢慢讲便是了。” 小木说道:“我有一个二哥,是当今的长乐驸马、南京吏部侍郎。当日他还是个功不成名不就的书生之时,我们曾一同进京,并辅助当今皇上,那时的太子顺利等上了皇位。” 王百道:“你对我说这个做什么?搬出官府来,就当我怕了么?我野三坡中的兄弟还就是天生爱与官府为敌的。” 小木大笑道:“能当山贼,又岂会惧怕官府?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当初我们在北京,认识了一个人,这人有些来头,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名叫沐洪,是神机营的将军。” 王百微微点头,并不作答。 小木续道:“这沐洪不懂武功,我轻易一掌,能将他震出两丈以外。可他却当了将军,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王百笑道:“神机营家传,总是沐氏一门,我自然知道。” 小木道:“这么说不错,可最主要的,是因为他有一手极为厉害的武器。(..tw好看的小说)名叫……”小木一时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名字,胡思乱想一阵儿,说道:“破军弹。” 王百眉头一皱,仍不作答。 小木解释道:“这破军弹的特点,便是又小,又容易携带,威力还极大。一座房子,只消一枚破军弹,便可炸的片瓦无存。你信是不信?” 王百道:“哼哼,便是有如此威力,你不曾带着,又岂会威胁到我?” 小木摇了摇头,道:“我带着了,可惜,如今身上没有。” 王百大笑道:“真是笑话,你不过是编两句谎言,想趁机离开罢了。” 小木道:“我若是真编,就说我带在身上了!我之前出门,只带了一颗,临走时……哈哈,放在了你的藏剑阁中。这类东西,受热而炸,那破军弹只消有一丝阳光照射一炷香的时间,你那藏兵阁就会烟消云散,什么也留不下。” 小木说这番话,也算得上是滴水不漏。心道:“反正你不知道我究竟放了没放,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么一个东西。反正我身上没有,你也是看不到的。你担心你那些宝剑,亲自回去看一看,你身边的这些喽啰可挡不住我大哥的软剑。若是你派人回去,你的性命便有危险了。” 王百犹豫了一阵儿,还在想要不要回藏兵阁看一看。正逢此时,孟苏泽趴在小木耳边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如今王百、封恕二人与你一样,内力消散了。” 小木一头雾水,不知云云。 孟苏泽笑道:“王寨主,我们要走了,你还要不要送我们一程?” 王百怒道:“封兄弟,咱们俩并肩子上,先杀了这姓孟的!”说罢,他钢刀一挥,刚要下马,却发现腹中一团真气乱窜! 王百大惊,说道:“这……为何我的真气也没有了?我明明已喝过醋了。” 孟苏泽笑道:“你中的不是化功散,喝醋肯定是不管用的。” 王百惊恐道:“你……你何时下的药?” 孟苏泽道:“这药不是我下的,我才不屑做这种小人勾当!你只知道螳螂捕蝉,却不知道黄雀在后的道理!其实你身后早已有人盯着了。” 王百皱眉道:“好你个孟苏泽!哼哼,你以为你对我俩下了药,就能离开双峰寨么?”这话话音方落,封恕大叫一声:“吕姜、吕农、吕益。你们三个该现一现身了!” 这话说罢,只见附近山头上飞驰下三人。 这三人长相一模一样,一个手中提着一把“秋水剑”,一个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一个两掌空空,腰间挂着两个镖囊。 小木和孟苏泽见了三人,同时一惊,各自心道:“是他们?” 前天小木和孟苏泽刚进山谷时,这三人曾轮番轮番偷袭小木,第一个人手持一把长剑,剑法之快,逼得小木无法近身。好在是孟苏泽提醒,小木才改了步法,近身将他打败。而那暗器高手更是厉害,指哪打哪,还能同时甩出数枚暗器,将人上中下三路尽数封死。 小木见了三人,镇定心神,率先笑道:“原来你们是三胞胎,那天你倒是没有骗我。不知你们谁叫吕姜,谁叫吕农,谁叫吕益呢?” 三人也不答话,各自亮了手中兵刃。 孟苏泽对小木说道:“三弟,你闪到一旁,我来会一会这三个人。”小木听了,退后两步,来到马车一侧。 孟苏泽自腰间取出软剑,左手剑诀一指,拉开架势,并不急于进攻。他心中明白,这里面有一个人使用快剑,有一个人使用匕首,这二人同时来攻,近也近不得,远也远不得。还有一个暗器高手在他们身后伺机而动。若自己没有一套合理战术,只怕今日将要命丧这三人手中。 这三人倒不拖拉,见孟苏泽将架势拉开,那暗器高手一枚金镖甩了过来。 孟苏泽手腕倏然一抖,挽出剑花,后发先至,将那暗器凌空一卷,抖落在了地上。 此刻那用快剑之人也攻上前来,用一招“白虹贯日”,从下而上自此孟苏泽面门,孟苏泽稍一闪开,一感肋侧一阵凉气,原来是那用匕首之人也攻了过来。 好个孟苏泽,生死一瞬之间,脚下“七纵神功”一跃,竟闪过两式快招,手中软剑一抖,自地上卷起一块拳头大笑的石头,往二人面门砸来。 可孟苏泽的大石刚刚掷出,耳边风声渐起,原来是有一枚金镖飞将过来。本是刚占上风的局势,瞬间又被扭转了回去。 孟苏泽脚下灵动,频频闪开暗器。但以一敌三,到底是有些气力不支了。 恰在此刻,又是一剑一匕首左右夹攻,孟苏泽手腕一抖,软剑变成银蛇,剑锋伤用快剑之人,剑尖刺用匕首之人。 这一下孟苏泽并没有拼命躲闪,而是举剑迎上前去,也着实杀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二人表情一晃,想要在此时变化步法已然晚了许多。就在孟苏泽的软剑即将伤到二人时,空中又有一枚金镖呼啸而来。 “叮当”一声,那金镖刚好砸到了孟苏泽手中软剑的剑面之上,被弹开了数丈。 而恰是这金镖一弹,孟苏泽手中软剑不稳,晃动偏离了些许。只是剑面在二人的手臂稍稍一抹,根本没伤到二人分毫。 孟苏泽凝眉沉思,想道:“我若是想要取胜,得先打倒那用暗器之人。此人不断控制场面,我攻也攻不得,守也守不住。他既用暗器,那定怕极了近身攻击。” 想到这里,孟苏泽脚下一扫,扫起一片尘沙。随即用“七纵神功”朝着那用暗器之人飞驰而去。 空中黄沙四起,快剑与匕首根本看不到孟苏泽的身影了。 若是单打独斗,在这时刻,那暗器高手就该放出一众暗器封住自己的前方,以防敌人来袭。可是如今三个打一个,孟苏泽身法又快,他又怕伤及兄弟,手头一慢,但觉微微一痛,一枚金镖“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第62章 第一百九十二回 铸剑... 孟苏泽本以为,这人除了暗器之外,其他功夫平平,不足畏惧。(..tw)而且他一剑刺来,已伤到了那人手腕,便扔下他不顾,转身又去与那用快剑和用匕首的高手厮打起来。 可他以为身后没了危险,专心对敌之际,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想必是又有几枚暗器打来。 孟苏泽大惊之下,也扔了这稍占上风的局面不要,脚下用上“七纵神功”一闪,瞬间掠开三丈,避开身后暗器。 此刻黄沙渐渐散去,孟苏泽发现那用暗器之人虽手腕处微有血迹,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暗器准度。三人拉开架势,局面一时间又僵了起来。 一旁的王百怒道:“你们三个平日不是总说遇不到对手么?可如今面对一个二十岁的小厮,却打得如此费力!废物!废物!” 小木瞧王百发怒,心中暗喜,讥讽道:“王寨主,你不瞧瞧我孟大哥的恩师是何许人也。他剑法神通,不过对付你三个手下,还是绰绰有余的。要不然,咱们也过一过招吧。正好你、我、封寨主三人内力尽失,在旁边看着,不过手痒而已。” 王百眉头一皱,看了看一旁的封恕,心中忐忑难安。他明白小木所学尽是绝技,每招每式都极为高明。若是自己不占些内力的上风,是断然伤不到他的。一时间也不作答。 那暗器高手听了王百的辱骂,自然有些气愤,只见他右手探了镖囊,猛然一扬,两枚金镖呼啸而来,一把朝着孟苏泽眉心飞去,一把朝着他的头顶飞去。 孟苏泽左右站着另外两人,他若此时左右闪避,刚好中招。若是下蹲避过暗器,却给了那快剑与匕首攻击的机会。 好个孟苏泽,情急之下,右手一抖,软剑晃动,将头顶那枚金镖挡的变了方向,朝着用快剑那人直飞过去。而他招中有招,脚心在冲着自己眉间而来的金镖上一点,这把飞刀又冲着另一人飞去。 那快剑与匕首措手不及,险些被金镖所伤,回过神来时,早已瞧不见孟苏泽的踪影了! 原来孟苏泽早已用上绝妙身法,朝着用暗器那人飞扬而去,右臂前探,宝剑犹如灵蛇一般,直刺那人心窝。 那人脚下生风,转身便跑。孟苏泽眼瞧剑尖都要扎中他了,却突然不见了人影。孟苏泽心道:“这人的身法,倒也高明的很。” 就在孟苏泽分神之时,眼前黑影一晃,他心中一惊,随即抖了软剑,剑分双花,直刺眼前黑影,使出了“九曲剑法”中的一招“并蒂莲花”。将自己身前敌人的左路右路全部封死。 孟苏泽本以为这用暗器的高手身法精妙,完全可以避开此剑。谁料到自己一剑刺出,只瞧眼前血花一扬,已将那人伤了。 他这一招,那暗器高手实在伤的不轻,两个胳膊分别中剑,血流不止。那用匕首之人跑上前去,封了他的“肩井穴”,又自怀中取出伤药,为他涂抹上。 孟苏泽心中暗暗有些明白,心道:“这人方才明明避开了我一剑,完全可在远处甩来暗器。却又为何凑上前来。若是他另有所谋,我那‘并蒂莲花’使仓促,以他的身手,也是完全可以闪避的。难不成这人故意受伤,不想与我为敌么?” 纵然孟苏泽心中疑虑,渐渐打消了一些对这三人的敌意。可是眼前毕竟还有两位高手,他方才左闪右避,气力虚耗大半,如今再催动内力之时,已渐渐感到丹田空虚了。 好在“太一神功”有自愈疗伤的神效,孟苏泽只消稍缓体力,“太一神功”奇效一发,自己的内力便恢复如初。 小木也瞧出孟苏泽脸色难看,心道:“大哥以一敌三,此时脸色煞白,想必是虚耗过度所致。我得为他拖延些时间,好让他缓一缓气力。” 想到此处,小木笑道:“我大哥是正人君子,你为你兄弟敷药,他自然不会偷袭你。你就安心慢慢换吧。” 吕氏三兄弟齐声道:“多谢孟少侠。” 而这一声“多谢”却将王百气的脸色煞白。王百此时心道:“万没料到,我今日也遭了他人的暗算。我已经和姓孟的姓木的都撕破了脸,也断不能放他们出去了。这两个人还知道陶寻礼被我关在寨中,若是下山之后走漏了风声,只怕我将处于众矢之的了。” 王百冲着身后那些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也去,领教领教孟少侠的神功。”他身后跟着二三十人,虽没高手,可人多势众,孟苏泽刚刚大战一场,想必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小木看了孟苏泽一眼,见孟苏泽朝他使了个眼色,急忙喝止道:“你们莫要着急,我还有话说呢。”可小木这句话刚刚说了出口,心中却一直在琢磨:“我要用什么方法将他们拖延一番?” 王百心道:“这小木像是在拖延我,不让我的人有所行动。他究竟有何图谋?是有人来救他,还是想让孟苏泽回一回体力?”这二者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王百想见到的,此刻王百说道:“你们莫听他胡说,并肩子上。谁若能取了孟苏泽首级,我便赏钱三千两!” 三千两银子对这些人来说已不是个小数目了,这些山贼一听,纷纷举刀杀来。 孟苏泽大惊,此刻内力未回,他不敢枉用身法徒增虚耗。便在原地站稳身形,手中软剑一抖,遥遥指着众人。 有了赏银,那些人早已不顾性命,一时之间将孟苏泽围了起来。 孟苏泽剑法奇怪,软剑又颇多灵巧,前后左右不停招架,倒也没被他人伤及。 而此刻那暗器高手将用快剑那人唤到了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正值孟苏泽手臂发酸,招架吃力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三胞胎中使用快剑之人。那人上前怒道:“我们三兄弟以三敌一,已是没了道义。此刻又怎能让他人帮忙?你们这些喽啰快快退去。” 那些人一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听他的,还是要听王百的。 王百听罢这话,表情盛怒,问道:“吕姜,你想造反么?我今日要定了孟苏泽的性命,什么江湖道义、江湖规矩,等杀了他之后再说!”随即又对那些山贼喽啰说道:“你们快快上去,杀了他,我同样给三千赏银。” 用快剑之人大笑道:“王百,今日若是我们三兄弟不再帮你,你能留得住他们么?你和封恕内力尽失,手下不过是些喽啰废物。孟少侠若想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王百脸色变得惨白,一句话也不说,想了一阵儿,对这些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且先回来吧。” 吕姜对孟苏泽说道:“孟少侠,我们都是用剑之人。我瞧你剑法奇快,倒想和你比划比划,切磋切磋。” 王百冷笑道:“吕姜,我瞧你才是不自量力。你们三个打他一个,尚不能取胜,你自己又有什么能耐伤他?” 吕姜不理王百,对孟苏泽续道:“孟少侠,我自认功力远不及你。所以既要比划,切磋,咱们也不妨画出个道道来。” 孟苏泽问道:“什么道道?” 吕姜道:“你身法卓越,我自不如你。你内功精妙,我也是远远不及。咱们在地上踏两个脚印,便在这脚印中站着不动,谁若现出了脚印,便是输了。” 孟苏泽一听这话,心中倒是大喜,他方才专心对敌,并没有看到用暗器那人对吕姜说了什么。可听完这话,心中也在琢磨:“看来这三胞胎对我确实没有敌意。我如今内力虚耗,正好不宜再度催用,他偏偏跟我说不用内力来比试。而我不论用哪种身法,都需内力支撑,也是极难。这人这番话,表面是切磋剑法,实际上却是在帮我。” 而小木与孟苏泽所想倒是不同,小木心中想道:“这吕姜方才对王百说:‘王百,今日若是我们三兄弟不再帮你,你能留得住他们么?你和封恕内力尽失,手下不过是些喽啰废物。孟少侠若想杀你,不费吹灰之力。’,看来他们与王百的关系,倒是有些微妙。他既然要与大哥比剑,我就在与他说点儿话,拖延拖延,让大哥多歇息片刻。” 想罢,小木问道:“你叫吕姜,那他们两个谁是吕益、谁是吕农?” 那用匕首之人说道:“我是吕农,排行老三。吕益是我大哥。” 小木微微点头,笑道:“原来如此,今日得见三位,也是不易。这江湖上倒是真没多少三胞胎在一起。”说罢,他又转头对吕姜说道:“你与我大哥相约比剑,说好是切磋,是不是?” 吕姜道:“这个自然,只怕凭我这点道行,还不足以伤到孟少侠。若以性命相搏,我自己岂非枉送性命?” 小木道:“既然是切磋,那咱们也不能白打。需得讲一讲,万一我们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第63章 第一百九十三回 铸剑... 王百瞧不禁小木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既是自己的三名手下,也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tw无弹窗广告)十几年来,他受不得别人一丝一毫违背他的意愿,如今也是。 王百怒道:“打什么赌?切什么磋?吕姜,吕农,你们二人快快将孟苏泽杀了,如不然,我们之前的协议也便中止罢了!” 小木听到这席话,倒也好奇。想想方才,他与王百热情告别,救了陶寻礼后,便和孟苏泽一同准备离开。谁直到王百半路杀出,带着二十余人的队伍。 自己又中了王百的化功散,如今内力使不出分毫。幸好孟苏泽现身,二人齐力拖了王百一阵儿,本想着也实难走出这野三坡,却万万没有料到,王百手下的三名高手如今却对自己没有敌意。 也是王百平日里得罪他人太深,到了危机时刻,他又能指望谁去帮他呢?既扯不上情谊,便只能扯一扯交易了。 小木问道:“吕兄弟,你们和王百这厮还有协议么?” 吕姜冷笑道:“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话说回来,这份协议,倒也是为了我。”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 吕姜道:“我这把秋水剑,是我们吕家家传宝物。我的一套快剑,同样是家传武学。我们吕家门规甚严,每一代不论有多少男丁,继承吕家武学的,只有一个人。我大哥那时不喜剑法,偏偏喜欢钻研身法暗器,而三弟小时候又生了场病,用起剑来,难免有些气力不足,爹妈便送他去学了一身匕首的功夫,而将秋水剑和吕家剑法都交给了我。 “后来他们病逝。我们兄弟三人武艺学成,闯荡江湖。在一次厮杀中,这柄家传的秋水剑却被打掉了一个豁口。我们兄弟三人都觉得愧对先祖,便四处寻找铸剑大师,看看能否将秋水剑修复好。而后……” 不待吕姜说完,小木笑道:“而后,你们听说天下第一铸剑名师是陶寻礼前辈,便寻找他的踪迹。打听许久未果,却发现他的全家都被一个叫王百的恶贼所杀,你们便上了山寨寻找。” 小木说到此处,王百脸色骤然大变,喝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些?” 小木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随后又转向吕姜说道:“你们上了山寨之后,王百自然不会告诉你们实情,大概他只对你们说,是他将陶寻礼前辈请上山来的吧。” 吕姜笑道:“不错,不过我们哪里会信?调查之后,才知王百说谎。可王百这厮对我们说,天下间也只有陶前辈可以修复我们的秋水剑,若是我们想达成心愿,就必须听他使唤五年的时间。如今算来,已是第三年了。” 小木一疑,问道:“他果真让陶前辈替你们修复好了秋水剑么?” 吕姜冷笑道:“哪里会如此简单。王百这厮让陶前辈打造了一柄与秋水剑一模一样的宝剑,并将我们祖传的秋水剑给藏了起来。告诉我们,只要五年之间一过,便将秋水剑还给我们,送我们下山。” 小木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如今跟他撕破脸皮,就不怕他不还你宝剑么?” 吕姜叹道:“如今天下太平,就算是听王百使唤,我们也决计没有为他做一星半点的坏事儿。这三年来,我们兄弟也想明白了,即是父母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们兄弟为了一柄死剑,而损坏了自己的名声。” 小木还未答话,忽然听到孟苏泽大笑道:“好!好!今日认识你们吕氏三兄弟,也算得上是福气。你们如此想法,当真慷慨豁达,却不像某些人,将古剑当成宝贝,也不过是摆在那里安慰自己而已。(..tw好看的小说)却因为这些死物,害了他人全家性命。” 王百怒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谁说剑是死物,剑有灵性……” 还不待王百说完,孟苏泽打断道:“你即便是有天下财宝,只是埋在地下,让它们不见天日,这又与一个贫困乞丐有什么区别?” 王百一时无语,口风一转,问道:“吕姜,吕农,吕益。你们三人果真要反我么?” 吕姜道:“我们本就不是甘愿听你差遣,不过是为了家传宝物,才让你使唤了三年。反又何来?” 王百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果真养了一批白眼狼。好,你们既然反了,也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小木笑道:“你与封恕都中了毒,内力用不出来,如何心狠手辣?这里的人,除了我与受伤的吕益之外,谁不能取你狗命?” 王百冷哼一声,道:“我瞧你们今日谁能出了山寨!”话音一落,只瞧这附近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围上来了近百名山贼,各自手持钢刀长矛,阵势极大。 孟苏泽叹道:“看来今日我们还是出不去这野三坡,倒是连累你们吕家三兄弟了。” 王百高声呼喝道:“并肩子上,杀一个赏三千!” 这话说完,那些山贼举着钢刀纷纷冲将下来,阵势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美妙平静的野三坡瞬间变得地动山摇。 此刻孟苏泽的气力也已恢复了不少,他长剑一抖,转头对吕姜说道:“吕兄弟,你和吕农守护马车,照料吕益,我来会一会这些小喽啰们。” 吕益笑道:“今日他人捣乱,咱们无法切磋较量,便瞧瞧谁杀的多吧。” 一提“杀”字,孟苏泽心中“咯噔”一下,他自出了苏州,到当上沙天帮帮主,从未杀过一人。还记得当初在南阳时,有两名沙天帮中喽啰对他先是下毒,又是暗杀。他有雷动在旁帮助,倒也没有性命之忧,后来那两个人被处死,孟苏泽心中更有些许不安。 直到后来,他大意中计,被孙灼暗害,更是自鬼门关前绕了一遭。早已看淡了面前危难,也变的成熟,稳重了起来。 可是他如今想到,这并非比武切磋,并非勾心斗角,而是真刀真枪的黏在一起厮杀。但凡孟苏泽此刻有一分一毫的恻隐之心,他都将会刀剑加身,死于非命! 孟苏泽愣神之际,那些山贼已冲的更近了。且看吕姜用上轻身功夫,左手捏起剑诀,右手展了秋水剑,狂风一般杀向前去,冲在最头里几个人血花四溅,早已被杀。 孟苏泽眉头一紧,抖了抖手中软剑,几步上前,靠住了吕姜身体。 一时之间,钢刀如同雨落,二人身周早已是遍布光影。孟苏泽举起软剑,用了一招“仙人掌印”,照着一名喽啰的额头处狠狠劈去。 剑到半空,猛然分出了五朵剑花,孟苏泽身前几人无法防范,伸手便挡。孟苏泽招数精妙,一时间五个人的手腕均已被他挑断。 吕姜大笑道:“好剑法。”孟苏泽专心对敌,并不回话。 可纵然二人招式精妙,出剑迅猛,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转眼之间,气力已开始透支了!二人额头冒汗,如同雨下一般,纷纷喘着粗气,用起剑法来,也早已没了先前那般轻灵飘逸。 孟苏泽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和吕姜早已没有了还手的余地,心道不妙。他趁乱微微转头,见吕益、吕农、小木三人护着马车,并没有让人靠近。 孟苏泽大叫一声:“擒贼先擒王!” 可他如此一喊,却让王百听了去。 王百生怕孟苏泽施展开绝妙身法杀上前来,便对身边封恕道:“我们二人前去一旁观看,若是内力稍有恢复,再来督战。看来这帮人是逃不出野三坡了!”说罢,他缰绳一拉,马鞭一挥,朝着双峰寨方向而去。 孟苏泽见王百逃离,心中大为懊恼。他本是想提醒吕姜、吕农其中之一,若是抓了王百,也就不战而胜了。谁料王百却听去此话,架马逃离。想来也是,几人都被一众喽啰围着,又有谁能腾出手去? 孟苏泽与吕姜并肩厮杀一阵,一时之间,也并没有山贼敢往上来。孟苏泽依仗剑法精准,并不取人性命,但是此敌手腕或者脚筋。倒是也没有误杀一人。 可吕姜此刻早已是杀红了眼,他瞧自己身侧没有人再敢上前,干脆宝剑一提,脚下一扫,扫起一阵黄沙作为掩护,回到了马车一侧,帮自己的两名兄弟解围。 孟苏泽独自提着软剑,却见身边围上来的人越发的多了,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 也正逢此时,小木不敌身边喽啰,失手被捉,而吕益、吕农、吕姜三人也早已经拼劲了最后一丝气力,脖子上同样被架上了一柄钢刀。 孟苏泽一瞧,大吃一惊,还没想出个办法,只听得小木吼道:“大哥,你快逃!” 孟苏泽牙关一咬,恶狠狠说道:“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他说这番话,与其说是吓唬敌人,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一个人一把剑,要面对百余山贼,若不插上翅膀,是断难逃生的。 而孟苏泽的气力也已快到了极限,他心中微微叹道:“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我在暗箭之下侥幸逃生,今日却要在这明刀明枪下丧命。” 第64章 第一百九十四回 铸剑... 这时,有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上前说道:“还等什么?将他绑了,送给寨主,就等着领赏吧。[..tw超多好看小说]” 孟苏泽手腕一抖,朝着声音放下飞驰过去,用一招“九曲水长”,一剑将那说话的人脚腕挑断了。本是蠢蠢欲动的人群,此刻又安静了下来,只留着那头目的惨叫声。 孟苏泽眉头紧锁,道:“谁敢上来?下一剑便是心窝了!” 纵然这些喽啰知道他们并肩子上的话,是绝对能将孟苏泽擒住的。可又有谁敢开这个头?三千两的赏银固然是不少,但命都没了,又留给谁花呢。 小木也是越看越心惊,他已被擒拿,只好着急,却帮不上半点忙,唯有喊道:“大哥,你快走吧!” 孟苏泽不理小木,依旧瞪着眼前。忽然之间,身后刀影晃动,孟苏泽看在眼里,猛然转过身来,用软剑卷住了来人的手腕。 恰好也正是此人冒死上前,使得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一众钢刀纷纷劈落。孟苏泽一咬牙关,手腕一用力,直接将那持刀砍来之人的右手削了下来! 那人痛苦不已,一头翻到在地,而孟苏泽却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眼看着一众寒光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些喽啰刚要劈砍,只听得身后一声高呼:“刀下留人!” 孟苏泽这才松了一口气,小木与吕家三兄弟也循声望去,只见双峰寨方向早已是黑泱泱的一片,有一个彪形大汉骑马赶来,喝止住了众人。 来人正是熊成生,他越跑越近,身后还带着六七十人,各个手举钢刀,气势如虹。 这些喽啰中有一人见了熊成生,上前笑道:“原来是熊寨主,难不成王寨主改变了主意,要留这人一条性命么?” 熊成生道:“你们先将这五个人放了!” 那喽啰一惊,问道:“熊寨主,没有王寨主的口谕,我们怎么敢轻易放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气,他若是发起火来,只怕我们兄弟早已没命了。” 熊成生道:“各位兄弟,这些年来,我狼烟寨熊成生对各位如何?” 一众山贼不知所云,可见熊成生面色凝重,知道他问此话时严肃之极,纷纷回答道:“对我们如同手足。” 熊成生大笑道:“哈哈,好!好一个如同手足,那我再问你们,那王百对你们如何?” 这话问出,这些喽啰面面相觑,却无一个人说话了。 熊成生续道:“咱们野三坡以前就是个山贼窝子,在咱们这里落草的兄弟,不论是去了哪个山寨,都能混一顿饱饭吃。而且咱们虽是山贼,彼此之间却没发生过任何口角,在野三坡呆久了的兄弟自然都知道。是不是?” 零零散散几声回答传来:“是。” 熊成生续道:“可自打那王百来了之后,仗着一身刀法,将咱们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寨都拉入了他双峰寨的名下。若有抢夺回来的物品,先到了他王百的手里。我本是受够了,早想反他,却没想到换了一任不错的皇帝,以至天下大兴,我才忍到了现在。但这王百这几年却丝毫没变,手里那么多金银财物,名下那么多的产业,从不知帮一把兄弟,只是放入了自己的兜里!他妈的,老子早就想反了!哪个兄弟出了事情,被官府抓了,他从没有说去找关系,同门路将自己兄弟就出来,反而整日就是再折腾他那些破铜烂铁。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都去换了铸造兵刃的材料,却从来没管过兄弟的死活。就连那双峰寨,也是孤零零一片!他和封恕住的起劲,却将自己的弟兄全撵到了我狼烟寨里。妈的,这种人,该不该反?” 这话虽说的激昂,却没几个人回应,此刻正在马车上的侯财下车高声道:“是啊,是啊。我侯财在双峰寨的日子已不短了,半辈子都是跟着他王百,可到头来,一无所获。我落草为寇,那早已是成化年间的事情了,如今天下太平,我想下山找个房子,娶房媳妇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将这番话对那王百一说,你们猜一猜他怎么说?” 熊成生与侯财你一言我一语,早已拨动了许多人心中的怒火,这时也有人问道:“怎么说?” 侯财续道:“王百说:‘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若是想走,我怎么拦得住你?不过你要走便走,不要到我这里来拿银子,更不要指望我给你安排些什么。’我说:‘我有手有脚,下山后自食其力,从佃户坐起,早晚能自己买两亩薄田的。’谁知道我说完这番话,那王百说:‘你也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咱们当山贼的,哪个人身上没有几桩案子,哪个人没背过人命官司?你以为换了一任皇帝,那些当官儿的就将我们这些人忘了么?你下了山去,若是被官府抓了,千万别将我们以前的事情供出来,若是你招了,官府不杀你,我也得派兄弟下山砍了你!’” 侯财顿了一顿,越说越气,又道:“你们看看,我跟了他那么些年,他却说出这番话。这种人,跟着他做什么?” 这一众喽啰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你如今可是想通了?你今日对我们说了这番话,在野三坡已是呆不下去了,你下了山后,万一被官府通缉,那可如何是好?” 侯财说道:“兄弟们,如今太平盛世,天子圣明,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当什么山贼?在北方,除了金刀寨,就属咱们野三坡的势力最大!这几个寨子加起来,有多少兄弟想过太平日子呢?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早已经找好了门路,只要我下了山去,自然有人会给我说情讲好话,让我安稳娶妻过日子。” 熊成生此刻也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哦?你倒是说一说,你找到了什么门路?” 侯财看着熊成生,跪倒在地上,说道:“熊寨主,兄弟求你,先让他们将孟少侠、木少侠放了,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 熊成生一惊,下了马来,亲自将侯财扶起,说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我下的命令抓他们?你问问木少侠和孟少侠,我熊某对他们可是当成兄弟看的?” 孟苏泽点了点头,笑道:“熊寨主豪气干云,我们也将你当成大哥。” 侯财这才放下了心。熊成生对着举刀架在五人脖子上的几名喽啰说道:“你们快将他们放了,若不然,我身后的这些兄弟,可容不得你们!在咱们野三坡里,我熊成生说话还不好使么?” 那些人听了,心中又想得到一个侯财的答案,便纷纷撤去了钢刀。 孟苏泽获了自由,捡起软剑系在腰间,跑到小木一侧,挡在他们身前护着。 侯财此刻说道:“这位木少侠有一位结义兄长,是当今的长乐驸马,南京吏部侍郎。他位高权重,与当今圣上私交又好,还是咱们弘治一朝的重臣,相信他一说话,我一个小小的山贼,定然会被安置妥当的。” 熊成生这才一笑,却不作答。 侯财续道:“兄弟们,谁好谁坏,你们还分不清么?” 熊成生高声道:“今日我熊某人将话撂在这里,有人想跟着我干的,放下兵刃,到我身后站着。有人想不当山贼,回家务农过安稳日子的,我让账房那些银子,每人百两,足以置办几亩良田了!” 熊成生这话一说完,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已有大部分人放了兵刃。 而此刻有人问道:“熊寨主,放兄弟们离开,又和王寨主撕破了脸皮,就不怕……不怕……” 熊成生也不理他,继续问了一声:“还有没有人愿跟随我熊某人,或者回家务农的,快快做选择。” 这时,孟苏泽趴在小木耳边笑道:“三弟,你果然说中,若是二弟真能将这些人妥善安排,咱们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此情此景,也足可见这些人是真心想善了。” 而小木凝眉道:“大哥,大功一件固然不假,但只有侯财一个人还好说,如今这么多的山贼,倒是有些困难了。” 孟苏泽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小木说道:“你瞧瞧这些人的年纪,包括侯财在内,小一些的二十七八,大一些的年已不惑。这些人也知道,如今政治清明,百废待兴,这大大小小的许多山寨,已没有了扩张的可能。从这些人的年纪中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成化年间落草的。” 孟苏泽道:“这……这有何关联?” 小木道:“既然当了半辈子的山贼了,他们到了民间,是不是能适应?是不是仍旧是一身的山贼脾气,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咱们普普通通一个镇子,不过才八九个差役,五六个捕快。这么多人若是集中在一个镇子里,他们集体造反,那该如何是好?且不说他们集中如何,即便是分散开来,到时与邻里一言不合,一样会出人命官司。” 孟苏泽道:“这……这些我倒是没有想过,还是三弟想的深远。” 小木笑道:“这些东西,也是跟二哥学的。他若是听见此时,固然也是万分高兴,但一样会为这些问题发愁。不过既然是大功,咱们又做到了这一步,就不妨将他做到最好。” 孟苏泽问道:“三弟,难不成你已有了打算么?” 小木道:“如何安置这些人,凭我的脑子,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类问题,就回南方交给二哥吧。大哥,我倒是有个计划。” 孟苏泽道:“快说。” 小木道:“看今日情形,咱们两个人成功离开野三坡,已不是问题。等将陶寻礼前辈救出来后,我先带着他、陶知与这一帮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山贼回南京,见一见二哥,并将这番事情告诉他。而你先一个人回保定,在就近的村落找到青印之后,帮助三姑娘坐稳马帮帮主的位置。” 孟苏泽想了一阵儿,说道:“好,那咱们便分头行事。到时……该如何会合呢?” 小木道:“我若是处理完的早,便去保定洪老前辈的府上找你,若是你处理完的早,就……哎呀。” 话到此处,小木才猛然想起,孟苏泽的身份,是无论如何去不了南方的。毕竟南方都是三大漕帮的天下,这三大漕帮之中,肯定都混杂着孙灼的人。若是孟苏泽去了南方,恐有性命之忧。 小木笑道:“大哥,那你就在保定等我吧,等我见了二哥,帮他安置好了这些人后,我就回来找你!” 孟苏泽微笑点头。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再抬头时,却发现留在原地的山贼已是寥寥无几了。一小部分站到了熊成生身后,而大多数都聚集起来,来到一侧,想要回家务农。 二人粗点一下人数,竟有六十多人。 此时,熊成生道:“好,既然兄弟们都做了选择,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他说完这些话,所有人尽是一头雾水,只见熊成生对身边的一个喽啰低声说了两句,那人点了点头,架马飞奔双峰寨去了。 熊成生表情骤变,说道:“将这几人绑了!” 此话一说,所有人心中一震,熊成生身后有几个人冲将上来,将未作选择的几名山贼五花大绑,按在原地。 第65章 第一百九十五回 铸剑... 熊成生不说自己的打算,众人见他发怒,又不敢询问。[..tw超多好看小说]一时间,这百人聚集之所静悄悄的。 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马拖着两个人,已飞奔过来。等到了近时,这些人才看清楚,原来马后之人竟是王百与封恕。 原来就是在方才孟苏泽、吕姜二人奋力对敌时,双峰寨完全已成了空寨。王百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刻有人站出来反对自己。他一回双峰寨,本想先去藏剑阁看一看究竟有没有小木说的那种“破军弹”,但事与愿违,还不等找寻到一个结果,便被熊成生给抓了。 王百此刻骂道:“熊成生,你个卑鄙小人!我王百哪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反我?” 熊成生冷笑道:“王百,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么?你倒是想一想看,这么多年来,可曾对得起寨中任何一位兄弟?” 王百被他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熊成生高声对众人呼喝道:“大家听着,如今我野三坡中再没有双峰寨了!我熊成生也不以大欺小,其他各个小山寨的兄弟若想放弃山寨,跟随我的,我就拿你们当亲人一样,若不然,你们就继续经营,我熊某人绝不干涉分毫!” 发展到此时,野三坡中大多数山贼已齐聚在这个地方了。这些人中大概分了三波,一波是跟随侯财一同回家过安稳日子的。一波是跟随熊成生经营狼烟寨的。最后一波,是跟随王百的,虽只有寥寥十几人。 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继续经营自己的山寨。也大概是这些年来王百一个人经营野三坡,纵然是对这些人不好,这些人也早已将野三坡视作是一个山寨了。 熊成生看到此情此景,冷冷对王百笑道:“王百,此时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百道:“成王败寇,可你杀了我,你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在这野三坡大大小小的山寨之中,双峰寨最为富有,我名下的产业最多!若是换了你狼烟寨,哼哼,你熊成生能养活的了这么多人么?” 熊成生笑道:“就不劳王寨主挂心了。银子的事情,我自有来源。对了,王寨主,你不是还有一个藏兵阁么?” 王百听他提及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一颗心“噗噗”直跳,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熊成生道:“你那些古剑虽是赝品,可是毕竟也是用了绝佳的材料,经天下第一铸剑大师的手铸造而成。我若将它们卖了,想必也是一笔收入。” 而这番话,恰被藏在马车后面采购箱子中的陶寻礼听到,陶寻礼探出头来,唤过孟苏泽,低声问道:“前方发生了何事?那是王百的声音么?” 孟苏泽道:“陶前辈切莫惊慌,这野三坡只怕要易主了。狼烟寨的熊寨主已将王百捉了!” 陶寻礼听罢这话,面上一红,继而放声狂笑。 所有人听到笑声,都循声望来,陶寻礼笑着笑着,却坐在箱子里独自哭了起来。 一侧的陶知不停安慰:“爷爷,爷爷。咱们自幼啦!” 原来陶知早已知道了陶寻礼诈疯的事情,的确,在那不见天日的黑牢中,能支撑一代铸剑大师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正是小陶知了。 陶寻礼自箱子中爬出,这时的他,不想一个牢囚,也不像一个大师。只像一只发了疯的猛虎一般,双眼通红,谁都知道陶寻礼内心痛苦,上百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望着他自这染满血迹的泥土中一步一步朝着王百走去。 王百见了陶寻礼,实在吃惊不小,头上如同中了一道旱日焦雷,震惊的已说不出话来。 陶寻礼越走越近,他的表情似哭似笑,非哭非笑。这十几年的恩怨,仿佛在此时将会有一个终结。 陶寻礼走到王百近前,自牙缝中挤出:“王百,你也有今天!” 王百惊讶的看着陶寻礼,又看着熊成生,再看看孟苏泽,看看小木。他们这些人的脸上,为什么都有笑容?他不敢说话,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再看向众人时,却发现在场的百余人中都在笑。 王百手舞足蹈,拼命挥着双拳,声嘶力竭的呼喊道:“你们笑什么!不许笑!笑个屁!老子叫你们别笑!我是野三坡的主人,你们是谁?凭什么笑我。” 王百这奇怪的举动,另所有人都一筹莫展,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看着陶寻礼渐渐走到了身前,高声呼道:“别杀我!别杀我!” 陶寻礼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说道:“当日你害我全家时,可听过他们的求饶声么?” 王百呼吸越来越急,说道:“陶寻礼,我错了。我错了。我放你走,你别杀我!” 陶寻礼道:“你痴迷古剑,枉顾人命。这本就是你心中容不得他人拒绝你!你为人高傲,自以为颇有优越,手中都寻常人没有的东西!可到头来,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不过是他人的一个笑柄!” 王百被陶寻礼一骂,少许回过些神来。 陶寻礼续道:“王百,不瞒你说。这十几年来,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救回我的孙儿,为了让你亲手死在我的手上!” 王百摇头道:“你……你怎么没疯?” 陶寻礼大笑道:“如今的场面,你还看不明白么?你以为这些人是因为今日迫于熊寨主的武力而屈服么?哈哈,你错了,这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帮助你的。” 王百呼吸越来越急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陶寻礼道:“你还不明白?因为你王百从没真心帮助过他人!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十几年我为你铸造的满屋兵刃,没有一把是我精心所铸。不过是模样相似,用来哄骗你而已。那些兵刃从上往下数第九寸,只消我用铁锤轻轻一敲,整把剑便毁了!” 王百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猛然站起,冲着陶寻礼一拳打了过去! 恰逢此时,“啪”的一声,一条皮鞭已将王百的右拳卷住。王百一下瘫坐在地上,抱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黄粱一梦?呜……为什么,为什么?”忽然间王百表情一变,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死不了,我死不了!” 此时陶寻礼自身边的一名喽啰的腰间取过钢刀,遥遥指着王百。王百瞪大了眼睛,却无一丝神采,微微说道:“陶寻礼,你以为你今日赢了么?哈哈哈,你错了。” 陶寻礼纵然发疑,却不理他,只当他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王百道:“这些年来,支撑你活下去的是什么?不过是你的孙儿而已。你想救他,你想让他不在野三坡中受苦。哈哈哈,你错了,这么多年来,你所见到的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孙儿!”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惊的陶寻礼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儿,陶寻礼才缓缓说道:“你……你以为你这临死前的挣扎管用么?” 王百道:“信不信由你,你知道我的为人,自然明白,我不会轻易让你们祖孙二人见面的!你的孙儿陶知,早已被我藏了起来,我一开始便买来了一个孩子,将他当成你的孙儿,每月引去与你一见的!你回头看看,那孩子长得像你的儿子么?” 陶寻礼此刻想起陶知模样,心中却已打了退堂鼓。他不舍得回头,更不知道他身后的小陶知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 陶寻礼呼吸急促,颤颤巍巍问道:“那……那我的孙儿在哪里?” 王百冷笑道:“你将我放了,我便告诉你。不然的话,你这一生,恐怕再难以和你的孙儿相见了。” 此时小木疾呼一声:“陶前辈,他在骗你!我知道你的孙儿在哪儿!” 孟苏泽赶忙阻止道:“小木,别……” 小木道:“孟大哥,既然陶前辈已知道了,我们为何还要骗他?你以为他带着这一份疑虑,下半生会过的安心么?” 这句话说出口,孟苏泽确实答不上来。 王百冷笑道:“你知道个屁,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小木不理王百,对陶寻礼说道:“陶前辈,我先问你件事,你回答了我,我再说。” 陶寻礼扔了手中钢刀,呆呆站在原地,两眼无神,说道:“你问吧。” 小木将小陶知拉到身边,问道:“这些年来,你与这孩子可有感情?” 陶寻礼微微点头,道:“我一直将他当做我的亲生孙儿来看。” 小木道:“若非亲生,你还会认他么?” 陶寻礼道:“这……自然是会认的。” 小木道:“那好,陶前辈,我实话告诉您,您的孙儿早在三岁的时候,就已被王百这狗贼给害死了!” 陶寻礼瞪大了眼睛,双眼充血,险些晕了过去。 孟苏泽急忙上前将他扶稳。小木续道:“陶前辈,您与我身边的这个小陶知相依为命了十三年。这十三年中,你们祖孙二人一直在生死线上游荡。你们的感情并非血缘便可切断。他是你的孙儿,您是他的爷爷,这份感情,一生不变!我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若是有人待你像亲人一样,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失去他的!” 陶寻礼听了这话,早已老泪纵横,呆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第66章 第一百九十六回 铸剑... 小木这番话,也实在管用,不仅感动了陶寻礼,也感动了许多在场的山贼。 说来也对,这些人中,谁没有经历过与亲人的生死离别,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自是不言而喻的。而这些人中,谁又不渴望有一个人待他们如同亲人一般,果真有那样的人,他们也不会落草为寇,天天过着刀尖舔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而这些人自来了双峰寨以后,王百对他们却并不像他们预计的那样好,久而久之,这些人也习以为常了。如今出来一个熊成生反对王百,并且将他们当成手足,这些人自然是投靠到了熊成生一边,而对小木的这句话,也十分赞同。 可王百听了这话,却放声大笑:“你当陶寻礼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给他们陶家留个根儿么?若他真的不计较血缘,难不成也不计较他的后代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么?” 小木见王百临死之际,还在扰乱陶寻礼的心情,勃然大怒,握住右拳,抡起右臂,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饶是小木暂时内力尽失,但膂力却丝毫不减。王百吃了这一拳,表情上露出一丝震惊,恶狠狠说道:“你……你敢打我?” 小木大笑道:“打你?我为何不敢打你?你如今早已是阶下之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百究竟有几分怕死,此时凝眉对陶寻礼说道:“你……你若是今日放我一马,我便告诉你你的孙儿的尸骨如今在何处。已是十几年的恩怨了,我……大不了,你再关我十几年便是了!” 陶寻礼不理王百,转头对孟苏泽问道:“孟少侠,你果真知道我孙儿的骸骨在哪么?” 孟苏泽微微点头,轻声说了句:“知道。” 陶寻礼弯下腰去,自地上捡起钢刀,此刻他的目光中早已变得无欲无求,想必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陶知一瞧此状,慌忙大喊道:“爷爷!” 陶寻礼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提着钢刀一步一步走近王百。 王百大惊道:“你……你别杀我。都……都十几年了……你别杀我,我给你赔不是了!” 陶寻礼此刻放佛是一个聋人一般,听不到附近的任何声响,他一步一步走近王百,那份眼神,放佛只对众人说道:“我只要为我的家人报仇!”陶寻礼走到王百身边,举起钢刀。 此刻,整个野三坡都是静悄悄一片,微风掠过地面,扬起微微黄沙。 陶寻礼高举钢刀,猛然暴喝一声,朝着王百的头颅砍将下去! 一时间血光四溅,而死的却不是王百!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百拉起身边的封恕,拉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了一刀!封恕未加防范,不明就里的便被自己一生追随之人害死了!而陶寻礼不懂武艺,看到封恕在自己刀下时,早已收不回力道,钢刀结结实实的砍中了封恕的头颅!可怜封恕,连“呜”都没说一句,便死于非命。 此刻的王百头发散乱,一身泥土,让他人看去,本是十分可怜。可他此举,又令所有人都深恶痛绝,许多人纷纷破口咒骂。 “还好没有继续跟着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要不然有一天,我们便是那刀下冤鬼!” “咱们倒不是怕死,可为了这种人死,那是百般说不过去的!” “这种天杀的!就不该一刀了断了他!应让他受尽千刀万剐,蛇蝎钻心,最后痛苦而死!” 而王百听到身边咒骂,自己却不以为然,不过在原地抱着封恕的尸身泣道:“封兄弟,大哥……大哥对不起你呀!我一生只将你当成兄弟,你……你就陪我一块去了吧!” 孟苏泽眉头一皱,还不待说话,只听小木怒道:“呸,王百,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你竟也说得出口?难为封恕了,跟随你一生,到头来才知道跟错了人!” 王百怒视小木,喝骂道:“小畜生!我兄弟跟没跟错人,跟你有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话说回来,都是你卑鄙无耻。你假意回我双峰寨是为了游览,当我是朋友,却在背后捅我一刀,将我的仇人救走,害死封兄弟的不是陶寻礼,更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小畜生!” 小木听完这话,怒火中烧,手腕一抖,自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唰”的一声破空而出。 王百只瞧眼前寒光一闪,便觉眼睛一痛!有眼早已是看不见东西了! 此刻侯财笑道:“那针上有毒,他自然是活不成了。” 小木拍着侯财肩头,笑道:“侯小哥,其实那银针无毒,当初事出紧急,我又不敢完全信任你,才用了这种方法试探了一下你。你放心便好了。” 侯财一拍脑门,站在原地傻笑,倒也不责怪小木。 王百有眼失明,此刻他也不顾死活,冲着那十几名决定跟随他的山贼吼道:“你们快上呀!能杀几个杀几个!”可他喊归喊,这些人早已被熊成生的人绑了,又如何动弹。 而他们看到王百对封恕尚且如此,对自己就更不必说了,纷纷喊道:“我们愿回家务农,今生今世再不做违法勾当!”有人也喊:“我们愿归顺熊寨主,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熊成生大笑道:“给他们松绑!王百啊王百,你可知道,为何多行不义必自毙!” 孟苏泽亲眼看罢此情此景,感触颇多,想起南方的沙天帮,心有又颇有酸楚。他的发小钱唐,好友李执已被孙灼害死,而孙灼的报应,又何时来到呢? 孟苏泽沉声道:“王百,你如今已是众叛亲离了!老老实实受上一刀,也免除些皮肉之苦!” 王百破口骂道:“呸!你们二人一个是佛家弟子,一个是道家弟子!可知道佛不杀生,而道家又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见我成为阶下之囚,不但不救,反而落井下石!我真后悔没在酒菜中下些毒药,害死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刚落,王百双拳一窝,照着陶寻礼面门一拳打来! 小木此时反应极快,手腕一抖,又是一枚寒光射出,直直刺入了王百的左眼。往孟苏泽虽慢了小木一步,可陶寻礼就在他的身边,他用上“七纵神功”,闪到他的身前,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拉,助他避过了王百一拳! 王百双眼失明,可一样捂着拳头四处击打,即便是打到了树上,石头上,也丝毫不知疼痛。宛如一个疯子一般。 陶寻礼对孟苏泽问道:“孟少侠,你……你早知我孙儿已不在人世了,为何却没有告诉我?” 侯财上前插话道:“是我告诉他的!孟少侠和木少侠仁慈,说你的孙儿是你在这人世上唯一的寄托,他们怕将此事告诉你后,你会做出傻事,便瞒了下来!可……可没料到,今日王百却……哎……” 陶寻礼精神不振,身体一直摇晃,此刻干脆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又问道:“孟少侠,那你可知道我这孙儿的身世么?” 陶寻礼先前用“那”,说的自然是他的亲生孙儿。而此刻用“这”,便说的眼前这个小陶知了。 孟苏泽微微摇头,又转身向侯财问道:“侯小哥,你可知道么?” 侯财还未说话,一旁的熊成生下了马来,说道:“此事我最清楚,还是让我来说吧。十几年前,王百想要收集天下古剑,可收来收去,却一无所获,收集到的,要么是早已破锈不堪的废剑,要么是民间仿制的假剑。王百不甘心,说这些宝剑与古书上记载不同,不能一饱眼福,他便四处寻找铸剑名师,想让他为自己逐一打造,后来便找到了陶寻礼。 “中间故事,你们自然也知道了,陶寻礼拒绝给王百铸剑,激怒了他,他一气之下,将陶寻礼的全家杀害,又掳走了他未满周岁的孙儿,同时将王百囚禁在双峰寨的小黑牢中。 “那时王百曾找我商议,想一个方法,来控制陶寻礼,让他此生此世,都在那小黑牢里度过,我们一些人认为此事不义,嘴上迫于武力答应下来,但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帮他。 “知道有一天,王百找我,让我下山去买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子。我不明就里,便询问过去。王百说,陶寻礼若是想逃,必然会先救他的孙儿,他虽然不懂武艺,但是保不齐真的将陶知救走。所以为了控制陶寻礼,王百便想到了李代桃僵这么一个恶毒的计策。 “我下了山去,走遍了附近的村寨,也找到了两三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虽然当时是成化年间,苛捐杂税较重。可是并没有人家甘愿卖儿卖女来维持生计。我别无他法,就回了山上。将此事告诉了王百,王百却说他自有方法。 “结果,过了几天,王百果真抱了一个孩子回来!我当时大惊,问他是用了什么方法买到的孩子,他却没说。我当日下山,去先前走过的几乎人家中瞧,却……却发现一户人家惨遭灭门!” 第67章 第一百九十七回 铸剑... 熊成生说完这番话,又是一片寂寞。而小陶知也早已经泪流满面,躲在陶寻礼怀中,不断抽泣。 小木怒道:“天下怎还有如此狠心之人?难不成你就不许这世上有任何一个人对你说不么?纵然是山贼,古往今来,也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人!亏你还说什么佛不杀生!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小木痛骂一番,而那王百还是手舞足蹈,左右击打,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小木说的什么。 小木上前,在王百腰间很踹了一脚,王百脚下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小木续道:“王百啊王百,你当你装疯卖傻,我们便会可怜你,放你一条生路么?”他想起这几天来听到的王百所做的恶事,心中难以平静,走到吕农身边,说道:“吕农兄弟,借你匕首用一用。” 那吕农自然也知道小木借来匕首是为了伤害王百,却也没有犹豫,直接给了他。小木走到王百身边,“唰唰”划了两刀,已将他的两个脚筋挑断了!而人群中看见此景也颇为解气,纷纷喝彩。 陶寻礼叹了口气,摸着身边小陶知的额头,说道:“熊寨主,你可知他的本家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士?” 熊成生道:“是河北人氏,他本家姓王。”陶寻礼看着小陶知,温柔问道:“知儿,从今往后,你就姓王!”陶知听完这话大吃一惊,哭道:“爷爷,你……你不要我了么?” 陶寻礼叹道:“哎,你到底是别人的孩子,你爹妈在天有灵,也想让你给你们王家传宗接代!你……你有怎么能随我姓陶呢?”陶寻礼说罢此话,老泪纵横。 陶知道:“不,爷爷,我一天姓陶,一辈子都姓陶。我要跟着您,照顾您。学您铸造宝剑的技艺,为陶家延续香火,延续手艺!”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一番话,陶寻礼心中既温软,有感动。(..tw无弹窗广告) 孟苏泽上前劝道:“陶前辈,你们已是十三年的祖孙了。若是没有今天的事端,想必你也不会知道他并非你的亲生孙儿。不是亲生的,又有何妨呢?你们有名有实有感情,不才真真正正的是亲人么?” 陶寻礼看着孟苏泽,又看看小陶知,叹了口气,问道:“孟少侠,你……你果真知道我亲生的孙儿骸骨在哪么?我……我……”他本想说:“我想去看看。”可是这几个到了口边,却迟迟说不出来!他实在不忍看到自己亲生孙儿的骸骨。 孟苏泽道:“陶前辈,您想去瞧瞧,是么?” 陶寻礼想了一阵儿,微微点了点头。 孟苏泽对熊成生说道:“熊大哥,你将手下遣散了,让他们各自去忙吧!留下两个人,抬着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随我们去一趟后山山洞。” 熊成生听了,挥了挥手,让手下尽数散去,又派人取来了一个藤椅,将断了脚筋,瞎了双眼的王百绑在藤椅上,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跟随孟苏泽、小木、陶寻礼、陶知、熊成生五人往野三坡后山去了。 侯财给他们打了个招呼,想到能安全出野三坡,心中颇有兴奋,对他们说自己先将马车赶回双峰寨放下,再从他们的客房中等待。 而吕家三兄弟中,吕益双臂受伤,纵然敷了伤药,却没有包扎起来。吕姜和吕农二人扶着他回到狼烟寨中治疗,并未跟去。 五人行了一阵儿,终于来到后山。又走了两步,已看到山头上那座瞭望台了! 孟苏泽和小木引路,走在前面,熊成生走在中间,陶寻礼和陶知走在他们之后,而两名抬着王百的山贼走在最后。 到了下坡时,陶寻礼站住,问道:“孟少侠,还……还有多远就到。” 孟苏泽说道:“快了,前方的山洞里便是……” 陶寻礼道:“那孩子,真的只剩一堆白骨了么?他……他就被放在山洞里?没有埋葬?” 孟苏泽道:“这……是只剩白骨,可那孩子躺在一口箱子中,还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 陶寻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流下泪来,对孟苏泽说道:“你……你让我想一想。” 孟苏泽听罢这话,心中暗忖:“大概这十三年中,陶前辈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有朝一日是如何如陶知一同逃离野三坡的。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陶知是如何长大**,继承他们陶家铸剑手艺的!可是真真正正到了将要离开的一天,自己的孙儿却成了一堆白骨,与自己相依为命十三年的亲人,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如此变故,正常人又如何接受的了?” 可正在孟苏泽思虑万千之际,只见那王百听音辩位,知道了陶寻礼的位置,竟不顾自己的双腿是否绑在藤椅之上,腰腹猛一用力,连人带椅一同脱离了两名喽啰的控制,双手紧紧保住了陶寻礼腰间,与他一同滚下山坡,要与陶寻礼同归于尽! 孟苏泽见状大惊,用上“七纵神功”,脚下生风,朝着二人滚落的方向便飞驰而去! 这山坡之上并非是草坪沙地!而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地面上还有许多石头!二人万一头部撞在了石头上,那瞬间便会被摔死! 纵然孟苏泽身法精妙,当世罕见,可不仅晚了二人许多,而且他是站着跑下去,二人却是抱着滚下去。孟苏泽睁眼一瞧,前方不远便是一块大石!而自己显然已经追不上二人了! 就在孟苏泽指尖刚要拉住陶寻礼的时候,只见眼前“咵哗”两声!捡起红白一片!孟苏泽心中大叫不妙,一颗心早已是冰凉! 整个山坡上,只剩下了喘息之声! 小木急忙追了下来,熊成生也抱着小陶知随后赶到。 众人在这大石前已惊呆了,熊成生进捂着小陶知的双眼,尽量让他看不到眼前的惨状! 而事实上,此处鲜血!脑浆!满满溅了一地!众人已分不清哪里是陶寻礼,哪里是王百了! 正当众人以为陶寻礼也已死去的时刻,只听二人中“咳咳”传来两声咳嗽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瞧,正是陶寻礼发出的。 他此刻一脸血迹,身上有多处划伤!嘴中大概也已溅入了王百的脑浆。 孟苏泽急忙将陶寻礼扶起,众人才知道,是王百命运不济!翻滚之中,自己的后脑撞在了这块大石之上!也恰恰是他后脑撞上,整个人将陶寻礼护在了身前,所以陶寻礼虽然满身划伤,却并没有危及生命。 小木道:“这也算是老天爷给王百的惩罚了!他作恶多端,死相如此惨,也算得上是报应!” 孟苏泽转身朝问陶寻礼道:“陶前辈,你有无大碍?” 陶寻礼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只恨我没亲手杀了这个恶贼!” 孟苏泽道:“他如此死在你眼前,与您亲手杀了,又有什么两样!” 小木拍手叫道:“不错,不错。若是一刀将他杀了!不过是便宜了他,他的死相也不会如此难看!” 陶寻礼头上一阵眩晕,孟苏泽急忙上前将他扶住,问道:“陶前辈,你……你没事吧。” 陶寻礼身体微微摇晃,轻声说道:“走吧!我们一共去山洞里看看。” 孟苏泽心中暗忖道:“陶前辈先前受到了太多打击,如今身体又受了伤!他刚刚逃出生天,想必这十三年里在小黑牢中吃不好睡不好。还是让他回去休息一阵儿,再来山洞吧。” 孟苏泽有了打算,便将陶寻礼交给小木扶着,趴在熊成生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还不待二人想出一个劝他回去的方法。只见陶寻礼脚下又是一晃,已经晕了过去! 熊成生道:“孟兄弟,还是你想的周到。”继而又对身后的喽啰说道:“你们将陶寻礼背上,咱们且先回寨里去吧!” 那两名喽啰听了,一人将陶寻礼驼在背上,往狼烟寨方向去了,陶知跟在他们身后,急匆匆的跑着。孟苏泽与小木、熊成生走到最后,三人见其他人均已走远,孟苏泽说道:“熊大哥,请等一下。” 熊成生问道:“怎么了,孟兄弟。” 孟苏泽看了看小木,说道:“其实我本不姓孟。还是个江湖中通缉的要犯!” 熊成生一惊,问道:“你是江湖要犯?呵呵,真是可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江湖黑道中,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少年英雄?” 孟苏泽微微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少年英雄?只怕我还担不起这四个字!” 熊成生笑道:“你要担不起,世上就没有人担得起这四个字了!你取了三匕首协议之后,本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双峰寨,却为了营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又折而复返,几度有性命危险。你和木兄弟在我眼中,正是不折不扣的少年英雄。” 孟苏泽右掌摆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第68章 第一百九十八回 铸剑... 三人上了山坡,又爬上那座瞭望台,俯瞰野三坡中秀美景象。只因今日野三坡中发生剧变,这瞭望台上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岗哨。 孟苏泽对熊成生说道:“熊大哥,方才侯财对那些兄弟所讲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熊成生笑道:“一字不差,都听来了。说来也对,许多兄弟落草为寇,本就是为生计所迫。如今的世道,已不需要山贼了,而再行扰民的山贼,自然也会没命。”他顿了一顿,又道:“孟兄弟,你不会是想让我也归隐江湖,做一个普通的农夫吧?” 孟苏泽摇头道:“熊大哥,我问的不是这一句。” 熊成生表情一疑,一边小木笑道:“他所问的,是我二哥的事情。” 熊成生恍然大悟,说道:“这我也记得。之前刚刚听到木兄弟的事迹时,就已听说过他有两个结拜兄弟,身份都不低。” 孟苏泽笑道:“他的二哥,也正是我的二弟。我与小木,就是结拜兄弟!” 熊成生一惊,说道:“只听他的结拜大哥,是沙天帮的少年帮主梁浩铮呀!难不成……你……” 孟苏泽道:“我正是梁浩铮。” 熊成生眉头一皱,问道:“江湖盛传,你当了沙天帮帮主后不久,携带本帮巨银,与一帮净帮之人逃之夭夭了。后来又说你已被杀,尸首还在淮安沙天帮总舵的宅院里暴晒示众了好几天。怎么……这……凭我对你的了解,兄弟可不像是一个为了金银不择手段的人呀!” 孟苏泽长叹一口气,将自己是如何当上的沙天帮帮主,如何结识的一些江湖好汉,又如何被孙灼算计,与牟斌、李执一同被扔到了河中之事,一一告诉了熊成生。 熊成生这才恍然大悟,破口而骂:“没想到定江帮老帮主司马霄一生清誉,却毁在了自己的义子手里。那孙灼也是个不知报恩的白眼狼。若是他没有接替定江帮帮主的心思,应早早言明,又岂会独自生司马老帮主的气,而一走了之呢!那厮分明是想自己当帮主,听到这番话后,得知自己前途无望,所以才离开定江帮的。” 孟苏泽叹道:“不论孰是孰非,司马老帮主也都已去世了。熊大哥,我真认你这个朋友,就自然不该瞒你,我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你不会嫌弃我,或者怕我连累于你吧。” 熊成生大笑道:“我恰恰还更佩服你这位少年英雄了。一个不会武艺的孤儿,竟能敌得过沙天帮众人,还坐上帮主宝座!足见你有非凡之处。你这位好兄弟,我算是交定了!我熊某一生没说过几句好听的话。这几日,都用在了你和木兄弟身上了。” 小木一阵尴尬,苦笑道:“熊大哥,既然我大哥都认你这个朋友了,我也就不瞒你了。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还多些,而我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就更少了!其实,我本也不姓木。” 熊成生哭笑不得,说道:“你们兄弟二人真是与众不同呀。许多人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字。而你们却偏偏用假名字。你倒是说一说,你叫什么?” 小木道:“熊大哥,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我说实话。” 熊成生道:“我从不说假话。” 小木笑道:“你对东瀛人看法如何?” 熊成生想了一阵儿,说道:“我并不了解,我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只听说有一批倭寇经常骚扰南方。那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明儿女各个深恶痛觉。” 小木听罢,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熊成生道:“怎么?你是日本人?”(在《二十四史》和《旧唐书》中记载,日本人因不喜欢“倭国”的称谓,自己将名字改成了日本。另一种说法实在《史记正义》中,是由武则天命令日本将国名改成为“日本”。) 小木微微点头,说道:“熊大哥不叫我倭人,却叫我日本人,我倒是要先谢谢你。” 熊成生笑道:“不论是东瀛人、东洋人、倭人、倭寇、日本人,都是出自中途,而且说的还不都是你们。叫倭人纵然是轻视许多,但口头上逞了便宜,就真的占得了便宜么?叫什么还不都是一样。” 小木顿了一顿,将自己的出身全部告诉了熊成生,又将自己的哥哥姐姐来到中土报仇一事说了,又说中村信之与他是如何劝解中村依氏的。 熊成生笑了一笑,说道:“依我看来,你这段家仇本也就不该去报。你和你的姐姐能知大义固然可喜,但只有真正劝服了你的哥哥,才算是大功一件。两位兄弟告诉了我你们的真实身份,熊某甚为感激,从今往后,兄弟的事情,便是熊某的事情,今后但凡有事情用得到我,但请直言,只要大哥做得到,一定尽力而为。”三人说着,见时候不早,便纷纷下了瞭望台,回到了狼烟寨中。 三人回了寨子,见陶寻礼已然转醒,一些下人给他与陶知弄了些丰富的饭菜,陶寻礼吃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孟苏泽此刻上前问道:“陶前辈,你身上的伤势,可有大碍?” 陶寻礼放下碗筷,笑道:“劳孟少侠挂心了,我的外伤没事,心伤也好了。” 几人听了这话,虽是可惜,但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相问。 陶寻礼道:“哎,我已想通了,不该固执,从今往后,这孩子就叫陶知,是我的亲生孙儿!家逢巨变后,还有人陪我这老头相依为命,是老天的恩赐才是。不过……” 孟苏泽问道:“不过什么?” 陶寻礼说道:“不过,我还是得将我那亲生的孙儿好好安葬。我被困野三坡十三个年头,并不知道野三坡究竟是什么模样,方才去后山的路上,我又心事重重,如今心中担子已经放下,这才发现野三坡的秀美。既然这里没有了阴谋、虚伪、欺诈,我就将我那孩儿葬在这里,每年还能带着陶知回来看一看。” 孟苏泽喜道:“陶前辈突破心中难关,实在可喜。” 熊成生道:“两位兄弟,我看你们今日也不要走了!就留在我狼烟寨住上一晚,到了晚饭时,我们真个野三坡狂欢起来,咱们不醉不归!等明日天亮了,我亲自送你们离开!” 事情全部了解,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纷纷答应了下来。 孟苏泽和小木二人带上了两把铁锹,陪同陶寻礼一路前往后山,路过双峰寨时,陶寻礼找来几名喽啰,将他这十三年所铸造的古剑全部拿着,跟在身后。 一行人到了后山山洞,孟苏泽想起当日在山洞中的惊魂时刻,心中还稍有余悸。 陶寻礼见到了眼前的床铺、摇篮、桌椅以及墙角的洗漱用品,又一次缓缓流下泪来,问道:“孟少侠,我那孙儿,如今在哪?” 孟苏泽道:“前辈,您心中做些打算,不要一会被惊吓到了。”说罢,孟苏泽将床铺上面的盖板抬起,看到了下面的三口箱子。 他将其中一口箱子搬出,对陶寻礼说道:“前辈,就……就在这里面了。” 陶寻礼提着一颗心,缓缓将箱子打开,同样眼泪越流越多,双眼皆已朦胧。他瞧见箱子中的骸骨之后,心中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十三年来,他对自己的孙儿有无数的话,但都说给了陶知。如今见到骸骨,却久久不语。 陶寻礼小心翼翼的将箱子中的骸骨取出,抱到洞外,深情说道:“孩子,看看这天日吧!天终于晴了!”说着,陶寻礼取过孟苏泽手上的铁锹,亲自挖了起来。 孟苏泽问道:“前辈,就不挑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么?” 陶寻礼笑道:“我瞧这里就挺好。”孟苏泽听完这话,也不言语,帮着陶寻礼一同挖起坑来。而陶寻礼却道:“孟少侠,你去前面那里,挖一个稍大一些的坑。” 孟苏泽一疑,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陶寻礼笑道:“我挖的这个坑,是埋葬我的孙儿。你挖的那个坑,是用来埋葬王百的。” 孟苏泽一惊,说道:“埋葬王百?他与您的孙儿离得这么近,您……您就不担心到了那边,王百会……”他本想说“王百会欺负他。”可话到了嘴边,只觉得言语有失,就收了回来。 陶寻礼道:“你想说王百会欺负我的孙儿是不是?不碍事,你去挖吧。我自镇得住他!” 孟苏泽听完,拿着铁锹在离山洞口二十丈的地方挖了一个极大的坑,已够埋葬王百的了。 二人挖完,陶寻礼亲自将自己孙儿的骸骨埋在里面,对着坟头看了又看。 过了一阵儿,陶寻礼又让小木与孟苏泽将王百埋了。二人一阵忙活,在不远处又添了一座新的坟头。 这时陶寻礼唤过那几名抱着古剑的喽啰,自己拿过一柄古剑,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是承影剑”说罢,便插在在王百的坟头上! 又拿过一把,说道:“这是干将剑。”同样插在了王百的坟头上。 太阳渐渐落山了,陶寻礼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心血全部插在了王百的坟头上,用他的话说,王百喜欢这些宝剑,更怕这些宝剑,也只有这些宝剑,才能镇得住他,不让他去阴间在祸害他人! 只瞧那王百的坟头上早已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古剑,陶寻礼看着此景,猛然放声大笑起来。 第69章 第一百九十九回 马帮... 安葬了陶寻礼的亲生孙儿后,众人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熊成生给一行人安排了马匹、行李。孟苏泽带着陶寻礼与陶知,小木领着侯财及一干想要回家务农的山贼到了野三坡的入口处。熊成生则带着所有谷中兄弟前来为他们送行。 众人千恩万谢的拜别了熊成生,便一同出了山谷。路上时,孟苏泽对小木问道:“三弟,你今日便带着这些人去南京找二弟么?” 小木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去告诉二哥说你还活着,只怕他听到这喜讯之后,脑子里便没了什么安顿这些人的主意了。” 孟苏泽道:“一路之上,你还需多加小心,这些人虽有心从善,但毕竟还是久居绿林之辈,只怕沿途……” 小木凑过头来,低声道:“大哥是担心这些人贼心难改,伤到我么?” 孟苏泽微微摇头,笑道:“他们再贼,又怎能贼的过你?我只担心他们与寻常百姓有了冲突,连累于你。” 小木想了一阵儿,点头道:“这倒应当防范,不如我先到河间府,去驿站找人给二哥捎个信件,让他下令一路上的官府多加留意,到了南京时,我再将此事对二哥详细说明则是了。倒是大哥你,此去马帮,只怕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那洪方蓉和洪方震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将洪莺莺推到帮主的位置上。” 孟苏泽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小木续道:“我们兄弟二人刚刚重逢,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待了了马帮一事后,一定要来南京看望我和二哥。” 孟苏泽道:“一言为定,待我了了马帮一事后,定然先回南京。” 小木抱拳道:“那弟弟先走一步了!”话罢,马鞭一扬,带着一众山贼,赶奔河间而去。 顷刻之间,官道之上只剩孟苏泽与陶寻礼祖孙二人了。 孟苏泽问道:“陶前辈,不知你有何打算?” 陶寻礼道:“天下之大,难以安家。.tw[]我打算带着陶知先去我儿子坟前探望,随后……随后……” 孟苏泽心中一酸,想到陶家发生的种种事端,和陶寻礼隐忍十三年终于逃出生天一事,感慨良多,笑道:“陶前辈,我在苏州有一个小院和瓦房,是我故去的父母留给我的。你们既无处安家,便先将那里当做家吧。” 陶寻礼摆手道:“梁少侠好意老朽心领了,你助我报了家仇,逃出生天,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我又怎么能再叨扰于你?” 孟苏泽笑道:“帮人帮到底,且不说你与我师父的一段渊源,单单是我如今状况,也实难光明正大的再回南方了。” 陶寻礼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梁少侠侠肝义胆,早晚能洗清冤屈,重回沙天帮任帮主的。既如此,我再行拒绝,便不通人事了,我先回故里看看,便带着陶知南下去苏州。” 孟苏泽抱拳道:“前辈保重,咱们后会有期。”此话说罢,孟苏泽扬了马鞭,朝保定方向去了。 孟苏泽快马加鞭跑了许久,到了未时三刻,已来到保定城郊。他拉住缰绳,看了看四周,心中暗忖:“咦,当日三弟对青印说过,让他从保定城外找一间小村落住下。而今这里尽是村落,我又该去哪寻找青印呢!?”想罢,他下了马来,牵着马匹走在前面,见人便问。 可孟苏泽找了一个时辰,并没有人见到过一个体型肥硕的道士来此投宿,孟苏泽心道:“这里已经是保定城郊了,小木与青印商议的是保定城外。那青印不知便通,大概是在我来的路上,就已和他错过了。”他细细一想,想到来时曾有那么几户村落,可离保定城大概有五十余里。 想到此处,孟苏泽摇头苦叹,笑道:“想必还得回去找找青印了!”说罢,他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上飞驰而去。(..tw无弹窗广告) 半个时辰一过,孟苏泽也隐约见到了那几户村落。他还未来得及高兴片刻,只见前方官道上骤然奔来三骑健马,铁蹄腾云,马上之人的骑术当真是精湛非凡!霎那间已来到孟苏泽身前不远处。 孟苏泽瞧这三人颇有些身手,便多留意了几眼。直到他们到了近前,才猛然发现,这三人竟散着极重的杀气,各自都是右手握紧了缰绳,左手背在身后。 孟苏泽瞧见三人状态,心道不妙,想必这三人身后藏着兵刃,只消来到自己近前,猛然晃出兵刃,自己必然会被击于马下,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想着想着,左手拉着缰绳,渐渐让马慢了下来,右手则情不自禁的离腰间软剑近了许多。 果不其然,那马上三人“品”字排列,为先一人与孟苏泽交汇而过时,猛然亮出左右兵刃!孟苏泽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还未看清对手拿的是什么兵刃时,慌忙拔出软剑,在那兵刃上一搅一带,软剑宛如灵蛇般缠上来人的兵刃,剑尖恰好在其手腕处一点。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那为先之人手腕吃痛,急忙收回兵刃。孟苏泽知道他身后还有两人准备袭击自己,不敢怠慢,双脚紧紧踏稳马镫,身子一斜,藏在了马腹一侧,闪过两人的夹击。 三人错身过去,孟苏泽紧拉缰绳回过神来,才看清那三人的容貌,眉头一紧,喝问道:“你们三个是丐帮的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并不答话,孟苏泽追问道:“在丐帮保定分舵中,有你们这等功夫的人,必然是此处的元老精英。你们大致是廉舵主一伙,殊不知,我与那廉舵主也是亲密好友么?”他说这话的时候,也看清了三人手中兵刃,那为先一人用的是一杆短枪,枪身泛光,是柄极为罕见的银光枪。而方才那人一出手,却是一招岳家枪中的“直捣黄龙”,又快又狠,竟想一招置自己于死地。而他身后两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剑,只不过孟苏泽方才用马腹藏身,并未看清楚二人的招式。 孟苏泽问罢许久,却不曾听到三人回应。忽然间三匹骏马踢下黄沙飞扬,这三人扬起马鞭,又一次杀将过来。 只不过此次孟苏泽有了防范,不假思索,举起软剑上前还击,四人四马顿时间混作一团,黄沙四溅,石屑飞扬,孟苏泽依仗神功,起初并不吃亏。可打着打着,竟然落于下风。 孟苏泽心道:“不妙,这三人武艺虽说一般,可骑术精湛。我拿着软剑在马上与他们厮斗,实在太过吃亏。”想到此处,孟苏泽见一旁有一片杂草树林,心生一计,双脚猛一用力,纵身跃起,飞下马来。用上“七纵神功”,身影一闪,已钻进了林中。 那三人瞧孟苏泽并不抵挡,只知他有事在身,不宜与自己厮斗,便紧追不舍,纵马来到林前,纷纷下马钻进树林。 孟苏泽下得马来,一身神功得以施展,加上林间空小,那丐帮三人并不能齐力攻他。孟苏泽东躲西藏,利用三人招式的空当频频出手,不多时,已在这三人的褴褛衣物上添了许多剑痕。 那为先一人瞧不见孟苏泽身影,慌忙停下,对身边两人说道:“他既不出来,咱们也不宜与他在林中厮斗。”说罢,展开左右手,拉着两人出了林子。 孟苏泽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见这三人各自在怀中取出一个竹筒,高举过头,用力向林中洒来,竹筒中洒出一片白沫! 孟苏泽一惊,心说:“难不成他们不能伤我,竟用毒药来害我么?廉舵主手下何时出了他们这等败类?”还没等孟苏泽参悟,他眼前红光窜天,身边树木“噼噼啪啪”爆裂开来,这片极小的杂草树林瞬间已成了一片火海! 孟苏泽本以为这树林中植被茂盛,寻常火焰烧不尽它们,只消自己勤躲勤闪,待火势一小,这三人自会离去。可火烧了一阵儿,他轻轻一吻,却感觉到一股恶臭扑入鼻间,大呼不妙! 原来这三个乞丐所用的毒药并非寻常毒药,而是先用马钱子与沙子混合在,在铁锅中翻炒,炒至形状鼓起,颜色深黄时,在取出筛沙,最后研磨成粉。而后配上火药,放于竹筒之中,一经点燃,便有毒雾泛起。 这树林中既是杂草丛生,树木茂盛,这等毒烟一时片刻倒也散不尽。而孟苏泽刚刚想到时,便感觉头晕眼花,想要提气用“七纵神功”逃离树林时,却发现丹田空虚,没有一丝内力。 此番急坏了孟苏泽,他随手在身边的大树上拉下几片树叶,拳头紧握,攥出叶中水分,又撕扯下一片衣襟,连同叶子捂在鼻口处,奋力往林外走去。 孟苏泽走了几步,只感觉这毒烟早已侵入自己五脏六腑,全身如同火烧一般疼痛。脚下一个踉跄,已跌倒在地。而这时,他离毒烟浓密处已远了许多。 孟苏泽昏昏沉沉在原地躺着,只听得这三人在自己身边商议。 “咱们是将他杀了,取了三匕首协议之一回保定,还是将他一柄捉了带将回去?” “帮主又没说要留他活口,只说取了三匕首协议便让咱们回城,咱们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此话也对,不过这人吸了马钱子的毒烟,只怕活不了一会儿了。咱们要真带他回去,他死在半路,仍旧没用。” “不错,这里乃是官道,来来往往有不少行人,若是惊动了官府,恐怕对帮主也是极为不利。” “哼,那就补上两刀,让这厮快快投胎去吧!” “莫急,等他身上毒烟散了,咱们取了三匕首协议再行动手不迟!此处行人颇多,咱们扶他进村再说!” 说罢,这三人在附近找了两根木棍,左右夹住孟苏泽,往附近的村落去了! 第70章 第二百回 马帮内斗添... 孟苏泽被这三人架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双脚着地,大概已来到他们想来的地方。.tw[] 此刻,一人说道:“这到底是个庙,咱们这菩萨面前杀人,难免有些不妥。” “呸,咱们天生下来便是贱命,要了半辈子饭,也不见菩萨庇护咱们。在他面前杀个人又怎么了?” “你们俩别吵了,快看他身上是怎么了!” 先前说话的两人吃了一惊,往孟苏泽身上看去,只瞧孟苏泽身上泛起白白的热气。 那用银光枪的乞丐取出兵刃,将孟苏泽身体挑翻了过来,让他仰面朝天。看着孟苏泽脸色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白。心中大为吃惊,说道:“这小子当真是有神功护体!这大概是他受了极重的伤,神功自行为他调节!” 举剑那人冷笑道:“什么狗屁神功,老子一剑刺死他,看看这神功是不是还能让这厮死而复生!”说着,举剑便刺。 “叮当”一声,那人的长剑却是被银光枪格开了,用枪那人说道:“你先莫要着急!咱们看看那三匕首协议是不是在他身上!若是在的话,你再一剑刺死他不迟。若是不在,咱们还得想法设法将他弄醒,问清协议的去向。” 这人说完,俯下身去,朝着孟苏泽胸口衣襟内摸索。可他手刚一碰到孟苏泽身体,只听他“啊”的惨叫一声,翻身坐倒!手上已被孟苏泽的身体烫起了些许水泡,滋滋冒烟! 那人大惊,说道:“好家伙,这厮究竟是什么来历,内功竟如此了不得!” 举剑那人说:“听说他的恩师原是武夷山上的‘假神仙’孟云。看来他这疗伤内功,想必是孟云的看家绝学‘太一神功’了!勿要多言,待我先宰了他再说!等他身体凉了,咱们怎么搜不行?!” “咦,不对,你且慢动手。这人的行迹,倒是有几分可疑。” 这话乃是持刀那人说出来的。 用银光枪的乞丐问道:“此话怎讲?” 持刀那人说道:“他若是成功从双峰寨将三匕首协议带了出来,理应往东南方向保定城而去。咱们一直在官道上守着,初次见他时,却见他从保定城方向朝着双峰寨而去。这……这……难不成,他已将那三匕首协议之一送去了洪府?交到了洪莺莺手上?” 那用枪和用剑两人对视一眼,分别点头。 举剑那人说道:“贼老子的,难不成白等这厮几天?如今咱们空手而归,拿什么找帮主领赏?” 恰在此时,孟苏泽悠悠转醒,他本想活动下双臂,却感觉双臂发麻,动弹不得,心道:“这马钱子的毒性果然厉害,没想到我一着不慎,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太一神功’疗伤护体,只怕我今天便要在这三个无名小卒手上送命了!也多亏当日雷帮主送我的毒经,这三人既是丐帮弟子,使毒的手段,雷帮主的毒经之上自然有详细记载,我刚才若是多在那树林中带上片刻,恐怕‘太一神功’也没了作用!”孟苏泽想着,又尝试挪动身子,却还是不能动弹,又暗忖道:“罢了,只怕经脉受阻,还未被冲开,我就躺在这里装死,听听这三人究竟是谁的手下。” 孟苏泽定下计策,气聚丹田,又用上太一神功,让自己脸上依旧是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白,免得三人以为自己已经苏醒,痛下杀手。 用枪的乞丐说道:“领赏?咱们出来这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主既然是定下了许多策略,咱们不杀他,或者找不到三匕首协议,都有不俗的赏银到手。” 孟苏泽心道:“策略,看来他们背后那人生怕害我不成,还有其他计策置我于死地。” 举剑那人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将这厮扔在这里便是了。回去领赏,说将他除了!” 持刀那人大笑道:“你就贪图眼前小利么?” 用枪、举剑二人纷纷一愣,追问过去。(..tw无弹窗广告) 持刀那人冷笑道:“哼哼,既然有三匕首协议就能做帮主,他做得,我们为何就做不得?只消咱们将三匕首协议凑齐,团结马帮,今后北方所有的运输都有咱们来负责,还不是财源滚滚?帮主给的那些赏银,还不够喝两次酒的!” 举剑那人拍手大笑道:“秒!秒啊!既如此,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凑齐三匕首协议自己当帮主就是了!快快,看看这厮身上有没有!”说着,他那剑挑开孟苏泽的衣襟,又取过方才架孟苏泽的木枝,横竖翻索,寻找了起来。 可这人找了许久,几乎将孟苏泽脱得一丝不挂,仍是找不到那三匕首协议,他有哪里知道,那东西早已被青印带走,不在孟苏泽的身上。 举剑那人跺脚道:“可恨,贼小子不知将那藏在了哪里!都他妈脱光了,仍然不见。” 持刀那人想了一阵儿,说道:“依我猜测,大致是这样的。这孟苏泽自双峰寨取了三匕首协议,生怕有人找他麻烦,所以拖了江湖朋友,将那东西先行带进了保定城附近。可这二人并没有约定好在哪里会面,所以孟苏泽急匆匆跑进保定城寻找那人,既找不到,他便折回来在一路的村落上寻找。” 举剑那人说道:“咦,咱们一直在此等待,为何他会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进了保定?” 持刀那人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方才你说要进村找个姑娘,耽误了咱们半个时辰。大概他就是在这半个时辰中,快马而过。” 用银光枪那乞丐说道:“你们二人莫要相互埋怨了,快快想个办法,此刻该如何是好?” 持刀那人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那拿着三匕首协议之一的人,就应当在附近的几乎村落中。咱们也别在此干耗着了,老三,你守在此处,看着孟苏泽,我和大哥去村子里打听打听,最近几天有没有人外地人前来借宿。我们若是找到,自然回来。” 举剑那人“嘿嘿”笑道:“大哥,你在此守着,我与二哥前去吧。” 用枪那人戳了老三一下,说道:“呸,淫性难改。你若前去,还不误了大事?你就不能消停几天?若是咱们掌控了马帮,有了金银财帛,将来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找不着?” 举剑那人赔礼道:“是兄弟错了,你们快去快回,我在此看着!若是他醒来想跑,我便一剑杀了,若是没找到协议,回来时可莫要怪我。” 持刀那人一阵犹豫,说道:“这……是了,这厮神功盖世,若是他醒来想跑,只怕老三架不住他。待我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即便是他想跑也跑不得!”说着,老二俯下身去,用极快极狠的手法在孟苏泽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自己的指尖也被灼伤吃痛,急忙收了回来。 孟苏泽被他一点,却感觉自己体内畅通无阻!方才被毒烟阻碍的经脉竟被他无意之间解开了! 老大和老二见大功告成,一前一后出了庙门! 老三送这二人来到庙门前,见二人走远,垂着头走进孟苏泽身边,瞧他脸上仍旧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白,“呸”的一声往他脸上啐了口浓痰,恶骂道:“贼小子!都他妈是你碍事,没法让老子去找姑娘,等他们寻得了三匕首协议,看老子怎么剐……” “剐了你”三个字只说出来一个,这人只感觉喉头一紧,“了你”两字却怎么也不出来。原来孟苏泽便是此时出手,紧紧扼住了这人的咽喉! 老三目光惊恐,可手上还握着长剑。他武功虽远不如孟苏泽,倒也不是个酒囊饭袋。只见他手腕一抖,右手举剑而出,朝着孟苏泽手腕处便刺。 孟苏泽一惊,慌忙松开手掌。 老三双眼圆睁,惊恐道:“你……你……你怎么没事?你什么时候醒的?” 孟苏泽一皱眉头,说道:“多亏你二哥点了我几处大穴,将我的血脉点通了。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不待孟苏泽说完话,老三举剑杀来,左手持着长剑,右手也未闲着,一抖手就将喂了毒的三枚七煞钉打来。 “刷刷刷”三枚暗器破空袭来,孟苏泽听得寒风飘然,侧身一闪,避开三枚暗器,又顺着老三的长剑一侧递过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老三左手手腕吃痛,一柄长剑险些掉在地上,情急之下,右手一抖,又翻出一枚喂了毒的七煞钉,朝着孟苏泽的手腕扎去。 孟苏泽眉头一皱,脚下用“七纵神功”一闪,来到老三身后。 老三收了七煞钉,还未看清孟苏泽的身形,只感觉持剑的手腕处又是一阵剧痛。这下他把持不住手中长剑,“叮当”一声,长剑落地。 而他右手再抖出七煞钉时,孟苏泽早已料到,提气内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指法封了老三的几处大穴! 便是他封“肩井穴”时,却不料手腕力道用大了几分,老三肩头吃痛,一下瘫倒在地! 孟苏泽皱眉,心道:“遭了,这下出手倒是重了些,这人内功不济,我却使出十成功力,只怕……只怕……” 这老三一头豆大汗珠,双眼无神,惊恐道:“呀……我……我的胳膊抬不起来了!你……老子杀了你!”他怒火中烧,本想与孟苏泽拼命,却感觉自己如今连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孟苏泽长叹一声,道:“我方才出手重了,只怕的这左臂和一身的武功已被我废了。” 老三大叫道:“好小子!老子早晚弄死你!”说着,右臂用力,往庙外爬去。 孟苏泽环顾四周,却没见到自己的佩剑,于是上前一把按住了老三,喝问道:“我的软剑呢!?” 第71章 第二百零一回 马帮内... 老三一怔,说道:“我若告诉你,你肯放我一条生路么?”孟苏泽着急道:“快说快说,我本就无意杀你。(..tw)” 老三听了这话,心中奇怪,暗忖道:“我如此对他,他竟不杀我?大概是敷衍我罢了。” 孟苏泽瞧他不说话,着急道:“你再不说,我就改变主意了。大丈夫一言几处驷马难追,我今日说了不杀你,铁定不杀你。我还有许多事情问你呢!你们与我并不相识,害我也不过是受了别人的意思,若是你们有何需求,大概我还能帮助你们完成。” 老三想了一想,心道:“他既是武夷山孟云的徒弟,江湖上的朋友自当是不计其数的。单不说那孟云早已不问江湖事,可他的大徒弟水笑风仍旧是当今屈指可数的大侠。若是老二真的有心要当那马帮帮主,这小子也许就是我们的背景了。” 想到这里,老三哪里还能不说,急忙说道:“我们……我们本料定你死了。所以将你拖到这里时,将你的软剑扔在了村口一个老树顶上。不过那老树参天,你若想拿下软剑,没有极好的轻功是上不去的!” 孟苏泽瞧了瞧地上趴着的老三,问道:“你还能不能走动?” 老三哼了一声,说道:“你将我害成这番模样,还让我如何走动?” 孟苏泽道:“我且问你,你习武有几个年头了?” 老三道:“大概有七、八个年头了。不过在丐帮我没立过什么功劳,帮主自然不会重视我,所学的也是些入门功夫。” 孟苏泽道:“学武七、八年,倒也吃了许多的苦楚。我指法用的重了,无意将你致残。你在此等我,待我回来时,尝试用内力催动你的经脉,看能否助你复原。” 老三一听这话,登时大喜,心道:“看不出,这小子倒是个宅心仁厚之人。”还不等他回话,孟苏泽早已一溜烟不见了,朝着村口方向而去。 孟苏泽跑了一阵儿,来到村口,看着老三所说那参天大树顶端有闪闪放光之物,心道:“软剑在此,看来他并未骗我,我却将他骗了。(..tw无弹窗广告)我用了十成功力,以重指法将他的奇经八脉震断,虽是无意,却害得他武艺全失。我既用出了十成功力,凭我自己,是断难助他恢复了!”想到此刻,孟苏泽不禁微微摇头,他本没有害人之心,全是自我防范而已,却将那举剑之人致残,实非所愿。而今之计,唯有快取了软剑,问清楚这三人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不但招式狠毒,而且还用了马钱子毒烟,险些害得自己命丧黄泉。而后需要尽快找到青印,取得三匕首协议进城寻找洪莺莺。不论这三个人是洪方震的人,还是洪方蓉的人,都不难看出他们处心积虑已久,只怕洪莺莺独自在保定城中,会有危险。 孟苏泽纵身跃起,飞上树梢,寻着软剑,刚下跃下时,只听得远处传来“叮叮当当”兵刃交加之声。 孟苏泽大惊,暗忖道:“难不成他们的老大和老二已寻到了青印?”他虽有猜测,可身在树林,视线被几棵参天大树所挡,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孟苏泽心道:“若真是如此,也不用我费心寻找青印了。还是快快上前看看吧。” 孟苏泽自树梢跃下,气聚丹田,用上“逍遥游”的身法功夫,循声飞奔过去。直到了近前,孟苏泽才瞧得清楚,果然是青印和他们的老大、老二厮打在了一起。 且说青印虽呆头呆脑,不懂变通。但依仗昆仑派道家内功及一双铁掌,抵抗这二人根本不成问题。可难就难在他体型肥硕,此处树木丛生,他打斗起来时却施展不开身手,处处被二人的银光枪与金背刀压制着。 孟苏泽在不远处瞧得清楚,见青印无从施展,便将软剑系在了腰中,用上“七纵神功”上前助战! 老大、老二两人只感觉眼前一晃,同时被孟苏泽用指法点中了“肩井穴”。孟苏泽先前有了老三的教训,此次出手,不论内力还是力道,都留了许多。可这二人仍抵抗不住,一左一右纷纷倒在地上,半身全麻,早已动弹不得。 青印瞧见孟苏泽,大喜道:“你终于来啦!我等你许多天了。咦,小木呢?” 孟苏泽说道:“他安然无恙,不过有些事情要办,暂时和我分开了。这件事情我稍后再对你说。那三匕首协议还在身上么?” 青印自怀中取出匕首,递给孟苏泽,说道:“还好你来得及时,再晚一些,只怕这两人就将东西夺去啦!” 老大、老二此刻才看到来人是孟苏泽,同时大惊。老二问道:“你……你怎么没事?” 孟苏泽笑道:“我自然没事,我体内的‘太一神功’自行疗伤,可经脉受阻,一时冲将不开。倒是你点了我几处大穴,才使得我血脉被冲。” 老大喝问道:“我们兄弟呢?” 孟苏泽一听,倒也不知该如何回他,只好转头对青印说道:“青印大师,你膂力好,便帮我将这两人抬到不远处的庙里吧。随即我告知你小木的去处,你也快快去寻他,好随他一同办完事情,去泰山脚下取拿玄铁,拿回师门复命。” 这话从孟苏泽口中说了出来,青印大感疑惑,他本是见过梁浩铮的,可一次在晚上,一次又人多被围,都没有记清楚梁浩铮的样貌。但身形极为熟悉。而在他心中,却一直将孟苏泽当做是那茶棚老板的外甥。 青印问道:“我怎么信你?你……咦,你……你是不是姓……” 孟苏泽明白青印对自己有些印象,此刻被他瞧出,认也就认了,倒是无碍,毕竟昆仑派与沙天帮并没有太多联系。可既有外人在此,孟苏泽还是小心为上,忙打断青印的话,说道:“你猜的不错。”随即眨了眨眼。 青印不明孟苏泽的表情,看了看地上这两人,将孟苏泽拉到一边,问道:“咱们三年前是否见过面了?” 孟苏泽笑道:“正是,我是小木的结拜大哥,只因身上有冤,不宜透露身份。” 青印大喜道:“那你说的话,小木会听么?” 孟苏泽道:“这是自然。” 青印说道:“那你说让他带我去泰山脚下的密室取得玄铁,可是在诓骗我?” 孟苏泽笑道:“你一路上帮了我们许多,如今将玄铁给你,一来算是物归原主,二来也算答谢你。你放心去便是了,待拿了玄铁,再回保定找你的大师兄符戎堂,一同回山复命。” 青印一脸笑颜,肉都堆在一起,跟个孩子一般在原地蹦跳。忽然想起方才孟苏泽说让他将这二人抬到庙里,二话不说,一手夹着一个,走在了孟苏泽头里。 青印进了庙门,迫不及待将此二人往地上一扔,对孟苏泽抱拳道:“多谢成全,我去寻小木了!他在哪?” 孟苏泽将青印拉到一边,草草将他和小木在双峰寨中所遇所闻告知了青印。青印懊恼之极,说道:“此番事情,我却擦肩而过了,实在可惜!” 孟苏泽笑道:“我后来与三弟商议,那侯财与一干山贼既有从善之心,不再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我们不如就成全了他们。恰好我的二弟他的二哥是当朝驸马,又是南京吏部侍郎,若是让他上奏折禀明圣上,安顿这些人,那对天下、社稷真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青印挠了挠头,苦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大致明白一些。可仍旧想不懂,为何一些山贼从善便成了大功一件。”不及孟苏泽回话,青印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你再给我解释十遍,我也是听不懂的。反正我看的出你与小木都是好人,侠肝义胆,你们所做的事情,自然是对的。我倒是觉得,那铸剑大师陶寻礼当真可怜……他……” 孟苏泽叹道:“不错,王百那厮为满足自己欲望,杀害他全家,直到最后,连他唯一的骨血都没有留下。如今想想,那王百临死之际,想与陶前辈同归于尽,拼死将他抱住,二人一同滚下山坡。说实话,那时我已完全没了能力去救陶前辈。幸好那王百遭受天谴,是他的额头撞上了巨石,将自己撞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而陶前辈却毫发无损。” 青印大笑道:“痛快啊,痛快啊!当真是老天给王百那厮的惩罚。也是老天可怜他们陶家,实在不忍陶寻礼再受如此灾难。咦,他与他认得孙儿,去哪里了?” 孟苏泽道:“陶前辈说他要先回故里,之后我告诉他,我在苏州有一处破屋,可让他和小陶知先去那里安身,等以后有了去处,再做打算。” 青印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孟苏泽问道:“怎么了?这有何不妥么?” 青印道:“你可想过,那陶寻礼经历了失去至亲之痛,自然不想让别人家也经历这种伤痛。小陶知既是抱来的,我只怕他会将陶知带回他自己的家中,孤身一人离开尘世。” 此话一说,孟苏泽心中“咯噔”一下,心道:“没想到这青印呆头呆脑,却如此通晓人情,若与他认个朋友,自然是那种百般护你,又能全心为你的人。情感的细不细腻,倒是真与人聪不聪明没有关系。” 孟苏泽道:“当初王百已将陶知亲生父母一家全部害死了。此时陶前辈也知道。他离开双峰寨后,我瞧他的喜悦,不像是要做傻事的人。” 青印道:“这样吧,我此刻就赶往河间府,若是沿途能碰上他们祖孙二人,就带着他们一同先去苏州,将他们安顿下来后,再同小木去泰山取宝。等我将玄铁交到掌门手上,掌门一高兴,大概还能收留他们呢。” 孟苏泽点头道:“这样更好,昆仑山上精铁良多,更是陶前辈发挥所长的地方。你们空有玄铁无法打制成神兵,也不过是个摆设。只怕天下间,也只有陶前辈有这能力了。” 青印一拍脑门,笑道:“是了是了,我却没有想到,也是算是因祸得福了。我得快快赶往河间府了。梁少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吧。”说罢,一抱拳,刚要离开,又被孟苏泽喊住。 孟苏泽笑道:“你就这么跑着去河间府么?” 青印“啊”了一声,问道:“那……你也没有马匹呀。” 孟苏泽将刚才被这三人袭击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道:“前方不远处的官道边上有三匹快马。你快快去吧,这个时辰来往的人少,只怕还在那里。” 二人这才真正分别,青印寻得快马,飞奔河间而去,而孟苏泽则回到庙中,冲着躺在地上的三人微微一笑。 第72章 第二百零二回 马帮内... 孟苏泽这一笑,本无恶意,却将这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三叫道:“你……你答应不杀我的。你若当真仁义,就将我们兄弟三个都放了吧。” 孟苏泽笑道:“你倒是仗义,此时此刻不想着自己逃生,倒还为自己的哥哥求情。” 老大此时怒道:“赶紧动手吧,我们三人暗杀在前,用毒在后。我们没有见过面,杀你也不过是受了别人的指派,看了你的画像才来的。你若不杀我们,咱们今后还得为敌。你将我们老三害成这样,又何必假惺惺的施恩的。” 孟苏泽听罢这话,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们为何偏说是我害他?可曾想过我昏迷之际,谁口口声声要结果我的性命?” 这三人对视一眼,表情纵然高傲,但自己不占道理,自然是无言以对。 孟苏泽俯下身来,坐在一旁的门槛上,对三人说道:“当初我也是个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我家在苏州,自幼父母离世,孤苦伶仃,那里有个九华客栈的店小二瞧我穷苦,天天欺辱我。哪怕我躲在客栈空桌下面,不影响客人,捡些剩菜剩饭,他都会唤来打手打我一顿。我为报复他,找来两个好兄弟,趁着夜深人静,翻墙进了客栈将那小二揍了一通。也正是此事之后,我才不由自主的踏足江湖,一开始单单是被心中的信义催着前行,到了后来,却发现恩情要还,仇恨要报。如此活着,实在太累。不如我就单挑那恩情还了,仇恨则挑着去报,自己就轻松了许多。” 老大冷哼道:“哼,你神功盖世,别人怎会欺辱到你?” 孟苏泽笑道:“是啊,当我有钱有势之后再回苏州,本意想教训教训那九华客栈的店小二,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自己的脾气。自己想想,之前的事情也不过是小事尔,又何必耿耿于怀,放在心上呢? “便是此事之后,我渐渐想明白了,若看待一个人是不是真有本事,不是看他身边的朋友多么高贵,多么有能耐。(..tw好看的小说)偏偏得看他的敌人多么高贵,多么有能耐。 “你们既然说我神功盖世,试想,我有怎会为难你们三个?” 老大大笑道:“说了半天,你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你瞧不上我们兄弟三人,还差点死在我们手上,你说我们三人是有能耐还是没能耐?” 孟苏泽一时语塞,口风一转,问道:“我问你们,你们此刻在我手上,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纵然想说活着,可是那脸面是无论如何也拉扯不下来的。 老二此刻开口道:“你若是放我们一条生路,必然也让我们有所付出吧。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是受了谁的命令前来杀你?” 孟苏泽点头道:“正是,我之前还问过你们,你们可是廉舵主的手下?” 老二道:“不错,保定丐帮刚刚分裂时,我们的确跟着廉舵主。毕竟在丐帮呆的久了,也知道维护自身名誉。可我们毕竟是寻常乞丐,一没盖世神功,二没金银财帛,三没后台支柱。我们纵是帮了廉舵主,到头来不过还是乞丐。与其如此,何不投靠一家,混一个锦衣玉食来的舒服?” 孟苏泽叹道:“你说的倒也不错,我若是偏用道义套在你的身上,倒是显得我迂腐不化,不近人情了。可不知,你们投靠的是谁?是洪方震还是洪方蓉?” 老二说道:“答你之前,我倒是有一件事情先问一问你。你若不如实说来,我又凭什么如实告诉你呢?” 孟苏泽道:“请讲。” 老二道:“你方才醒来后,与我三弟动起手来,用重指法催断了他的奇经八脉。我想问一问,那时,你用了几成功力?” 孟苏泽一怔,支支吾吾道:“这……这个……那……” 老二冷笑道:“莫非你用了十成?” 孟苏泽一脸尴尬,只好点头。 老二说道:“你应当知道,你用了自己十成功力催断了他的奇经八脉,凭你的本事,是不可能为他续上了。如此一来,你为何要骗他,可助他恢复呢?” 孟苏泽叹道:“此事倒是我的不是,我当时只想让他安心。所以……” 孟苏泽话音未落,老三将他打断,喝道:“你……你说我的伤治不好了么?我将来便要如此瘫着?” 孟苏泽道:“那也未必,若是能遇到比我内力深厚之人替你续接经脉,你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老二冷哼道:“天下间比你内功好的,只怕没几个人了吧。” 孟苏泽连忙摇手,说道:“此话说错了,我内功并非一流之列。远的不说,单说如今在保定城中的昆仑派大弟子符戎堂,他的内功便比我深厚许多。他三十年的胎息功已近巅峰,而那胎息功也有疗伤功效,他定能救你。而且丐帮帮主雷动的纯阳内功也是炉火纯青,比我高出许多,只不过……” 老二笑道:“只不过我们三人是丐帮的叛徒,又怎能奢望雷帮主救他,是或不是?” 孟苏泽微微点头,说道:“我不过是随意列举两人,我空有一些师传剑术,内功造诣上,却差了太多。”孟苏泽这话一点不错,他习武不过三年,孟云当初用了速成的方法教他,使得孟苏泽招式奇妙,内功却不济。可他救了洪叶秋之后,洪叶秋曾给了他一粒小还丹,倒也助他增加了十年的内力。 老二道:“你若是有法子让我三弟复原,我便将我们的事情全部告诉你。而且事后你需给我们三人找一个盈利的帮派安身。你看如此可好?” 孟苏泽笑道:“你这不是在跟我将条件,而是在逼我。此刻你们的生死就在我的手上,又怎么能与我讲条件呢?” 老二道:“你既这样说,那我们只好自我了断了。”他说着,举起右掌,将要往自己头上拍去。 “且慢!”孟苏泽先喝一声,而后心道:“答应他们也无妨,这三人倒不是恶贯满盈之辈。只不过为他们的老三疗伤我还能求一求符大侠,可是我身份特殊,又怎么能给他们寻一个盈利的帮派呢?他们要么是洪方蓉的人,要么是洪方震的人,莺莺当了帮主后,将他们留在马帮危险之极。而沙天帮我是回不去了,九通派更是恨我入骨。看来若有机会,只得去定江帮……”他想到此处,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了之前他所认识的一众好友。 曾记得当初孟苏泽和李执去山东莱州要银两时,在半道上被一个济南府的年轻人下了***。随后巨银丢失。也多亏当时游若机智,帮他度过难关,后来他将那人安置在了山东莱州游冲的“游归庄”中。 如今既是这三人要求,何不让他们也去莱州。只不过游冲肯定认为梁浩铮已死,自己写封书信,他又怎会轻易相信。这三人为人不善,只怕会给游冲带来些麻烦。 正当孟苏泽纠结、犹豫之际,老二又开口道:“罢了,罢了。你只找人治好我的兄弟便是了。那门派一事,我们自己想些办法。” 虽然他这么说了,而孟苏泽依然苦思冥想,灵光一闪,说道:“皇粮你们想吃么?” 老二说道:“皇粮?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我在朝廷中有些关系,可安排你们进锦衣卫所,为朝廷效力。大概你们也了解锦衣卫,俸禄不低,而且受命于皇上。凭你们的武艺,纵然当不上总指挥和副总指挥,但当个地方的镇抚使大概还是有些可能的。” 老二皱眉道:“这倒是个美差。” 孟苏泽心道:“我本以为我不了解朝廷中事,也不过是之前在双峰寨中,三弟给我讲了一番。看来他还不如我。这锦衣卫纵然地位不低,可是也极为危险。不过罢了,若是他们能弃恶从善,大概也能安安稳稳的一直活着。” 想罢,孟苏泽说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孟苏泽道:“如今你可以对我说了,那安排你们来杀我的人,究竟是洪方蓉还是洪方震。我昏迷之中曾听你们提到过,他之后还有计划,那计划是什么?” 老二笑道:“你猜错了,既不是洪方蓉,也不是洪方震!” 孟苏泽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还有人要当马帮的帮主?” 老二道:“洪方蓉和洪方震也是太天真了一些。他们将三匕首协议一事放出风去,以为对他们有利。可马帮既是联盟,就肯定不是他们洪家一家独断。百年已过,虽然其他帮派已渐渐融入了洪家,可是有才者聚之这话是自古以来的圣训。” 孟苏泽凝眉道:“那究竟是谁?我可认得此人?” 老二说道:“你大概认得,在我们保定丐帮,地位最高的是舵主廉水博。而廉水博手下还有两个长老,一个名叫谢荣昌,一个名叫窦涛。马帮内斗之后,这两人一个投靠了洪方蓉,一个投靠了洪方震。所以二人本是敌对才是。但后来,也不知道那谢荣昌用了什么伎俩,竟使得窦涛背叛洪方震,与他凑在了一起,并在洪方震一方带来了大批马帮中人和丐帮中人。本以为二人会一同辅佐洪方蓉,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商议取得三匕首协议,由谢荣昌来坐马帮帮主!而且已让我们改了称呼,称他为帮主了!” 孟苏泽“呸”了一声,恶狠狠的说道:“好不要脸!那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第73章 第二百零三回 马帮内... 老二说道:“我们诈从廉水博手下投奔他而来,若换做是你,你肯相信我们的来意,并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么?” 孟苏泽一阵尴尬,“这……那……”的支吾半天,倒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二道:“他初派任务给我们三人,就是来袭击你,最好能将你杀掉,再夺取你身上的三匕首协议。谢荣昌那厮本就怀疑我们三人的来历,他明知道你武功盖世,却只派我们三人前来,这么分明是让我们送死么!” 孟苏泽笑道:“你们倒是也险些得手,多亏我命不该绝,还有‘太一神功’护住了心脉。换做旁人的话,必然抵不住这马钱子的毒雾。” 老二说道:“谢荣昌对我们说,只消将你的三匕首协议抢夺过来,便许给我们三千两黄金。若是我们没能将你除掉,反而被你打败,就将一封书信扔在你的面前。” 孟苏泽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书信?” 老大自怀中取出信函,递将给孟苏泽。孟苏泽将信件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原来这封书信中提到的乃是第三笔三匕首协议的下落。 孟苏泽看罢信后,又喜又惊,因为这信件中开头署名乃是他自己。此处意思,便是那谢荣昌故意告诉他,说第三把匕首在哪里。 老二见了孟苏泽的表情,说道:“我也不明白这信函中为何告诉你第二把匕首在哪。本来你双峰寨一行,只能取得一把三匕首协议,而这一把,也是无法将三小姐扶上帮主之位的。但是这谢荣昌为何故意告诉你匕首所在,难不成……” 孟苏泽听罢这话,心说:“他以为我去双峰寨取得三匕首协议之一后,我们只有一把匕首。看来洪老帮主留给莺莺的那把,他们这些人还没有发现。如此来看,起码现在时刻莺莺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孟苏泽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了一半,而开口问道:“你说难不成什么?” 老二笑道:“难不成那三匕首协议的最后一把,所藏之处极为凶险。所以要你去讲匕首寻找出来,他们再派人从半路劫你?” 孟苏泽苦笑道:“那地方非但不凶险,反而还风流。你们在保定呆了这么久,可知道这里有一个青楼名叫醉月楼的?” 老三插口道:“知道,知道。那醉月楼在保定城在北头。那里的姑娘一个个水灵的很!”孟苏泽瞧他伤的这么重,可听到“醉月楼”三字时,立刻变的神清气爽,心中暗暗发笑,也骂他活该。 孟苏泽问道:“可……可是这最后一把匕首,为何会在青楼之中?” 老三“嘿嘿”诡笑一声,说道:“这还用想?当初马帮结盟,签订三匕首协议,可是到了后来,他们渐渐形成一伙,融合在了一起。所以这三匕首协议也就可有可无了。大概是哪个联盟里的帮主去逛窑子,结果和相好的亲热之际,把拿匕首遗漏在了醉月楼中,也未可知呢?” 孟苏泽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合理。不过这信中还说,让我七日之后的初一再去醉月楼,到时候会有人找我。而我就算今天去了,也不过风流一场,一无所获。这……这又是什么意思?” 老三笑道:“嘿,风流一场,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娃娃,你地上功夫好,床上功夫应是不怎么样吧。” 孟苏泽脸上一红,皱着眉头说道:“我说他为何让我七日之后再去,而不是接到信件之后立刻前去。没有……没有说……” 老二此刻插口道:“老三,你还指望他给你找人治伤呢,休要戏辱他。”继而转头对孟苏泽说道:“而今之计,凭我们在此胡猜也没有法子。不如我和大哥先进城给谢荣昌报信,告诉他我们打你不过,三弟还被你所杀。而且信件也已交给了你。只要他们不起疑心,咱们暗中多多联系就是了。” 孟苏泽点头道:“也好,如今天色已渐渐暗了,我得连夜进城,你们就在此住一夜吧。你们的穴道明日天明时会畅通无阻,并无大碍。” 孟苏泽说罢,站起身来,徒步上了官道,往保定方向而去。 他再次来到保定城外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孟苏泽看着灯火通明的青楼、酒楼,心中多发感慨,不禁想到了烟花三月的江南不夜城,也不知何时自己才能再光明正大的踏足江南。 孟苏泽心道:“方才那三个人,一个愣,一个险,一个淫,倒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能再从陌生人身上吃亏了。不如先回洪府见了莺莺,将三匕首协议交给她……”刚想到此处,猛然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心道:“不妥,不妥。谢荣昌那厮既然知道我没死,必然会先将匕首交给莺莺,我不能给她惹祸上身,便先将匕首自己装着吧。我先悄悄去醉月楼探一探也无妨。” 想罢,孟苏泽迈步进了保定城。按着老三所说的地方顺利找到了醉月楼。只因他先前与那三人有一场恶斗,恶斗时衣襟破裂,显得极为狼狈。又恐谢荣昌在醉月楼附近安排了眼线,所以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而是找了一处四下无人的高墙,施展了轻身功夫纵身跃进了醉月楼中。 此刻正是夜晚,城内的许多显贵达官都在楼中。孟苏泽在后院转了三圈,瞧见没人,便由一根粗壮的立柱爬上房顶,慢慢转到前院。 他刚到前院,正巧看到两个人并排由正门进了青楼。孟苏泽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刚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原来这两人一人乃是窦涛,一人便是那谢荣昌。孟苏泽心道:“我也不着急抓你们,且先听一听你们说些什么。” 想到此处,他纵身由房顶跃下,顺着墙根来到下人房一侧,找了一身“大茶壶”的衣裳换了下来,心道:“老天爷,我这也是情非得已,我可没做这一行,将来有了子孙,切莫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这“大茶壶”便是青楼中的龟公,社会地位极为低下,一旦干上这行,连子孙都抬不起头来。孟苏泽乔装过后,又来到厨房提了一个茶壶,披了一块毛巾,用盆中面粉将自己的脸上磨白,便由大厅的楼梯上了二楼。 他自厢房的窗户边上一一寻找,终于在二楼走廊尽头看到了谢荣昌与窦涛。这两人来此,却没叫姑娘,孟苏泽心道:“只怕他们有什么事情再次密谋,我若是进了房门,恐怕打草惊蛇,不如再去房上,揭瓦再听。” 孟苏泽翻过后窗,又从原先的地方飞跃上了房顶,来到二人的房间上面,轻声将瓦片揭开,屏住呼吸,细心听这二人的谈话。 谢荣昌说道:“窦涛,咱们二人叛了丐帮,若将来雷动发起火来,只怕我们在马帮中夜坐不踏实。纵然是有钱了,可也难以活命啊。” 窦涛笑道:“这主意是你出的,人也是你找的,如今怎么又反悔了?他雷动纵然是神功盖世,地位非凡,可是咱们的后台也是十分强硬的。你说那人的一双毒掌,会怕了雷动不成?” 孟苏泽听到此刻,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后台也是十分强硬的’?难不成这两个人后面还有人?毒掌……毒掌,我深受这类功夫的毒害,若是他们对雷大哥不利,雷大哥当真有难了。” 谢荣昌续道:“所以我想,我若是真当上了马帮的帮主,大不了咱们就让那人将雷动杀了。而后你回丐帮,我策反一些兄弟,推你成为下一任丐帮帮主,你看如何?” 孟苏泽心道:“这厮当真是心狠手辣。为求财富,不仅背叛丐帮,此刻竟还密谋要害雷大哥。” 窦涛听罢这席话,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谢荣昌,你想一个人在马帮享福,让我回丐帮受罪?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真好听,要我说,应当我来坐着马帮帮主的位置,你回丐帮。且不说你入丐帮时间比我早些,单说你对丐帮有一些功劳,就能对你当帮主一事有很大帮助。” 孟苏泽听罢,心中暗笑:“他们无论如何密谋,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两人名义上联合,实际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如此的卑劣小人,我又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他们身后究竟是谁?” 谢荣昌听得窦涛如此一言,立刻换了笑容,说道:“不管谁在马帮,谁在丐帮。咱们兄弟俩今后便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此事暂且按下,等日后再说,来来兄弟,咱们要些酒菜用了,这醉月楼前几日又弄来了几个未开苞的小娘子,咱们哥俩今晚上享受享受。”说罢,谢荣昌转身出了房门。 孟苏泽此刻在房上看的一清二楚,窦涛自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倒不是那三匕首协议。窦涛自言自语道:“谢荣昌,你既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了。” 孟苏泽心道:“看来这窦涛有心要杀谢荣昌。我若是看着他将谢荣昌杀了,只怕在保定马帮中,他就是老大,想对抗起来便极为困难。不如我救那谢荣昌一命,好让他与窦涛之间保持些平衡。将来也好被我一个人利用。谢荣昌既然知道窦涛要杀他,二人必然反目成仇,恰好能帮我引出他们的幕后之人!” 孟苏泽想罢计策,只瞧“支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那谢荣昌带着一个“大茶壶”和两个十六七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进了房间。 谢荣昌道:“来来,兄弟,快看看她们俩合不合你的意?” 第74章 第二百零四回 马帮内... 窦涛强颜欢笑,说道:“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还能不知道我的口味?太中意了。[..tw超多好看小说]”说罢,对那两个风尘女子摆了摆手,说道:“来来,小娘子,左右坐下。” 谢荣昌道:“这有酒有茶,却没菜,是在扫兴。我出门让厨子做两个菜送来,你和她们俩先喝着。我去去就回。”说罢,他又转身出了房间。 那窦涛双臂张开,一边搂着一个,表情猥亵。而他身边的两个妓女不断给他添酒,时不时的抛一抛媚眼。 孟苏泽在房上看着,脸红心跳,心道:“反正那谢荣昌不在这里,这窦涛想杀他也杀不成,我且光听不看,等谢荣昌回来之后,我去跳下去不迟。” 想到此处,孟苏泽翻过身来,眼望夜空,见繁星点点,心中那些纠结与烦心的事情当然无存。他情不自禁的却想到了余婉婷,心道:“婉婷,一别三年,不知你变了模样没有。若有朝一日我沉冤得雪,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南方,一定去凤阳看你。”想着想着,孟苏泽又想到了当初余兴、余婉婷父女二人来到刘致府上的情景。 那夜先前本是余兴带着女儿前来与刘致谈论子女的婚事,却不想被中村依氏和中村信之利用,反而使得秦律误伤小木,兄弟自此分离。 而后来梁浩铮大醉,夜间在刘府后院与余婉婷谈心,真宛如人生一梦,纵然过了三年,却仿佛近在眼前的事情一般。 可让他伤心难过的,却是那刘义和余婉婷二人的婚事。刘义拜穆成为师,学习兵法、武功,要为朝廷建功立业,而一旦刘义有了功业,他们二人便要完婚了。 孟苏泽长舒一口气,每每想到这里时,心中无比惆怅,他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只能将这些惆怅化作无数的思念,挥之不去。 孟苏泽心道:“不知刘致伯伯身体可好。游庄主认识那么多神医,或许会有一人能治好刘致伯伯的病。[..tw超多好看小说]他们……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有父母之命,倒是……倒是绝配。”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想着刘致,又突然想起了余婉婷。 孟苏泽坐起身来,晃晃脑袋,心道:“若是婉婷真的与刘兄结成连理,我留在北方又何妨?我虽对婉婷痴心一片,但无法表白,不过是空想罢了。而莺莺却一心为我,他爹爹离开人世,哥哥姐姐又为了一个帮主的位置内斗不休,说起来,倒是莺莺更需要我。”他刚想完这事儿,又猛然反驳自己道:“梁浩铮啊梁浩铮,感情又岂是将就的?你若真答应了莺莺,只怕将来会害了他!婉婷为你当首饰,凑银子,这份恩情……她……她还是记得你的。” 孟苏泽心中反复,更加难受,而还不待他想出个什么结果,只听得下面房间中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孟苏泽心中大惊,想着:“咦,这谢荣昌不是还没回来么?怎么……怎么会……”他急忙翻过身来,趴在瓦上往下面房间看去。 只见那窦涛身边两个风尘女子衣襟已除了大半,而且一人右手上攥着一把匕首,一把匕首扎在了窦涛小腹,一把扎在了窦涛的胸口。 窦涛惨叫之后,慌忙站起身来,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刚要取出袖中兵刃,只感到头晕眼花,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咕咚”一声躺在了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房顶亲眼瞧见的孟苏泽大惊,心道:“我只想着窦涛要杀谢荣昌,实在想不到,谢荣昌对窦涛也起来杀心!好个贼子!杀人都不脏自己的手,而是假手与两个风尘女子。咦……这两个女子,杀了窦涛不慌不忙,如此镇定,这……这不应当啊。”孟苏泽想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什么风尘女子,新来的姑娘,不过是谢荣昌用来哄骗窦涛的而已。原来谢荣昌早就对窦涛起了杀心,今日来醉月楼,本身就是场鸿门宴。 此刻房门又被打开,谢荣昌自门外走了进来,见了这两名女子,躬身抱拳道:“劳烦两位姑姑了。” 孟苏泽一怔,心道:“姑姑?!这两名少女比谢荣昌小了一旬还多,而谢荣昌却对二人尊称为‘姑姑’,想来这应当是谢荣昌那后台之人给他派来除掉窦涛的。想来也对,保定城中大多数人窦涛还是认识的,而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未加防范的时候将他除了,也只有从保定之外借人。” 正逢此时,门外走进了两个“大茶壶”,分别拿着一个麻袋和一个装满了清水的脸盆。这二人合理将窦涛的尸体装在了麻袋中,放在一边,又俯下身来,将地上的血迹用清水擦洗干净。随后便抬着窦涛的尸体除了房间。 孟苏泽站起身来,紧走两步,来到后院一侧的房顶。不一阵儿,只瞧两人早已在此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他们将窦涛的尸体扔上马车,自青楼后门驾车出去了。 孟苏泽回到原先位置,往里瞧去,只见那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谢荣昌将哪壶酒拿了起来,顺着窗户泼了出去。 孟苏泽心道:“原来不是窦涛没有防范,而是这酒中早已经被谢荣昌下了麻药。大概那时两名女子觉得药性发作了,才开始动手的。” 此刻那两名女子自地上捡起衣物,刚要披在身上,谢荣昌忙走几步,来到二人近前,一把将衣服扯了过来,一脸猥亵,笑道:“两位姑姑,帮主既然让你们来助我,今夜便陪我一陪吧。” 孟苏泽见那两名女子并不拒绝,自己便将瓦片恢复原样,纵身跃下了房顶,心说:“看来七日之后,我来这醉月楼中赴会,也是一场鸿门宴了!毒掌……毒掌……会是谁呢?” 孟苏泽想着,来到下人房一侧,换下自己原先的衣服,找了瓢清水洗去了脸上的面粉。而后施展轻功,离开了醉月楼。他独自有了一阵儿,心中有些惊恐,有些好奇,又有些懊恼。惊恐的是对方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来,而那谢荣昌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善茬,既是他的后台派来的人,他表面虽是恭敬,但实际上并不放在心上。而好奇的是那“毒掌”二字,除了归海诅一支,他一时半刻倒是也想不起来谁还懂这类阴毒的功夫。而懊恼的则是明知这两人心有间隙,他却没有想到谢荣昌也会都窦涛下毒手,错过了救他的时机。如今谢荣昌一个人在保定受人摆布,孟苏泽找不到一个能与他平衡之人,若是如此下去,只怕洪家的马帮将会沦落在谢荣昌手上。而今唯一能改变局势的,大概只有自己了。 想着想着,孟苏泽已来到了洪府门外。此时将到深夜,门口也没了门卫。孟苏泽轻声走上前去,叩响大门。不一阵儿,有个小厮前来打开大门,瞧见来人是孟苏泽,心中大喜,慌忙进去禀报。 孟苏泽往院中走了两步,洪莺莺便迎了过来。她见了孟苏泽,一双秀目登时间一半秋水,一半泪水。 孟苏泽在不远处瞧着,微微一笑,说道:“怎……怎么了?我不在这几日,受人欺负了?一见我就哭,那我走了便是。”说罢便要转身。 洪莺莺急忙上前,一把将孟苏泽拦腰抱住。孟苏泽心中“咯噔”一下,微微拿开洪莺莺双臂,转过身来微笑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洪莺莺泣道:“我怕……我怕你有危险,我天天等你到三更,却始终不见你回来。” 孟苏泽笑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说着,自怀中取出三匕首协议,交到洪莺莺手中,续道:“也平安将这东西带回来了!” 洪莺莺看着三匕首协议,眼泪却越流越多,抬头说道:“苏泽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在保定了,我也不要再马帮了。我不想当什么帮主,更不想亲眼看着大姐和二哥为争夺这帮主的位置翻脸。” 孟苏泽轻声问道:“怎么了?这几日出了什么事情么?” 洪莺莺泣道:“你走之后,大姐和二哥表面上倒是有一阵子极为和谐。我们三人在一起吃饭,还能聊上几乎。我欢喜这种日子,虽然我知道,他们暗中派出了好多人去寻找三匕首协议。可就算是这种日子,也没让我过上几天。那时他们手下的窦涛和谢荣昌纷纷叛变,带走了一批丐帮和马帮中的人,大姐和二哥却因此闹翻了脸。他们的势力一下小了许多,城中的几处宅子和一些产业纷纷被谢荣昌和窦涛霸占了。大姐、二哥互相责怪,说用人不善,可他们没有办法,也不能力挽狂澜。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来往了。” 孟苏泽叹道:“如今形势虽说危机,可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说着,将洪莺莺脸上泪水擦掉。 洪莺莺问道:“此话怎讲?” 孟苏泽道:“若是他们内斗,早晚会两败俱伤。而如今又了谢荣昌和窦涛的叛变,恰好可使得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对抗外敌。只不过他们如今互相责怪,中间却没有人调和,莺莺,你应当时不时的劝一劝他们才是。” 洪莺莺道:“可是……可是我们真赢了又能怎样?即便是谢荣昌和窦涛都被赶出了保定,大姐和二哥仍会继续争夺帮主。” 孟苏泽道:“毕竟血浓于水,只盼在此过程中他们二人想的开如此道理才是。我这一行,也未荒废时日,待我慢慢讲给你听。” 二人来到偏厅,分别坐下,孟苏泽将自己如何碰上小木、青印,如何知道铸剑名师陶寻礼被双峰寨主王百困在野三坡,如何结识熊成生,如何救出陶寻礼一事详详细细的说了。而后告诉洪莺莺,那双峰寨中一批山贼要弃恶从善,回家种田,小木则带着他们去南京寻找沈扬文了。说起此事来,孟苏泽满脸骄傲,洪莺莺听了,也十分高兴。 只不过,孟苏泽并未将自己与小木的关系,和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他倒不是因为因不过洪莺莺,而是万一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会连累于她。 第75章 第二百零五回 马帮内... 孟苏泽自怀中取出那封老大交给他的信函,递将过去。(..tw好看的小说)莺莺接过,满脸疑惑,拆开一看,却已惊呆了。这信函中所提,自己毫不知情,便问道:“苏泽哥哥,你说这信中所提,是真的么?” 孟苏泽笑道:“我方才去了一趟,只因我衣襟破烂,而且那谢荣昌、窦涛等人必定布下了眼线四处找我,所以我只能从后门翻墙进了醉月楼。” 洪莺莺脸上一红,粉颈微垂,羞涩道:“你……你去青楼啦。” 孟苏泽这才恍然大悟,二人一阵尴尬,孟苏泽只得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不过是进去打探消息。” 洪莺莺听罢这话,脸上倒是红的更加厉害,心中思忖着:“苏泽哥哥竟向我解释,看来他心中仍是有我的,在意我的。” 而孟苏泽哪里知道女孩家的心事,手舞足蹈解释一通,可越说越乱,索性苦笑三声,连连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洪莺莺问道:“你在里面打探到了什么?” 孟苏泽笑道:“自我看到这封书信开始,便觉得七日之后醉月楼一行格外危险。我本想进去看一看这青楼的布局,或者有什么机关暗道,到时候也能从容应对。若是有机会的话,抓一个‘大茶壶’或老鸨子,问一问他们可曾听说过这三匕首协议一说,也好让自己心中有个底。” 洪莺莺笑道:“既然如此,想必你是问到了什么。” 孟苏泽摇头道:“没有,我进了里面,刚刚要在房顶探一探这醉月楼的布局时,便瞧见谢荣昌和窦涛二人一前一后进来。我当时在想,若是能听到此二人的谈话,那比问些‘大茶壶’和老鸨子方便多啦。于是我乔装成一个龟公下人,探清这两人的房间在哪,之后回到房顶,揭开半片房瓦,细细听这二人说着什么。谁料……谁料那谢荣昌竟找人来将窦涛杀了!” “啊!”洪莺莺惊道:“窦涛死了?” 孟苏泽点头道:“正是,那谢荣昌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如此看来,我七日之后的醉月楼一行,必定也是一场鸿门宴了!” 洪莺莺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孟苏泽的目光,含羞说道:“你……你能不能不要去了。我不当这个帮主了,我也不想要那三匕首协议了,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哪怕是浪迹江湖也无所谓。” 孟苏泽心中一软,竟情不自禁的抓住洪莺莺的手,柔情道:“莺莺,我先前说过,我身上背负着不明不白的冤屈,还有一段恩仇未报,你等我三年,我会回来找你的。” 洪莺莺满脸通红,心中却无比喜悦,说道:“我还担心你的安危。” 孟苏泽道:“他们既然约我,我若不去,他们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到时连累到你。我有些武艺傍身,又识得寻常毒药、麻药,这些人想要伤我,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洪莺莺听了这席话,却是无言以对。她百般希望孟苏泽对自己好,为自己做些什么,为自己去世的父亲做些什么。可是打心底又不希望孟苏泽如此做。毕竟洪莺莺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生在江湖,长在江湖,这类担惊受怕的日子,是她必须要习惯的。而如今听得孟苏泽一声约定,心中也坚定了下来,微微笑道:“好吧,这几日我多在大姐和二哥之间走动,若他们真念及血肉至亲,能和好如初,一同经营马帮的话,不论对谁来说,也是喜事一件。” 孟苏泽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时辰不早了,你快快休息吧。这七日间我不能在洪府住着,只怕这些人想要那三匕首协议的话,我会连累到你。” 洪莺莺一怔,问道:“那……可那三匕首协议在我这里,你不怕他们来洪府找我么?” 孟苏泽说道:“我就在附近住着,不论洪府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你放心就是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洪莺莺纵然不舍,但也明白此刻是非常时期,不宜留恋与儿女情长,便送孟苏泽出了洪府。 孟苏泽沿着洪府要了三圈,找到一家三层楼高的豪华客栈走了进去。 孟苏泽一进客栈大门,只见大堂中并没有其他人,而是只剩下一个店小二在那里收拾桌椅剩饭。那小二瞧见孟苏泽进来,单是扫了一眼,头也不抬,说道:“打烊了客官,明天再来吧。” 孟苏泽眉头一紧,说道:“我来住店,快安排一间上房。” 小二道:“房满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孟苏泽听罢这话,佯装大怒。他知道,若是想将谢荣昌一帮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就非弄出点动静来不可。他脚踝一勾,勾起一个木凳捏在手上,“哗”地一声往一侧木桌上扔将过去,那木凳与他身边木桌一并被砸得粉碎。 那小二一惊,急忙高声呼道:“来人呐,山贼撒野了!” 话音刚落,大厅后门处三个彪形大汉呼啸而来。为首一人提着一柄钢刀,见了孟苏泽,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这汉子倒是一身好力道,刀锋离孟苏泽额头还有七、八寸时,孟苏泽便已感受到了刀锋的劲力。只见他脚下微微晃动,侧身一让,避过这一刀,也不拔剑,单单是伸出两根指头,在这汉子手腕处用力一催。 “叮当”一声脆响,钢刀落地,这汉子身后的两人瞧见孟苏泽的身手,慌忙收了拳头,远离他三丈开外。而方才举着钢刀的汉子手腕吃痛,被孟苏泽点中了“太渊穴”。 这“太渊穴”是人手腕上的大穴,俗话说“肺朝百脉,脉会太渊”,所以这汉子“太渊穴”受了重击,不住躺在地上翻滚咳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而孟苏泽瞧瞧那店小二,早已吓得躲在桌子下面。孟苏泽不顾身边这大汉,走进店小二,冷冷问道:“有房没有?” 店小二恐道:“有!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侠恕罪。不知大侠尊姓大名?我好报了老板,免了大侠的房钱。” 孟苏泽笑道:“尊姓大名?你老大大概认得我。我尊姓孟,大名苏泽。给爷准备点酒肉和一间上等客房,在打一盆洗澡水来。” 小二领了命令,遣散了三名大汉,便给孟苏泽忙活去了。 且不说孟苏泽如何,单说这客栈小二给厨房吩咐下了孟苏泽所要之物,自己便从后院骑乘快马,飞奔而去。孟苏泽自一侧窗户上看的清楚,心中得意。原来他早已知道这家客栈被谢荣昌抢夺了去。而谢荣昌也必然会吩咐手下人严密盯住孟苏泽的一言一行,所以他来这里投宿,便是将谢荣昌也引过来。 他等了半个时辰,另一名厨房的伙计给他端来了酒肉,他探了探其中确无麻药后,便吃了个酒足饭饱,又从客栈中人给他准备的洗澡水中洗掉了这几日来身上的污泥。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孟苏泽只听得窗下脚步声杂乱。他穿好衣裳,吹熄客房中的烛火,早早藏在了门外。 不多时,只听得自己的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四、五个人举着火把抢身进来,却发现客房中并没有他人。正当小二要点燃烛火时,孟苏泽猛然自门口杀出。 说时迟那时快,孟苏泽两掌张开,握住身边一人的右臂用力一拧,只听得“嘎啦”一声,这人右臂骨折,惨呼一声便晕倒在地。 孟苏泽此时细心一瞧,这躺在地上的那人倒是还穿着一身乞丐的装束。 孟苏泽在方才的一握一拧之际,也顺势抢来了这人手中握着的竹棍。他竹棍一挥,用了一招“武夷剑法”中的“九曲水长”,虽说他手上拿着一根竹竿,可挥舞之际,却在风声中出现了潺潺流水的声音,身前棍影横叠,让人避不能避,守不能守。 登时之间,小小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击打之声,又沉又闷,显然孟苏泽挥着竹棍,棍棍打在那些人的皮肉之伤。一时片刻,惨叫惊天。 孟苏泽打了一阵儿,冷笑道:“不摸索摸索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来偷袭我?是谢荣昌那厮派你们来的么?” 其中有个喽啰鬼头鬼脑,看上去格外激灵,听孟苏泽收了竹棍,又问起众人来历,急忙解释道:“少侠莫怪,是窦涛派我们来的!” 孟苏泽心道:“哼哼,你欺我不知道窦涛已死么?好,好,我就顺着你的口风往下说,看你如何接话。”想罢,说道:“窦涛那厮为何要派你们来偷袭我?哼哼,他与那谢荣昌不过是一丘之貉,他派来的人与谢荣昌派来的人,又有何不同?” 那喽啰跪倒在地,急忙磕头道:“少侠莫要生气,大概您不知内情,我们窦帮主英武盖世,又怎么会和谢荣昌那种人是一丘之貉?他们表面结盟,实际里谢荣昌是要看我家窦爷的脸色行事的。” 孟苏泽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你们先滚吧。” 所有人站起身来,刚要出门,孟苏泽却指着方才说话的那喽啰说道:“且慢,你先留下,我有话问你。” 那喽啰一惊,又跪在地上,连忙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爷爷饶命。”孟苏泽问道:“果真是窦涛派你们来的么?”喽啰说道:“正是。”孟苏泽问道:“窦涛如何知道我在这里,他派你们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 那喽啰眼珠滴溜溜一转,编谎道:“窦爷说了,大侠手头有个宝贝,让我们兄弟将它请回去!” 第76章 第二百零六回 马帮内... 不知为何,孟苏泽听罢这话,脑子中猛然闪出一个说书人说过的《三国演义》的片段。 且说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又接纳程昱“十面埋伏”的计策,在仓亭一战中大败袁绍,继平定中原后,又统一了河北,随即大军南下。刘表之子刘琮献了荆州,使得曹操收服蔡瑁、张允两名水军猛将,并与孙刘联军在赤壁对峙,剑拔弩张!此时曹操手下的谋士蒋干,与江东周瑜乃是同窗发小。他毛遂自荐,前往江东说服周瑜。在夜间自私翻阅周瑜的信件时,发现水军都督蔡瑁、张允二人给东吴的降书。曹操得知后,将二人斩首,才知中了周瑜反间之计,丢了水军都督,并在赤壁大败而归。 孟苏泽心道:“当初周瑜用计,蒋干盗书是为了除去曹操手下水军都督蔡瑁与张允。依如今形势来看,我大可借用此招挑拨谢荣昌与窦涛的手下反目。此刻的保定城中,这谢荣昌的势力最大,若是能将其势力分化,将来行事,百利而无一害!” 孟苏泽有了计谋,刻意装作一脸笑颜,忙上前将那喽啰扶将起来。左右看了一看,回身掩蔽房门,拖过一条木凳,让那小厮坐下。 那喽啰受宠若惊,又是“噗通”下跪,连声:“饶命。” 孟苏泽笑道:“兄弟莫慌,我且问你,你若真是窦涛的人,为何冲进我屋中的时候,杀气腾腾?” 那喽啰倒也机灵,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推敲:“难不成那窦涛与这孟苏泽有何阴谋?又或者窦涛与我家谢爷合伙,本就是受了他的指使?” 孟苏泽瞧他不答,引诱道:“咦,你表情奇怪。你既是窦涛的人,难道不知我与那窦涛的关系么?” 这小厮生怕露馅,慌忙说道:“知道,知道。爷爷和窦爷本是一家人。可……可……” 孟苏泽笑道:“大概是窦涛以为有他人冒我名声,故意使人前来试探吧?说来也对,这事儿极为隐蔽,还是处处小心是好!” 喽啰喜道:“爷爷说的不错。” 孟苏泽一皱眉头,苦笑道:“既是一家人,还称呼什么‘爷爷’。不知我要的东西,那窦涛派你带来了么?” 喽啰一疑,支支吾吾道:“东西……什么东……啊,没有。”孟苏泽道:“你也不必惊慌,他既不差你送来,大概是另有用意。不过我们离行事之日只有七天了,你待会回去,还得给他传个口信,让他将所有事情准备妥当,七日之后,听我号令行事。待我当上这马帮帮主之后,他便是我的副帮主!” 喽啰佯装大笑,说道:“好!孟爷,这话我一定带到。不过小人好奇,窦爷倒是从未跟我提起过,您要的是什么东西?” 孟苏泽道:“自然是那三匕首协议了。我与窦涛暗中结盟,我亲自去双峰寨取一把匕首,他寻找另一把失落的匕首。我们三中拥有其二,纵然是那谢荣昌和他背后之人有一把,也无妨我们的大业。对了,我这番话,你还得交代给窦涛手下的几名亲信,那些人你自然是认识的。告诉他们,事成之后,人人赏黄金万两,在我马帮任职,咱们兄弟共享荣华。”说到此处,孟苏泽放声大笑。 这喽啰听孟苏泽说“纵然是那谢荣昌和他背后之人有一把,也无妨我们的大业。”于是心中暗忖:“这孟苏泽如何知道谢爷背后有人的?如此看来,他当真和窦涛是一伙儿的,但他大概不知道,窦涛早已被谢爷除了!”继而连连点头,说道:“孟爷,既如此,我先回去给窦爷报信了。”孟苏泽微微点头,将这小厮送出客栈,独自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孟苏泽便被客栈大堂中一阵纷杂的吵闹声惊起。他穿罢衣服,将房门打开一条隙缝,探出耳朵,只听得大堂中是一种谢荣昌手下的人,和一众窦涛手下的人吵将起来。 恰逢客栈小二上楼送水,到孟苏泽门外时,他一把将小二拽进房间,问道:“楼下何事?怎的如此混乱?” 小二赔笑道:“客官,这都……都是些江湖事,和我可没关系!” 孟苏泽双目一瞪,喝道:“和你没关系?若是真没关系,你昨夜为何去给窦涛通风报信,告诉他我在你们店中?”他故意将给谢荣昌报信说成给窦涛报信,也是让这小二对他与窦涛合伙一事确信无疑。 小二自然知道昨夜孟苏泽对那小厮说的一番话,如今听来,立刻赔笑,说道:“孟爷,您和窦爷那是一家人。我不过是给窦爷说您赏脸住在了我们小店,让他给您掏房钱罢了。可……可没别的意思啊。” 孟苏泽这下终于安心,得知自己计策成功,心中也是颇感骄傲。问道:“我问你,下面吵什么呢?” 小二本想说,“是谢荣昌知道窦爷和您是一家子,想要收拾几个他手下的人。”但他猛然一想,这岂不是就告诉了孟苏泽,“昨夜那人,本就是谢荣昌的人,而我也是去给谢荣昌报的信。”如此一来,他自己只怕是性命攸关了,急忙口风一转,说道:“谢荣昌那混蛋想着独霸马帮,容不下窦爷的人,今日清晨,他们就开始又打又吵了。” 孟苏泽佯装揪心,自言自语道:“遭了,若是没有了窦涛和他的兄弟在谢荣昌身边,我这计划实行起来便困难了许多。” 小二听罢这话,记在心中,不再言语。他却不知道,孟苏泽原本就是对他说的。他在孟苏泽身边站了一阵儿,瞧他若有所思,便哈腰说道:“爷,我先退下去了,您有事儿喊我。” 孟苏泽摆了摆手,瞧着小二出了房门,独自躲在房中听这些人抄了一阵儿,心道:“看来我昨夜那招‘蒋干盗书’,已引起了谢荣昌的怀疑,今天离醉月楼之约还有六天,足以让我做许多事情了。”他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想了一阵儿,倒是没有了主意,心说:“不如去洪府先看看莺莺,让她寻来廉舵主,与他一同商议则是了。” 想到此处,孟苏泽不行惊扰大堂中人,打开窗口,自窗外纵身跃下。走了不久,来到洪府,见四下没人,又从后院翻了进去。他昨夜用计,此刻倒是像个小贼,但也难怪,若是用计之人心知不成熟,在自己的计策真正成功之前,是不想见到任何人的。 孟苏泽径自来到洪莺莺房外,轻轻叩响房门。洪莺莺瞧见是孟苏泽身影,急忙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孟苏泽笑着将昨夜的事情对洪莺莺讲了。洪莺莺本是没有听过“蒋干盗书”的故事,孟苏泽也学着说书人的口吻,添油加醋的将这番故事说了一通。洪莺莺听的入迷,精彩之处,连连拍手。整个故事听罢,倒是回味无穷,对孟苏泽也增加几分敬佩,问道:“苏泽哥哥,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么?” 孟苏泽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就是一个人想不出计划,才来找你商量的。” 洪莺莺笑道:“连你都没了主意,我又有什么办法。不如我将廉舵主找来,你与他商议一番,大概他有主意也说不定!” 孟苏泽拍手道:“正合我意。” 于是,洪莺莺出了房门,唤过贴身婢女,出声去城隍庙旁寻找廉水博。她自己在闺房中与孟苏泽聊了一阵儿,待廉水博来时,三人同时到了偏厅。 孟苏泽又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给廉水博听,廉水博听罢大喜,不住的拍手叫好。孟苏泽道:“廉舵主,接下来,你有何妙策没有?” 廉水博笑道:“那谢荣昌一伙人当真该除。且不说他们势力庞大,就单说他背叛丐帮之后作威作福,祸乱百姓。我就应当让他还一个公道。只不过,你这反间计虽使得他们内乱,倒也不至于真正让他们动手,以至性命相搏。” 孟苏泽道:“以你看来,我们还需做点什么?” 廉水博不住摇头道:“哎,若是此时窦涛死了便好了!” 孟苏泽听罢大喜,说道:“那窦涛确实已死!”说罢,他又将怀中信函拿出来递给廉水博,而后将醉月楼一行简单描述,自己是如何乔装探到二人房间,如何看到窦涛想要杀谢荣昌,又如何看到谢荣昌行凶等事都说了。 廉水博拍手叫道:“如此甚好!你方才说窦涛的尸体是被人偷偷从醉月楼的后门运走的?” 孟苏泽微微点头,廉水博续道:“当真如此,那窦涛手下一干亲信应当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早已丧命。如今有了你的‘蒋干盗书’,窦涛的那些手下就会以为谢荣昌将窦涛软禁,或者是将他害了!只要他们看到了窦涛的尸体,肯定将满腔怒火撒在谢荣昌的身上。他们两帮人大打出手,我们只消收拾残局即可了。” 孟苏泽与洪莺莺对视一眼,纷纷展了笑颜。孟苏泽想了一阵儿,又微微摇头,问道:“计是好计,可如今我们去哪寻找窦涛的尸体?离醉月楼之约还有六天,在这六天中,我们不仅要策反窦涛手下的一众亲信,还要让他们大打出手,两败俱伤!谈何容易啊。” 廉水博吸了一口凉气,刚要开口,却又收了回去,连声说:“不妥,不妥!” 孟苏泽问道:“廉舵主有何想法,不妨先说来听听!” 廉水博道:“我的手下如今已不足十人,人太少,找起来也是极为麻烦。而在保定城中,除了谢荣昌和窦涛的势力人多之外,倒是还有两方势力。只不过若是让他们参与此事,恐怕还会引来另外的麻烦。” 洪莺莺一怔,问道:“你是说我大姐和二哥?” 第77章 第二百零七回 马帮内... 廉水博点头道:“正是!”这话说罢,三人一阵无言。 孟苏泽道:“咱们……咱们不妨先推测推测,若是真找他们帮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麻烦事。此时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今明两天成功找到窦涛的尸体,我们利用他的尸体让窦涛的亲信和谢荣昌一伙厮斗,他们两败俱伤,保定城中数一数二的势力又回到了洪方蓉和洪方震的手中。而到时七日期限到了,我从容去赴醉月楼之约,看一看谢荣昌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即便是那人武功盖世,凭他一人之力,也难以在马帮夺位中有何作为,只能悻悻离开,而洪方蓉和洪方震则继续争夺,内斗依旧。 “还有一种可能,则是今明两日中没有找到窦涛的尸体,我们无法使谢荣昌和窦涛手下厮斗,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实力依然如此,被谢荣昌压制。而谢荣昌背后那人来了保定城后,便没人能阻止谢荣昌接手马帮,他会利用‘三匕首协议’之说,逼迫洪家交出马帮的经营账簿和马场。 “这……这两种可能,结局倒都不理想。” 洪莺莺叹道:“哎,若是大姐、二哥能同仇敌忾,咱们何必在此绞尽脑汁呢?” 一时间,偏厅中依旧无言,三人默默思虑,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过了一刻左右,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洪家的管家跑进偏厅。莺莺见了,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管家道:“大小姐和二少爷分别派了人来,在府门口动起手来了!” 三人一听,急忙离开座位,一同来到洪府门口。 来的两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厮,你一拳过去,我一掌回来,扭打在了一起,而就近围过一众看热闹的人来! 孟苏泽低声对洪莺莺说道:“莺莺,我不宜露面,你设法将他们分开,带到偏厅里来吧。这两个小厮扭打虽然激烈,但脸上着急,同时出现在洪府门口,只怕是来找你的。” 莺莺点头,孟苏泽先回了偏厅之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洪莺莺及廉水博将两名小厮带到了偏厅。这两个少年见四下已经没人,不约而同的跪在了洪莺莺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其中一人说道:“三姑娘,大小姐失踪了!定是他们家二公子所为,你要为我们做主哇。”另一名小厮说道:“呸,你好不要脸,明明是你家大小姐将我们二公子捉去了!我告诉你,二公子的人已在集结,过不多时再没有公子的消息,我们便杀进你们府上!鸡犬不留!” “胡说八道!”洪莺莺一声娇喝,这二人倒是都不敢在说话了。洪莺莺问道:“你说大姐被我二哥抓了?你说我二哥被我大姐抓了?是不是?” 这两人答道:“正是如此?” 莺莺问道:“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这两名小厮听罢这话,一时间哑口无言。一侧的廉水博皱眉道:“苏泽,看来不仅你有反间计,那谢荣昌也在还击了!” 孟苏泽眉间一紧,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谢荣昌还留了这么一手。”继而转向两名小厮,问道:“你们的主子是何时失踪的?” “大小姐的婢女起床后给她送梳洗用具,却不见大小姐踪影。本以为大小姐出了门去,可给大小姐收拾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大小姐的被褥中放着一枚铁打的钢镖!那婢女登时就慌了神,匆忙间将我们召集了过来,叫我去二公子府上要人。” “二公子昨夜喝了些酒,又……又带来了两名歌姬到了府上,在后院听曲。直到天快亮时,我们跑道后院,却发现二公子的两名随从和两名歌姬都睡倒在了石桌旁,却不见二公子的踪迹。我们将那四人唤醒,才得知快天明时,有三名黑衣人潜进府邸,将我家二公子掳走了!众人商议之后,说是大小姐所为,让我前去要人。我走到路中时,却碰到了他,我俩一边骂,一边来了三姑娘府门口。” 孟苏泽道:“看来这应当是谢荣昌所为。廉舵主,你可知那谢荣昌身边有无什么武功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洪方蓉和洪方震,想来那人的武功应当不弱。” 廉水博道:“他身边的武功高手倒是没有,但有几个人,是用毒和用麻药的高手。[..tw超多好看小说]说来无彩,也是我丐帮的耻辱。” 孟苏泽叫那两名小厮先行离开,二人走后,孟苏泽对廉水博和洪莺莺说道:“虽然洪方蓉和洪方震被人掳走,可依我看,此时倒是个契机。咱们可先团结二人的手下,一边寻找窦涛的尸体,一边寻找洪方蓉和洪方震的下落。” 洪莺莺此时神色着急,问道:“那谢荣昌会不会对我大姐和二哥下毒手?” 廉水博笑道:“三姑娘放心,那谢荣昌还没有这个胆量。马帮是洪家祖辈的基业,那谢荣昌真有夺位之心的话,必然不会伤害他们二人的。” 孟苏泽道:“说的不错!依如今的形势想来,谢荣昌也没有这个胆量。他毕竟是个外人,纵然如今势力最大,可是还不足以撼动洪家的基业,也只能等待自己背后的那人出现才行。我想,大概是谢荣昌想明白‘蒋干盗书’的事情,却不能全信,一方面防范着窦涛手下的人,也让自己的人不伤害他们,一方面削弱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实力,如此一来,即便是咱们的反间计成功了,也断难伤到他分毫。这人思维细致,倒是个可怕的对手!” 廉水博说道:“事不宜迟,咱们且先集结洪家所有人来洪府。三姑娘,你设宴款待这些人,一定要多备水酒,这些人自马帮内斗之事,便纷纷结仇,如今我们要让他们同桌饮酒,将不满在酒后说出来。” 洪莺莺道:“那……那就不怕他们酒后生事,厮打起来么?” 廉水博道:“血浓于水,这些人是忠于洪方蓉和洪方震的。他们二人时亲苦肉,这些人之间虽有间隙,但情胜于恨,我将跟随我的丐帮弟子遣来,孟苏泽在旁坐镇,他们是不敢闹事的。咱们事前给他们声明,此次集结,是为了就他们的主子,他们又怎么舍得闹事?” 洪莺莺点了点头,离开偏厅,寻找下人去准备宴席了。而廉水博出门集结丐帮弟子,孟苏泽则安排洪府下人,分别去洪方蓉和洪方震的府上将他们手下的一百多人全部请来府上。 众人忙了半日,宴席备好,众人也端坐在了宴厅之内,十人一桌,共开了十六桌酒席。 洪莺莺、孟苏泽、廉水博躲在宴厅的屏风之后,探出头来。廉水博问道:“三姑娘,这些人中,哪些是亲信之人,你可知道?” 洪莺莺环顾四周,挑选了五人出来。廉水博对身后的一名婢女说道:“你将那五人带来此处。”转头又对洪莺莺说道:“你去稳住大家,让他们开席畅饮。就说大小姐和二公子被掳,咱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找到他们,并且让洪家的基业不至于被谢荣昌那等小人夺了去!这些人既肯留下,必然是忠心的偏多,你挑起他们对外的心思,他们便不会想洪家内斗的事情了。” 洪莺莺微微点头,看了看孟苏泽,心“怦怦”直跳。从小到大,她从未在这等场面下讲过话。孟苏泽拍了拍她的肩头,微微一笑,柔声道:“去吧,我在后面呢!” 洪莺莺跨步上前,昂首阔步出了屏风。 而此时那婢女也将洪莺莺指出的五人带到了屏风之后,这五人之中,三人是洪方蓉的手下,两人是洪方震的手下。 五人来后,互不理睬,笔直站在廉水博身前。 廉水博问道:“你们可想救你们的大小姐和二公子么?”这五人纷纷点头。 廉水博又问:“你们对身边之人,可有仇恨?” 这话一说,他们却不答话。 廉水博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今外敌临门,你们却不能抛弃间隙么?” 此刻有人说道:“我们有恩有仇,大小姐发话,我们便是仇,大小姐再发话,我们便是恩。” 廉水博苦笑道:“好!好!如今你们大小姐被人掳走,无人发话,就不知恩仇么?马帮是洪家的基业,洪家传至如今,是需要你们这帮人将它守护住的。” 又有人道:“廉舵主,你吩咐吧。你虽不是马帮中人,可我等也明白,你也个正义之事。”这话说了,剩下四人纷纷应和。 孟苏泽和廉水博心中一暖,暗自叫好。 廉水博将窦涛被杀一事简简单单的说了,紧要之处,却没有透露,更没有说这是孟苏泽私探醉月楼得来的消息。只因对他们不熟,此刻倒是也不能推心置腹。 这五人一听,倒是吃了一惊,连忙问廉水博的计划。 廉水博道:“我们只要找到窦涛的尸体,便能挑逗他的手下和谢荣昌的人内斗。咱们趁此机会,不仅能寻到大小姐和二公子的踪迹,还能使洪家的势力重占上风。” 这五人纷纷抱拳,说道:“廉舵主放心便是,我们即使将保定城反过来,也必然寻到那窦涛的尸体。”廉水博又道:“你们一会儿出去,各挑三十个兄弟,唯恐咱们中有谢荣昌的奸细,这寻找窦涛尸体一事,除了亲信之极的人,且不可言明。见到城外新土,也试着挖开看一看。” 五人点头称是。 廉水博又道:“外面的一众马帮门人,各自之间多少有些恩仇,你们五人既然是三姑娘挑选出的马帮忠仆,劝说他们的事情,便交给你们了!” 说罢,廉水博便让五人回席。 此刻宴席全开,众人已纷纷喝起酒来。初始时气氛不冷不热,洪莺莺一咬牙一跺脚,干脆亲自敬酒。一侧的孟苏泽见了,连忙上前陪伴,二人一桌一敬,对这些人恩威并施。 酒到中旬,气氛火爆,一些洪方蓉的人和一些洪方震的人早已开始了把酒言欢。而其他人将这几个月来内斗的心事敞开,之间的间隙也早已烟消云散! 孟苏泽和洪莺莺任务完成,退到了屏风之后。廉水博笑道:“你们二人方才敬酒时,倒像极了新婚的小夫妻!我们江湖儿女,未出嫁的姑娘陪伴夫君敬酒,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句话说的二人满脸通红,廉水博唤来了席上的十名丐帮弟子,随着孟苏泽一同先出城寻找窦涛的尸体。 众人刚到洪府门口,迎面走过一人,见了孟苏泽,开口笑道:“‘蒋干盗书!’非比寻常!” 第78章 第二百零八回 马帮内... 孟苏泽本是低着头走路,听罢这话,心中吃了大惊,猛然抬头一瞧,却是那符戎堂在不远处“呵呵”笑着。 孟苏泽忙上前行礼道:“符大侠,多日不见。怎么我刚回保定时,你不在那洪方震府上?”符戎堂笑道:“兄弟莫要疑虑,这也是你那小木兄弟惹来的祸端。”孟苏泽问道:“此话怎讲?”符戎堂道:“当初你修书一封送给小木,让他先回南京,并让我的两名师弟青印和青松陪伴。谁知小木路上用了些手段,将我那青松师弟支开,与青印又回了保定。后来青松找我报信说明,我这才知晓,与他做了一众安排,并送他先回了昆仑山上。”孟苏泽笑道:“咦,短短几日,符大侠竟在昆仑山和保定之间打了个来回,好快的速度。”符戎堂微微一笑,说道:“哪里,不过送出二百里罢了。回来的路上,我倒还在想破解你剑法的招数,而今想到几招,正要进城与你切磋,却听闻昨夜间你与那谢荣昌的一帮喽啰发生了些事端。我想了又想,这才明白,是兄弟的‘蒋干盗书’,让谢荣昌与那窦涛的手下厮斗了起来。” 此刻二人声音虽是不大,但毕竟在大街之上。孟苏泽听到此处,忙将符戎堂拉来身边,对廉水博说道:“廉舵主,劳烦你带着丐帮的兄弟先去寻找。我与符大侠说两句话。” 廉水博还未转身,符戎堂问道:“你们在找什么?” 孟苏泽笑道:“符大侠,咱们屋里聊。”边说着,边讲符戎堂拉进洪府。而廉水博带着十名丐帮弟子,出城寻找窦涛的尸体去了。 孟苏泽与符戎堂绕过宴厅,来到孟苏泽原先的房间中。他瞧四下无人,这才说道:“符大侠,你既猜到了我的计策,可……可千万……千万不要……” 符戎堂笑道:“我懂了,方才倒是我无礼了。如此妙计若是毁在符某的身上,我倒是成了千古罪人。咦,兄弟,方才你让廉舵主他们去寻找什么了?” 孟苏泽说道:“符大侠既然问了,我也不再相瞒。我昨日夜间才从双峰寨赶回保定城。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三人袭击,险些丧命。而后青印帮我料理了这三个喽啰,并接过了他们身上的一封给我的书信。” 符戎堂一紧眉头:“给你的书信?” 孟苏泽点头道:“不错,这信没有落款,我也不知是谁给的我。信中只是提及到了马帮三匕首协议的最后一把,在醉月楼中。还不让我早早前去,而是待七日之后去,自然会有人找我。” 符戎堂道:“可接信件一观?” 孟苏泽自怀中取出信件,递给符戎堂。符戎堂自上而下看罢之后,反复思量,倒也没有了主意。 孟苏泽续道:“这信上虽不叫我去,但我也明白七日之后必然是一场鸿门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当夜偷偷潜入醉月楼,四处打探。而后却发现那谢荣昌和窦涛一前一后进得院中,我找到二人房间,登上房顶,揭开半片瓦砖,将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这二人背后还有后台,至于是谁,我却不得而知了。只不过那人所用的功夫,好像是‘毒掌’一类。” 符戎堂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江湖上懂得这类功夫的人并不多,但个顶个都是黑道高手。比如那归海诅之流,名声败坏,但武艺极高!” 孟苏泽摇头说道:“我早已想过归海诅了,不过他既帮着孙灼实行他统一三漕的美梦,哪里还有时间来北方掺和马帮的内事。但其他使用‘毒掌’的高手,又和我无冤无仇,所以一时间也不好猜测,只能等到七日之后,再见分晓。” 符戎堂说道:“说的不错。那昨夜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苏泽道:“昨夜我趴在房上,听那谢荣昌和窦涛商议,说以后夺了马帮帮主的宝座,谢荣昌来坐,而且害死丐帮雷帮主,让窦涛被选成丐帮帮主。以后就不会有人找这两个叛徒寻仇了。那窦涛哪里肯依,就与谢荣昌谈起了条件,说自己来坐着马帮帮主,让谢荣昌回丐帮。二人一言不合,倒也没有动手,谢荣昌先是示弱,说哥俩在一起,先风流一夜再说,于是转身出门,去准备酒菜。而此时,我瞧见那窦涛自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口中还念念有词,要置谢荣昌于死地! “我那时心想,若是谢荣昌死了,窦涛将他手下的一众人吸收过来,那窦涛一个人的势力就更大了。在二人之间,也就难以找到一个平衡。所以我打下主意,若是窦涛真的要杀谢荣昌,我就跳下去救那姓谢的一命。” 符戎堂笑道:“你果然是个顾全大局之人,换做是别人,大概就看着这两个丐帮叛徒狗咬狗了吧!必不用说,那谢荣昌一定没死。” 孟苏泽苦笑道:“不错,谢荣昌虽是没死,可窦涛却被杀了!” 符戎堂一惊,呼道:“什么!” 孟苏泽道:“那谢荣昌要来了酒,并且找来了两个妖娆少女,陪那窦涛喝酒,自己则出了房间,说去附近酒馆要两个肉菜好与他下酒。就在那两名妖娆少女陪窦涛喝酒时,却突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将窦涛给杀了!这时那谢荣昌也进了房间,安排小厮处理了窦涛的尸体。” 符戎堂点头道:“原来如此。后来呢?” 孟苏泽道:“我瞧窦涛已死,自己也不宜在醉月楼呆着,于是回到洪府见了莺莺,将此事给她说了。我怕连累她,就自己出了洪府,就近寻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下。我知道这客栈必然是那谢荣昌的,所以一进门便摆出一副狂横的架势,并大声嚷嚷自己是孟苏泽!企图将谢荣昌的打手引来客栈。果不其然,那小二真去给谢荣昌通风报信,不过多时,一众打手纷纷赶来。我明知有此结果,必定防范的紧,将那些人打的满地找牙!后来瞧一个小厮贼眉鼠眼,说话也很机灵,便单独将他留下,让他当了一次蒋干的角色!” 符戎堂拍手叫好,称呼:“秒啊,秒啊。我就说今日保定城中气氛很怪。刚才咱们俩一进洪府,我瞧那宴厅中人满为患,是三姑娘在宴请什么人么?” 孟苏泽道:“今日清晨,洪方蓉和洪方震家的小厮在洪府门口大吵,我们这才得知,昨天夜间洪方蓉和洪方震被人掳走。这大概是那谢荣昌的反击手段吧!而也恰恰借此良机,廉舵主让莺莺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他们手下的百余人,也好收拾了洪家内斗的残局,一致对外。” 符戎堂想了一阵儿,点头道:“这倒是一步好棋。那廉舵主他们去寻找洪方蓉和洪方震的手下了么?” 孟苏泽摇头道:“他们去找窦涛的尸体了!” 符戎堂眉头一皱,问道:“找那窦涛的尸体干嘛?” 孟苏泽笑道:“廉舵主说,那‘蒋干盗书’能引起谢荣昌的怀疑,却不能真正使他们两拨人厮杀起来。而一旦找到了窦涛的尸体,窦涛的那些手下必然会去找谢荣昌寻仇,他们两拨人大打出手,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 符戎堂叹了一口气,说道:“虽是如此,可这么大的保定城,找一个人的尸体,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是我猜测的不错,你今明两日找寻不到,就将彻底打乱计划了吧!” 孟苏泽叹道:“正是,所以我才着急,并且将洪方蓉和洪方震的手下都找来,让他们一起帮忙寻找。” 符戎堂急喝一声:“不妥!虽说眼前只有这个法子,但是人多嘴杂,你的计划一旦被传了出去,到了谢荣昌的耳朵中,让他有了防范,收拾起来就不顺利了!” 孟苏泽道:“那符大侠有什么妙计么?” 符戎堂想了一阵儿,问道:“如今咱们只能顺着线索去找。那窦涛在什么时辰被杀的,你可记得?” 孟苏泽道:“大概不到二更,我刚刚进城时,听到了更夫的梆子声。” 符戎堂自言自语道:“不到二更……不到二更。那时城门口的守卫应当还精神的很!洪家在保定城百年,与官府的关系必然极好吧。” 孟苏泽问道:“你的意思,是去官府问一问,那夜有没有人运送什么东西连夜出城的。若是有,再问一问他们出的是哪个门,往哪个方向走了。若是没有,就证明窦涛的尸体还在保定城中,咱们的搜查范围也小了许多,是不是?” 符戎堂道:“正是。咦,你昨夜见到了窦涛被杀,就没有看到谢荣昌找来的小厮是如何将他的尸首处理掉的么?” 孟苏泽一拍脑门,叹道:“自然是看到了,我瞧他们将窦涛的尸首装进了一个麻袋中。两个人抬了出去。而后到了后院,那时已有一辆马车在此等待,两个小厮驾马车离开后门而去了。也是怪我,当时懊恼窦涛被杀,并没有想到他的尸体将来还会被咱们利用,故而没有去跟踪。若是跟上几里,也不至于今天如此麻烦了。” 符戎堂一听这话,紧锁眉头,若有所思,问道:“马车?小厮?不足二更?那马车的棚帐是什么颜色的,两个小厮又是穿的什么衣服?” 孟苏泽回忆了一下,说道:“那车的棚帐是大红色的,那小厮都是穿的青楼‘大茶壶’的衣裳。宽松黄色大氅,脚下蹬着一双白底子的布鞋。咦,对了,其中有一个人戴了一顶四方帽!显得不伦不类!” 符戎堂听罢大喜,连忙拍手道:“真是天亡谢荣昌啊!我昨夜间来到保定城西百里时,已快到了四更。人困马乏,走不动道了,便找了块巨石躺在那里歇息。不一会儿被驾车声惊醒,远远看去,正是两个穿着黄色大氅的小厮驾着一辆马车而来,那马车也恰恰是红色的棚帐。我那时以为又是哪家官家公子来保定城中风流,完事儿之后连夜回家,便没有多加理会。直到后来我瞧见那两个小厮在原地听了一阵儿,犹豫马车阻挡,我瞧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可是完了之后他们又驾车回去了!这两人驾车百里,用掉两个时辰也是正常事儿。你说……” 孟苏泽大喜,急忙说道:“符大侠,快快带我前去!” 第79章 第二百零九回 马帮内... 且说符戎堂与孟苏泽一人牵来一匹快马,符戎堂领路,二人疾奔保定城西百里之处而去。 半个时辰过后,二人赶到此处,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那装着窦涛尸体的麻袋,麻袋上散散的压着许多大石,孟苏泽与符戎堂二人齐力搬开,解开麻袋,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丐帮的叛徒――窦涛。 孟苏泽大喜,说道:“符大侠,你真帮了我的大忙!如今又了这窦涛的尸体,咱们就作壁上观,看着谢荣昌和窦涛的手下内斗吧!” 符戎堂苦笑道:“兄弟你客气了。你若真心谢我,就劝劝小木,让他将玄铁交给我,好让我回山复命。你也知道我们昆仑派寻这玄铁寻了多年,而今终于有了下落,师父他老人家也是激动万分。” 孟苏泽一拍脑门,笑道:“这件事情我险些忘了告诉符大侠,之前我和小木在双峰寨上碰到了一些事端。也遇到了闻名天下的铸剑大师陶寻礼,那陶前辈身负冤屈,被双峰寨寨主王百灭了满门,自己还被关在了双峰寨十三年。我和小木助他逃出生天,并报了仇恨,而进他也南下去了苏州暂且安身。这过程中,有些山贼因看透如今天下中兴的趋势,所以纷纷弃恶从善,不再干这些绿林勾当,而想回家种田。小木已带着他们去南京作安排了,而青印也前去追赶。大概将这些人安排完毕后,小木就会与青印一道去泰山脚下的密室中取出玄铁。” 符戎堂一听大喜,说道:“你才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本应当立刻南下寻找他们的,可如今马帮一事这么乱,你们的人手又少,不如我就先与你赴了六日之后的醉月楼之约,再去济南府等待他们二人。”孟苏泽抱拳道:“如此多谢符大侠了。” 二人将窦涛的尸体重新装回麻袋,便上了骏马朝着保定方向而去。到了城门口时,孟苏泽问道:“这保定城里都是那谢荣昌的眼线,若我们就这么带着窦涛的尸体进去,恐怕对自己也是极为不利的。符大侠,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符戎堂想了一会儿,说道:“反正如今尸体已被找到,不如你快快回洪府通知大家,让他们原地待命。到了夜晚,咱们找几个洪家的亲信,将窦涛的尸体处理好,挂在城门之上。明日也好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瞧一瞧,看一看。” 孟苏泽问道:“那你呢?” 符戎堂道:“我带着窦涛的尸体在此等你,你安排罢了,来原地找我。” 于是孟苏泽拜别符戎堂,回到洪府,将此事对洪莺莺说了。莺莺派人唤回了派出去的一众亲信及廉水博,廉水博听罢此事后大喜,带着几名亲信与孟苏泽一同回了符戎堂处。 而今对整个洪家的形势来说,应是喜上加喜,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洪方蓉和洪方震依然没有消息。此事众人也已商量过了,等到谢荣昌的实力大受打击之后,他必然会拿出这两人做为筹码,要挟洪家,所以如今此事暂且可以放置一边。 众人苦苦等待,看着太阳渐渐高照,又渐渐垂落。黄昏一过,众人们便开始收拾所需物件。 而洪家祖居保定,与当地官府关系极佳。所以洪莺莺则找到知府,求他撤去了保定城西门的守卫,而换上了马帮的人。同时让人找了三条长绳,困在了窦涛的尸体上,挂在了西门上面,胸前还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宽布,上面用朱砂大书“谢荣昌偿命!”五个大字。 众人忙了半宿,终于大功告成。孟苏泽、洪莺莺、廉水博、符戎堂四人藏身在离西门不远处的一家酒馆的二层,等天色微微亮了,保定城中百姓一出门,就看到城楼上高挂窦涛的尸体。 没过两个时辰,这件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保定城。围观议论者不计其数。 此刻孟苏泽道:“看来此事倒是一场轰动,还好昨天知会了知府,不然今日官差便要闹翻全城了。” 洪莺莺问道:“咦,苏泽哥哥,咱们在那白布条上写着‘谢荣昌偿命!’五个字,那窦涛的手下就不想一想,这会不会是他人嫁祸么?” 这句话说的三人心里“咯噔”一下,纷纷不语。须臾,孟苏泽道:“我换身衣服,乔装一下,混进人群听一听其中百姓怎么说。人言可畏,只要他们时不时的提起,就算是窦涛的手下知道这是嫁祸,也会去找谢荣昌的麻烦。况且咱们又没有真的嫁祸于他!”说罢,转身去了酒楼厨房,草草乔装一番,便挤入人群之中。 “这不是那个要饭的么?那谢荣昌又是谁?” “谢荣昌也是个花子,听说这两个人为了金银背叛丐帮,后来觉得所得不足,又背叛马帮,大概他们黑吃黑起了内斗,那谢荣昌就将这花子给杀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两个花子倒也没错,你们想想看,他们这类人,穷苦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可以飞黄腾达,为何不把握一下,要换做是我,我也不当乞丐,也去投奔马帮。” “头一次还则罢了,若是叛徒再背叛,恐怕就会遗臭万年了!你忘了那说书人嘴中的吕布么?倒也是一身武艺,英雄非凡,可惜是个‘三姓家奴’!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还不是被曹操斩在白门楼?依我看来,这城楼上悬挂的乞丐,就是被自己的贪心害死的!” 孟苏泽听罢这些,心中也是长叹一声,心道:“不错,不错。倒是也没见这窦涛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世道,谁不想飞黄腾达?谁没些贪心呢?当日我若是不想飞黄腾达,大概也不会答应雷动大哥的请求,当那沙天帮帮主。后来孙灼若是没些贪心,又怎会叛离定江帮,又怎会将我害死?人若是贪了,最终还是死路一条!” 孟苏泽想起旧事,心中感怀。此刻又听到他人说道:“你们说说,谁这么大能耐,将这一个人的尸首挂上了城门?你们看看城门下的守卫,动也不动……咦……这些守卫好像都没见过!” “遭了,难不成保定要出大乱子了?” “那可如何是好?” “我不管你们,我回家收拾行李,去京城亲戚家住两天去。” 这两人的议论倒是引起了附近一大批百姓的留意,这些人看到马帮中人伪装的守卫之后,也都以为保定城中要出事情,纷纷回家去了。 而这批百姓刚走,孟苏泽只听得身后有人大叫:“滚开,滚开!”孟苏泽稍一回头,瞧见是一众衣着褴褛的乞丐和几名衣着光鲜的马帮叛徒走了过来,而自己也被这些人推了一把,故意退了三步。 这些人瞧见城楼上的窦涛,为首一人当场喝骂道:“妈的!谢荣昌这个杂碎!竟真将大哥给害死了!” 他身后一人说道:“你先莫要着急,你想想看,这尸首是谁挂上去的!城下的守卫怎么不管不顾?若是谢荣昌自己,他肯定不会拿一个白条写上这五个大字!” 为首那人说道:“妈的,谢荣昌这个狗厮!也不晓得他在哪里听来了一条消息,说咱们大哥与洪府那姓孟的门客有来往,私底下还做了一些交易。这厮必然是怀疑大哥,与大哥吵了起来。我就说昨天一天没见大哥的人影,哼哼。”说罢这话,高声呼喝道:“兄弟们,随我来,咱们要给大哥报仇雪恨呐!”他说过这话,身边之人纷纷响应,一众人朝着城东谢荣昌的住处便去了! 孟苏泽这下也放下心来,回了酒楼,将此事与三人说过之后,廉水博道:“只怕这两拨人再也没有了解释的机会,他们大打出手,受益的虽是咱们,可苦了城东的百姓。” 孟苏泽懊恼道:“坏了,我倒也忽略了这一点,那如今该如何补救?这些人气势汹汹,只怕城东真的要有一场大厮杀了!” 符戎堂说道:“不如咱们带些洪家亲信先行赶去,抢在这些人面前守在民宅周围。一旦有人趁乱袭扰民宅的话,咱们就带人将他们捉了,送到官府查办。” 廉水博道:“此法甚好!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官府参与,恐怕也说不通了。”他转头对洪莺莺说道:“三姑娘,你快去知府衙门走一趟,让知府衙门的捕快也赶去城东埋伏起来,切不可让这些人伤了百姓。” 洪莺莺听罢,先行离开,而孟苏泽回了洪府,集结去三十余人赶去城东。 两派厮杀,一打就是五天! 第一天时,窦涛手下众人盛怒,将谢荣昌的住宅团团围住,出来一个便打成重伤,私自锁拿了起来。谢荣昌近二百人被堵在一所大宅之中,谁也不敢出门!一直到了夜间,才有人尝试突围,却又被窦涛的手下打了回去。两拨人打了一天,伤了二十多,死了七、八个。 第二天时,窦涛的手下已没了先前那般猛烈围堵,有些人甚至趁此机会袭扰民宅,被埋伏在附近的孟苏泽、廉水博、符戎堂和保定知府衙门的捕快捉了,关在了保定大牢之中,以窦涛的手下居多。而且谢荣昌一方再次突围,两方打的比头一天激烈了许多,死伤更甚,死者超过三十人! 第三天时,状况与头一天有些相似,只不过窦涛的手下得知民宅附近埋伏着官兵,所以并不敢袭扰民宅,也没人被抓。而是与谢荣昌一方厮斗时被打死了十几人,谢荣昌也折了几名亲信,两方打到现在算得上打成了平手。 第四天时,窦涛手下的围堵只剩寥寥二十多人,已没了第一天那份气势。除去一些窦涛从丐帮带出来的丐帮弟子之外,还有三、五个对谢荣昌恨之入骨的人,守在门外。一天殴斗下来,伤了大半,庆幸没人死亡。 第五天时,城东大概恢复了正常,但谢荣昌的手下进进出出时,也总是受到窦涛手下的袭扰。而这一天死的人倒是不少,窦涛手下的人大多数离城而去,剩下十几名能走能跑的,也全在这一天被谢荣昌的手下打死。而谢荣昌同样折了许多亲信,他自己也不敢外出。 而再过一天,便是醉月楼之约了! 第80章 第二百一十回 马帮内... 这两个多月以来的保定城,因为洪叶秋的重病继而离世,导致城中大乱,不仅仅只有洪方蓉和洪方震二人争夺马帮帮主,便是那不相干的也,也是觊觎帮主之位的。.tw[] 而两个月前,保定城中大帮派只分两个,一个是洪叶秋的马帮联盟,全联盟大概三百余人。次之便是丐帮的保定分舵,整个保定城也大概有二百余乞丐。 后来洪叶秋病重,洪方蓉、洪方震二人为争夺马帮帮主,将马帮分裂成两派,一派以洪方蓉为首,大概有一百五十余人,占初始马帮总人数一半。而另一派则以洪方震为首,大概有一百二十余人。剩下的三十人是坚持守在洪叶秋病床边的。自然,这些只是登名入姓的马帮弟子,并没有洪家的一众婢女和小厮。 而丐帮旗下第一大分舵――保定分舵,初始有二百人,因马帮分裂,洪方蓉与洪方震为了扩充自己势力,便将丐帮的一众乞丐招入旗下。这帮乞丐中分作了两拨人,一拨以谢荣昌为首,投向洪方蓉,大概有九十多人。一拨以窦涛为首,投向洪方震,也有八十余人。而剩下的三十人虽继续跟随保定分舵舵主廉水博,可是自从见到谢荣昌和窦涛如今的锦衣玉食后,便心生动摇。随后洪叶秋去世,这三十多精英中又有二十多人离廉水博而去。 正逢孟苏泽和小木去双峰寨寻找三匕首协议之一,和营救陶寻礼之际,保定城中又有剧变。谢荣昌与窦涛分别背叛洪方蓉和洪方震,这二人不知自哪里引来了一笔资金,利用这些资金与人数上的优势,分别自立门户,要取洪家而代之,当上北方马帮联盟的帮主。 那些被他们引出丐帮的丐帮弟子和那些被他们蛊惑而反了洪家的马帮弟子集结在了一起,一批人忠心于谢荣昌,大概有一百七、八十人。另一拨忠于窦涛,也足足有一百三十人。而除去这些之外,还有一批人因不愿背叛马帮,但迫于形势,瞧洪家气数已尽,索性离开保定另谋出路。最后留在洪方蓉和洪方震身边的,已经只有百余人了。 经过这五天的城东厮杀,谢荣昌一方无伤或者轻伤者只剩七十人。而窦涛的势力,已经在保定城中完全消失。如此看来,倒是联合在一起的洪家势力,再次成为保定城之首。 虽然谢荣昌和窦涛的内斗使得谢荣昌元气大伤,实力大减。可毕竟他背后仍有一个人在全力的支持他,而这人究竟是谁?此刻孟苏泽、洪莺莺、廉水博、符戎堂四人也在洪府的偏厅中议论纷纷,再过一天,便是孟苏泽去赴醉月楼之约的日子了! 廉水博道:“孟兄弟,明日你打算带谁前去?” 孟苏泽想了一会儿,笑道:“罢了,我自己去就是了。若是带人,恐怕还连累了你们。如今保定城形势明朗,相信谢荣昌背后那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凭一己之力扭转形势。若他真心害我,你们在醉月楼外干脆一起杀将进去,抢回马帮,救出洪方蓉和洪方震。若他有心合作,也可听一听他提出来的是什么条件。” 洪莺莺听罢这话,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急忙说道:“不行!我要随你一同去。” 孟苏泽笑道:“你如去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我虽孤身犯险,但他们想要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符戎堂道:“只怕这些人在酒菜中下毒,或者……或者像对付窦涛一般对付你。” 孟苏泽大笑道:“我岂能与那窦涛一样?他们若用什么美人计,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廉水博又道:“我看如此也好,就让孟兄弟一人前去吧。他神功盖世,纵然对方有高手在一旁,想要伤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那名震江湖的‘七纵神功’又有几个人能追的上?” 洪莺莺道:“这……我还是不放心。” 廉水博道:“等明日天色暗了,我们就先在醉月楼附近埋伏下。我倒是给孟兄弟找来一个响箭,一旦有了危急情况,你点燃响箭,我们便立刻杀进去。” 孟苏泽道:“保定城的两大势力经过这两个月来的厮打殴斗,如今都大受打击,若是明日的醉月楼之约真的能让事态平静下来,马帮当真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不好幸好只是皮肉之伤,未伤及马帮根本。”他嘴上如此说,心中却在琢磨:“明日那鸿门宴凶险之极,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那醉月楼中埋伏上百余刀斧手,或者地底下埋上一二百斤黑火药及油罐,我就插翅难飞了。想想当日莺莺将我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到了如今,已有两月,她倾心于我,却还不知道我真实身份。而那廉舵主和符大侠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我……我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想到此处,孟苏泽心中犹豫,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洪莺莺听了孟苏泽方才一番话,而今说道:“苏泽哥哥,你不能留下来么?你在双峰寨中面对一个陌生人,却能拼尽全力救他出来。如今……我……我们……” 孟苏泽长叹一声,说道:“莺莺、廉舵主、符大侠。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应不应该对你们说。若是不说,只怕……哎,若是不说,倒显得我隐藏身份,与各位相交心意不诚。若是说了,只怕各位侠肝义胆,为这件事情得罪上了小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孟苏泽话外之音。 孟苏泽一跺脚,说道:“我……我不叫孟苏泽!” “啊?”三人一听这话,纷纷惊叫一声。的确,孟苏泽也未给他们提起过自己的过往。 孟苏泽续道:“我本是苏州人,自幼父母双亡,而后技巧之下,结识当朝长乐驸马、南京吏部侍郎沈扬文,后又认识小木。我们三人结义成为兄弟,我做老大,扬文行二,小木最年幼。” 廉水博听了这话,“噌”的一声站起身来:“难怪你与小木的关系非凡,原来你是那少年英雄梁浩铮!” 洪莺莺失声叫出,自言道:“梁浩铮!?” 符戎堂自昆仑山下山不久,而且一心追查玄铁下落,对漕帮的那一次剧变并不熟悉,此刻听到了孟苏泽本来的身份,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梁浩铮苦笑道:“少年英雄?我不过是个江湖通缉的不仁不义小人,英雄二字哪里敢承担!?” 廉水博大笑道:“小人之名,不过是小人给你安上的罢了!你不惜以身犯险,不懂武艺,却能比武夺魁,当上沙天帮帮主,又背负风险,替铁磊收留了净帮门人。继位之后,大肆改革,使得江南商贾、百姓承受不了的漕运价格降了下来,稳住了三漕七年以来的争端。即便是那外人不知不晓,可我们丐帮中的兄弟,各个将你当成英雄一样敬仰。我们帮主雷动也是少年成名,做起事来有些心高气傲,可是他一提到你,可惜之余还有敬佩之情。三年来他让我们所有人找寻你的踪迹,却无迹可寻。原来你机缘巧合,拜了‘假神仙’孟云为师,还习得一身神功,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梁浩铮道:“廉舵主过奖了,是我自己经验不足,害的净帮上下五十多位兄弟命丧孙灼与归海诅之手,还害死了锦衣卫副总指挥牟斌。那孙灼虽然冤我谋害兄弟,盗窃帮中巨银,可以我看来,这等冤枉一点也不过分。我早在三年前便是个将死之人,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廉水博道:“哪里的话!那孙灼冤枉你,雷帮主就让兄弟们给你平反,他给我们编了一段‘莲花落’,让我们见人就唱。如今民间的百姓,依然是很敬重你的。” 洪莺莺接话道:“苏泽哥哥,你……你……”她的话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心中暗忖:“我本以为他是个背负血海深仇的苦命人,我留他在此,本是想给他一个安定的家。如今来看,他却是个名动天下的少年英雄,我……我倒是配不上他了。” 梁浩铮笑道:“莺莺,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洪莺莺的眼泪夺眶而出,心中委屈之极。她心中明白,梁浩铮的名声越大,他身系的人就越多,若自己还开口留他,那就是不念他人,是太自私了。可她又是在不舍梁浩铮离开自己身边,纠结之中,愈发的痛苦起来。 符戎堂问道:“兄弟,你还有这么一番精彩的故事?我久在西域昆仑,不来中原,这里的故事,也很少能传到那边,你给我讲讲,我倒是想听一听。想来洪三姑娘也想听听吧。” 梁浩铮从真假游冲说起,说过翻墙头教训小二,说过扬州迎宾楼射瞎青鹤,说过凤阳遇到穆成、雷动、中村兄妹,说过南阳遇袭,展良相助,说过擂台单挑虎瑞,说过淮安结识司马翔,查找《破瓮拳谱》,说过凤阳破案,救下展良,说过京城一行,认识牟斌,最后才到那淮安遇伏,险些丧命。 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让在场三人听入了迷。而后他又说自己是如何下了武夷山,回到淮安调查,被归海诅发现,一路追杀来到了保定。 渐渐的,三人谈话也跑了话题,又醉月楼布局,说到了梁浩铮的身世。这一聊便是一个下午,直到吃晚饭时,四人又重新扯回话题,将一众布局安排妥善了。 一天过了,天色也渐渐暗了,梁浩铮腰间系好了软剑,便与洪莺莺告别,独自往醉月楼去了。夜色苍茫,大街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而实际上,醉月楼附近早已是层层埋伏了。 第81章 第二百一十一回 众人... 且说梁浩铮独身来到醉月楼,这里早已没了前几日的繁华。保定附近的几座镇子都知道保定城中帮派厮杀,那些达官公子也就不到此处来了。而平日光顾最多的窦涛、谢荣昌一伙,更是腾不出空闲。 梁浩铮来到大门外,只听得“支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这醉月楼中的妓女、龟公、老鸨子都不见了踪影,有几名喽啰守在门外,专程等待这梁浩铮。 梁浩铮跨步往里,进了大堂,迎面坐着的,是那前丐帮保定分舵的长老之一——谢荣昌,他身背后有三名举着钢刀的打手,两侧阁楼二层人影闪动,微有脚步声挪移,显然是布满了伏兵。 谢荣昌见了梁浩铮,冷笑道:“孟少侠,你那‘蒋干盗书’,将我害的好苦。” 梁浩铮也不等他谦让,径自拉扯过一个八仙椅,端坐在上面,随手摸过一侧案子上的茶杯,闻了闻味道,一饮而尽。 谢荣昌瞧梁浩铮不答话,表情微有怒气,站起身来说道:“孟少侠,我谢某当了半辈子乞丐,不过是想着下半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已,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害的咱们都没了退路呢?” 梁浩铮笑道:“谢荣昌,没了退路的是你,这话用在我身上,只怕是欠妥吧。你这两侧虽埋伏了不少人,但你扪心自问,他们之中,可有人伤的到我?我今日来这醉月楼,倒也不是会你来的,你快快喊出你背后那人,我们见上一见吧。” 谢荣昌听罢大怒,喝道:“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我不配与你说话了?你不就想要那三匕首协议么?那东西如今就在我这里,有种的话,来拿就是了!” 梁浩铮摆手道:“你这话说对了一半,说错的一半是,如今保定城中形势明朗,洪莺莺不用那三匕首协议,依然能继马帮帮主的位置,所以那破铜烂铁,我要与不要,根本无伤大局。说对的一半则是,你确实不配与我说话。” 谢荣昌不怒反笑,拍了拍手,高声呼道:“带上来吧!”话音刚落,两名丐帮弟子押解着洪方蓉和洪方震自大门外走了进来。 梁浩铮眉头一紧,心道:“我自己逃离不算难事,可如何救得洪家的姐弟二人,却成了困难。” 谢荣昌瞧梁浩铮表情变化,笑道:“你自己能跑,却救不了他们二人,你是不是在想这个!?这马帮帮主之争,本就是由他们二人而起,你若说我贪心,他们岂不是更贪心?我若是不配跟你这等清高侠士说话,那他们又算得什么?依我看来,这两人还会成为你的姨舅呢!” 还不待梁浩铮说话,洪方震已落下泪来,叹道:“孟少侠,都怪我与大姐一时冲动,痴心妄想。我们两人关在一间牢中七日,倒是也想明白了血浓于水的道理,这份亲情,到底还是割舍不下的。如今只求你除了谢荣昌这等恶贼,不要顾我们的死活了,给三妹传个话去,让她好好经营马帮。” 梁浩铮转头道:“二公子,你能想通,便胜于所有事情了。我今日拼出了性命,也会救你出去。” 谢荣昌大笑道:“不自量力!你姓孟的大概比我更加阴险,不过是想通过洪家三姑娘的青睐,当上马帮帮主吧。” 梁浩铮受辱,索性两手一摆,脚下用上“七纵神功”冲上前去! 那谢荣昌早已知道他会前来攻击,这话说罢,早已连退了三步,躲在三名刀斧手的身背后了。 那三名打手横起钢刀,劈山一般呼啸而来。梁浩铮不敢迎接,左闪右避,躲过之前三刀。而后两指一伸,在那三名打手的肘间分别一戳。 “当当当”三把钢刀落地,三名彪形大汉一时连手臂也抬不起来,恰在此时,“哗啦,哗啦”几声破门、破窗的声音传来,二层阁楼,一层包间之内冲出二十多人,各个手持利刃,将梁浩铮团团围在中间。那挟持着洪方蓉和洪方震的乞丐带领二人暂时退出了大堂。 梁浩铮瞧见敌众我寡,倒也不急着出手,他细心观察这大厅,二十多人一同站在此处,倒有些拥挤。 瞧到这里,梁浩铮手腕用力,用衣袖在身边桌案上一拂,卷起茶杯碗筷,朝着自己身前几人砸去。(..tw无弹窗广告) 那二十多人瞧梁浩铮出手,不敢怠慢,举刀便砍。一时间刀影一片,叮叮当当满是声响,却没有一刀劈中梁浩铮,反而是击中自己同伴手中钢刀,火花四溅,自己虎口震痛,一时举不起刀来。 梁浩铮趁此良机,自身后墙壁上取下了一把青楼女子用的绢面红木折扇,只瞧他在刀光的笼罩之下,气定神闲,一柄折扇忽张忽合,张开来时,当成一口护手弯刀,将自己身周一尺以内的所有攻击都格挡回去,而合起来时,当成一把寒光匕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拼着折扇轻便灵巧,用上了“九曲剑法”中的精妙招式,脚下还有着“逍遥游”及“七纵神功”类的绝顶神功,身法奇诡无伦,二十多把钢刀却连衣角都没有碰上! 在梁浩铮拼力闪躲和格挡的同时,左手也用上指力,凡是近身的大汉,都被他用指力封住了穴道,全身麻痹,摔倒在地。 那一旁的谢荣昌见了此等局面,惊出一身冷汗,他没见过梁浩铮的身手,如今看了,倒是替自己身后那人捏了一把汗,索性他撒丫子便往大门外跑。 梁浩铮本以为他怕了自己的手段,逃生去了,岂料他跑出大堂,一把拉过洪方蓉,扣住她的脖颈!洪方蓉双手被绑,左右挣扎不开,不过多时,脸色早已通红。 洪方震大喝道:“孟少侠,救我大姐!” 梁浩铮分心一瞧,杀念突起!手中绢面红木折扇朝着谢荣昌猛地掷去,却是虚招,随即衣袍大袖在桌案上又是一拂,扫起一个茶碗,捏在手上当成暗器,猛然砸向谢荣昌! 谢荣昌哪里料到梁浩铮用出了十成力道,右臂一抬,格开折扇,却恰好用折扇将后飞来的茶碗击碎!碎屑纷飞,谢荣昌一招不慎,右眼珠一个迷瞪,被一片碎屑扎了进去!鲜血直流! 洪方蓉逃开他的手掌,抬起脚来猛然往谢荣昌下阴处踢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谢荣昌早已躺在了地上不住打滚。 那两名丐帮弟子瞧谢荣昌吃痛,挥了手中长剑,便砍洪方震!洪方震一个“凤点头”躲开两剑,随即弯了腰背,一下将两名丐帮弟子撞开,大呼道:“大姐,你快跑。” 恰在此时,梁浩铮赶来,护在洪方蓉身前,用重指法将两名丐帮弟子的大穴封住,那两人上肢麻痹,动弹不得。 这时大堂中的打手粉涌而出!还有十好几人,愈战愈勇。 梁浩铮解下腰中软剑,遥遥指着众人,众人瞧梁浩铮出了兵刃,没有一人再敢往前。 恰在此刻,醉月楼大门外传来“啪啪啪”三声拍手声音。 梁浩铮心头一怔,只听得一声极为熟悉,极为难忘的声音入耳。 “梁帮主,好能耐了!” 梁浩铮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缓缓转身,有两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第一人身着龙虎镇江蟒袍!是如今沙天帮帮主孙灼。第二人长相可怖,脸上横七竖八的长疤,深至露骨,呲牙一笑,更是让人胆战心惊。是那“毒手”归海诅! 地上躺着的谢荣昌瞧救兵来到,爬将起来,跑到孙灼身侧,哈腰道:“孙帮主!你怎么才来?我这……我这都没了一只眼睛了!” 孙灼冷笑道:“谢荣昌,一颗眼球换一生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谢荣昌一怔,忍着疼痛退到一旁。 孙灼瞧梁浩铮不说话,续道:“哟,我来的匆忙,竟忘了换一换衣服,也忘了给梁帮主带来一套。你瞧我身上这身,可还亲切?” 谢荣昌一听这话,慌忙问道:“他姓梁么?” 孙灼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你身前这位,便是江湖上盛名的少年英雄梁浩铮。他失踪三年,终于重现江湖了。谁知却是怂包一个,改名换姓来了北方!” “啊,他就是梁浩铮?”谢荣昌在丐帮多年,自然也听雷动提过,同时也唱过那段赞扬梁浩铮的“莲花落”。 孙灼道:“这等大人物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你也只能当我身边的一条狗了。” 一侧的洪方蓉和洪方震听了这话,面面相觑,心中不停打鼓,久久难安。 梁浩铮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孙灼,你不是有统一三漕的野心么?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北方管人家洪家的家事?” 孙灼大笑道:“三漕?实不相瞒,那三漕早已是我囊中之物了。大概你还不知道,上个月萧名权被杀,九通派群龙无首,已有多半人向我投诚。我为了考验这帮人,便让他们去了南阳。” 梁浩铮眉头一紧,喝道:“白眼狼!亏得司马老帮主养你二十年,你却不知感恩!” 孙灼听罢,也不答话,而顺着自己方才的口风续道:“这些人也是十足的酒囊饭袋!去了南阳,正事儿没做一件,却杀了你的两个小相好!” 梁浩铮听罢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小相好?南阳?他心中想着余婉婷,生怕她被卷入江湖事端,遇到危险。 不过孙灼口中的“小相好”,自然不是余婉婷,孙灼续道:“她们二人,一个叫柳沐,一个叫柳絮!是你的两个婢女,可还记得?” 梁浩铮双目圆睁,险些喷出火来,怒喝道:“你……你把她们杀了?” 孙灼道:“我没下令,是那些九通派的人私自杀的。自你走后,她们便离开沙天帮去了司马翔身边,司马翔如此高傲的人,却将两个女人推了出来抵抗我派去的人。哈哈哈哈,呵呵呵。当真无耻!无耻!” 梁浩铮紧咬牙关,平心静气,他心中明白,有归海诅在孙灼身边,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继而怒道:“司马大哥对你处处忍让,你为何偏偏不知羞耻?” 孙灼冷笑道:“忍让?他对我忍让那是理所应当,那是他们司马家欠我的!如今定江帮的形势越来越差,许多司马家老一辈的高手纷纷病死,只剩司马翔一个人,也不敢与我对抗。你说一说,这三漕是不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既然南方运输被我一人统治,那北方的马帮,我也要关照关照的,你说对么?梁帮主?” 第82章 第二百一十二回 众人... 古代的江湖,一直是北方多绿林,南方多帮派。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投身绿林的人越来越少,反而像漕帮这种以盈利为目的的帮派却出奇的繁荣。 保定马帮联盟统治北方运输,也不过是两个马场,五百匹骏马,三百多人而已。而三漕之中,人数最少的九通派也比这个数字高出了许多。所以在江湖上的名头,要比马帮联盟大的多。 如今洪方蓉和洪方震听到了孟苏泽的真实身份,本以为马帮有救!自己有救。可一听完他与孙灼的这番对话,心中又凉了下来。他们知道,谢荣昌不过是个奸险小人,还好对付。而一旦孙灼盯上了马帮联盟,大概洪家的基业,就真的气数尽了。 梁浩铮冷笑一声,缓缓道:“孙灼,你以为单凭你和归海诅的力量,能够击溃马帮的百余人么?” 孙灼一听,拍着归海诅的肩头,笑道:“师父,你听他说了些什么?” 归海诅白牙一呲,迎着月光,让人心寒,沉声说道:“梁浩铮,你说醉月楼外埋伏的那一百余名马帮之人么?我与徒儿来迟了一些,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顺手将他们收拾了。我们两人各自赏了他们五十掌,今夜一过,恐怕这百余人就会毒发身亡了。” 归海诅身边的谢荣昌听罢这话,也顾不上疼痛,仰天狂笑。他本以为自己胜局已定,却不想在狂笑时刻,笑声戛然而止!心窝处冒着黑烟,一个黑色掌印赫然在自己胸前。 归海诅轻哼了一声,说道:“这人也没用了。”孙灼微微一笑,说道:“本以为不用咱们出手,不想这姓谢的如此没用,二百多人的必胜局面,被他搞成如今这番模样。” 归海诅并不接话,转向梁浩铮,说道:“来吧,咱们今日也做个了结吧!” 梁浩铮抖了抖手中软剑,“唰唰”两剑划开捆绑洪方蓉和洪方震麻绳,说道:“你们退到一旁吧。恐怕伤到你们。” 归海诅身边孙灼也退了几步,将这醉月楼大堂外的空地全部让给了梁浩铮与归海诅。大堂之内的一众打手见谢荣昌被杀,扔下钢刀,纷纷逃离大堂,由后门出去。 冷月照着,梁浩铮想到当初净帮五十名兄弟的面庞,便对身边这魔头恨之入骨!本想着醉月楼一行凶险,却不料仍是处理旧怨,也罢!死在归海诅手上,到头来也算得上是一个了结了。 归海诅轻哼一声,说道:“那‘发不老’的‘七纵神功’配上了孟云老鬼的剑法,我本以为应当是天下无敌了。岂料到了你的手上,威力不过而而。许多年前,江湖中就有了争论,是我师父的‘鬼影’厉害些,还是你师父的‘七纵神功’厉害些。既然这两个老东西都已不久于人世,那咱们二人比划比划,也算是给‘鬼影’和‘七纵’分出一个排名来。”这话说罢,他脱下外衣,将一件护身软剑脱了下来,扔在地上,冷笑道:“娃娃,我穿软剑对你,未免有失公允。出招吧!” 梁浩铮虽是自幼习武,打下了极佳的武术功底,但是练习武夷山孟云的武学不过三年不到。这归海诅成名已久,单就内力比拼,梁浩铮早已输了。可如今生死攸关,哪里顾得上多言其他,他手中软剑一抖,挽起三道剑花,脚下一闪,直奔归海诅心窝刺去。 归海诅并不招架,待梁浩铮手中软剑刺到自己身前五寸时,用起“鬼影”闪避,两只铁掌挥出,如同两把重刀模样,上下两路,一奔咽喉,一奔丹田,阴风嘶鸣,格外瘆人。 梁浩铮不敢怠慢,手中软剑一曲,化作一条银蛇缠住自己咽喉处归海诅的手掌,又用起“八步赶蝉”的功夫,纵身跃起,两膝、两脚分别踢向归海诅胸口及额头。 说时迟,那时快,归海诅不退反进,额头及胸口处收了梁浩铮四击,但他聚集“蒲牢神功”的阴毒内力,用那只被梁浩铮手中软剑缠绕的手掌猛然一推。 梁浩铮本以为归海诅受了自己一招,应当往后倒退几步,自己只要微微抖手,便能用软剑将他的手腕削伤甚至削断。岂料这归海诅瞧出他心中所想,不退反进破了他这一招。梁浩铮不敌“蒲牢神功”,凌空受了一记猛掌,脖颈往后一扬,摔倒在地,口吐黑血。 归海诅没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挥舞双臂,再一次杀奔他身前。梁浩铮“懒驴打滚”翻身避开,有一招“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抖了长剑前来招架。 归海诅大笑道:“娃娃,好能耐!”边说着,边催足了十成内力,招招狠逼,拳拳致命! 梁浩铮银蛇乱舞,闪转腾挪,堪堪抵挡,却毫无还手之机!二人战了十个回合,归海诅故意卖了胸口一个破绽,引梁浩铮出击。 如此局面,岂容得梁浩铮多想?瞧见归海诅胸前漏洞,不假思索,举剑便刺,剑到中路,却不能再往前半寸,原来是被那归海诅的左掌握住! 归海诅制服梁浩铮手中兵刃,右掌奋力一击,梁浩铮无奈之际,撒手撤步!已被归海诅夺去了手中软剑。 归海诅抖了抖折花剑,哼笑道:“那孟云就用这种东西么?软不拉几,甚不趁手!”话音刚落,只见他捏住剑头,左右手开弓一拧,一柄软剑瞬时间便被拧成了麻花!这软剑本身就比寻常宝剑柔韧了几分,可在归海诅的重手摧残下,仍然毁了。 这乃是孟云传给梁浩铮的宝剑,梁浩铮视为至宝,寻常的打斗,自己都不舍得拿出来一用。如今看着宝剑被毁,又恼又恨,喝骂道:“生死对决!与宝剑无关,你为何要毁去了它?” 其实归海诅心中明白,“九曲剑法”灵活多变,配上软剑的柔韧曲折,简直是如虎添翼。而梁浩铮与他打斗十几回合,单只受了一掌,多半也是这宝剑的功劳,让归海诅攻不敢攻,守又难守。 归海诅笑道:“待会你死了,这宝剑落在我的手中,岂不是侮辱了你恩师孟云的名头?我早早将它毁坏,也省的你在黄泉路上丢了兵刃,被大小鬼怪欺负。” 梁浩铮勃然大怒,摆了双拳,又攻上来。他对拳法的了解单单只是六合拳及四平拳等基础套路。直到司马翔给他看过《破瓮拳谱》之后,让他对拳法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但是司马翔当日只许他疗伤,不许他学习招数,所以那“破瓮拳法”中的重招,梁浩铮并不懂得。 此时他与归海诅四掌相交,战成一团,“鬼影、七纵”闪烁不断。二人一斗又是七八回合,梁浩铮瞧出归海诅左掌略微弱些,猛然横出一肘,向外便撞,正撞在归海诅的左侧腰肋之上,已经使足了力道! 可那归海诅却如同瘙痒,身躯一扭,毒砂掌直拍梁浩铮面门! 梁浩铮大惊之下,一招“凤点头”刚刚避过,胸口却是一痛,又被归海诅的左掌所伤,踉跄几步,跌倒了在了地上。 此时归海诅却不急着进攻,瞧着梁浩铮爬起身来,口吐鲜血,洋洋得意,说道:“娃娃了得,已经有许多年没人能接住我两掌了。纵然我一时杀不死你,单是这毒气入心,你也断难活到明日天明!” 这时一侧的洪方蓉道:“梁少侠,你快快走吧!马帮没了就没了,你一个外人,怎好搭上性命?” 梁浩铮擦干口边黑血,本意提起,只感觉头晕目眩,急忙气沉丹田,用“太一神功”中疗伤秘法暗中恢复起气力来。 归海诅对洪方蓉说道:“我与他的仇怨,又岂是这马帮之争?你再多嘴,今夜连你一并杀了!” 梁浩铮平定心神,再用起“七纵神功”,变掌为指,用起了孟云的指法,朝着归海诅上盘的几处大穴攻去。 归海诅毒掌一摊,迎着梁浩铮便又是一记重掌!梁浩铮承受不住,身体如风筝断线一般横飞出去,摔倒在地,口吐两口黑血,不省人事。 归海诅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力道,本以为梁浩铮纵然不死,也要瘫痪,再站不起身来,便转头对孙灼说道:“乖徒儿,门外的百余尸首,咱们如何处理?” 孙灼道:“这个莫急,明日清晨,官府自来收尸,咱们的人马明天进了保定,直接抢了洪叶秋的府邸与马场,那知府若是干预,就将他杀了便是!” “呸,强盗!” 二人一听这声音,纷纷朝梁浩铮看去,只瞧他又自地上爬起,晃了三晃,堪堪站住!梁浩铮道:“狼子野心!你不怕遭报应么?” 孙灼冷笑道:“报应?这报应我在二十年前便受了,我替司马家坐稳江山,我又得到什么?属于自己的不去拿,岂不成了傻子?” 归海诅看着梁浩铮双腿发颤,知他内伤不轻,而今倒也不用再攻,原地笑道:“娃娃,三掌毒掌,你还有一个时辰的命了,想一想还有什么遗言,我好给你带到。” 梁浩铮并不理睬他,转过身去,进了大堂,自地上拾起一把长剑,撑着身躯又走了出来。手腕一抖,刚要刺出,自己却又摔倒在地。 此刻孙灼说道:“我们别再与他废话了,杀了这厮,快快出城去吧。回了镇上的客栈,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呢。” 归海诅冷笑道:“这等差使,还用我动手么?你上前做了罢了。”话到一半,又指向洪方蓉和洪方震,说道:“这两人你若没用,就一并杀了吧。” 孙灼点了点头,弯腰捡起一柄钢刀,走到梁浩铮身前,一刀劈砍下去,登时间溅起一片鲜血。梁浩铮内伤之际又添外伤,只剩了一丝呼吸而已。 孙灼以为梁浩铮已死,又来到洪方震近前。洪方震脚下疾动,一招“虎跨步”扑住向孙灼,紧紧抱着他的腰躯,随即背上剧痛,已被斩了一刀,双手一松,晕倒在地。 正值孙灼又要举刀,只听得耳边寒风一起,他急忙撤步一避,却仍被一枚银针扎在了手腕处,“当”的一声,钢刀落地! 孙灼大怒,喝问一声:“谁!?” 第83章 第二百一十三回 众人... 孙灼一语问罢,大门外端走进了四人,为首一人手提竹棍,身着褴褛,书生气质,是那丐帮保定分舵舵主廉水博。而后一人一袭青色直裰,头戴了一顶道帽,帽内束网,乃是昆仑派大弟子符戎堂。二人身后便是小木,不知为何,小木却没按原定计划,留在南京等梁浩铮,而是又回了保定。小木身后还有一人,身长八尺,剑眉星目,嘴下三寸短须,身着姜黄色质孙服,提着一柄宝剑。 这人见了归海诅,冷冷一笑,阔步打他身边走过。归海诅本是一惊,一见这人,却猛然出手,只瞧这人脚下灵动,竟用“七纵神功”闪到梁浩铮身旁,随即脸上一阵红,一阵紫,一阵白,将内力灌输在了梁浩铮体内,又自怀中取出了上等金疮药,亲手给梁浩铮敷在伤口上。 一系作罢,这人高声道:“莺莺,进来吧。” 话音刚落,洪莺莺自门外跑进,身边跟着两个洪府的小厮。刚跑到归海诅身边时,归海诅猛然出手,直奔洪莺莺咽喉而去,竟想挟持她! 可那人手中的宝剑,倒是比归海诅的毒掌快了许多,归海诅毒掌还没到,他的宝剑出鞘,迎着归海诅手臂便斩。 归海诅忙退一步,原地冷冷笑着,一张怪脸在月光下瘆人之极! 洪莺莺见了梁浩铮惨状,急忙与小厮一起架起。她身边那人说道:“你将他背回洪府,清洗一下伤口。而后多准备茯苓,山豆根,败酱草。”洪莺莺听了频频点头。 那持剑之人又来到洪方震身边,留下了一瓶金疮药。让洪方蓉架着他也先退出了醉月楼。 这时归海诅才开口道:“水大侠一心抗外,怎么有这闲情逸致来管我们漕帮、马帮的事情?” 原来这人正是孟云的大弟子,穆成的结义兄弟,十几年前抗倭侠士水笑风!自然,也是小木、中村依氏、中村信之的杀父仇人之一。 水笑风笑道:“归海前辈,久违了。”这话倒没接归海诅的茬儿,微微一笑,却让气氛尴尬之极。一侧孙灼见了,问道:“你就是那水笑风么?” 水笑风道:“梁浩铮既然是我师弟,他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呢?归海前辈,你武艺高强,欺负一个江湖后辈,传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归海诅大笑道:“好,既然你说梁浩铮是江湖后辈,我也不纠你的错处,咱们好几年没动过手了,今天见了,总是要较量较量的。” 水笑风摆手道:“我虽说不是前辈的对手,可我身边还有一位苦嗔大师的传人,及昆仑派大弟子符大侠,丐帮廉舵主三人。我瞧你如今脸色,方才倒是与我师弟苦战了一番。这‘蒲牢神功’伤敌伤己,此时你恐怕已消耗大半了吧。”他这番话说的倒是实情,只因这“蒲牢神功”功力迅猛,伤人时也在催及自身经脉,不宜多用。纵然归海诅内力深厚,此刻五脏六腑中夜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若是他先前不动手,此刻水笑风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如今形势就不同了,方才他一抓抓向洪莺莺,掌法已经慢了大半。 归海诅眉头一皱,说道:“水笑风,你这话是在嘲笑我么?”水笑风道:“此话怎讲?”归海诅道:“一个江湖后辈,我尚损耗大半,这还不是嘲笑我么?” 水笑风扔了左手剑鞘,遥遥指着,说道:“既然归海前辈认为水某有不敬之嫌,那劳请赐教一番吧。” 归海诅挑起战端,如今却不敢应战,但总不能被水笑风手中宝剑一直指着。于是便对身旁孙灼说道:“乖徒儿,你那沙天帮里的弟兄,如今可在保定城外?” 孙灼看了看水笑风,说道:“不错,明天天亮之前,他们五百人就可进入保定城,从此之后,北方的马帮联盟也将自此消失了。” 他们二人这话自然是说给水笑风听得,明摆了告诉水笑风:“我们保定城外有五百人,今夜我们两人一声令下,那五百人便杀将进来,到时保定城中鸡犬不宁,你还怎么来做着大侠?” 而水笑风听罢这话,收了长剑,说道:“实不相瞒,我知道你们师徒二人来了北方,早已做了部署。(..tw好看的小说)之前我在南京见过了长乐驸马,南京吏部侍郎沈扬文,让他给我在北京兵部尚书那里求得了一张调兵手谕。手谕中提到,顺天府驻扎所有兵马供我任意支派,除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三大禁卫军外,我手中能调集的人马共有四万多人。孙灼,你也是个聪明人,虽然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一旦招惹上了朝廷,那自己可就没有退路了!” 孙灼被这四万人着实惊讶了一番,而后才考虑水笑风所言的可行性,心中暗忖:“那沈扬文是梁浩铮的结义兄弟,若他只是一个南京吏部侍郎,尚不足信。可他毕竟是长乐驸马,又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他能求的一张调兵令自己使用也不奇怪。而这水笑风二十年来抗倭有功,在与瓦剌的边境处又屡立奇功,皇上大概也是相信他的。如此一来……我们的处境倒是极为危险了。” 而归海诅却没有将这朝廷调兵一事放在心上,他是黑道上成名许久的人物,自然在各个府县也是血案累累。那朝廷兵马虽多,可他一人的话,完全可以藏起身来,不被找到,不想孙灼那样被野心和一个沙天帮所连累。 孙灼咬牙切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水大侠一定要保保定洪家,我也不宜多言。”继而转头对归海诅说道:“师父,咱们回淮安吧。” 归海诅倏然间仰天大笑,说道:“水笑风啊水笑风,枉你英雄一世,如今却也救不了你的师弟。他中了我三掌毒掌,以他的内功修为,绝没有活过明晨的可能。你既铁了心与归海为敌,那将来行事,可要万万小心了!”说完,转身便走。 可归海诅的这番话却完全激怒了一旁的小木,小木暴喝一声:“归海老贼,休走!”说着,摆了双掌,用上易筋经神功,一招“恒河入海”只扑归海诅面门。 孙灼站在归海诅身前用拳一接,说道:“我来会你!”话音未落,双拳一摆,劲风阵阵,出手乃是司马家绝学“破瓮拳法”中的“瓮中捉鳖”。 小木知这破瓮拳法刚猛,不宜硬接,双掌往回一收,左肩一沉,往孙灼腹部便撞! 且说这孙灼自从害死了梁浩铮、牟斌、李执三人,接手沙天帮之后,便一心想着如何统一三漕,如何成就自己的武林霸业。这拳脚上的功夫也久疏不练,荒废了下去。但小木这三年来天天练武,内功也比之从前大有长进,他这一撞,直撞的孙灼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难忍,不过多时,已冒出汗来。 孙灼踉跄两步,刚要再功,只感觉自己腹中空虚,提不起内力,知道方才被小木一撞撞散了丹田中的气力。随即一咬牙一跺脚,拼着两臂上的膂力,用起“毒砂掌”的功夫与小木周旋了起来。 若是孙灼使用“破瓮拳法”小木能挡能闪,在防守之中也颇有变化,可是如今面对这“毒砂掌”,却百般秫头,他也明白这掌法中的威力,若不慎不毒气所侵,最好也要休息几天!所以只好一味闪避,并不招架。 孙灼攻了一阵儿,两臂渐渐发软,再提内力,丹田中仍旧空荡荡的。而小木瞧出他表情着急,双臂发软,手掌将缩未缩,以奇快的速度用了一招“昙花一现”。 孙灼体力消耗大半,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小木一拳击中胸口,“腾”一声弹开几丈。小木心中恼怒,趁势猛攻,又一式“恒河入海”正中孙灼一侧软肋。 孙灼呕了口鲜血,趴在原地,已受重伤! 此刻归海诅见孙灼受伤,也顾不上自身安危,脚尖一挑,将地上的护身软甲挑将起来,披在了自己身上,而后用起“鬼影神功”,三两步闪烁在小木的身前,刚要出手,便感觉手腕微痛,原来是被水笑风横着长剑,用剑面弹开了。 水笑风道:“且慢动手!”他边说着,便将小木往自己身后拉扯。而正是这细微动作,被归海诅瞧见,他偷袭一招,毒掌直奔水笑风面门而去。 水笑风大惊,下意识出剑刺他手腕,但自己也知道,宝剑到时,自己也已受了他一掌。 千钧一发之际,“咚嗵”两声闷响,原来是那符戎堂运气内力,与归海诅对了一掌。符戎堂功夫虽然胜不过归海诅,但三十年的胎息功足以让他在此内力对拼中不落下风,紧紧是退了三步。归海诅也连番倒退,稳住身形后,提起内力疗伤。 须臾,归海诅对孙灼说道:“乖徒儿,打不过他,咱们走吧!”说着,走上前去将孙灼拉起。二人刚往醉月楼大门后迈出步子,小木在身后大喊:“水大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如此岂不是放虎归山么?” 归海诅回头冷冷瞧着水笑风,问道:“怎么?走还不让走么?即便你能杀了归海,自己也将徒损大半。” 小木恼急,又要施招,却被水笑风拉住。水笑风摆了摆手,说道:“好汉不打落水犬,走吧,走吧。”二人听了,一前一后出了醉月楼,在门外骑上了来时的快马,出城往南去了。 二人走后,小木嗔怪道:“千载难逢的时机,为何放了他们二人?与这种歹人,还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不成?今夜那么多马帮门人命丧他手……这……哎!” 水笑风说道:“倒不是我不想杀他,只不过与他厮斗,徒耗时间、内力。我那师弟身受重伤,我得用本门‘太一神功’为他疗伤,不敢有半分虚耗,方才我还真怕归海诅与我动起手来!” 小木叹道:“原来如此,这等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水笑风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晚有一天,老天爷会代咱们收拾他们师徒二人,真与那归海诅恶斗一场,短则三五个时辰,长则一天一宿。到了那时,你大哥还有得救么?” 小木听罢大惊,连忙拉着水笑风的手,说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快往洪府去吧。” 三人应了,四人连忙往洪府赶去。 第84章 第二百一十四回 众人... 四人来到洪府时,洪莺莺已为梁浩铮清洗好了背上的伤口,又吩咐下人找来了茯苓、山豆根,败酱草等清热去毒的草药。她瞧见水笑风回来,心中着急,连忙上前道:“水大侠,你快快救他!我瞧……我瞧他快没有气息了!” 水笑风听罢大惊,急忙往前给梁浩铮把脉,随即对几人说道:“遭了,那归海老贼的毒功比几年前更精进了,师弟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洪莺莺着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水笑风道:“快去准备一只大木桶,将准备好的去毒药物放在里面浸泡。将后院腾出来,一天之内,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半分。” 洪莺莺听了,与小木一同奔出房间准备,而廉水博和符戎堂则帮忙安排洪府布局,将在后院中居住的所有下人统统遣去了厢房,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安排了几十名守卫,生怕那孙灼和归海诅折而复返,耽误水笑风给梁浩铮疗伤。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梁浩铮被浸泡在水中,几个人帮忙连人带桶一起搬到了后院。众人散去之后,水笑风运起内力,催动“太一神功”由梁浩铮手心处注入他的体内。一时之间,洪府上下如同蒸炉一般闷热难当,一些人在远处瞧见,这二人脸上颜色不断变化,身上泛着白气,但由于事前有过交代,也没人敢靠近后院分毫。 洪莺莺、小木一夜未眠,不断在偏厅踱步,心中惦记,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次日清晨,二人来到后院小门处探头一瞧,水笑风仍纹丝不动的在给孟苏泽疗伤。 又过了四五个时辰,洪府外又吵吵闹闹的走来一批人。洪莺莺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听到吵闹声,发起脾气,怒冲冲的出了洪府,在瞧见是之前在谢荣昌和窦涛背叛时离开保定的一众马帮中人重回保定,来她门前报道来了。 洪莺莺刚要开口训斥,只感觉肩头被人一拍,转头一瞧,不是旁人,而是洪方蓉。 洪方蓉微微一笑,倒是也令洪莺莺舒坦了许多。(..tw)这洪方蓉也算得上是个可怜之人,洪叶秋在世时,平日根本不展笑颜,所有人都不敢亲近她。 洪方蓉道:“三妹,我知你心中有怒,你去院中呆着吧。我将这些人记录下来,去找二弟商议该如何分配。咱们洪家这次……哎,都怪大姐。” 洪莺莺眼眶一红,留下泪来,说道:“大姐,你……你说的什么话!二哥的伤好了么?” 洪方蓉道:“他受了一刀,伤到了骨头,只怕还得卧床半年。如今我也不愿再与他争了,依我看,等二弟伤好了,这马帮帮主的位置便交给他吧。他是洪家唯一的男丁,将来也要为咱们洪家留一个根儿的。这次事情之后,他也变了许多,我俩昨夜谈了好久,将这十几年的不痛快都说开了。” 洪莺莺泣道:“爹爹在天有灵,洪家虽遭受重创,可你能和二哥重修旧好,他老人家也算瞑目了。大姐,二哥那里,有劳你多加照料了。这些人太过吵闹,我怕耽误水大侠给苏泽哥哥疗伤,你快将他们带走吧。” 洪方蓉点了点头,将这批人带离了洪府门前。 转眼间便是吃午饭的时刻,整个洪府上下哪里有人吃的下饭去。小木与洪莺莺依旧在后门处等待,久久不见水笑风出来。 渐渐的,天色暗了。后院的小门也终于被水笑风推开!小木与洪莺莺大喜,慌忙问道:“水大侠,怎么样了?” 水笑风道:“好险,洪三姑娘,你叫下人将我师弟抬回房间,换上衣物,当心不要触碰的他的伤口。” 一旁等待的符戎堂听罢,连忙说道:“我去安排。” 小木与洪莺莺跟在水笑风的身后,三人来到偏厅之中。水笑风笑道:“这小子又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估计那时阎王爷都想收他了,他却被一个人给救了。” 小木眉头一紧,想了一会儿,笑道:“是了,他不是被你救了么?” 水笑风摇手说道:“我不过是一小半功劳,那孙灼砍了师弟一刀,使得他体内毒血不断流出。你们将他放在了水中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浴盆便成了黑色。我那时才想明白,多亏这一刀,给了他半个小时的活命,也让我有时间将他救醒。” 洪莺莺连忙问:“他醒了么?” 水笑风道:“两三个时辰过后,就应当醒了。也算他命大,我之前听小木提起过,当初他在沙天帮时,被孙灼陷害,扔入水中,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洪莺莺心中一阵酸楚,说道:“不止如此,他从双峰寨回保定的路上,也是遭了他人暗算,险些被马钱子与黑火药研在一起的粉末害死,多亏那时他体内的‘太一神功’自行疗伤,保住了他的性命。” 水笑风道:“这‘太一神功’固然是神奇无比,但是依我师弟的修为,也不过能缓解毒发与快速治愈皮外伤。那归海老贼毒功了得,他昨夜已无法自愈了。” 小木道:“水大侠,你这一天一夜输送内力,定是虚耗过损,我一会儿去给你抓一贴调养的药吧。” 水笑风摸了摸肚皮,笑道:“我这还真是饿了,洪三姑娘,有劳你叫下人帮我弄点吃的。等三个时辰后,咱们一同去看望师弟。” 洪莺莺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偏厅奔着厨房去了。偏厅中留下小木与水笑风,一时间气氛却尴尬了起来。 少顷,水笑风先开口道:“小木,你哥哥和姐姐还好么?” 小木一怔,支支吾吾道:“水大侠,你……你……都知道了?”话刚出口,又一拍自己脑门,说道:“也是,穆成大侠自然会告诉你的。” 水笑风道:“小木,我应当谢谢你才是,世间极少人有你这等宽容之心。其实,当年在泰山脚下的那场大战,还有许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小木一愣,说道:“我不知道的?” 其实这就是当初在凤阳刘府中,中村依氏、中村信之带着小木离开过后,穆成给梁浩铮、沈扬文、刘致、刘义说的那个故事。只因小木骤然离去,下一次碰到沈扬文时,恰好被锦衣卫追捕,沈扬文也将这件事情忘了。三年过后又逢梁浩铮时,恰恰是在双峰寨那个局面下兄弟相认,梁浩铮一心要救陶寻礼,这件事情倒也忘了。 水笑风说道:“我大哥穆成经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上,这就是‘我此生敬重三人,一是我的恩师,泰山掌门天玑道人,二是我的结义兄弟,水笑风,三便是东瀛忍术高手中村予。’世人都知道,我与大哥合力抵抗日本倭寇十几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兄弟二人名扬天下,不虚此生。而听过大哥这句话的人,却都不明白其中原委,我们也只是对身边的一些朋友说起过。” 小木支支吾吾道:“穆大侠敬重我爹爹?” 水笑风点头道:“不错,不仅是他,就连我和他的恩师泰山掌门天玑道人都十分敬重中村予。大哥这番话将我的名字放在了第二位,其实我远远不够资格的。”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 水笑风道:“在你幼时听说的故事,是不是这样的。东瀛九州岛的岛津家族,当年为扩充兵力物资,派了三十人到山东抓掳男丁,抢夺财物,三十人迅速扩张到了六百余人。明朝皇帝未及时发兵,使得明朝百姓苦不堪言。后来,水笑风与穆成组成义军对岛津家族派到山东的军队进行打击。最初的三十人中,大都是东瀛忍术的高手,遇到了水笑风与穆成二人,却纷纷落败,狼狈逃回国去。当时岛津家族中第一忍术高手,乃是中村予,听闻此事,便来到中国与水笑风、穆成一较高下。双方各有胜负,便提议决战。决战时,中村予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但突然之间,明朝义军中有人喊道:‘中村予,你妻儿家小不要了么?’中村予听罢后分神,被水笑风与穆成击杀。而义军之中确实有人俘获了中村予带到中国的家小,中村予的妻子拼死护卫着三个孩子逃出生天,自己却被砍伤不治而亡。事后,岛津的军队将三个孩子寻回,在送他们回国之时,出现了一位和尚,掳走了小弟。那和尚瞧见了水笑风、穆成二人与中村予的决战,认为二人胜之不武。加上他天性癫狂,竟想将这孩子抚养长大,传授他武艺,替父母报仇,一养便是十二年。” 小木点了点头,水笑风续道:“我这里,却有一个不同的故事。同样是东瀛九州岛的岛津家族,同样是为了扩充兵力、物资,派了三十名忍术高手来到山东抓掳难听,抢夺财物,同样是大明皇帝没有及时发兵,同样是穆成与水笑风予以抵抗,同样是中村予听到了这番事情后戴上妻儿家小来到中国寻找我和穆大哥比试武艺。到了后来我二人单一出战,纷纷败在了他手上,只有我二人联手出战,才能侥幸胜他一招半式。中村予来到山东后,不杀不抢,并劝同伴回国,我二人深受感动。他却提出要与我二人决战,分出胜负,至死方休。我们二人组织的义军中,许多人深受倭寇祸害,对所有东瀛人恨之入骨,便有一些人寻到了中村带到山东的家小抓了起来。而这时我们却在泰山脚下决斗。中村予虽然以一敌二,却稳操胜券,我兄弟二人方知,与他之前的较量,他竟还保留了实力!我们大战半日不分胜负,前来围观的义军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叫喊着抓了他的家小。中村予盛怒之下撇开我兄弟二人不管,杀进人群,瞬间杀伤十余人。我兄弟二人联手也阻止不了他,眼见他已杀红了双眼,义军纷纷逃走。我无奈之下只得匆忙跑上泰山,请了我穆大哥的恩师天玑道人助战。天玑道人助战,中村予终于败下阵来,我与大哥穆成原本以为这场决战就此结束,便扔了兵刃。岂料中村予将我们的兵刃捡起……自尽了。” 小木听罢大惊,忙站起身来,问道:“我爹爹自尽了?”话犹未落,泪水如泉涌一般夺眶而出。 第85章 第二百一十五回 众人... 水笑风一声长叹,问道:“小木,你信么?” 小木泣道:“你若说它是真的,我就信。我本就不想报仇,你没必要骗我,可我爹爹为何要自杀?他若不自杀,我……我们一家团圆……呜”话到一半,小木泣不成声,蹲在地上哭着。 水笑风拍着他的后背,继续说道:“你爹爹自尽之后,我与大哥都觉得对他不起,便去寻找被义军所抓的他的家小,果然被我俩找到。我俩怕引起众怒,怕刚刚燃起的抗倭士气消沉去下,便蒙面将他的家小救出,竟没想到,义军中有人贪恋中村妻子的美貌,早已将她侮辱。她借机逃离我俩,回去军营报仇,不曾想,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小木听完这番话,“噌”的站起身来,圆睁二目,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水笑风道:“而后我与穆大哥千方百计调查凶手,可是那时情形严峻,哪家哪户没有遭受过倭寇袭扰?义军中人纷纷掩盖真凶,我们二人调查无果,只得……只得……小木啊,你怪我么?” 小木呆在原地,眼泪直流,却不曾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水大侠,如今你可知道,干这腌臜事的义军,他们在哪?” 水笑风叹了口气,按住小木肩头,沉声道:“对不起,我若知道,这仇早替你报了。我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我只是想还你一个真相罢了。小木,你天资聪颖,心胸宽广,如今两国关系微妙,极有可能再起战事,若到了那时,我希望你能看清形势,拯救苍生才对。” 这时洪莺莺带着一众下人提着餐盒进了偏厅,见了小木,问道:“小木……你……你怎么哭过了。” 小木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将一干苦痛藏于心中,说道:“不……我没,我只是担心大哥,故此落泪。”随后又转头对水笑风说道:“水大侠,我去药房给你抓几副补气养身的药来,你且服用几天,修养一下。” 水笑风点了点头,眼看着小木出了偏厅,对洪莺莺道:“洪三姑娘,你派个小人跟着小木,方才……方才他受了些刺激,我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洪莺莺一怔,本要询问,可又一琢磨:“苏泽哥哥又这么多故事,他的结义兄弟又怎么是一个普通人?其中原委,我还是不要问了。”想罢,唤过身边的一名小厮,让他暗中跟着小木。 三个时辰过后,小木回到洪府,脸色已恢复如初。众人虽看不出有何不同,但水笑风心里却暗暗佩服起这个他最大敌人的儿子。二十岁的年纪,心中承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今梁浩铮重伤未愈,小木又怎么能将自己心中伤痛表现出来?那不过是给众人徒增压力罢了。 洪莺莺、洪方蓉、小木、水笑风、廉水博、符戎堂等人都守在梁浩铮身边。此刻梁浩铮悠悠转醒,瞧见众人,深呼一口气,挤出笑容来问道:“天色暗了?我是不是昏迷了许久。” 众人瞧梁浩铮转醒,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小木上前扑在梁浩铮床边,握着梁浩铮右手,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水笑风明白,他这是连同方才的伤痛一起哭了出来。 小木道:“大哥,你……你终于醒了。” 梁浩铮笑道:“三弟,哭什么?说来我命倒是真硬,受了那老贼三掌,却还能活着见到你们?咦,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倒是不知道?那归海老贼呢?”他语句清晰,就是身体虚弱,声音较小。 小木转身请出水笑风,说道:“大哥,这是你的师兄,大侠水笑风。昨夜正是他及时赶来,才化解了一场危机,也是他有‘太一神功’救了你一天一夜。”梁浩铮道:“见过师兄,没想到第一次与你见面,竟是如今场景,是在惭愧。我背上疼痛,翻不过身来,倒是不能给师兄行礼了。”水笑风道:“不必多礼。你好好养伤最重要。”梁浩铮道:“师兄怎么突然来了保定?” 水笑风答道:“此时带你伤愈之后,小木自然会告诉你。正好大家都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告辞了。”洪莺莺问道:“水大侠要走么?”水笑风笑道:“正是,如今我大明与吐鲁番边境多有冲突,穆大哥唤我过去呢!事态紧急,眼看着师弟性命已无大碍,我就不再多留了。”转头又对小木说道:“小木,山西那边的事情,还劳你费心了。你……多多保重吧,将来有缘,咱们自会相见的。” 小木点头,送水笑风出了洪府,洪莺莺给他准备了干粮快马,众人看着水笑风就此离去。 梁浩铮在床上一躺便是三天,第一天时最为虚弱,而到了第二天,他体内的“太一神功”自愈背部刀伤,到了第三天,他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此刻众人齐聚偏厅,一来庆贺梁浩铮伤愈,二来庆贺马帮度过此危机。 酒席桌前,洪方蓉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梁浩铮说道:“梁少侠,一杯水酒,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多谢你这两个月来对我洪家的关照,若不是你在,只怕……只怕……” 不待梁浩铮说道,廉水博大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将来大概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作甚。” 洪莺莺脸上一红,却不说话。 梁浩铮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以茶代酒说了些寒暄的话,之后问道:“三弟,你是如何碰上我师兄的?” 小木道:“那日我们自野三坡外分别,我带着他们一路南下,到了河间,同时去了官衙驿站给二哥发了信函。次日出发前,碰到了陶前辈和青印,陶前辈本来说回故居给家人扫墓,后来想想,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又再伤情怀呢?于是加入了我们的大队伍,一同南下。我瞧陶前辈想开了,心中也是分外欢喜。 “而后到了南京,二哥带着许多人出城迎接我们。原来他自从接到了我的信函之后,就立刻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了北京皇上手里,皇上听罢,龙颜大悦,并说盼着一天已盼了许久,而且对如何安置这些人也有了想法。前朝时,皇家有圈地扩当皇庄的恶行,后来二哥给皇帝出主意,将这些皇庄租给一些大财主,再让这些人雇佣佃农,解决了许多人吃饭的困难,也增加了国库收益。而剩余还有几座皇庄如今未被分派,皇上索性只派一座,让这些人去耕种,并交纳极少的税。等过几年这些人表现好的话,就放回民间,成亲过日子。既是皇庄,自然有兵把守,所以这安全问题也解决了。 “二哥正欢天喜地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山西那边却传来消息,铁磊大人带的一众锦衣卫在五台山伤的伤、死的死,都打不过那些番僧,听说那几名番僧也是为了什么佛经去的。而雷帮主也在那里受了重伤。” 梁浩铮听到此处,大惊道:“雷帮主和铁大人带着一众锦衣卫尚敌不过那些番僧?这些人究竟有多少能耐?” 小木道:“听闻他们的武艺奇特,但也并非无懈可击,只不过配上手中玄铁打制的兵刃,实在……实在是……” 符戎堂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要从西域喇嘛教的一个宝物说起。这宝物名叫鬼面金刚杵,是用昆仑山上的玄铁锻造而成。喇嘛教修行的都是大乘佛教,众僧都以成佛为修行目标。这红教流传近五百年,但在最近百年中,却有一些僧人偏离佛道,僧纪废弛,生活腐化,法器鬼面金刚杵竟也被盗走。而后那些盗杵的贼子将佛教法器鬼面金刚杵溶化,重新锻造成了三把禅杖,依仗着大乘佛教中的上乘玄功横行西域,我们昆仑派也深受其害。知那兵刃是用玄铁铸造而成之后,那时的昆仑掌门便下令寻找玄铁,找了大概有六十多年时间,才寻到一小块。后来被点苍派的狗贼抢走,我们派下许多人寻找,始终找寻不到,直至小木出现,抢夺了那金钥匙,并伤了青鹤,我们才开始有了眉目。” 小木尴尬一笑,端起酒杯赔礼。梁浩铮则说道:“这番故事雷帮主对我讲过。咦,三弟,那玄铁你可交给青印了?” 小木道:“我话还没说完,且让我将水大侠的事情也讲完吧。 青印那时送陶寻礼和陶知去了苏州,就住在大哥你那小院里。我当时听二哥说完这件事情,急忙往北赶,想着会合你解决保定事情后,一起去山西五台山帮助雷帮主和铁大人。可是还没起程,我就看着沙天帮有大批人员调动,许多人启程往北来了。 我乔装打听,才知道那孙灼和归海诅觊觎马帮,而且亲自去了保定。我大吃一惊,心想大哥与这两个奸贼不共戴天,大概他们也是知道大哥还活在保定,趁着收马帮的过程,顺道害你。我哪里放心的下,便急忙往北赶。走到兖州的时候,碰到了穆大侠和水大侠,打听之后知道,吐鲁番边境有些冲突,二人要去西边带人调和,我将保定之事和五台山之事都说了,水大侠听闻你是他的师弟,格外欣喜,又倍感担心,这才同我一起来了保定。” 符戎堂此时开口道:“小木,我瞧那五台山的事情也是格外棘手,你和梁兄弟必然走这一遭,玄铁之事我们还能再等。而且一旦你们有能力将那几个持着神兵的恶贼绳之于法,昆仑山百年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 小木点头笑道:“符大侠,你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就必然将玄铁还给你们昆仑派。不过可惜,大哥如今伤势未愈,大概过几天才能启程。” 梁浩铮笑道:“我扛得住,不如咱们明天就出发吧。拖得久了,只怕雷帮主和铁大人更加危险。” 廉水博道:“帮主既然身在五台山,我也随你们一行吧?” 梁浩铮道:“廉舵主,这两个月来保定丐帮发生剧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呢!我们到了之后,替你向雷大哥问好就是了。” 洪莺莺道:“苏泽哥哥,你的伤……”梁浩铮笑道:“不碍事,从这里去五台山也有两三天的路程,路上就好的差不多了。” 第86章 第二百一十六回 众人... 小木打断梁浩铮的话,说道:“大哥,我看还是过两天再去吧。(..tw无弹窗广告)雷帮主和铁大人那里既然吃了败仗,朝廷就必然重视起来,肯定多派人手前去平乱,凭他们二人的武艺,也不至于等不了这几天。再说……” 梁浩铮叹道:“再说,咱们去了,也未见得有用。对吧?” 小木“嘿嘿”一笑。梁浩铮道:“我也明白,可放心不下,总想着快去看看。我也想瞧一瞧,那玄铁打制的神兵,究竟是什么模样。” 洪莺莺道:“这一去,恐怕又多危险吧。”说话时声音黯然,也不抬头。 梁浩铮看着她,却不答话,心道:“莺莺,对不住,我实在不敢再给你许诺什么了。雷动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没他,便没有今日梁浩铮,他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即是送死也罢,我也要义不容辞的。” 洪莺莺瞧出梁浩铮眼中柔波,心中荡漾,倒是也不再说话。 廉水博瞧出二人神态,也不想氛围尴尬,于是便转了话题,说道:“对了,马帮遭逢大乱,如今也是时候推举出一位新任帮主了。想来大小姐和二公子顾念亲情,不会再……” 洪方蓉长叹一声,说道:“也是我与二弟鬼迷了心窍,这等家族争位的事情,我再也不愿看到了。待二弟伤愈之后,就让他来做这帮主的位置吧。我之前同三妹说了一声,想必三妹也没有意见吧?” 洪莺莺笑道:“大姐,我只愿看着你和二哥感情如旧,只要我们三人平安,这帮主不帮主的,你们拿主意就是了。” 梁浩铮此刻问道:“莺莺,那三匕首协议,可还在你身上么?” 洪莺莺道:“两把都在。”洪方蓉说道:“我知那第三把在哪。梁少侠收到的那封信函倒是说的不错,第三把匕首确实在醉月楼中,醉月楼后院有一座假山,假山从左往右数来第四、第五块石头的夹缝中,便藏着那把匕首。是马帮的一位老前辈藏在那里的,这件事情爹爹也知道,不过这三匕首协议如今对马帮无用,他老人家生前则没有提及。[..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道:“我……我倒是有一个建议,也是当初见到这三匕首协议时想起来的。嘿,我这人向来都没有注意,这一下也不知怎么有了如此奇怪的想法。” 洪方蓉道:“梁少侠请讲当面。” 梁浩铮道:“我起初听到这‘马帮联盟’四个字的时候,心中就想,既然是联盟,那凡事应当大家在一同商议的。那帮主不帮主,不过是一个称呼,说实话,我倒是觉得可有可无。这三匕首协议当初是洪家先祖为了笼络北方另外两大马帮,才与他们签订下来的,想那时,洪家的先祖碰到了马帮中难以决断的事情,也总是要听一听那些人的意见,专断独行,总归是不好的。三匕首协议如今虽然没了旧时的用处,可我想来,它又有了新的用处,你们兄妹三人大可一人一把,永远牢记马帮这一次巨大打击。” 洪方蓉叹道:“梁少侠一语点醒梦中人,若是我早有此觉悟,想到二弟当了帮主之后,也需要我这大姐的帮助,大概也就不会跟他争了。” 梁浩铮又道:“依我看来,这帮主之位大可不派人做。大小姐善于管人,二公子善于管马,而莺莺善于管银,你们三人分工行事,互相依赖,互相牵制,既能保证马帮平衡,又分不出个上下高地,凡事需得商议通过才行。” 廉水博拍手道:“设立分堂,这倒是个好主意!管人的需要用马才以盈利,管马的需要用人才以运行,而这两堂,都要用到钱。如此一来,真是互相依赖,互相牵制,又是一家人,再难起争端了。” 洪方蓉听罢,转头问洪莺莺,道:“三妹,你看?” 洪莺莺笑道:“大姐点头,我照做就是了,二哥若是听了这主意,想来也没有意见。他自幼喜爱泡在马场里,如今又与马场那帮人打成一片,让他管理,再合适不过了。” 廉水博笑道:“梁少侠,谁说你没有主意,依我看来,你这点子比谁出的都好。” 梁浩铮叹道:“哎,这倒是拜那孙灼所赐。想那孙灼,虽然野心勃勃,却是个极有能力之人。我没本事,更不懂如何管理漕帮,当初当上沙天帮帮主之后,什么事情都是孙灼来处理的,我这帮主,形同虚设一般,这也是后来他造我的反时,沙天帮中大半人都支持他的缘故。那孙灼刚到沙天帮时,也曾分了三堂,各司仪长老,三个长老中应当也相互牵制,相互帮助才对。只不过我想不明白这点道理,凭空给孙灼增加了许多权利,后来的变数,一半是我给自己带来的。” 小木道:“大哥,莫要再想那时的事儿了,你不是说过么?从咱们在客栈中捡到《端怀拳谱》开始,咱们就已经落入了孙灼的圈套,这其中多有巧合,多有不幸,可到头来,也是孙灼事先算计好的。狼子野心,防是防不住的。” 梁浩铮笑道:“三弟,我明白。等今后再见孙灼时,就应是分出一个高下的时刻了。那苦难纵然可怕,可若是没有那番苦难,咱们如今坐在一起之后,又怎么会觉得桌上的酒水倍感香甜呢?” 众人笑作一团,气氛和谐之极。 宴席过了,小木与梁浩铮同住一间房中,二人也已开始商议赴山西五台山的计划。 小木说道:“大哥,你那折花剑已经被归海诅损坏,如今没了兵刃,对付起那帮番僧倒是更为困难了。” 梁浩铮苦笑道:“当日在南阳的时候,我遇到了青松和青印的伏击,那日夜间险些丧命。多亏九通派展良相助,还赠我宝剑一柄。那宝剑也在淮安丢了,实在可惜。我下山时,师父将折花剑给我,我用着顺手,又感谢师恩,谁料想,又被毁了。想来是我与宝剑的缘分未到,还找不到一柄属于我的宝剑才对。等五台山事情了解,符大侠和青印回了昆仑山后,我还得去趟武夷山,当面向师父请罪。” 小木笑道:“大哥,你倒是会安慰自己。什么与宝剑的缘分未到,呵呵,依我看来,你应当多学几手拳脚功夫,也不必依赖宝剑了。” 梁浩铮微微摇头,并不作答,过了一阵儿,又问:“咦,那番僧上五台山,也有两个多月了吧?” 小木想想,点头道:“不错,雷帮主和铁大人也去了一个多月了,大大小小打了十几次,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听说五台山的六所寺庙,已被那些番僧毁了,再制服不了他们,只怕……” 梁浩铮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在五台山呆了这么久,也不去别的地方。那山下的百姓如何?可曾被这些番僧袭扰到?” 小木道:“百姓极好,这些人只搜寺庙,肯定是在找什么宝贝。大概他们还未找到,所以不忍离去。至于是什么,只好等待见了雷帮主和铁大人才能知晓了。” 梁浩铮道:“事不宜迟,咱们明日出发吧。” 小木一皱眉头,说道:“不成,等你伤再好一些,我们再走不迟。大哥,你这次是命大,有水大侠帮忙,才捡回了性命,将来可不能如此不顾生死了。你可知道,你这性命也牵扯到许多人。” 梁浩铮一笑,问:“此话怎讲?” 小木道:“你想想看,最起码我与二哥都盼你平安。而今又有洪家三小姐,不知多牵肠挂肚呢,你年纪不小,倒是该成家了。” 梁浩铮笑道:“你这当弟弟的,到教训起我来。” 小木道:“这哪里是教训。大哥,你不知道,我每次回南京二哥的府邸,瞧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我心中就有一份酸楚。你想想看,我们二人都是孤儿,几时享受过家庭温软?我真的希望早早安定下来,离江湖远些,也不用这东奔西跑,担惊受怕了。我是没有什么贴心的人儿,我若是你,就先与洪三小姐订了亲。” 梁浩铮苦笑道:“我……我也想过,你说的这些,也是我二十年来的愿望啊。可……哎,对于莺莺,我哪里敢许诺太多,自己的性命尚不在自己手中,又何必连累她呢?更何况……更何况……” 小木插话道:“更何况还有珍珠项链,对不对?” 梁浩铮知他说的是余婉婷,微微点头。 小木一拍大腿,叫道:“大哥,余家姐姐身边有一位刘义,他若是功成名就了,他们二人就会成亲的!” 梁浩铮脸色骤然神伤起来,心中不断叫着这几年所想:“婉婷,你还好么?你还好么?”可是他不愿表露,也不愿让别人分担。 梁浩铮猛然发笑,对小木说道:“好了,好了,且不说这个,我先问你,你那二嫂,我那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咦,他和二弟认识的时间不长就成了亲,二人还蛮般配的。” 小木笑道:“谁说不是,我那二嫂懂大义,明世理,当初家逢巨变,倒也没有成天嚷嚷着报仇,而是利用这京城三大案之一,帮助太子登上皇位。这才有了儿子封侯,自己成为公主的荣耀。她自打嫁给二哥之后,贤惠的很,又时二哥处理公务要到很晚,她就在旁端茶倒水的陪伴,没有一丝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 梁浩铮道:“真替二弟高兴,得此夫人,又功成名就。” 兄弟二人在屋中谈心一事,早已被门外的洪莺莺一句不落的听了去,洪莺莺也明白了梁浩铮心中顾及,他心有所属,可也想有一个家,在自己和那个女子之间,迟迟做不出决定。可能是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先得需要把这些事情放下,才能安心的考虑儿女情长吧! 她本想着给他们兄弟二人送些糕点,如今看来,自己不宜再听。心中有丝甜蜜,是因为梁浩铮挂念着自己。又有丝悲伤,是因为知道了梁浩铮心里还有他人。 梁浩铮与小木在洪府呆了三天,这三天中,梁浩铮不断说尽早出发,可被小木和洪莺莺一同拦了下来。而马帮经过洪方蓉的人员打理,也渐渐的恢复元气,由大难之后的不足百人,三天之内增加到了二百余人。旁人看着,心中也是暗自欢喜。 三天过后,小木和洪莺莺实在拦不住梁浩铮,保定廉水博、洪方蓉等人前来送行。梁浩铮、小木、符戎堂三人三骑,奔太原而去。 第87章 第二百一十七回 带伤... 三人快马加鞭赶路,用了半天多一些的时间,已经来到了真定。(..tw无弹窗广告)还没进城,只听得“咣当”一声,梁浩铮竟从马上掉了下来! 小木与符戎堂大惊失色,下马将他扶起。只瞧梁浩铮所穿短褐背面,已层层渗出血迹。小木慌忙道:“糟糕,大概是他背上的刀伤裂开了。” 符戎堂摸了摸胸口,叹道:“我平日也总备些刀创药的,而今关键时刻身上却没装着。” 小木站起身来,看看四周,道:“我记得‘赵云庙’就在附近,我们去歇息一下。离真定城还有不到二十里,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大哥是走不动了。” 梁浩铮忍着疼痛,说道:“不碍事的,我们进了城在寻药也来得及。”小木跺脚道:“这哪行,你这身体又骑不成马,咱们一路走着去的话,恐怕的身上的血都流干啦!”梁浩铮挤出笑容,让他安心。可小木二话不说,招呼了符戎堂,二人一同把梁浩铮架在肩上,走着去附近寻找“赵云庙”。 走了大概一里多,才在一片疏林外瞧见了羊肠小道,一路走去,前方正是三国时蜀国大将赵云的庙宇。 只因这常山真定是赵云的家乡,所以赵云这个有勇有谋,善始善终的名将,在死后不久,便有人在他的家乡兴建起了庙宇。过了千年,庙宇面貌百般变化,成了如今模样。又特别是明初《三国演义》小说的盛行,使得民间对这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白袍神将大为追捧,赵云庙的香火也极为旺盛。 而今小木和符戎堂架着梁浩铮走到小道,立时迎来一众人围观。这些人初始倒是议论纷纷,可后来有人瞧梁浩铮衣襟不乱,单是有血渗出,知道这乃是旧伤,所以上前搭了把手,帮忙将梁浩铮抬进了赵云庙中安歇。 这赵云庙的庙祝倒是个热心肠的人,瞧见梁浩铮背上有伤,立刻安排他进了偏殿外自己的房间,又取出庙中治疗刀伤的金疮药,给梁浩铮敷上。一切了了,却没有询问原因,呵呵笑着去了正殿收香火去了。 小木还觉得奇怪,便开口问着:“大哥,这庙祝好生奇怪,你这伤势在寻常人眼里看来已是极为严重了。他倒连原因都没有问一问,敷了药便走。” 梁浩铮道:“大概是如今世道好,强盗见得也少了。知道咱们是江湖中人,身后恩恩怨怨听着让人头疼,就不再问了。”小木点了点头,说道:“估计是吧。只愿他没有害人之心。”符戎堂道:“我瞧他面慈心善。小木你多虑了。” 此刻刚过午时,也是来往上香之人最多的时候。小木留下照看梁浩铮,符戎堂则回到三人下马处牵来马匹,又去了真定城一遭,买来一些干粮,与二人分着吃了。 梁浩铮背上疤长,直到了晚上,血才凝起。庙祝招待三人出过饭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梁浩铮提着一盏灯笼在赵云庙中四处闲逛,来到了一所名叫“五虎殿”的偏殿当中。一进这五虎殿,迎面便是六尊泥像。后面四尊,依次是马超、关羽、张飞、黄忠。前方两尊,左边刘备,右边赵云。 梁浩铮微微笑着,心说:“这五虎殿中,却放了一尊刘备的泥像,实在与这殿名不搭。咦,这泥像所持的兵刃,却微有不同!” 梁浩铮说着,提起灯笼,细细打探着这五尊泥像手中兵刃。一只空手捏了一捏马超手中横着的虎头湛金枪,枪头是铁染了金色,而枪柄则是寻常木料。身边关羽青龙偃月刀和张飞的丈八蛇矛都是一样,那黄忠像背着的长弓更是与像是一体的,完全泥塑。 到了赵云这里,只瞧他一袭白盔白甲,内衬皂罗袍,右手叉腰,左手握着腰间宝剑。而这宝剑,却实实在在的是一把真的宝剑。 梁浩铮刚丢了兵刃,至今心疼,瞧见赵云拿着的宝剑,心中大喜。觉得四下无人,自己取下来看一看又有何妨?便伸手去拿。 可正是此时,庙中瞧五虎殿中有光亮,走过查看,正巧看到梁浩铮取剑的样子,喝道:“住手!” 梁浩铮身躯一震,转头瞧是庙祝,微微笑着赔礼。他们晚间一同吃饭,在席上那番感谢的话早已说过了。 庙祝锁着眉头,心中不快,责怪道:“既是先人神像上的东西,怎好随意乱动?快快出去吧,我要锁着庙门了。”梁浩铮笑道:“对对,是我不对。爱剑之人瞧见宝物,总是要一贯风采的。情不自禁了一些,我这就出去。” 庙祝听了这番话,倒是微微点头,可还是将梁浩铮遣出了五虎殿,独自锁了殿门、庙门。 梁浩铮与小木、符戎堂二人挤在赵云庙中唯一一座厢房之中,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小木却笑道:“这赵云庙、赵云庙。既然常胜将军是主角,那自然他的大半装束要比他人更出彩一些。咦,大哥,那把剑既然有剑鞘护着,你又怎知那是宝剑?” 梁浩铮道:“不过是感觉罢了,我自从跟随恩师学剑以来,碰上寻常刀剑,心情平静。可见了宝剑模样,心却怦怦直跳,即便那剑在剑鞘中,我心情也是分外激动的。当初我们二人在双峰寨的小黑屋里,看到了王百的一批仿制名剑,起初并没有心跳感觉。知道王百说出剑名,我才开始……” 小木截断他的话头,说道:“我瞧你是刚丢了折花剑,瞧什么也想宝剑吧。” 梁浩铮尴尬一笑,微微挠头。恰逢此时,“砰砰”两声敲门声传来,小木起身开门,庙祝却端着一柄宝剑进来。 不待小木问话,庙祝笑道:“小哥,来给你瞧瞧青釭剑。”梁浩铮一怔,却马上回过神来,说道:“怎么可能,这千年前的宝剑,传到如今,早已是废铁了。” 庙祝道:“咦,你这话说得不对。这宝剑既然在赵云泥像上挂着,那自然是青釭剑了,不然它是什么。”说着话,“噌”的一声拔出宝剑,剑身寒光微射,比寻常的剑刃宽了两寸。 梁浩铮上前将青釭剑接在手上,连连晃了三晃,问道:“庙祝大叔,这剑的分量好重。” 庙祝笑道:“那是自然,你也不问问这剑从前的主人是谁!” 梁浩铮说笑道:“既然是青釭剑,他从前的主人必然是曹操了。赵云不是从长坂坡里杀了夏侯恩抢来的么?”他说话时,用了个抢字,庙祝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庙祝道:“小哥,若是我瞧得不错,你应当有一手绝活吧。给我露两下瞧瞧怎么样。” 梁浩铮一怔,心道:“这人倒是好眼力,我受了重伤,散不出内力,也不像从小习武之人那般肌肉条理,太阳穴高鼓。他是如何瞧出来的?诈我不成?” 想到这里,梁浩铮连连摇手道:“没有,我习武三年而已,并没有什么绝活。倒是我身边两位,各自都有些来历。” 庙祝一皱眉头,说道:“莫要唬我,老汉看人看了一辈子,谁有能耐谁没能耐,我岂能看不出来?你身边这两位内力高,拳掌功夫好,可都不会使剑,就你会用。” 直到他这话说完,小木和符戎堂也觉出身边这人来头不小,各自心中倒是有些紧张了。梁浩铮道:“大叔,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还不待庙祝说话,小木接话道:“你这老汉,要想瞧能耐,也要换个时辰。我大哥如今受着伤呢!” 庙祝大笑道:“我说他不碍事,他就不碍事!”说着话,拉着梁浩铮手臂纵身跃出门外。梁浩铮被他这么突然一拉,背上伤口却没感到疼痛,这才明白面前这人也是个武林高人,可不知为何会呆在赵云庙中当个庙祝。 小木和符戎堂慌忙跟出,正瞧见庙祝右手一摆,将青釭剑交在了梁浩铮手里。梁浩铮剑柄横摇,微斗一下,朝着庙祝便刺。庙祝拿着剑柄格挡,三两招间丝毫不落下风。 梁浩铮心道:“他这是要逼我使出真能耐呢。可这宝剑分量重了,九曲剑法又以灵快见长,到压制的我施展不开。” 大概那庙祝瞧出梁浩铮的顾虑,大声说道:“你且忘了剑的分量,招式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梁浩铮一怔,心说:“忘了分量?这剑明明在我手中,叫我如何忘掉分量。”可既然前辈有意提醒了,他手腕一抖,挽出三朵剑花,用“九曲水长”猛攻过去。一边攻,还一边对自己说:“嘿,我何时出过如此慢的剑招。” 招数虽慢,力道却大了许多,梁浩铮身前八九道剑影连环相扣,眨眼间已攻到了庙祝面前。只瞧那庙祝两掌上下左右在剑影中穿梭,却无论如何也伤不到。 梁浩铮只感觉胸口一闷,早已被这庙祝拍中一掌。他身后的符戎堂拍手称绝,说道:“好招数,好招数!”他自保定城外与梁浩铮切磋之后,苦思冥想他那九招剑法破解之术,可就是想不出来。如今看了,原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是自己的心理影响了自己。 梁浩铮苦笑道:“这青釭剑分量太重。我用软剑已用习惯了,乍一使用,好不顺手!” 庙祝笑道:“你说他分量重么?那你接着这个。”说着,自身旁一颗大树上折下树枝,扔给梁浩铮。 梁浩铮接过树枝,将青釭剑送回。拉去了上面的枝叶,摆了三摆,说道:“这就趁手多了,我们再来比过。” 小木在身后大叫:“大哥,你当心伤口。” 枯影三移,梁浩铮已用上了七纵神功闪烁而出,来到庙祝近前。“越人悬棺”、“并蒂莲花”、“直耸云空”连用三招,剑影横竖纷飞,看似无懈可击。 庙祝举着青釭剑,故意放梁浩铮来到近前。梁浩铮眼瞧手中枯枝便要刺到他了,却感觉自己腰肋一痛,原来那庙祝看准时机,举起青釭剑用剑面在他的腰肋处一拍!梁浩铮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还好只是切磋,若是眼前是敌人,他这一下,我岂不成被斩成两半?” 第89章 第二百一十九回 带伤... 小木道:“大哥,雷帮主。你们二人有伤在身,不宜饮酒。” 雷动一摆手,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见了俺兄弟高兴,岂有不喝酒的道理。”梁浩铮则道:“雷大哥,三弟说的是。大敌当前,总要有一两个人清醒才是。万一那些番僧连夜杀下山来,咱们谁去招架?” 铁磊凝眉道:“这么多酒放在这里,难不成让我与小木、符大侠都喝了?你们少喝一些,不碍事的。”小木道:“铁大人,这些酒水不如就暂时寄存在这里,等咱们破了番僧,救了五台山上的和尚,再来喝庆功酒不迟!” 雷动叹道:“好吧,好吧。那俺带个头,咱们今夜都不喝酒!”小木笑道:“好,好!雷帮主,你快给我们说一说,这山上的形势如何?你不想辙去打,还在屋里睡大觉。” 雷动道:“说来惭愧,一个月打下来,俺们胜少负多,打他们不过。”铁磊接了话头,说道:“倒不是打他们不过,那些番僧的武功套路,我们已大致了解。可他们手中的那三柄神兵,却让我们很是怵头。”符戎堂问道:“可是那三柄禅杖?”铁磊道:“不错,对了,我去取来一些物件给你们瞧瞧。”说罢,转身进了茅屋,在床底翻出一个锦绣盒子,一同抱了出来。 铁磊当着四人的面将盒子打开,小木、梁浩铮、符戎堂三人一瞧早已呆了!原来这盒子中放的不是别的,而是三柄从中折断的錾金虎头枪!而这錾金虎头枪也正是铁磊的兵刃。 小木惊讶道:“这是那番僧打折的?”铁磊随手取出半截,挥摆了一下,说道:“可怜这錾金虎头枪跟了我好多年,却被西域番僧手中的玄铁禅杖打折,实在不甘心啊!” 梁浩铮挠挠额头,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记得当年在天柱山顶,雷动和铁磊交手的画面。那时的铁磊一支錾金虎头枪迎风狂舞,仿佛千军万马尚且不惧!而如今能被几名番僧连折三把,他心中疑虑,结结巴巴问道:“这……这不至于吧。” 铁磊叹道:“怎么不至于!这第一把宝枪是师父传给我的,我拿它成名江湖,自然是十分珍贵。而第二把和第三把则是我当了这锦衣卫总指挥使之后,选用上等材料打造,威力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在那玄铁禅杖面前,就像木棍一样,一掰就断。”说着,他瞧见梁浩铮身边夸着的青釭阔剑,笑道:“兄弟,你可小心了,你腰间的宝剑也离断裂不远亦!” 雷动听罢骂道:“呸,少说丧气话。俺兄弟既拜了孟云为师,自然有过人之处。只怕此时你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了。”梁浩铮慌忙摆手,说道:“雷大哥你这是哪里的话。与这些番僧相斗,既然兵刃上吃亏,那内力上总该胜他们一筹的吧?我还恰恰就是内力不济。” 雷动道:“你要不提,俺险些忘了。这几名番僧招数奇特,内功更是邪门的很!”“此话怎讲?”雷动续道:“你以为俺们没有想到过么?兵刃上吃亏,自然是要比拼内力的,俺头几日就是与这些番僧比斗内力的时候,才受了胳膊上的伤!那时他们正霸占了海源寺,俺和铁磊带人打了进去,铁磊护着俺贴到他们身前,以内力相拼!可这一击之下,俺却觉得丹田内力源源不断的流失,全身如同瘫了一般,没有半分力道,更收不回手来!俺大惊之下,那脑袋顶那和尚,岂料正撞在了他的禅杖上!被他杖柄尖处刺破了肩头。亏了几个锦衣卫拼死护俺,今日才能再见兄弟!” 梁浩铮眼珠一瞪,“噌”地站起身来,口中叫道:“化功大法?”小木也惊讶道:“我也听师父说起过这邪门的武功!” 雷动问道:“是那星宿海一派的化功大法么?”铁磊睁着眼珠,说道:“我没听过。” 梁浩铮道:“我是在师父的书柜上看到的这类功夫,自然只有记载,并无习练方法。[..tw超多好看小说]听闻星宿海一带湖泊连绵,地底阴暗潮湿,且百草不生,是许多毒物的聚集所在。宋朝时有武学大师曾创出这类阴毒邪恶的功夫,用毒物蚕食自己身体,出招后可以用毒力将人内力打散,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走光了内力,只能等死。不过后来听闻这武学大师死后,这类功夫便失传了。直到太祖年间,又重现江湖,而且练习者并没必要用毒物蚕食身躯,却能得到与化功大法相同的功用。引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这人死后,直到如今再没听说过有人练过此类武功。” 雷动皱眉道:“果真如此,那就更加棘手了!”梁浩铮问道:“雷大哥,你的内力如今可有恢复?”雷动点了点头,道:“恢复了七八成了。”梁浩铮道:“如此看来,这功夫倒也有不完美的地方。那化功大法散去他人内力之后,被散之人无外界帮助,是无法自行恢复内力的。”小木道:“有得必有失,想来这也是不用毒物摧残自己,才出现此漏洞。不过……不过说起来也不能称作漏洞。毕竟动起手来,生死一线之间,内力被散尽了,不就等死了?”梁浩铮又问:“对了,符大侠,你可记得偷鬼面金刚杵的那三个小贼,学的是什么内功?” 符戎堂想了好一阵儿,毕竟这类事情他一代是头一次碰上,而持有这三柄禅杖的人是他们昆仑派几代共同的仇人。符戎堂道:“大概……大概是《大智度经》中佛法演变而来的武功吧。不过肯定不是这化功大法。”梁浩铮又问:“那你们昆仑派上一次与持有玄铁禅杖的这三个人交手,是什么时候了。”符戎堂道:“那就是五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我们昆仑派刚刚得到一块玄铁,就是如今这块。也正是这三个人上山抢夺,我们拼死抵挡!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点苍派暗中得了手。” 梁浩铮道:“咦,雷大哥,他们是三个人么?”雷动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们一共九人,这一个多月下来,被俺们打伤两人,能动弹的还有七个。”梁浩铮问:“那他们的招数,你演一遍给我看看吧。”铁磊道:“雷动有伤在身,我打一遍给你瞧瞧。”说罢,站起身来,在一旁空地上举着一支断抢横削竖打,共打了六十四路杖法。 梁浩铮在一旁瞧得入神,丝毫没有看出这是哪门哪派。若说梁浩铮入江湖时间不长,见识尚短,那小木和符戎堂同样一脸迷茫。这套杖法非攻非守,从头到尾倒是一个“缠”字。将人团团缠住,伺机出招。 符戎堂道:“我瞧过昆仑派中对他们武功的记载,也不是这般模样!” 这话一出口,在场四人同时吃了一惊,小木和梁浩铮不约而同叫道:“不是一波人?”小木续道:“呀!难不成那三个手持玄铁禅杖的小贼,早在五十年前就没了传人!而且他们被星宿海一派的人所杀,夺去了禅杖,所以这五十年来没有再次袭扰你们昆仑派?” “啊!”符戎堂道:“如此一说,倒是也有道理。可他们真是那星宿海的人么?听闻那处早没了人烟,更没听说这百年来还有什么星宿海一派!” 梁浩铮则道:“如今看来,想要摸清这几个人的身份,就要看一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对了,雷大哥,他们是为何而来?单挑了一座五台山,又迟迟不走。” 铁磊道:“说起这件事情,倒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此话怎讲?”“且说百年前与洪武爷争天下的陈友谅藏起了一批财宝,并且将藏宝图分成六分,藏在了六本佛经之中。后来陈友谅兵败死了,洪武爷得到了这六本佛经,反反复复找人研究遍了,愣是没找到有什么藏宝图之类。恰好这六本佛经都是真迹珍品,洪武爷又是当过和尚的,觉得毁经不祥,便将这两本佛经赐给了五台山上六座寺庙。当时天下有许多人都知道佛经藏宝图一事,曾经也引起过争端,但凡得到者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又重新换回了五台山。世人都知道,这六本佛经当中没有什么藏宝图,此话完全是陈友谅胡扯罢了!这几个番僧来此,也是冲着这六本佛经来的。如今他们已得到了五本,可是搜遍整个五台山三百多寺庙,也找不到那第六本。” 小木轻哼一声,说道:“我倒是想到这几个番僧想要做些什么了!”铁磊道:“你说说看。”小木续道:“你想,他们有神兵,是镇派之宝,有那阴毒的化功大法,是极厉害的内功,还有一手稀奇古怪的缠斗杖法,也是中原罕见。若是这些人有图谋武林之心,建帮创派招收弟子的话,那自然只缺银子了!若是他们得了这藏宝图,有了银子,就满足了他们的野心。” 铁磊点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梁浩铮皱眉道:“我却在想,那第六本佛经在哪!若是咱们几个人找到了第六本佛经,带在自己的身上,恰恰能将这几个番僧引开。也省的他们在五台山兴风作乱。” 雷动道:“俺有一个线索,是海源寺主持告知的。说那第六本佛经本在海源寺,因是太祖洪武所赐,所以海源寺视为至宝。可是正统十四年,咦,就是土木堡之变那一年,海源寺中的第六本佛经却不翼而飞了!听说是被当时一位姓郑的神偷偷了去。而那郑氏如今也有了后人,名叫郑旺,就住在这五台山下。”梁浩铮道:“我明日去会一会那郑旺,若是真在他那里,我就想方设法换来,带在身上,让这几个喇嘛和尚一路追我。嘿,我再将他们引到淮安,把这第六本佛经往沙天帮孙灼房间里这么一放,我就掐着腰站在一旁看戏了!”小木大笑道:“大哥,这分明是我用来戏弄符大侠的招数!” 原本紧张、猜测的气氛被梁浩铮逗乐,正当众人发笑之际,一名锦衣卫跑来禀报,说那九名番僧有所行动,正往山下而来! 第90章 第二百二十回 带伤赴... 梁浩铮笑道:“你瞧我说什么?亏了今夜咱们没有大醉一场,若不然怎挡得住这些番僧?”说罢,解下青釭剑,三步并作两步走,往山口方向去了。小木、雷动、铁磊、符戎堂四人跟在梁浩铮身后,只因梁浩铮雷动带伤,而铁磊那新的錾金虎头枪没有打造完毕,今夜一战,主角只能是小木和符戎堂了。 五人走了大概三里,只瞧前方闪烁着几个火把,梁浩铮细心一数,心道:“前面火把只有五个,如此一来……”想到这里,生怕集体中了番僧计谋,便转身对小木道:“三弟,前方火把只有五个,你看会不会是他们故意点亮,引咱们过去。之前不是说他们九个人里两个重伤么?我猜是那两人命不久矣,只能下山求医,所以他们才趁着夜色,想要调虎离山,保护同伴逃离。” 铁磊道:“梁兄弟说的有理,自山口出来,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咱们面前的大道,横穿小镇,往南不远就是太原。另一条是一侧的羊肠小道,自小道出来,可绕过小镇再上官道,也是通往太原。” 小木道:“我瞧咱们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不如我们五人分开,三人去小道截击,两人再次以逸待劳。”铁磊道:“不妥,咱们五人在一起都不见得能胜得过他们,跟何况是分开呢。依我看来,咱们五人一同去小道算了。我手下这些锦衣卫和雷动手下一众小叫花能抵挡他们一阵儿,这些人身上带着响箭,若是番僧全部由正面突围,咱们再折回来也来得及。”五人瞧火光越来越近,事不宜迟,答应了铁磊的计策,与身后的锦衣卫和小乞丐交代之后,取了未点燃的火把,一同往小道方向去了。 这小道离他们所在的茅屋并不是太远,五人各自施展轻功,静悄悄自草丛中穿过,埋伏在小道一侧。这时,小木回头一望,见茅屋处已生起火来,想来是那番僧扔了火把点燃的。而且杀声震天,“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直能清晰传到自己耳朵里。反观自己面前小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小木轻声道:“哎呀,看来咱们自作聪明,估计错了。如今那边形势混乱,咱们快快回去帮忙吧。”说完就要起身。铁磊将小木按住:“莫急,咱们交代过了,只要他们九个人都在那里,就点燃响箭。如今没有响箭,看来他们留了后招。” 五人又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眼瞧茅屋处越大越激烈,甚至已有了死伤,可自己这里依然没有动静,各自心中都忐忑了起来。 幸好就在此刻,前方传来沙沙草木拨动的声音,五人屏住呼吸,借着月色,目不转睛的瞧着小道!果不其然,前方有两名番僧架着受伤的两人自小道而来。原来是他们走的较慢,到这里时,茅屋那里早已经打的火热了! 小木迫不及待,猛然自草丛中杀将出来。一名番僧一瞧有埋伏,登时慌了神,将自己肩头背负的同伴扔到另一名同伴身上,举起铁杖抵抗! 另外四人一瞧小木动手,各自现身,梁浩铮拔了腰中青釭剑,虚晃一剑,刺向那背着两名伤者的喇嘛。符戎堂瞧瞧绕到二人身后,也施展起擒龙纵鹤手前来帮忙。 而铁磊和雷动一个受伤,一个没有兵刃,他们也明白,道路窄小,若他们也上前助战,很可能伤了自己人!所以各自分了刚才带来的火把,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二人互视一眼,同时放声大喊:“打啊!杀啊!”堂堂丐帮帮主和锦衣卫总指挥使,此刻倒是像极了那种打群架时只在后面呐喊助威,不上前参展的小喽啰。 而二人也算得上用心良苦,这一喊之下,能让茅屋一侧的番僧分神。倘若他们不顾及小道一边,今晚就会损失四名伙伴。而他们若是估计这边,飞身赶来,身后锦衣卫与丐帮弟子紧追,更容易造成被动的局面。 且说小木方才一掌出击,那番僧举杖一挡!小木不知这是玄铁禅杖还是普通禅杖,不敢发力猛攻,以免打到上面反震到了自己。所以出招时收了几分力道,被这番僧防了下来。 这番僧横杖一扫,只感觉背后有一股掌风袭来,扫到一半,收了力道,回身迎敌!原来是符戎堂杀到。小木心说:“我不能用掌力贴住他,省的中了化功大法。”于是边缠边打,用的都是一些“电光火石”、“昙花一现”的迅灵招数,沾衣及走。同时有了符戎堂铁爪帮忙,引的这番僧团团乱转。 而梁浩铮举剑杀来时,却无法掌控青釭剑的重量,被眼前番僧一杖震开。好在梁浩铮身法灵敏,立刻换了‘八步赶蝉’纵跃上前。那番僧手中禅杖太长,无法防御近身,被梁浩铮连打八下,频频后退。梁浩铮刚一落地,只感觉背上一痛,显然是那刀伤又一次裂开,口中“呜”地呼出一声,却被小木听着。 小木心说:“遭了,大哥的伤口又裂开了,我这一侧不宜缠斗,要速战速决,取了这番僧的兵刃交给铁大人。”想罢,大呼道:“符大侠,我上你下,咱们一起进攻,他无法防守。” 符戎堂大声应:“好!”于是弯下腰去,用上“风声鹤唳”,直抓番僧两膝。那番僧手持禅杖,连转身都慢了一些,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小木一侧一招“恒河入海”猛扑面门! 好个番僧!功力的确不俗,危急之际铁杖撑地,纵身跃起一丈,竟将小木和符戎堂的招式完全闪过。同时令小木一掌拍向符戎堂,符戎堂则一爪抓向小木!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反应不及,便在这危难时刻,小木耳边“呼”的一声飞过一块大石,恰好将这番僧的禅杖弹斜!禅杖分别将小木和符戎堂分开,二人才不至受伤。而这番僧支撑身体的禅杖倾斜,他倒是机敏之极,杖头当做杖尾,杖尾当做杖头,凌空横甩了出来! 小木与符戎堂二人闪不能闪,只好双双举起肉掌抵抗,脚下频频后退,虎口险些阵裂! 这番僧瞧二人以二敌一尚不能取胜,正值洋洋得意时,只感觉两腿膝盖处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低头一瞧,鲜血直冒,两只腿被梁浩铮手中青釭剑连膝削断!符戎堂忙上前将他的双臂扣住,小木则取过铁杖,扔给身后铁磊! 这番僧嗷嗷直叫,不仅惊扰了身边这人,也惊扰了不远处的五人。那五个番僧见又折了队友,登时暴怒,手中禅杖连挥,瞬时间连伤数人。 铁磊取了铁杖,大叫道:“这不是那玄铁的!我且去那边助战去了!”说罢,转身飞奔茅屋处而去,雷动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此刻小道之上以三敌一,小木“韦陀掌”数招连出,逼迫的那名番僧几乎没了退路。而梁浩铮举剑封他左路,符戎堂出招封他右路。番僧抵抗一炷香不到,手中一软,禅杖脱手。梁浩铮急忙上前封了他身上的八处大穴,使他瘫在原地。 小道一侧虽然大获全胜,可是茅屋一边却惨痛无疑,十几名锦衣卫,十几名丐帮弟子能站着的仅剩下五六人而已。那五名番僧越战越勇,杀气腾腾。 好在铁磊及时赶到,没让这些杀红了眼的假和尚假番僧袭扰到他们身后的小镇。铁磊横起铁杖,以杖当枪使,与这五人中的三人招架起来。 只见铁磊使出霸王枪法中“扫字诀”,脚下顺便用力,登时黄沙四扬。雷动迈步上前,使“八步赶蝉”加入战局,朝着铁磊攻击那人便是一招“青龙出水”! 可雷动内力尽恢复一半,手臂还有伤痛,这招“青龙出水”使出来时,远没了原先功力。而铁磊手上拿的又不是自己的本门兵刃,使用起来更加扭捏之极。 两人身边的锦衣卫举着绣春刀,伺机而动,突施杀手,却被五人用手中铁杖打了回去。这五人背靠背包在一起,横竖左右,上下高低都能防到,也都能进攻。铁磊见无懈可击,渐渐打出了脾气,怒用一招“劈字诀”朝着面对自己那番僧猛然劈下。 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铁磊手中铁杖断做两截,虎口也被震的发麻。可那番僧受此重击,脚下不稳,两膝一软之际,雷动一招“亢龙有悔”出手,正中那厮胸前,登时破了五人阵型。 但雷动一掌出击,却被那番僧身边两人一人一杖打中两臂,跌倒了在地上。幸好梁浩铮、小木、符戎堂杀了回来,才保住雷动没再受重伤。 而梁浩铮背上的血越流越多,头晕眼花,腿下也开始打晃。小木将另一把铁杖交给铁磊,铁磊看了一看,皱眉道:“还是普通的。” 那四名番僧护着受伤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而后转身要跑。小木刚要去追,却被铁磊拦下,铁磊道:“咱们损失也够惨重,还是原地休整一些吧!” 梁浩铮瘫倒在地,微弱说道:“只怕他们拿五台山上的大师出气!” 第91章 第二百二十一回 带伤... 梁浩铮一言惊醒众人,这些番僧的目的虽然是六本佛经,可苦苦寻找不到,同伴受了伤,自然是先救人要紧。(..tw)而也恰恰是梁浩铮等人设伏,使得他们不仅重伤的两名同伴无法医治,而且又添新伤,一人被梁浩铮封了八处大穴,一人被梁浩铮举起青釭剑自两膝处将腿削断,还有一人受了雷动一击重掌,想必也伤的不轻。 铁磊惊道:“梁兄弟说的是。可咱们五个人里两个带伤,一个没有兵刃,如何能追?回头瞧瞧这些锦衣卫和丐帮弟子,能动的也没几人了。”小木接话道:“铁大人,你快令他们去小道上将那几名番僧绑了,这……我独自上山瞧瞧!”说完转身便走,可又被梁浩铮一把拉住,梁浩铮道:“不行,你独自去太危险了,我与你同去。” 符戎堂道:“你自被孙灼斩伤以来,伤口已崩裂了三、四次,你当你身上有多少血可流?即便如今这样,阴天下雨时,背部也是奇痒难耐,够你受一辈子的苦了!”小木在一旁道:“是啊,大哥,你好好歇息,我即便是打不过他们,我还不会跑么?况且我去先看一看情况,若这些番僧真打算拿山上的大师出气,我就与他们周旋一番,等待铁大人和雷帮主再调人来。”梁浩铮一阵犹豫,“这……”小木也不顾他,径自转身离开了。 梁浩铮急忙道:“符大侠,有劳你照看着他。若他有意动手,千万要保他周全,多谢。”符戎堂点了头,转身追小木去了。 如今这番僧还有四人能打,四人中又有三柄玄铁禅杖,梁浩铮等人一时之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小木和符戎堂离开后,铁磊命三名锦衣卫将小道中四人五花大绑,抬到了小镇的一所民宅中,梁浩铮又以“太一内力”封住几人大穴,他们三日之内,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而众人居住的临时茅屋也被这些人焚毁,如今也只好暂住在小镇的民居之中。也亏了铁磊之前对小镇的百般照料、维护,这些百姓听闻锦衣卫住了进来,不但不怕,反而各家各户开了大门欢迎。 且说小木与符戎堂趁着夜色,举着火把上山,瞧着二里外星星火光闪动,正是那五名番僧。二人跟着火光,一路来到了五台山海源寺外,一进寺庙,却大吃一惊,只瞧寺中十几名和尚被他们捆绑起来,丢在一旁。 方才的一场激斗,小木并未看清这几名番僧的长相,只知道他们身着藏地僧衣,头顶红色僧帽。而近了一看,这几个人都是高鼻梁,眼窝深陷,一瞧就不是中原之人,却也不像藏地的人。 小木道:“你们莫要伤害山上的大师,可有人会讲汉语?我有话对你们说。”小木说罢,只瞧五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后,一个举着玄铁禅杖的番僧出来说道:“你有什么话说?” 小木道:“你们不过是想要六部佛经而已,是不是第六本迟迟找不到。我知道在哪,你们放了这些大师,我自然带你们去取。”他身旁符戎堂听完这话,用肘部戳了小木一下,轻声道:“若是给了他们,雷帮主和铁大人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再次周旋一个月呢?”小木轻声道:“我自有方法,且稳住他们再说。” 那会说汉语的番僧低头对众人翻译过后,转身说道:“我们不但要第六本佛经,还要你们释放了我们的同伴,送我们返回西域。” 小木心中暗忖:“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住在西边,可一定不是藏地之人,如此看来,大概是吐鲁番的人了。”小木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却猛然想到,前两天与水笑风分别之际,水笑风曾说:“吐鲁番与大明边境起了争端,我要去找穆大哥前去调和。”想到水笑风此言,小木心中隐约冒出一股不祥之感,心道:“难不成这几个番僧不是藏地的和尚,而是吐鲁番的高手。他们一身邪派武功,来到中原后想找到那传说中的六部佛经和宝藏,返回西域后用这笔钱来侵犯大明?” 可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嘴上却不便询问,于是便先答应道:“好,我们给你第六本佛经,也放了你们的同伴。你们先放了这些大师吧。”小木说罢,那番僧连连摇手道:“不行,你们中原人出尔反尔,不可信!” 小木听罢大怒,喝道:“装什么清高,你们这群假和尚冒充藏地的大师来我大明疆域兴风作浪,还说我们的不是?若是我猜测不错,你们定是吐鲁番人,冒充乌思藏都司来到中原还想挑起一些事端。” 小木这话恰恰揭穿了几人的阴谋,那翻译将这番汉语给几名同伴一说,那几个人面上吃惊,叽里咕噜在议论什么。小木和符戎堂都听不明白,只好远远看着。 那翻译上前道:“你留下,他回去报信。拿来佛经和释放同伴。”这人汉语不好,可二人大致也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就是让小木作为人质,让符戎堂回去报信,来佛经来换。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小木既然已经答应了五人,换也就换了,在交换佛经之际,将这群人引下五台山,就能保全这里和尚的安全。谁料这些人并不下山,却让小木留在山上,顿时让他极为怵头。 符戎堂低声道:“这些人武功高强,你单独留在这里恐怕又什么意外。莫要答应他们,想个法子将他们引下山去。”小木想了一阵儿,这倒是个难题,毕竟他们提着要求并不过分。小木先道:“你先将这些大师放了,你可想过?你们九个人是吐鲁番的奸细,穿的还是乌思藏都司中和尚的衣装,咱们边境起了冲突,我们的朝廷完全可以派兵将你们抓住。你们若是真伤害了这几名大师,恐怕一个人也回不去。纵使你们武艺再高,神兵再好,也难敌千军万马!”小木这话,刚柔并济,也说到了五名吐鲁番人的心逢里。这些人冒充藏地喇嘛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玄铁禅杖本是藏地红教至宝鬼面金刚杵,而后来也是红教中出现了败坏门风之人,偷走了宝杵,可依旧是乌思藏都司的人。其二是因为藏地的喇嘛与中原的和尚多有来往,经常借论经之名相互走动,他们穿这身来到五台山生事,一路上能省去很多麻烦。 那翻译与身边的人一商议,又走上前来,与小木擦肩而过,到了大门外左右打探,并没有发现伏兵。继而回到原地,上前说道:“好,他们放了,你留下。”说着,自腰中拔出一柄弯刀,将地上被捆绑的和尚解开。这些和尚对小木行罢礼后,则离开了海源寺,到了附近寺庙暂住。 而小木瞧这些人已经走远,便对五名吐鲁番人说道:“我下山之后,能立刻将你们的同伴放回来。”他心想着:“反正那四个人里,三个重伤,一个被削断了腿,放回来后,对你们来说只不过是累赘而已。”却没有提第六本佛经的事情。 那翻译听罢,连忙说道:“不行,你留下,佛经拿来!”小木笑道:“你听我说,你们同伴在我手上,他们是死是活,我说着算,也能做主将他们放了。那可佛经不在我们手上,叫我如何给你呢?” 翻译大怒,手中玄铁宝杖一横,朝着小木迎头就打!可他并非有心要伤小木,所以一杖打下去,收了五分力道,玄铁禅杖又飘又慢。小木一侧身将其避过,并不还手。 那翻译稳住身躯,怒道:“你,中原人!言而无信。”小木心道:“谁告诉你我是中原人了?”可他嘴上却不说,只道:“谁说我言而无信。我一开始便对你说了,那第六本佛经,我们只是知道他在哪,却不知道人家愿不愿给。若是我们去要,要不过来,总不能和人家一户寻常百姓动手吧!真是如此,岂不成了和你们一样的强盗?”那翻译轻哼一声,道:“那些和尚,我们能放,就能抓!没有佛经,没有同伴,你们就收尸。”小木佯装发怒,说道:“我好说你不听,偏要动手。哼哼,你叫我们给他们收尸,我便上书皇上,让他发兵吐鲁番,你们等着给你们的亲人收尸吧!” 吐鲁番人多才多艺,也极重家中亲情。小木这话将这五人气的不轻。倒是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叽里咕噜给众人说了一遍,众人才稳住心火。那翻译上前说道:“你,好好说!” 小木道:“那第六本佛经我们早已调查清楚,是在山脚下的小镇中一户姓郑的人家,他们祖上是小偷,佛经是偷来的。你们下山之后,去到他们家中,不要伤害他们,更不要伤害小镇中的百姓,从他们那里夺过佛经之后,就快马赶回西域吧。”符戎堂听了小木这番话,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可是他明白,小木是在引他们下山之后,保护山上的和尚。可是总不能因为家里有一只狼,便前来一只老虎吧。这些人下山之后,谁有能保证不另起事端。可如今之计,除了这个方法,其他的法子倒是都不理想。 那几名吐鲁番人商议过后,翻译自地上捡起一条麻绳扔到小木面前,道:“把自己捆上,头里带路。”小木心道:“你把我当成五台山上这些不会武艺的和尚了么?一条小小麻绳,岂能困得住我?”他心中暗笑,将其绳索,让一边符戎堂帮忙,将自己的双手捆住了。 小木对符戎堂道:“符大侠,你先下山给我大哥和雷帮主知会一声,将我说的这番话告诉他们!让他们带着那四名俘虏在茅屋处等着我。”符戎堂眉头一紧,问道:“我答应了梁少侠,要保你周全的,而今怎么能一人先下山去?”小木一跺脚,趴在他耳边说道:“你下山去让他们先行布置啊!”符戎堂听完,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下山去了。 小木却不着急离开,两腿一盘,坐在原地,说道:“他们放人还要准备一阵,不如咱们聊上半个时辰再走,倒是也来得及。” 第92章 第二百二十二回 大师... 那翻译说道:“不行,中原人,狡诈。快快下山。”小木则笑道:“我的性命都在你们的手中,还如何狡诈?你是不是担心这一会儿山下会安排许多伏兵?呵呵,你们各位神功盖世,那二十多名锦衣卫加丐帮弟子被你们三拳两脚的都打趴下了,我们还怎么设伏?我只是听说吐鲁番是个好地方,那里有美丽清澈的河水,河岸上家家户户院中都有压弯了树枝的梨子,还有那甜的像密一样的的葡萄,两个就能塞满手掌,还有那喀什的桃和杏子,让人垂涎三尺的哈密瓜,更有白如云朵的羊群。嘿嘿,特别是那世上最美的姑娘,人见人爱。”小木没有去过吐鲁番,他这番话也是听那些来往经商之人说的,如今说起,只是想勾起这些人对故土的思念。 果然一招奏效,那翻译将这番话说给了身边人之后,他身边的那些人仰天大笑,瞬间敌意减少了许多。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后,翻译竟然笑道:“一小部分,你只知道。”小木佯装大惊,说道:“咦,这么看来,还有许多美丽的东西是我没有见过的。若是我去吐鲁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欢迎我。” 那翻译道:“我们好客,家家户户,都欢迎。”小木听罢,心中暗笑:“这吐鲁番人倒是朴实的很,我随便与他们聊两句,他们竟没了敌意。如此一个民族,又能坏到哪去?大概这些人也是想家,来中原更是被人欺骗,他们何尝想要打仗呢?”小木想着想着,对面前这几个人也是好感大增,心中暗道:“若是他们能和解离开,破坏五台山一事,我就想法子给他们圆过去吧。我与他们多聊两句,过一会儿也好说话。”想罢,又顺着那翻译的口风聊了起来,六人有说有笑,哪里像是敌人。说了好一阵,这些人竟将小木手上的绳子解开。 半个时辰过后,小木道:“也是时候了,咱们下山去吧。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千万不可伤害小镇中的百姓。(..tw好看的小说)”那翻译道:“朋友,答应你!”说着,那四人背起重伤那人,小木在前方引路,六人下山去了。 只因这五名吐鲁番人之中有一人身负重伤,所以另外四人背负着他,走的也是格外的满。况且山路崎岖,又是夜行,想快也快不起来。六人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瞧见不远处火光一片,来到茅屋一处了。 此刻的茅屋旁,梁浩铮、雷动、铁磊、符戎堂四人站在最前面,身后十名锦衣卫一字排开,应当是刚从附近府县中调集过来的。梁浩铮一边,纵是夜色,依然看得出,他面色苍白,显然是最近流血太多所致。而铁磊手上拿着一柄闪闪的银枪,看样子比他先前的錾金虎头枪分量轻了许多,必然是瞧大战在即,托人买来先用着,或者叫铁匠连夜打造了一柄趁手一些的。 众人瞧见小木安然无恙,一脸轻松,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下。而后瞧小木果然成功将五名吐鲁番人引了下来,更为欣喜。铁磊叫身后锦衣卫闪出一条缝隙,有两名丐帮弟子押着三名吐鲁番人走上前来。那五人一瞧,不敢怠慢,横了兵刃站在不远处。 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两名丐帮弟子直接将这三人放在了两拨人之中,梁浩铮道:“好了,人先还你们,放了我三弟。”那翻译上前说道:“还有一个,在哪?”梁浩铮四人面面相觑,雷动与铁磊也是微微低头。小木瞧他们神色不对,心中暗忖:“莫不是那人已经死了?”他从头到脚打量这四人,瞧他们身躯完好,才想到,那断了腿的如何走路呢? 梁浩铮此刻说道:“对不住,那人伤势太重,附近也没有好的郎中。我们将他抬回来不久,他便不治身亡了!” 翻译过后,那五人听罢这话,放声痛哭,其中一人横起铁杖,三两步杀到梁浩铮近前。梁浩铮忙用“七纵神功”退开,而他一旁站着的铁磊举起银枪替他格挡,只瞧“叮当”两声,火花四溅,铁磊手腕一抖,猛然用上了“霸王枪法”中的“刺字诀”。手握枪头后五寸许,猛然刺出,手掌微松,银枪借力甩出,等他手触碰到到枪尾时,又猛地抓住! 那番僧举起玄铁禅杖一挑,却不料挑到半途,铁磊猛然变招,用了“扫字诀”,将整只银枪呼啸横甩。番僧急忙收势,用玄铁禅杖护住胸前。铁磊一跺脚,又变枪法,用了“劈字诀”连环劈杀。那番僧瞧他攻势迅猛,便退了两步,返回人群之中。 梁浩铮急忙说道:“各位莫急,我们……那人纵然是我们的俘虏,我们却不曾虐待他。只因他伤势过重,这才……。为表歉意,我们损耗自身内力,帮你们这三位受伤的同伴疗伤,如今只是封住了他们的穴道,不让他们用武。三日之后,穴道解了,他们便可恢复如初。” 那翻译表情悲痛,将这番话说了,他身后首领叽里咕噜的一番交代,翻译道:“第六本佛经拿来,再放回你们的伙伴。”他话音刚落,迈步上前,要带走三人。 梁浩铮大吃一惊,不料自己还了俘虏,却换不来小木。情急之下,他用上“七纵神功”,欺身直进,身到中途,拔出腰中青釭剑,“嚯”的一声自上而下劈落下来,打向那翻译。 那翻译瞧他出招,将手中铁杖举过头顶一架,却不料梁浩铮这本是一式虚招!只瞧梁浩铮收回劈砍,继而反手一削。剑刃离那翻译还有三寸时,那翻译脚下步法生变,举着铁杖左右摇晃,时攻时退,一直缠在梁浩铮身边。 而梁浩铮先前听说过这几人的招数,以缠斗为主。所以他虚晃一剑之后,用上了“九曲剑法”中专破缠斗的招式——“仙人掌印”。 那翻译绕在他的身前,梁浩铮反手削罢,未曾沾到他的衣角,继而正手一批。随即五道金光破空划出,番僧大惊,横着铁杖一架。 只听得“叮呤当”三声,那翻译手中的铁杖竟然断成三截! 这一个月来的战斗,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不知被那三把玄铁禅杖劈断了多少。而铁磊的錾金虎头枪也断了三柄!如今这些人虽然知道梁浩铮劈断的是一支普通的铁杖,可仍然如大胜一般欢呼。 梁浩铮趁势猛攻,连用“玉骨冰肌”,“酒坛倒扣”两招。随即又用极为狠辣的“越人悬棺”刺那翻译的胸前。 那翻译铁杖已断,还如何来招架梁浩铮手中宝剑?战至此刻,已完全了没招架的余地,只好退了几步,回到人群之中,那三名同伴自然被梁浩铮控制在自己身后,没有被营救回去。 这时四人之中有一人高举铁杖,横在小木胸前,叽里咕噜对翻译说了一番话,翻译道:“我们损失了一名同伴,也让你们损失一名同伴。”说着,只瞧那铁杖对着小木迎头便打! 梁浩铮高呼:“慢着!” 铁杖举刀半空,停了下来,梁浩铮怒道:“呸,你们好不要脸。在我大明境内生事,毁我五台山寺庙,杀害我们锦衣卫和丐帮弟子岂止十人?如此算来,你们九条人命全部赔上,也不过分!” 翻译道:“那些小喽啰,不作数。”梁浩铮怒火中烧,骂道:“你妈才不做数!如此说来,我明天就去吐鲁番,见人就杀。等吐鲁番官府将我抓住了,我就告诉他们,你们的人曾说,小人物的生死不作数!”梁浩铮到底是市井小混混出身,顽劣本性藏在心里,这几年极少表现出来而已,他上到别人祖宗,下到别人玄孙,哪一辈人不会骂? 梁浩铮瞧那铁杖还横在半空,索性青釭剑一甩,横在了那三个人的脖颈处,喝道:“你不放我三弟,我一剑下去,你们这三名伙伴都没了性命。” 直到翻译说了这番话,那铁杖才缓缓收了回去。 翻译道:“放了给你,放了我们伙伴。我们回山上,抓和尚!”梁浩铮道:“好不要脸。你们与那强盗有什么两样?”翻译道:“拿了经书,回头来换。”说着,便推了小木一把。 小木瞧着刚才一幕,早已做好了随时还手的准备。而此时被那人一推,体内《易筋经》反震,将那人震退三步。在场八名吐鲁番人全部大吃一惊,同时雷动和铁磊也是瞪大了眼珠,心中若有所思。 小木自己却没有看出众人心中想的什么,对梁浩铮道:“大哥,且先将他们放了吧。”继而又回头对那些吐鲁番人说道:“你们也不要回山了,这里的茅屋两间还能用,你们八人在此挤一晚。我之前对你们说过,那第六本佛经在小镇的一户百姓家中。而你们也曾答应我绝不扰民,所以这大半晚上的带人上门索要东西,甚为不妥。等到明天天明之后,我们先去要,要不来的话你们再去也不迟。我们今夜绝不偷袭你们,既叫过我一声‘朋友’,这点信任应当还是有的。我都没有责怪你们刚才要杀我。” 翻译过后,吐鲁番人商议了一番,答应下来。随后带着四名受伤的同伴,往最西头两件囫囵一些的茅屋处走去。 小木回了人群之中,铁磊皱眉问道:“小木,你怎么答应了这帮人,将第六本佛经给他们?那海源寺的方丈就怕这佛经流落到异域,才冒着生命危险,不将这秘密说出去。你……咦,难不成你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小木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也先回小镇吧。留几个人在此盯着,等到了小镇,我再将打算告诉你们。” 这话说罢,符戎堂带着五名锦衣卫在此守卫。而小木、铁磊、雷动、梁浩铮带着另五名锦衣卫回到了小镇之中的住所。 第93章 第二百二十三回 大师... 众人自屋中刚一坐下,雷动立刻开口问道:“小木,你方才被那人推搡一下,经脉可有不适?”小木一疑,问道:“他不过是轻轻一推,怎能伤的到我?”雷动道:“俺到不是说他那一推能伤到你,而是因为他手心处是那化功大法聚集之所,推你之时,化功大法应当散去你身上的内力才是。纵然那人不是有心要伤你,这类阴邪的武功控制起来,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铁磊则道:“依我猜测,大概是小木的内功底子扎实,而且学的还是易筋经神功。那化功大法,想必对他没有作用!”小木听完又惊又喜,说道:“既然如此,我大可与他们拼斗一番内力,若如此,也不是没有机会取胜的!”铁磊道:“正合我意,下一次交手时,小木便是主力了。我不曾受伤,又临时取来了一条银枪,所以我可引开其中一名持玄铁禅杖之人。而符大侠三十年胎息功加上炉火纯青的擒龙纵鹤手,缠住另一名持玄铁禅杖的吐鲁番人也不成问题。剩下一人,小木去斗,贴身相拼,一有机会,便与他比斗内力。至于梁兄弟背上重伤未愈,他只消打败那没有玄铁禅杖护身的吐鲁番人则已。雷动也有伤在身,他先瞧着我们其中战况,一旦有了下风之人,你就上前帮忙,主要是为了护住小木,万一易筋经神功不足以破那化功大法,你就去营救小木,不能让他的内力被散了去。” 雷动笑道:“你安排的妙,可还不知下一次交手是什么时候!咦,小木,我倒是想问你,你将第六本佛经的事情告诉了那些人,可是有了对付他们的主意么?” 小木道:“起初在五台山上,我想引他们下山。不然纵使救了海源寺里的大师,还有其他寺庙中的和尚会被他们捉拿。所以才出此下策,那时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梁浩铮笑道:“‘那时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听你这话,如今倒是有了主意?” 小木笑道:“还是大哥机灵。依我看来,中国的兵书及古代战争案例之中,大都离不开虚实二字,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只有让对方摸不清咱们的状况,才能稳占上风。方才大哥与那翻译打斗之际,我瞧他剑法多变,实处多虚,虚处则实。突然计上心来。既然这小镇中住着一户姓郑的人家,那咱们为何不加以利用?咱们先做一本假的佛经,再派人拿去郑家,在那里守候。等待那些吐鲁番人来时,将假佛经交给他们,在他们走时又佯装追击,久追不上,眼睁睁瞧着他们离开大明国土,回吐鲁番去了。他们到了那里,发现这佛经中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那些不过是民间传说而已。即便是真有藏宝图,第六本佛经是假的,自然能蒙混过去了!”小木这个想法,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和那些吐鲁番人在海源寺聊了半个时辰,对那些人颇有好感,只不过迫于两国压力,无法与这些人为伍罢了。他那时心中暗暗许下了一个承诺,一旦有机会,便圆过这些人毁坏五台山寺庙的罪过,让他们安全返回吐鲁番。而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好主意。 只不过小木只想到了结果,却没有想到后果。若是那些吐鲁番人真的在佛经中找到了什么藏宝图一类的信息,利用这些信息时才发现,第六本佛经原来是假的。如此他们更会重返中原,带着怨恨,攻势比第一次要猛烈许多。还有一点,便是那些人手中的三把玄铁禅杖,这东西原是乌思藏都司红教的圣物不假,却流落在了吐鲁番中。而且一旦两国交兵,寻常士兵的刀剑,哪里能抵挡的住呢? 铁磊听罢小木的计策,笑道:“你当那些吐鲁番人都是傻子么?这佛经是真是假,他们不会翻开瞧瞧么?咱们谁都没有见过那第六本佛经,它长什么样子,又什么内容,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模仿。”小木道:“铁大人此言差矣,正是因为谁都没有见过那第六本佛经,才更利于咱们造假。而翻阅佛经一事,对于吐鲁番人而言,是绝不可能的。这些人信仰伊斯兰教,整个民族都是忠实的穆斯林,对他们来说,翻阅异教的经书,可有不小的罪名。而且心中也会不安,认为对不住他们的真主安拉。” 铁磊道:“这……这我倒是没有想过。如此看来,小木这计策倒是可行,你们俩觉得呢?”雷动与梁浩铮对视一言,却谁都不说话,他们也的确看出,这其中有不足之处,那便是结果背后的后果。 铁磊瞧二人不说话,以为他们默认了这计策,于是便说:“既然你们同意,咱们立刻施行吧。小木,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就由你来说一说应当做些什么。” 小木道:“铁大人,你身边不是还有五名锦衣卫么?你将他们五人分成三拨,第一拨立刻去打听那姓郑的一户人家,之后带着响箭,守在他们门前,万一那些吐鲁番人也找途径打听到了他们的住所,对佛经进行抢夺,咱们也可以第一时间前去帮忙。而第二拨去问一问哪户人家有佛经,这小镇地处五台山下,大都信佛,卖佛经的地处想必不少,将佛经买来之后,换上一个封皮,这封皮上的经名谁都不晓得,自然能轻松蒙混过去。至于这第三拨人,就快去租一间民房,让那户主将房间借给我们使用,而且自己换上农家衣物,在房里居住。” 小木说罢,雷动道:“既然决定施行,就要快些才是。咱们四个人也别闲着了,一同忙活去吧。谁找郑家,谁找佛经,谁找民房?” 梁浩铮想了一会儿,道:“我去找郑家吧。”小木道:“我随大哥一同去找,再给我们安排一个锦衣卫。”雷动道:“那我去找佛经罢了,我一个老乞丐,百姓见了也烦。”铁磊笑道:“如此一来,我去找民房。咱们锦衣卫在此处颇有声望,如此看来,我这任务倒是最轻松的。” 小木笑道:“你这是最不轻松的,让你手下的锦衣卫扮成农夫之后,收敛一些杀气和傲气。这些人尽是大内精英,哪里过过农家生活?明日切不可在他们面前露了破绽才是。”铁磊连忙点头,笑道:“多谢提醒。” 四人安排过后,则分头行动去了。这时天色虽然暗了,可由于小镇的百姓受“番僧”的袭扰,睡得都有些迟。所以家家户户大都还亮着灯火。 雷动带了一名锦衣卫往小镇南边市集旁的农家打探,轻而易举的便打听到了一处卖佛经的人家,顺着消息找了过去,在那户人家中发现了大量待售的佛经。 中国的印刷术是四大发明之一,始于隋代,发展、完善与宋代,到了明朝,民间中也有此技术。所以这户人家的佛经,大都是印刷本的。可因为此地人大都敬佛,佛教在古代中国又有着极高的地位,正因如此崇敬,所以一些珍贵的佛经还是有手抄本的。更甚至信仰者会刺破嘴唇,手指,拿自己的鲜血撰写、抄录。 雷动身边的锦衣卫掏出银子,买了一本罕见一些的手抄本。二人回了房间,一同将封面换下。这雷动虽然是个叫花首领,可也念过一些诗书,懂得礼仪,对于佛学也初窥门径。所以他随意想了一句佛祖点训,将其中两个字写在上面,又加了一个经字。 铁磊一侧也较为轻松,锦衣卫在当地声望很好,很多人家都愿意将自己的房屋让出来,不收银两。而自己则先搬到太原亲戚家居住,顺便躲避祸事。铁磊选中了一间,安排了自己的手下乔装住在里面,一人冒充郑家父亲,一人冒充他的儿子。随后的事情,就是千叮咛万嘱咐而已了。 且说梁浩铮和小木带着一名锦衣卫四下打探,终于在小镇东边打听到了那户姓郑的人家。提着灯笼走近,轻轻叩响院门,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少女将房门打开。 这少女眉如新月,眼含秋波,纵然是衣着素朴,也挡不住那份美丽的气质。而她刚一开门,瞧见一名锦衣卫,身后还站着两个比自己年纪大三、四岁的青年,脸上猛地一红。 也的确,那时的女孩子,岂有轻易抛头露面之礼?更何况是大半夜给三个陌生男子开开小院大门。那女子猛然回头叫道:“爹爹,有大人来了!”边说边跑,一溜烟进了自己的闺房。 那少女话音落下不久,从另一间房中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鞋也不穿,踏在泥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在洗脚。听见“大人来了”,更顾不上穿鞋了。 小木只瞧这人微有驼背,身材矮小,长得獐头鼠目,留着燕尾须。见了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磕头,忙道:“小人郑旺,给三位大人请安了。三位大人给皇上传个话,说五台山脚下郑旺愿他老人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长相不堪,与他那女儿大不相同。而且身形猥琐,话语间又都是虚伪。让小木和梁浩铮心中很是不快。而那锦衣卫此刻回到小木二人身后,他知道这二人来头不小,既然自己跟着他们做事,就不要多言了。 小木看了看这个名叫郑旺的人,冷冷说道:“谁告诉你当今圣上是老人家?他听你叫他老人家,还不是盼着他早死么?” 小木这话一说,那身后的锦衣卫心里“咯噔”一下。梁浩铮也是暗笑:“三弟这话也不琢磨琢磨。此话出口,旁人听了,才是大不敬呢!” 那郑旺却被这句话吓掉了魂,急忙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说道:“小人最贱,小人该死,大人饶命!”梁浩铮微微摇了摇头,对身后锦衣卫说道:“小哥,你且去院外守着吧。”那锦衣卫听了,跨步出了院门。 梁浩铮又将这郑旺扶起,强挤出一丝笑容,笑道:“大叔,你也起来吧。这里没有大人。”那郑旺听了这话,又是连番磕头,说道:“你们连锦衣卫都能使唤,怎么还能不是大人?依小人看来,你们二位一定是朝中的高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大人不饶恕小人死罪,小人哪里敢起?” 注:1、此处的郑旺,是以历史中弘治年间的“郑旺妖言案”中的郑旺作为原型的。而历史中的郑旺,原本身份是武成卫的一名士兵,而今将他写成五台山下的一户农家,纯粹是小说情节需要。 2、郑旺之女名叫郑金莲,历史上曾一度传出郑金莲才是正德皇帝的生身母亲。下文中更名为“郑巧莲”。 第94章 第二百二十四回 大师... 梁浩铮叹道:“你快些起来吧。(..tw)这里真没有大人。”郑旺依旧跪着不起,却恼坏了一旁站着的小木,小木道:“好,你若是不当我们是大人,你就没罪,请你快快起身……”那郑旺截断他的话头,道:“可不敢用请。”小木一跺脚,续道:“你若是当我们是大人,两位大人站在你家院里的黄泥地上,你这一不看座,二不奉茶,更是罪加一等。” 郑旺听完这话,支支吾吾道:“这……那……”小木瞧他还不起身,冷冷道:“行,你若是想跪,你就跪着吧。跪到死!”他这句话,没有惊吓到郑旺,却将屋中郑旺之女郑巧莲惊吓了一番。只见那郑巧莲破门而出,慌忙跑来,也跪在了地上,着急道:“大人请饶恕家父一命!”她虽低着头,梁浩铮却发现她的脸一侧有些脂粉,可还没有涂抹均匀。梁浩铮心道:“我们刚来时,是这女子给我们开的院门,那时她是素颜。而今我和三弟不过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女子竟化起妆来。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是要化给谁看。”他这个谁,倒是只说两人。一是小木,而就是他自己。不过在梁浩铮心中,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小木恼道:“这一个不起,又跪下一个。我真不是什么大人,我来找东西的,你快快起来吧。”郑旺道:“那些微服私访的大人,哪有一个不说自己不是大人的。以我瞧来,越大的官儿,就越不说自己是官儿。”小木一紧眉头,干脆说道:“行,本大人饶你不死,你起来吧。”这话说了,郑旺才乖乖从地上爬起,脚上满是泥土。而那郑巧莲听罢,捂着脸面,转身就回了闺房。 这郑旺的一座小院,只有两间简陋的房间。靠东一间,乃是郑巧莲的闺房。而靠西一间,则是郑旺的房间。郑旺将小木和梁浩铮请进了自己的房中。 二人乍一眼看,这户人家家徒四壁,只有一些破烂衣服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而已。最奇特的,这整个小院,连个做饭的炉灶都没有,也不知这郑旺与郑巧莲平日里是以什么为生。 梁浩铮看到这幅情景,心中暗想:“想当初我在苏州的一座小院里,还放了厨灶。自己平日还煮些米吃。这户人家竟然穷到了如此地步!”可他转念又一想:“咦!这郑旺穷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还有闲钱给她的女儿买胭脂水粉?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郑旺扫了扫自己的床铺,又将地上的洗脚盆脸盆带水踢到了床底下,鞋也不穿,对二人说道:“二位大人,寒舍简陋,您别见过。请床上坐吧。” 梁浩铮和小木自然明白,这只有一张椅子,他们二人且不够分的。若是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坐在桌子上,这郑旺恐怕又要跪在地上了。 二人也不寻礼,坐在了他的床边。郑旺拉过那唯一的木凳,坐在二人身前。可他开口却不问二人来意,一开口就是:“不知二位大人在朝中当得什么大官儿?” 梁浩铮刚要说话,只听身旁小木道:“我们二人都是皇亲。”郑旺一听“皇亲”二字,表现的毕恭毕敬,连忙起身到门口喊道:“巧莲,来给二位大人看茶!”话音刚落,那郑巧莲立刻自闺房走出,已然化足了妆扮。可他们家都穷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茶叶?不过是倒了两杯开水在两只碗中罢了。 郑旺又问道:“大人,不知道您是什么封号?是侯爷还是王爷,我且对您有个称呼。”小木又一次抢在梁浩铮头里,说道:“我们是皇帝家的远房亲戚,尚没有封号。”郑旺道:“那不知您二位是在哪一部门任职呢?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还是工部?呀,我险些忘了,既是皇亲,哪能在六部任职,想必不是丞相,就是太尉吧!我瞧这位大人要挂宝剑,英武不凡,一定是当朝太尉大人了!太尉大人,且受小人一拜!”说着说着,又要下拜。[..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下可气坏了梁浩铮,梁浩铮“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青釭剑,在那郑旺两膝下一架,刚好将他架在半空,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而梁浩铮一拔剑,却吓坏了身旁的郑巧莲,郑巧莲手中的两个碗“当啷”一声就摔碎一个。郑旺看了,一脸心疼,忙道:“败家丫头,一共就俩碗,你还打了一个!你叫我明天怎么出去要饭。” 梁浩铮和小木二人这才明白这郑家父女二人以何为生。而郑旺这话刚说完,又猛然感到出口有误,急忙又说:“啊,两位大人。我这闺女平日里还是挺贤惠的。大概是今日见了两位大人,太过高兴,这才……” 梁浩铮道:“算了算了,水我们也不喝,我一会给你们留下锭银子,你们也置办点炊具。这么漂亮的闺女,你也忍心让她遭这份罪!”郑旺听完这话,登时表情大喜,急忙说道:“太尉大人说她长得漂亮,那不如……不如您纳了她!哎呀,我这身份,怎敢和太尉大人攀亲?太尉大人将她招进府内,当一个使唤丫头,我就心满意足了,您多照料这,也许有一天她会草鸡变凤凰!” 这话说完,梁浩铮和小木二人才明白这郑旺存的什么心思。家徒四壁,要以乞讨为生,可是却留着钱来给女儿置办胭脂水粉,看来他是想有朝一日,攀上一户大户人家的亲。能草鸡变凤凰,不劳而获吧。 小木看着梁浩铮,戏谑一笑,说道:“大哥,你既然说她长得俊秀,不如就纳了她。”梁浩铮一听,抬手便打,小木侧身一闪,避了开去。而这两人一说一笑的话,却让郑旺当了真,只听那郑旺说道:“小人多谢大人成全。”又转头道:“巧莲,你收拾行装,明天就和大人回府过好日子去!” 小木听罢,忙一摆手,道:“回不回府咱们且先不提,你问了我这么些问题,我都一一答了。而今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郑旺道:“小人不敢隐瞒。” 小木问道:“我且问你,你家中可有一本佛经?”郑旺道:“不知大人想看什么佛经,是《金刚经》还是《华严经》,只要镇上有卖,我一定想方设法为大人弄来。”他此刻用了个“弄”字,小木也知即便“弄”来,也是来路不正,心道:“这厮乞讨过活,又一天到晚想着什么草鸡变凤凰。而今说到经书的时候,他又用了一个‘弄’字。想来祖上真应当是最贼的。这户人家也不知上辈子、上上辈子遭了多大的罪过!有人做贼,有人行乞,不知那‘大茶壶’有没有人做过。” 小木想着的时候,郑旺又感觉言语有失,急忙说道:“呀,大人家财万贯,想看什么样的佛经弄不来。可小人实在不懂,大人说的佛经是一本什么样的佛经。” 小木将话敞开,说道:“我先问你,你的祖上可有人是一位神偷?这人上了五台山,曾偷盗过一本佛经。至于名字我不知道,可如此事情,应当有流传下来才是。” 这郑旺眼珠滴溜溜一转,若有所思,继而说道:“啊,这……咦,倒是有这么一件事情。”话音刚落,他如中了天雷一般,两眼圆睁,问道:“这……那佛经是什么稀世珍宝么?哎呀呀,果真如此的话,我真是受了天大的罪过!”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郑旺说道:“那佛经传到我这一辈,我早在三年前就将它给烧了!那时家里没柴,我就……我就……哎呀呀,我损失了多少银子哇。”他心痛不已,不停用头撞地,顷刻间已出了血印随即又老实了起来。 小木听他将佛经烧毁,心中大怒,喝道:“这佛经中都是佛祖的教训,你将佛经烧了,岂不是对佛祖大不敬么?”他的师父是苦嗔,自然自幼沾染佛法,听到他人烧经,心中自然气愤难平。可是转念一想,又看着郑旺的表情,心中若有所思。 梁浩铮虽然也懊恼佛经被毁,可是见小木问出了头绪,自己也不宜插话。小木想了一阵儿,说道:“你们父女二人近日来可能会有一场霉运。这里离太原不远,你们收拾了行装,连夜去太原吧。游览也好,探亲也罢。”说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十两银子,递给郑旺。 这郑旺见了银子,分外亲切,一把抓在手中。磕头道:“多谢丞相大人,多谢丞相大人!”只怕他在哪一段戏文中,听到过六部,也听到过丞相,太尉。却不知道,这丞相在洪武年间,就已经被朱元璋以胡惟庸案作为诱饵,废除掉了。而太尉自打元朝时就不常设,到了明代,同样也被废除掉了。 郑旺不知此事,只以为太尉和丞相是什么高官儿。反正既是虚名,小木和梁浩铮也就领认了吧! 小木站起身来,又叮嘱道:“千万记得,连夜出镇,去太原躲上十天再回来!”说罢,拉着梁浩铮便走。郑家父女送到院中。 二人离开郑家小院,梁浩铮还问道:“三弟,你为何不多问些情况?”小木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大哥,随我来。” 二人施展轻功飞奔,来到小院后墙处,纵身一跃,跃上那郑旺房间的房顶。藏在瓦片之后,遥遥看着院中。 只听那郑巧莲问道:“爹爹,那本佛经明明还在,你为何骗那两位大人说已被烧毁?” 第95章 第二百二十五回 大师... 梁浩铮听这郑巧莲如此发问,心中自然明白过来,转头对小木轻声问道:“你是如何瞧出这郑旺在说谎的?”小木哼了一声,道:“他言辞闪烁,表情夸张。他当那佛经是至宝,可是佯装悔恨却装的很想愤怒,这背后还藏着一丝欣喜。”梁浩铮笑道:“你果然心细,我还一直在怪这郑旺天真的想法,都已走神了。”小木道:“像他这种想着不劳而获,一天到晚梦想草鸡变凤凰的人,我见得过了。大哥,咱们且先听听那郑旺怎么说。”二人再看过去时,郑旺已拉着郑巧莲进了屋中。 梁浩铮和小木纵身从屋顶跃下,轻声来到他的屋外,透过窗纸,只听里面郑旺说道:“你以为你爹我真是傻么?这两个人刚来的时候,有一个锦衣卫跟在他们身后,我还以为是朝中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到了后来,你瞧瞧他们的鞋底,全都磨平了,显然是经常走路,不骑马不坐轿。试问当今天下,有哪个当官的不骑马又不坐轿?”郑巧莲道:“爹爹,你跪在那里不住磕头,就是为了看他们鞋底呀?”郑旺道:“也不全是,你瞧那佩剑的人,衣服背后有少许血迹,还是从内往外渗出来的,这肯定是之前受过重伤导致。你想想,哪有什么当官的,身受这么重的伤,还出来问东问西的?依我看来,这两个人本就是个江湖人,大概知道咱们家的佛经中有什么秘密,才来找咱们要来了!” 郑巧莲道:“反正那佛经又没有用,他们既然索要,给他们就是了。大不了多换他们一些银子!”郑旺听罢大笑,道:“傻丫头,那佛经若真是宝贝,咱们何不用它攀上一户真正的王宫贵胄?这两个穷酸江湖人,给他们作甚!不过这两个人倒是不坏,还给了咱们十两银子!嘿,你爹我何时见过这十两银锭子,真好看,真好看!”他手中摸着银子,爱不释手,想了一阵儿,又道:“等我再攒一笔银子,就带着你到北京去,拿着佛经咱们挨家挨户的找亲家,哈哈。” 郑巧莲听罢,又道:“爹爹,那两个人说咱们最近有霉运,让咱们拿着这十两银子去太原躲一躲。”郑旺怒道:“还用你说?呸,什么狗屁霉运?老子祖辈是当贼的,老子是要饭的花子,什么霉运没撞见过?以我瞧来,不能给你找一户大户人家嫁了,捞笔横财,才是最大的霉运。说不定咱们一离开这小镇,路上就给人绑了、杀了,将身上的宝贝佛经抢走了!”这话说完,吓的郑巧莲不再言语。 而窗外的小木和梁浩铮听罢这一番话,心中又恼又气,小木一拉梁浩铮胳膊,梁浩铮一领会,二人展了轻身功夫,跃墙而出了。 且说二人自墙外走了一阵,直到离开郑家小院二里之外,小木才开口说道:“呸,那姓郑的真不要脸。”梁浩铮反而还替他说话,说道:“他说的也不错,你想想,祖上是贼,他是叫花。若不梦想着草鸡变凤凰,到何时才能翻身呢?特别他还是一个闺女,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嫁个寻常人家,倒不如投机取巧嫁个高贵人家。”小木笑道:“大哥,你怎么还替他们说话?难不成你真看上那郑巧莲了?不碍事的,我稍后回去他们郑家,给你提亲。”梁浩铮怒道:“休要胡说,你倒是赶快想想,这父女二人既然不离开小镇,万一那些吐鲁番人找到了他们,从他们手中抢走真佛经该如何是好?”小木倒是不以为然,说道:“抢就抢了,这有什么?反正那六本佛经找宝藏一说,只不过是民间传闻而已。他们拿回了吐鲁番依旧没有用处,他们信仰真主,看又不能看,只好烧掉或者给咱们送回来。” 梁浩铮道:“咦,我险些忘了,这佛经原本是皇上赐给五台山中六所寺庙的。既然是皇上所赐,那必然珍贵非凡,一旦盗窃了去,最少也要判个斩刑的。他们还说要拿着佛经去北京找大户人家,这不是羊入虎口,死路一条么?”小木道:“你管他们呢?!你这么对那郑旺说,他也不会信的,只认为你对他手中的佛经有所企图。咱们还是快去铁大人那里看看他布置的如何了。将那些吐鲁番人骗回吐鲁番,才是当务之急。”说着,拉着梁浩铮就往前走。 梁浩铮走了几步,又猛然觉得不妥,转回身来,对小木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我见其中利害告诉他才行。不然他们父女二人真的因为这佛经丧命,咱们岂不成了杀人凶手?三弟,你先去铁大人那里,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又回到了郑家父女的小院。 梁浩铮此次是单独去的,没有那锦衣卫跟随,郑旺给他开了院门,态度也冷淡了许多,问道:“咦,你怎么又回来了?”梁浩铮道:“我知道那佛经在你手里,有些事情你大概不知道。你祖上也没有对你说过。这佛经原本藏着一个秘密,牵扯到一所宝藏,可他只是民间传说而已,洪武太祖早已查清楚了这件事情,那宝藏原本是不存在的。所以就把这佛经赐给了五台山上的大师。既然是皇帝所赐的东西,你先祖将他偷了出来,就担上了杀头的罪名。这佛经如今传给了你,杀头的罪名同样传给了你。你给不给我是你的事情,我劝你不要拿到京城去找什么王宫贵胄,不然就是带着你的女儿前去送死。”梁浩铮一口气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郑旺听罢,怔怔的站在原地。 梁浩铮转身离开,只听得身后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心道:“不论你如何选择,我总是好言提醒过了。”说了这些,心里也舒服了许多,连忙往前追小木去了。 梁浩铮、小木二人一同来到了铁磊安排的好房间之内,将方才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这铁磊也是个性情中人,听完这些事情,不住冷笑,偶尔开口骂两句,却也没放在心上。众人也明白,那佛经的意义不大,将吐鲁番人送走才是上上之策。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待天亮了。天色稍明,小木便与梁浩铮一同去了茅屋处寻找那八名吐鲁番人。这些人也早就在此等待。 小木上前说道:“各位朋友,你们起的好早。”翻译上前道:“带我们去找佛经,答应过的。”小木笑道:“我们昨夜趁着别人还没休息,找到了那户姓郑的人家。我们对他们许诺,只要将这佛经交给我们,遍赠以千两白银作为酬谢。可是他们一听说佛经是要给你们带回吐鲁番的,就改变了主意。如今是抢还是求,你们看着办吧。”那几名吐鲁番人商议了一番,翻译说道:“你带我们去,我们拿了佛经就走。”小木道:“好吧,趁着天色还不是太亮。你们进小镇也不会惊扰到附近村民。可之前你们答应过我的,绝不伤害他们。” 几人约定下来,小木便在前方引路,这几名吐鲁番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进了小镇。避开可能有百姓出现的地方,一路来到了铁磊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之中。 小木轻声道:“你们进去吧。我出面不宜。”吐鲁番人应了,一把将院门推开,迈步进了庭院。此刻铁磊安排的锦衣卫还在佯装大睡,见吐鲁番人来了,故作惊慌,两人一同缩在墙角边。 那翻译举着铁杖,往二人面前一顿。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深坑,继而说道:“佛经拿来。我们就走。”其实这一幕早在昨天夜里铁磊就想到过了,此时二人根据事先排演好的,由那年轻一些的“儿子”说道:“爹啊,我昨天说你不听。你把这佛经给了锦衣卫,咱们还能留一千两银子,你偏不给他们,如今大祸临头,给了佛经没了银子,不给佛经没了性命。这……这该如何是好。”那年长一些的“父亲”单是低着头,口中不断念道:“怪我,怪我。都怪我。” 二人这一唱一和,加上小木之前的话语,使得这几名吐鲁番人深信不疑。几人搜了一阵,在一个锦盒中找到了铁磊预先放在里面的佛经。各自表情大喜,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之后,拿着佛经便前后离开了。 八人骑上马,准备往西而去。岂料铁磊此时杀出,大呼:“放下佛经。”便开始佯装追击。那八名吐鲁番人宝贝到手,无需缠斗,带着佛经一路往西边去了。铁磊一直追出了百里,这才缓缓放慢脚步,又追了大概五十里,瞧不见八人之后,便返回了小镇之中。 此时小木等人早已在此等待了,百姓们瞧着这几位煞神离开,也是欢呼雀跃,早就找来了村中的村宴厨子,从一清早就开始准备,打算好好宴请雷动、铁磊、小木、梁浩铮、符戎堂五人,及那些锦衣卫和丐帮弟子。 等宴席办的差不多了,几人纷纷入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笑容,放佛放下了心中大石。而这一夜,醉倒在地的人不计其数。 宴席之上,小木还问:“大哥,如今这五台山的事情了结了。你先陪我去泰山脚下,我们一同取出玄铁交给符大侠。而后再回南京,看一看二哥一家,怎么样?”梁浩铮笑道:“正合我意。”又转头对符戎堂道:“符大侠,你拿了玄铁回到昆仑,只怕近几年之内,咱们再见不了面了。待我那漕帮事情完毕,就去昆仑山上看你。”符戎堂笑道:“好,好。正好给我几年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如何破你的剑法。”众人一边谈笑,一边喝酒。五个人都喝得大醉,回了之前暂住的民宅中休息。 这夜,出奇的冷。众人又喝了许多酒,酒劲随着毛孔往外挥发,也带出了许多汗水。 梁浩铮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又瞧了瞧天色。见天边起了白光,心道:“差不多是该起床的时候了,我先出去走走吧。” 这时依旧是暗的,梁浩铮也没有拿火把、灯笼,走出了院门,只瞧着二十里开外闪闪烁烁有几处亮光,猛然一阵不祥的念头涌上心来。 第96章 第二百二十六回 大师... 梁浩铮心中暗忖:“起初三弟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欠妥。如今看来,这结果虽好预料,可后果极难预料。倘若真是那帮吐鲁番人发现佛经是假的,折而复返。恐又免不了一场大战了!不行,我得登高瞧瞧。”他边想着边四处瞧看。 这小镇既然位于五台山下,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带。地面凹凸不平,有高有低。梁浩铮找了一个高处的二层阁楼,立刻飞奔了过去。他用“七纵神功”纵身跃上这阁楼的瓦顶,往远处一瞧!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来者哪是旁人,正是四个身着藏地红色僧衣的吐鲁番王国的勇士手提铁杖,杀奔过来。 梁浩铮大惊,忙下了高地,跑回众人休息的房屋中,大呼道:“不好!那些吐鲁番人又杀回来了。”熟睡中的小木、雷动、铁磊、符戎堂大惊,赶忙穿上衣服,蹬上鞋子,跑将出来。 五人各自施展绝佳的轻功,往小镇西边跑去。终于在这四名吐鲁番人进入小镇之前将他们拦下。小木喝道:“我们有心放过你们!你们为何还要回来?”那马上的翻译怒道:“中原人!狡诈。真佛经拿来!” 梁浩铮大怒,喝道:“你们当强盗居然还当出了道理!这佛经本身就是我们中原大地上的宝物。你们抢夺去了五本,我们本想息事宁人,不予追究。可你们贪心不足!你们当我们不知道么?你们吐鲁番王国正是想用我们民间传说中的佛经藏宝图找到财宝,供给你们的军队,伺机攻我大明江山!” 那翻译道:“言而无信!卑鄙!中原人。”梁浩铮听罢大怒,拔了腰中青釭剑,提起内力,奋力跃起,要斩这马上的翻译。 那翻译一拉缰绳,坐下马匹退了三退,刚刚避开,却不料马腿竟被梁浩铮的青釭剑斩断!“哐”地一声摔下马来。他身边三名手持玄铁禅杖的高手瞧梁浩铮出手,不敢怠慢,飞身跃下马匹,上前助战。 而小木四人也立刻施展绝技,守在梁浩铮身周。九人顿时战做一团。 “叮叮当当”的打了半个时辰,九人都已汗流浃背。那吐鲁番人的一把禅杖不攻不守,只是将人死死缠住。梁浩铮左劈右砍,由于心中恼怒,手上自然穷尽绝学,一时处处占了上风。可是与他敌对那人毕竟是一个手持普通铁杖的翻译,武艺和兵刃较之另外三人都有不足。 那四名吐鲁番人猛然变换了阵型,梁浩铮刚一猛攻,就有一把玄铁禅杖从中格开他手中宝剑,并且与他厮斗了起来。 梁浩铮手腕一抖,挽起三朵剑花,朝着那吐鲁番人脖颈处一剑刺去。那人举杖一挡,梁浩铮手腕一转,顺势将宝剑劈将下来。可他剑到中途,只感觉腹中一痛,原来是被那玄铁禅杖的尾端横击打中。铁杖沾到梁浩铮皮肉时,幸好他猛退几步,伤的并不是非常严重。 而小木一侧,他用上“韦陀掌”中的十八招掌法一路猛攻,他面对的本身是一个举着玄铁禅杖之人,那人战到中途,与梁浩铮敌斗那人换了位置。恰恰是这一换,使得小木攻势更猛,时间连拍那翻译胸前三掌。只瞧那人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倒在了地上。 雷动、铁磊二人同时力斗一名举着玄铁禅杖的吐鲁番人,二人一近一远,一快一慢,一时间那吐鲁番人无以招架,用自己的杖法缠住了雷动,却露了铁磊,缠住了铁磊,却露了雷动。只得边打边退,也顾不上身边伙伴受伤。 唯一处于下风的,只有符戎堂了,符戎堂挥舞擒龙纵鹤手,本应凌厉非凡。可他每每出手抓那人身躯,迎在自己身前的总是那玄铁禅杖。多亏他武艺精妙,收放自如,才不至于被那玄铁禅杖将自己震伤。 除那受伤的翻译以外,另外八人又比斗了半晌,仍然是难分胜负。而那吐鲁番人瞧又有同伴受伤,不敢再与梁浩铮等人缠斗,玄铁禅杖往回一收,回身上马,四人三马一路朝着五台山方向而去。 雷动等人纵使轻功不弱,可又怎跑的过马匹?原地只剩一匹快马,梁浩铮想也不想,蹬鞍上马,追那四人去了。小木大惊,急忙说道:“大哥,等我。”可话犹未落,梁浩铮早已跑出了百丈,声音顺着风散去,他也并未听到。 且说梁浩铮一路急追,到五台山下了,倏然之间,有两名吐鲁番人勒住缰绳,回过马头。一人举着一把玄铁禅杖,朝着梁浩铮便杀将而来。 梁浩铮是南方人,对马上作战并不熟悉,加上他骑术一般,对胯下马匹的控制力极差。瞧对方一来,本是想往前格挡,却不料胯下马匹受惊,猛一仰头,他缰绳脱手,重重摔下马来,又摔裂了伤口。 可这还不算完,梁浩铮眼前金光一闪,两把玄铁禅杖同时打到了他的面前。他本坐在地上,情急之下用了“懒驴打滚”,滚在一旁,“鹞子翻身”腾空跃起,脚下刚一站稳,两把玄铁禅杖又一次杀来。 这一下梁浩铮避无可避,只好举起手中青釭剑一格挡。只听得“叮啷咔”三声脆响。那“叮”的一声和“啷”的一声本是玄铁禅杖击在青釭剑上所致,而最后“咔”的一下,则是梁浩铮手中青釭剑断裂!成了两截! 梁浩铮大吃一惊,猛一仰头,避开禅杖。随即就用“七纵神功”跃起。 那吐鲁番人没见过如此精妙的身法功夫,眼花缭乱之际,只听见坐下马匹一声嘶鸣,将二人甩了下来。原来是梁浩铮用指力将这两匹快马击伤,马匹一痛,狂奔而去。 可即便三人在陆地上比斗,梁浩铮仍然稍逊一筹。那两名番僧手中宝杖你劈我挑,你扫我刺,配合的极为默契。梁浩铮渐渐不敌。 也恰是此危急时刻,小木等人早已追来,两名吐鲁番人一瞧对手来了援兵,哪里还与他缠斗,拔腿就逃。 而梁浩铮由于没了兵刃,此刻即便追上,也没有能力抵抗二人,索性站在原地,等待小木他们。背上血流不止,他感觉头晕目弦,又坐到了地上。 瞧小木四人来到了自己身边,梁浩铮叹道:“哎,又叫他们上了五台山。如此一来,恐怕那些和尚真的要遭难了。”小木道:“不碍事的,我再上山与他们交涉好了。”铁磊道:“罢了,小木,别去了。先前咱们已做出了让步,可这些吐鲁番人对拿佛经势在必得,如此的话,咱们就动手将他们绑了吧。”梁浩铮苦笑道:“想绑他们,谈何容易。我手中青釭剑也是世上的珍宝,不曾想才拿到不足三天,就……哎。只怕我的剑缘还是未到。” 雷动瞧见梁浩铮背上鲜血越流越多,便道:“好少年,咱们先回屋里,给你上了药,再做打算。”说着,与铁磊一同将梁浩铮架了起来,回了民宅之中。而这一路上,符戎堂却仿佛有些心事一般,并不曾讲话。 铁磊瞧着梁浩铮进了小屋,便转身往天空放了一支响箭。这一幕被雷动瞧见,雷动上前问道:“怎么?要找帮手了?”铁磊叹道:“方才梁兄弟冒死去追那四名吐鲁番人,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上五台山祸害山上的大师。我若不找来些帮手,只怕那些和尚真的要遭殃了。”雷动问道:“你有何打算?”铁磊道:“我打算调太原的一些官差、捕快过来。若是时间来得及,保定和真定的也一同调来。之后强攻上五台山。”雷动看了看不远处的五台山,叹道:“这山路崎岖,易守难攻。对方虽说只有三人,可武艺不俗,又有神兵护身。咱们如何攻的上去,擒拿他们?”铁磊道:“我倒不是要擒拿他们,只不过想将他们赶到五台山后的一处小山坡上,再派人手中下山的路口,将这些人困死在山上。”雷动一听,想了一阵儿,笑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虽说将那些人赶到小山坡上有些困难,可也值得一试。” 二人放完了响箭,又商议下了方法,则回到了茅屋之中。梁浩铮背上的血已经止住,此时趴在床上,面色仍旧有些虚弱。 而小木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铁磊道:“我放了响箭调集些人手过来,三个时辰后就应该赶到了。”小木道:“只怕那些人会对五台山上的大师下毒手!”雷动则道:“依俺看来,短时间内尚且不会。毕竟那些人来五台山是找寻六本佛经的,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那些大师起初必不对他们说,之后受他们威逼,可能有人会说出那佛经在山下姓郑的人家。这样一来,他们还是要下山的。” 小木苦笑道:“咱们起初骗他们说佛经在姓郑的人家。咦,这倒也不算骗,只不过咱们的方法是用来骗人的。”随即回了主题,又道:“他们那时信了,被咱们骗了。而今还会信么?”铁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些和尚除了将在郑家的事情告诉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呢?是与不是,他们总归要试一试的。所以才说短时间内,这些人不会下山。” 第97章 第二百二十六回 大师... 梁浩铮心中暗忖:“起初三弟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欠妥。如今看来,这结果虽好预料,可后果极难预料。倘若真是那帮吐鲁番人发现佛经是假的,折而复返。恐又免不了一场大战了!不行,我得登高瞧瞧。”他边想着边四处瞧看。 这小镇既然位于五台山下,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带。地面凹凸不平,有高有低。梁浩铮找了一个高处的二层阁楼,立刻飞奔了过去。他用“七纵神功”纵身跃上这阁楼的瓦顶,往远处一瞧!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来者哪是旁人,正是四个身着藏地红色僧衣的吐鲁番王国的勇士手提铁杖,杀奔过来。 梁浩铮大惊,忙下了高地,跑回众人休息的房屋中,大呼道:“不好!那些吐鲁番人又杀回来了。”熟睡中的小木、雷动、铁磊、符戎堂大惊,赶忙穿上衣服,蹬上鞋子,跑将出来。 五人各自施展绝佳的轻功,往小镇西边跑去。终于在这四名吐鲁番人进入小镇之前将他们拦下。小木喝道:“我们有心放过你们!你们为何还要回来?”那马上的翻译怒道:“中原人!狡诈。真佛经拿来!” 梁浩铮大怒,喝道:“你们当强盗居然还当出了道理!这佛经本身就是我们中原大地上的宝物。你们抢夺去了五本,我们本想息事宁人,不予追究。可你们贪心不足!你们当我们不知道么?你们吐鲁番王国正是想用我们民间传说中的佛经藏宝图找到财宝,供给你们的军队,伺机攻我大明江山!” 那翻译道:“言而无信!卑鄙!中原人。”梁浩铮听罢大怒,拔了腰中青釭剑,提起内力,奋力跃起,要斩这马上的翻译。 那翻译一拉缰绳,坐下马匹退了三退,刚刚避开,却不料马腿竟被梁浩铮的青釭剑斩断!“哐”地一声摔下马来。[..tw超多好看小说]他身边三名手持玄铁禅杖的高手瞧梁浩铮出手,不敢怠慢,飞身跃下马匹,上前助战。 而小木四人也立刻施展绝技,守在梁浩铮身周。九人顿时战做一团。 “叮叮当当”的打了半个时辰,九人都已汗流浃背。那吐鲁番人的一把禅杖不攻不守,只是将人死死缠住。梁浩铮左劈右砍,由于心中恼怒,手上自然穷尽绝学,一时处处占了上风。可是与他敌对那人毕竟是一个手持普通铁杖的翻译,武艺和兵刃较之另外三人都有不足。 那四名吐鲁番人猛然变换了阵型,梁浩铮刚一猛攻,就有一把玄铁禅杖从中格开他手中宝剑,并且与他厮斗了起来。 梁浩铮手腕一抖,挽起三朵剑花,朝着那吐鲁番人脖颈处一剑刺去。那人举杖一挡,梁浩铮手腕一转,顺势将宝剑劈将下来。可他剑到中途,只感觉腹中一痛,原来是被那玄铁禅杖的尾端横击打中。铁杖沾到梁浩铮皮肉时,幸好他猛退几步,伤的并不是非常严重。 而小木一侧,他用上“韦陀掌”中的十八招掌法一路猛攻,他面对的本身是一个举着玄铁禅杖之人,那人战到中途,与梁浩铮敌斗那人换了位置。恰恰是这一换,使得小木攻势更猛,时间连拍那翻译胸前三掌。只瞧那人吐出一口鲜血,仰头倒在了地上。 雷动、铁磊二人同时力斗一名举着玄铁禅杖的吐鲁番人,二人一近一远,一快一慢,一时间那吐鲁番人无以招架,用自己的杖法缠住了雷动,却露了铁磊,缠住了铁磊,却露了雷动。只得边打边退,也顾不上身边伙伴受伤。 唯一处于下风的,只有符戎堂了,符戎堂挥舞擒龙纵鹤手,本应凌厉非凡。可他每每出手抓那人身躯,迎在自己身前的总是那玄铁禅杖。多亏他武艺精妙,收放自如,才不至于被那玄铁禅杖将自己震伤。 除那受伤的翻译以外,另外八人又比斗了半晌,仍然是难分胜负。而那吐鲁番人瞧又有同伴受伤,不敢再与梁浩铮等人缠斗,玄铁禅杖往回一收,回身上马,四人三马一路朝着五台山方向而去。 雷动等人纵使轻功不弱,可又怎跑的过马匹?原地只剩一匹快马,梁浩铮想也不想,蹬鞍上马,追那四人去了。小木大惊,急忙说道:“大哥,等我。”可话犹未落,梁浩铮早已跑出了百丈,声音顺着风散去,他也并未听到。 且说梁浩铮一路急追,到五台山下了,倏然之间,有两名吐鲁番人勒住缰绳,回过马头。一人举着一把玄铁禅杖,朝着梁浩铮便杀将而来。 梁浩铮是南方人,对马上作战并不熟悉,加上他骑术一般,对胯下马匹的控制力极差。瞧对方一来,本是想往前格挡,却不料胯下马匹受惊,猛一仰头,他缰绳脱手,重重摔下马来,又摔裂了伤口。 可这还不算完,梁浩铮眼前金光一闪,两把玄铁禅杖同时打到了他的面前。他本坐在地上,情急之下用了“懒驴打滚”,滚在一旁,“鹞子翻身”腾空跃起,脚下刚一站稳,两把玄铁禅杖又一次杀来。 这一下梁浩铮避无可避,只好举起手中青釭剑一格挡。只听得“叮啷咔”三声脆响。那“叮”的一声和“啷”的一声本是玄铁禅杖击在青釭剑上所致,而最后“咔”的一下,则是梁浩铮手中青釭剑断裂!成了两截! 梁浩铮大吃一惊,猛一仰头,避开禅杖。随即就用“七纵神功”跃起。 那吐鲁番人没见过如此精妙的身法功夫,眼花缭乱之际,只听见坐下马匹一声嘶鸣,将二人甩了下来。原来是梁浩铮用指力将这两匹快马击伤,马匹一痛,狂奔而去。 可即便三人在陆地上比斗,梁浩铮仍然稍逊一筹。那两名番僧手中宝杖你劈我挑,你扫我刺,配合的极为默契。梁浩铮渐渐不敌。 也恰是此危急时刻,小木等人早已追来,两名吐鲁番人一瞧对手来了援兵,哪里还与他缠斗,拔腿就逃。 而梁浩铮由于没了兵刃,此刻即便追上,也没有能力抵抗二人,索性站在原地,等待小木他们。背上血流不止,他感觉头晕目弦,又坐到了地上。 瞧小木四人来到了自己身边,梁浩铮叹道:“哎,又叫他们上了五台山。如此一来,恐怕那些和尚真的要遭难了。”小木道:“不碍事的,我再上山与他们交涉好了。”铁磊道:“罢了,小木,别去了。先前咱们已做出了让步,可这些吐鲁番人对拿佛经势在必得,如此的话,咱们就动手将他们绑了吧。”梁浩铮苦笑道:“想绑他们,谈何容易。我手中青釭剑也是世上的珍宝,不曾想才拿到不足三天,就……哎。只怕我的剑缘还是未到。” 雷动瞧见梁浩铮背上鲜血越流越多,便道:“好少年,咱们先回屋里,给你上了药,再做打算。”说着,与铁磊一同将梁浩铮架了起来,回了民宅之中。而这一路上,符戎堂却仿佛有些心事一般,并不曾讲话。 铁磊瞧着梁浩铮进了小屋,便转身往天空放了一支响箭。这一幕被雷动瞧见,雷动上前问道:“怎么?要找帮手了?”铁磊叹道:“方才梁兄弟冒死去追那四名吐鲁番人,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上五台山祸害山上的大师。我若不找来些帮手,只怕那些和尚真的要遭殃了。”雷动问道:“你有何打算?”铁磊道:“我打算调太原的一些官差、捕快过来。若是时间来得及,保定和真定的也一同调来。之后强攻上五台山。”雷动看了看不远处的五台山,叹道:“这山路崎岖,易守难攻。对方虽说只有三人,可武艺不俗,又有神兵护身。咱们如何攻的上去,擒拿他们?”铁磊道:“我倒不是要擒拿他们,只不过想将他们赶到五台山后的一处小山坡上,再派人手中下山的路口,将这些人困死在山上。”雷动一听,想了一阵儿,笑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虽说将那些人赶到小山坡上有些困难,可也值得一试。” 二人放完了响箭,又商议下了方法,则回到了茅屋之中。梁浩铮背上的血已经止住,此时趴在床上,面色仍旧有些虚弱。 而小木问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铁磊道:“我放了响箭调集些人手过来,三个时辰后就应该赶到了。”小木道:“只怕那些人会对五台山上的大师下毒手!”雷动则道:“依俺看来,短时间内尚且不会。毕竟那些人来五台山是找寻六本佛经的,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那些大师起初必不对他们说,之后受他们威逼,可能有人会说出那佛经在山下姓郑的人家。这样一来,他们还是要下山的。” 小木苦笑道:“咱们起初骗他们说佛经在姓郑的人家。咦,这倒也不算骗,只不过咱们的方法是用来骗人的。”随即回了主题,又道:“他们那时信了,被咱们骗了。而今还会信么?”铁磊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些和尚除了将在郑家的事情告诉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呢?是与不是,他们总归要试一试的。所以才说短时间内,这些人不会下山。” 第98章 第二百二十七回 大师... 梁浩铮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铁大哥,你不如派几名锦衣卫上五台山上看一看。暗中跟着那几名吐鲁番人,倘若他们真对那些大师起了杀心,就让他们出手,起码也是在对他们说,咱们不是放任着不管。等到援兵来了,围了山坡,咱们再抢攻倒也不迟。这件事情拖了一个多月,只怕没有理由不尽快解决了。”雷动一拍桌面,叹道:“哎,让四个吐鲁番人将咱们困在屋里苦想办法。咱们几人丢尽了脸面了!”小木反而笑道:“雷帮主先别置气,关键还是这些人的武功邪门。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将来再碰上类似情况,应对起来大概更容易些。况且我们几个人不过是中原、江南的小小江湖中人,那些老前辈都没有露面呢!我们来这里的路上,在真定赵云庙就曾碰到一位老前辈。我大哥和他交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连姓名都没留,只说是孟云前辈的好友,便赠了我大哥青釭剑后,离开了。”小木这番话说的中肯,又为中原武林挽回一丝颜面。众人听了,心中倒也舒服了一些。而铁磊听罢梁浩铮一席话,先出了房间,安排两名武艺较强的锦衣卫跟随四名吐鲁番人上了五台山。 等铁磊回了房间坐下,梁浩铮趴在床上问道:“我有一件事情,倒是好奇。这些吐鲁番人为什么要攻我大明?他们吐鲁番物产丰盈,有许多东西是咱们中原和江南地区见不到的。我从书中看来,自唐朝开辟丝绸之路起,两处通商频繁,各取所需,倒也是和谐。如此局面都保存了将近千年,又何必在此刻将和谐打破,兴起战火,让百姓遭殃呢?” 雷动笑道:“人的野心,你有岂能估计?”铁磊道:“雷动说的不错,野心固然是有,可这西域冲突,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在朝中曾看过咱们大明与西域冲突的卷宗,其中写的极为详细,你若是想听的话,我就一一给你将来。.tw[]”梁浩铮道:“铁大哥快讲。” 铁磊道:“如今的吐鲁番大致分为了两拨人。这第一拨本是原始的回鹘人,这回鹘本叫回纥,唐德宗时才改称了回鹘。元代时,蒙古人称之为畏兀儿。可那毕竟是蒙古人的叫法,咱们汉人还是比较习惯称呼他们为回鹘人,也有一些读书人偏爱称呼他们叫做高昌人或者是楼兰人。这些人的天性是喜爱和平的,他们能歌善舞,在天山下群居至今。唐代时,咱们中原地区和他们保持着极为深厚的友谊,唐中平定安史之乱时,也是畏兀儿人出了一份力!”小木听到这里,笑道:“我早听说吐鲁番美丽的景色,今日听起当地土著的起源,倒也是津津有味的。”梁浩铮则笑道:“原来的净帮帮主,如今的锦衣卫总指挥使,倒也是个爱瞧史书的精细汉子。” 铁磊不理二人,自说自话,生怕乱了思绪,续道:“他们是吐鲁番的第一拨人,而吐鲁番还有一拨人,应当是咱们大明朝深恶痛绝的。”这话一说,四人倒是没有再插话的,小木则说道:“是蒙古人么?” 铁磊道:“不错,三百年前的蒙古铁骑,如今仍是许多汉人头顶的一团乌云。说起他们,毛骨悚然。惧怕蒙古铁骑的不只是咱们汉人,也有这些畏兀儿人。当时元代建立之后,曾派人去统治察合台汗国,直到咱们的太祖皇帝起兵抗元,将蒙古人赶回漠北草原之后,这由蒙古人统治的察合台汗国也分崩离析。可这蒙古政权统治的国家没有了,蒙古人却依然在那里生活。在那里居住的那些蒙古人,有一名叫帖木儿的铁木真后裔建立起一个帖木儿帝国,而他也像他的先祖一样,打到了很远的地方。只不过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波斯很近,所以文化上倾向波斯,也信仰伊斯兰教,这就和咱们中原人大不相同了。 “这帖木儿像铁木真一样打了一辈子仗,终于在征服西方之后,转向了咱们大明王朝。那时的皇帝是成祖永乐,这帖木儿集结百万铁骑进攻大明。大概是他的野心太大,天也难容,所以在路上的时候,走到讹答剌这个地方,他就病死了。他的儿子沙哈鲁继位,与咱们大明通好、通商。由于帖木儿帝国势力庞大,所以实际上原先的察合台汗国还是有他们的后裔管理,大大小小分成了许多王国,这吐鲁番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吐鲁番之外,在吐鲁番以西,大明朝最东,还有一个对我们、对他们都极为重要的地方,那便是哈密!成祖永乐年间,诏封当时的首领安克帖木儿为忠顺王,并赐以金印。这安克帖木儿不仅是咱们大明朝的王爷,也是哈密王国的国王。只因为咱们两处文化差异实在太大,只好让他来治理。他死后,他的儿子与大明都保持着友好关系。并且世袭忠顺王位。 “二十三年前,也就是成化三年。却出了变故,那安克帖木儿没有后人继承王位,所以在当地便选出了一个声望极高的人担任哈密卫右都督一职。这人名叫把塔木儿,之前咱们且说过了,畏兀儿人和蒙古人都在当地居住。而这把塔木儿正是畏兀儿人。 “十八年前,把塔木儿死后,他的儿子罕慎上奏成化皇帝,想要继承右都督职位,并且掌管哈密国事。可宪宗皇帝并未答应,周旋之下,只让他当一个右都督,却不掌管哈密国事。如今看来,这道政令应是不妥。不过也就咱们议论一番罢了。说先帝的不是,是要杀头的。 “罕慎当了一个哈密卫右都督,但哈密卫国事空悬,无人处理政务,政令更无所出。吐鲁番人正是利用此档空隙,兴兵入境,将哈密卫占了去。那时的吐鲁番总督名叫阿里汉,他攻占了哈密之后,让自己的妹夫占据了哈密。 “而那罕慎当年抵挡一番无果,只得退到了苦峪、筑城,开渠引水,屯垦种地,作长期打算。哈密都督罕慎在苦峪经过十年生聚,实力大增。乘着阿力汗新死,他的继承人阿黑麻继位立足未稳,联合赤金、罕东二卫,拥兵万人,于十二年前进军哈密。那阿里汉的弟弟牙兰不敌败逃,罕慎顺利收复八城。而也正是由于罕慎的战功卓越,所以先帝对他加官进爵,给银子给东西,并让他守卫哈密卫。 “当今圣上即位之后,这哈密卫又发生了事端。且先说圣上继位之后,晋封罕慎为忠顺王。也恰恰是由于这罕慎被封王,引起了阿黑麻的极度不满。这阿黑麻再一次兴兵犯境,打到了哈密卫时,却发现这里富足非凡,而且城市坚固,士兵个个勇武。他一时间就有了撤退的念头。 “可后来他身边人就给他出了主意,既然抢攻不下,不如就威逼利诱。所以阿黑麻对罕慎好言相劝,并提出与他联姻。罕慎守着哈密卫,要处处防范吐鲁番,如今阿黑麻既然提出了联姻,自己为何不答应?于是他就答应了下来!岂料,这本就是阿黑麻精心准备的一场骗局。他将罕慎骗上钩后,便用了一杯毒酒将他毒死!再一次占领了哈密卫。竟仍让牙兰据守哈密。 “皇上听罢这件事情,勃然大怒。立刻停止了对吐鲁番的一切赏赐,不接受他任何贡物。咦,这两件事情,你们的结义兄弟沈扬文应当清楚的很!除了停止赏赐和拒绝接受贡物之外,皇上还下令抓捕了吐鲁番使臣,并让他在天牢内思过。摆出一副要与吐鲁番动刀动枪的架势来。 “那吐鲁番纵然是风景秀美,物产丰盈。可是若真与大明朝动兵,还真不是对手。一来他们人少,二来他们银子少,没有装备。你们觉得?” 长长的一些故事讲罢,听来听去,都没有进入嘉峪关,梁浩铮先是问道:“这哪里是和大明的冲突?他们不过是试探着用小刀割我们的汗毛,一旦真的扎出了血,我们只是一拳,他们恐怕也招架不住了。” 小木也说道:“我看也是。话说回来,咱们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倒也优柔寡断了一些。倘若一开始就在哈密多放汉臣,并且派去军队驻守,小小吐鲁番,岂敢觊觎?更没有犯境之心了。” 铁磊道:“他们敢不敢是一回事,而想不想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瞧瞧这九名吐鲁番高手来寻找佛经一事,不难看出,吐鲁番依旧有东进之心,只不过时机不到,力量更是弱小,只好搁浅下了。” 梁浩铮问道:“咦,你这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么?如此说来,这哈密卫如今的首领却是那阿里汉的妹夫牙兰。吐鲁番的首领是阿黑麻,对不对?” 铁磊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梁浩铮眉头紧锁,问道:“那朝廷对此,就没有表示么?可怜的罕慎,立了那么大的一个战功,却在自己的故乡被外人毒死。如今那忠顺王位恐怕也已搁置下了吧?” 铁磊道:“这其中有许多事情,并非动兵就能解决的。咱们都是汉人,若是打得好了,进了哈密卫八城之后,那些畏兀儿人高声欢呼,还则罢了。若是打得不好,不仅仅是伤了地方的建设,更伤了当地畏兀儿人的心呐!” 第99章 第二百二十八回 大师... 梁浩铮想了一阵儿,才缓缓说道:“也对,当今圣上是千古明君,想的必然比咱们都长远的多。(..tw)书上说,这治理天下,以人为本。皇上就不动兵,大概就是怕伤了哈密卫的人心。对了,铁大哥,你的兵刃在何处锻造的?那里的师傅手艺如何?锻造时用的水和材质又如何?” 铁磊苦笑道:“我就是再太原城找了一个寻常的打铁匠锻造的錾金虎头枪。我吩咐了他要选用上等的材质,只不过他用的什么,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怎么?你还想打一把剑用?”梁浩铮叹道:“可怜我手中的三把宝剑了!记得九通派的展长老曾说起过,一个剑客岂能没有自己的佩剑?有一些剑客穷尽一生尚不能得到一把宝剑。我才是弱冠之年,经手了三把宝剑,别人一定既羡慕,又懊恼。”小木笑道:“大哥,你别懊恼。你不是说过,你的剑缘还未到么?你经手的三把宝剑,一把比一把好,下一把应当是更好的。”梁浩铮道:“大敌当头,我又怎么能干坐着等待自己的剑缘呢?” 正当这时,符戎堂猛然道:“我送你一次剑缘如何?”梁浩铮之前与小木、铁磊所言,一半是懊恼,而另一半是玩笑。此刻听了符戎堂这话,只是笑道:“行呀!不知符大侠是不是想将你们昆仑山的镇派宝剑送给我?嘿,等你什么时候做了掌门人,我一定厚着脸皮上门去要!咦,对了,你是俗家弟子,不出家的话,是当不上昆仑道派的掌门人的。” 小木所坐的位置离梁浩铮最近,此刻他听到符戎堂这句话后,立刻趴在梁浩铮的耳边轻声道:“大哥,我怎么瞧符大侠不是在说笑。难不成……” 符戎堂见了小木与梁浩铮说悄悄话,干脆笑道:“小木,你们别说悄悄话了。你猜的不错,我自方才看到梁兄弟手中的青釭剑被玄铁禅杖打断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要不要私自做主,将玄铁送给你们。”梁浩铮大吃一惊,急忙说道:“不可,不可。你想想看,你们昆仑派为了这玄铁,追了我三弟三年有余,如今眼看就要到手了,哪有推脱的道理?更何况这玄铁本就是你们昆仑派的宝物。” 符戎堂道:“正因为这玄铁本就是我昆仑派的宝物,所以我才用了一个私自做主,和一个‘送’字。自打我随你从保定来了这五台山下,我倒是也想明白了这困扰昆仑派五十年来的问题。我们和那三个偷鬼面金刚杵的小贼斗了百年,可最近五十年间却没有再受到他们的袭扰。原来是这三把玄铁神兵此刻到了吐鲁番人的手中。若是这一次能将这四人绑了或者杀了,将三柄玄铁禅杖送回乌思藏都司,一来是大明朝与藏地佛教法王修好的征兆,另一方面,也保我昆仑山不再受敌人神兵的困扰,能潜心修行武艺。如此的话,我们还用这玄铁作甚?不如就送给了梁兄弟,让你锻造一柄稀世神兵,拿着这宝剑将那三名喇叭击败,收回属于红教的鬼面金刚杵!” 梁浩铮听完这席话,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先有王百想方设法的寻找玄铁,为了宝剑,将陶寻礼一家害死。后又吐鲁番人依仗三柄玄铁禅杖,驰骋五台山,自己加上小木、雷动、铁磊、符戎堂五个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反折了许多锦衣卫和丐帮弟子。若自己也有一柄这样的神兵,那对自己的一生甚至都是一个极大的转折。 雷动这时也劝道:“好少年,我听符大侠说的有理。你就收了吧!”铁磊也道:“对呀!这等好事,没有落在我的头上。想来那玄铁太少,也不够做一把剑和一把枪的。我那錾金虎头枪几十斤重,好的材料做出来都是浪费!”小木也在一旁说道:“大哥,既然符大侠有这意思,你收下了吧。符大侠说的也对,此刻也正是咱们和藏地佛教的一次交流,只要击败那三名吐鲁番人,就能立一大功!我们的武功底子不比他们差,主要还是输在了兵刃上。” “这……”梁浩铮虽然心动,但总觉得不妥,于是问道:“符大侠,你私自做主,回了昆仑山之后,就不怕你们昆仑派掌门责怪么?想当初那青鹤因为玄铁,还……还丢了双眼。” 符戎堂笑道:“青鹤的事情你们不比挂怀了,他的双眼已渐渐康复。掌门有秘方,有办法治疗这类伤势。至于这掌门责怪一说,也正是我刚才想的。可是我真这么做了,一来对你好,二来对大明朝和藏地的佛教好。我又何乐不为呢?我们掌门不是个糊涂人,我能想明白这番道理,他自然也想的明白。再说,我从小就被送上了昆仑山习武,掌门对我极好,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对大家都好,就是对我昆仑派有些亏欠的事情,将我逐出师门吧?若是真责怪,最多也就让我上山面壁一段时间,我恰好也在这段时间里想一想如何破解你的招数。不又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向人借银子,要想千万种的理由和借口!而如今送别人一件宝贝,同样要找千万种的理由和借口。可这毕竟也是久战失利之后的一次喜事,更甚至是一次转折,雷动、小木、铁磊听着,心中也在暗暗高兴,都期盼着梁浩铮赶紧答应下来。 “这……”梁浩铮还是有些犹豫。 符戎堂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倒是我个人的偏见了。要我说,这门派里就不要弄什么镇派之宝了!既然是宝物,谁不想得到?既然是宝物,那它背后就一定有别人的鲜血。弄这么一个东西在,只怕会引出门派里的祸事,你争我夺,自相残杀,可宝物终归就这么一个。就像皇位一样,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皇位,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秦朝时扶苏与胡亥沙丘之变,唐朝时李建成和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宋朝时赵匡胤和赵光义的烛光斧影,还……还有……还有咱们大明朝建文皇帝和永乐大帝之剑的靖难之役。历史故事纵然不提,光说江湖之中因为宝物引起的腥风血雨,也不在少数了!” 梁浩铮一咬牙,坐起身来,说道:“好!多谢符大侠厚赐,我一定不辜负你这份厚礼。”他这一声答应,小木他们也松了口气,梁浩铮更是满足了心中所愿。可他转念一想,继而问道:“可是……可是有了玄铁,又能如何?我去找谁打造?” 符戎堂跺脚道:“你前一阵儿不是刚刚救了天下第一铸剑名师么?你救他性命,冒死帮他报仇,如今求他锻造一柄宝剑,他岂有拒绝之理?更何况多少铸剑大师梦寐以求的想用玄铁打造兵刃呢。”梁浩铮笑道:“我倒将陶前辈忘却了,可是……”他神情一变,续道:“可这中仍有不妥,在双峰寨时,我了解过陶前辈的铸剑速度。他铸剑精细之极,给王百铸造的宝剑都不完美,可每一把还要用上半年的时间。如今拿玄铁铸剑,他岂能有半点马虎?如此一来,速度岂不是更慢了?” 这话说完,众人都已愣了。对啊,铸剑工艺复杂,短时间内如何有宝剑成型? 房间中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小木先开口说道:“陶前辈既然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他就应当有他人没有的手段和能耐。奇人加上奇珍,大概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呢?咱们这里面又没有人会铸剑,即便是我们想破了头皮,也未见得想出个办法。” 梁浩铮道:“你的意思?”小木续道:“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开始准备快马,兵分两路,我去泰山脚下的密室开启石室,大哥你去苏州自己的老宅子里找陶前辈,将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现在就开始想主意。等我到的时候,他若是想出来了,皆大欢喜,想不出来,就马上赶回五台山,耽搁不了几天。” 符戎堂笑道:“好!这件事情,我就不参与了。这里人手少,我就先在这里帮雷帮主和铁大人的忙吧。从此刻开始,这玄铁就不是我们昆仑派的东西了,如何处置,就由你们兄弟二人商议决定吧。” 小木笑道:“多谢符大侠。”说着行完一礼,又对梁浩铮道:“大哥,你有伤在身,如此赶路可能承受?”梁浩铮此时早已忘记了背上的刀伤,反而在想,陶寻礼倘若真有本事在几天之内就将玄铁变成绝世神兵的话,那神兵该会是什么样子?寒光四射?刃胜秋霜? 小木这番问话,梁浩铮才回过神来,笑道:“我不碍事,咱们现在就出发吧。”二人辞别了雷动、铁磊和符戎堂,去了小镇上准备了两匹快马。临走时,也恰好是太原的捕快、衙差赶来的时刻,二人看了,也大致放心下来这里的局势,快马加鞭往南去了。 第100章 第二百二十九回 大... 二人二马一路往东南而去,走出三百余里后,到了顺德(今河北省邢台市古称)分别,小木直至往东先到济南府,而后转到泰安,去取玄铁。(..tw)而梁浩铮继续往东南而去,路过东昌、兖州、徐州。在进淮安城之前,乔装打扮了一番,横穿淮安而出,经扬州一线到达苏州。 一别苏州三年,此处变化早已很大。毕竟成化年间由于弊政所致,这鱼米之乡也稍有窘困之色。后来经过弘治中兴的头三年。特别是在弘治二年时,由于治水得当,使得漕运畅通无比,这吴越古城,顷刻间又繁荣富庶了起来。 梁浩铮驾马走在苏州街市中,感慨万千,路过九华客栈时,瞧了瞧里面的模样,也怀念当初那偷着听书的时光。此刻他已来到了自己的小院外,闻着里面飘出饭菜的香味,心道:“看来陶前辈过的倒还舒心。”想罢,下了马来,推门进了小院,看着小陶知与青印正在炉灶旁烧饭,一摸自己脸上的装扮,笑着上前说道:“请问,陶寻礼前辈可在屋中?” 青印和陶知一同抬头,瞧见一个陌生人。青印先道:“你走错了门!”梁浩铮心道:“咦,看来陶前辈自双峰寨出来之后,想过这隐姓埋名的日子。叮嘱青印和陶知不要将自己的名号说出来。”而小陶知却“扑哧”一笑,道:“胖道士,这是孟大侠,你瞧不出来吗?”青印这才恍然大悟,大笑道:“呀,你是梁少侠?怎么……怎么这份装束?”梁浩铮笑道:“我在江南有仇家,为了避祸,这才乔装过来。咦,怎么不见…………”他刚想说为何不见陶寻礼,恰好陶寻礼从屋中走出,瞧见梁浩铮,大喜道:“你回来了!?我们三人已等你多时了。” 梁浩铮苦笑着刚要说话,手臂被陶寻礼一把拉住,青印跟在身后,三人一同来了屋中,留着小陶知在院中烧饭。 梁浩铮坐下喝了口茶水,首先问道:“陶前辈,在这小破屋里,住的还习惯么?”陶寻礼大笑道:“什么小破屋,比起我在双峰寨里的日子,这里好比仙境!你瞧瞧,青印保护着我们祖孙二人,陶知又学会了做饭,倒也是其乐融融。”梁浩铮又问:“那……不知你们以何为生呢?”陶寻礼道:“之前沈大人,也就是你的二弟,派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这已足够我过完下半生了。我没事的时候,就教陶知念念书,与青印聊一聊我以前的事情。” 梁浩铮心道:“看来陶前辈是将以前的事情全都放下了。这陶知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孙儿,可如今看他们祖孙和谐,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很。”想罢,说道:“我二弟离你们近些,又是当大官儿的,将来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开口就是了。若是你们觉得我这屋中窄小,也可以搬去杭州。那里有一所先帝赐给我三弟的大宅子,里面应有尽有,你们住的也舒服一些。” 陶寻礼笑道:“我这老汉,早已半只脚他进了棺材里,有片瓦遮身已经满足。等陶知长大了,让他自己出去闯荡,别给他这么好的日子,免得将来吃不了苦。咦,你保定的事情,已经了解了么?” 梁浩铮叹道:“陶前辈,其实我这次来,并非探望你和陶知,而是有事求你。”陶寻礼道:“有事请讲当面。”梁浩铮道:“自咱们双峰寨一别,我回保定。在路上碰到了三个人的袭击,受了点伤。不过好在没有大碍,并且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封书信。信中的内容,是第三把三匕首协议的位置,说是在保定城北一家名叫醉月楼的青楼之中,那信件没有署名,却约我七日后到醉月楼一见。之后,保定马帮的事情又有了变化,洪方蓉和洪方震被人掳劫走了。原先分别投靠他们二人的丐帮弟子谢荣昌和窦涛分别成了保定最大的势力,而且谢荣昌又杀了窦涛。我就利用窦涛之死,挑起了两方冲突,最后谢荣昌的势力也被瓦解,正好到了醉月楼之约。我只身前往赴约,却瞧见原来那谢荣昌背后之人,是沙天帮帮主孙灼,也正是我在江南的仇人。那人一心想至我于死地,在醉月楼中,我也险些丧命。后来对亏了我的师兄水笑风及时出现,救了我的性命。” 陶寻礼叹道:“没想到自野三坡一别,你还有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故事。”梁浩铮苦笑着微微摇头,续道:“这还不算完,之前我三弟去保定时,是受了丐帮帮主雷动的委托。而雷大哥因为山西五台山有事,与锦衣卫总指挥使铁磊铁大人前往了解。怎料他们在五台山打了一个多月,却没有打过九名番僧。我与三弟听了,从保定一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陶寻礼一疑,问道:“听说雷帮主和铁大人也是武功盖世,那九个番僧什么来头?竟有如此能耐?”梁浩铮笑道:“他们哪里是九个番僧,我们见了他们的长相,瞧出他们根本不是中原人和乌思藏都司的喇嘛,原来是西域的吐鲁番人。你也知道,这吐鲁番和咱们大明为争夺哈密,已经反反复复打了许多次仗。而哈密如今在吐鲁番人的手中,他们更是有东进侵我大明之心,大概是苦于军费不足,装备不足,所以只好前来寻找六本佛经中的一个藏宝图。” “藏宝图?” 梁浩铮笑道:“这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传说当年与洪武太祖争夺天下的陈友谅兵败初埋下宝藏,想着东山再起,这宝藏的藏宝图也藏在了六本佛经之中,可陈友谅身亡,六本佛经就到了太祖皇帝的手中。他找寻其中秘密未果,才知道这宝藏一说,纯属是民间传闻,不可信。便将这六本佛经赐给了五台山上的六所寺庙。大概那些吐鲁番人听到了此事,就前来争夺。” 陶寻礼凝眉道:“这些人是何等高人?苦战一个月,还没将他们赶跑么?”梁浩铮道:“这也正是我们发愁的地方,陶前辈可听说过鬼面金刚杵?”陶寻礼点了点头,说道:“听过,这是藏地佛教的佛门至宝,不过听说后来被小贼盗走,还将宝杵融化,打造成了三把玄铁禅杖。可这早已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梁浩铮道:“不错,就是这三把禅杖。也不知道这些吐鲁番人是如何从藏地将三把禅杖抢去了吐鲁番,他们依赖神兵之威,有懂得一些邪门的武功和内功,我们斗他们不过。我手中的宝剑被打断,铁大人更是断了三把錾金虎头枪了!” 青印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而陶寻礼倒是极为淡定,想必他自然明白玄铁神兵的威力,问道:“接下来又如何了?” 梁浩铮道:“我们刚去的时候,他们因为有两名同伴受伤,所以一起杀下山来。主力攻我们的住处,另外有两位同伴护送着伤患要从小道离开。我们瞧出了他们的计策,去了小道旁截击。将他们打的大败。我们怕他们伤害五台山上的大师,就让小木和符大侠上山谈判,想将他们引下山来。” 青印道:“咦,我大师兄也在?”梁浩铮微微一笑,道:“你大师兄还送了我个东西呢!” 第101章 第二百三十回 大师... 青印听罢,兴致勃然,继而问道:“送了什么东西?是我们昆仑山上的灵丹仙草,还是我们昆仑派中的神兵秘籍?呀!我大师兄这人一向慷慨,你若是与他交好,说不准他会将那‘胎息功’运气法门告诉你呢!” 青印哪里想到了,梁浩铮师承武夷山孟云,属“太一教”一支,与昆仑派同为道学支派,所以在武学之中也有许多相似之处。百流同源,梁浩铮的“太一神功”得孟云亲传,虽练得并不是炉火纯青,可内功修为,早已远胜同龄之人了。 梁浩铮摇头微笑,道:“你大师兄将玄铁送给我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又平又缓,可让青印听来,宛如霹雳一般。 青印惊叫道:“此话当真?”梁浩铮道:“不错,你方才大概也听到了,原先在乌思藏都司盗走鬼面金刚杵的人已将那三把改制的兵刃丢掉了。这玄铁神兵流传到了吐鲁番,为吐鲁番中高手所用,而且那些人大都学的是波斯武功,又狠又邪,咱们中原人对付起来不是这么容易的。” 青印道:“这……哎,难不成我们寻了多年,只换来如此结局么?”梁浩铮得了好处,哪里还能再安慰他?陶寻礼笑道:“青印,我认为这结局倒是大喜一件。你试想一番,若因玄铁神兵,将这九名吐鲁番人赶出中原,并且收回他们手中的三把玄铁兵刃,交还给乌思藏都司的红教法王,大明与藏地便可修好。同时又摧毁了吐鲁番人东进的阴谋。而且你们昆仑派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为了对手的神兵而犯愁,可将心思都放在武学之上,重振雄风。” 还不待青印接话,梁浩铮便接过话头,说道:“陶前辈说的不错,符大侠也给我说过。这门派中有一件神兵至宝,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的事情。一来可以引起门内争端,一些心思不善之人,为了抢夺至宝,自相残杀。二来,有了至宝,许多人便不将心思放在武学上,对于你们昆仑派来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青印叹道:“好吧,我明白了。我想的没有你们这么多,只不过想起青鹤师兄的双眼,和这些年来我们这么多师兄弟不辞劳苦的奔波,心中总有些不舍。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过上几天,我这心结自己就打开了。” 陶寻礼道:“梁少侠,恐怕你来找我,是因为用玄铁铸剑一事吧?”梁浩铮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说道:“还望陶前辈成全。”陶寻礼笑道:“你放心好了,符大侠违了门规,将玄铁私自赠送给了你。我自然会将这稀世珍宝变成稀世奇珍!快坐快坐,咱们撇开我与你恩师孟云的旧交不说,但说你梁少侠对我陶某天高地厚般的恩情,我就受不起你的礼数了!” 梁浩铮听他答应,心中大石总算落下,继而笑道:“陶前辈哪里的话,您是前辈,我是后生,我对您行礼,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顿了一顿,又问:“陶前辈,不知你有多少把握能将玄铁变成神兵?” 陶寻礼眉间一紧,问道:“你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梁浩铮道:“是这样的,我曾经听雷帮主提起过,这玄铁宝贵,世间可用此珍贵材质打造神兵的人并不多。我知道您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师,可……” 陶寻礼大笑道:“雷动地位高,武艺非凡,可他对这铸剑一说,那可真不入门呀!”梁浩铮问道:“此话怎讲?”陶寻礼道:“我且问你,你可吃过松茸?鲍鱼?又或是燕参翅肚?” 梁浩铮听他由铸剑一道,立刻变了口风问起了美食,心中诧异,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回答:“吃是吃过,不过也是当初在淮安沙天帮当帮主那会儿,和在保定马帮时,才有这等口服。这松茸长在深山,咱们中原地带极为罕见,所以价格不菲。而鲍鱼则吸在海中岩石上,更是极难打捞。听说,为了这些名贵食材,每年都有许多人丧命。(..tw)贫苦百姓,是绝没有这等口服的。” 陶寻礼笑道:“你既吃过,就想一想当初这些东西摆在餐桌上的模样吧?”梁浩铮想了好一阵儿,才说道:“我记得,那松茸是用铁板煎烤一下则上桌了。而那鲍鱼则是放在蒸屉里蒸好之后浇上的汁儿。”陶寻礼道:“你瞧瞧,这都是最简单不过的烹饪方法,食材名贵,而方法简单,你可悟到了什么?” 梁浩铮顿时醒悟过来,笑道:“难不成,您是指那玄铁就像这些名贵的食材一样,他本身固然是珍贵非凡,可是用来打造宝剑时,只用简单的方法即可。对么?” 陶寻礼笑道:“孺子可教也。铸剑古法中,有花纹铸剑法,覆土烧刃法,这都是高超技巧的铸剑大师所常用的。骇人听闻一些的,还有人骨铸剑法,滴血衅金法……”青印听到此处,打断问道:“什么叫人骨铸剑法?什么叫滴血衅金法?” 梁浩铮则笑道:“这种方法我在武夷山上恩师的藏书中有看到过。其根本,便是使剑更有灵性。这种方法当年出自春秋吴国,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发明的。欧冶子前辈去世后,许多人为了超越他,甚至用了活人铸剑的方法,也是引发了一阵腥风血雨。” 陶寻礼道:“梁少侠说的不错。我刚才说的花纹铸剑法,是用普通材质反复打造成花纹钢,比之普通剑刃坚硬百倍。风吹雨打,也无半点锈迹。而覆土烧刃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使宝剑刚柔并济。但毕竟都是对普通材质而言的。但玄铁则不同了,我们不需要加入任何其他材质,只需发挥玄铁本身即可。” 青印笑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大街上随便一个打铁匠都可以铸造玄铁兵刃了?”陶寻礼摇头道:“并非如此,只因这玄铁可塑性比其他的材质要强一些,所以对铸剑之人的基本功夫考究的很!每下一锤,力道都要大小适宜,太大的话,容易损坏,太小的话,又吃不透玄铁的坚硬。” 梁浩铮心中“咯噔”一下,问道:“如此一来,想要锻造一柄玄铁宝剑的话,岂不是要花费很长时间?” 陶寻礼道:“怎么?梁少侠急用么?”梁浩铮叹道:“哎,是呀。那些吐鲁番人仍旧在五台山上,都大了一个月,还没有将这些人赶跑,只怕迟了,会生出更大的祸患。”陶寻礼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这……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青印惊道:“怎么?连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也没有了主意?”陶寻礼道:“哎,实不相瞒,若是用玄铁铸剑,一夜之内,我就能铸造出一柄宝剑。可是……” 梁浩铮听他说“一夜之内,我就能铸造出一柄宝剑。”,本有些灰冷的心情登时又兴奋起来,急忙问道:“可是什么?可有何难处?” 陶寻礼道:“这铸剑容易,可这磨剑难啊!你可听说过,‘十年磨一剑’?” 梁浩铮大吃一惊,怔怔说道:“十年!?”而青印则道:“既然都铸造出来了,何不用它?还要磨来磨去的?之前还说这玄铁保持本质是最好的,可如今一磨,不就毁坏了七八分么?” 陶寻礼叹道:“这等逐渐材料,在锻造过程中有所损伤是必然的,七八分有些过了,但一二分总是有的。梁少侠,我听说,这一块玄铁并不是很大?”梁浩铮道:“不错,全部用上,也不过能铸造一柄比普通剑剑刃窄一些的宝剑。”陶寻礼叹道:“哎,如此就难办了许多。若是玄铁很大,我们可以直接打造成一柄无锋重剑!对敌时,往往以剑气伤人,纵是千军万马,在此剑面前,也犹如虚设一般。可是若玄铁不是很大,那这磨剑的一道工序就必然要经历了。不然的话,一来没有剑尖,二来没人剑刃,加上宝剑的分量不够,就成了一块废铁一般,毫无作用了。” 梁浩铮道:“那……陶前辈,您最快……最快,多久可以铸造并且打磨完毕呢?”陶寻礼道:“想来,需一年时间!”梁浩铮紧锁眉头,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剑,却在这关键时刻出了问题。 若是草草铸造完毕,只怕是耽误了这玄铁的珍贵。若是慢慢铸造,纵然神兵出世,那五台山上,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正逢此刻,门外传来一阵饭香,原来是小陶知将饭煮熟,盛出锅来,分了四大碗,端进了房间之中。可陶寻礼和梁浩铮哪里有胃口吃饭? 青印和陶知瞧见二人模样,一开始并不敢说话。到了后来,还是青印打破了僵局,说道:“陶前辈,梁少侠,你们快快先吃饭吧。办法总是会有的,大概吃完了饭就想到了。” 陶寻礼抬头笑道:“是呀,梁少侠,你赶了几天的路,也辛苦了。快快吃了饭去休息片刻,你让我先琢磨一天,一天之后,自然会给你答复的!” 梁浩铮摇头苦笑,说道:“那好吧,反正我也不通此道,还是要麻烦陶前辈的。”说着,端起身边饭碗,刚要往嘴里塞,只听得庭院的门“哐哐”两声。 三人手中一抖,梁浩铮暗忖道:“糟糕,难不成是我暴漏了行踪?引的孙灼的人查过来了?”他心中着急,“噌”的站起身来,说道:“只怕来者不善。” 青印道:“我先去瞧瞧。”说着,跨步出了房门,将院门一开,只瞧面前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星眉剑目,手中摇着折扇,俨然一副公子模样,表情不喜不怒,只有些吃惊的看着青印。他身后那人,则直挺着腰板,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应当是个下人。 青印先开口问道:“你们找谁?”那公子哥道:“你是谁?梁浩铮呢?” 第102章 第二百三十一回 大... 青印也知道梁浩铮如今在江南是被漕帮通缉的要犯,而且由于孙灼的嫁祸,使他在百姓口中的口碑也很差,并不敢公然露面。此刻听着面前这人一开口便找梁浩铮,心道:“真被梁少侠说中了,他果然是来者不善。” 可他心中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会撒个谎将这两个人打发走了。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么……什……什么梁浩铮。我不认得,快走快走。我们正吃饭呢?” 那公子哥也不客气,跨步便朝里走,便走便笑着说:“你们正吃饭呢?这不就是说梁浩铮跟你在一起么?” 二人这番对话,被屋中的梁浩铮一字不落的听了过去,梁浩铮心中暗忖:“遭了,看来还是我不小心惊动了孙灼,只怕此刻要连累陶前辈、青印和陶知三人了。”他身边的陶寻礼瞧出梁浩铮心思,低声说道:“莫慌,来的人不多。” 梁浩铮这才反应过来,听脚步应当只有两个人才对。孙灼会将人手埋伏在哪了呢? 小院中方才做饭的炉灶还有高温,锅中泛着热气。这公子哥往院中走了几步,青印急忙一把将他抓住,大喝道:“快走开!你找错了地方!” 这公子哥被青印一拉,反手便是一掌挥了过去。青印面前劲力呼啸,他不敢怠慢,两臂同时架起格开一掌,脚下也接连退了三步。 可还没等青印站稳了身体,只感觉背后又是一阵劲力袭来,原来是公子哥身后的那名下人已然动手。青印站着没动,也感觉的到,这人比起这公子哥来,武功相差不少。随即“狮子摆尾”将身后那下人吓退两步,猛然挥舞起擒龙纵鹤手,朝那公子哥的额头抓去! 那公子哥手中折扇一展,宛如一柄护手短刀一般,青印攻他胸口,他便护胸口,攻他小腹,他便护小腹,而攻到下盘时,他又出招攻击青印的面门。二个人噼里啪啦的对了十几招,青印使劲了浑身解数,却伤不到这公子哥分毫,而这公子哥却也像不愿伤他,处处让着,并没有用足力道。 青印越大越着急,一时间大汗淋漓,眼瞧不是这公子哥的对手,索性不拼招数,提起内力,用“胎息功”与他分一分上下。 青印拳脚上的功夫本来不弱,可是并不是个练习擒龙纵鹤手的好苗子。只因要练习者擒龙纵鹤手,要灵动、迅猛基于一身,时而如鹤,时而像龙。可青印体型肥硕,猛烈有余,灵动不足,自然施展起这套掌法,威力大打折扣。可好在他也是依靠这肥硕的体格,别人想要伤他,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至于青印的内功,则要比他的掌法高明许多了。此刻青印运气内力,双掌虎虎生风,迫的那公子哥频频后退,不得不用上了十足的力道与他打斗。 说来到是巧了,那公子哥的拳法稳重、刚猛,恰恰完全克制了青印的双掌。而且他左手的折扇时而展开,当护手短刀用,时而收起,当判官笔用。一柄折扇两种用法,上下左右频频出击,又配着右手突如其来的重拳,不多时,又占了上风。 此刻,屋里的陶寻礼低声对梁浩铮说道:“梁少侠。你在此站着,我探出头去瞧一瞧。”说着,往屋门处走了两步,稍稍探出头去,正瞧见青印和那公子哥打的不可开交。而陶寻礼心中暗道:“我瞧这公子哥的本事并不是很高啊!”他想到此处,并没来得及深思,只感觉背上一凉,原来那公子哥带来的下人正在不远处动也不动的直勾勾盯着自己。 陶寻礼一惊,将头缩了回来,走到梁浩铮身边,说道:“多亏是我去看了一看,我这头发花白,一瞧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有一个小子正直勾勾看着门口呢,只怕你要看一看外面的战况,也是不可能了。” 梁浩铮心道:“我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哪怕是将小院中这两个人都收拾了,只怕也会中了那孙灼的埋伏。而且听外面的声音,这人和青印打了好一阵儿,想必是不相上下才是,也难缠的很。”他只听声音,自然不知那公子哥并未使劲全力。 梁浩铮想到此处,对陶寻礼说道:“陶前辈,劳你多看一看,如今青印和那人打的如何了?”陶寻礼回到门口,又探出头去看着,而那下人依旧直勾勾盯着自己。 此刻青印和那公子哥又打了二十个回合,青印气力渐渐不支,早已落在了下风。陶寻礼看着着急,回头对梁浩铮说道:“情况不妙,只怕青印坚持不了几个回合了。这样吧。你自己杀将出去。没有我们的连累,他们定然是追不上你的。” 梁浩铮眉头一紧,说道:“不成,孙灼狠毒,万一抓不住我,只怕会对你们不利……”还没等梁浩铮说完后半句话,只听得“哐当”一声,一扇窗户被人推开,左右摇摆,也弄出了极大的动静。 梁浩铮以为有人进来,大吃一惊,可细心一看,非但不是有人进来,而且是有人出去了! 出去的是谁?正是陶寻礼的孙儿陶知。 陶寻礼和梁浩铮大吃一惊,陶寻礼这时站的离门口近些,那下人瞧见窗户处有一个人影跳了出去,急忙大喝道:“他跑了!” 那公子哥手头一乱,胸前受了青印一掌,只因青印气力接近虚弱,所以并为令他受伤。此刻公子哥用轻功闪出了一丈,一跺脚,对下人喝道:“还不快追!”可他转念又一想,对下人说道:“你在此等着,我去追他。”说罢,便往小屋里冲了过去。 青印哪还有力气拦他,四掌相对只两个回合,那公子哥便推开了青印,往屋中跑去。 也恰恰是在和关键的两个回合,屋内的陶寻礼听见动静,早已经拉着梁浩铮藏在了一个柜子内侧。二人眼角只瞧人影一晃,那公子哥用上了绝妙的轻功飞了出去。 公子哥一走,梁浩铮着急道:“只怕陶知有危险,我快去看看。”他刚要走,又被陶寻礼一把拉住,陶寻礼说道:“不可。大概是陶知想要将他们引开,让你好从正门出去。” 梁浩铮心中一暖,叹道:“难为陶知小小年纪,竟以身犯险,保我安全。这叫我情何以堪!只不过这两个人是引子罢了,孙灼在江南这么有势力,他来找我,岂会只让两个人来?门外必然有许多人埋伏着,我从前门离开,一样会被他们的人围起来。我还是去看看陶知好了。” 陶寻礼道:“那也不行,他们找的是你。万一陶知真被抓住了,只要你还安全,他们势必要挟。这才是保护陶知最好的方法。”梁浩铮叹了一口气,道:“哎……不曾想还是为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还不待陶寻礼答话,二人身边已走过了那公子哥的下人。 梁浩铮大吃一惊,一把上前抓住那下人胸前衣襟,却不料手中一软,被那人一招“金蝉脱壳”脱了外衣,闪开一丈。 梁浩铮被他这一招震惊一下,没想到一个穿着不起眼的下人,闪避功夫竟然有模有样。而梁浩铮这一抓,也让那下人心中一片震惊,没想到一个穿着毫不起眼的人,手中功夫竟如此迅猛。 这下人瞧见梁浩铮身边还有一个花甲老人,眉头一皱,忙退出了房间,又自怀中取出了一张画像左看右看。一边看着,一边摇了摇头。自然是他觉得眼前这人不是梁浩铮,而他又怎么知道,梁浩铮为了躲避孙灼的追杀,是乔装来到苏州的。 他手中画像刚刚收起来,只听不远处有人喝道:“孙灼怎么不多派些人来?” 那下人一怔,道:“孙灼?”说完,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原来是方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人,也正是梁浩铮。 梁浩铮瞧他没有看出自己,心中暗忖道:“这人还装傻不成?单凭他刚才那一下,想要在沙天帮混一个码头头目,已经够资格了。” 当年梁浩铮在沙天帮南阳城外的擂台上,曾与一个少年交手,那少年用的是太极拳的套路,可惜年纪尚小,太极拳不算纯属,被梁浩铮用凌空剑法击败了。那人名叫陈废,后来梁浩铮当了帮主,也安排他成为淮安沭河码头的一名小头目。而眼前这人,与陈废的功夫不相上下。 梁浩铮此刻心道:“不如我先将他捉了,再逼他说出孙灼的下落,直接去抓了孙灼来换陶知。只不过这要以自己的性命做赌,倘若归海诅在孙灼身边,只怕我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了。” 想到这里,梁浩铮双眼凶光一闪,用了“七纵神功”瞬时间闪到了那下人的身边,三指连弹,封了他身上三处大穴。 那人没有料到梁浩铮突然出手,还没来得及闪避,便已被梁浩铮制服了。 梁浩铮凝眉说道:“孙灼在哪?”那下人听了这话,只是看他一眼,却不作答。 梁浩铮用上内力,两指在他脊背左边用力一催,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这人倒在地上,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嘴上却仍不求饶。 梁浩铮蹲下身子,问道:“你是沙天帮哪个长老旗下的人?我且问你,孙灼是与你们一道来的苏州,还是他人在淮安。归海诅在他身边不在?”继而他转念一想:“若是归海诅在,今日我恐怕又要与那个魔头斗上一斗了。既然归海诅没来,要么孙灼不在苏州,要么他不在孙灼身边。”想到这里,心中平稳了许多,又问道:“你若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就替你解穴,若是不,你就疼死吧!答应的话,便眨三下眼睛。” 那下人双眼连眨三下,梁浩铮双指替他解了穴道。那人说道:“我不是沙天帮里的人,我是南阳定江帮的人!” 梁浩铮大吃一惊,道:“南阳定江帮?”话音刚落,屋中走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人,前面走的是方才那公子哥,而后面那人则是替梁浩铮引开他的陶知。 而那公子哥正是南阳定江帮帮主司马翔。 第103章 第二百三十二回 大... 梁浩铮突然之间见到了司马翔,种种情感猛然跃上心头,鼻子一酸,双眼通红,几近掉下泪来。 而司马翔看着眼前的梁浩铮,纵然是他早已乔装打扮,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受他人摆布,又不懂武功的少年。可是南阳城外骄傲的与自己交手,淮安沙天帮总舵中对自己推心置腹,苏州九华客栈里与自己共同进退,这种种经历,种种感情,也在时时刻刻影响着司马翔。而三年前,也正是在这个小院中,梁浩铮不眠不休照顾着被孙灼打伤的司马翔,为了司马翔,梁浩铮甘愿得罪官府。而司马翔呢?他却偏偏将一个孙灼安排在了梁浩铮的沙天帮中…… 对于一个市井出身的孤儿,不曾享受过片刻的高床软枕,不曾享受过片刻的荣华富贵,可却机缘巧合,一朝富贵,又为江南百姓做了许多的好事。人生如此,放在一个平常人身上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大概只剩下自身的健康,自身的安全。司马翔偏偏让梁浩铮自孙灼进入沙天帮的一刻起没有了安全,二人见面,司马翔这等高傲的性格,仍然在心中不断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梁浩铮摸了一把眼泪,颤颤巍巍道:“司马大哥!”司马翔箭步上前,一把抱住梁浩铮,高声呼道:“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梁浩铮先是见了小木,兄弟相认后,从小木口中听得了沈扬文现状,大感放心,而后又见了雷动和铁磊,如今又与司马翔重逢。三年前的种种,仿佛一下回到了他的身边,纵然有一个孙灼,有一个归海诅,但依旧让他充满着安全感!而他还总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细细想来,大概也就是余婉婷吧! 梁浩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说道:“司马大哥,你……你和雷帮主见了我,都是这句话!”司马翔道:“好兄弟,好兄弟!哎,一声抱歉,在我心里藏了三年……我……” 梁浩铮打断司马翔的话头,说道:“司马大哥,你这说的哪里话。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瞧的清清楚楚。咦……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两人分开,梁浩铮解了那下人的穴道,众人前后进了小屋之中。 陶知跑前跑后,烧水冲茶,而梁浩铮与司马翔坐在一起。 司马翔笑道:“三年前我听说你出事了,心中难过的不得了。可没过多久,我爹……哎,他老人家也是年纪大了,也算……”梁浩铮沉声道:“司马大哥节哀顺变。”司马翔续道:“后来,安排完了我爹的葬礼,接过了定江帮,真正与孙灼为敌,我就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也觉得奇怪,他找了你这么久,却没有找到你。我猜想,你肯定没死,大概是被什么人给救了。又……又或者机缘巧遇之下,到了什么仙山仙潭,结识了什么老神仙。” 梁浩铮大笑道:“司马大哥,若非我们二人交情匪浅,我也知道你这人是外冷内热,极重感情的。若不然,他人听了这番话,那定然是一百个不信,一千个不信。”司马翔微微一笑,问道:“我方才瞧你的点穴手法极为高明,看来你定是遇到了神仙不错!可不知是哪位大仙,太白金星呢?还是太上老君呢?” 梁浩铮一撇嘴,说道:“太上老君一天只会炼药,而那太白金星却只会到花果山骗孙悟空上天宫当弼马温。他们二人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我拜的这位,虽然神仙的名头是假的,但一身的本领却是真的,司马大哥不妨猜一猜。” 司马翔笑答:“你自己都说出来了。‘神仙的名头是假的。’那自然是‘假神仙’孟云前辈了,对不对?”梁浩铮道:“正是。”司马翔道:“看来三年前那场沙天帮的变故,对你来说非但不是个祸,反而还是福。你一个苏州小市井,为了一己义气,与结义兄弟闯荡江湖,雷帮主救了你的二弟,你便替他实施起计划来。” 说到这里,司马翔顿了一顿,续道:“哎,我每每想到你的时候,总是在想。你一朝成名,为百姓做了这么些的好事,人生远远足够了。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兄弟的本事和责任远远不止这些,远远不止我们江南漕帮这些事情……” 梁浩铮道:“司马大哥过誉了。”而一旁的青印听罢则笑道:“说的不错,说的不错。梁少侠在保定解决了马帮内斗的事情,一招‘蒋干盗书’,呀……我也不是特别明白,但必然是万分精彩。又从双峰寨救出了天下第一铸剑大师陶寻礼和他的孙儿陶知。如今带着伤,又马不停蹄的去了五台山,帮助雷帮主和铁大人处理五台山番僧之乱。这一件件的事情,早已证明了他的能力啦!” 司马翔笑道:“原来你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咦?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他目光转向陶寻礼,起身行礼道:“晚辈见过陶前辈!”继而又摸了摸陶知的额头,笑道:“小朋友,你可没有辱没了你爷爷的名号,方才的调虎离山,确实将我骗过了!” 陶知并非陶寻礼的亲生孙儿,青印、梁浩铮、陶寻礼都心知肚明,如今听到司马翔这话,三人倒是也没有点破。司马翔续道:“兄弟,你这番故事,一定要细细的讲给我听。” 梁浩铮道:“这是自然,司马大哥,你还未说起,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我怕……我怕你能找来,孙灼一样也会找来。”司马翔脸色突变,叹道:“这话不错,自我与孙灼敌对以来,我监视着他,自然他也监视着我。他想找你,在我身上也下足了功夫。我知道这小院是你过世的父母留给你的,所以在附近一直安排着人观察。直到前几日,才发现住进了人,我马不停蹄的自南阳赶来,与你相见。” 梁浩铮这才明白,可听到孙灼说“他想找你,在我身上也下足了功夫”,便问了过去。孙灼道:“实不相瞒,孙灼也知道了这小院的所在,依我看来,大家还是快快离开为好。浩铮,你还有没有其他隐蔽一些的住处,也好给陶前辈祖孙二人安身。” 梁浩铮吃了一惊,说道:“遭了,我们若是离开,三弟找不见我们,该如何是好?”司马翔问道:“此话怎讲?”梁浩铮便将二人分头行动,他先来苏州,小木则去了泰山脚下密室取玄铁的事情告诉了司马翔。 青印此刻说道:“那你们先行离开,我在此等待小木就是了。”梁浩铮苦笑道:“我们又能去哪呢?”他转念一想,杭州离苏州极近,便说道:“我想到了,当年二弟、三弟二人帮助当今圣上剿灭梁芳一党,立下了功劳,先帝爷赐给了三弟一所宅子,正是在杭州。不如我们先过去,等待小木取来了玄铁,我们在从杭州会合。” 司马翔笑道:“若去杭州,那太好不过了。浩铮,你有一位旧相识,如今也在杭州,大概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见面了!”梁浩铮大吃一惊,心中暗想:“旧相识?这会是谁呢?秦律大哥?游庄主?还是游若妹妹?又……又或者……” 青印一句话将梁浩铮的思路打断,青印说道:“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城,就不怕被孙灼派人盯上么?”司马翔笑道:“不碍事的,城外有一些我们司马家的仆人,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护送。为了不节外生枝,我先送陶前辈祖孙二人离开,再回来同浩铮一道走。那些人的目标是浩铮,不能连累到陶前辈。” 几人商议之后,草草吃了些东西,又准备了干粮和衣物,便租乘马车出发朝杭州去了。直到天色已过黄昏,渐渐变暗的时候,司马翔和梁浩铮才骑乘快马往杭州而去。 次日清晨,众人安全在杭州集结,可由于小木不在,宅子中又没有下人,众人呆在外面进不去。恰逢此刻,发现了这杭州码头上来来往往的沙天帮中人物许多,梁浩铮便不管不顾,私自搬来了梯子,带着众人爬了进去。 小木离开这里不久,而且杭州天气湿潮,所以地面上的灰尘并不算很多,粗略的一大扫,已经可以住人了!可是众人还未坐下歇息片刻,只听“框框框”接连几声砸门声音。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来到杭州,却仍旧有人在门外砸门。 梁浩铮、陶寻礼、青印三人暗暗吃惊,而司马翔却微微一笑,道:“我大概知道是谁找来了。先不用理他们,这是先帝赏赐的宅院,没有圣旨,哪个不要命赶往里冲?只怕这大门砸烂了,他都要掉脑袋的!”说完,又让众人取出随身干粮摆到桌上,青印和陶知烧了壶水,众人自一个柜子中取出茶叶,聊起天来。 这砸门声每隔一刻便响几声,也正如司马翔所料,外面没有一个人敢往里冲。 梁浩铮听得心烦,于是问道:“司马大哥,你说这些人不是沙天帮的人么?”司马翔笑道:“自然不是,你想想看,这杭州就这么一所先帝赏赐的宅院,自然极受保护,对不对?”梁浩铮笑道:“这个自然。”司马翔道:“受谁保护呢?”梁浩铮道:“自然是当地官府衙门了!”他这话说完,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搬梯子进了宅院,早已经被官府的人看到了。所以马上过来敲门。 而那些官府的人明明知道里面有一帮不速之客,却没人敢进来。 司马翔道:“你们歇着,我先去打发了他们。”说完,起身出了大堂,穿过庭院,将正门大开。 此刻正门外围着十几个捕快,各个手持钢刀,对着正门,却没有一个人动弹。其中为首的一人见来人是司马翔,急忙收了手中钢刀,抱拳道:“原来是司马帮主。这……” 司马翔瞧了他一眼,说道:“刘捕头,你大哥呢?”那刘捕头说道:“大哥正在衙门,今天不是他当值。”司马翔道:“去请你大哥吧。就说他的老朋友在此。”刘捕头一阵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这……司马帮主,这……这宅子是先帝爷赏赐的,你怎么能……能……能随便……”司马翔瞧他敢说又不敢说的模样,生了一阵闷气,转过身去,冷冷说道:“你既知道我是谁,还怕我跑了不成?要杀头就来杀我的,只怕你们不知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吧!叫你干什么就快些去!哪来这些废话?” 第104章 第二百三十三回 大... 刘捕头听罢,点头哈腰,讨巧的说了几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便带着一众捕快急匆匆的离开了宅院门前。(..tw)他自然也知道,来开门的是司马翔,那屋中坐着的一定比司马翔的身份要高贵的多。一个司马翔他就已经惹不起了,还哪里敢去招惹屋中的人?乖乖去寻他那位大哥去了。 司马翔回了正厅,与众人喝茶聊天,不知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了。梁浩铮与他三年未曾相见,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而陶寻礼则独自在一旁思索着快速铸造一把神兵的法门,可这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到的?他心有所思,也就不与众人说话。 半个时辰后,院门又被砸响,陶知跑去开了院门,迎进来三个人。 为首一人是一身捕快装束,大概四十岁年纪,威风凛凛。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看样子都不满二十岁。陶知引着三人来到正厅,这时梁浩铮与司马翔早已迎了出来,一瞧那为首的捕快,梁浩铮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牟大人!” 来人正是三年前取代万通的锦衣卫总指挥使牟斌,可惜牟斌刚刚上位,除了除去李孜省和妖僧继晓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大功劳,便在调查官银失窃一案中被孙灼“害死”。 牟斌、梁浩铮、李执三人同时落水之际,高扬帆给了梁浩铮一把铁牢的钥匙,梁浩铮又在水中将丐帮的信物塞到了牟斌的口中。那信物是一支凤羽,羽尾有剧毒,掺水服用,可令人闭气。可取出之后,并不伤人身体,所以梁浩铮当日就想,将这凤羽放到牟斌口中,大概能让牟斌闭气,顺水漂流,保他一条性命。 牟斌见了梁浩铮,当真是又惊又喜,上前说道:“早就想到有重逢的一天,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杭州。本来还想送你一份大礼的,如今看来,咱们相见的早了一些。(..tw好看的小说)” 牟斌话音刚落,他身后便传来一阵儿银铃般的声音,一个女孩儿说道:“不早不早。这都三年了,怎么还算早呢?若是你的礼物没有拿出去,那只能怪你们办事太慢啦!”随即又转向梁浩铮,说道:“浩铮哥哥,你还认得我么?” 梁浩铮大喜道:“你……你是游若妹妹!” 游若上前拉起梁浩铮手臂,眼圈突然微红,说道:“浩铮哥哥,你既然活着,也不去看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在担心你!”梁浩铮心中一怔,暗忖道:“所有人?也包括她么?” 游若续道:“你自从离开了凤阳之后,展长老的伤势渐渐好转,后来无处容身,我便带着他回了山东莱州,暂时住在爹爹的游归庄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不会有什么事情。谁知道……谁知道……”说到此刻,游若早已留下眼泪。 游若身边的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瞧她流泪,急忙上前安慰道:“若儿,梁帮主这不是安然无恙么?”牟斌也在一旁说道:“是啊,若儿,我说过,你爹爹说过,你司马大哥也说过,我们都说浩铮没死,只是你偏偏不信!” 梁浩铮微笑道:“游若妹妹,对不住,让你担心了。你若是心里委屈,就打我几下吧。”这话说罢,梁浩铮心中又想:“游若妹妹有怎么会委屈呢?我瞧她身边这位少年英俊不凡,又有些身手。最主要的,是瞧她的眼神中尽是关怀,这三年来,想必游若妹妹过的不错!” 游若哭了一阵儿,也不动手,不一会儿,转悲为喜,深吸一口气,说道:“浩铮哥哥,瞧你没事就太好了。等你忙完这一阵儿,一定要随我去山东莱州看看我爹爹,好么?” 梁浩铮笑道:“这个自然。”说罢,他将众人请进大堂。 众人见过了陶寻礼后,陶寻礼便先回了房间琢磨铸剑之法。 刚刚入座,牟斌便先指着那位英俊少年,介绍道:“这是犬子牟奂成,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在山上学习太极拳已有十个年头。三年前听说我出了事情,便下了山来找我。” 梁浩铮抱拳行礼,说了两句寒暄的话,又问道:“牟大人,三年前一别,你可是被什么人救了么?”牟斌笑道:“不错,那日你将丐帮的信物塞到了我的口中,也恰恰是这宝物,救了我一条性命。我被随着河水一路漂到了淮安以南的一座小镇上,被镇上的一户人家给救了。说来也巧,这户人家与山东游归庄庄主游兄是旧识了,他们便将我安排在了游归庄。” 梁浩铮听罢,心中暗忖:“咦,牟大人既然无恙,为何不回京复命呢?”牟斌本身就有一个读心的本领,放佛能看穿他人心中所想一般,瞧见梁浩铮表情,微微一笑,说道:“浩铮不是外人,我就了。其实我在游归庄养好伤后,立刻启程进了北京,要参见圣上。那时早已是新君即位了,由于梁芳一党刚刚被铲除,宫中的侍卫、官员,大部分被更换,没有多少人认得我,我一时之间也难以进宫。恰逢此刻,游兄找了朋友,让那人上奏圣上,说牟斌来见。皇上这才发下金牌,让我得以觐见。” 梁浩铮道:“哦?如此一来,你与皇上早已经见过面了。”牟斌道:“不错。”梁浩铮一疑,说道:“咦,那铁大人和我二弟他们,为何都不知道你的行踪?他们只当你已死了,铁大人还成为锦衣卫总指挥使。而且……而且……你这身装扮。难不成是因为当年那官银失窃一案出了岔子,你的锦衣卫总指挥使一职被撤?被皇上贬到了杭州当一个小小的捕快么?” 牟斌笑道:“三年前我见圣上的时候,其他人并不知道。皇上当时也为江南漕运头痛不已,只因江南三漕动不动就起争端,使得漕运在最近几年一直不稳定。十年之前的漕运价格,都涨到了寻常百姓无法负担的地步。所以皇上便让我去插手漕运的事情。给我下了一道密旨,命我暗中帮助司马帮主,使得三漕一统。之后妥善的制定漕运制度,合理的确定漕运价格,让咱们这王朝命脉能够真正的稳定下来。” 梁浩铮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牟斌一不回京,二又没有消息,原来他早早的就领到了皇上的密旨,南下处理更为主要的任务。 牟斌续道:“皇上给了我通关文牒,又帮我换了身份。我南下之后,先行找到了司马帮主,可那时司马老帮主病重,南阳定江帮早已是多事之秋。我一时也不便说明来意。而我也明白,那沙天帮害了你、我二人的孙灼与南阳定江帮颇有渊源,我若直点名与他为敌,恐怕沙老帮主的病情更加不利。无奈之下,我就先回了山东游归庄,与游兄商议对策去了。” 梁浩铮瞧了司马翔一眼,笑着说道:“如今看来,司马大哥和牟大人早已是结盟了。”司马翔道:“这等让我司马家扬名立万的事情我岂会拒绝?” 牟斌续道:“我回了游归庄之后,发现犬子奂成下山寻我,找到了游归庄中,并在此等待。我们父子二人重逢,又因为定江帮处多事之秋,我不宜操之过急,我们便在游归庄中住了下来。那时九通派的长老展良恰恰也在游归庄中,我与他打听了许多漕帮这些年来的事情。”说道这里,牟斌一阵苦笑。 “听完展长老的一席话,我才知道,原来我常年在瓦剌境内,早已忽略了中原及江南的许多事情,他说的那些漕帮规定,码头划分一类,与我先前知道的早已是大不相同!也多亏了展长老提醒,我才知道如今漕帮的真实实力。 “当时九通派由于内斗,实力大大缩减,帮主萧名权刚愎自用,九通派早已是个空壳,不堪一击了。而沙天帮由于衰极反盛,而且士气正旺,成为三大漕帮之中实力最大的一个。至于定江帮,之前我已说过了,当时正处在多事之秋,那时也处处被沙天帮压制着。” 司马翔接过话头,说道:“说的不错,那孙灼既然有吞并三漕的野心,就一定会有所行动,他不断派人在我定江帮和九通派的码头上惹是生非,又派人上船烧毁货物,一时之间,我们的生意变得冷冷清清。后来我们帮中有人提议,要新建码头,并联合九通派实施新政,共同对抗沙天帮。于是我们奋斗两年,终于初见端倪,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我们的反击比较有效,这三年来孙灼寻不到我们的弱点,我们三个帮派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梁浩铮问道:“那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牟斌道:“当年我在游归庄住了些日子,发现犬儿对若儿颇有感情,我便提出与游兄定个亲家。”梁浩铮一惊一喜,笑道:“原来游若妹妹快嫁人了!”游若脸上一红,却不答话,而她身旁的牟奂成则说道:“到时候还请梁帮主赏脸来喝杯喜酒。”梁浩铮笑道:“一定去,一定去。这帮主之称,就不要再用了。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帮主,担不起这称呼。再说,皇上既有意要扶持司马家定江帮,这沙天帮将来只怕也会被合并的。”牟奂成笑道:“那以后我就称呼你梁大哥好了,到时候梁大哥一定要来。”游若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找什么急。” 梁浩铮听了这话,一头雾水,问道:“怎么叫八字还没一撇呢?”他身旁牟斌则笑道:“是这样,当初我与游兄说好了,等这漕帮事件之后,我们再为儿女操办婚事。只因我现在是密受皇命,并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所以……” 梁浩铮听罢大笑,说道:“咱们进门之前,我听游若妹妹曾提过,你们做事这么慢。嘿,看来这当年的小丫头如今也着急嫁人了!” 第105章 第二百三十四回 大... 游若又嗔又羞,说道:“去去去,谁着急嫁人了。他……他像个木头一样,谁要嫁他?”梁浩铮笑道:“牟大人在一旁坐着呢,可不要胡说。这‘木头’二字,还是留着你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牟斌则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这几年来,也对亏了若儿的帮助,她古灵精怪,鬼点子又过,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总是她来提醒我们。”梁浩铮道:“是了,是了。记得当年我第一次去莱州,是为了借银子。在莱州的市集上正巧看到游若妹妹被一帮人围着。只因她弄碎了别人的馓子。那卖馓子的汉子说他那扁担里有四百枚,而游若妹妹则说他那担子里最多只有二百枚。可那馓子碎了,谁又知道究竟有多少枚呢?还不是那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陶知在一旁听得起了兴趣,急忙问道:“那后来呢?”梁浩铮笑道:“后来,游若妹妹说若是她能算出那些馓子只有二百枚的话,她就只赔那汉子一百枚的钱,而若真有四百枚的话,她就赔那汉子五百枚的钱。结果她找来一杆秤,又从附近的摊子上取来了一个整的馓子,称好了重量之后,将地上被撞碎的馓子全部称了重量,两方一算,果真只有二百枚!不对,是不到二百枚!”这故事讲完,哄堂大笑,都称赞游若的机智。 梁浩铮续道:“这还不算完,她就算算出了只有二百枚馓子,也没钱赔他。我正好在一边瞧着,就替她解了围。我那时想走,她却拦着不让我走,非要我随他回家去取银子还给我。结果到了她家之后,她一给却给了我五两银子!这一两银子是一千二百个铜钱,五两便是六千个铜钱。我只借给了她一百个铜钱,剩下的她却都给了我当做了利息!原来她哪是缺钱,只不过是为了争口气罢了!” 牟奂成瞧着游若,微笑道:“这些故事,你都没有给我讲过!”游若笑道:“这有什么好讲,不过是些小事情而已。”梁浩铮听了,续道:“不错,若说这是小事情,那我就说个大事情给你们听。我自游庄主处取了巨额银两往淮安走时,到莱芜境内,被人用蒙汗药麻翻!巨额银两不翼而飞。我们一筹莫展,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找回失窃的银两。这时,游若妹妹给我们出了一个主意,她让官府四处张贴那窃贼的画像,让窃贼家属前来认人!果然,一位老妪到了衙门认人,我们顺道揪出了窃贼,找回了巨额银两。那人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便将他安排在了游归庄里当个伙计!” 牟奂成笑道:“这我知道,是亓顺大哥吧?”梁浩铮道:“不错。还有一件事情,是我与她去凤阳时发生的。凤阳县令余兴大人为了一件谋杀案焦头烂额。只因我们知道谁是凶手,但苦无证据,游若妹妹便将我乔装了一番,叫我装成被害人,在城外乱葬岗子上吓唬那杀人犯。果然,那杀人犯心中害怕,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了出来。这才使得带着捕头、捕快埋伏在一旁的余兴大人将她抓了!也正是那时,我们发现了展长老,并将他带回了官舍养伤。” 游若笑道:“浩铮哥哥,没想到这些事情你还都记得!”梁浩铮道:“这是自然,当年我在武夷山上,对恩师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逗得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呢!”牟斌问道:“恩师?你这三年来有什么奇遇?”梁浩铮将拜师孟云一事草草说了,而后青印在旁搭话,众人又听梁浩铮说起了马帮一事和双峰寨、五台山的事情。 而牟斌也将他与司马翔的计划全盘告诉了梁浩铮。.tw[]原来牟斌藏身在杭州,是因为杭州是大运河的终点,而且也是一个漕运聚集地,关键是它离淮安稍微远一些,孙灼不易发现。 他在杭州藏了两年,两年来沙天帮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通知司马翔,让司马翔多加防范,同时又往沙天帮中安排了许多的人手。如今,沙天帮大大小小上百个码头,已经有七八十个里都被牟斌安排上了眼线。 只不过孙灼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对身边的人极为挑剔,牟斌安排进沙天帮的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个能成功混在孙灼身边的。 牟斌和司马翔打算,等待孙灼一次大的动静!一旦孙灼有所行动,他们便让手下的人聚众反叛,将沙天帮重新夺回来! 而游若却不想如此,她认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有皇上的密旨在手,何必这么麻烦?应当直接派锦衣卫来,将孙灼暗杀,如此一来,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可是孙灼如今毕竟是最大的漕帮帮主,倘若官府与之真起了冲突,受苦的还是江南附近的百姓,所以此事急不得!同时,在这三年里,牟斌搜集了一干孙灼的罪证,倘若日后策反失败,再用游若的方法一样来得及。 谈话时,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午时,众人刚刚吃罢午饭,刚放下碗筷,只听得门外有人走了进来。众人起身出门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小木与青印赶来了。 小木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包裹,瞧见厅中众人,不禁一怔。 梁浩铮笑迎上前,说道:“三弟,我来为你引见。”说着,将游若,牟奂成,司马翔一一引见了。“这位是牟斌大人,你们见过面的!” 小木一瞧牟斌,又惊又喜,说道:“牟大人!你穿了这身衣服,我都没有认出来!一别三年,我还以为……还以为……”说到此处,又转头向梁浩铮问道:“大哥,你是如何碰到牟大人的?”梁浩铮笑道:“此事等闲下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那东西可拿到了?” 小木将身后的包裹打开,众人打眼一瞧,只见这包裹中放着一块双拳大小的黑色铁块。铁块旁围着两根项链,全是指节般大的粉色珍珠!看起来极为珍贵。 小木苦笑道:“本来还有一块七彩水晶来着,可是不小心被我弄坏了!哎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今毁了,我倒还有些心疼。” 梁浩铮哪里还去管什么七彩水晶,他见了这玄铁,直勾勾的看着,将其捧起来便往陶寻礼的房间跑去了。小木带着两串珍珠项链,跟在梁浩铮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见了陶寻礼。 可陶寻礼苦思冥想了一天,仍旧没有结果。他见了这玄铁,左右把玩,爱不释手,可是心中纠结,众人都明白。 转落山了,小木和梁浩铮离开五台山已有五天,在这五天中,他们不知五台山上发生了何事,心中着急,可也知道,就算回去,恐怕也敌不过那些人,打的紧了,又会害了山上的和尚。 梁浩铮瞧陶寻礼神色憔悴,也稍有不忍,便说道:“陶前辈,不如先出去走一走。干坐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小木道:“是啊,这杭州人杰地灵,美如画卷。去断桥上听听西湖的声音,大概就有了灵感!” 陶寻礼道:“罢了,你们且去吧,我再想一想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没有。”小木道:“大哥,依我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将玄铁留在杭州,让陶前辈按着正常方法锻造把。咱们明日启程赶回五台山。哼,我就不信,没了神兵,还能拿那些吐鲁番人没了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就多派人手,累也要累死他们。” 小木话音刚落,陶寻礼站起身来,叹道:“我还是随你们出去走一走吧。”梁浩铮大喜,说道:“三弟,你在杭州住了三年,可知道哪里的美食多?哪里的美景多?”小木笑道:“杭州处处是美景,处处是美食。咱们出去走走,总归是可以碰见的。” 三人出了陶寻礼的房间,带上了青印、陶知、游若、牟奂成、司马翔,一同往西湖岸边走去了。 天色渐渐暗了,西湖上画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致。 牟奂成走到断桥一边,笑道:“画舫烟中浅,青阳日际微。好一句江南曲,好一个俏江南。若儿,咱们来了杭州三年,一直在忙于漕帮事情,却没有时间来品一品这江南美景。” 梁浩铮在一旁笑道:“游若妹妹,不如你随牟贤弟去租一艘小船,任他在西湖上漂吧。”游若一皱秀眉,说道:“我才不和这木头单独在一起,也太没趣了。还是咱们大伙一同租船吧。”说完,往前走了些许,看见一个黄色打底,黑色隶书的告示,急忙回身跑来,笑道:“原来今日在湖中央的一艘画舫上有昆曲班子的演出!听说这班子是进过北京给皇上演过戏的,咱们一同去瞧瞧吧?” 众人纷纷点头,租了一艘小船,来到湖中央的大船之内。 一进船舱,只瞧见来来往往尽是文人骚客,达官贵人。一行人不太适应,急急忙忙找了一个靠近墙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第106章 第二百三十五回 大... 梁浩铮观察四周只见这大船的大厅南端是一个高台,台边锣鼓整齐,坐着乐队,正对台口的第一圈是红木桌子,金色桌围,做的都是当地大官与有名望的士绅。(..tw好看的小说)再往后便是普通桌椅。除此之外,在舞台右边,是一个灶台,烟筒通向船外,灶台之上应有尽有,三五个人给两个大厨打着下手。灶台旁边的墙上挂着三十个牌子,每个牌子上一句诗,打头一句是用金色书写,写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仅那字是用金色书写,就连这牌子也比寻常的大了一些。下来一句,则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再下来,则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梁浩铮一行人围桌坐罢,一侧的小二便上前招呼。 小二提着茶壶,将众人面前的茶碗中添满水,嬉笑道:“各位客官,您吃点什么?”游若问道:“小二哥,来这船上听戏,难道不要银子么?我们这一路进来,也没瞧见一个收银子的所在。”小二道:“客官,咱这听戏是不要钱的。只不过寻常人是上不来这船罢了。其实吧,这听戏的费用,都在我们这菜肴里了,咱们这里都是江南名厨,您各位不妨尝尝船上的手艺。”游若笑道:“好吧,那将牌子拿来瞧瞧。”小二往灶台一侧的墙上一指,笑道:“您瞧,那便是咱们的菜单了。” 众人抬头观瞧,只见这墙上尽是诗句,并没有些菜式名字。什么东坡肉,西湖醋鱼一类的杭州名菜,一个都没有。 梁浩铮看罢也来了兴趣,笑道:“我们单看,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妨给我们指一指,哪一句诗是哪一道菜如何?” 只因船上今日来的客人并不是很多,眼前这小二显然不忙,便答应了下来,细心指点。 梁浩铮问一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这是哪道菜?”小二手指一点,众人身旁一桌上摆着一个大盘,乍一瞧去,盘中央深红色花团锦簇,周边淡红色花瓣铺洒,无枝无叶,倒是暗含了这诗句表面的意思。(..tw好看的小说)而细细一瞧,这深红色的花团,是用小刀雕刻而成的一大块里脊肉。而一侧的则是真实桃花,看样子应该是过过油的,可颜色依然如真实的一样,并未脱水。整个菜肴极为漂亮。小二介绍道:“中间的里脊肉,是用香料腌制过的。先蒸后炸,做法极为考究。味道也是极好的。各位不妨尝一尝?” 游若笑道:“好,就来一个‘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小二记下,又道:“您各位人多,这一个菜也是不够吃的。不妨多点两个。” 梁浩铮看了看墙上的诗句,挑了一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问道:“小二哥,这菜是什么做法?”小二看了看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 众人瞧去,只见一个盘中一座高山,“山”上白下黑,下山一片湖泊,湖中有船,雕刻的极为逼真!小二介绍道:“那看似高山的东西,原是大雁肉。将辽东大雁肉做好之后,在从上面浇上米汁,远远瞧去,像是雪山模样,放到锅里一蒸即可。至于这味道,我就不知道了,客人从没吃剩下,证明味道也是极好的!而那蓝色的湖泊则是用鱼皮煎炸之后摆上的,上面的小船都是用萝卜雕刻,实为装饰,可也能吃。这大雁肉加上鱼皮,南北相融,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梁浩铮笑道:“好吧,那就来一个这个。”转头朝着司马翔说道:“司马大哥,你和三弟一人点一个吧。瞧瞧这菜式名称,有意思的很!” 司马翔抬头瞧着墙上的诗句,找来找去,想找一个不太像菜式的名称来为难为难这小二,终于看到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于是问道:“这菜又是何意?” 小二笑道:“客官真会点,瞧先前两位客官点了两道荤菜,您这则来了一个素汤。.tw[]这本身是用猪蹄熬煮五个时辰后的汤,之后加上了紫菜、虾皮,浑香、鲜美融为一体,也是常来我们船上的客人必点的一道菜。这猪蹄熬成的汤放上一个时辰,就慢慢成了皮冻,我们给您上菜时,会用一颗小蜡在下面加热,皮冻慢慢融化,紫菜如烟,汤汁如雨,可不就是‘多少楼台烟雨中’么?” 牟奂成拍手道:“妙!司马大哥,就来这个!”司马翔点了点头,对小木说道:“小木,你也点一个。” 小木看了一阵儿,说道:“你们点了三道菜,都是七言绝句。我就来一个和你们不同的,点一个五言诗。这‘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我瞧就不像个菜名,你倒是给我们说一说,这道菜有什么讲究?” 小二笑道:“这道菜说简单是最简单的,说难也是最难的。这位客官既然点了这首诗句,自然知道这出自哪里,上句是什么了?” 小木表情一阵尴尬,他少年习武,并没有读过几首诗,如今被一个小二问住,脸色自然不好。幸亏他一旁的牟奂成接话说道:“这是北宋范仲淹所作的《江上渔者》,两句连起来是‘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小二道:“正是,这道菜就是一道鲈鱼。只不过我们用活鱼来做,一条鱼做成了十条鱼!”梁浩铮问道:“此话怎讲?”小二道:“活鱼去鳞,去皮,剃肉,趁着肉质新鲜,放在准备好的模子里清蒸。各位客官应该知道,这鱼肉蒸熟了再剃不难,只不过如此便损失了肉质。可是活鱼剃肉,就有讲究了,手劲,刀工一样也不能缺!这鱼肉蒸好,放在荷叶上,就是这道‘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了。” 游若附在梁浩铮耳边,轻声道:“浩铮哥哥,这不就是瞎耽误工夫嘛!直接一道清蒸鲈鱼,岂不是更好?”梁浩铮微微一笑,倒不答话。小木则笑道:“算了算了。这道菜就不要了。咦,小陶知,你来点一个吧!” 陶知看了看墙上的牌子,瞧见那最大的一个,便说道:“我就点那个!” 小二看去,笑道:“这是我们今日的招牌菜。实话实说,这菜今天是第一次上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个做法,什么个模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各位不妨第一个尝一尝!” 小木笑道:“挑了个新鲜的。你既然介绍不出来,那我们自己看看能行不?”小木这话说完,梁浩铮拉了他一下,说道:“三弟,这做菜跟习武一样,都是厨子的看家本领,他要让你从一旁看着,你把他的本领学去了怎么办?所以没有厨子有让人观看的规矩。” 梁浩铮话犹未落,小二笑道:“不对不对。客官,我们这里的厨子,就可以看。您瞧一瞧,他们的灶台就在船上,旁边也没有什么东西遮挡,您随便去看,不碍事的!” 梁浩铮疑道:“这又是为何?”小二说道:“实话实说,来我们船上偷艺的人大有人在。那些名厨,或者哪个大官家的厨子都来偷瞧过,结果回去之后,根本做不出我们船上的味道,所以下次只能再来。结果再来他们还是做不出来,只得还来,一来二去,他的手艺没有学到,我们的客人倒是旺盛了起来。那些贪嘴的客人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的掏银子来船上吃来。” 梁浩铮笑道:“原来如此。”小木道:“就像是内功与招式一样,学来了人家的招式,却没有人家的内功,怎么用怎么不对路。” 而一侧的陶寻礼听完这席话,却摇头苦笑道:“‘宝剑锋从磨砺出’,哎,磨剑,磨剑。我如今最愁的就是这磨剑。我倒是真想看看,这厨子是如何‘宝剑锋从磨砺出’的!”说罢,站起身来。 小二则问道:“这么说,这招牌菜几位客官要了?”司马翔道:“要了!再来壶上等的龙井,下去吧。”小二退下之后,去灶台边说了梁浩铮这一桌所要的菜肴。而此时陶寻礼早已在此站着了。 灶台内的厨子刚要动手,陶寻礼便说道:“你先做那‘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倒想瞧一瞧,你是如何让宝剑锋在这锅中出来的!” 那厨子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顺手在一侧的鱼篓里焯起一条活鱼,以极为精纯的手法先去鱼鳞,后去鱼皮,将鱼肉层层片下摆在一旁。而后又拿起身边的一块豆腐,横过菜刀的刀板,将豆腐碾碎之后,有将鱼肉掺杂在豆腐之中,剁成一团。 准备好后,这厨子从灶台下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模具,雕刻的极为精巧。只瞧他将鱼肉豆腐馅放在模具中,搁在一旁。不多时,已填满了十个模具。 一旁看的认真的陶寻礼笑道:“瞧这颜色,像极了梅花,却不像宝剑!” 那厨子笑道:“客官,这不是梅花,正是宝剑。”说着,随手抬起一个模具,指给陶寻礼一看,原来这四四方方的模具有一侧是一个长方形的出口,出口处有一个塞子。 这厨子边指着边将塞子拔开,乳白色的豆腐顿时往外流出。也恰恰在此刻,只瞧这厨子手腕一抖,紧接着往后一拉,横着扑在了身旁锅中的热油之中,鱼肉豆腐馅瞬间被热油炸成了固体。只因那厨子一甩一拉,这鱼肉豆腐馅竟成了一把宝剑的模样。 那模具的开口处是一个长方小口,这就决定了这宝剑的宽度,他用力一拉,在收手的时候恰好是留下了一个类似宝剑剑尖的形状,一柄豆腐做的宝剑,瞬间就这么成型了! 陶寻礼看的呆了,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但猛然一想,又想到了他一直在琢磨的“磨剑”一事!陶寻礼心道:“大概是我太固执了!只想着玄铁就应该是一把绝世神兵才对,可如今看来,若是将铁烧化放在类似的模具中,在水中一拉,大概不需磨制,而可以使宝剑马上成型!虽有剑尖无剑刃,但这样一来,玄铁本身的铁质并不曾破坏一分一毫,乃是保留玄铁本身坚硬程度最好的办法!” 第107章 第二百三十六回 大... 正值陶寻礼思索之际,这厨子已取过来两支长长的竹筷,右手握着筷子,左手拿着漏勺,小心翼翼的将“宝剑”自油锅中捞了出来,放在身边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之中。(..tw无弹窗广告) 陶寻礼上前左右看了,笑道:“这就是宝剑么?敢问他是能杀人,还是能收藏?”那厨子也不抬头,依旧小心的捞着“宝剑”,可嘴上却回答说:“这位客官,你自打一开始,便到我这里来,瞧我是如何用食材和油锅做成这么一把宝剑的。我就知道,您准是一个爱剑之人,非但是爱剑之人,也是个铸剑之人,是不是?”陶寻礼笑道:“有点眼色。” 那厨子道:“既然如此,您自然知道,这宝剑除了杀人,除了收藏,必然还有其他用途。对于一个侠客来说,宝剑便是他身份的象征,有些侠客,将宝剑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而对于一个当官儿的来说,他心中的那杆标尺,就是他的宝剑,有些人拿着宝剑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可有些青天大老爷,却拿出心中的宝剑,来为百姓出头,为天下出头。对于铸剑者来说,难道宝剑就是他们的铸造出来的成果么?” 陶寻礼一疑,笑道:“依你看来,对于铸剑者来说,宝剑是什么?” 话音刚落,那厨子已将所有的鱼肉豆腐称盘了,也站定身躯,看着陶寻礼,字字铿锵说道:“对铸剑者来说,宝剑是用途!听说那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名剑无数,可敢问有几把宝剑能流传至今?哪怕到了今天,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了吧?那又想一想,如今又有多少人因为那龙渊、太阿、工布而着迷?倘若这些宝剑没了他们背后的故事,即便是铸造出来,又有何用?依我看来,这铸剑不是铸剑,而是铸心呐!” 陶寻礼听罢这番话,对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厨子登时生起一股敬畏。那厨子续道:“客官您不要瞧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厨子,可是我也明白,真正的侠客,是不用宝剑衬托的。他们摘叶飞花,一柄树枝都可以伤人。有一些铸剑大师,偏偏专爱钻研宝剑的花纹,样式。”他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又道:“依我看来,那些花纹样式,才只是收藏者最爱的。” 陶寻礼抱拳道:“受教了!”他心中一直在暗暗想着:“这冷兵器自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诸侯征战天下的手段,是侠客扬名立万的工具。若是回到那上古时代,哪里会有这么多铸剑的法门?那一样是出现了轩辕、夏禹那样的英雄。这玄铁剑也不需打磨了,只消做出一柄宝剑的模样,让梁少侠得意发挥他自身的能力便是了!哪怕这不是玄铁,而是一根平凡的铁棍,只要梁少侠能用他击退吐鲁番人,保护五台山上的大师,那这铁棍都会成为天下追捧的神兵利刃!又有谁能怀疑我的能力?我陶寻礼今日偏偏要铸这么一柄不像剑的宝剑!” 他想着想着,已迈步离开了大船大厅,此刻梁浩铮与陶知尾随而来。 梁浩铮瞧陶寻礼若有所思,拉着陶知一直没有打扰到他。直到了船边,才一声唤住,问道:“陶前辈?你……你是不是方才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是……还是想到了铸造宝剑的法门?” 陶寻礼转头笑道:“梁少侠,老夫问你几个问题,还望不吝赐教。”梁浩铮道:“赐教不敢当,前辈尽管问便是了。”陶寻礼道:“先前我铸造的那折花软剑,可还好用?”梁浩铮笑道:“灵动飘逸,十分好用?”陶寻礼又道:“在那折花剑之前,九通派展长老赠给你的那把宝剑,可还好用?”梁浩铮道:“削铁如泥,外观精美,也是宝剑!”陶寻礼道:“之后你在常山赵云庙中,那神秘庙祝送给你的青釭剑,可还好用?”梁浩铮道:“阔剑力猛!依然是把宝剑,只可惜,这三柄宝剑都毁在了我的手中。” 陶寻礼大笑道:“我那老友孟云,如今用何兵刃?”梁浩铮听罢,却不知如何回答,想了一阵儿,只好说:“师父他老人家不涉江湖,已经不配宝剑了。他道家玄功已打巅峰,大概已经是摘叶飞花的本领了。”陶寻礼道:“既然如此,我用那玄铁为你做一把又丑又怪的宝剑,你可愿意用他?” 梁浩铮一疑,问道:“又丑又怪?此话怎讲?”陶寻礼道:“如今那玄铁是一团,我将他打制成一条,大概只有一个剑尖,剑刃却没有,你可认为他是一把宝剑?” 梁浩铮一阵犹豫,道:“这……若是我用它用的顺手,能为别人做一些事情,那它自然也是宝剑。可我不明白前辈的心思,还望前辈明示。”陶寻礼仰天大侠,也不理他,径自走向了一艘小船边上。 梁浩铮追上前来,问道:“前辈可是回去铸剑么?要不要我在旁帮忙?就算端茶倒水,打打下手也好。”陶寻礼摇手道:“不必了,这类法门,是我第一次用,我不知能不能行得通,只得先回去试验一番。你带着陶知好好玩吧,若是我今夜成功了,明日就会给你一把玄铁神兵!哈哈,神兵!玄铁神兵!”他边笑着,边上了船,招呼着船家往断桥方向划去了。 一时间,梁浩铮心内无味杂成,望着这歌舞升平的西湖,暗想道:“难道那为天下人所着迷的一小块玄铁,最后的结局就是一柄不像宝剑的宝剑么?”他转念一想,又暗忖道:“我若用它击退那些吐鲁番人,它又何尝不是一把宝剑?我所学的武功是九曲剑法,恩师也是仰仗这套剑法成名于江湖之中,既然是剑法,那我的兵刃又怎么不是宝剑?当日在保定城外,我与符大侠过招之际,所用的不过是一柄寻常的树枝罢了。又或许,正因为这玄铁宝剑不像剑,还能减少许多江湖中人为其争夺,也是暗暗做了一件好事。”他时而往好处想,时而往坏处想,心中翻来覆去无数个念头,也是格外的难受。 “陶前辈手艺高超,我若不相信他,还能相信何人呢?”梁浩铮这句话犹如给自己吃了一枚定心丸,拉着陶知回到了船厅之内。 此时,那‘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四道菜都已上桌了! 一个四方木桌摆的慢慢的,有酒有菜,还有上等的龙井茶。可梁浩铮实没想到,他不过是出去一会儿的功夫,这四道菜早已经没了小半! 小木瞧见梁浩铮带着陶知过来,高声喊道:“大哥,快快快!你若再晚来一阵儿,只怕咱们又要点一桌了!”梁浩铮坐下,笑道:“此话怎讲?”小木夹了一块“宝剑锋从磨砺出”的“宝剑”,放在梁浩铮的碗中,说道:“你快尝尝,这船上的厨子手艺太秒了!当真是那句……那句……”一旁的牟奂成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是杜甫的《赠花卿》。” 小木拍手笑道:“对对对,你这时说来,倒也不觉得你是文邹邹的!不过依我看来,肯定是要改上一改的。应该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梁浩铮苦笑道:“三弟,这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你也被这船中氛围弄的犹如一个文人一般了。果真这么好吃么?”他举筷一尝,才知道小木并非诓骗自己,也知道了为何才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四道菜已没了一小半。 一旁游若说道:“浩铮哥哥,这些人真是的。我说了等你来了再动筷子,可他们偏偏不听。都是司马大哥带的头,你应该罚他酒喝才对。” 梁浩铮笑道:“司马大哥,游若妹妹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喝酒?”司马翔举起酒杯,微笑道:“你罚我,我自然不逃不避,我就连喝三杯,趁着点醉意,一会儿还有昆曲听呢!哎,这三年来忙惯了漕帮中事,如今难得清闲,当真让人舒坦!”说罢,连喝三杯。 众人谈笑一阵,边吃边聊边喝酒,气氛欢乐之极。 不过是才几天的时间,梁浩铮和小木便从那五台山的刀光剑影中,来到了杭州的歌舞升平里。也难为他们两个月来不停在北方奔走,其实二人也明白,并不是少了他们就会影响到什么事情,可他们做了,他们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正如那穆成和水笑风一般,大概他们二人到现在,没有几天是如此时此刻这般悠哉快活。 众人一直喝酒到了深夜,这才乘船到了岸边,司马翔喝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拉着小木谈东聊西,二人时而放声恸哭,时而仰天大笑,众人瞧他们谈的高兴,也不去掺和。 而陶知本来与梁浩铮走在最前面,可这时游若紧走几步赶了上来,一拉梁浩铮的衣服,说道:“浩铮哥哥,我……我有话对你说。” 梁浩铮站定微笑,道:“我听着。”游若又回头看了一眼牟奂成,转头道:“咱们……咱们俩单独说好么?”梁浩铮心中一怔,问道:“是有心事么?”游若点了点头。 而牟奂成听到二人谈话,脸上却大大不快,只说道:“若儿,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快回去吧。”游若一努嘴,说道:“我要与我哥哥聊一些女儿家的心事,这也要你管?我还没嫁呢!”牟奂成一阵尴尬,梁浩铮从旁劝道:“牟贤弟,你先随司马大哥和我三弟回去吧,我陪她在此坐一会,你放心好了。” 牟奂成摇头叹气,只得先行离开了。他与牟斌一同住在杭州县衙,所以并没有跟司马翔、小木、陶知回到西湖边上的大宅中,临走时自然是百般不快,见花折花,见树踢树。梁浩铮远远看着,对游若说道:“游若妹妹,你瞧他生着气呢。你与他到底已定过了亲,这样实在不该!” 第108章 第二百三十七回 大... 皓月当空,星光闪烁。.tw[]梁浩铮与游若走到断桥一侧坐了下来。梁浩铮先开口问道:“有话就说吧。”游若叹道:“浩铮哥哥,其实……其实……”梁浩铮问道:“其实你并不想嫁给他?” 游若低下头去,也不答话,梁浩铮看着她,心中暗忖:“哎,三年前的游若妹妹天真无邪,如今也被这情感牵扯。其实我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她是不想,而我……呵呵,梁浩铮啊梁浩铮,你连死都不怕,却偏偏怕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婉婷对你没有一丝感情,你岂不是……”他想到这里,竟不敢想下去了。 此时游若开口说道:“浩铮哥哥,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只感觉有一位同龄人能和我在一起玩儿,我就很高兴了。可是没想到,他却……哎,牟大人向我爹提亲之后,我就东躲西藏,躲了他一阵儿,可到了后来,我发现我无论躲在哪里,都能被他找到。我从小到大,最不爱听我爹爹的话,他说南我偏往北,他说东,我偏去西,每一次爹爹都会迁就我,让着我,大概是我妈去世的早,他身边只有我吧。爹爹跟我说过之后,放在三年之前,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可如今,我为何不忍心在拒绝他?” 梁浩铮笑道:“你长大了,自然能体谅你爹爹的苦心。往日里,他呼你喝你,都是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在命令你!依我看来,他这次应当是用一个商议的口吻来问你的,对么?”游若一眨眼睛,转悲为喜,笑道:“正是!大概正是犹豫爹爹的这份转变,让我也……我也没有了拒绝的办法。”梁浩铮道:“你之前也说了,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嫁了出去,他自然比谁都难受。依我看来,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你应当慎重一些,你喜欢牟贤弟么?” 游若微微摇头,道:“他对我极好,处处迁就我。有时候他像能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我想做什么,他立刻就知道了。”梁浩铮笑道:“这……这倒是与牟大人相似极了!”游若道:“一开始我只想躲着他,他就一直粘着我,到了后来,我发现他一旦不在,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若是与他爹爹去办一件危险的事情,我心里也会为他着急,为他担心。从那开始,我就以为自己的喜欢上了他,可是……可是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像是……像是……”说到这里,她指着眼前的西湖。 夜晚无风,西湖上的画舫又熄了灯火,一片静悄悄的,连一个水纹都瞧不见。 游若道:“就像此刻的湖面,平平静静。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她在身边取了一块石子,“唰”的朝湖中扔去。石子入水,溅起水花,泛起涟漪。游若续道:“我想要这样的生活,不是大海的惊涛骇浪,也不是夜晚西湖的波澜不惊!” 梁浩铮点头笑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一直叫他木头,木头。自你方才说你会因为他不在而不舒服,你会因为他行事危险而担心,我就明白了。牟贤弟为人大概是木讷了一些,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你,可你有没有觉得,他正是这么一个可以相依相守之人!若是这湖面天天泛着涟漪,天天渐着水花,大概过不了几年,你就累了,走不动了。人毕竟不能一辈子被牵着,不管他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到头来,总是要平平淡淡的。” 游若叹道:“我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可心里总是怪怪的,我不想接受,但更舍不得拒绝,浩铮哥哥,我是不是特别坏!?这么下去,到头来会不会害了他?”梁浩铮道:“你比我聪明的多,你什么都明白,又何必我的安慰呢?其实只需要有个别人陪你在这湖边坐上一时片刻,你心里就舒服多了,对么?”游若点头笑道:“对,不过别人陪不如你陪。当年听你出了事儿,我连苦了好几个晚上,那时候我总去凤阳找婉婷姐姐,她一直在安慰我。” 梁浩铮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婉婷在安慰她,这……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我心里怎么这样难受?”游若瞧梁浩铮表情立刻僵硬了起来,“噗”的笑出声来,说道:“婉婷姐姐白天安慰我,等我睡着了,她自己在房中偷偷的哭,是我瞧见过的!” 梁浩铮喜形于色,引得游若不停发笑。梁浩铮心道:“看来我在她的心理还是有那么些地位的。”游若问道:“浩铮哥哥,我心里舒服多了。我也做个决定,可是要麻烦你一下,你可愿意?”梁浩铮心中大喜,问也不问,点头道:“愿意!”游若道:“那你下次再离开的时候,带我一起走。我想好好考虑清楚,也让他有一阵看不见我。” 梁浩铮眉间一紧,说道:“这可不行,那五台山上的几个吐鲁番人功夫邪门的很。雷帮主铁大人联手都拿他们没办法,万一你有危险,我怎么对游庄主交代?” 游若笑道:“你骗不了我。依我看,那些吐鲁番人自上了五台山,没有伤一个寻常百姓,没有伤一个山上的大师,是不是?”梁浩铮一怔,问道:“你如何得知的?”游若笑道:“这也正是朝廷不派兵围剿的原因呀!只能小范围打,不能因为此事而马上与吐鲁番引发冲突,毕竟内忧未平,再生外患的话,朝廷不是要累死?看来这九个人也是有些良心,起码不伤害无辜之人,所以说,你带我去就是,我装作不认识你们,私下里给你们出出主意也好呀!” 梁浩铮笑道:“罢了,带你去就是,有你这么一位小诸葛在,这件事情解决的可能会更顺利。奇怪,你远在江南,是如何知道五台山上的事情?”游若笑道:“我在江南不假,可我在江南的衙门呀,那县令老爷不在的时候,我经常翻他的那些‘上传下令’的本子,所以都知道。” 梁浩铮摇头苦笑,并不作答。游若道:“你答应带我去山西,我心里已舒服多了。不过我们要悄悄的走,我可不想让他再找到我。”梁浩铮则道:“这样不好,你不如与牟大人聊一次,让牟大人劝劝牟贤弟,让他留在江南帮助司马大哥。如此一来,他既不会去山西找你,你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失了礼数。你吭都不吭一声的走了,让他们牟家的面子也很难堪的。”游若起身道:“那好吧,我现在就回县衙,与牟大人说了。我只说出去散散心,可不说随你去山西,你可不要说漏嘴了。”梁浩铮笑道:“走吧,我且送你回去。” 且说梁浩铮送游若回了县衙官舍,又折返到了西湖边上的宅子。 一进大宅,只听得“当当”的打铁声音。梁浩铮心道:“一定是陶前辈在铸造玄铁宝剑。”脚下加紧了步子,往前而去。 穿过正厅来到后院,便瞧见小木、司马翔、青印三人正站在陶寻礼铸剑台十丈开外的地方,只是瞧着,谁也不敢说话。 梁浩铮凑到近前,只瞧陶寻礼将一些普通材料打造之后,烧成铁水,放入一个雕刻好的模具之中,往身边的冷水中一甩,接着拿起一把钳子将淬火完毕的“剑刃”取出。 梁浩铮瞧那剑刃,歪歪扭扭,并不好看,可也确实是一把剑的模样。 陶寻礼瞧梁浩铮回来了,放下手中工具,上前说道:“我大概已知道了其中的法门,只不过此处的水是死水,我明日要用活水再试一试。如此一来,既有了剑型,剑尖,同时又没有伤到玄铁本身。实乃上上之策!”梁浩铮笑道:“陶前辈苦思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若是能成功用此法做出一柄趁手的兵刃,我就带着回山西去了。可若是做不出来,我也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司马翔道:“这么着急?”梁浩铮笑道:“雷帮主和铁大人天天睡不踏实,你叫我又能怎么睡的踏实?等赶走了番僧,我就回来,帮你们一同对付孙灼。” 众人聊了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梁浩铮便被陶寻礼带着一路来到钱塘江边。而青印早已经准备了一架马车,马车上摆着一座小的铸剑炉。 三人忙活一阵后,将铸剑炉搭在了江边,这附近住户较少,行人更是罕见,而且天还没亮,更不会惊扰到他人,也不会被旁人打扰。 只见陶寻礼在炉中生火,先是取出了先前提炼好的普通铁块,炼成铁水,再投入模具,用水冲刷,借着手腕的力道与钱塘江的激流,果然形成了一把细剑的模样! 陶寻礼兴奋不已,笑道:“看来我所料不错,这活水冲刷的效果,要比死水好许多!”梁浩铮问道:“那接下来是不是该用这玄铁了?”陶寻礼道:“正是,你与青印各分东西,守在二十丈开外,二个时辰内千万不要让人靠近此处。” 梁浩铮听了,心知陶寻礼是怕被他人打扰,便与青印一东一西守在了两侧。 陶寻礼取出玄铁,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他铸剑一生都没有用过这样的稀世材料,如今来用,一来是自己的杰作马上问世,二来,是担心稍一分神,这稀世珍宝便毁在自己的手上,给梁浩铮一行人的五台山之战带来麻烦。 可他心中肯定,自己这种方法一定可以成功!他怀着这样的信念,将这毫无杂质的沉重玄铁投到了铸剑炉中开始融化! 此刻,离三人到来已过了三个时辰,离梁浩铮与青印分开东西守卫那时也过了一个时辰。 渐渐的,深黑色的铁水自铸剑炉中流出,陶寻礼将铁水盛在早先准备好的模具之中,咬牙忍受着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高温。 他趁着高温,一咬牙关,走到江边,按着准备多时的方法,将这模具往身边浅水处猛然一甩! 铁水瞬间降温,冒起一阵白眼,“呲、吱”声音不绝于耳! 河水渐渐的变清澈了,陶寻礼站在岸边,迟迟不想往下看,此刻他只有先安慰自己:“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这种法子,哪怕失败了,也只等于淬了一次火,并没有伤害到玄铁本身,真的失败了,我也可以再将玄铁融了重铸!” 第109章 第二百三十八回 大... 陶寻礼心中不住的念叨,不住的祈祷,可久久不敢低头往江中看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刚才由于淬火而浑浊的江水,也随着冲流渐渐的清澈了起来。陶寻礼深吸一口气,低头一瞧,一柄全身黝黑的铁剑问问的躺在浅水处的江中!透过水流看着,这并剑比寻常宝剑细了一指,可剑身修长,极为漂亮!由于方才陶寻礼往江中甩铁水时的力道掌握的刚刚好,在宝剑的头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尖头!陶寻礼凭着多年的铸剑经验,心中自然瞧得清楚明白,这样的尖头,甚至是可以打磨都打磨不出来的!他灵感所至,随心而铸,纯粹是为了保持玄铁最天然的硬度及纯度,却没想到,让这小小的一块玄铁成为了最为天然的绝世神兵! 一时间,陶寻礼老泪纵横,“噗通”跪倒在了江边,紧接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瞬时间出现淤血,可他并不感觉疼痛。大概此时他心中的快乐是寻常人根本无法体会的。 二十丈外的梁浩铮瞧见,箭步上前。这时,陶寻礼已经去过了铁夹,将那玄铁宝剑自江水中取了出来!陶寻礼怔怔瞧着,只见这宝剑大小适宜,长短恰当。那玄铁本身就不够一把正常宝剑的用量,这玄铁剑制作起来,要么短点,要么细点。梁浩铮的剑法灵活多变,宝剑细了,对他非但没有影响,反而还有帮助。 梁浩铮也探过头来,细细瞧看,只见这黑黝黝的剑身之上,还有一道道如波浪似的花纹。梁浩铮一疑,问道:“陶前辈,这花纹是从何而来?”陶寻礼望了一眼脚下钱塘见浅岸的细流,笑道:“大概正是方才淬火时,被这细流冲刷出来的。”话犹未落,他又举起宝剑,迎着太阳,反复观看,自言自语道:“真美!真美!” 青印此刻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瞧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黑黝黝的哪里好看?”恰逢此时,这玄铁宝剑迎着日光竟闪烁出了一道钱塘江水般蓝白的颜色!大概是太阳的光芒与水波的反射作用,可梁浩铮与陶寻礼都欣喜若狂,不断抚摸着这柄天然杰作! 陶寻礼道:“待我去给他找一个剑柄!这宝剑剑尾处还需要打磨,大概要用去今天一天的时间,梁少侠,你可还能等待一天?”梁浩铮早已被眼前的宝剑深深吸引,却也没有理会陶寻礼的问话,说道:“这……这宝剑出世,应当有个名字吧?” 陶寻礼笑道:“不错,不错。[..tw超多好看小说]往日我所铸造的宝剑,都是我取的名字。嘿,你的恩师孟云却将我那软剑改名成折花剑!他既给我的作品赐名,你这当徒弟的也不要让我取名了,还是你自己想一个吧!” 梁浩铮想了一阵儿,却挠挠额头,苦笑道:“我读书不多,雅名自然取不来。陶前辈,还劳烦你赐名吧。” 陶寻礼并不推辞,瞧着这玄铁宝剑上的道道水纹,又想起方才泛起的蓝白光芒,开口说道:“不如就将它叫做水纹剑如何?这剑身是被水流冲刷出来的,而且方才泛起了钱塘江的蓝白光芒,叫水纹剑,应当恰当。你认为如何?”还不待梁浩铮回答,一旁的青印便说道:“不好听,太俗!太俗!枉费了我昆仑派的玄铁宝物!”梁浩铮微微一笑,也想不出个名称。 片刻之后,小木、游若、司马翔自不远处走来,三人听到陶寻礼取得名字,也纷纷摇头。 游若道:“只听闻青锋剑,这剑身黝黑,又是用玄铁铁水天然冲刷出来的,不如就称作为黑锋剑!”梁浩铮又是摇头,叹道:“不好,不好,吓人了一些,那《水浒传》里有个黑旋风,太过刚猛。你瞧这宝剑剑身修长,与刚猛二字仿佛并不匹配。”司马翔道:“这宝剑既然是天然之作,不如就称之为天成剑,既不大俗,也不大雅,旁人听去,也不觉得奇怪。(..tw)”梁浩铮又是摇头,叹道:“也不好,天成剑,总是霸道了一些。听说名字取的太霸道,会遭天谴的。” 小木听罢,则笑道:“大哥,你这不好,那不好。其实还是应当由你来取一个姓名。嘿,你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吧?”梁浩铮苦笑道:“我确实想,但以我这点才思,如何取得这绝世神兵的名称?其实我觉得方才的三个名称当中,水纹剑还贴切了一些。不过水字太柔,而且这蓝白之色,也并非水中才有,陶前辈,您说是么?” 陶寻礼点了点头,明白梁浩铮已有了想法,自己并不答话。梁浩铮道:“你昨日说,这玄铁放在了我的手上,让我用着趁手,便是一把宝剑,只因我用的是剑法。而我们九曲剑法,以灵动多变著称,这蓝白之色除了江海波浪,还有天空与云朵的颜色。我本想叫他天纹剑,可想来想去,总是不通,如今想想这多变的云朵,摘出一个运字替换水字,倒还好听。” “云纹剑。” 游若小嘴一努,说道:“什么云纹剑?依我看,还不如司马大哥的天成剑!”小木也说道:“依我看,还不如游若的黑锋剑!黑旋风又如何?人家忠义有加,直到最后,还陪着宋江一起死了!” 梁浩铮心知游若与小木二人是在说笑,也不理会,转身问陶寻礼与司马翔:“陶前辈,司马大哥,你们觉得,这云纹剑三字,可还贴切?” 司马翔摇了摇头,却是在微微笑着,梁浩铮心中一阵不甘,却只当他摇头是冲着小木与游若,而笑着却是在肯定自己。 而陶寻礼则说道:“这宝剑从今往后便是你随身的佩剑了,你取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云纹多变,与你剑法相合,倒也贴切。”游若也笑道:“浩铮哥哥,取得好名字!其实这不单单是云纹多变,就连如今这世道,也是多变的不是?回想三年前,那还是一副凋零景致,朝政败坏,奸臣当道,只因为换了一任皇帝,就使得天下中兴,百姓大都平平安安的了。再想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市井少年,突然之间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又突然之间成为江南漕帮通缉之人,此等多变,哪里是寻常人体会的到的?” 司马翔笑道:“游若说的不错,以此看来,这云纹剑之名不仅适合你的九曲剑法,也适合当今世道,适合你的人生。只不过,这名字中始终存在着一个变数,大概我们如今朝着越变越好的方向去了,可说不准,从明天开始,就越变越糟了!方才游若的那句‘只因为换了一任皇帝’,就让天下人揪心。” 梁浩铮心中暗忖:“哎,只因为换了一个皇帝。云纹剑,云纹剑,这名字中,倒真是充满变数。游若妹妹说的不错,司马大哥说的也对,叫它云纹剑又有何妨?也正是这充满变数的名称,让我这小市井如今认识到你们。”他手中抚摸着这柄天下至宝,久久不舍放下。 陶寻礼在旁笑道:“先将云纹剑给我吧。待我稍微打磨,给它安装上了剑柄,就可以送你们去五台山迎敌了!” 梁浩铮将云纹剑交到了陶寻礼的手中,众人一同往西湖边的宅院走去。 在路上游若与梁浩铮走在最后面,游若对梁浩铮说道:“浩铮哥哥,昨夜我已找牟大人谈过了。你瞧,今天他就没有再跟着我!嘿嘿,我的行李早已收拾好了,明日我们便出发吧。”梁浩铮笑道:“这个自然,不过你可莫要忘记答应过我的,绝不与那些吐鲁番人为敌,要装作不认识我们。” 这话被前面不远处的司马翔听了去,司马翔回过身来,问道:“浩铮,你们那边可还需要人手?我派帮中身手好的兄弟跟你们一同过去。”梁浩铮笑道:“司马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按理说那些锦衣卫的本领都是不错的,可以多打少,打了一个月,还是落败了。说到头来,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而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对付那些人的法门。待我带了这云纹剑回去之后,就能真刀真枪的与那些人动手了。” 陶寻礼问道:“不知以前的鬼面金刚杵锻造成的三柄玄铁禅杖,粗细大小如何?”梁浩铮道:“与寻常禅杖一般大,都是单面月牙铲。”陶寻礼道:“如此一来,你也不要拼的过猛,毕竟云纹剑剑身较细,凭你的功夫,以巧取胜才是最可取的法子。”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了宅院中。陶寻礼杰作问世,这两天几近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而如今剑身虽已成型,可尚未安装剑柄,他将自己关在房中打磨,直到太阳落山时分,才提着云纹剑走将出来。 云纹剑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是一柄完整的宝剑了。陶寻礼将云纹剑的尾部留出半寸左右,将往上的三寸许打磨平滑后,安上了护手和剑箍,之后在剑柄处安装细小铜环,并用粗绳捆绑结实。 梁浩铮取过云纹剑,在大厅中施展开了“九曲剑法”,剑影晃动,如同黑色烟雾一般。梁浩铮越用越觉得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属于他自己的至宝神兵,心中欢喜不已。 众人吃过饭后不久,便各自回房休息了。梁浩铮自从七天之前马不停蹄的赶路至今,没有一个夜晚能休息超过两个时辰,到如今早已累坏,倒头便睡,睁眼时,已是太阳高照了。 梁浩铮洗漱完毕,用一条宽布代替剑鞘将云纹剑包裹住,并系在腰间。走出房门,与众人一一招呼过后,与小木、游若二人骑乘快马,往山西五台山而去了。他临走时,陶寻礼承诺,下次相见,必定给云纹剑寻找一个与之匹配的剑鞘。 第110章 第二百三十九回 少... 梁浩铮与小木一走就是十天,十天时间,五台山下自然多发变故。 当三人骑马来到时,只瞧这小镇中早已没了原先那份热闹的景致,酒馆?茶棚?市集?十天前有的,如今都已不见了,路上行人稀少,即便是有老百姓穿行,也不过是背着包袱,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往西南边太原去了。 梁浩铮看罢此番情景,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叹道:“看来这八名吐鲁番人还是杀下了山来。哎,头几日夜里还和游若妹妹说起过,这些吐鲁番人并不伤害无辜,那时我倒还真觉得他们不是那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是为了既定目标而来。可……可如今……” 小木往远处一瞧,正瞧见不远处的一名锦衣卫。那人虽说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可手臂上绑着厚厚的灰色麻布宽条,另一头套在了脖子上,显然这只手臂已被敌人震的脱臼了。 小木转头对梁浩铮说道:“大哥,我先去问问那人。”梁浩铮道:“咱们一起过去。”说着,挥鞭打马,坐下快马疾走几步,来到那人近前。 三人拉住缰绳,下得马来,小木上前问道:“这不过才几天的功夫,这里怎变的如此荒凉?”那锦衣卫瞧来人是小木,之前也是见过面的,便弓腰行礼,说道:“原来是木少侠和梁少侠回来了,实不相瞒,你们刚刚走后不久,铁大人和雷帮主就带人杀上了山去,那些吐鲁番人九人中原本死了一个,伤了四个,经这番恶斗,又有两个伤者被我们击毙。” 小木眉头一紧,急忙询问:“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们又损了同伴?将这股恶气撒到了山下百姓的身上?”锦衣卫道:“也不全是,他们自从损失了那两名同伴之后,便固守五台山不出。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伤的伤,死的死,除了那三名手持玄铁禅杖的人之外,其他人已都动弹不得。可就是不生退意,想来时找不齐那六本佛经,绝不西归。他们固守山中寺庙,倒是也没有伤害山上的和尚,雷帮主和铁大人瞧见这些人的举动,心就软了,对我们说:‘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能不伤他们性命,就不要伤他们性命。’随后,铁大人和雷帮主,还有你们那位好友,就凑在了一起商议,让我们天天上山给那些吐鲁番人送菜送饭,不要让他们再损毁寺庙,更不要让他们跟山上的大师争抢食物。可……哎,也怪我们大意,忘记这些人信的是清真教,送去的食物中有许多猪肉,马肉。我们本还以为大鱼大肉招待他们,最后能和解,可不料他们以为我们是在侮辱他们,竟又是一番冲击。” 梁浩铮问道:“你也是在哪时负伤的么?如今此地的锦衣卫、丐帮弟子与太原的捕快,一同还剩下多少人?” 锦衣卫说道:“不错,我这条手臂被他手中的玄铁禅杖敲碎,幸好当时来了一些太原的郎中,为我敷药疗伤,才不致残废。如今此处的锦衣卫、丐帮弟子和捕快所剩不到十人了,加上铁大人、雷帮主和符大侠,也不过十一二人。” 游若听罢大吃一惊,急忙问道:“这些人当真这么厉害么?” 锦衣卫笑道:“倒也不是,咱们损伤是不少,但大多数人是被铁大人派遣去护送百姓到太原去了。而我们这些负伤者也准备离开此地,去太原养伤。其实人多根本没有,那三名吐鲁番人瞧我们人多,就龟缩在山上不出,我们打不进去,又怕打得急了,惹恼他们伤害上山的大师。嘿,真是憋屈极了!所以雷帮主提议,索性让大家都撤了,留下几名好手跟这些人耗着。” 梁浩铮问道:“那三名吐鲁番人一番冲击之后,可曾伤到了镇上的百姓?”锦衣卫回答道:“他们那时杀红了眼,见人就打,好在一些百姓所受的都是轻伤,被我们保护起来了。他们也知道,这番冲击会陷入我们的包围,我们人多,他们不敢恋战,闹腾了一番之后,便返回山上去了。” “之后呢?” 锦衣卫道:“他们上了山去,倒是也没伤害山上的大师。(..tw好看的小说)他们心中有神灵,自然也知道这五台山上供奉的是佛家的神灵。可也正因为他们不与那些和尚为难,所以那些和尚之中有人告诉了他们,说第六本佛经是在山下一户姓郑的人家中。那些吐鲁番人先前中过一次计,起初听了并不相信,到了后来,大概他们已想明白了,又一次杀下山来,要挟着几名大师做人质,让铁大人和雷帮主将那姓郑人家的所在告诉他们。” 梁浩铮一拍脑门,叹道:“糟糕,想必那第六本佛经也保不住了!”小木则在一旁大笑道:“大哥,你忘了那郑旺是个什么样的小人?这些吐鲁番人想在他手中取得第六本佛经,可比从咱们手中取来第六本佛经困难许多。” 游若听罢这话,兴致萌生,问道:“那郑旺是谁?怎么说在他手中取得第六本佛经,要比从你们手中取得第六本佛经要困难许多?” 小木笑道:“这郑旺的祖上是贼,他是个要饭的花子。也不能说瞧不起要饭的花子,只因那雷帮主就是花子头。可这郑旺连要饭也是……哎呀,我不好说他,大哥,还是你来讲讲吧。”梁浩铮苦笑道:“游若妹妹,下一次我们去会那郑旺的时候,你随我们一起。你这么聪明,大概你听他说两句话,就明白他的为人了。三弟想要学他,那是为难了些。” 游若微微一笑,心道此处原来也有有趣的事情,虽说闭口不谈,可心中依旧是百般推敲。 那锦衣卫说道:“二位少侠说的不错,那郑旺的确不是什么善茬。先前咱们曾去找过他,索要第六本佛经,他就编了个谎话将咱们骗了,如今那些吐鲁番人再找,他更知道手中的佛经原来是一个宝贝,则又编了个谎话将那三名吐鲁番人给骗了!” 小木笑道:“编了个什么谎话?”锦衣卫一跺脚,苦笑道:“他将这归罪到了咱们身上,说当初咱们已找过他一次,那本佛经早已被咱们抢走了。那些吐鲁番人自然不会相信,于是便将他和他的女儿郑巧莲拿麻绳绑了,将他们的小院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没找到。”小木道:“那郑旺知道这佛经是宝贝,当然一早就藏起来了,哪会放在家里让这些吐鲁番人来搜?” 锦衣卫道:“正是,正是。可这些吐鲁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三人索性就在郑旺家中住了下来,天天跟他耗着。而铁大人和雷帮主瞧这些人不再回山上,怕他们威胁到小镇中的百姓,这些天就急忙派人带着百姓转移了。到了今天,已是转移的第三天,小镇中已没有几户人家了。而就在昨天,却又发生一件事情。” 小木追问过去,锦衣卫回答道:“郑旺那厮被三名吐鲁番人跟着,连家门都出不去。那吐鲁番人取出银两,叫郑巧莲去买了许多食物,囤积下来。郑旺瞧这也不是个办法,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有一个‘宝贝’,却摸不着,看不见。于是他就想方设法的套那三名吐鲁番人的话,终于给套了出来。这时,郑旺才知道六本佛经牵扯到一个宝藏,宝藏中,有当年陈友谅所藏的大批金银,而藏宝图就在这六本佛经之中。” 小木眉头一紧,问道:“可这说法,不是假的么?太祖皇帝不是早就派人找过,根本没有什么宝藏。” 锦衣卫道:“谁说不是?昨天雷帮主知道之后,就派人在郑旺的院外大喊,说那宝藏的消息是假的。这些吐鲁番人也被人骗了,其实根本没有宝藏。” 小木苦笑道:“雷帮主派人喊了,那郑旺自然也不信。”游若笑道:“他若真是一个小人,自然不信,你们千方百计的护这佛经,不让吐鲁番人抢走,让他觉得这次喊话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那些吐鲁番人自然不傻,也会这么认为。” 梁浩铮问道:“之后如何?那郑旺必然会跟吐鲁番人谈条件吧?”锦衣卫说道:“不错,要说这谈条件,又显示出这郑旺聪明的地方。”“此话怎讲?” 锦衣卫道:“若是平常人,家里都穷到了如此地步,一听到宝藏二字,而且藏宝图的一部分还在自己手上,自然会与那些人商议,将这份宝藏分给自己一部分,是不是?” 三人点了点头,锦衣卫续道:“而郑旺却问那三名吐鲁番人,这吐鲁番在什么地方,盛产什么东西?又问,是不是吐鲁番也像咱们大明一样,是一个国家,有一个皇帝。那三名吐鲁番人便说了,他们那里盛产美味水果,山水绝美,是一个国家,有一个国王。而那郑旺听完大喜,说让那三名吐鲁番人想方设法,让郑巧莲嫁给他们的国王,哪怕是做一个偏房都行!” 小木捧腹大笑,道:“他还是老毛病。”游若则苦笑道:“依我看,恰恰是这郑旺聪明,他心中肯定明白,你们这么多高手在此,都拿这三名吐鲁番人毫无犯法,他们自然是有神功护体,想杀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与他们分宝藏的话,一找到宝藏,必然会被他们所杀。而若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的国王,这宝藏找到了,就完全属于他的,而且从今往后,脱离那贼和乞丐的名声,自己这一辈人,下一辈人,下下辈人,都不会被人瞧不起。” 梁浩铮点头道:“游若妹妹说的不错。那吐鲁番人可答应郑旺了?” 锦衣卫道:“起初他们是答应了,说先让郑旺将佛经给他们,随他们一同回到吐鲁番。可是郑旺哪里肯,说先让他们国王娶了自己的女儿,再将佛经给他们。他们两方人,就这样耗着,一直耗到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小木笑道:“依我看来,耗到什么时候也没有个结果。郑旺将佛经藏了起来,自然是藏到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这些吐鲁番人找不到,肯定也不敢杀他。而让吐鲁番国王娶郑巧莲,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些人冲锋陷阵,不过是吐鲁番的勇士罢了,他们怎敢替国王做主呢?” 第111章 第二百四十回 少年... 小木转头说道:“大哥,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正赶上了最精彩之处。”梁浩铮苦笑道:“依我看,是赶上了最没趣之处。”游若看穿梁浩铮的心思,笑道:“浩铮哥哥,你是担心你腰中的云纹剑没有用武之处去。” 梁浩铮也不理她,转头问那锦衣卫:“铁大人和雷帮主如今在什么地方?”那锦衣卫说道:“他们二位连同符大侠一起,出镇子护送百姓南下了。不过他们大概只送百里,就往回赶,不敢离开小镇太远,生怕有了变故赶不回来。咦,他们是天不亮就出发的,依时辰看来,也差不多到了回来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三间小宅,铁大人和雷帮主一直住在那边,不如我带三位先过去如何?” 这锦衣卫带着三人走了一阵儿,来到三间小宅中,那名锦衣卫带了行礼,赶路往太原去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辰,木门“哐”的一声被人推开,人还未到,就已听到了声音! “他妈的,那狗养的郑旺太可恨了。他要是活不下去了,是不是还将自己的亲生闺女往窑子里卖呢?” 话犹未落,铁磊先迈步进来,雷动紧随其后,二人一进屋中,便瞧见了梁浩铮、小木、游若三人。小木“嘿嘿”笑道:“铁大人,我们一回来,就听见你骂骂咧咧的!这里还有一个千金大小姐,你莫要把人家吓坏了!” 雷动瞧梁浩铮与小木回来,喜形于色,高声叫道:“好!你们两人快快给我们想想办法。如今可是碰到了大难题!”刚说完这番话,低头一瞧,只见梁浩铮腰间用宽布条系着一柄宝剑,乍一看去,没有剑鞘,而且并不出彩。 雷动追问道:“咦,陶寻礼当真有本事在短短几天内铸造了一把玄铁神兵?”梁浩铮摘下宝剑,除去宽布条,露出云纹剑剑身。 铁磊同雷动上前打量,只瞧这宝剑剑身黝黑,还有层层水纹形状,与寻常宝剑似乎有些差别。(..tw) 梁浩铮笑着将陶寻礼是如何从一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菜中寻找到灵感一事对二人说了,这二人就如同下一对儿穆成和水笑风一般,常年奔波在争端地区,并没有感受过那杭州西湖上的歌舞升平。 雷动笑道:“如今兄弟有了这玄铁宝剑,那三名吐鲁番人就更不堪一击了。”铁磊跺脚道:“哎,不堪一击有什么用?人家如今将六本佛经凑齐了,剩下就是寻宝去咯!” 梁浩铮听罢一惊,问道:“六本佛经凑齐了?难不成那三名吐鲁番人真的有本事让吐鲁番的国王娶了郑巧莲不成?”铁磊听完一怔,与雷动对视一眼,笑道:“这你都知道了?远在杭州,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小木将他们刚刚来到小镇上,遇到那位负伤锦衣卫的事情说了出来。这锦衣卫执行任务时,所有与任务相关的东西,都要对外保密,这是一条最为严苛的规定。可是小木、梁浩铮也不是外人,他说也就说了,铁磊听完,倒也没有责怪他。 梁浩铮将小木和游若拉拽到了一旁,低声说道:“三弟,游若妹妹,先不要对铁大人说咱们碰到牟大人的事情。牟大人是受了皇上密旨,咱们还是先不要暴露他为好。”二人点头答允。 雷动这才瞧见游若,笑道:“好少年,你这一去,却带回来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梁浩铮连忙摆手,说道:“这是山东莱州游归庄庄主的千金,曾经我当沙天帮帮主那阵儿认识的她。别小瞧了她,她可是位女中诸葛,专为咱们想主意来的!” 铁磊大笑道:“女中诸葛?主意?哈,那可太妙了,我和雷动如今就缺一个主意,也让你这位好妹子帮着我们想一想。”梁浩铮道:“是了,方才听你们说,那吐鲁番人凑齐了六本佛经,吐鲁番国王真的能娶了这郑巧莲么?” 铁磊道:“根本就没有吐鲁番王国这么一说,大致是那锦衣卫对你们说错了。这吐鲁番属察合台国,而这察合台国是由蒙古人当家的。而吐鲁番这些年来国力强盛,完全处于一个自治的阶段,所以兴兵之举,倒是他们自行决定的。可他们压根就没有一个国王。”梁浩铮问道:“那郑旺是如何答应将第六本佛经给他们的?” 铁磊道:“原来那九名吐鲁番人之中,有一位当地的王子,也是他们九人之中的首领,名叫亦里丹儿。这人在吐鲁番颇有地位,又由于他的武艺高超,在当地的声望也是极高的。所以他也极有可能成为吐鲁番下一任领导者。就是他,答应了郑旺说娶了郑巧莲,前提是郑旺与郑巧莲要永世不离开吐鲁番,并和他们一样入清真教,信仰真主。郑旺一听,这根本不是难事,于是就答应了。” 小木惊讶道:“郑旺就这么答应了?这倒是不像他的为人,难不成他就不怕那吐鲁番人骗他?”铁磊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郑旺自然怕这些人骗他,便对他们说,先去吐鲁番,让二人完婚,等他们安全了之后,再将佛经交给这三人。而那吐鲁番的翻译对郑旺说,这佛经中宝藏的位置,就在五台山北部,他们已暴露过了身份,这么一去一回,只怕途中会生变故。所以要先寻了宝藏,再回吐鲁番完婚,而且给郑巧莲一个正室的名分,将来她就会成为吐鲁番的王后。” 小木点头道:“这话都说了出来,郑旺自然抵挡不住其中诱惑,将第六本佛经给了那三名吐鲁番人,也是情理之中。咦,符大侠哪去了?为何没有见到他?” 铁磊道:“符大侠还在护送小镇的百姓途中,我和雷动听到消息,先行赶了回来。梁兄弟,你快快让你的诸葛妹子给咱们出个主意,如何能使这郑旺不要交出佛经!?” 梁浩铮苦笑道:“游若妹妹,就劳你动动脑筋吧。”游若想了一阵儿,疑惑道:“咦,这有些不对呀!那佛经中藏有宝藏一事,明明只是民间传说罢了,既然这佛经中没有宝藏,给他们夺去也就夺去了!又何必这么担心呢?那郑旺想给就给咯!”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其实自从一开始,我就有些奇怪,这吐鲁番人既然能知道我们中原地区的民间传闻,知道六本佛经中藏有一个宝藏,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佛经宝藏一事是假的呢?自然会有人给他们说,当年咱们的洪武太祖已派人找过了,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宝藏。” 铁磊道:“这佛经毕竟是当年洪武太祖赏赐给五台山上六所寺庙的,若是被外族这么拿了去,咱们的脸该往哪放?其实倒也不是为了别人,单单为争一口气,也要将这六本佛经夺回来,又或者,能保住一本,就保住一本罢了。谁直到那郑旺,却为了一己之私,将这太祖赏赐的宝物拱手送给了别人!” 游若摇头道:“等等,还是不对,你方才说,那吐鲁番人对郑旺说过,这佛经中的宝藏就在五台山北,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洪武太祖当年手持六本佛经,找了这么多人研究都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一些吐鲁番人却为何轻易的说出宝藏所在的位置。又或者……” 小木惊讶道:“又或者,这宝藏当真存在!” 此话说完,一阵默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谁对谁错。而游若又问道:“铁大人,你给我讲一讲这六本佛经的故事吧。”铁磊道:“倒是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当年陈友谅埋下了一批宝藏,想要东山再起。将这藏宝图分成了六份放在了六本佛经之中,可他没想到自己却兵败身亡。这六本佛经也辗转到了洪武太祖的手上,太祖皇帝派了许多人,研究佛经中藏宝图所在,可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当过和尚,以为毁经不祥,便将这六本佛经赏赐给了五台山上的六所寺庙。而那第六本佛经,是在几十年前,被一个神偷给偷走了,如今传给了郑旺那厮!” 游若猛然间眉头一舒,笑道:“各位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当年陈友谅在新洲邾城称帝时,曾有一位和尚前去劝解,他对陈友谅说,让他三年之后在称帝,可保他夺取江山,天下太平。可陈友谅称帝的消息已发放出去,他认为这和尚是洪武太祖前去扰他军心的,所以就将这和尚杀了。” 雷动点了点头,说道:“这俺倒是听过。” 游若续道:“你们想一想,这大师本没有什么罪过,不过就是劝了他一句,他就将这大师给杀了。证明陈友谅心中并不敬佛家,而他又为何将自己的藏宝图放在六本佛经之中呢?” 小木一拍大腿,叹道:“只说了是民间传说嘛!” 游若道:“我瞧并没有这么简单,只因那陈友谅知道洪武太祖当过和尚,这六本佛经就算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太祖爷也不会损毁。而那时的陈友谅兵力正盛,是没有必要隐藏一部分钱财,做什么东山再起之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宝藏是陈友谅留给他的后人的。而还有一个民间传说,说陈友谅有一个遗腹子,在陈友谅兵败之后,他们母子二人就逃出了中原,往西边去了。” 游若顿了一顿,续道:“若这是真的,那这件事情大概就极为简单了。陈友谅留了一大笔钱财给他的后人,想让他的后人威胁到朱家的江山,而且他将那笔钱财的位置告诉了怀有他孩子的女子,让那女子带着孩子一同去了吐鲁番。陈友谅知道太祖不会毁经,所以将开启宝藏的钥匙分成六份藏在经书之中,而找到这六把钥匙的方法,便是将经书毁掉!那孩子去了吐鲁番,自然也有过回到中原寻找宝藏之心,可是找寻不到六本佛经,直到如今这一代人,才联合吐鲁番的勇士,一同来中原寻找!所以他知道宝藏的位置,更知道经书之中的秘密。” 第112章 第二百四十一回 少... 一席人听罢,脑海之中都瞬间穿梭回到朱元璋与张士诚、陈友谅争夺天下的年代,刀兵四起,狼烟滚滚,虽说已过百年,可那番记忆,却在当时民间的每一个说书人口中流传。(..tw)张士诚是如何死的,陈友谅又是如何藏匿宝藏的,种种故事,口耳相传,哪怕有一些这个、那个的说朱元璋的不是,官府也无法较真儿,毕竟找不出源头,更封不住百姓的嘴巴。 雷动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在茶楼口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一般,自然了,这个故事,也是在场所有人没有听过的。陈友谅依靠着心计与对朱元璋的了解,为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笔财宝,足以让他们与当今朝廷抗衡,恢复他的陈汉政权。 至于这宝藏是真是假,究竟有没有,所有人倒不敢妄下定论了。雷动问道:“好少年,你觉得此事如何?”梁浩铮笑道:“我早说过我这妹妹是位女中诸葛,她说的我自然都相信。”小木接过话头,说道:“游若说的有头有理,虽然说是玄了一些,奇了一些,可放眼当时,洪武太祖与陈友谅、张士诚都是天下闻名的英雄豪杰,他们能有此番心智,也不足为奇。”小木说罢,梁浩铮又问:“雷大哥,你觉得如何?” 雷动点了点头,却又猛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而铁磊在一旁说道:“虽是有根有据,合情合理,可是这毕竟只是游若的推测而已。” 游若一努嘴,嗔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事到如今,咱们还有什么其他方法么?不过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只能等待他们去寻找宝藏了。若是他们找不到,咱们皆大欢喜,若是找得到,咱们在从旁夺来也好。就算是陈友谅的宝藏,也是咱们中原的东西,可不能给吐鲁番人拿回去壮大他们的军队,又反过头来攻打我们的西陲。[..tw超多好看小说]”铁磊大笑道:“呀,你看你看,咱们四个人,竟抵不过游若一个人的点子。事不宜迟,我们不妨就往郑旺家门口去吧,若是他们出门,咱们一路尾随,或许真的另有收获。” 五个人定了主意,此刻符戎堂也完成了护送任务,回到了小镇上。铁磊将锦衣卫做了一番安排,在郑旺家的东西南北分派了两名暗哨。而他们六人则住在了离郑旺家中最近的一所房子中。 六个人在此枯燥等待,过了申时,只瞧郑旺家大门敞开,有一名吐鲁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往北边去了。铁磊吃了一惊,又怕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便指派了一名锦衣卫暗中跟随。 那锦衣卫随那吐鲁番人到了五台山脚下,只因山道窄小,四处又无处藏身,只好远远看着。不过一个时辰,那吐鲁番人带着三名受伤的同伴下了山来。那锦衣卫藏在暗处,四人并没有发现他。只见那三个伤者换了中原百姓的服侍,各自身着麻布短褐,头顶罩甲高帽,将他们深陷的眼窝和高高的鼻梁这在高帽的阴影当中。随即分了三路,一人走西北边,一人走西南边,一人走当中正西,自然是暗中潜逃回吐鲁番了。而那手持玄铁禅杖的吐鲁番勇士送了三人一程后,急急忙忙又往小镇中走去了。 他这一来一往,大概是两个时辰,等那吐鲁番人回到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此时的小镇,由于百姓的连日迁移,已成了一座空镇。出了郑旺一家之外,就只剩梁浩铮、雷动、铁磊等人和九名锦衣卫好手了。 那锦衣卫回了铁磊的所在,将这番情况罢,便退出了屋中。 铁磊道:“他们果然是要动手寻宝了,先将伤者乔装,让他们暗自潜逃回去,这一手也是高明的很。”“此话怎讲?”“只因为咱们的官方通缉文碟上,写的是九名吐鲁番人,凡是他们战死一人,咱们便将文碟修改一番,直到现在,文碟上只说追捕六名吐鲁番人。寻常人看到了这文碟,自然以为六个人在一起,他们一分开,虽说有些危险,可也能逃避掉好多关口关隘的巡查。” 梁浩铮点点头,说道:“说的是。”话犹未落,游若说道:“难不成就让他们这么离开了?他们在我们中原放肆了一个月,在五台山这等佛家圣地又打又抢,就……就这么……”铁磊道:“咱们的目的不在此,放他们离去倒也无妨,只要能将六本佛经追回,或是真的查明有宝藏所在即可。至于他们,就成了朝堂上的外交事宜了。”游若叹道:“他们平平安安的来,平平安安的走。这要是传到了吐鲁番,只会让人家觉得咱们大明无人,到时候他们训练兵马时,就会将这番故事说给吐鲁番的士兵知道,多提士气呢!” 听罢了这席话,众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了一阵之后,梁浩铮说道:“游若妹妹,若是一会儿郑旺家有动静,你千万不要心急,要老老实实的在我身后呆着。或者……或者你干脆在这屋中不要出去,更别理会他们是不是能找到宝藏了。” 游若一嘟嘴,皱眉道:“这可不行,这结论是我推敲出来的,无论如何我也得看一看我猜的准是不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藏在你的身后,不露出头去。话说回来,你们五个人是个顶个的高手,特别是浩铮哥哥的九曲剑法出神入化,如今手中又添了玄铁神兵,真打起来,五个打三个,他们哪里还有工夫来欺负我呢?嘿嘿,到时候剩下那郑旺和郑巧莲,我就……” 在这小屋中闷了几个时辰,游若早已憋坏了,终于碰上一个可以说话的机会,自然是滔滔不绝。可还没等她说完,只听得“支呀”一声,郑旺家的院门被人轻轻推开,先走出来的乃是吐鲁番的王子亦里丹儿,手持玄铁禅杖,可身上穿的,早已不是乌思藏都司的喇嘛服了,那顶红色的僧帽也早就看不到了。随后出来的,则是郑旺及郑巧莲,二人四下观望,瞧着这个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小镇如今成了这副光景,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二人身后,一前一后出来另外两个手持玄铁禅杖的吐鲁番人,身上穿的也是灰色麻布短褐,是明朝中原地区劳力们所穿的服装,头顶罩甲高帽,与先前的伤者一样,将自己乔装了起来。 五个人,只有郑巧莲手中提着一盏灯笼,五人借着微弱的烛光,贴着墙往北边而去。 梁浩铮道:“他们终于出来了!”他心中兴奋,摸了一摸腰中云纹剑,心道:“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游若瞧出梁浩铮心事,捂着嘴“呵呵”一笑,却笑出了声来。 梁浩铮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说道:“险些忘了,铁大人,你那里可还有响箭么?”铁磊道:“自然是有的。”边说着,边从怀中取出一枚神机营制作的袖珍响箭,递给梁浩铮。 梁浩铮将响箭揣在怀里,又说道:“我用七纵神功紧紧跟住他们,你们不要跟的太近,最少要与这些人保持一里的路程,以免被他们发觉,又节外生枝。待我瞧见他们寻到宝藏,或者有下一步的动静之后,我便放出响箭,到了那时,那三名吐鲁番人定然全力夹攻我,铁大人和雷大哥、三弟快快冲上前去助我,符大侠保护好游若妹妹随后跟来。若是我们站做一团,你们就先将郑旺和郑巧莲捉了,将佛经抢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而梁浩铮提起云纹剑,大步出了小屋,用了七纵神功,紧紧的跟随那三名吐鲁番人及郑旺父母。 梁浩铮紧跟一路,只瞧那亦里丹儿带着另外四人从五台山旁的一条小道中走了进去。这山道狭窄,不易藏身,梁浩铮只好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才没有被发现。 可等到快出山中小道之际,这五人偏偏停了下来。梁浩铮心中一惊,暗忖道:“难不成他们发现了我?”想到此处,急忙找了一块大一些的石头,蹲下来探出头去看着。 只因郑巧莲手中提着灯笼,在黑夜之中梁浩铮也能准确的发现几人行踪。 梁浩铮藏了一炷香的时间,却发现这五个人依旧没有动静。他心中着急,生怕将他们跟丢,便施展起“七纵神功”往前奔去。 可等梁浩铮走近了一瞧,这五个人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那一盏灯笼把插在一侧的石缝之中,灯内的烛芯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晃,而梁浩铮的心情也如同这烛芯一般左摇右晃。 梁浩铮面对眼前的三岔路口,只好在原地站着干着急,心道:“我到底是低估了这几个吐鲁番人,他们肯定会防范着我们跟踪,才选了这么一条小道将我甩开。”他抬头仔细一看,只见这两侧都是悬崖峭壁,武功好些的人,依靠着兵刃大概还能爬上几丈,而郑旺和郑巧莲不懂武艺,自然是爬不上去的。 而他们更不可能转身返回,只因梁浩铮一直在小道中呆着,没有人影自他身边通过。剩下的,就只有这眼前两条羊肠小道了!可应当选择哪一条继续追踪下去,又成了难题! 第113章 第二百四十二回 少... 时间渐渐流逝,哪怕是郑旺和郑巧莲不懂武艺,走的比较慢,可只要过半个时辰,那些吐鲁番人大概就带着宝藏一同离开了。硕大的五台山,他们又当去哪里寻找这些人的踪迹? 梁浩铮仔细观察前方,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动静,无奈之下,他用起“逍遥游”与“七纵神功”自身边的悬崖峭壁上徒手攀爬了三丈之高,脚下蹬紧一块凸出的石块,放眼往远处瞧看。借着月色星光,梁浩铮隐约瞧见了这两条羊肠小道近处三里的情况,左边这一条笔直的通向远端,而右边那一条则扭扭曲曲,路中还有零星的大石大树。 梁浩铮心道:“这些人弃了灯笼不用,证明前方的道路是好走一些的。那郑巧莲和郑旺不懂的武艺,吐鲁番人自然也是照顾到了,所以不必用那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计策来糊弄我。大概就是左边这一条了!”他打定主意,自石壁上纵身跃下,提起内力,踏上左边这条道路,给小木几人留下记号之后,便拼命往前奔去。 梁浩铮追出了五里,还是不见人影,心中是越来越着急,生怕方才自己一着不慎,中了这些人的计策!正当他一筹莫展,或者想要换一条路继续寻找的时候,只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哎呀”一声娇呼! 这声音原本不大,可在这万籁无声的夜间,却极为清晰,对梁浩铮来说更如天籁。他心中大喜,借着一侧树林的遮挡,继续往身前追去。 果然,梁浩铮又追出半里路程,在这羊肠小道一拐弯的地方,瞧见了三名吐鲁番人和郑旺父女。郑旺一巴掌拍到了郑巧莲的脸上,满脸恼怒,显然是为了自己女儿方才的叫声生气,生怕被人听到而跟随过来。 可郑旺一巴掌下去,自己的脸上也是一阵火辣。他面上吃痛,又不敢叫喊,只能憋在心中,抬头一瞧,那吐鲁番的王子亦里丹儿正恶狠狠的瞧着他。 梁浩铮所藏的位置是树林中的阴影处,而那五个人所在则是小道上的迎光处,所以梁浩铮对那些人的表情瞧的一清二楚。他只觉好笑,心中暗忖:“看来这吐鲁番的王子当真看上了郑巧莲。嘿,殊不知,这郑家无粮无米,无油无盐,却还要给女儿买一些打扮用的胭脂水粉。也不知这郑巧莲是天性放浪不堪,心甘情愿的接受,还是被那郑旺威逼利诱,从小一直要挟。若是前者,这吐鲁番王子将郑巧莲娶回家后,也有罪受了!更何况给她一个正房的身份呢!” 那三名吐鲁番人此时围在了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片刻之后,那名翻译又来到郑旺与郑巧莲的身边,说了一番话。那人话音刚落,只见亦里丹儿一把将郑巧莲横抱在了胸前,往一侧小树林中走去了。 梁浩铮一惊,心道:“这……这吐鲁番王子如此性急么?吐鲁番虽属西域,可民风是掺和了我中原地区和波斯地区的传统,应当不至于像个采花贼一般,当着别人父亲的面,就……就……”他想到此处,对这吐鲁番人不免有些憎恶,心道:“我不如跟上去瞧一瞧,可若真是那样,我瞧见不该瞧的,岂不是更糟?”正当梁浩铮举棋不定时,只见另外两名吐鲁番人和郑旺也跟着亦里丹儿和郑巧莲进了小树林。 梁浩铮这才放下心来,轻声慢步的往前走了走,瞧见那五人正坐在几块大石上歇脚。他这才明白,心中暗忖道:“原来这亦里丹儿是听到了郑巧莲方才的娇呼,以为她是走路走的累了,所以让大家进树林中休息一番。大概也是想看一看这羊肠小道上会不会有人跟上来。遭了,若是三弟他们在后面不知情况,跟了过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想罢,梁浩铮钻出树林,紧接着用“七纵神功”避开几人视线,往来时的路上跑了一阵,正瞧见路边放着一块硕大的圆石。 梁浩铮将圆石搬到路中央,拔出云纹剑,心中苦笑道:“哎,没想到这云纹剑第一个用途,是用来在石头上刻字!真是枉费了这绝世神兵!”可眼下除了此法,倒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梁浩铮用云纹剑在圆石上刻下了一个“停”字。 刻完之后,他便急急忙忙返身跑了回去,梁浩铮到时,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瞧那亦里丹儿带着四人起身继续往前走去。而这番起身,到时比之前轻松了一些。 梁浩铮心道:“可能那吐鲁番王子在此处等了大半个时辰,依然不见有人经过,猜测并没有被人跟踪。所以再次出发,脚下已不像先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就这么五个人前面走,一个人后面跟,在羊肠小道上走了大概七八里的路程后,终于离开了小道。随即亦里丹儿带着四人转向北边,又走了大概五里路,来到了一片树林之外,众人钻进树林,又跨过一条小河,再走一阵儿,眼前便是一座矮山头了! 一到这矮山头脚下,只见那三名吐鲁番人怀抱在了一起欢呼起来,却不敢太过兴奋,简单庆祝之后,自怀中取出了那六本佛经,依次摆放在了面前。 而后,亦里丹儿又自怀中取出一本书来,放在了身边,“噗通”跪倒在地,剩下两人分别跪在左右,三人一同下拜,礼数极为周正。 梁浩铮心道:“他们对那六本佛经不理不睬,撂在一旁。只因他们信仰清真教,不看异族书典极为正常。可这本书是什么?难不成是别人口中所言的《古兰经》?他们来中原抢夺佛经,却将《古兰经》放在身边,时常诵读,重要时刻,又先行参拜,倒是极为虔诚的信徒。” 那三名吐鲁番人拜完之后,亦里丹儿拉住郑巧莲的手,指了指自己身前地面。那翻译解释道:“你信我教,也要参拜的。” 郑巧莲瞧了郑旺一眼,心中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了将自己嫁到吐鲁番,所以答应了这些人入教。既然答应,又岂有不拜之礼?可自己不懂这些人的礼数,只知道他们忌口的食物颇多,对他们的神灵又极为敬畏,她生怕做错什么,一时间不敢下拜。 而郑巧莲的膝盖还没打弯,郑旺早已是跪倒在了地上,学着方才亦里丹儿的样子将一番朝拜圣经的动作做完。郑巧莲有父亲做样子,自然是照瓢画葫芦,做了一番。 随即,那翻译又对郑旺说道:“拿来吧。”郑旺一怔,道:“佛经不是给你们了么?”翻译道:“油拿来。” 那郑旺一拍脑门,自身边解下一个小木桶,递了过去。 梁浩铮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心道:“油?咦,他们要油做什么?难道……” 果然,那翻译接过了小木桶,将塞子拔出,均匀的倒在了身后的六本佛经之上。这时,亦里丹儿已将《古兰经》收入怀中,又从另一名吐鲁番勇士的手中取过了火折子,将这火折子擦燃,分别扔在了六本佛经上面。 一时之间,火光忽起,在黑夜中极为耀眼。 梁浩铮藏在暗处,看不见佛经中能被烧出什么,只好挪动脚步,来到佛经一侧的岩石后面,探出头来瞧着。 火烧了好久,油和纸都化为了黑白色的灰烬,而地面上则露出了六枚同色纽扣!一枚大概有指甲盖大小,乍一眼瞧去,像极了衣服上的扣子。 梁浩铮大惊,心道:“这六枚纽扣不像是藏宝图,更像是钥匙。看来游若妹妹猜的不过,那陈友谅的后人辗转到了吐鲁番,生活了几代之后,这一辈儿人集结吐鲁番,让他们来中原寻找宝藏,并且将口耳相传的宝藏位置告诉了他们,而这六本佛经之中,便藏着开启这宝藏的钥匙!如此说来,这宝藏应当就在附近了!” 三名吐鲁番人见了纽扣,格外欢喜,又是一番庆祝。亦里丹儿上前将纽扣分别捡起,站在原地一番拼接之后,给四人一瞧,乃是一条竖长的钥匙! 郑旺此时问道:“这钥匙有了,宝藏在哪?”亦里丹儿对身边的吐鲁番勇士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那翻译说道:“宝藏就在这矮山头中,今天也让你开开眼界,随我们进去瞧一瞧。” 郑旺喜形于色,跟着亦里丹儿爬到了半山腰,也不过离地三丈的距离。 此时,五人面前的是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亦里丹儿冲着身边人招呼一声,只瞧三人挥舞手中玄铁禅杖,朝着那巨石猛然挥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石粉碎,而露出巨石后的一条细小通道来! 梁浩铮在山下看着,只见这通道一人高低,可极为窄小,大概普通人侧着身体才能过去,若是照青印那样的身材,是要被卡死在里面的。亦里丹儿走在头里,往小道走去了。随后,郑旺、郑巧莲,还有另外两名吐鲁番勇士跟在他身后,侧着身子也进了通道。 梁浩铮急忙现身,施展轻身功夫来到通道一侧,他来到时,通道里面已经亮起了火光,看来这里预先就已经准备好了火把。梁浩铮借着火光一瞧,原来只是门口这通道是窄小的,而里面却是将大山给掏空了!大致有一丈高低,七八丈宽。这山洞常年不用,可进去之后点火便着,自然是还有其他的通风所在。寻常人家的酒窖地窖常年不用,一般也是要开门通风后,人才能进去的。 梁浩铮见这些人一前一后都进去了,心中大喜,暗忖道:“这吐鲁番王子精明了一路,恰恰在这里出了问题。”想到这里,他自怀中取出响箭,点燃之后,响箭升空,照亮附近! 这响箭是古代传递信号的物品,也是锦衣卫随身配备的必需品。弘治年间制造的响箭只亮不响,在特定时刻也免除了这打草惊蛇的尴尬。 还在羊肠小道上等待的小木、雷动、铁磊、符戎堂、游若五人瞧见响箭,快步往矮山头这里赶来。 第114章 第二百四十三回 少... 而梁浩铮此时取出云纹剑,横在了这窄小的入口处,在这种地方,连身体都无法舒展,又怎能施展武艺?对手的玄铁禅杖,如今也行了废铁一根。 此时洞内一声惊呼,原来那吐鲁番的翻译已看到了洞口处的梁浩铮。他叽里咕噜的对亦里丹儿说了一番话后,亦里丹儿表情盛怒,但并没有办法冲出来。 梁浩铮高声冲洞内叫道:“谅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今夜也绝难离开这个山洞。还是束手就擒,跟随锦衣卫总指挥使铁磊大人去北京面见我大明天子吧。我大明天子宽德仁厚,亦里丹儿,你既然是吐鲁番的王子,那他肯定会保你一条性命,将你遣回吐鲁番。” 亦里丹儿扬声喝骂,虽说梁浩铮听不懂其中意思,但也瞧得出这亦里丹儿此刻的愤怒心情。他身边的翻译说道:“中原人!卑鄙!放我们出去,单打独斗,你不是对手!”梁浩铮眉间一紧,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中原人卑鄙?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你身边的郑旺?” 翻译道:“骂你,郑旺是好人,为何骂他?你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们!”梁浩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的不是,可你想没想过,你扰我大明,扰乱佛教圣山,又是怎样的罪名?”那翻译听罢,却不接这个话头,只是说道:“哼,光明正大,单打独斗!一开始,你们便以多欺少。” 梁浩铮大笑道:“以多欺少?我堂堂大明,万里江山?而你们呢?不过是蒙古察合台下的一个弹丸小国,西陲富辽,你们吐鲁番不过只占了一席之地罢了!如今西域群雄割据,你们上顾不及自己的安危,却百般扰我国土,与我大明争夺哈密。我们这以多欺少的形势,是你们自愿承受的,你扪心自问,可是这个道理?难不成,到了国家存亡,保卫领土之际,我们还要跟你们先坐下来谈一谈古人圣训?谈一谈仁义道德?可笑,可耻!” 那翻译盛怒,手中玄铁禅杖猛然一挥,狠狠砸在身边石壁之上,登时之间,“轰隆隆”一声闷响,石壁上石屑纷飞。随即,亦里丹儿捡起一颗石子,猛然朝梁浩铮扔将过来,紧跟着便提起玄铁禅杖,想要侧身自洞口冲出。 梁浩铮自然明白他这意图,侧身避开飞来石子,举起手中云纹剑往洞口一刺! 亦里丹儿在这洞口处不过刚刚容下身子,哪里有闪避的余地?还好他身体一侧举着玄铁禅杖,只听“叮当”一响,两柄玄铁打造的神兵溅射起点点火花,梁浩铮手中云纹剑丝毫无损,而同样是玄铁神兵的禅杖却被打出一个细小的豁口! 梁浩铮无意猛攻,一剑刺完,依旧是守在洞口。而亦里丹儿则趁机退回了山洞之中,看着中手的至宝,犹如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惊吓的说不出话来。梁浩铮心中大喜,暗忖道:“若是以往的折花剑、青釭剑,此刻难免会留下豁口。而如今玄铁神兵,竟是丝毫不损。而且看那吐鲁番王子的表情,大概那玄铁禅杖已有了缺口。” 梁浩铮高声笑道:“怎么?手中的宝贝被打出了豁口么?你们西域当真是欺我中原无宝,殊不知,我中原遍地玄铁,随随便便就可捡起一块,打造神兵。你手中的玄铁禅杖,原是佛门至宝鬼面金刚杵,被盗之后,又经过了反复熔炼,其中的玄铁铁质已被损坏三四分了。而我手中的兵刃,却连打造都没有经历过,完全是自然而成,你又怎比的了?” 翻译过后,亦里丹儿也不理会梁浩铮的话语,而是对身边的人叽里咕噜的吩咐了一通。只见这三人举起手中的玄铁禅杖,往身边的石壁上一顿乱锤,石屑纷纷震落,可大都是碎的,并不能敲开山壁逃离。 梁浩铮道:“这山头虽矮,可石壁又厚又硬,你们无水无粮,能撑到几时?吐鲁番王子,你还是快快缴械投降吧。” 那亦里丹儿喝止了身边两人,坐在原地,并不说话,任他们有天大能耐,如今也是出不了这山洞一步。而他身边的郑旺心里,早已开始琢磨退路,郑旺心中暗忖:“实在没有想到,就在这紧急关头,却功亏一篑了!我先前向他们百般提要求,如今又怎么好低头再恳求他们?就算是他饶我一命,我下半生依旧是叫花子,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两拨人僵持了半个时辰,小木、游若、雷动、铁磊、符戎堂五人也已经感到了这矮山头下。 小木瞧见梁浩铮站在半山腰的空地上,剑尖遥指着洞内,大概就已明白何意了!情不自禁大笑道:“大哥,做得好,没想到这些人被困在里面,缺水断粮,过不了几天就饿死啦!” 铁磊和雷动也在一旁大笑,铁磊说道:“好兄弟,待回了京城,我向皇上为你庆功,让你进锦衣卫所与我并肩作战!即便是这总指挥之位让给你也无妨。”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已来到了山洞外,分别打眼观瞧,只见这山洞洞口窄小,洞内宽敞,尽头摆放着两口三尺高,六尺长的大箱子,想必正是陈友谅遗留下来的宝物了! 这时,那翻译起身说道:“你进来,我们王子有话对你说!”他边说着,边指向梁浩铮。梁浩铮身边游若喝道:“呸,你真那我们当傻子戏耍么?我浩铮哥哥进去之后,他也就缺水断粮,我们也就无法围困你们了。可你们的如意算盘不要打的太响,你莫要忘了,我浩铮哥哥只是一个人在里面,等过个十天八天,你们都没了力气,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出来,或者进去解救他!”这话说完,吐鲁番人一时哑口无言。 梁浩铮则问道:“铁大人,难道就这么围困着他们么?这些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可咱们这赢得……赢得,总归不是那么光彩!”游若笑道:“浩铮哥哥,你那云纹剑总是有用武之地的,这些人这么棘手,这么围住擒拿,并不算是不光彩。” 铁磊则说道:“做事情总是要有目的的,虽说我们不能像那些江湖黑道上的人物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我们总归是要完成目的才好。就这么与他们僵持着,咱们既没有损失,又不伤了颜面,可比之前一个月的恶斗强多了。” 铁磊与游若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梁浩铮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两方又僵持了半个时辰,此时那郑旺起身来到洞口,右手拉着郑巧莲。到洞口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哀求道:“总指挥大人,丞相大人,太尉大人,小人有眼无珠,走错了门路,还求各位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铁磊瞧见他这副小人模样,心中自然不快,骂道:“郑旺,你个奸诈小人,我告诉你,你今日就算不死在这个洞中,也是难逃一死的!我说你三条罪状,每一条都能要你性命!这第一,我锦衣卫出差办事,都是受圣上钦命,当日,锦衣卫带着梁兄弟与木兄弟前去你家索要第六本佛经,你骗我们说那佛经早已被你烧掉,这乃是欺君之罪,理当斩首。第二,那第六本佛经本是你祖上自海源寺偷盗得来,而正是洪武太祖当年赏赐给海源寺的,你祖上偷盗御宝,也当斩首!这第三,我大明与吐鲁番反复争夺哈密,西陲地区不断用兵,你却为了一己私利,将这关乎宝藏的第六本佛经送给了敌方,通番卖国,应灭九族!” 其实铁磊说的这三条罪状,郑旺恰恰是都擦边而过。其一,当日锦衣卫带着梁浩铮与小木到了郑旺家中之后,那锦衣卫便在门口等待,佛经一事,是小木和梁浩铮开口索要的。二人并非锦衣卫,所以这欺君之罪,牵强了一些。其二,郑旺祖上偷盗御宝,的确应当斩首,可《大明律》中也没有哪一条说,这偷盗御宝之人死后,子孙代其受罚的。其三,这吐鲁番虽属察合台境内,可是政权自主,虽然与大名在哈密交锋,但也是年年派使节朝拜,年年向大明朝廷进贡,他不属国度,自然是大明庇佑下的地方政权,所以这通番卖国一罪,给的也是牵强。而且自从唐朝时,大唐与吐蕃联姻,开创千古美谈,而吐蕃助力,西域各地便已被大唐征服,划归为陇右道,开创了万世流传的丝绸之路,所以早在千百千年,这西域便是中国的一部分了。 梁浩铮瞧着这郑旺不住磕头,头顶已泛起血红,心中也稍有不忍,便对铁磊说道:“铁大人,这厮的确该死,但杀他也不至于在这一时,让他出了山洞,经审理之后坐上囚车,在大街游行,受尽千人唾骂,才是他应得的!” 郑旺听完这席话,心中暗想:“我管什么千人唾骂万人唾骂,我先保住了性命再说。当真困在洞中,连累我那女儿也就此丧命,以后我还有什么指望?”想到这里,又不住磕头,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愿受千人唾骂,愿受千人唾骂!还请留我女儿性命,为我郑家续个异性的苗子啊!”说着说着,眼泪纵横,虽知他是为难之下装出来的神态,可旁人看了,依旧是可怜。 铁磊道:“罢了罢了,梁兄弟既然为你求情,我就锁拿了你,带你上京受那三堂会审!”郑旺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说着,便侧身往洞外走来。 郑旺走到洞口时,梁浩铮还没让开,郑旺说道:“太尉大人,您让一让,小人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梁浩铮越听越恨,可不过是抬腿的功夫,也就不跟他计较,往一旁挪了三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梁浩铮一挪步子的时候,郑旺猛然冲了出来,虎跨步冲到了梁浩铮怀里。 梁浩铮措手不及,被他一抱,随郑旺一同滚下山坡。那郑旺果然贼心不改,边翻滚着,边大叫道:“亦里丹儿王子,快出来打他们呀!” 其实那亦里丹儿早想趁机闯出,还不待郑旺说完,他侧过身来,以绝快的速度冲破了众人的围堵! 第115章 第二百四十四回 少... 梁浩铮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郑旺得众人饶得了性命,反而回身攻击自己。他的腰垮被郑旺死死抱住,脚下一不留神,从半山腰的空地上与郑旺一同滚落下去。 而小木、雷动、符戎堂、游若四人一瞧这郑旺突然出手,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纷纷大呼,急忙追了下去。 此时只剩铁磊一人还算冷静,手中錾金虎头枪一举,刚要围堵住洞口,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他手中的铁枪与亦里丹儿手中的玄铁禅杖一个交错,火星四溅。当铁磊在瞧手中,这錾金虎头枪的枪头已被击弯了一截。 铁磊大吃一惊,刚要再回击,只瞧亦里丹儿已站在已经近前,原来他趁着郑旺偷袭,众人分神之际,已自细窄的洞口中钻了出来。 铁磊眉间紧锁,心中对那郑旺不住的喝骂,他手中兵刃被毁,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两名手持玄铁禅杖的吐鲁番人自洞中从容走出。 且说梁浩铮被郑旺一抱,随即滚下山坡。这矮山头的半山腰不过才三丈左右,滚到一半时,只听得“咯吱”一声脆响,原来是梁浩铮情急之下,腾出了一只手来,举着云纹剑插入了一侧的石壁之中。而那郑旺没有抓牢,接着翻滚,直至落地。 梁浩铮站起身子,将宝剑拔出,立刻又往上顶爬去。走了两步,只瞧游若、小木、雷动与符戎堂四人一起追了下来,着急道:“小小山坡,哪有危险,快回去瞧瞧!”话音刚落,他抬头一看,那亦里丹儿早已举着手中玄铁禅杖与铁磊叮当五四的斗了起来。 四人同时懊恼,又齐力返回山腰。游若刚要转身,只觉手臂被人一拉,转头一看,正是梁浩铮。梁浩铮说道:“游若妹妹,郑旺那厮正在山脚下,你下去捉了他。”游若点了点头,瞧见梁浩铮一身泥土,极其狼狈,暗暗心疼,也不答话,往山下而去。(..tw好看的小说) 梁浩铮则用了“七纵神功”,重新回到半山腰的空地位置。这片空地原本能容十个人落脚,那块堵住山洞的巨石被亦里丹儿三人击碎之后,大概能站上二十个人左右。而如今就已站了九人,而且亦里丹儿三人加铁磊,都是使用的长兵器,根本施展不开。 正当梁浩铮等人往半山腰赶时,铁磊已和那亦里丹儿过了十几招,手中的铁枪曲曲折折,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铁磊失了兵刃,身体离亦里丹儿又比较近,一招不慎,只感觉腹中一团热气突起,内力一点点的流失掉了!原来亦里丹儿挑了铁磊的破绽,弃杖不用,一掌拍向了铁磊的丹田,随即用上“化功大法”,将铁磊的内力尽数散去。 幸好此刻梁浩铮及时赶到,举剑便刺!亦里丹儿不敢继续黏着铁磊,散去了手掌心的“化功大法”,随即左手持杖,在铁磊的胸前一搂,将铁磊挟制在了自己手中。而铁磊那时由于内力散掉大半,根本无法还击! 被挟制的铁磊脸色铁青,可他右手还提着弯弯曲曲的铁枪,说时迟、那时快,他不愿受辱,更不愿因为自己而错失了擒拿这三名吐鲁番人的时间,举着铁枪,往自己小腹便刺!梁浩铮、雷动二人一声惊呼,同时说道:“别做傻事!”。可二人说的毕竟晚了一些,一时之间,血光四溅! 梁浩铮、雷动二人心如死灰,可定眼观瞧,那铁枪刺中的并非铁磊的小腹,而是他左手的手臂!一根弯曲的铁枪完完全全的横穿过骨!这一下,铁磊的左臂已被废掉了! 原来就在他往自己小腹刺的霎时之间,亦里丹儿听到梁浩铮和雷动的呼叫,右手手臂一挥,堪堪将铁磊持着铁枪的右手往左边击打了数寸,也使得这一枪刺下,并未伤及铁磊要害,而是重重的刺在了他的手臂之上。可铁磊虽然是保住了性命,但左手手臂被整只铁枪刺穿,从今往后,自然是武功尽失,拿不起枪来了! 梁浩铮心中难过,牙关紧咬,恶狠狠的看着亦里丹儿。而山下游若也已将郑旺捉住,带回了半山腰的空地之上! 亦里丹儿此刻开口对身边的人叽里咕噜一阵吩咐,那翻译又转到了郑巧莲身边说了一番话。只见郑巧莲侧身又钻进了山洞之中,在一侧的墙壁上弹了几声,只听得“轰隆”巨响,一道铁闸横在了这细小的山洞入口及宽大的山洞内之间,而亦里丹儿手中的钥匙,便是开启这铁闸的唯一手段。 郑巧莲关了铁闸,又回到了众人身边。那吐鲁番翻译上前说道:“你们,让我们将宝藏带回,我们,将这人还你们!”言下之意,就是要与众人讲个条件,用铁磊的性命来换取宝藏。也难怪方才铁磊举枪自尽时,亦里丹儿手臂一挥,将他的手臂打歪。而铁磊的左臂受了重伤,拿不起兵刃,对自己的威胁更是大大减少。 铁磊听罢这席话,咬牙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铁磊前半生成立净帮,与官府为敌,以替天行道,杀尽天下贪官为己任,也错杀了河南开封的一位好官,后来又错抓了余县令,哼哼,我本就是个该死之人。”铁磊的这番故事,之前书中已有提及,六年前,吐鲁番人发兵攻打哈密卫,久战不下后,以毒计害死了罕慎,取得了哈密。(今哈密,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东大门。明朝时并没有在新疆设立地方政府,而哈密卫当时属于明朝政权机构,设立于永乐四年,直到嘉靖初为吐鲁番所并) 话说当时,这一事件激起千层浪,穆成与水笑风组成义军前去平叛,可还没赶到哈密卫,叛兵便全部撤回了吐鲁番,而留下了牙兰在哈密驻守,哈密一时之间成为军事重镇,朝廷不派兵,江湖人又怎能私自出战?就因如此,所有江湖中人对此事谈论不休,认为应选举一位武林盟主出来,将来再遇到此等事端时,可以最快速度调动嘉峪关附近的豪杰前去支援,也不至于国土沦丧,异族嚣张。 而武林盟主需以武技服人,一众英雄人物便在开封以东的金刀寨举办擂台比武。虽说当下朝政清明,又赶上了弘治中兴,许多山贼已都放弃了当山贼的念头,想回家务农、种地、娶媳妇儿、过日子。那双峰寨中的侯财和一众山贼,便在小木的帮助之下,到了南京,被沈扬文安排,在军队的监视监督之下从良,成为了普普通通的佃户。 可是那成化年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许多人过不下去日子,便投了绿林,以打家劫舍为生,行为优劣更是良莠不齐,但绿林各山、各寨、各水泊的实力直到如今也是相当了得,而绿林正道中皆以金刀寨为首。 金刀寨主王传一本想借这次比武,将一众祸国殃民的绿林败类除掉。但不料比武开始的前一天,众人听闻开封李知府被铁霸王铁磊毒害,纷纷勃然大怒,收拾了家伙去寻铁磊为知府报仇。 最终铁磊被雷动寻到,交手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后来铁磊见来援越来越多,寡不敌众,便弃枪奔逃。直到四年前才重出江湖,而冲出江湖后,又是办了一件错事,便是在凤阳抓了余婉婷的父亲,凤阳县令余兴。也多亏雷动激将,二人共赴北京刺杀梁芳,这才有了二人中计被擒,沈扬文和小木易容相救的故事。才有了铁磊迎接王恕进京时,看到苦嗔被官府妄杀,血洗地方卫的故事。 铁磊这话说罢,一时间想到了前半生种种冤孽,手臂上的伤痛,更是不敌心中的伤痛,眼眶微红,叹道:“若不是当今圣上饶我性命,让我以功赎罪,当上这锦衣卫总指挥使一职,为中兴做些贡献的话。我早已成了江湖流寇,此生不再有任何作为。我死在今日,多了三年的性命,早已心满意足了!” 他这番话是说给亦里丹儿听的。可亦里丹儿和他的翻译并不知道铁磊当年发生的事情,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这铁磊想要寻死,手中的禅杖在他脖间夹的更紧了一些,生怕铁磊还有其他方法自尽。 铁磊这番话说罢,又转向梁浩铮与雷动说道:“你们不要为我而放了这三人离去,我还没有报答皇恩,更不能让咱们中原的财宝流落到西域吐鲁番。若你们当我是兄弟,便上前将这三人擒了!我也好下去陪我那净帮的兄弟!” 梁浩铮听罢这里,鼻间一酸,流下泪来。当初他与雷动去天柱山顶见铁磊的时候,铁磊被雷动说服,去北京刺杀梁芳,而将一众净帮门徒托付给了梁浩铮。而这些人也成为梁浩铮在沙天帮中最值得信赖的心腹,其中他的发小钱唐和好友李执更是陪伴他做了许多好事。 可那孙灼既早有除掉梁浩铮的心思,就一定要先将这些人除去。所以让他们出船运货时,派人佯装强盗,这李执、钱唐等净帮门人一并杀害了!他们死后,孙灼为了给梁浩铮安上一个更大的罪名,先是公开了他们净帮中人的身份,而后说向江湖中人散步消息,说这些人偷盗了沙天帮的巨额财产。 沙天帮当时是一个什么地位?那是一个刚刚凝聚,刚刚为百姓谋得许多福利的地方。梁浩铮打了沙天帮银财的主意,自然是要被天下人所唾骂的。所以他如今去江南,大部分时间,是要乔装而去的,而孙灼担心梁浩铮活在世上,终会威胁到自己,所以费尽心思寻找,想将他置之死地! 这些都是从前的故事,铁磊这番话说了出来,只让众人觉得三年前的情形在此刻重现了一番。 第116章 第二百四十五回 少... 亦里丹儿将翻译叫来身边,让他翻译了铁磊方才的一番话后,又叽里咕噜的对翻译说了些什么。(..tw好看的小说) 那翻译走到梁浩铮近前,说道:“你这位朋友,是个好汉。我们不愿害他性命。可是,洞内的宝藏,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梁浩铮怒道:“你先将铁大人放了。” 亦里丹儿听了,手中玄铁禅杖松开,在铁磊背后猛然一推。铁磊疼的呲牙裂嘴,忍了片刻,便被符戎堂扶到了一旁歇息。 这时,抓着郑旺的游若一巴掌打到了郑旺的脸上,登时鼓起青紫一片。郑巧莲在一旁观瞧,心中悲痛,惨呼道:“爹爹!” 而郑旺被游若打了一巴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大声叫道:“仙子饶命,仙女饶命。你美若天仙,就像那仙女下凡一样,是不会杀我这么一个凡人的。” 雷动听罢,上前便是一掌。他心中明白,方才若是不郑旺突然之间变了心思,众人此刻还将那三名吐鲁番人堵在洞内的。铁磊也不会废了一条手臂。可这郑旺毕竟没有武艺傍身,倘若雷动用上内力,这一掌下去,恐怕郑旺早已吐血身亡了。所以雷动下手时,收了力道。郑旺深受剧痛,倒在地上并不言语。 而亦里丹儿突然释放铁磊,也让梁浩铮心中宽慰了几分,纵然对方手中没有了人质,他也并没有急忙上前出招,而是举剑指着,久久不语。 雷动怒道:“郑旺!你这腌臜小人!俺们有意放你一天活路,你却偏偏来害俺们!?”郑旺爬起身来跪倒在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犯贱!小人犯贱!”他边说着,边举起双臂,左右开弓的朝自己脸上扇去,郑巧莲看着不忍,上前拉住郑旺的手臂。 此时,郑旺的眼泪夺眶而出,对身边郑巧莲说道:“都是那佛经害的呀!若不是那本佛经,咱们父女俩还好好在小镇里呆着,虽然不温不饱,可也不至于命丧黄泉!”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对梁浩铮磕头道:“太尉大人饶命啊!太尉大人饶命啊!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各位都是明白事理的大人,大侠,都是有身份的人。咱们就不替我这穷老百姓想一想?我家徒四壁,没油没粮,天天祈祷为生,好不容易家中找到了一个宝贝,我怎么能轻易的放手?我不图钱财,每天让我吃糠咽菜我也心满意足,我只盼着我这闺女能嫁一户好人家,大户人家。也好让我们摆脱着穷苦生活,让下一辈儿人,下下辈儿人能过上些好日子。” 郑旺边说边磕头,头上本就是淤血一片,此刻都已流出血来,郑旺续道:“我瞧你们都在找这么一个宝物,什么时候跟你们要过银财?我不就是让你们给我的闺女找一户好人家么?我这点心思,难不成也叫贪心?” 小木一脸憎恶,上前骂道:“呸,狗奸贼!你家里连粮食都不买,偏偏给女儿买那些胭脂水粉,哼,你这等小人,早就该死!你不过是想草鸡变凤凰,仗着你闺女有几分姿色,让她出去勾搭男人!” 小木这话放在当时,实实在在的是犯了大忌讳。郑旺听罢,也不顾身上、头上的伤痛,爬起来便往小木身边奔去,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将小木活吃了一般! 可他毕竟不懂武艺,拳打两下,脚踢两下,对小木来说如同瘙痒一般!而小木学了十几年的《易筋经》,内力反震,却将郑旺震倒,摔在了一旁! 郑巧莲此刻开口道:“你……你不讲道理!你没有瞧见,凭什么这么说我,这么说我爹爹?”郑旺一语不发,趴在原地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小木。 郑巧莲泣道:“我爹爹平日里对我是严苛了一点,但……但也从不让我做什么苟且的事情!他将好东西都留给了我,让我与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活着,给我买那些胭脂水粉,不过是不想我被别人比下去。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呜……” 小木心中一惊,暗忖道:“没想到这郑旺吃不好,穿不好,却不让女儿受半点委屈。之前他那些小人模样,在此番言语面前,倒是让人可以理解。哎,我只当他们父女为财活着,如今看来,倒是为名活着。我那话……我那话的确说的重了一些。”想到这里,满脸愧疚,说道:“对不住,我方才说的错了。之前也错怪了你们。” 旁人听了这话,心里都软了许多,似乎将方才郑旺临时变节一事抛之脑后了一般。可是雷动依旧满脸怒容,喝道:“哼哼,你百般为自己开脱,不就是不想俺们杀你,给你留一条活路么?可俺们方才明明要放你们父女二人,你们却临时变节,想要让这三个吐鲁番人伤俺兄弟。这笔账,是不是该算在你的头上?” 郑旺站起身来,也不下跪,也不磕头,衣着褴褛的背后,倒是显示出了几分气节。昂首说道:“之前那位大人已经说了,我犯了三天罪。第一,这锦衣卫出差行动,都是受了皇命,我骗他们,就如同欺君,是要斩头的。第二,我家的佛经,原来是洪武太祖赏赐给海源寺的,我的先祖从海源寺内偷了出来,这偷盗御宝的罪状,也是要斩头的。第三,我将这佛经给了吐鲁番人,我通番卖国,是要诛九族的!我呆在山洞里是个死,我走出山洞也是个死,我活过大半辈子,活的没骨气,死了也没人心疼。可怜我这女儿,不能陪我一同去死。我唯一的选择,还不就是帮着这三名吐鲁番人逃跑,帮着他们取得了宝藏,让他们带我女儿去吐鲁番当王妃,过好日子去?换做是你,难道你就想死而不想活么?” 这一番话,说的梁浩铮、雷动哑口无言。是了,他穷到了极点,没吃的,没穿的,却不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他的生活因为一本佛经而改变,或者说是因为梁浩铮、雷动、铁磊、小木与那吐鲁番人争夺这本佛经而改变,让他眼前出现了梦寐以求的草鸡变凤凰的美梦,他为何不抓住?为何不善用?他美梦即将成真,却被梁浩铮堵在了洞内,眼看就是缺水断粮,与自己的女儿被饿死,他为何不求生?铁磊说他出来也是个死,他为何不趁机会给自己找一条生路? 矮山坡中的空地上迟迟没有人再说话,只剩郑旺和郑巧莲父女二人抱头痛哭。锦衣卫总指挥使被他们害了,他们终究难逃一死,这父女二人是聪明人,都知道自己留在大明的结局,如今只盼着亦里丹儿与另外两名吐鲁番勇士可以战胜梁浩铮等人,带着宝藏和自己一同返回西域。 这时,那翻译上前对二人说道:“你们别哭了,我们王子娶你。”他指着郑巧莲,满脸微笑,似是祝福一般。而那亦里丹儿眼神真挚,倒也没有骗她。 可雷动听罢这话,怒喝道:“宝藏你们想带走,是绝不可能的,如今连俺大明的犯人也想带走?你欺人太甚了!” 那翻译将手中的玄铁禅杖一横,说道:“那就动手吧。” 话音刚落,雷动双掌一展,脚下用了“逍遥游”的身法功夫欺身直进,一招“亢龙有悔”直逼那翻译的面门。那翻译举起禅杖一挡,随后反手一挥,雷动脚下变化步法,移动到了他的右侧,又一招“青龙出水”直击他的软肋。 这山坡中央空间狭小,那翻译手中的玄铁禅杖根本挥舞不开,与雷动斗了五六回合,已经渐渐处在了下风。 亦里丹儿瞧同伴形势不妙,高声一阵呼喝,梁浩铮、雷动等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只瞧那翻译玄铁禅杖换了左手持拿,背在身后,右掌猛然一挥。两掌交替,雷动心中大惊:“糟糕!他们这是要用‘化功大法’。”说时迟,那时快,等雷动想到的时候,已然慢了片刻。 梁浩铮猜到这翻译的意图,举剑箭步上前,想要格开那翻译的手掌。而亦里丹儿瞧梁浩铮上前助战,同样是一掌朝梁浩铮打来。 而小木两手一展,抢在亦里丹儿打到梁浩铮之前,与他交战在了一起。最后那名吐鲁番勇士见小木出手,同样挥舞禅杖杀将上来,而符戎堂瞧见,用起“擒龙纵鹤手”猛攻上来,隔断他的去路。 这一来二去,雷动对那翻译,小木对那亦里丹儿,符戎堂对最后那名吐鲁番勇士。铁磊重伤不能动弹,只好在一旁观战。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梁浩铮了! 梁浩铮举剑杀来时,早已想到小木要上前帮助自己,于是脚下没有停止,云纹剑一侧重击在了那翻译的手臂上。那翻译不堪重击,往后退了几步,也免除了雷动被“化功大法”所伤的危险。 小小的山头上,叮当五四的一阵乱斗。梁浩铮云纹剑一削,那翻译侧身一闪,他的剑尖险些伤到了身旁的小木。而小木一招“恒河入海”猛攻,亦里丹儿纵身原地跃起闪过,又险些伤到了符戎堂。符戎堂“擒龙纵鹤手”施展范围极大,打着打着,却连梁浩铮也笼罩在了他的掌风爪影之下。 三名吐鲁番人同样如此,亦里丹儿玄铁禅杖稍微一横,几乎碰到了翻译的额头,翻译一出掌,又险些伤到了最后那名吐鲁番勇士的小腹。 空间狭小,众人根本施展不开自己的本领,梁浩铮等人虽然是以多打少,但那些吐鲁番人的杖法多以“缠”斗闻名,他们打的越厉害,打的时间越长,伤到自己同伴的几率也就越大。 众人斗了一刻钟,那亦里丹儿突然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而那翻译手中没听,口中则解释道:“各位别打,王子有话!”他解释完毕后,手中依旧没停,而小木看了,冷笑道:“当心他们又用奸计!” 这一番情形被亦里丹儿看在眼中,自然明白小木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先行收手,退到了一旁! 第117章 第二百四十六回 少... 亦里丹儿这一收一退,也让梁浩铮、小木、雷动、符戎堂四人散了攻势,撤到了一边。四人刚刚站稳脚跟,小木便对梁浩铮说道:“大哥,当心他们耍什么计谋。”一旁的游若听到,不待梁浩铮答话,先行笑道:“放心好了,这些人没有增援,又没带干粮,跟咱们是耗不起的。他们的目的是山洞中的宝藏,如今铁闸关死,没有钥匙的话,谁都进不去。” 雷动也不听这三人议论,遥遥指着亦里丹儿,厉声道:“有什么快快说,若是让俺们放了这郑家父女和洞中的宝藏,俺先告诉你们,这是痴心妄想!” 亦里丹儿将手中的玄铁禅杖交给身边的翻译,自己走上前来,自怀中掏出一瓶药粉,递了过来。梁浩铮上前接过,询问过去。那翻译说道:“这是药,给那好汉。好汉死了可惜!” 这一举动让众人心中忐忑难安,不知这三名吐鲁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小木见了这药瓶,心中左右不是滋味,说道:“我中原没有治伤的灵药么?还需用你吐鲁番的药来治伤?”那翻译说道:“你们身上可带着?” 这句话问的众人哑口无言,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铁磊手臂重伤,若不及时敷药,轻则残废,重则丧命。而众人身上若是有药的话,也早就给他敷上了,何必等到现在?梁浩铮与雷动对视一眼,瞧雷动点了点头,也无需验这药品真伪,因为他们若存心害铁磊,也不必在这药末上下功夫,所以就拿过去给铁磊敷在伤处。这伤药药效较猛,疼的铁磊呲牙裂嘴,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可敷上没有多会儿,只见铁磊的伤口已止住了流血。梁浩铮用重指法点了铁磊的几处大穴,让他缓解疼痛,并有助伤口复原。可梁浩铮心中也明白,铁磊这一枪下去,早已扎断了骨头,即便是复原,也拿不动枪了。 梁浩铮回到雷动身边,问那翻译:“你们给我们这药,是何目的?”亦里丹儿说了,翻译说道:“我们王子说了,他一来敬佩这好汉,二来,王子要与你打一个赌。他说我们不能这么耗着,总要有结果。”梁浩铮凝眉问道:“打什么赌?”翻译说道:“我们斗了一个月,不分胜负!你们死伤虽比我们多,但我们也知道,那些人是你们手下,喽啰而已……” 那翻译话音未落,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他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结果惹怒了梁浩铮。如今又说,梁浩铮自然不放过他。就在这翻译滔滔开口时,梁浩铮早已施展“七纵神功”飞到他的身前,在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只因这翻译手中提着两把玄铁禅杖,无法格挡,加上梁浩铮身法实在太快,无奈之下,只能忍了这一巴掌。 梁浩铮回到原位,冷冷道:“他们也是爹娘生,天地养,凭什么他们的命就不如你们的金贵?”那翻译汉语功底并不是太好,若是和梁浩铮吵架,如何超得过?亦里丹儿之前好不容易让大家停止动手,他又怎好私自再上前和梁浩铮较量?只能忍着继续说道:“我们斗了一个月,不分胜负。今天夜里分个胜负,我们三人,你们三人,三局二胜,胜者带走宝藏,带走美女。” 他口中的美女自然是指的郑巧莲。梁浩铮六人听他这么一说,大出意外,不过细细一想,这倒也是一个化解僵局的好方法。 游若听到这里,还没等梁浩铮与雷动商议,便先上前一步,说道:“且慢,你们这个赌打的不公平!”翻译一疑,问道:“怎么不公平?”游若说道:“这第一,你们三人手中都拿着玄铁禅杖,都是神兵利器,而我们这里,除了我浩铮哥哥手中有一把云纹剑外,小木与雷帮主还有符大侠都没有兵刃……” 游若话到一半,便被那翻译截断了话头,翻译说道:“他们一个韦陀掌,一个降龙掌,一个擒龙纵鹤手,都不用兵刃。我们三个玄铁杖法,必须要用禅杖!” 游若听完这话,小嘴一努,表情一阵不甘,可眼珠一转,随即又说道:“好,就算这件事情公平,那还有一件事情不公平。”翻译道:“哪一件?”游若道:“这是我们大明国土,你们在我们的佛家圣地撒野了一个多月,让山上的大师收了多番的惊吓,而且还伤害到了山下小镇的百姓。按我《大明律》来说,铁大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你们绳之以法的。你试想一下,在这矮山坡下,我们就这么耗着,你们一来取不走宝藏,二来带不走郑家父女。你们断水断粮,早晚是要渴死饿死的!而我们人多,只消我去附近的小镇中采购食物,取得水源,自然有资本和你们耗着!” 游若“嘡嘡嘡嘡”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光是这翻译理解,就要好一阵功夫。这翻译想了一会儿,将这番话说给了亦里丹儿听,亦里丹儿瞧着众人,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翻译说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游若道:“打这个赌可以,但是赌注不能是宝藏加上郑家父女。若你们赢了,只能在宝藏和郑家父女中选一样带走。而你们万一输了,就得留下宝藏,留下郑家父女,并且随我们一同进京面见当今天子,让天子处置你们!”她说的这番话,前半句是希望这三名吐鲁番人答应的,而后半句,却是吓唬他们的。 游若让亦里丹儿从宝藏和郑家父女中选一样,亦里丹儿自然会选宝藏,而他这一选,也恰恰可以让郑家父女对他死心!也让郑旺明白,他和郑巧莲在亦里丹儿心中并不算什么,该舍弃的时候就会舍弃掉了,让他不要再觉得依附着亦里丹儿,今天就可以活命。 至于后半句的吓唬,游若也是在瞬间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今虽然是弘治中兴,政治廉明,朝中又多有王恕、马文升、刘大夏等正人君子辅之皇帝。可大明内部依然忧患四起,北方马帮之乱刚刚平定,也刚刚恢复了陆地通商。而南方的漕帮直到如今也是一团烂泥,沙天帮,九通派,定江帮三大帮派纠缠不清。而且黄河堤坝未成,年年决堤,山东、河南境内的百姓大多流离失所,普通人家一年搬三次家都是极为平常的事情。朝廷的国库,除了抓紧修建黄河堤坝,培养西边哈密附近军队、北边瓦剌边境军队之外,已所剩无几,根本不足以安置这些难民。若是此时兴兵,无疑是给国库本就不算充盈的大明王朝雪上加霜。 所以说,哪怕是朱佑樘真的抓了亦里丹儿,为了不再近两年内兴起战火,也只好将他送回西域。最多就是苛责几句,不敢伤他! 亦里丹儿听了这番话后,长呼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拉起郑巧莲的手走到一旁。那翻译也转身跟了过去。 梁浩铮等六人只见亦里丹儿抱着郑巧莲的双肩,口中一直说着一些他们不明白的话。而翻译则说道:“你等我,打回大明,接你回去!”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梁浩铮等人自然是没有听见的,若是听见的话,知道亦里丹儿果真有侵入大明之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回吐鲁番的。 这话说完,亦里丹儿在郑巧莲的额头一吻,转身回到近前,拿起玄铁禅杖,高声说了一番话。 而那翻译也跟了过了,解释道:“我们要宝藏!可是你们扪心自问,即便是赢了我们三人,就能将我们三人捉走么?” 一旁的郑旺听到这句:“我们要宝藏。”“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着:“完了,完了。看来这条性命今日就丢在这里了!可恶的佛经,可恨的佛经!” 雷动上前道:“不错,你们的杖法以‘缠’为主,俺们就算侥幸胜了你们,也无法将你们擒拿!”游若恰好趁机接话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的赌注便是这宝藏了!我们赢了,我们就将宝藏带走,郑旺和郑巧莲是大明钦犯,必须随我们回京受审!至于你们,我们既然拿不住你们,就任你们去吧。不过你们在没回到西域之前,被我们大明某个关隘的官兵擒拿住了,可不许说我们言而无信!” 亦里丹儿此刻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吩咐给了翻译,那翻译上前说道:“我们方才送药示好,也是有一件事情恳求你们。你们刚才听过了这郑旺父女二人的叙述,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歹徒。希望你们能在皇上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为他们开脱了罪责。保他们一条性命!” 梁浩铮一怔,转头看向雷动,雷动又瞧了瞧铁磊,只见那铁磊微微点头,雷动便说道:“好吧,不过俺有言在先,这罪责开脱不了。他们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亦里丹儿听了,脸上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瞧了瞧身边的郑巧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翻译则上前说道:“既然这打赌的主意是我们出的。这规则就你们来定吧。” 梁浩铮对游若说道:“游若妹妹,他们既然这么说,你就给咱们定一条公平一些的规则吧。也好让这些吐鲁番人知道,我们中华武学,不输给任何人。” 第118章 第二百四十七回 少... 自打亦里丹儿提起比武打赌开始,游若便已经开始想规则了。只因为这三个吐鲁番勇士极为难缠,不仅武功邪门,而且心思较重,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本来游若想出一个有利自己一方的规则,可既然听梁浩铮这么一说,她自然明白,梁浩铮是胸有成竹。 可梁浩铮却不这么以为,他与这些吐鲁番勇士交手不多,可以说还没有摸清对手的套路。在他心中,胜负是完全平等的。若是自己发挥得当,或许能稍胜一筹,而万一有所失误,便会在对方“缠”斗的玄铁杖法中落得惨败收场。唯一让梁浩铮觉得自信的,便是他手中这柄云纹剑了,方才他和亦里丹儿拼了下兵刃,自己手中宝剑毫发无伤,而亦里丹儿手中的玄铁禅杖却被打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这也难怪,同为玄铁神兵,亦里丹儿的玄铁宝杖毕竟经过了反复的铸炼、打造,硬度已比不上刚刚出世的云纹剑。 此时游若说道:“三方各自商议首战、次战、末战的人员,并且告知我姓名……”游若话到一半,被那吐鲁番翻译截断话头,那翻译说道:“不必了,我们三人都是使用玄铁禅杖,也都是使用玄铁杖法,内功都练习的‘化功大法’。若论实力,王子稍强,他来首战,他稍弱,他打第二场,我最弱,我打最后一场。你们分吧。” 游若听他们已将阵容排起,心中有些不快,暗忖道:“不是说好规则我们来出么?原来你们已将阵容都排列完毕了,倘若我说我们指定一人挑战,你们还反悔不成?哼!”她心中虽说有些埋怨,可也想得明白,那翻译如此说,自然是因为他们三个各方面都没有区别,不会有谁的武功与谁相克一说,不会平白无故的占便宜。 游若来到梁浩铮身边,低声道:“浩铮哥哥,不如我们用田忌赛马的方法。由我们最强的人打他们次之的人,我们最弱的人,打他们最强的人。”梁浩铮苦笑道:“游若妹妹,你这方法我们都已想过啦。[..tw超多好看小说]可你能看我,我、三弟、雷大哥和符大侠谁的武艺更强一些么?” 小木接过话头,说道:“依我看,应当是雷大哥的功夫最好,他的纯阳内力精纯,掌法霸道,应当让他来打第二场。”而雷动则苦笑道:“二位兄弟别拿俺寻开心了。且不说俺这肩头带伤,单说你们二位经过这三年,武功远远在俺之上了。小木自幼习武,武功根基本就不比俺差,韦陀掌用到如今更是炉火纯青。而好少年一把长剑飘舞,‘九曲剑法’更是江湖罕见的快剑,也比俺强了许多。若说到不如,大概只有内功上的一星半点的区别,可在这些人的‘化功大法’面前,又该如何施展内力?” 梁浩铮点了点头,苦笑道:“雷大哥说的不错,要么说这些人格外的棘手。只因他们的武功邪门。”而一旁的符戎堂则说道:“我与雷帮主想必,内功差了一些,拳掌上的功夫也差了一些。在那保定城外,梁少侠用起‘九曲剑法’,我更是招招败退,如今也想不出应对之法。所以这一仗,就由你们三个分吧,我退到一边,同游若一起给你们打气。”雷动道:“符大侠不必过谦,其实……” 符戎堂截断了雷动的话,笑道:“雷帮主,我这不是过谦。如今这三场胜败意义非凡,咱们既然答应了他们,总不能输了之后出尔反尔,再群起围攻他们吧?如此的话,咱们既在武功上输了,又在这做人上输了,传到西域,能让察合台、吐鲁番等国的人笑话咱们。所以这一仗,可说非胜不可!” 小木说道:“那就委屈符大侠了,我们三人将先后排列一番,必拼尽全力取胜!依我看来,咱们既不能枉费内力,就必须在招数上胜他们一筹。”游若接话道:“浩铮哥哥的剑法既然最好,应当由他来打第二场。以前打不过这些人,是因为他们手中玄铁禅杖甚是厉害,可如今浩铮哥哥也有了云纹剑,岂会怕他们?” 游若这话说完,梁浩铮心中暗暗发慌,说道:“这……这……田忌赛马固然可取,然也太过冒险了一些。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剩那勇士,倘若第一场输了,第二场又在我的手中输了,这该如何是好……”小木道:“大哥,你就说吧,依你看,咱们三人谁先谁后?” 梁浩铮道:“若依我看,我们应当场场争胜,我请缨去会一会那王子吧。倘若我能赢,也给第二场减轻了许多压力,万一我输了,也就有劳三弟或者雷大哥在第二场设法取胜了!” 小木道:“好!那就由大哥率先出战。雷帮主,咱们二人……罢了,依我来看,这第二场才是最关键的。你内力胜我,拳掌更胜我,应当由你去打第二场。他们既然说了第三场实力最弱,那我就挑一个软柿子捏。”雷动道:“那就义不容辞了,游若,你去给他们说吧。咱们山腰之上施展不开,还是下了山头,在山下的空地上决斗吧。” 游若点了点头,道:“我还有其他话要说。”说罢,转向那三名吐鲁番人,说道:“我们已决定了,浩铮哥哥第一场,雷帮主第二场,小木第三场。开打之前,我还有话要说。”翻译道:“快说。” 游若道:“你们之前说了让我们定规则,可我们什么也没说,你们那首战、次战、末战就已将规则定出来了。依我看,那铁闸的钥匙,不应当由你们保管,倘若是你们输了,偏偏不给我们钥匙,难不成还叫我们大明派了军队来讲着矮山坡挖通不成?” 翻译将这番话告诉了亦里丹儿,听取了命令后,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占便宜。可这钥匙也不能给你们!” 游若笑道:“我也没说你给我们,我只是让你将这钥匙给郑旺父女二人,再让他们进这山洞口。这山洞口处狭窄,你们攻不进去,自然伤不到他们,抢不来钥匙,而我们也能第一时间阻止你们。唤作我们也是一样,这样对谁也公平,你说是么?” 三名吐鲁番勇士商议了一下,亦里丹儿自怀中取出了那六本佛经中纽扣拼接的钥匙,给了郑旺。郑旺接过钥匙,眼珠滴溜溜一转,拉着郑巧莲进了山洞之中,二人走过窄口,在铁闸前面宽敞一些的地方坐下,顺着一条缝,能看到山腰的空地。 游若见郑旺父女进了山洞,又说道:“咱们在这山腰上也施展不开拳脚,你们用的又是玄铁禅杖这类长兵刃,打起来更是不便,还有可能伤到他人。应当去山下打斗,但只能轮到谁谁下去,省的他人帮忙。” 这话说完,被山洞内的郑旺听了去,郑旺低声说道:“糟了糟了。我本来想着,他们在这小山腰上施展不开拳脚,肯定是要去山下打斗的,咱们趁机开了铁闸,取一些财宝后逃之夭夭。可这丫头当真厉害,这一手既防范了那吐鲁番人,也防住了咱们!”郑巧莲道:“这……他们去了山下,咱们瞧不见战况了。”其实他心中担心亦里丹儿。毕竟从小到大一切都是听从郑旺安排的,并没有碰到一个真心实意要娶自己,与自己过一生的人。如今碰到了亦里丹儿真心对待自己,而且他又是个吐鲁番的王子,郑巧莲心中又激动,又感动。 梁浩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用上了“七纵神功”,顷刻之间,自半山坡上来到山下平地处。之后再往山腰一瞧,只因相隔不过三丈而已,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众人那期待的目光,心中也紧张了起来。 亦里丹儿走下了山头后,二人拉开架势,梁浩铮手腕一抖,挽起三朵剑花,先行出招。而亦里丹儿则用玄铁禅杖护在胸前,梁浩铮出招拆招,并不急于进攻。 二人你攻我守,转眼之间已过了十五个回合。而亦里丹儿手中的玄铁禅杖挥舞起来,将他团团缠住。梁浩铮开始之时,一柄宝剑还用的游刃有余,可打着打着,只感觉处处受到限制,见亦里丹儿纵身跃起,急忙用一招“越人悬棺”,本是狠辣的一剑,可用到了一半,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下去了。只因为手中的手中的云纹剑被玄铁禅杖的月牙卡着。 随即梁浩铮猛然变招,手腕左右摇摆,用了极为灵活的一招“九曲水长”,只瞧云纹剑黑影闪动,顷刻之间变化出了无数道剑影。随之而来的,还有剑风呼啸剑的潺潺流水之声。 原本这一招“九曲水长”的流水之声是越来越大,直至一剑刺中了对方,才戛然而止。可梁浩铮遇到了亦里丹儿,这流水之声却越来越小!最后如同沉入大海一般,没了声响,周边的黑色剑影也随之散去。 梁浩铮心知对方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几招之内斗不过他,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心中并未着急。被对手的玄铁禅杖一挡一卡之后,反手刺出一剑,乃是虚招。那亦里丹儿往后一躲,手中的玄铁禅杖自然而然的也往后拉去,梁浩铮趁机猛攻,一刺二斩三挑之间没有给亦里丹儿留下任何反击的空当。可亦里丹儿一柄玄铁禅杖一摆二挡三沉,轻易将梁浩铮的三剑化解。 梁浩铮用最后那一挑时,已经料定了亦里丹儿肯定会将玄铁禅杖沉下压制自己,剑到中途,猛然顺着玄铁禅杖的压力往下斩去,亦里丹儿大吃一惊,右腿一痛,已然被云纹剑的剑尖划破了大腿。 梁浩铮一招得手,本应大喜,却不料自己这变挑为斩之后,由于玄铁禅杖在手中的压力而没了继续出剑的机会!一个剑客,所用的剑招越是连续不断,不给对方空间,其获胜的可能则越大。而梁浩铮此刻连不起剑招,虽然伤到了对手,可也给自己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亦里丹儿不顾腿上伤痛,趁着梁浩铮沉剑未起之际,左掌猛然劈出!他以为,梁浩铮此刻要么侧身闪开,要么是出掌相对。一旦梁浩铮侧身闪开,他的玄铁禅杖随即便打到他的软肋,而一旦他出掌相对,亦里丹儿用了十成的“化功大法”,瞬间就能将梁浩铮的内力散去! 第119章 第二百四十八回 少... 原本梁浩铮一剑刺伤了亦里丹儿的右腿,山腰处登时传来一阵喝彩之声!游若激动道:“赢了赢了!我们赢了!”而她身边的吐鲁番翻译则冷哼一声,说道:“这就赢了么?是不是一会儿我踢你一脚,也算赢了?”这话说得倒不过分,只因梁浩铮这一剑虽伤到了亦里丹儿,可毕竟只是稍许的皮外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且说梁浩铮被亦里丹儿手中的玄铁禅杖一沉,已没了连续出剑的可能。偏偏这时亦里丹儿左掌用了十成的“化功大法”直逼梁浩铮面门。他若是侧身一闪,便会被玄铁禅杖击中软肋,若是出掌相对,则会被“化功大法”散去内力! 好个梁浩铮,在这千钧一发,左右为难之际,不闪不挡,竟将沉在身下的云纹剑剑尖转朝上,手腕猛地一发力,将云纹剑掷了出来。亦里丹儿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眼前突然冒出一柄黑影,剑尖照着自己的左臂自下而上的扎来。无奈自己,亦里丹儿只好撤去伸出一半的左掌,脚下发力,急忙向后闪避!他毕竟也不是一个庸手,在闪避的过程之中,右手还横起玄铁禅杖,在云纹剑上狠狠一击! “叮当”一声脆响。云纹剑被玄铁禅杖往山坡一侧击飞了过去。梁浩铮,脚下用了“七纵神功”,三两步便已经跃到了云纹剑的面前。右手一拖,幸没让宝剑落地。他和亦里丹儿两人都是使用兵刃的,倘若一方宝剑落地,这比赛就已经有了结果! 正当梁浩铮闪出身去拿宝剑之际,亦里丹儿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玄铁禅杖,只见玄铁禅杖方才与云纹剑相击的地方,又留下一个明显的豁口!反观梁浩铮手中云纹剑,依旧是毫发无伤。 亦里丹儿表情大惊,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梁浩铮也听不明白,更不理他,举起云纹剑又杀将过来。 亦里丹儿只感觉自己身体左侧剑风呼啸,急忙举起玄铁禅杖格挡,孰料剑影却突然转向了自己身体右侧!也是梁浩铮身法卓越,他脚下步法一变,自亦里丹儿身体左侧来到右侧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tw无弹窗广告)而亦里丹儿玄铁禅杖本在左边,右侧遭受攻击,哪里还能转的过来。他哪里知道,这是梁浩铮“九曲剑法”中最精妙的一招“并蒂莲花”。 眼瞧剑尖就要碰到亦里丹儿的右侧肋部,只见他平地纵身跃起,可依旧是晚了半步,右大腿上又是一痛,同一条腿,转眼间已被梁浩铮连刺了两剑。 矮山坡上又是一阵欢呼,游若轻哼一声,对一旁的翻译说道:“哼,你踢我第一脚容易,可踢我第二脚就没这么容易了。还是我浩铮哥哥又本事,在你们那王子的右腿上已经刺了两剑,依我瞧,若是浩铮哥哥再刺一剑,这比武就应该结束了!”吐鲁番翻译听了游若这番话,气的脸色铁青,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亦里丹儿也多亏这平地一跃,没有被梁浩铮刺到要害,不然就毫无还手之力了!梁浩铮一剑刺罢,剑尖随即往上一挑。 而这时亦里丹儿手中的玄铁禅杖早已转到了右手,身体腾空之际便是“叮当”一下格挡。趁着梁浩铮的力道向后闪去,也恰恰闪开了梁浩铮的攻势。 梁浩铮瞧亦里丹儿落地未稳,用了“七纵神功”又一次逼上前去,右手紧握云纹剑剑柄,毫不在意似的一剑斩下,其实这也是“九曲剑法”中的一招,名叫“仙人掌印”。在剑尖即将碰到亦里丹儿之际,猛然发力,手腕左右一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剑,就能劈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一剑五痕。 当初梁浩铮与符戎堂在保定城外以武会友之际,梁浩铮曾用手中的枯枝,用一颗大树作为目标给符戎堂演示过这精妙的剑法。那时的符戎堂可谓目瞪口呆。此时山腰上的符戎堂瞧见梁浩铮又用此招,情不自禁的喝彩一声:“好一招‘仙人掌印’!” 但符戎堂是用的拳掌功夫,每每打斗时,总是近身相敌,面对“仙人掌印”这类寸劲招数,躲避的时间是极短的。而眼前亦里丹儿却用的长兵刃,还没等梁浩铮的云纹剑斩到近前,就举起玄铁禅杖,一杖将其手中的宝剑格开! 梁浩铮早已想过会吃此一招,他原本的主意,是在亦里丹儿将自己手中宝剑格开之中,变斩为刺,刺他丹田。可是亦里丹儿这一格挡,却出乎了梁浩铮意料。 原来亦里丹儿这一格挡并非像之前一样,用尽全力,而是轻轻一格,竟然是借助了梁浩铮劈斩的力道,随即玄铁禅杖猛然一挥,正好击中了梁浩铮左臂。 这一击着实不轻,又用足了内力,梁浩铮不仅左臂吃痛,就连同五脏六腑都如排山倒海一般翻腾了起来!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向着山头方向飞了过去。 梁浩铮一飞,那翻译与另外一名吐鲁番勇士大笑起来,叽里咕噜的说着话。一旁的游若虽然听不明白,可也清楚这是他们在暗中讽刺。 亦里丹儿一招得手,举杖猛杀过来!直到了近前,才瞧见梁浩铮在身体腾空之际,剑尖朝地一点,稳住了向前的力道,而身体倒转,连同地上的石屑沙土一并挑了起来。同时更是借助这股力道翻转过身体,平稳落地。 只听山坡上的雷动大笑道:“漂亮的‘荡剑回风’!”符戎堂问道:“那‘九曲剑法’我都见过,没有这么一招!”雷动笑道:“这是那沙天帮的至宝《凌空剑法》中的招数。好少年身法精妙,纵是身体在空中疾驰,也能用的这么漂亮!” 亦里丹儿突然之间吃了这一招“荡剑回风”,猝不及防。而梁浩铮趁着他无法防御之际,又刺出一剑,正中亦里丹儿的小腹!只不过这一剑刺的不深,伤不到他的性命。 而亦里丹儿还是不肯认输,忍着腹中剧痛,举起禅杖想要一杖击碎梁浩铮的天灵盖!但杖到中途,“叮当”一响,被梁浩铮云纹剑格开。梁浩铮乘胜进攻,用了重指法瞬间封了亦里丹儿上身的几处大穴,虽说他能动弹,可已使不了内力了!同时,顺道将他手中的玄铁禅杖夺了下来,钻在自己手中。 这玄铁禅杖一入手,梁浩铮才感觉到极重无比,暗暗的佩服起这三名吐鲁番勇士的膂力,心道:“这等分量,我们这些人里大概只有铁大人可以挥舞的动。他们这一个月来几乎天天与我们相斗,是如何承受的住这极重的分量?”而亦里丹儿不仅受伤,就连兵刃都被梁浩铮夺了去,这一仗,自然是完败无疑! 山坡之上一阵欢呼,梁浩铮也没忘了抱拳说一声:“承让!”的礼数,左手提着云纹剑,右手提着玄铁禅杖,往山腰上走去。 他刚刚走到山腰,只感觉面前一阵劲风袭来,原来是那翻译突然动手。梁浩铮大吃一惊,随手举起玄铁禅杖一挡,踉跄了几步,险些滚落山坡。 小木见状,怒火中烧,喝道:“你要不要脸!?”那翻译道:“比武你们胜,玄铁禅杖还来!”此时符戎堂上前问道:“我且问你,这玄铁禅杖你是从何得来的?”翻译说道:“这你不必管,我们吐鲁番宝物,快快还来!” 小木怒道:“你果然不要脸!竟说这玄铁禅杖是你们吐鲁番的宝物!乌思藏都司出了小贼,偷盗了佛家至宝,也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腌臜手段,又将这禅杖骗到了你们手中。难道你们清真教也用这月牙禅杖么?” 那翻译一时无话,并不回答,只是说:“还来,还来。”一旁游若道:“你这是什么口气?你们的王子比武输给了我浩铮哥哥,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方法赢他?难不成不想比武,想改作并肩子上了?嘿,之前你们还说,你们哪怕是比武输了,我们也拦不住你们,可如今看来,你们的王子被我浩铮哥哥封了穴道,如何跑的开?而你们两人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等我们来抓吧。” 那翻译见梁浩铮不还禅杖,又着急又跺脚,可又不敢动手。只因为他心中明白,先前去梁浩铮等人有言在先,若是他们输了,就留下宝藏和郑家父女二人,让他们返回西域。而一旦他们不守信在先,极有可能今夜就命丧这矮山坡了。 亦里丹儿拖着步子,一步一步来到了半山腰间,右腿和小腹不住流血。那翻译和另一名吐鲁番勇士瞧见,急忙在自己的怀中取出药粉,给亦里丹儿敷上。 亦里丹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那翻译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倒也不提玄铁禅杖一事了。游若看出其中玄机,追问道:“你们王子说了什么,还不给我们翻译来听听?”那翻译道:“玄铁禅杖不要了!”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大喜,只因为一开始符戎堂想的就是能夺回玄铁禅杖,送还给乌思藏都司的红教。也化解了昆仑山百年为难。而越打越觉得这些吐鲁番人深不可测,夺杖一事,就困难了许多。正当符戎堂心中也暗暗心惊时,亦里丹儿突然说玄铁禅杖不要了,他自然是激动万分。 其实众人心里也明白,玄铁禅杖本就不是吐鲁番所有,这佛家武器,清真教自然也不会看的太重。其实亦里丹儿等人一开始学的,不过是棍棒功夫,得到了玄铁禅杖之后,才有吐鲁番武学大师为他们稍加改进,成为众人所瞧见的“玄铁杖法”。 亦里丹儿敷完了药,看了一眼山洞中的郑巧莲,只瞧她眼含泪珠,亦里丹儿心中也是格外伤心难过。不忍再看,回过头来,对另一名吐鲁番勇士说了一番话。 那吐鲁番勇士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自然是要与雷动开始比武。而雷动却率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俺起码知道俺是在与谁动手。” 那翻译介绍道:“这是吐鲁番牙兰帐下先锋哈姆克台吉。”雷动一听这名字,吃了大惊,问道:“你是蒙古人?” 第120章 第二百四十九回 少... 自从蒙古铁骑南下灭了南宋之后的百余年中,汉人一直处于一个被压迫的屈辱之中。即便是朱元璋将蒙古人赶回草原到弘治年间已过百年,但那时的汉人对蒙古的仇恨依旧没有被时间抚平。雷动一听这哈姆克台吉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暗忖道:“若他不是一个吐鲁番人,而是蒙古人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吐鲁番与蒙古联合起来,一同东侵大明?吐鲁番这些年国力虽强,将哈密卫夺去之后,一直有继续东进之心。可是毕竟是它毕竟只是西域小国,西域之处,群雄割据,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吐鲁番若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台支柱,如何敢来寻找宝藏,侵我大明?” 而那翻译的一席话,让雷动这种心思越来越重,那翻译说道:“他是瓦剌人!”梁浩铮、游若、小木一听这话,大吃一惊。梁浩铮手中云纹剑一抖,遥遥指着,喝道:“原来吐鲁番果真与瓦剌结盟,想共同侵我大明江山了!今日你们回不去了。” 而那翻译倒不动怒,将梁浩铮的话对亦里丹儿说了一遍,又将亦里丹儿的回话翻译道:“哈姆克台吉是瓦剌人,可是在吐鲁番长大。他是一位吐鲁番的勇士,他的母亲二十年前是吐鲁番最美丽的姑娘。”翻译这番话的用意,就是想让众人打消掉“吐鲁番与瓦剌”联盟的这一个心思。可他越是这么说,众人心中的疑虑反而越大。 那翻译瞧见众人的面色,续道:“且不说吐鲁番没有和瓦剌结盟,就算真的和瓦剌结盟想要东侵的话,你们今天也得放我们回去。若不然,中原人就是言而无信!”也的确,谁让众人之前的赌注中已说明了。 梁浩铮心中纠结,实在后悔方才的赌注中加了“你们若是输了,就留下宝藏和郑旺父女,放你们离开”这一条,越是想来,越是懊恼,走到雷动和铁磊身旁,问道:“这……这该怎么办?”这时的铁磊脸色苍白,低声说道:“不碍事的,既然先前答应过他们了,就放他们离开便了。这些吐鲁番人年年来我大明进贡,总是有其他方法调查出他们是否和瓦剌有勾结。如今听到这个怀疑,下一次使节来京的时候,咱们就细心调查吧。而且真的扣住了这三个人,也是无济于事。看他们的模样,就算是上在狠毒的刑法,也不一定能套出一丝有用的消息。”雷动也点头道:“铁磊说的不错,当今皇上仁厚,也不让锦衣卫滥用酷刑。将之前的许多刑法都已废除掉了。俺先与这厮比武,若是侥幸胜了他,先将郑旺父女二人和这些财宝带回北京。”说着,往前一步,也不与那哈姆克台吉打招呼,而是直接用“逍遥游”的身法功夫三两步跃下山坡,来到下面的空地之上。 而哈姆克台吉举着玄铁禅杖,自山上奔跑下来之时,借着力道,率先出手!雷动用上“天罗步法”,左闪右避,又用“逍遥游”东纵西跃,那哈姆克台吉极强的臂力在雷动的闪避之下变得毫无作用。 顷刻之间,哈姆克台吉猛攻,雷动躲闪,已交手了二十余个回合。恰恰和方才梁浩铮与亦里丹儿的比武形势相反。那哈姆克台吉虽说一时半会之间伤不到雷动,但表情淡定,并不着急。猛攻了一阵之后,大概手臂也在渐渐发酸。毕竟这玄铁禅杖足足有八十斤,一般人挥舞起来极为费力。他的手臂有些酸痛之后,也缓缓减慢了攻势,变攻为缠,用起玄铁杖法与雷动缠斗了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三十个回合,东方已慢慢见白。众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矮山头处耗了一宿了!此时,那哈姆克台吉瞧雷动上盘迅猛,下盘稍弱,挥舞玄铁禅杖招招攻击雷动两腿。而雷动怎会被他这么轻易寻到破绽。在哈姆克台吉禅杖一沉之时,纵身一跃,用了“降龙掌”中的“飞龙在天”,由上而下,朝着哈姆克台吉的额头奋力劈去。 哈姆克台吉的身体由于玄铁禅杖的分量,一沉之下,不好立刻挺直。瞧雷动一掌劈来,躲闪早已是来不及了,而举起玄铁禅杖格挡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情急之下,他将玄铁禅杖让地上一撂,挥起左掌,要与雷动对上一对! 雷动大吃一惊,他自然明白的很,若是自己与他对上一掌,必然会中了他“化功大法”的内力,体力的纯阳内劲一散,这场比武就已败了。无奈之下,雷动只好收手后撤。 可雷动刚一后撤,才觉得对方这一掌又轻又缓,实在不像是使足了十成的“化功大法”。这时他才心知上当,原来方才自己的一招“青龙出手”,打的突然,掌风又快,哈姆克台吉不能闪避,不能格挡,其实连运起内力的时间也不够了。可他倒也聪明,他知道雷动尝到过“化功大法”的威力,自己随便一掌,就能令他胆战心惊。 雷动受了一骗,心中不敢,右脚在沙土上猛然一蹬,纵身飞上前去,用了“八步赶蝉”同时击打那哈姆克台吉身体的八个地方。而哈姆克台吉由于方才出掌时是先将玄铁禅杖撂在地上的,雷动后退之后,他弯腰去捡,也恰恰是在这一瞬时间,雷动再次出手。 哈姆克台吉反击不急,只好举起玄铁禅杖防住了自己的上盘。雷动的双掌一掌打他左肩,一掌打右肩,双肘一肘攻他左肋,一肘攻他右肋,两膝的目标则是左大腿和右大腿,而两脚的目标则是哈姆克台吉的两个小腿。 那哈姆克台吉只是放住了上盘,下盘却完全暴露在了雷动的眼前。雷动的“八步赶蝉”除了他双肩和两肋之外,都狠狠的击在了哈姆克台吉的腿上。 那蒙古人两腿一软,踉跄了几步,往后退去,雷动在此出手,欺身直进,用了一招“亢龙有悔”直逼哈姆克台吉面门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好一个蒙古勇士,在这危难时刻,却用手中的禅杖往地上狠狠一顿。登时石屑四起,他借力稳住身躯,瞧着雷动一掌劈来,不退反进,举起玄铁禅杖便狠狠砸去。他心中想的,是二人斗了已有百招,大都是雷动占据上风,而自己的玄铁杖法在雷动的近身猛攻下,又不能完全施展。 一开始,这哈姆克台吉是打算着先一阵猛攻,等雷动闪避的累了,再用玄铁杖法将他缠住,找寻雷动的破绽,伺机而发。孰料雷动还没闪累,他自己就已打累了。这开局没有打好,接下来的比试,哈姆克台吉自然是处处被动。面对此刻雷动的致命一击,他想,哪怕自己中了雷动一掌,因为有内力护体,不过是身受重伤。而自己若是与他拼命,一杖朝着雷动一侧肋部猛打一下,雷动的伤必然会比自己重许多。毕竟雷动双掌虽猛,可也是一双肉掌,而哈姆克台吉的玄铁禅杖可是重达八十斤的神兵利器! 雷动瞧他面对自己的劲力,不但不闪不防,反而举起禅杖朝自己打来。倒是也暗暗吃了一惊!千钧一发之际,心中还在琢磨:“这厮是要和俺玩命!” 哈姆克台吉的计策既然被雷动看穿了,自然也就无法成功。只见雷动半空中腾挪开去,用了极为精妙的身法功夫闪到了哈姆克台吉的身体左侧。而哈姆克台吉的玄铁禅杖是往右打,这一杖用足了他十成的劲力。足以开山裂石! 可也就是这十成劲力的一杖,被雷动这么一闪,哈姆克台吉倒是受不住力道,情不自禁的被玄铁禅杖拉着往前迈了几步。雷动瞧机会来了,两掌一推,用一招“双贯耳”猛攻这蒙古勇士的双肩。 哈姆克台吉被禅杖上的力道拉扯,不能闪避,不能防守,更不能出招。好在他的右肩一沉,雷动的左掌只是微微蹭到了他的右肩。而且雷动的左掌较弱,一掌打下去,虽然让哈姆克台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也没有伤及他右肩筋骨。但他左肩则没有这么幸运,被雷动的右掌结结实实的打到,只听得“咔嚓”一声,筋骨折断,整条胳膊已脱臼了! 哈姆克台吉两肩遭到重击,两条手臂也因此失去了力量。玄铁禅杖“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半山腰上猛地传来一阵喝彩,纷纷庆祝雷动取胜。 可哈姆克台吉却不觉得比武结束,雷动这招“双贯耳”刚刚用完,他右掌出击,又轻又慢!与方才要与雷动对那招“青龙出水”的一掌极为相似! 雷动以为他不过是困兽犹斗,想起自己方才错失良机,如今不再信他,也举起掌力与他相对。可这一对之下,雷动丹田突然之间如同空了一般!既提不起力道,右掌又被他的手心黏着,收不回掌力。 半山腰间的梁浩铮、铁磊、游若、小木、符戎堂五人一瞧如今的情形,心中暗道不妙,雷动已中了“化功大法”。 第121章 第二百五十回 少年... 这本是雷动必胜的局面,顷刻间被哈姆克台吉扭转了过来。雷动只感觉越来越虚弱,不过多时,便一下坐到了地上。长呼一口气,瞧着眼前这身受重伤的哈姆克台吉,自然是百般不服。但如今比武结束,自然是雷动输了。哪怕众人想说,是雷动的一招“双贯耳”废了哈姆克台吉在先,也不足以掩盖雷动一着不慎,中了“化功大法”的失误。 雷动站起身来,瞧那哈姆克台吉满脸通红,自然明白他这是忍着肩头上的剧痛所致。见他慢慢的弯下腰去,并不触碰到受伤的左肩,随后捡起玄铁禅杖,一步一步的往山腰上走去。 那山上的亦里丹儿瞧见了,几步奔了下来,将他左肩脱臼处接好。就在亦里丹儿给这蒙古勇士哈姆克台吉接骨之际,这蒙古勇士竟然一声不吭,声声的将剧痛忍了下来。所有人瞧见,心内一片动容,虽恨瓦剌人,可对这哈姆克台吉却萌生出了一丝敬畏。 二人搀扶着回到山腰,他手中的玄铁禅杖倒是并没有因此丢失。 雷动回到梁浩铮身旁,长叹一声。梁浩铮先开口问道:“雷大哥,你的伤不碍事吧?”雷动苦笑道:“俺不碍事。又不是头一次受着‘化功大法’。只不过这必胜的局面因为俺大意而失去了,心中颇有不甘。”铁磊则笑道:“你还是太轻敌了一些。若是咱们中原的比武,你那‘双贯耳’刚刚用完,也就结束了。可这毕竟是和吐鲁番人比武,他们除了玄铁禅杖,还有那邪门的内功。” 雷动摇了摇头,拍着小木的肩头说道:“小木,这重担就交给你了。”小木眉头一紧,心中猛然增添了几分紧张。他心中暗忖道:“这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虽然一胜一负,但都受了伤。万一我输了,是不是还能阻止他们去山洞中取财宝?”他想到这里,心中平静了一阵儿,可转念一想,心道:“不好,不好。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中原人言而无信。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吐鲁番人会更加得意。比武就比武,我还怕了他不成?”想到此刻,他心中的紧张感也渐渐散去。走到那翻译的身边,喝道:“报上名来。” 那翻译冷笑道:“我是吐鲁番牙兰帐下先锋官,脱误帖木儿。你又是何人?年纪轻轻,不是我的对手,不要葬送了性命。”他之前是与小木过过招的,自然也知道小木的功夫本不弱。可如今这话说出来,实属是给自己打气。在场众人自然也不了解战场上的规矩,即便是对手比自己强大许多,也不可再言语上失了下风,更要说一些让人恼怒的话来刺激对手。 而小木不懂,听罢这话,勃然大怒,喝道:“你爷爷是少林大师、中原三大高手之一苦嗔的唯一弟子。好个贼番,欺你爷爷年少,今日就教你领教领教我中原武学的威力,让你尝一尝少林神功‘易筋经’的厉害。。”话音刚落,小木心中暗忖:“万一一会儿我不慎输给了他,岂不是连累上了少林武功的威名?果真如此,那不是既丢了宝藏,又丢了人?不划算,不划算。”想罢,改口说道:“你爷爷我的‘易筋经’虽只练了不足一成,可对付起你来,也算是绰绰有余了!”说完,用上了轻身功夫,纵身往山下跑去。 小木三两步下得山来,脱误帖木儿随即跟下,轻功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二人一前一后,小木刚刚下了山头,只感觉背后一阵劲烈的寒风袭来,是那脱误帖木儿挥着玄铁禅杖杀将过来了!可小木脚下还未站稳,这一下不好闪避,只好转身拿肉掌相抵,一抵之下,虎口阵痛,情不自禁的退了几步,双手不住颤抖。可嘴上依然不饶人,喝骂道:“好个番贼,还要偷袭你爷爷!” 脱误帖木儿这一下实属偷袭无疑,只因之前梁浩铮战亦里丹儿和雷动战哈姆克台吉两战一胜一负,这最后一战,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其实脱误帖木儿的轻功本不如小木,而方才是小木未尽全力,则他竭力奔跑,才刚刚保持了平衡。这么奋力的本下山头,也就是为了这一下偷袭。 脱误帖木儿一招得手,挥舞起玄铁禅杖,招招猛攻。小木在这等攻势之下哪里有还手之力?只得东纵西跃,北闪南挪,四处躲避。这形式倒像极了梁浩铮起初与亦里丹儿打斗时的情形。可梁浩铮毕竟有“七纵神功”护体,那亦里丹儿伤不到他,如此打斗,也算的上是战术需要,而小木练得是少林绝技,内力高强,外力十足,如此一来,显得要狼狈许多。 可毕竟亦里丹儿比脱误帖木儿的臂力好出来许多,十几招过去,这脱误帖木儿便渐渐感觉手臂发酸,攻势也缓缓慢了下来,便攻为缠,死死的将小木缠在自己手中玄铁禅杖挥舞起的圆圈之中。 山坡上观战的梁浩铮瞧见了这等情形,对身边雷动说道:“三弟处处处于下风,如此下去,只怕他还没有出手,便已经被这明教脱误帖木儿的吐鲁番人‘缠’败了。雷大哥,你可有什么好方法帮他一下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必顾忌一边的吐鲁番人了,毕竟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二人都不懂汉语,那二人此刻自然也没闲着,虽然各自身上都带着伤,可依旧能从二人的表情上看出,他们对脱误帖木儿的表现十分满意。 雷动想了一阵儿,说道:“小木若是跟他拼比内力,是下下之策,而且小木是赤手空拳,对那玄铁禅杖,自然也是吃亏了一些。如今看来,只有凭借他自己拳脚上的功夫才能取胜了。如若不然,就只能祈求这脱误帖木儿不会那‘化功大法’。” 雷动说完这话,仔细观察着山脚下的局势,只见小木与那脱误帖木儿近身相博,尽力不让他手中的玄铁禅杖伤到自己。而他这么做,也称得上是上上之策了! 此刻,梁浩铮在山坡上大声喝道:“三弟,别光用‘韦陀掌’,近身相斗,罗汉拳更好一些!” 的确,这“韦陀掌”威力主要在一收一放之间,全凭着施展之人一对肉掌的一勾、一弹、一挥、一震,所以小木只有在和脱误帖木儿保持一臂距离的时候,才是他“韦陀掌”威力最大的时候。可万一小木真的和脱误帖木儿保持了一臂距离,就极有可能被他手中的玄铁禅杖伤到。可少林寺最基本的一套罗汉拳,却讲究上下相随,步随手变,身如舵摆,灵活多变,这其中,步法运用的得当与否,也会直接关系到使用“罗汉拳”之人出手的威力大小。同时,这“罗汉拳”极重基本功,所谓“三正”,则是“手正、身正、马正”,如此一来,简简单单的少林寺入门拳法,也能成为攻敌制胜的犀利武器。 小木听罢梁浩铮这话,欺身直进,用了迫、冲、闪、点、举、压、钩、抄、抛、隔等手法,反而将脱误帖木儿团团的围在了当中,令他动弹不得。 这脱误帖木儿越打越着急,不一会儿,额头上依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方才那处处领先的局面,霎时间便被小木的“罗汉拳”扭转了过来! 而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听到了梁浩铮在旁提示,心中自然愤愤不平,特别是亦里丹儿,他输给了梁浩铮,也以为梁浩铮的武艺在他们之中是最好的,他一提示,自然是掐中要害。其实梁浩铮不过是旁观者清,比小木想的早了一些罢了。 亦里丹儿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嘴角上却泛起了一丝微笑。只听他高声往山下叫喊,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吐鲁番畏兀儿的话,自然也是提示脱误帖木儿应该如何对敌。原来他刚刚想到,自己既然听不懂梁浩铮所言,那梁浩铮自然也是听不懂自己所言。 脱误帖木儿被亦里丹儿一提示,猛然间退了三步,挥舞玄铁禅杖与小木交起手来。可他退,小木便进,始终与他贴身相斗,不让他的玄铁禅杖用出威力。而小木一进,脱误帖木儿又频频后退。 没过一会儿,二人从东头打到了西头,又从西头打回了东头,只因小木是连连进攻,所以越打越兴奋,而那脱误帖木儿防守起来,要比小木想的更多,动的更快,他手中拿着八十斤重的玄铁禅杖,自然体力比之小木差了很多。 正当梁浩铮和雷动、铁磊、符戎堂五人看的正欢快时,游若猛然说道:“糟糕,这吐鲁番人像是在诱骗小木。”梁浩铮听罢一惊,慌忙问道:“此话怎讲?”游若道“你们不是说,这吐鲁番人有一个极为邪门的内功,叫‘化功大法’么?这吐鲁番人处处闪避,并不进攻,也不用他那以‘缠’为主的‘玄铁杖法’,大概就是要骗小木用出内力与他相拼。一旦小木体力稍逊,需要用内力支撑时,这吐鲁番人便会用‘化功大法’化去小木的内力!看他现在,小木只要上前,他就后退,也是在骗小木,好让他一会儿没有了防范之心!” 梁浩铮与雷动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游若这番话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可游若毕竟是一个武功低微,年纪又小的丫头,在场众人都看不出这脱误帖木儿是在诱骗小木,她又如何看得出来? 一旁的游若瞧见了梁浩铮与雷动的表情,心中着急,跺脚道:“你们不要不信!我武功虽然不济,可是我爹爹认识江湖上那么多的有名人物,我在家里的时候,天天瞧他们比武。那些人是什么心思,我一眼便看穿了!再说,如此危急时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万一……” 雷动点头道:“俺觉得游若说的不错!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梁浩铮眉间一紧,生怕自己喊出了这番话之后,山下的小木因为顾虑,而丧失了如今的大好形势!可正是梁浩铮犹豫不决之时,山下的形式却又发生了变化! 第122章 第二百五十一回 少... 正如游若所料,脱误帖木儿处处躲闪,本就是诱骗小木疯狂进攻,待他使出内力,而且未加防范之际,用“化功大法”化去小木的内功。[..tw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小木一招“恒河入海”刚刚使出,脚下黄沙四起,已然用了极为强劲的内力!那吐鲁番勇士脱误帖木儿见时机成熟,并不躲闪,也不格挡,而是硬生生的抬起左手接住了小木这强劲的一招!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半山坡上观战的梁浩铮、雷动、铁磊、符戎堂、游若不禁同时大呼“糟糕!” 可定睛一瞧,小木非但安然无恙,而且将那脱误帖木儿震出三丈开外。那吐鲁番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小木的心思由一开始的兴奋,变为紧张,又变为懊恼,如今变为惊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中了这吐鲁番勇士的“化功大法”,自己仍然丹田气满,安然无恙。惊讶的并非是小木一人,那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还有这与小木对战的脱误帖木儿三人同样是大吃一惊。 此刻,只见脱误帖木儿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横着玄铁禅杖与小木遥遥对着。小木在他身前不远,细心一看,只见这吐鲁番勇士的左手手臂依然瑟瑟发抖,显然是受了自己方才重击所致。机不可失,小木用上轻身功夫,三两步上前,欺身直进,运起“易筋经”神功,又是一招“恒河入海”直逼脱误帖木儿的面门。 反观脱误帖木儿刚一提起手中的禅杖,脸上便是一阵极痛苦的表情,刚才小木的那一掌,着实将他伤的不轻。他手中禅杖无法使用,早已经不是小木的对手。此刻,他心中还暗想:“难不成方才的‘化功大法’是我运功法门没有找对么?”思虑只见,小木的掌风又一次逼近面门。这脱误帖木儿举起没有受伤的右掌,与小木再是一对!“轰”第二声闷响传出,这一下,小木使足了十足的内力,“咔嚓”一声,脱误帖木儿的右臂折断,一下瘫倒在了地上,而小木依旧没有受到“化功大法”的影响。 脱误帖木儿双臂尽废,短期之内,是再难拿起兵刃了。他坐在地上,一脸的诧异和惊恐,高声问道:“为何‘化功大法’对你不起作用!”小木瞧半山坡上看了一眼,嘴角尽是得意的微笑。转过头来,对脱误帖木儿说道:“我早就说了,我用不到一成的‘易筋经’神功,便能赢你,如今你可信了?”脱误帖木儿一阵不甘,冷哼一声,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信你的神功。”小木笑道:“杀你作甚?你们既然输了,宝藏就得留下,这郑旺父女,也得被我们带回京城交给三司。之前我们既然说赢了你们便放你们离开,如今也休要你说我中原人言而无信,快快与你们的王子回吐鲁番去吧。” 山头上的雷动这时明白过来,仰天大笑,道:“天意如此啊,小木自幼练习‘易筋经’内功,全身经脉早已经换了位置,与常人不同。这吐鲁番人的‘化功大法’名为‘化’,实为‘阻’,也就是用邪门的内力将人体内的经脉阻断,使得内力不能畅通,身体变得虚弱。既然小木的经脉位置不同,自然这‘化功大法’对他就不起作用了。” 这一侧,众人脸上泛起微笑,而那一侧,亦里丹儿与哈姆克台吉二人眉头紧锁,看着这窄小的山洞入口,若有所思。 小木弯腰自地上捡起了脱误帖木儿的玄铁禅杖,刚一转身,只听得身后那吐鲁番勇士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纵然小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是这声音悲切,大有寻死之意。小木心中大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只瞧那脱误帖木儿举起左臂,置于自己的天灵盖之上,刚要用力劈下,了断自己的性命时,小木一个箭步上前,用手中的玄铁禅杖一挡,这吐鲁番勇士的奋力一掌便劈到了玄铁禅杖之上。 早在方才脱误帖木儿说那番话的时候,山坡上的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就一同奔了下来,想要阻止他,而小木这一举动,也让二人松了一口气。小木眉头紧锁,喝道:“你这是何必?且不说这宝藏本就不是你们吐鲁番之物,就算它是,你也不能为得不到而送了性命呀。古往今来,这宝藏二字,害死了多少英雄好汉,你何必步他们后尘呢?”脱误帖木儿并不回话,站起身来,冷冷盯着小木,竟是眼含热泪。 这时,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已来到了他的身旁。亦里丹儿与他说了一番话后,这脱误帖木儿“噗通”跪在了地上,“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只磕到脑门出血。 小木长叹了一声,看着这三名吐鲁番哈密牙兰帐下的先锋官,心中暗忖道:“当初大哥对我说,我爹爹与穆成、水笑风两位大侠比武不分胜负,最后泰山掌门天矶道长下山,才胜了我爹爹。那时,我和哥哥、姐姐、妈妈都被义军的人捉了,爹爹非但不救我们,反而在输了比武之后自尽了。我本久久不能明白爹爹他为何这么做。可如今看到这吐鲁番勇士脱误帖木儿,心中却豁然开朗。人活一世,总是要为这许许多多的事情牵绊么?不能尽忠便只能自尽,这又是何道理?大概是由于我在中原长大,起初听到这些人所为所为时,却是深感不耻。可换一换、想一想,他们是谁?不过是任人摆布的可怜棋子罢了!小时候师父教我念书时,曾给我讲过许许多多中原的历史文化,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汉武帝抗击匈奴,北魏孝文帝汉化改革,唐太宗联姻吐蕃,这些都是汉人与少数民族的斗争故事。想想这浩瀚中华历史,也不过就是汉人与少数民族的融合史与斗争史罢了。大概是由于我们大和一族在海的彼岸,才能……” 不待小木想完,只见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脱误帖木儿三人眼中杀气四射,纷纷出手,朝着自己打来。 小木大吃一惊,猛地后退几步。可他手中拿着玄铁禅杖,脚下早已经处处受到了牵绊,没闪几步,只感觉肩头小木各受一掌!而哈姆克台吉手中的玄铁禅杖也迎头劈下,自己已然无法阻挡了! “叮当”一声脆响,小木转头一瞧,正是梁浩铮举剑支援过来。原来就在方才小木心中想这想那的时候,半山坡上的梁浩铮已经瞧出这三名吐鲁番人眼神怪异,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的朝着小木这边看来。梁浩铮知道不妙,自然是先行一步下了山来支援小木。可还是晚了一步。 好在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脱误帖木儿三人各自有伤,所以之前的功力早已是大打折扣,小木伤得不重,忙从地上爬将起来,举起玄铁禅杖又一次杀了上去。 雷动内力尽失,已经无法动武,如今还能上前助战的,便只有符戎堂一个人了。符戎堂下得山来,与梁浩铮、小木二人各自施展绝学,与这三名吐鲁番勇士战作一团。 不过二十余个回合,这三名吐鲁番勇士身上的伤势加剧,已是打不动了,小木一招“昙花一现”擒了哈姆克台吉,梁浩铮一招“九曲水长”擒了亦里丹儿,符戎堂则是一招“凤鸣鹤唳”擒了脱误帖木儿。 梁浩铮怒道:“脱误帖木儿,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中原人言而无信!你看看你们,明明输了比武,却不认账,还要再行偷袭。你说,是吐鲁番人言而无信,还是我们中原人言而无信!” 山坡上的雷动也走下山来,只留下游若在上面照顾重伤的铁磊。雷动来到近前,冷笑道:“哼哼,这一次倒是省了俺们许多事情,本就不想放你们三人回去,如今既然你们不仁,也休怪俺们不义了!好少年,依俺看,不如将这三人绑了,送去北京。虽然这厮是一个吐鲁番的王子,可是做了这么些事情,总是要关他一阵儿的!” 其实雷动说这番话,一来是气愤所致,二来不过是吓唬一下这三名吐鲁番人,好让他们低声求饶,便放他们走了。因为北京朝廷里也有吐鲁番人为官,而朝廷还不知道吐鲁番人要与大明兴兵的事情。一旦亦里丹儿的被捕的消息传到了吐鲁番,吐鲁番人用有备之师联合瓦剌人来攻打大明的无准备军队的话,明朝是极有可能吃一个大的败仗,大概会丢失更多的国土。 所以即便是将亦里丹儿三人都绑去了北京,朱佑樘考虑到边境战事,也绝不会将亦里丹儿关押起来,而是会将他毫发无伤的护送回吐鲁番。雷动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不过是吓唬他们一番罢了。 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听不懂汉语,而脱误帖木儿却苦笑几声,又猛然放声大笑起来,说道:“中原人言而无信!中原人言而无信!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中原人言而无信!” 梁浩铮怒极,举起手中云纹剑遥遥指着,喝道:“放屁!好不知羞耻!明明是你们不仁在先,却说我们中原人言而无信!” 脱误帖木儿笑了好长一阵儿,收住笑声,说道:“偷袭你们,主意是我出的!我就是中原人!” 第123章 第二百五十二回 少... 脱误帖木儿这话说完,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下,但除了小木,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只道是这脱误帖木儿是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臊中原人罢了! 为何小木相信?只因为这生在日本,长在中国的二十岁少年,纵然是可以隐瞒过自己日本人的身份,但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虽然他对海的彼岸的那一个国度既熟悉,又陌生,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并非小木有民族偏见,而是他心中清楚,对于一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土地,最大的回报,是时时刻刻将它装在自己心中,不敢又半点的轻视和亵渎。 小木听罢脱误帖木儿这番话,问道:“你当真是中原人?那你又为何取了一个吐鲁番的名字?”谁知小木这话问罢,脱误帖木儿却“呸”了一声,恶狠狠的说道:“你们中原人有什么好?我凭什么冒充你们?” 他这话说完,就连之前认为他说自己是中原人,目的不过是羞臊中原人的梁浩铮、雷动、符戎堂三人,也面面相觑,坚信不疑。加之小木,四人细心观瞧,只见这脱误帖木儿的长相并不是一个中原人应有的长相,这人头发与眼珠虽是乌黑,可是眼窝深陷,鼻梁高挺,一张脸又细又长,如此细心一看,到也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而且他的汉语并非十分流利,有一些语句经常说反,常人听了,自然不会将他和‘中原’联系起来。 脱误帖木儿冷笑道:“你们看什么?瞧我的长相么?哼哼,不怕对你们说,我的先祖是中原人,后来去了吐鲁番,我的母亲,祖母,都是吐鲁番最美丽的姑娘。我也有个汉名,只是我不屑用他罢了。” 小木听罢这话,猛然想起来之前众人曾说的,当年陈友谅兵败,留下一个遗腹子,去了吐鲁番。而且这宝藏的秘密,也正是陈友谅传下来的。小木吃惊问道:“你汉名可是姓陈?” 脱误帖木儿早知说出这番话来,他们定然会猜测出自己的身份,便点了点头,冷笑道:“是姓陈,这大明朝的江山,也不过是我先祖让出去的罢了。” 其实陈友谅并不是一个中原人,这“中原”二字,自古便是指的黄河中下游,今河南一带。而陈友谅原是湖北沔阳人,参加红巾军起义,武艺非凡。今新疆地区,自中国西汉开始,便一直是中华版图,虽然在魏晋南北朝时由于战乱曾被分离,可不过百年余,唐代再次回归版图之内。当朱元璋将蒙古人赶回漠北之后,新疆便成了蒙古的察合台汗国,而这察合台汗国在明朝时,由于群雄割据,又被分为了大大小小的许多国度,吐鲁番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与明朝刀兵相见比较频繁的一个西域国度。直到清朝乾隆年间,新疆再次被收回,乾隆皇帝取名为“新疆”,乃是“故土新归”之意。 那时的吐鲁番人对中华地域的认识比较模糊,往往有许多人将华北、江南、华南等地区统成为中原。而中原人则是沿袭了西汉的称谓,将当时的新疆地区成为西域。 梁浩铮听到这脱误帖木儿是陈友谅的后人,倒是也没有吃惊。他心中暗忖:“他的先祖既然是中原人,他又为什么这么痛恨中原人呢?自打一开始,便口口声声说什么中原人言而无信,这岂不是在骂他自己?” 小木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又与自己的身世联系了起来,心道:“他倒也是个有国难回的可怜人。”想到这里,再面对脱误帖木儿的时候,嘴上的语气已然软了几分,问道:“那你的汉名叫什么?” 脱误帖木儿如今乃是阶下之囚,听到小木如此关切的语气,心头也是稍微一软,回答道:“陈了因。” 小木的师父苦嗔年轻时虽然凭自己的喜恶做事,错杀了许多好人,也做了许多坏事,可是到了老年时,早已有了悔改之意,天天吃斋念佛,正正经经当起了和尚。而小木正是苦嗔在晚年时抱来收养的,自然也是每天被佛法熏陶。 如今小木听到了“了因”二字,不禁想起了某一位大师的法号。的确,这佛家最讲因果报应,有因有果,有果有因。这脱误帖木儿的汉名叫“了因”,也证明了给他起这名字的人希望先人的恩怨,在他这里了断,可是他名叫“了因”却没有叫“求果”,倒也说明了给他取这名字之人不期望自己先祖的光辉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结果,只希望不要因为一个“因”而误了后人回国的念想。但此时看来,脱误帖木儿并没有对得住这个名字,或许他一直是在“求果”,没有在“了因”。 小木想到这一层,微微一笑,问道:“好一个佛家名号,不知是谁给你取的这名字?” 陈了因一怔,看着小木,久久冒出一句:“你问这干嘛?”小木笑道:“我一直以为,自打清真教传入西域之后,整个西域地区的人们都坚定信仰着。没想到那里还有一位佛家的大师。”陈了因听罢这话,表情微怒,“呸”了一声,说道:“狗屁佛家大师,他性格软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小木眉间一紧,叹道:“难不成这个他是你爹?”陈了因被小木一语道破,也没有惊讶,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梁浩铮问道:“你说你爹什么事情都做不成,那你又想做什么?你想恢复你们的陈汉政权么?你久在西域,根本不懂如今中原的形势。自打土木堡之变以来,中原百姓遭受了五十年的战乱与恶政困扰。如今终于盼得一个好皇帝,他改革吏治,中兴朝政,天下如今正朝着欣欣向荣之态发展。你凭什么毁了别人的生活?我瞧你性格暴烈,与你的先祖大概是一类人吧!” “呸”! 梁浩铮刚说完这番话,便感觉一口浓痰朝着自己面门飞来,他侧脸一躲,刚刚闪过,怒视陈了因,却不发作。陈了因冷笑道:“什么我与我的先祖是一类人?你这话是对我们的污蔑!高祖皇帝武功盖世,政绩卓越,立志为汉人赢得翻身之日,若不是朱家的人,大概百姓连土木堡之变都不会遭受。”他口中的高祖,自然是陈汉政权的建立者陈友谅。 梁浩铮听罢大笑,说道:“好!好一个武功盖世,政绩卓越。当年陈友谅赵普胜、倪文俊、徐寿辉领导的红巾军起义,由于战功卓著,升为元帅,我说的不错吧?”他先挑了一句让陈了因无法说不对的话来。 陈了因点了点头,梁浩铮续道:“陈友谅升为元帅之后,与倪文俊结拜成为兄弟,共同辅佐当时的天完皇帝徐寿辉。可是二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预谋杀害徐寿辉!那年九月,二人相约起事,可是倪文俊动了手,陈友谅却在一旁看着,等倪文俊兵败之后,还天真的将陈友谅当做自己的结义兄弟,而去投奔他。谁料陈友谅在当日夜间便将倪文俊杀害,带着他的头颅去找徐寿辉领赏去了!这陈友谅不义之举,乃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梁浩铮这番话说的乃是实情,陈友谅的确因为杀害倪文俊而深受徐寿辉信任,可是那结拜一说,乃是民间的说书人杜撰出来的。但不论说书人如何杜撰,有一个事情是大家都能想到的,那便是陈友谅在当时与倪文俊的关系一定极佳,若不然,倪文俊兵败逃离之后,也不会去陈友谅处藏身。所以这陈友谅的不义之名,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陈了因听了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想了一阵儿,恶狠狠的说道:“中原人言而无信。只有言而无信,才能夺江山!”这话说完,众人又是一惊,却没有一个人加以反驳。从古到近,哪一个开过皇帝没有用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无论是开国之前,还是开国之后。刘邦、朱元璋杀戮功臣尚且不提,但是那玄武门之变和那烛光斧影两个故事,就吓坏了多少人? 梁浩铮续道:“若是陈友谅单单不义,也则罢了,可这不仁、不忠的恶名,同样离不开他!他杀害了倪文俊之后,又杀害了在抗元之战中战功卓越的赵普胜!你刚才说什么他立志为汉人翻身,哼哼,果真如此,为何杀害汉人的杰出将领?乱世枭雄,无论他起义的目的是多么高尚,到了后来,一样是在考虑自己的前途,什么人阻碍他,他便杀了什么人! “赵普胜死后,陈友谅便将目标放在了天完皇帝徐寿辉的身上,他挟持徐寿辉,最后将他杀死在采石!最后篡权,改国号为陈汉,这才当了皇帝。如此卑劣行径,你又何必效仿他呢?这不忠、不仁、不义之人若是当了皇帝,还不是天下的老百姓遭罪么?” 陈了因听罢,哈哈大笑,只说一句,便让梁浩铮哑口无言。陈了因道:“你们的大明开国皇帝呢?是不是也是不忠、不仁、不义之人?” 第124章 第二百五十三回 少... 陈了因这话一问,又让人如何回答??? 赞朱元璋的好么?且说不忠,他当过乞丐与和尚之后,首先投靠在了郭子兴的帐下,当初凡事率军出征,攻必克、战必果,极受郭子兴重视。郭子兴便将养女马氏嫁给了朱元璋,这一个农民、乞丐、小和尚也摇身一变,成为了金凤凰一般的人物。后来,朱元璋成为了白莲教小明王韩林儿的左副元帅,当韩林儿的权利被朱元璋架空之后,他自己也被朱元璋沉溺在了江中。所以这不忠之名,朱元璋也有。 再说那不仁、不义。当初朱元璋打江山时,天下英才尽来投靠,包括李善长、廖永忠、李文忠、徐达、常遇春、周德兴等人。这其中,徐达、周德兴等于朱元璋时儿时的玩伴,兄弟之情更胜君臣之义。可等朱元璋坐稳了天下后,李善长、廖永忠、徐达、周德兴便纷纷死于非命,有一些是受他人牵连,因为一件不足以致命的事情被朱元璋诛杀。而有一些,是朱元璋硬生生的安上了罪名,将他处死。这仁和义二字,朱元璋更是沾不得些许。他与陈友谅相比,大概只有一个功大,一个功小了。 陈了因见梁浩铮再答不上话来,心中更加得意,说道:“这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东西。既然他朱元璋做得了皇帝,赢得了江山,我又何尝不能?他起兵之时,不过是一个乞丐,一个和尚,而我如今已是吐鲁番哈密牙兰帐下先锋,手下的几千勇士只听我一声号令,便能直奔北京,杀了当今天子。我为何不找这宝藏?这本就是我陈家的东西,是先祖留给我,让我光复陈汉所用的!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不过是我那爹爹不争气,没有这等志向罢了,若不然,早在成化年间,大明江山残败不堪之际,我们就已经出兵了。” 小木听罢,学起陈了因的口吻,说道:“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早在成化年间,大明江山残败不堪之际,我们就已经出兵了!”他学完这句,口风一转,问道:“你凭什么出兵?凭你是牙兰帐下的先锋官么?牙兰是什么人?他不过是吐鲁番的一名下属。而吐鲁番呢?又不过是察合台汗国中的一个小国罢了!你的敌人是谁?那可是泱泱中华,万里河山!你若求财,还则罢了,你若有侵进之心,保管连河套地区都难以通过。”这话若是从梁浩铮、雷动的口中说出来,那定然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可是如今从小木口中说出来,那慷慨之声已收敛了几分。他知道,窥视着大明江山的不只有吐鲁番,还有自己的国家。可小木毕竟通明事理,也知道,此举不过是以软击石罢了。 小木见陈了因并不回话,于是续道:“你手下的几千勇士直逼京城?你当中华无人么?单单是一个陕西,其中兵力,便强过了吐鲁番许多许多。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哈密了。我告诉你,哈密本是就大明的一个卫口,早晚是要收回来的。”他顿了一顿,想到了山洞中陈友谅留下的宝藏,又说道:“你以为这宝藏中有多少金银?陈友谅当初打天下时的实力的确是在洪武皇帝之上,可是经过了鄱阳湖一番战争,所有的金银几乎全部扔了进去,能剩下多少?他自然知道惨败,留下一笔钱来让他的后人好好活着,却不料你竟然异想天开的想用这笔银子来复辟陈汉政权,当真可笑!当真可笑!” 这山洞中有多少金银?梁浩铮不知道,雷动不知道,小木也不知道。但是之前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与陈了因曾进过山洞,也曾打开宝箱看到了其中金银。他们是很清楚其中数量的。 小木说的不错,只有三口箱子,便是装的满满的黄金,又能如何?但陈了因依旧不服,冷笑道:“但是这二十万白银,足够我们吐鲁番军费之用了!” 小木佯装吃惊,大呼:“二十万白银?”随即仰天大笑,拍了拍梁浩铮肩头,说道:“大哥,原来这洞中不过只有二十万白银!他们却用了数条性命来换。[..tw超多好看小说]”这话说完,梁浩铮也是长叹一声。而小木又转向陈了因,说道:“你可知我这大哥曾经是什么人?他乃是江南三大漕帮之一――沙天帮的帮主。但但是他沙天帮重组之后三年的盈利,也要超过这山洞中宝藏的数目。而且这单单是一个沙天帮罢了,还有九通派,定江帮,这两大漕帮的实力不比沙天帮差多少,三大漕帮加起来,一年便足以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而大明朝廷如今一年的税收便是四百万两白银,你拿什么跟我们拼?”梁浩铮趴在小木耳边,问道:“三弟,你是如何知道沙天帮三年可赚二十万两白银的?又是如何知道朝廷的税收一年可有四百万白银?” 小木生怕这时回答梁浩铮的话会在陈了因面前露了马脚,便默不作声。陈了因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将亦里丹儿扶起,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话后,又对梁浩铮说道:“你们放了他们两个。” 梁浩铮与小木一怔,面面相觑。而一旁的雷动一直在等他说这一句话,纵然不是一句恳求的语气,但也算放下一块大石,起码在今天保住了山洞中的宝藏,便说道:“好,你让他们先走吧。” “雷大哥!”梁浩铮叫了一声,却被雷动右臂一按。梁浩铮明白雷动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便没有再说话。 那亦里丹儿对身边的哈姆克台吉说了几句话后,又吩咐了陈了因一番。只见哈姆克台吉将手中的玄铁禅杖交了过来,递给小木,陈了因道:“我们吐鲁番王子说,多谢你方才救我的恩情,这东西我们不再需要,就给了你们吧!” 小木接过玄铁禅杖,如获至宝,左手一根、右手一根,这分量实在太重,便将其中一根交给了身旁的符戎堂。 亦里丹儿与哈姆克台吉转身刚走,小木问道:“你不走么?” 陈了因答道:“我还有些话要说。”小木道:“你如今不走,一会儿可走不了了!”这话明显是恐吓而已,他既然有心放了亦里丹儿和哈姆克台吉,自然也不会伤了陈了因。而且这陈了因是陈友谅的后人,如今又在寻找宝藏,密谋造反,一旦进了京城,是很难活命的。既然他是牙兰帐下先锋,也有可能自此激发大明与吐鲁番之间的再次战争。 亦里丹儿与哈姆克台吉有伤在身,走不了太快,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才渐渐走远。 陈了因见二人的身影消失了,转过头来,对小木说道:“我的先祖是陈汉高祖皇帝的遗腹子,当初被带着来到吐鲁番之后才出生的。他成年后,一心想要复仇,要为陈汉夺回江山,所以娶了吐鲁番国王的女儿,成为了吐鲁番的驸马。但是他英年早逝,没活多久就去世了。先祖的遗愿留给了后人,他的儿子,也是我的爷爷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在吐鲁番拼命表现自己,终于取得了兵权,并且留下一封信函,信函中所说,一定要光复陈汉政权,将朱家的人赶尽杀绝!我爹与爷爷的意见不一,他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家如今在吐鲁番与王室联姻,地位已经是非比寻常,何必还要犯险东侵,与大明争夺江山呢?” 陈了因话说到了一半,梁浩铮笑道:“你爹才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陈了因瞪了他一眼,并没有争执,而是续道:“我自幼跟随着我爷爷长大,他生怕我跟着我爹,会被他所影响,所以我们父子二人少有见面的机会。我爹的婚事,政事,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有依赖我爷爷一分一毫。先祖娶的是一位吐鲁番的美丽姑娘,我爷爷则娶得一位蒙古姑娘,我爹又娶了一位吐鲁番的美丽姑娘,便是我妈妈。我的身体里流淌的汉人血液越来越少,所以长相与吐鲁番人没有差别。我长大之后,也明白了我爹和我爷爷为了什么而争执,可我以为,只有东侵大明,将朱家的江山夺来,才是我们陈家先祖最想看到的结果。” 小木突然怒道:“结果!结果!你可知道,你爹为何给你取名为陈了因?你爹爹在你身上废了太多心思,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想来他就是不愿受你爷爷的半点影响,这才信仰佛教,并没有与你的先祖和祖父一般,随吐鲁番人入教,信仰清真教。” 陈了因摇头道:“不,我爹是一位忠实的真主信徒。只不过他也热爱中原文化,所有东西,都有所涉猎罢了!”这话说完,小木心里猛然一酸,心道:“这陈了因的父亲,想回归大明的心思竟然如此强烈,只可惜啊,上有父亲与君主,下有百姓与孩子,他又如何回得来呢?他背着陈友谅后人的名号,即便是回了中原,也难保太平啊!为什么!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偏偏给好多人弄出一些民族与国度的分别,人若得一自由,谈何容易啊!” 陈了因见小木不再说话,便续道:“我既然选择了这一条光复陈汉政权之路,便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你们其中有一位是明朝锦衣卫司的总指挥使,一定是一位朱家皇帝面前的红人。他在半山坡上,还劳烦你们将他喊下来。” 符戎堂转身去了半山坡上,与游若一同将铁磊扶下山坡。众人大概将之前的许多事情对铁磊说了,铁磊听得清楚明白。 陈了因说道:“你既然是朱家皇帝面前的红人,今天抓了我,保证你加官进爵!我先祖与他们朱家先祖不共戴天,除了我,他们才能彻底的放下心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若是我将我带去京城,我回了西域,依旧会报仇,倒是在战场上见了,只怕咱们还要刀兵相拼!” 第125章 第二百五十四回 少... 陈了因说这番话的目的,大概只求一死。他之前说他爹软弱,什么也做不成,大概不是发自真心的,只因为受他爷爷的影响,他要经常这么说。可是后来的一番谈话,梁浩铮和雷动都听得出来,这陈了因对他爹是有强烈的敬佩之心,虽然父子二人少有接触,可是毕竟血浓于水。他夹在两位长辈之间活了二十余年,心中自然是痛苦极了! 不待铁磊说话,陈了因续道:“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是被你们大明朱家皇帝凌迟处死了,还劳烦各位将我的尸骨埋在中原。”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此刻的小木鼻间一阵强烈的酸楚,几乎快哭了出来,在他心里,又何尝没有一个回归故土的心愿呢?可是毕竟日本已经没有了他的亲人,他的哥哥、姐姐都在大明境内,或许中村依氏少林寺之行真能淡去他复仇的心思,又或许…… 而中村信之呢?大概她比眼前这陈了因更加纠结。 小木叹道:“陈了因。陈了因。你爹真是用心良苦哇!我打从一开始听到你这名字,便觉得意味深长,你爹爹只想让你‘了因’,却不想让你‘求果’,他明白,这种‘果’,即便是求来了,也是‘恶果’。如何‘了因’?其实你心里是最清楚的,你口中恨极了中原人,可是那种‘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受,让你久久难以忘怀。你爹爹喜爱中原文化,你妈自然会多受他的影响,纵然是你们父子二人少有相处机会,可是你妈妈每次给你讲到中原故事时,你总是心生向往,总是能想到,那时自己生命诞生的地方,那时自己的根,那是你一辈子要去追寻的地方。而你的爷爷却教你用一种最坏的途径去追寻。”小木这番话说罢,二人同时落泪。 梁浩铮明白,小木感怀身世,不由得从这陈了因身上想到了自己。“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中感受,只有切身经历,才能真正的体会与感悟。 陈了因的眼泪越流越多,呆呆看着小木,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小木能将自己的心思分析的如此透彻!而铁磊的心也被此刻的情形多融化,不禁说了一句:“罢了,你走吧。”陈了因擦干眼泪,一脸茫然,他本以为今日便要随他们赴京受死,没想到铁磊这么一个执法如山的锦衣卫总指挥使却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而铁磊这话说完,随身陪伴他的苦戒大师的舍利发出一阵透骨彻心的冰凉,让他忘却了手臂的伤痛,他明白,这是苦戒大师在天上对着他微笑,赞扬他做的对! 陈了因长叹一声,他少有机会能对别人吐露心事,如今亦里丹儿不在,哈姆克台吉不在,虽然眼前的这帮人都是陌生人,可是他却感觉如同亲人一般。这番心事吐露过后,心中豁然开朗。可是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众人根本无法猜测。他是想回到吐鲁番继续维护他的先祖和祖父的梦想,还是回到吐鲁番用自己的生命让王室放弃东侵的打算? 众人不知道,也猜不到,只好眼睁睁看着陈了因越走越远。 陈了因走后。雷动长叹一声,道:“铁磊,虽然俺觉得你做的没错,但身为锦衣卫总指挥使,如此举动,对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铁磊大笑道:“还锦衣卫总指挥使?我这手臂,如何当得成这总指挥使?待回了京城,我便辞官归隐。倒是这个去处,应当好好想一想。” 说来也对,一个废了手臂,拿不起武器的人,还如何当得成大明朝的锦衣卫总指挥使? 雷动笑道:“不如来俺丐帮,下一任丐帮大会时,俺推举你当个副帮主。”铁磊笑道:“免了免了,此生当了叫花子,让我今后如何翻身?我可不想讨饭能讨来三亩薄田,两房妻妾,一个孩子。” 游若“扑哧”一乐,说道:“铁大人,那不如你就来莱州吧。(..tw无弹窗广告)将来住在我家,与我爹爹做个伴。”铁磊叹道:“也不好,你们家来来往往都是江湖上的独行侠客,这些人脾气性格颇为古怪,只怕这世上除了你爹爹,再没有人能和这些人和睦相处了!我这一个拿不起枪来的人,万一与他们有了冲突,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我可受不了这股气。” 小木则道:“那不如让我二哥给你在南京安排一个官职?咦,我好像说错话了。你是锦衣卫总指挥使,应当是正二品,比我二哥还高出一品来,怎么能说让他给你安排?嘿嘿!不过依我看,你不做这锦衣卫了,做一个地方官员也是挺不错的。将来我们的腰杆子挺的就更直了。” 铁磊哭笑不得,说道:“你二哥可不只是正三品的南京吏部侍郎,他还是当朝长乐驸马,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这品级一事……也就是与俸禄有关了!再说,锦衣卫了解朝中许多秘密,哪怕我做不成锦衣卫了,大概也不会再让我从官府做事,省的泄露一些事情。” 小木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梁浩铮则说道:“铁大人,依我看,你回了北京之后,还是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锦衣卫中又不是没有文官,说不定能做一个锦衣卫都督佥事,或者锦衣卫都督同知一类。到时候有了任务,也不必你亲自上,更不用动武了。”小木道:“大哥说的不错,我突然想起来上一任锦衣卫总指挥使,那厮名叫万通,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他是一个十足的酒囊饭袋,就是因为他的姐姐是得宠一时的万贵妃,他才如此张狂。若说真本事,铁大人就是不用手,他都不是对手。”游若说道:“我们不要你一言我一语的为铁大人安排去处了,我想铁大人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依我看,还是早早回京,为铁大人找太医疗伤才是。说不定他铜皮铁骨,这手臂的伤处还能复原!”雷动道:“待我去附近的丐帮分舵弄一贴‘黑玉断续膏’,这乃是骨科灵药,对你的伤势总是有帮助的。” 梁浩铮听到这话,猛然想起来,当初自己从南阳当上了沙天帮帮主之后去了凤阳救余兴时,为了让铁磊手下净帮众人心服口服,当众将胳膊砸在了一颗粗壮的树干上,骨头尽碎。雷动的黑玉断续膏加上司马家《破瓮拳谱》中的疗伤篇让他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恢复了。 想到这里,梁浩铮说道:“铁大人,南阳定江帮司马家的《破瓮拳谱》我曾经看过。里面的一个疗伤篇十分神奇,乃是司马武林世家几代人钻研的心血。恰好我手臂也曾受过重伤,用黑玉断续膏加上《破瓮拳谱》,不足一个月,便已恢复了。不如我将这疗伤秘法传授给你。” 铁磊脸上一阵欣喜,随即又眉头紧锁,说道:“不可!不可!这是司马家的家传武学,没有司马家人的首肯,你私自传给我,是不符合武林规矩的。” 一旁的小木一拍大腿,说道:“这阵儿还说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这是新伤,是治疗的最佳时机。若是让我大哥去了南阳问过司马帮主,在回来传给你,恐怕早已经成了旧伤。要医治的话,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梁浩铮接过话头,笑道:“三弟说的不错,我了解司马大哥的为人,他若是在这里,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此秘法传给你。而且他当初既然破例传给了我,让我疗伤,也就证明没有什么难处。” “这……”铁磊估计江湖道义,久久不肯答应。可是经不住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相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嘱托梁浩铮,到时候要与自己一同去见司马翔,与他解释,并且道谢。 梁浩铮答应了下来,众人回避之后,梁浩铮便将“破瓮拳法”后面的疗伤篇尽数教给了铁磊。只因为铁磊的手臂是今夜刚刚受的伤,虽然知道了疗伤口诀,可也不宜活动。 这五台山“番僧”之乱也终于在今夜了解了。虽说苦战了一个月,但这结果总归是让人满意的。若说收获,在此期间收获最多的,自然是梁浩铮了,他不仅得了云纹剑,还在与亦里丹儿一战中大败对手,全身而退。 此刻,梁浩铮说道:“如今这乌思藏都司红教的玄铁禅杖咱们已经找全了。咱们不妨将这玄铁禅杖还给藏地红教,也好让大明与红教永远修好。”这番话是之前与符戎堂商议过的,符戎堂奉献出玄铁的其中一个理由,也是梁浩铮一旦有了一柄玄铁神兵,将这三把玄铁禅杖夺回,昆仑派就再也没有了神兵威胁,也不用费劲去寻找玄铁,可一心钻研武学。 那三把玄铁禅杖的前身鬼面金刚杵既然是红教至宝,如今自然是将这三把玄铁禅杖还给红教为好。可是一来这三把玄铁禅杖打制的模样并不是一个佛家至宝的模样,二来,这鬼面金刚杵丢失了已近百年,红教中也多有变化,更不知他们是否还接纳的三把禅杖,而不是原先的鬼面金刚杵。 游若明白此间顾及,便笑道:“依我看,应当有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咱们不是有一个天下第一铸剑大师么?不妨就请他老人家将三把玄铁禅杖恢复成鬼面金刚杵的模样,而图纸便派人去乌思藏都司索要。相信不过百年的时间,一定还有人记得这佛门至宝原先的模样。之后再将神器请到少林寺,让我们中原大师为此念经、做法、开光。再交到圣上的手中,派使节前去乌思藏都司,一来是一个佛学交流,二来又能显示出我们大明与藏地红教永世修好的决心!”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都称赞游若想的细致。 此时,天色大亮,众人来到半山坡上。毕竟那郑旺父女二人还在山洞之中。可一到半山坡,走在最前面的游若一声娇呼,说道:“糟糕!郑旺父女二人不见了!” 第1章 第二百五十五回 自古情... 游若身后的人听罢都大吃一惊,脚下加紧了步伐,来到山洞入口处往里一瞧,只见这窄小的山洞入口处只有迎着晨光泛起的石壁影子,并没有郑旺父女的踪迹。(..tw好看的小说) 游若跺脚懊恼道:“我们太大意了,只想着眼前的敌人只有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和陈了因三人。却没有想到郑旺的心思,他只要被我们捉到了北京,要么做一辈子牢,要么就会被杀。他哪里会这么杀,又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好好利用。” 梁浩铮皱眉道:“其实跑了郑旺不算什么,可这宝藏的钥匙还在他的身上。”小木着急道:“那还不快追?”梁浩铮此刻看向铁磊,先是说道:“铁大人,你手臂有伤,就先去太原吧。我们……雷大哥,你看?”雷动道:“这样吧,俺与铁磊一路往东北方向追。俺走快些,若是追的上,便将他二人拿了,倘若没有追上,便在保定等着铁磊,随他一同进京。” 游若点头道:“好!之前我和铁大人在半山坡的时候,我曾注意到山洞口。那时他二人没有出来。一定是陈了因将铁大人叫下山去的时候,二人才跑掉的。自陈了因一番对话之后,再加上浩铮哥哥传授铁大人‘破瓮拳法’中的疗伤篇,不过是两个时辰,他们二人肯定跑不远。我和浩铮哥哥往东南方向追去,若是追的上,就近通知地方衙门,让他们送信去京城。若是没有追上,咱们一个月后京城相会吧!” 梁浩铮笑道:“你不打算回杭州了么?”游若小嘴一嘟,嗔怪道:“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可这么轻易的回去?” 小木道:“既然如此,我便往西南去追了……”符戎堂听罢,截断小木的话头,说道:“还是由我去西南吧。若是追上,我便将郑旺和郑巧莲交给地方衙门,若是没有追上,我便独自回昆仑山复命去了!”小木一拍脑门,苦笑道:“险些忘了,不仅这郑旺父女二人要紧,宝藏钥匙要紧,那玄铁禅杖重新锻造成鬼面金刚杵一事同样要紧。符大侠可别忘了……”符戎堂笑道:“我自然忘不了,我回师门复命之后,便去红教求得鬼面金刚杵的锻造图纸,再返回江南,将三柄玄铁禅杖带给陶前辈。”小木问道:“那这玄铁禅杖如今谁来带在身上?” 五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铁磊说道:“不如就由我带着吧。我虽有伤在身,可就近能调动锦衣卫和衙门的捕快,如今太平盛世,不怕别人来抢。再说,外人谁也瞧不出这是玄铁神器。”小木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咱们快快出发吧。” 五人自此分手告别,符戎堂往西南经过太原,寻找郑旺父女踪迹,寻找无果,又途径西安,走南路回了昆仑山复命。而小木本是要往西北方向去的,只因西北不远便是河套地区,乃是边境所在,郑旺父女也未必走的过去。即便走过去了,也有官兵阻拦,没有通牒,出不了关卡。所以小木直直北上,先到了大同寻找,并没有找到郑旺父女二人,于是经万全都司去了京城等待。而雷动先行一步,过真定、保定,寻找无果,在保定等待两日后,与铁磊一同运送着三把玄铁禅杖进了京城,最先同小木会合。 且说梁浩铮同游若一路南下,只因为这是找人,并不是赶路,所以二人每到一个镇集上,便要开始打听,并且毫无目的的寻找。这同时也给了郑旺和郑巧莲父女二人逃命的时间。 这一日,二人穿过一个叫“陶川集”的小镇之后,已离顺德(今河北邢台市古称)不远了。二人又往顺德方向走了三十里,只瞧前方不远处乃是一个茶棚。这茶棚高挂白底黑色的打幡,上书一个“茶”字,而茶棚本身则十分精致,不仅搭建茶棚的木料考究,就连桌椅板凳,也与豪华客栈的家置无异。 梁浩铮瞧见这茶棚模样,心中暗暗感觉有些不详,低声对身旁游若说道:“游若妹妹,你瞧这茶棚岂不奇怪?往常的茶棚都是搭建的简单,有些粗茶淡饭供客人歇脚之用,而这个茶棚,却如此豪华。能买得起这些家当的人,又何必还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茶棚生意?”游若笑道:“浩铮哥哥心思真细,我赶了许久的路,又饿又渴,早已想不到这类东西了。(..tw)”梁浩铮苦笑一声,叹道:“我也是吃过茶棚的亏,所以每次看到,总有些心有余悸。”游若道:“不管这些,咱们且先进去歇歇脚,喝口茶。万一是个黑店,就凭你的功夫,一些寻常山贼、强盗还无法动咱们。”梁浩铮点头道:“是该歇一歇了,只恨咱们的水和干粮没有备足。不过总要等我点头,在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梁浩铮曾在山东莱芜外的一个茶棚中中过麻药,所以后来精心钻研过各类麻药的味道,加上雷动送给他的毒经,这寻常的毒药、麻药,他已经都可以轻易分辨了。 二人又走几步,那茶棚中闪出一个小二,笑嘻嘻的说道:“二位客官里面请!”梁浩铮打眼一瞧,只见这茶棚中空荡荡的,银柜旁坐着一个掌柜,掌柜身边坐着另外一名小二,而那小二的身旁则是一个深蓝色的布帘子,布帘子后面自然是厨房了。 梁浩铮先是问道:“你们店里都有什么?”小二答道:“茶水、包子,一应俱全。只不过今天厨子不在,没法给您二位炒菜了。”梁浩铮笑道:“来壶茶,五个包子。”说着,迈步进了茶棚。 梁浩铮与游若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桌椅坐下,实为了一旦有特殊情况,逃也容易一些。 与掌柜坐在一起的那名小二听得梁浩铮所要的东西,转身进了厨房,而迎客的那名小二则挑着麻布,在梁浩铮身前的桌子上左右擦拭。而眼瞧的余光还不断的瞥向梁浩铮的衣服当中。 梁浩铮也趁机观察了这小二的模样,只见他细胳膊细腿儿,眉间既无红光,太阳穴也没有高高隆起,显然是不懂得半点武艺。而长得比自己稍矮了一些,相貌不算丑陋,也不像个农家出来的孩子。 梁浩铮心道:“虽然这小二不懂武艺,可是也不可掉以轻心。那山东莱芜的亓顺也是不懂武艺的!”想到这里,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二哥,不知你们这茶棚的老板,是顺德城里的哪位贵人?”那小二不料梁浩铮猛然间问了这么一句,便笑道:“回客官的话,我们这茶棚老板不是顺德城里的贵人,而是这山头上的几户农家合伙开的。您不知道,如今这朝廷清明的很,地方官也是个青天大老爷,所以咱们佃户手头上都有了一些散碎银两。那些的农家想着,一来方便方便过往的路人,二来吧,或许真能赚点银子。反正不是农耕时,也不计较什么人力了。” 梁浩铮心道:“几家人想要开一家茶棚来方便路人,本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但何必弄这么高档的桌椅板凳?显然你在撒谎。”正当梁浩铮思虑时,那一壶茶和五个包子已被端了上来。 梁浩铮倒了一杯茶水,用鼻子一闻,眉头一紧,笑道:“这可是碧螺春?” 那小二笑道:“正是碧螺春,而且是洞庭湖西山的碧螺春。客官尝尝味道,可还满意?”梁浩铮微微一笑,并未喝下,而是说道:“我也知道当今这佃户手头上都有了一些散碎银两,可是竟能开得起如此豪华的茶棚,却让我始料不及。还从洞庭西山上引来上等的碧螺春。”小二忙解释道:“客官,咱们这不光是佃户出资,还有一些地主也在投银子。这些桌椅板凳看着豪华,其实都是从大户人家里面淘汰下来不用的。这地主与佃户的关系好了,佃户才能拼命的给他种地不是?” 梁浩铮点头道:“说的不错。”说着,拿起茶杯,又闻了一闻,吹走表面的茶叶,细细的喝了一小口,口味凉甜,鲜爽生津,但顷刻之间,这股凉甜之后猛然袭来一阵很轻的酸苦。 梁浩铮心道:“这茶中果然放了麻药。”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游若,微微摇了摇头,又将已喝入口中的碧螺春茶吐了出来。 梁浩铮苦笑道:“小二哥,你们把麻药放在这么好的茶叶里面,当真是坏了这茶叶的清香!下一次要想麻翻客人,要弄来一些凉茶,来来往往的赶路人口干舌燥,一看见凉茶,便咕咚咕咚的来上几大口,尝不出这麻药里的酸苦之味。” 小二听罢这话,大吃一惊,他还以为,梁浩铮与游若不过是寻常的路人。可实没想到,自己的麻药却被梁浩铮给尝了出来。小二慌忙道:“客……客官,您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梁浩铮将茶杯猛然往桌上一顿,倒也不发怒,说道:“你去换壶好茶,换几个没下药的包子来。我们赶路实在口渴。” 小二一听这话,赶紧提着茶壶,端着包子钻进了厨房,刚走两步,朝着掌柜和另一名小二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跟着他一同进了厨房之中。 外面坐着的游若笑道:“浩铮哥哥,你当真能尝出麻药的味道来么?”梁浩铮苦笑道:“你要是被麻药麻翻一次,这一辈子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味道了!”游若掩嘴偷笑,又不敢太大声,生怕被厨房中的两个小二和一个掌柜听去,引来其他麻烦。 而此时,只听得“嗖”的一声,乃是一直响箭的声音。梁浩铮心道:“果然是山贼,看来来头还不小。”他刚要开口对游若说:“咱们先离开吧,只怕还有更大的麻烦。”便听到厨房中脚步声音急促,那迎客的小儿提着一壶茶出来,见了梁浩铮,躬身笑道:“客官,这壶绝对是好茶。您别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先润润嗓子。” 梁浩铮再倒一杯,果然是没有麻药与毒药的好茶。喝了三杯之后,才示意游若安全。 那小二又问道:“客官,敢问您高姓大名?”梁浩铮笑道:“问这做什么?回你们寨主的话么?”小二点头道:“是了,寨主交代过,凡事碰到英雄好汉,总是要互通一下名号,以免麻到了自己人。”梁浩铮苦笑道:“若通明白,也当来一个明眼人才对,你连我懂不懂功夫都没有瞧出来,便首先下了麻药。” 小二一拍大腿,一脸尴尬的笑道:“昨日也是来了一男一女,我本来想要跟人家互通名号的,结果那男的开口就骂。所以……所以……今日我将这股子气撒在您二位身上了。” 梁浩铮一听“一男一女”,心中“咯噔”一下,慌忙问道:“可是一对父女?”那小二点了点头。梁浩铮又问:“那他们如今在哪?”小二眨了眨眼,道:“被……被咱们寨主请到山上去了!” 第2章 第二百五十六回 自古情... 梁浩铮转惊为喜,问道:“敢问小哥,昨日那对父女,可是年长者四十多岁,身材不高,女的……女的……”游若莞尔一笑,说道:“女的二十出头,长得非常漂亮。[..tw超多好看小说]”那小二道:“对!对!那姑娘长得的确漂亮!” 梁浩铮大喜,道:“在下苏州梁浩铮,敢问贵寨寨主高姓?”小二听罢“梁浩铮”三个字,猛然吃了一大惊,言语立刻结巴起来,说道:“你……你……你是漕帮帮主?”梁浩铮连忙摆手,说道:“如今不是,若是小哥觉得梁某是个恶人,我这便离去,独自上山拜会。若是觉得梁某没有品行不端之说,还劳烦像贵寨寨主引见。” 小二道:“梁大侠这是哪里的话!您的事迹早在我们山寨中传诵开了。我们寨主天天说与您神交已久,可是想见一面却……却……”梁浩铮笑道:“却以为我已死了。”小二叹道:“说这话犯忌讳,梁大侠千万别这么说。我给您引路,大侠请随我来。”说罢,走在前面,跨过蓝色布帘子进了厨房。 原来这茶棚厨房还有一道后门,出了后门,便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两侧枝繁叶茂,极利于藏身。三人顺着小道一路往一个山头上走去,过了山头,乃是三个暗哨。那小二去暗哨中的人通过了暗号后,又穿过一个山洞,来到一个山谷之中,自山谷中又走了一刻钟,这才来到一个山寨大门之前。 梁浩铮先前在野三坡双峰寨中见过双峰寨的模样,如今再看这个山寨,规模虽比双峰寨小了许多,可是三步一岗,人却多了很多。各个腰中挎着钢刀,精神焕发,显然这里的山贼是武艺不俗,久经训练的。(..tw) 梁浩铮与游若随这小二来到山寨大厅,转屏风入座。那小二说道:“二位稍后,待我去后堂通报一声。”说罢,转身去了后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堂内走出一人来,此人二十岁上下,眉宇修长,双目顾盼生神。身着一件轻薄淡紫色罩甲,腰中挂着一口三指粗细的长刀。 那小二先行上前,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长刀寨’寨寨主。”那年轻人上前一步,盯着梁浩铮打量起来,过了一阵儿,这才抱拳说道:“在下王啸,阁下当真是那沙天帮帮主梁浩铮么?” 梁浩铮点头道:“正是梁某。我与妹妹为寻人,一路字山西五台山走来此地,路经茶棚时,从小二哥口中得知王寨主将一对父女请到了山寨当中,如此前来查看,是否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人。” 王啸道:“不知你们在寻找何人?又因何事定要找到他们?”这人说话不冷不热,并非像小二口中那样,天天说与梁浩铮神交已久。又或者是他不相信眼前的乃是梁浩铮,以为梁浩铮在三年前便被人害死了,更或者是,他觉得梁浩铮本不应该如此模样。 梁浩铮回答道:“这二人本是五台山下的寻常人家。只因为前几日有一些吐鲁番人来到五台山,要找寻一个陈友谅留下的宝藏,而宝藏的钥匙被藏在了六本佛经之中。恰好这第六本佛经,在这户人家手中,他们先是骗过锦衣卫,后来又将佛经献给了吐鲁番人,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我与锦衣卫总指挥使铁磊大人相约,要带这二人进京受审。”因为王啸的态度不冷不热,让梁浩铮添了几分防范之心,所以并没有说宝藏钥匙如今在二人身上一事。可这毕竟是强贼山寨,梁浩铮先是一个锦衣卫,后是一个总指挥使,大厅中的人听了这番话,都在窃窃私语。 而王啸说道:“你说那对父女是普通人家么?”梁浩铮点头道:“正是。”王啸续道:“当真如此的话,那你们一定是找错了,昨日我请上山来的二人与我父亲乃是旧识。而且是官府中人,我留他们在山中招待三日,便会送他们离去。既然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还请自便吧。” 这不过三言两语,王啸便已经下了逐客令了! 梁浩铮心中暗忖:“难不成眼前这王啸是不想将郑旺父女交给我么?他方才说请上山来的人与他父亲乃是旧识,是官府中人。这旧识一说,一来是有些交情,二来则是有些恩怨吧。若他说的是假的,我见不到郑旺父女,便不能离去,可他若说的是真的,我又要救这官府中人。”想到此处,梁浩铮说道:“王寨主,恕我冒昧,还劳烦你将那对父女请上堂来,我瞧他们一眼。若是我找的人,还请将他们交给我,让我带他们上京受审。若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转身便走,绝不停留。就当梁某欠你一个人情,今后若是有事驱使在下,在下义不容辞!” 梁浩铮软硬皆施的说了这番话,可没想到那王啸并不接招。王啸怒道:“凭什么你想见就见?”梁浩铮心中“咯噔”一下,问道:“王寨主可有条件?但讲无妨。”王啸冷笑一声,说道:“这大厅后面便是一个演武场,你若是能在演武场中胜过我手中长刀一招半式,我便带他们出来与你相见。可是你若败给了我,我便要留你在山上五年,任我驱使,你可愿意?” 梁浩铮听罢这话,勃然大怒,而身旁游若则将他按住,伏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浩铮哥哥,不如咱们先行离开,等晚上你再来探一探究竟。”纵然是这山寨之中的强贼训练有素,可梁浩铮又“七纵神功”护体,身法极为精妙,逃避开寻常人物的视线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一来梁浩铮以为这其中有些误会,毕竟在山下时,小二曾说这山寨寨主经常说与自己神交已久。二来,他心中不服,倒是真想领教领教这王啸的一柄长刀,于是说道:“好,既然如此,还请王寨主赐教。”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后面的演武场中,演武场周边迅速围过来一批观战的山贼。大约有百人左右!梁浩铮环顾四周,心中暗道:“若是我赢了他,他依旧不认,我倒是难以逃离这里了。恐怕还要连累游若妹妹。” 正当梁浩铮有所顾忌时,那王啸高声喝道:“都围着干嘛?”一众山贼听了,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不足三十人依旧在此观战。 梁浩铮这才放下心来,取出云纹剑,遥遥指着王啸,说道:“请吧。” 那王啸先行出手,一口细长的钢刀劲风不断,梁浩铮想着先试探他一番,并没有着急还招,而是且战且退。二人叮叮当当打了二十个回合,梁浩铮已看清了对方的套路。 这王啸所用的乃是一套八门金锁刀法,用的极为纯属。这八门金锁刀法并非像奇门遁甲布阵一般,在八卦之外布置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而是攻击人身体上的八个部位。而这八个部位,也暗含了八门金锁的意思,人的左眼乃是开门,有眼乃是休门,咽喉处是生门,心脏处是死门,自咽喉处的生门之下,一次是伤、杜、景、惊四门。 转眼之间,王啸劈刀杀来,先是攻梁浩铮小腹上的景门,梁浩铮举剑一挡,顺势往上便挑,将王啸手中的钢刀挑到自己咽喉之前。 高手对决,将咽喉处暴露给对手,是极为危险的,但是一剑,自己便可死于非命。可这王啸用的刀法既然是八门金锁刀法,那咽喉之处,才是求生之处。 王啸见梁浩铮此举,“咦”了一声,虽然自己的刀锋离梁浩铮的咽喉处不远,可并未劈下。其实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举着钢刀自梁浩铮咽喉处一劈,自己的胸前、丹田、小腹,都将门户大开,完全暴露在梁浩铮面前。所以也正是为何咽喉处是八门金锁法的生门所在。 王啸一招不成,又变一招,乃是直刺梁浩铮心窝,梁浩铮心中一直想着尽快见到郑旺父女,既然见识了这王啸的刀法,也就不宜与他久战。只见梁浩铮不但不闪,反而用了“九曲剑法”中的一招“九曲水长”,剑影呼啸之下,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声脆响,王啸手中的钢刀竟然被梁浩铮所极断。器械比试,一旦一方没了兵刃,这比武自当结束了。 那王啸愣在原地,百般不服,冷哼一声,说道:“假冒的梁帮主,不过是凭借着一柄好剑才能胜我。”梁浩铮笑道:“是了,我不过是凭借着一柄好剑才能胜你,可我并不是什么假冒的梁帮主。在下早已在三年前就不是沙天帮帮主了。”这话倒也给王啸留了一个台阶下,毕竟在自己手下面前输掉比武,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 一旁的游若这时跑到梁浩铮身旁,笑道:“你凭什么说他是假冒的?”王啸道:“谁人不知,梁帮主当日在南阳沙天帮的比武大会上,是用一套‘凌空剑法’技压群雄的。这人用的剑法我从未见过,自然不是‘凌空剑法’了。” 第3章 第二百五十七回 自古情... 游若笑道:“那你一开始为何怀疑他?”王啸道:“这……我……梁帮主不是早已……他既说自己是梁浩铮,是十有八九是假的,此番事情,我已遇到过三次了。”梁浩铮又惊又喜,说道:“竟还有人冒充我?我既不是达官显贵,又不是武林高人,徒有虚名,也不过是借了沙天帮的名号。”他见王啸不答话,便笑道:“王兄方才一手‘八门金锁刀法’出神入化,想必是得了金刀寨王传一王寨主的真传。你可是……” 王啸道:“金刀寨寨主正是家父,你当真是梁帮主?”梁浩铮道:“当真,没想到在此遇到了金刀寨的大公子,失敬失敬。”王啸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说道:“梁帮主当真没死?”游若“扑哧”一乐,道:“他不就站在你面前么?”梁浩铮则问道:“敢问王兄是如何得知在下的贱名?在山下时我听茶棚中的小二哥提到过,说你与在下神交已久?” 王啸大喜过望,再打量梁浩铮时,不停点头,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梁帮主有一位结义兄弟,与家父相交甚密,他经常在我家提到你,说你是如何义气,本领如何高强,怎么凭借着七天所学,在南阳擂台上以一敌众,夺得沙天帮帮主之位的。那时我便想,这梁浩铮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能耐。” 梁浩铮不禁苦笑,叹道:“我果真有能耐,就不会进了沙天帮之后被人害的连江南都不敢回了!你说的我那结义兄弟,是小木吧。”王啸点头道:“正是。”继而又转身吩咐下人,多备酒菜,要与梁浩铮畅饮。 梁浩铮道:“王兄莫慌,待我找来了该找人,再与你畅饮不迟。”王啸一拍脑门,说道:“对,对。我险些忘了正事,梁帮主请随我来。” 二人穿过演武场,走到山寨的东厢房一侧,王啸道:“这便第一间房中住的长者,第二间房中住的他的女儿。(..tw无弹窗广告)不过我真没骗你,这人的确是做官的。”梁浩铮听罢,心凉了一截,可是转念一想:“虽然不是郑旺父女,但我能在山寨中救出一位官府中人,也算不虚此行了。”想着,便推门进了第一间房,游若与王啸在他身后跟了进来。 梁浩铮转过客房屏风,见一张八仙椅上一个中年男子正端着一本书在看,这人穿着澜衫,虽说瞧不见他的长相,可从他坐姿体态来看,端的是一身正气,应当是一位好官。 梁浩铮先行开口道:“不知大人在何处任职?”这话问罢,那中年男子放下手中书来,与梁浩铮四目相对。梁浩铮大惊道:“余大人!”突然之间,惊讶、兴奋、紧张统统出现在了梁浩铮心中,堆积满满。三年不见,余兴还是老样子,而不知这三年来,余婉婷究竟变没变模样。难不成那小二说的漂亮姑娘,就是余婉婷么?梁浩铮心中五味杂陈,单是这一瞬间,就已反反复复的出现过很多零碎的念头。 而余兴见了梁浩铮,也是大吃一惊,道:“梁帮主!你……你……太好了!太好了!”他省略去的字,自然是“没死”二字。 梁浩铮身旁的游若也是格外欣喜,胳膊肘碰了梁浩铮一下,脸上竟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梁浩铮心中明白,他即将见到余婉婷,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而游若是明白梁浩铮心事的,也是清楚余婉婷心事的,若不然,他就不会告诉梁浩铮,在他失踪的三年中,余婉婷总是独自在夜间一个人哭。 梁浩铮问道:“余大人,你怎么会被王寨主请到山上来的?”余兴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初我与金刀寨王传一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义儿随穆大侠学成武艺、兵法后,在京城任职,又与王寨主有了一些过节。(..tw无弹窗广告)我曾经出面调停过。这次我上京去寻找义儿,也正是受了王寨主嘱托。路经此地,便被他的公子请到了山上做客。” 梁浩铮疑道:“余大人不是在凤阳做官么?为何与王寨主有了交情?”余兴笑道:“你一别三年,其中自然是有变化的。”原来就在梁浩铮失踪后的第二年,余兴便因政绩卓著,被调到了河南开封担任知府。 从一个县令直接提到大省知府,并非常有的事情,一来是因为余兴当这县令时间已是极长,成化年间时,由于受到朝中小人陷害,不得提拔。而到了弘治二年,便被提升。二来,是因为凤阳乃是帝乡,地位了得,所以自凤阳当过县令的人,直接被提成知府的,他也不是第一个。 余兴将此事化作三言两语说给了梁浩铮,梁浩铮这才明白,继而问道:“刘伯伯如今身体可还好?” 刘致早在三年前就身患绝症,这才像让刘义跟随穆成学艺武艺与兵法,好延他刘家先祖的光荣。余兴叹道:“刘老兄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这次我带婉婷进京,一来是为了调解金刀寨与义儿之间的过节,二来则是为了他们的婚事。” 梁浩铮听罢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在那惊讶、兴奋、紧张的心情之外,有增点了酸楚、疼痛。他没想到,三年没有见过余婉婷,再次想见识,竟是她大婚时。 余兴续道:“你方才一进来就问我,大人是在哪里任职,想必还没有见过婉婷吧?”梁浩铮平定了心中的酸痛,眼角一看身旁的游若,才知道游若也在为他伤心难过。梁浩铮强装笑颜,说道:“还没有,余姑娘是在隔壁么?” 还不待余兴回话,王啸道:“原来余大人和梁帮主乃是旧相识了,早知如此,我也不必闹出放才的笑话了。”余兴追问过去,王啸则将之前的事情了。余兴与梁浩铮对视而笑,王啸道:“我先去督促兄弟们多备酒菜,既然大家是旧识,那就更应该好好坐一坐,喝一喝。”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门。 而游若则说道:“我去隔壁看看婉婷姐姐。”也不待梁浩铮应允,先出了房门,往隔壁去了。 游若走后,梁浩铮既觉得尴尬,又觉得在余兴面前失去了最后一点安全感。便口风一转,先行问道:“余大人,不知刘兄与金刀寨王寨主之间出了什么过节?” 余兴叹道:“哎,还是那孩子太要强,太想立功。他自穆大侠那里出师之后,便经人介绍,进了五军都督府任职。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能进五军都督府担任一个从七品的都事已是十分难得了。大概京城的吏部也是看在他乃是穆大侠徒儿的份上,才破格让他进了五军都督府。” 梁浩铮道:“我听过五军都督府,是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的总称,一般五科状元,能在其中一个军中任职,也已是难得,刘兄刚刚踏入朝廷,便在总都督府内任职,端的是前途无量啊。” 余兴道:“我当初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他虽觉得难以发挥才干,可是刚刚任职时,还算兢兢业业,上头吩咐下什么,他便做什么。但一年之后,义儿便有一些不本分了,你也知道,这新君登基,几乎换遍了朝中的官员,对于这军政要务,当今圣上自然是要用自己的心腹来担任要职。那一位在圣上登基之前立下大功的三千营都督周广手下人才众多,所以各自都在总都督府内担任要职,并且都是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梁浩铮想了一阵儿,说道:“皇上这么做,也没有错呀。毕竟当初梁芳勾结五军营差点造反,多亏周广将军及时赶到护甲,这才免去了北京的一场大灾难。” 余兴道:“是呀,义儿就是觉得这些人有功,在他们手下,自己难有出头之日,便四处打听皇上的动向。直到一个月前,他听说扬文上书,提到山贼归田的这么一个事情,他便想,在北方,除了那双峰寨,还有金刀寨是最大的山寨。金刀寨寨主王传一更是绿林盟主。倘若自己能说服他带众归田,那岂不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他就开始计划,将此事报给了兵部,兵部又承奏给了圣上。圣上以为此事可行,便给了义儿特权,并升任他为从五品的经历司经历。义儿得了甜头,加紧了手段,用官府向金刀寨施压,要他们卸甲归田,不要再做这强匪的勾当。” “这……”双峰寨的事情,梁浩铮是最清楚的,那些人之所以卸甲归田,不做强盗,是由于寨主统领不当,而且他们加入绿林时,大都不是自愿的。反观金刀寨,王传一在武林上的名号极高,手下的兄弟更是忠心耿耿,如今天下太平,他虽然不再做什么劫富济贫之类的事情,可是名下产业包括赌场、青楼、酒楼,还是数不胜数,这些场子中都要有人看守。梁浩铮道:“这有些难了。” 余兴道:“谁说不是,这江湖中的事情不比朝廷中的事情简单。义儿急于求成,这才惹恼了王寨主!”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门外传来嬉笑声与脚步声,梁浩铮再抬头时,那朝思暮想的面容,已经在他眼前了!此刻他的心像是要冒出来一般,结结巴巴说道:“婉……婉……啊,余姑娘。” 第4章 第二百五十八回 自古情... 这三年来,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叫着“婉婷”的名字,初一见面,竟差点将这极为亲昵的称呼说出口来。而余婉婷见了梁浩铮,同样是兴奋与欣喜,可是当着自己父亲的面,又明白自己这一去京城,大概就要与刘义完婚,如今她能说什么?余婉婷憋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梁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单单这四个字,能涵盖多少东西。 恰逢此时,王啸进了房门,笑道:“余大人,梁帮主,酒菜已经准备得当,还是先随我去大厅赴宴吧。”余兴道:“咱们先去大厅,边吃边聊吧。”说罢,走在了前头,而游若与王啸转身紧跟着余兴出了房门。 梁浩铮和余婉婷分别三年,却只有这么一瞬间单独相处的机会。梁浩铮心中忐忑难安,他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自怀中取出来小木送给他的珍珠项链,递给了余婉婷。 这珍珠项链当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是当初点苍派贿赂梁芳之用的。余婉婷见了,大吃一惊,问道:“梁大哥,这……这是……”梁浩铮笑道:“这个送你。”余婉婷不敢接来,她不敢接的,不单单是这一串珍珠项链,大概还有梁浩铮的那一份情意。 梁浩铮瞧出余婉婷心中所想,便解释道:“当初我从凤阳曾受过重伤,因为那时铁大人将净帮的兄弟们刚刚托付给我。我不知应如何来收买人心,只好问刘致伯伯借钱,可是后来我去还银子时,才知道那些银两乃是你典当了首饰换来的。你可还记得?”余婉婷自然记得,更甚者,她记得与梁浩铮在一起的每一刻。此时,她微微点头,目光中眼含热泪。 梁浩铮道:“自那时,我便想找一个天下间最好的首饰送给你。后来我三弟去泰山脚下取玄铁时,将这珍珠项链带出来给了我,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吧。” 这话说完,余婉婷才接过项链,呆呆看着梁浩铮,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浩铮又问:“听说,你和余大人这次进京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和解刘兄和金刀寨寨主的瓜葛。二来……二来则是商议你与刘兄的婚事?”余婉婷微微点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番话,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已越走越远,这才说道:“梁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时,在凤阳刘府后院所说的那些话?” 梁浩铮心中“咯噔”一下,原本的冰冷、失落,如今一下温软了起来。那一夜梁浩铮与沈扬文因与小木分别,又知道了小木的身世,心情大坏,还喝的伶仃大醉。由于梁浩铮酒量稍好,喝醉之后,还同余婉婷聊了好一阵。 那一夜,余婉婷曾说:“书中虽尽言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词’,但情之为物,又怎可不顾念当事人的感受。”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着她在给梁浩铮机会,也让梁浩铮因为这句话,对她朝思暮想了三年。而今日,二人再次重逢,余婉婷又刻意提到了那一夜,这句话。梁浩铮心中暗忖:“她是在给我机会么?她该如何向余大人解释?如何向刘义解释?刘伯伯如今身体越来越差,只想看着儿子成婚,若是……若是我向婉婷表白,岂不是伤了刘伯伯的心?可是婉婷说得对,情之为物,岂能不顾念当事人的感受。我究竟是在难为她,还是在救她?又或者……又或者我根本是在一厢情愿。” 梁浩铮心中反反复复的出现了无数的念头,越想越难受,又想到此次进京,还有些路程,大概一路之上,能让自己想的明白。[..tw超多好看小说]于是没有接过余婉婷的问话,而是口风一转,说道:“你与余大人何时动身?”余婉婷道:“大概明日。”梁浩铮道:“既如此,我们不妨一同进京。之前我与铁大人、雷帮主还是我三弟也商议过,一个月后,在京城会合。” 不待余婉婷答话,房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十来岁的小厮跑了进来,说道:“梁帮主,我们寨主正唤你快去前厅呢。你不入座,大家都不敢坐。” 余婉婷莞尔一笑,道:“你如今的名声,真是了不得。我听说这山寨中的王啸寨主也颇有来头,却对你如此礼遇。”梁浩铮挠挠头皮,脸上发烫,只是笑了一笑,说了句“走吧。”便随着这小厮同余婉婷一起来到了大厅之中。 众人入座开席,由于余兴和王啸的询问,梁浩铮便将这三年来的一些大事说给了他们。包括自己如何拜孟云为师;如何迅速学的“九曲剑法”;下了山后,又如何被孙灼、归海诅追杀,一路逃到了保定;如何牵扯到了马帮一事中;如何为陶寻礼报仇;如何帮助马帮消除内乱;如何在五台山下帮助雷动、铁磊驱除九名吐鲁番勇士。 游若是听梁浩铮说的第二遍,依旧是津津有味,而王啸则是听得心驰神往,不住的说自己没有梁浩铮这等境遇。余兴听到兴头时,特别是梁浩铮与小木商议,让侯财带领一众双峰寨中想要弃甲归田的山贼当佃户时,总是要分析一番政治,而他也明白,为何沈扬文会突然上了这么一道奏折,刘义也要学习此类,惹恼了王传一。 众人之中,听得最入神的,便是余婉婷了。她嘴上虽然一句话不说,可梁浩铮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她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梁浩铮被害时,余婉婷在想他是如何痛苦。梁浩铮拜师时,余婉婷在想他是多么兴奋。梁浩铮帮助陶寻礼报仇,帮助马帮解决内乱,帮助雷动、铁磊驱除吐鲁番勇士时,余婉婷在想他是何等的骄傲。 众人吃着、聊着、喝着,王啸也吐露了几句自己父亲的心思,其实王传一恼怒刘义的举动,也不过是做给手下的兄弟们看的。如今太平盛世,只要不闹天灾,老板姓吃得饱,穿得暖,这些山贼、强盗何必要给官府添麻烦呢?只不过金刀寨驰骋绿林多年,是所有绿林豪杰的领袖,若是王传一松了口,说一句:“罢了罢了,大家都回家种地、娶媳妇儿吧!”那所有绿林好汉至此对他们金刀王家失望透顶。 其实王传一本意是想将所有山贼安排到城中的酒馆、青楼、赌坊之中,如此一来,便没有那些抢劫的勾当。适当时,为朝廷捐些银两,修建一下黄河的河堤,也算的上功德无量的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都有了一些醉意。 游若这时开口问道:“婉婷姐姐,你们打算何时动身?”余婉婷笑道:“爹爹说明日动身,我方才也给梁大哥说过了,梁大哥说与我们一同进京。”游若听罢,冲着梁浩铮一笑,竟有些不怀好意。游若心中暗忖:“浩铮哥哥见了婉婷姐姐,竟然连正事都忘记了。这郑旺父女没有找到,我们如何进京?难不成就放了他们,也不要那宝藏中的二十万两银子了?” 可是她心中虽然这么想,却没有点破,而是说道:“婉婷姐姐,今夜咱们俩住一间房吧。我们好久不见,我有许多事情要对你说呢!”余婉婷笑道:“你也快嫁人了,怎么还能天天缠着我?我还没有问你,你不在杭州帮助牟大人和你的未来夫婿,随梁大哥跑去五台山干嘛。” 游若一嘟嘴,说道:“我已给牟大人说了,只说出来散散心。再说,之前你也听梁大哥提到过他的经历,我一件事情都没有参与,岂不是有点遗憾。如今总算帮了他们一把。”说完这话,又趴在余婉婷耳边低声说道:“婉婷姐姐,你不要说我要嫁人的事情了。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不开心,这才跟着浩铮哥哥跑了出来,之前浩铮哥哥不在,我总对你说些牟奂成的事情,他回来了,我也对他说起过。可是他毕竟是个男子,不懂我们女孩儿的心思,有些事情,还是对你说的好。”余婉婷笑着低声回应,说道:“好!好!总是你有道理,那今夜你就好好给我说一说。” 正当二人窃窃私语时,门外急匆匆的跑进一个小厮。 王啸见了他的狼狈模样,责怪道:“着什么急?看不到我有客人么?”那小厮连忙摆手,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大哥,你之前不是问过兄弟们,这几天有没有看到一对父女经过么?之前没有,可这下有了,山下茶棚的兄弟们送上信来,说一对看似父女的人在茶棚中喝茶,被咱们兄弟给拿住了。那姑娘长的有几分姿色,大概……大概是梁帮主要找的那人。”这话说罢,这小厮猛然觉得不妥,总想着自己将梁浩铮说成了一个好色之徒一般,又慌忙说道:“哎呀,说错话了,掌嘴,掌嘴!” 第5章 第二百五十九回 自古情... 梁浩铮听罢大喜,急忙说道:“王寨主,快快将他们带上山来。”王啸刚要发话,只听游若说道:“浩铮哥哥,你先莫急,万一不是郑旺父女,咱们岂不是错抓了好人?”王啸笑道:“不碍事,当真不是的话,我就赔偿一些银两,将他们放了。”说罢,便吩咐眼前这小厮下山带人去了。 游若道:“王寨主,我想请问一下,你们金刀寨如今又多少产业?你来河北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余大人么?”王啸连忙摆手,说道:“我也并非刻意在此等待,只不过余大人若是北上京城,是一定会路经此地的。我将他请上山来,一来尽一尽地主之宜,二来,也和余大人聊一聊我爹的心意。这‘长刀寨’与‘金刀寨’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牵绊。至于这‘金刀寨’的产业,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在河南河北两处是最多的,一个府起码有几家青楼、几家赌坊、几家钱庄的。”游若凝眉问道:“‘金刀寨’既然有这么多的产业,为何你还要在这里用蒙汗药麻翻路人呢?我与浩铮哥哥在山下茶棚时,多亏他机警,这才……这才……” 王啸连忙赔礼,说道:“对不对,对不住。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开黑店、放麻药的手段,是在成化年间跟几位叔叔伯伯们学的。那时十分受用,所以即便是自己外出闯荡了,依旧用着这旧方法,但次数和程度都不能跟那时同日而语了。既然游姑娘说了,日后我就不再做着勾当了!恰好这几日我也想学一学我爹,在附近的城镇上置办一些产业,让兄弟们都过去做活,也好过一天闲在山上。” 梁浩铮问道:“王兄,难不成这‘金刀寨’和你‘长刀寨’中,就没有什么想卸甲归田的人么?为何这等想法在双峰寨中可以一呼百应呢?”王啸笑道:“梁帮主,你不能拿我们‘金刀寨’跟‘双峰寨’相比呀!我们这里的兄弟,都是自愿留下混口饭吃的,我们一不强迫,二不威胁,反正天下人都知道‘金刀寨’的名声,也知道金刀寨的位置,我们想躲也躲不了。至于官府方便,家父也是早有交情,我们不杀人、不放火、不抢劫,官府还不会惩治我们的。”梁浩铮笑道:“这我自然明白,要不然,余大人也不会被你们请上了山来。” 王啸道:“其实这不当山贼,也有一些别的事情可做。假设我在附近的城镇里弄些正经产业,让兄弟们前去帮忙,每月给他们发些工钱,也相当于让他们弃恶从善了,你说对不对?何必非要卸甲归田呢?‘双峰寨’之所以能在绿林中领导这么多年,正是因为我们黑白通吃,大大小小的关系网极为密切,绿林中人,才愿依附在我们名下。我爹他老人家既然有将黑变白的心思,他就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到时候碰到了麻烦,再找各位帮忙也不迟,您说对么?余大人。” 余兴点了点头,说道:“若兴天下,必定要兴农、兴商、兴文。这种不种地是自己的选择,官府也没法强求。只不过这些人无拘无束惯了,当若真的进了城镇,只怕会引发另一起风波。” 众人就此事聊了一会儿,越聊越乱。想来也是,自土木堡之变到弘治三年,已过了四十一年的时间。这四十一年来,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许多人被“逼上梁山”。绿林中的好汉涌现的越来越多,如今虽是中兴、改革,但有一些事情,依旧急不得。 这时,四名小厮分成两拨,各自抬着一个竹轿子上了山来。梁浩铮走在前面,众人出门一瞧,果然是郑旺与郑巧莲二人。 这二人中了蒙汗药,此刻还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又一次落入了梁浩铮手中。 游若笑道:“咱们一路走,一路找。却没想到走在了他们前面。”梁浩铮点头道:“也多亏了咱们被王寨主请上山来,既见到了余大人和余姑娘,又将这郑旺父女二人逮了个正着。也不知这二人想往哪里去。”游若想了一阵儿,说道:“他们大概是想去江南,因为走陆路碰到关卡时,没有文碟是不好通过的。所以他们便饶了远路,翻山越岭来到顺德。你瞧他们脚下的鞋子都已快磨破了。这郑巧莲长得如此清秀,倒也吃了许多的苦。一旦他们到了大运河旁,搭船而行,咱们还真找不到他们了。”说完,一旁的王啸吩咐着四名小厮将二人抬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之内。 说来也当真苦了这二人,不过七日不见,他们的神色已经是格外的憔悴了!梁浩铮不由的想到方才山下发生的一幕。这郑旺和郑巧莲赶路赶的口干舌燥,看到一个精致的茶棚,便马上进去要了茶水与包子。大概那茶棚真的将碧螺春换成了寻常的凉茶,二人咕咚咕咚大口喝着,茶中的蒙汗药一点也没有糟蹋!所以一直等到半夜,二人才悠悠转醒。 这时游若与余婉婷已休息了,梁浩铮一直守在这房中,瞧二人醒了,微微一笑,自一旁的桌上到了被热茶,递了过去,说道:“我也尝过这蒙汗药的滋味,醒来之后,头晕眼花,分不清东西南北。不过喝些热水就好了!” 郑旺一瞧眼前站着的是他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心灰意冷,可是手脚都被绑缚着,也没有办法磕头求饶了,只好说道:“太尉大人,您放我们父女二人一条生路吧!”梁浩铮道:“那宝藏的钥匙可还在你们身上?” 这郑旺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那……那钥匙在我们赶路的时候,被我们弄丢了。您看……您看这……”梁浩铮自然分辨的出这话是假,走上前去,先是将绑着郑巧莲的绳索解开,对郑巧莲说道:“你告诉我钥匙在哪,我也为你爹松绑。” 这被绑缚的滋味当真不好受,郑巧莲细皮嫩肉,都已勒出了血印,听到梁浩铮这话,刚要开口,一旁的郑旺急忙叫道:“太尉大人,我说!我说!你先将我放了可好?”梁浩铮道:“你先说,说了我便放了你。”郑旺转念一想,若是用二十万两银子买一个舒服,未免有些不值,不过好在有这宝藏的钥匙在手,大概能买自己一条性命也说不好。 郑旺道:“那钥匙被我藏了起来,我有一个条件,若是你答应了,我就将钥匙给你!”梁浩铮不像小木,若是小木听了这话,早已动怒,可梁浩铮还有些冷静,便追问了过去。 郑旺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太尉大人,但你有一个结义兄弟,是当官的,还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你让他求个情,放我们父女二人一条生路,我便将这宝箱钥匙交给你。” 梁浩铮心中暗忖:“这二人做的最坏的一件事情,便是出尔反尔,间接将铁大人的胳膊害的折断了。可除了此事,其他倒也罪不至死。”想到这里,梁浩铮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有一点你大可放心,即便是你必死无疑,我也会想方设法保你女儿的周全。”郑旺听完,这才放心,对郑巧莲说道:“快,快,快给恩公磕头。” 郑巧莲刚要下跪,梁浩铮将她扶住。郑旺笑道:“恩公,你最好还能纳了我的闺女。我瞧你是个好人,定能善待她。” 梁浩铮佯装发怒,说道:“你再不说钥匙的下落,我便改变主意了。你也曾取过那宝藏之处,那小山坡并不大,若是朝廷多派人手,不到一个月就能将山头挖穿,到时候也用不到你这钥匙了。”梁浩铮边说着,边将捆绑郑旺的绳索解开了。 郑旺得了自由,自衣服中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梁浩铮,说道:“就在这里面。”梁浩铮打开一瞧,乃是六个碎片,拼凑在一起,果然是那宝藏的钥匙。 他与郑旺又寒暄了两句,便先出了房门。 次日清晨,梁浩铮、游若、余婉婷、余兴四人带着郑旺和郑巧莲辞别王啸,离开了“金刀寨”。走到顺德时,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梁浩铮挥鞭打马,众人往北京而去。 不快不慢的赶了五天的路,六人已来到北京城外。 一进京城,余兴便说道:“我与婉婷就此告辞了,我们先去义儿府上,与他商议一些事情后,便让他安排人手,去开封将刘兄接来。” 梁浩铮心中又是一阵难受,这五天来他与余婉婷朝夕相处,虽然当着余兴的面说话不多,可两人每一个眼神,对对方来说都是一片温暖,想不到如今就要分别。而这次分别之后的再一次重逢,就极有可能是在余婉婷的大婚当日了! 梁浩铮目送着余兴和余婉婷的身影走远,长呼了一口气。游若在旁瞧见梁浩铮的模样,说道:“浩铮哥哥,你既然喜欢婉婷姐姐,为什么不向她表白?”梁浩铮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婉婷她是天生的大小姐,懂得比我多,身份也比我高贵。我……我……”游若一下拍在了梁浩铮的肩头,说道:“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市井孤儿么?这几个月来,你难道还不明白?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乎你的。并不是因为你的经历,而是因为你的人。”梁浩铮听罢,心中也舒坦了一些。 游若又问:“那咱们如今去哪?当初也没有和小木、雷帮主说好,在哪里会合。”梁浩铮道:“我知道锦衣卫所在哪,咱们直接过去,大概铁大人已经到了。”说罢,二人重新回到马车之上,往锦衣卫所方向去了。 这锦衣卫所梁浩铮只来过一次,是三年前他往北京雍王府送货时,碰到了牟斌,只因船上有失窃的官银,牟斌才将梁浩铮带到了锦衣卫所问话。 单是这一次的记忆,并不是那么深刻。梁浩铮驾着马车,在京城里绕来绕去,直到两个多时辰,才找到了锦衣卫所。 到了卫所前,梁浩铮下来马车,上前问道:“铁大人可在卫所?在下梁浩铮。”那锦衣卫听了这名字,立刻说道:“原来是梁少侠,铁大人在卫所中等候多时了,快快请进。” 梁浩铮折回去将郑旺与郑巧莲二人带下,一同进了锦衣卫所。 这京城的锦衣卫所三年来的变化只有一个,便是里面的人少了很多。只因上一任总指挥使万通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他手下有许多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子弟来锦衣卫混口饭吃的。所以每每人满为患,并且格外喧嚣。如今的锦衣卫所,侍卫整齐,让人望而生畏。 四人刚走到大厅门口,铁磊、雷动、小木立刻迎了出来。 第6章 第二百六十回 自古情义... 小木、雷动、铁磊三人瞧梁浩铮和游若果然找到了郑旺父女,并且顺利将他们带来北京,实在大喜过望。众人自厅中坐下,听游若三言两语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这才明白,原来刘义与金刀寨王传一有了间隙,可目前状况,是应当将郑旺所为上奏皇上,至于刘义的事情,也是众人想管也管不成的。 梁浩铮瞧了瞧铁磊的手臂,二人并排坐着,离得不远,他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梁浩铮问道:“铁大人,敷上着‘黑玉断续膏’,不知手臂上的伤痛可有缓解?”铁磊笑道:“这是自然,这药药效奇特,加上你所传授的司马家独门疗伤拳法,我这胳膊大概……大概……”他本想说大概可以恢复原样,可想了一想,只因骨头上的太重,完全粉碎,即便复原,大概也只能做到端碗提筷,并拿不动他原先那极重的“錾金虎头枪”了。 梁浩铮瞧见铁磊的神色,心知他是为这一身武功而可惜,而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心中也是闷闷不快。铁磊见了梁浩铮的表情,却先安慰他道:“浩铮兄弟,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和雷动五日前便到了北京,圣上也知道我受伤之事。圣上对我说,他本意是要我在锦衣卫,行善事,将功赎罪,却因三年前我血洗地方卫而左右为难,他身边有许多文官向他施压,也导致圣上几次想要废掉我。可他却坚信,我能为他的中兴大业尽一份力,便将我留在了锦衣卫。他告诉我,这些年来,我东奔西走,实在功劳不小,可是正因我事事亲力亲为,也导致锦衣卫年轻一辈训练不足,并没有出什么好苗子。他告诉我,既然我有伤在身,不如就趁此机会,在锦衣卫所多高内政,培养更多的人才,方为上策。自然,皇上还有其他打算,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不妨也说了。原来前锦衣卫总指挥使牟斌大人并没有出事,而是接了皇上的密令,去调查漕帮的事情了。(..tw)等到牟大人回来,我这也就光荣隐退了。圣上还说,长乐公主,也就是你的弟妹,他们白家世世代代为朝廷培养优秀将领,实在难得,让我不要荒废神功,等自锦衣卫所离开之后,在京城开一家和‘顺义武馆’职责相仿的武馆,也是积德之事。” 铁磊这番话,内容极多,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微笑,没有看出一点因为手臂上的伤而废掉武功的苦恼。相反,却有些欣喜。 梁浩铮心中暗忖:“当今圣上,果真是明君。他在用铁磊大哥之前,对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却能在三年之内观察入微,知道铁磊大哥是一位想要在各个方面施展所长之人,既然自己不能动手,那教给别人如何动手,也是一样的。” 而游若听到牟斌的名字,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深呼吸也被梁浩铮听到,梁浩铮微微一转头,瞧见游若的神色,微微一笑,似乎在说:“牟大人如今是皇上的密使,皇上时时刻刻将他记在心中。他的儿子牟奂成将来也会是锦衣卫总指挥使的公子,在朝廷中当然极受重用,游若妹妹,你能嫁一个好人家!” 游若冰雪聪明,自梁浩铮的笑容之中,似乎窥探出了他的心事,只坐在那里摇头苦笑,仿佛在说:“浩铮哥哥,儿女情长之事,什么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梁浩铮回过头来,问道:“铁大人,你既然已经见过皇上,不知道有没有将此次五台山的事情详细禀告?皇上有没有提到该如何处置郑旺父女二人?”梁浩铮曾答应过郑旺,要想方设法来保护他们父女二人的性命,而且拍着胸脯说过,即便是郑旺非死不行,也得想办法保下郑巧莲。他言出必行,此刻等待铁磊回答时,倒是有些紧张。 铁磊说道:“圣上并没有说该如何处置二人。(..tw无弹窗广告)”梁浩铮叹道:“想来也对,郑旺父女毕竟只是小人物而已,怎么可劳动圣上亲自判刑?” 铁磊笑道:“皇上虽然没有提及如何处置二人,但是说过想见一见你。”“见一见我?”梁浩铮又恐又惊,他小时候想见一见苏州的知府大人都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可如今却被皇上召见。 铁磊微微点头,笑道:“且不说沈大人这一层关系在此,就单单说这几个月浩铮兄弟的所作所为,早已成为朝廷内热议的话题。你先是孤身在保定处理好了马帮内乱的事情,帮助河北、山西、陕西山东一带恢复马帮运输,再到五台山脚下力退强敌,如此大功,可是些一品大员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梁浩铮心中一阵骄傲,此番事情若是出自自己身边好友之口,他自然不足为奇,只以为这是因为要帮助朋友,应该做的。可是出自朝廷大员之口,甚至连弘治皇帝也亲口赞扬了自己,心中自然是暖洋洋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出身,以及朝廷的繁文缛节,便连忙摆手,说道:“铁大人,我看还是不必了。朝廷中礼节颇多,我出身又不好,去了恐怕给你、还有我二弟惹麻烦。” 小木笑道:“大哥,你天不怕地不怕。竟怕见皇上么?其实当今圣上与咱们年纪相仿,而且平易近人,并不是评书里说的那样威严。再说了,皇上与二哥是亲戚,与咱们多少也沾这么点边,他哪里会在乎什么繁文缛节。” “这……” 梁浩铮一声犹豫之时,门外有一位锦衣卫要求见铁磊,铁磊将他唤进大厅。只见那锦衣卫在铁磊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后,铁磊先是吃惊,又是欣喜,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那锦衣卫说罢,便出了大厅。众人询问过去,铁磊说道:“先说一个好消息,浩铮兄弟的二弟、小木的二哥沈大人,已处理完了一众山贼归置的问题,正带着最后二十余人往北边来,要将他们安置在京城以北的一个当年的皇庄之中。” 小木惊讶道:“二哥来京城了?”铁磊笑道:“正是,沈大人已出发了三日,相信再过三、五日,便能抵达京城。”梁浩铮也是先笑道:“我与二弟三年未见,当真好生想念。”说罢顿了一顿,随即又说道:“可是他不动武艺,带着一众山贼来京城,不怕路上有什么麻烦事情么?” 小木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山贼虽然有意弃暗投明,可是毕竟习性难改,万一路上与百姓或者官府有了冲突,伤到二哥该如何是好?” 铁磊点头道:“不错,方才那位兄弟对我说,圣上有命,令锦衣卫南下保护。而且长乐公主和宁国公也来了,不过他们并不与沈大人通行,而是晚了两日出发。” 梁浩铮眼睛一瞪,问道:“二弟一家都来了?他来北京是为了公事,那公主和宁国公又是所为何事?”小木凝眉思索了一阵儿,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梁浩铮追问过去,小木笑道:“大哥,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从雷帮主让我帮忙去保定处理丐帮内乱一事,到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你想想看,一个孩子,过三个月,应该做什么?” 梁浩铮笑道:“原来是皇上让二弟一家来北京,要给小侄子过百日的!”小木大笑:“太好了,没想到此次京城一行,却另有收获,大哥,你与二哥三年没见,不知道你们见了面是不是还互相认得。”小木此话,虽说没话搭话,可是也透露着点点辛酸,三兄弟三年不见,各自经历不同,彼此却心系对方。这三年来,三人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变化,而且都从不经世事的少年,成长为能为国家中兴尽力的有用之人。 铁磊笑道:“既然沈大人来了京城,我看不如就这样吧。浩铮兄弟和小木就辛苦一趟,去南边迎一迎沈大人。一来你们三兄弟能提早见面,二来有你们的保护,想必沈大人也能安全的多。” 梁浩铮笑道:“不辛苦,正合我意。铁大人,我曾答应过郑旺父女,要保他们的性命,我想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将他们交给三司会审。只怕进了三司,他们二人再没性命出来了。”铁磊点头道:“此事不难,我答应你。只不过你想保他们性命,还是要先问过圣上为好。好在宁国公要过百日,圣上自然是格外欣喜,说不定也会大赦开恩,留他们性命。” 梁浩铮苦笑道:“我方才已想过了,既然我有功在身,就不怕依这功劳给他们二人求个人情。反正我不在朝中当官,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仕途。而且我用我自己的功劳求情,更不会麻烦到铁大人和我二弟。” 铁磊微微一笑,略微点头。 小木站起身来,说道:“大哥,事不宜迟,咱们快快出发吧。咱们三兄弟重逢之日,我已等待了三年多!恰好再过不久便是中秋,咱们也能团团圆圆的在一起了!” 梁浩铮起身刚要与小木离开,游若道:“浩铮哥哥,我也去!” 梁浩铮一怔,刚要询问,游若猜透他心中所想,笑道:“我不打扰你们兄弟叙旧,你们去找沈大人,我就去见见长乐公主与小宁国公。一路上也能照料他们。” 小木道:“公主身边自然少不了人。不过也好,孩子毕竟还小,长途跋涉只怕承受不住。有个亲近一些的人在身边也不错。” 铁磊则说道:“皇上既然有命,让我们锦衣卫去南边迎接,那我也派两名好手同你们一起前去。若不然,就有玩忽职守之嫌了。” 众人说罢,各自骑了快马,出京城南门,往南边而去。 第7章 第二百六十一回 自古情... 只因三人离开之前铁磊已把沈扬文的进京路线告知了梁浩铮,他们知道,沈扬文所带十余名往日的“山贼”,将在济南府停留,而从济南到南京这一路上,侍卫严密,所以不用担心。而梁浩铮等人也便商议下,在济南等待沈扬文。 众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到达济南。随后小木找了一家离驿站较近的客栈住下。进了客栈,几名锦衣卫已分别去休息了,梁浩铮刚刚坐下,只听客栈门外一阵喧哗之声传来。 小木凝眉道:“不知外面吵吵嚷嚷所为何事。我们连续赶路,不曾合眼,如今却也不能睡个安稳的好觉。”游若则笑道:“小木,你闯荡江湖十几年了,没想到赶这么点儿路,便有了怨言。你可别忘了,我与浩铮哥哥可是当初从五台山南下找寻郑旺和郑巧莲,随后带着他们父女二人一路北上。结果到了北京,还没有在锦衣卫所喝上一杯热茶,便又来到了济南。若要喊累,应当我们喊累才对。”梁浩铮苦笑道:“我倒不累,不过是苦了游若妹妹。你当初若是在杭州,只怕此刻应当是高床软枕,有人侍候,不会与我受苦。”游若笑道:“这一路上,我不仅结实了许多豪杰,又亲身体会如今大兴之下的江湖事。同时又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一点也不觉得苦。”小木道:“好好好,我抱怨是我不对。反正如今楼下吵吵嚷嚷的也睡不着,不如我们索性下楼看看,是不是有何事情发生了。” 梁浩铮与游若应允了下来,三人一同出了房间,走出客栈。 由客栈往南走了大概百丈距离,便瞧见前方满满的围着一众平民百姓,众人围的水泄不通,三人也瞧不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还没等梁浩铮三人往前探个头看一看,便瞧见身后有五、六名捕快挂着钢刀急急忙忙的走将过来。 捕快一来,人群之中自然是传出了声音,有人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差人来了。”而许多人听见这话,自然是将人群分开了一条缝隙,几名捕快快步走了进去。 而梁浩铮、游若、小木也瞧见,原来人群之中是一个满身油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与一个体格瘦小,大概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年。 只见捕头上前问道:“所为何事?谁查人报的官儿?”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上前道:“差人,是我叫街坊去请你们过来的。只因此处出了盗贼,我们又拿他没法子,只好请差人前来将这小贼捉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中年汉子说罢这话,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说:“我瞧这小孩儿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还好我今天出摊较晚,不然的话,只怕也遭了他的偷窃。”而还有人说:“我之前瞧这小男孩儿老老实实的,不像是个做贼的。”更有人说:“虽说这小男孩儿眉清目秀,长相颇让人喜爱,可是瞧他瘦的皮包骨头,大概是饿急了眼,身上有没有银两,这才偷拿了这肥鸡张两只烤鸡吃。” 原来这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乃是济南府内有名的屠夫。寻常的屠夫,都是买的生猪肉,生鸡肉,甚至不经宰杀,直接将活鸡、活鸭拿到市集上来卖。可是这肥鸡张的生意经比寻常的屠夫精明许多,他本身好吃,从前在一家有名的大客栈中当过掌勺大厨,不干了之后,便回到家里,与妻子一同圈养家禽,等家禽家畜成熟之后,便杀掉,烤成熟肉,拿到市集叫卖。十年之间,已卖遍了大街小巷,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吃过他做的烤鸡烤肉。而他生意虽然好,可有一点不好,就是斤斤计较,每次都是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情,与他人吵闹半天,当地的捕快也是习以为常的。但这偷烤鸡之事,今日当真是头一回儿。 而此刻乃是清晨时分,恰恰是商贩出摊,百姓起床之时,所以人比较多。事情刚刚发生,便有许多人围上来看热闹,路人见了此处有人围观,便也过来看,以至许多人甚至都不明白此处发生何事。 这时,捕头问道:“肥鸡张,你倒是说说,这小娃娃怎么偷你的烤鸡了?”肥鸡张道:“差人,我今日早晨带了三十只烤鸡,四十斤烤肉来此叫卖。刚刚开张,卖出两只烤鸡,一只烤肉,便觉得腹内剧痛无比,便推起独轮车,将车放在一处墙角处,而我则取墙后大解。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腹内舒缓,回到独轮车旁,就发现这小子在我车旁站着,盯着车子上的烤肉来回看,还不停的咽唾沫。我只当他是一个小叫花子,并没有搭理他。到底还是我精明一些,想了一想,这小叫花子没事儿在我的车子旁边站着干嘛?难不成他有什么企图?为了以防万一,我将这烤鸡数量重新一数,这才发现,还剩二十六只!我早晨只卖出去了两只,另外两日哪里去了?不用多问,一定是这小贼儿偷了去解馋了!哼哼,你当真是好大胆子,偷谁家的吃食不好,偏偏惹上了你肥鸡张爷爷,今天不打得你皮开肉绽,我就不叫肥鸡张!” 这肥鸡张越说越气,一张胖脸涨的通红。而且举手便要去打,幸好捕快离他不远,将他的手抓住,这才不至于让他伤到这个小孩儿。 此时人群中传出声音,有人说道:“不就是两只烤鸡吗?这肥鸡张至于这么大的火气,要打这么一个小孩子?”而也有人说:“我和肥鸡张一家住得近,对他算是比较了解的了。你们想想看,自己辛辛苦苦把鸡鸭猪羊养肥养大,吃了好些苦,之后又经过百般手艺,将这烤鸡做成。为的便是赚一些银两来补贴家用,也实在是不容易。他生这么大的气,当真是情有可原。” 这时,一名小捕快凑到捕头耳边问道:“捕头,是不是要将这孩子带回衙门,让大老爷判他?”捕头摇了摇头,道:“事事都找大老爷,可不是要将他累死?这么点小偷小摸,咱们处理不了么?” 一边的小木听到这话,点头赞扬道:“不知哪位大人在济南府当值,手下有如此省心明事的捕快,当真是舒服了许多。” 那捕快蹲下身来,对那小孩子问道:“娃儿,这烤鸡是不是你偷吃了?没有关系,你实话告诉我,若是你吃了,我就赔些银子给这大汉。我瞧你衣衫褴褛,鬓发蓬松,面容又是如此饥饿,想必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只当我请你了!” 那小孩子看这捕头一眼,并不答话。而梁浩铮身旁的小木见了,又说道:“我越来越喜欢这捕头了,也罢,这钱不让他掏,我给这娃儿掏了便是。”说罢,自怀中取出了二两银子,莫说两只烤鸡,便是一桌酒席,这些钱也够了。 小木刚要上前,便听那肥鸡张说道:“王捕头,你别问他了。你当我没有问过么?我不问问,又怎么能一口断定是这娃儿偷拿了我的烤鸡?只不过不论我问他什么,他都不回话。你想想看,这么小的年纪,当真没拿,自然是连连摇头,哭叫冤枉,若真如此,大概我还一时心软放了他,也不会请你们过来了!” 几名捕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答话。那捕头此刻拿出一两银子,说道:“肥鸡张,这两只烤鸡就当我请这娃娃吃了。这钱你拿去吧。”他刚要给肥鸡张银子,小木一个箭步上前,笑道:“不劳烦捕头大人,这银子由我出了!想必也真是这孩子饿极了,偷拿了两只烤鸡吃。” 还不待肥鸡张接过银子,那小男孩儿眼睛眨了三眨,猛然皱起眉头,喝道:“你为什么给他银子?” 小木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而游若听了这话,感觉奇怪,上前问道:“怎么?小弟弟,这两只烤鸡不是你偷吃的么?若不是,为什么不对他们说?” 这小男孩儿冷笑一声,说道:“他们是当官儿的,而这肥鸡张是生意人,人家都说官商勾结,官商勾结。我若是说没拿,铁定被人抓去大老爷那里,他就问我:‘你说你没拿,可有什么凭证?’。他是大老爷,我总不能说:‘你说我拿了,可有什么凭证吧?’。” 这话说完,游若扑哧一乐,转头对梁浩铮说道:“这小孩儿说话好有趣。”梁浩铮苦笑道:“游若妹妹,你不过大他三四岁,便叫他小孩儿了?我瞧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既然解释不通,干嘛要解释?对不对,小弟弟?” 小孩儿呆呆看着梁浩铮,猛然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抬头又看了他几眼,自言自语道:“像!像!不,不,不,不是,不是。” 他的声音极小,附近又多嘈杂,许多人都没有听见。而梁浩铮与小木习武已久,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这番话。二人对视一眼,却不询问。 游若这时笑道:“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当真没有拿他的烤鸡。若真如此,我便为你洗脱清白。” 游若这话说罢,几名捕快先是一怔,又破口大笑。原来是笑她一个小小的女娃儿却夸下海口。众人之中,只有一人没笑,便是这王捕头了。 王捕头拦住众捕快,说道:“你们不要发笑。三年前的一件大案发生在济南府莱芜,也正是这位小姐的妙计,才使得大案告破,巨额银两被追回。这便是莱州游归庄游庄主的掌上明珠――游若姑娘。” 这王捕头说的三年前的大案,也自然是梁浩铮去莱州取银两时,路过莱芜,被亓顺麻翻一时。 有一个小捕快听了这话,询问过去,那王捕头说道:“你们可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三年前沙天帮帮主梁浩铮途径莱芜,被一人用蒙汗药麻翻,导致巨银丢失一事么?”众捕快点了点头。 而那小男儿一听梁浩铮三字,立刻有了精神,双眼如炬,一直盯着捕头。 捕头续道:“当时,正是游小姐的散假消息,擒拿盗贼的妙计,才使得这轰动一时的大案短短几日便得以告破。我那时恰恰在场,也亲眼目睹了此经过。”这捕快说罢,对游若稍稍作了一揖,而后又走到梁浩铮身旁,抱拳道:“我若是没有记错,这位应当就是梁浩铮,梁帮主。哦,现在应当称你为梁少侠才对。” 梁浩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小男孩儿听了这话,一个箭步上前冲到梁浩铮身前,噗通跪在地上,“当、当、当”就是三个响头! 第8章 第二百六十二回 自古情... 小男孩儿这一举动,令包括梁浩铮、小木、游若在内的所有人皆吃了一大惊! 这小男孩儿磕完了头,跪在地上说道:“梁大侠,我仰慕您已久,还望您收我为徒。若能学到您一招半式,我一定向您一样,造福天下!” 这突如其来的拜师举动,让梁浩铮一时之间也没了方寸。不论他做过多少事情,在他自己的心中,仍然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小人物的,而如今却有一位少年仰慕他,要拜他为师,却是是他始料未及的。 梁浩铮问道:“你是哪里人士,为何要说仰慕我?咱们可见过面么?方才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像,像,不是,不是。难不成也是说我?”说着,探出一只手去,要将这小男孩儿扶起。 小男孩儿依旧不肯起身,说道:“梁大侠不认得我,我可是见过您的。我原本是在双峰寨,当初您问,有没有人愿卸甲归田时,我第一个站出来,站在了侯财大哥的身后。” 这句话说的简单,可背后的内容一点也不简单。其一,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比当初的小陶知也大不了多少,是如何沦落到双峰寨落草为寇的。想必他连一把钢刀都提不起来,王百要这孩子有何用?其二,双峰寨当初想要卸甲归田,过安稳日子的人,都在小木的带领下去了南京,见过了沈扬文,而后沈扬文请示过朱佑樘后,将这些人都做了妥善安排,只剩最后一批,是要送去北京北边的一处成化年间的皇庄之内的。想必这小孩儿也是这些人之中的其中一个。那他是如何从众人中出来?又为何决定落草,又要脱离安排的呢? 梁浩铮刚要开口询问,只听那肥鸡张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不管你眼前这大人物有多大的本事,反正你今日做了小贼,便要受点皮肉之苦才是!一码归一码,你若是想拜师,先挨了板子再拜也不迟!” 游若听罢有些生气,却不搭理肥鸡张,而是转头问这小男孩儿:“小弟弟,你既然仰慕我浩铮哥哥已久,那你当着他的面,可不许撒谎。你当真没有拿他的烤鸡么?” 这小男孩儿说道:“当真没有!当着梁大侠的面,我绝不撒谎。这位姐姐,既然捕头大人说你这么有本事,那劳烦你还我清白!”说着,眼含泪光,心中无限着急,想的乃是,尽早处理完眼前此事,尽早拜梁浩铮为师。 游若转头道:“王捕头,既然各执一词,那我有一个法子解决。劳烦你去帮我端一盆清水过来。”这王捕头当初亲眼瞧过游若办案,自然知道她的能力,也不询问,而是亲自去附近的摊子上借了一盆清水过来。 游若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其实要判定这小男孩儿的清白,极为简单。这肥鸡张卖的本是烤鸡、烤肉,吃类吃食,咱们不提味道,单说用手一拿,便是一手的油花,简简单单的用水洗,或者用泥沙擦拭,是根本擦拭不掉的!唯一去除这些油花的方法,只有用皂角反复清洗,才能洗的干净!而据这肥鸡张方才所说,他腹内阵痛,大解之后,便瞧见这小男孩儿在他的独轮车旁站着,一来一去,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相信这小男孩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皂角,清洗完油渍再回来。所以只要让他将双手泡入清水当中,看是否有油渍冒起,便能断定是不是他所为了!” 人群之中有人说道:“好主意,好主意。这位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也有人说道:“万一他日前吃了油腻的食物,手上的油渍没有洗净,岂不是也冤枉好人么?” 游若笑了一笑,问道:“小弟弟,姐姐瞧你满脸饥容,告诉姐姐,你多久没有吃饭了?”小男孩儿道:“我前日从沈大人的带领下跑了出来,已经两日没有吃饭了。” 众人听了,这才放心。只见这小男孩儿毫不犹豫,将双手泡入清水当中。一刻钟过去,这盆清水下尽是些黑色的泥沙尘土,并没有一丝的油花泛上水面。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果然不是这小男孩儿偷拿的!我说了你们却还不信,如今事实正在眼前,这位小姐好本事!”而有人又喊:“就算不是他拿的,这双峰寨本是山贼窝,这小男孩儿从双峰寨出来,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定要让他见官才是!山贼就是山贼,什么时候都是恶习难改!” 王捕头听了这话,问道:“娃儿,你果真是双峰寨出来的么?”小男孩儿点了点头。王捕头转身对梁浩铮说道:“梁大侠,这就有些难办了。我知道,你在双峰寨不仅救了人,还给了一众山贼一个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机会。让他们卸甲归田,而且让你的结义兄弟沈大人来处理此事。可是这娃儿既然是从沈大人的带领下跑了出来,我就应当带他回衙门,等到沈大人来了济南,再将他交给沈大人处理。你是沈大人的大哥,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这一个小男孩儿的出逃而坏了事情才是。” 游若转头笑道:“王捕头,实不相瞒,我与浩铮哥哥、小木前来,正是奉了当今圣上的命令来迎接沈大人的。相信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能到济南府了!你若是将这小男孩儿带回衙门,不把他关进大牢,就是当他是客人,可实际上他的身份并不是你们的客人。而若是将他关进大牢,也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还要让他小小年纪,枉受牢狱之苦。你们大老爷听了,也会觉得为难,你说对么?” 王捕头道:“游小姐说的不错,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理。” 还不待游若说话,只见不远处与梁浩铮、小木、游若三人同行的两名锦衣卫瞧三人不在客栈,以为有事情,便连官服都没有换,就走了出来寻找。 这时,游若高喊一声:“抓住那边那个高个!” 果然!此时有一名高个男子离开人群,蹑手蹑脚的往市集另一端走去。 倏然间,两名锦衣卫听游若这么一喊,身形似箭,将那高个将抓小鸡一般抓到了人群之中。 一众百姓见了锦衣卫到来,又惊又怕,已散了些许。而王捕头与几名捕快也是点头哈腰,纷纷施礼。游若说道:“这高个便是偷肥鸡张烤鸡的小贼了!王捕头,你可将他带回衙门法办。” 那高个狡辩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 游若冷笑道:“你当人多口杂,我就分不出你的声音么?你见肥鸡张腹痛大解,所以偷拿了他两只烤鸡,藏了起来。随后又见肥鸡张误会这小弟弟是小偷,你心中得意,可又放心不下,心想着,只有亲将他带回衙门,才了却你的心事。我们刚刚过来时,你先说:‘我瞧这小孩儿就不像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还好我今天出摊较晚,不然的话,只怕也遭了他的偷窃。’,这话就是要让在场众人相信这小弟弟是偷他烤鸡的人。后来,众人见肥鸡张发怒,多了一句嘴,你却给他开解,说:‘我和肥鸡张一家住得近,对他算是比较了解的了。你们想想看,自己辛辛苦苦把鸡鸭猪羊养肥养大,吃了好些苦,之后又经过百般手艺,将这烤鸡做成。为的便是赚一些银两来补贴家用,也实在是不容易。他生这么大的气,当真是情有可原。’。你说这话的目的,便是要让众人同情肥鸡张,觉得他生活不易,应当严惩这个小弟弟,你才能真正的逍遥法外。而后,我说出用清水验证他手上有没有油渍的时候,你有在人群里说:‘万一他日前吃了油腻的食物,手上的油渍没有洗净,岂不是也冤枉好人么?’,就是想让我的法子不灵,让小弟弟坐牢。可惜啊可惜,我还是比你聪明了一些。想的比你周全,我早看到两位锦衣卫走了过来,见你逃离,也没有揭穿你,等看到你走近他们之后,这才开口叫嚷,他们是何等身手?你又岂能跑掉?还不乖乖认罪吗?” 这高个说道:“你说这么多,有何证据说是我拿的?不过是你自己的推测罢了。” 游若道:“简单啊,用清水一试不就知道!”那高个道:“哼,这小孩子是几天没吃东西,手上没有油渍情有可原,可我早晨吃了猪肉大葱馅的包子,手上怎么能没有油渍呢?” 游若对剩下围观的人说道:“这肥鸡张虽然天性吝啬,可是做的吃食却当真是货真价实。不仅是在济南府有名,在我们莱州同样有名,他做的烤鸡、烤肉能如此与众不同,正是因为用了他们家特制的香油!各位乡亲父老,是不是吃的时候感觉格外香脆?” 众人纷纷点头,也纷纷称是。 游若道:“王捕头,劳烦你再去要一盆清水,这次盆要小一些。”话音刚落,有人便喊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将一盆清水端来。 游若瞪着高个,让他将手放进手中,这高个犹豫再三,只好点头道:“是我偷吃了。我一时贪念,愿……愿……” 小木听罢大怒,上前一把拉住这高个的衣襟,喝道:“人有贪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却想陷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实在是连畜生都不如!” 此刻,几名捕快上前将这高个索拿了! 那王捕头抱拳对游若行礼道:“多谢游小姐又提我们济南府处理了一个案子!”还没等游若回话,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皂吏袍的人跑了过来。 那人来到近前,说道:“王捕头,大人说沈大人再过半个时辰便要进城,要咱们去迎接呢!” 第9章 第二百六十三回 自古情... 王捕头道:“既然梁少侠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济南府迎接沈大人,那不如,我们便一同前去如何?恰好带上这个小娃儿,询问一下沈大人的意见,应当如何处置。.tw[]” 那小男孩儿听了这话,满眼泪光,转向梁浩铮,问道:“梁大侠,您不肯收我为徒么?”梁浩铮心中动容,长呼一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应当先见一见我二弟的。就随我们一同去吧。” 虽说梁浩铮并没有答应,可是这小男孩儿在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的希望,方才的失落表情一扫而光,抹了把眼泪,怀抱着这一丝希望猛然点了点头。 众人边往南门处走去,梁浩铮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小男孩儿说道:“我姓唐,单名一个景字,是保定人氏。”梁浩铮又问:“为何你年纪轻轻,却去了双峰寨落草为寇?你这般年纪,大概连一口钢刀都提不起来,王百那厮又会安排你做什么?” 唐景笑道:“梁大侠,您小看我了,别看我年纪尚小,力气可不小。”他说到此处,恰好瞧见路边有一块大石。这块大石大概有狮子头大小,莫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即便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也是搬不起来的。 众人瞧见唐景的表情,便知道他要搬一搬这大石,纷纷停下脚步,朝他望去。只见小唐景挽起袖子,扎了马步,深深吸了一口,猛然大喝一声。 一块大石竟果真就此离地! 几名捕快瞧见,鼓掌叫好,唐景将大石抱在胸前,原地转了一圈。只因双臂吃力,小脸憋的通红。转了一圈后,便“轰隆”一声将大石放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回到梁浩铮身旁,脸容竟还有些羞涩,说道:“我两日没有吃饭,手臂上的力气小了一些。若放在半年前,我能抱着这块大石站一炷香的时间!” 这话说罢,所有人皆是一惊!在场之人内,大概也就是梁浩铮和小木能将大石抱起,但也不会拍着胸脯保证,能抱一炷香的时间。而王捕头及那两名锦衣卫也都是外家功夫的好手,更是连大石也未必抱得起来! 小木大笑道:“大哥,看来这唐景果然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膂力,要么是他早已经学了多年内功,要么就是他像那李元霸一般,天生神力!” 唐景眨了两下眼睛,问道:“李元霸是谁?”游若道:“这李元霸是评书里的人物,说他是李世民的弟弟。手持一副擂鼓瓮金锤,有两百斤之重,力大无穷,却生的骨瘦如柴,如同病鬼。当年在紫金山一战中,凭借手中金锤,将一百八十万反王大军杀的只剩六十多万,实在是万夫莫当。” 游若这话说完,众人又打量起这唐景来,他身高不足七尺,体格瘦弱,却力大无穷,当真是再世李元霸不成? 梁浩铮却深知,这李元霸乃是评书人物,莫说隋唐那段历史,便是放眼古今,也没有一个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人物。梁浩铮便问道:“唐景,你这一身力量,是如何而来?” 唐景道:“梁大侠方才问我,王百要我去做什么。其实他就是让我劈柴而已。您去过双峰寨,知道寨中有多少人,那些人日常煮饭、烧水、取暖所用的柴火,都是我一个人劈好的。大概是我生下来力气就大,劈柴之初,身体还有些疲累,可是到了后来,一天劈四百人所用之柴,身体却没有一点不适。久而久之,自然也连成了这一身的好力道。可是力道好了又有什么用,一样不懂武艺,我在双峰寨中呆了六年,谁也打不过。”他越说越沮丧,慢慢沉下脸去。 而唐景的一番话,却也让梁浩铮想起了他幼时的境遇。在他十岁时,他的双亲便已过世,他年纪幼小,无法养活自己,幸好有一群心地善良的街坊邻里,今日给梁浩铮送点米,明日给梁浩铮拿点菜。而梁浩铮自然懂事,他明白,自己孤身一人,若是不依靠这些街坊邻里,是断难活下去的。所以他很小的时候便上山砍柴,将柴劈好之后,送往各家各户。长久如此,他自己倒是也练成了一身的好力道。 有一次,梁浩铮去一户人家送柴的时候,有一位老镖师瞧他体格健硕,便问他要不要学一些拳法。一来,梁浩铮乃是孤儿,当初又逢政治衰竭,民不聊生,不但山贼强人多,就是市集上的地痞无赖也很多。学一些拳法,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护自己。二来,梁浩铮天天去上山打柴,经常会遇到猛虎野兽,有武功防身,生还的几率也大一些。 梁浩铮就此学了一套“四平拳”和一套“六合拳”。虽说这两套拳法都是拳路中的基础,但是他勤加练习,也便的孔武有力,一般人更是奈何不了他。因为梁浩铮那时年少,在市井中经常与人发生口角,小到客栈小二,大到地痞无赖,动不动便与人动手,也靠着这两套拳法赢了许多的人。养成了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性格。 后来梁浩铮当了沙天帮帮主,被孙灼陷害,险些丢掉性命之后,才发现在这个世道上。并不是武功好便能高人一头的,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没用,觉得自卑,也多亏了武夷山的秀美景色和孟云的开导,梁浩铮才慢慢的自信起来。可是那有仇必报的性格,也在此过程中被慢慢的淡化了去。 而当初的“四平拳”和“六合拳”,却真的影响了梁浩铮一生,不论是他的遭遇也好,还是他日后遇到雷动、孟云时学习武艺也好,都对他很有帮助。 梁浩铮瞧着眼前的唐景,心道:“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四平拳和六合拳已经练习的不错。当时的镖师老爷爷直教了我外家功夫,没有内功,所以这膂力也多半是蛮力。方才我瞧他抱那大石时,曾提了一口气,难不成这孩子身怀内力?” 想到此处,他无法打消心中疑问,便走到了唐景身边,右掌放在他的丹田之上,说道:“你提一口气来看看。” 唐景听罢,如方才一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梁浩铮只感觉掌心处有一股热力传来!竟是一股强有力的内力! 小木瞧梁浩铮表情震惊,忙问道:“大哥,怎么了?”梁浩铮道:“三弟,你来试试,这孩子竟然有不俗的内功底子!” 小木又惊又喜,上前按住唐景的丹田。唐景又提了一口气,果然又是一阵热流涌出! 小木道:“不错!不错。这的确是不俗的内力,而且是我佛家内功!” “佛家内功?”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唐景更是惊慌失措,慌忙说道:“梁大侠,我不是带艺拜师的!我当真没有学过武艺,更不要说什么内功了!” 梁浩铮道:“难不成你有何奇遇不成?” 唐景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自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梁浩铮,说道:“我有一次在野三坡打柴时,曾捡到这么一个小盒子。” 梁浩铮将这盒子打开一瞧,里面是九个栩栩如生的玩偶,乃是红木红漆,甚为珍贵。而这九个玩偶,每一个都是佛家弟子的打扮,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或俯、或蹲、或跳,或伸、或缩、或展,每一个的状态都不一样。可是又一处相同,便是他们身上都画着经脉图! 小木探过头来,大惊道:“十八罗汉!”梁浩铮一疑,问道:“怎么三弟?这九个玩偶有什么讲究么?” 小木道:“这乃是一位少林前辈所创的神秘内功,就叫十八罗汉。只因我所学的易筋经神功及少林寺另一门至高无上的内功洗髓经都是讲究养内的。而这十八罗汉虽说出自易筋经和洗髓经,但是却注重外放,乃是与人相搏时的上等内功。” 唐景磕磕巴巴说道:“原来……原来……我竟这样厉害!”梁浩铮奇怪道:“你不懂武艺,又是如何看懂这经脉图的?”唐景道:“我起初也没有看,只是按照玩偶的姿势来摆。我也曾想过这是什么高强的武功,所以一直想学。我按照这样的姿势摆了半年后,只感觉身体内渐渐开始发热,再摆的时候,竟然是说不出的舒服,自此便开始上瘾,一天不摆这些姿势,就浑身难受。而且打那以后,我也感觉得到我的力气比以前好了许多。我还以为是劈柴所致,让我全身没有痛处,原来是我学会了神秘的内功。” 梁浩铮笑道:“你年纪轻轻,有如此机遇,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如此一来,你根本不用拜我为师,就已经是一位高手了!”说完这话,唐景表情一阵难过。梁浩铮猛然想到什么,凝眉说道:“咦,三弟,这功夫既然叫十八罗汉,为何只有九个玩偶?” 小木一拍脑门,道:“大事不好,在场谁懂医理?快为这孩子探一探经脉如何!” 游若道:“我跟我爹学过一些,我来试试。”说着,提起唐景的手来,在他经脉上一搭。大概一炷香后,游若面如死灰,说道:“糟了,他体内有一股强烈的真气乱窜,有些经脉早已受损。”说完,又向唐景问道:“你这几日是不是总感觉头晕眼花,而且有时候心神不定,更甚者烦躁不堪,有想打人的冲动?” 唐景点了点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无人应话。梁浩铮怔怔道:“走火入魔!?” 第10章 第二百六十四回 自古... 众人原本还都是格外欣喜,却没想到心情失落的如此之快。 唐景表情越发的伤心,起初他还以为,不过是不能拜师而已。如今却明白,他自己身受重伤,很难医治! 小木叹道:“哎,这十八罗汉,本应当是十八个玩偶才对,你只找到了九个,而这九个玩偶恰恰都是阳类内功,你身体之内阳气太盛,而阴气不足,才使得你力大如牛!若是正常人习练,是要十八个玩偶一同来练的,倘若不懂武艺,更得他人在旁指导,要么阴阳相冲,极容易走火入魔而身亡。你练习了多年,今日才发病,大概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所以在练功过程中,进度缓慢,才保住你一条小命到如今的!” 梁浩铮听罢小木这番话,心中竟然着急起来,他虽无意收唐景为徒,但毕竟这人说仰慕自己,又单纯善良,还有一份与自己童年时相仿的工作。不经意间,他对唐景好感大增,如今听他命不久矣,心中难受的不行,于是问道:“三弟,可有解救的方法么?” 小木道:“游若,他的伤势究竟有多重?还撑得了几时?”游若神情沮丧,说道:“他经脉受损,只怕……只怕……只怕就在这两天之内了!” 唐景眼前一黑,犹如中了一道闷雷一般,眼前发黑,险些坐到地上,也缓缓的流下泪来。 小木说道:“若想救他,只有一个方法可行,便是找到另外的九个玩偶,让他阴阳调和,方可保全性命,而且还能习得盖世神功!”顿了一顿,续道:“可是……可是……天下如此之大,这小小的玩偶,又当去哪里寻找呢?” 众人心思失落,倏然之间,梁浩铮表情大振,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我在武夷山学艺时,曾看过师父的书籍!在前朝,佛道斗法,为求中华土地宗教至高之地位,不单单是在经纶上有所冲突,就是再武学上,也有些冲突!而当时,我们太一教便是其中道教的一个分支,而我们太一教的武学,也处处针对佛家武学。我曾在一本内功典籍上看到过,太一神功可以废除佛家内功,只是……只是……” 小木道:“只是什么?大哥快说!”梁浩铮笑道:“唐景,看来冥冥之中,注定你我二人有师徒之缘!我本以为我年纪尚小,不足以传武授徒,恐怕误你终生,但如今为救你性命,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游若插口问道:“浩铮哥哥,此话怎讲?” 梁浩铮道:“我用太一神功灌入唐景的体内,能将他体内的佛家内力尽数摧毁。但他也会因为这样儿身受内伤,能治疗此内伤的方法,便是在此之后,我要教会唐景太一神功,才能令他延续内力。”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唐景又初见到梁浩铮的兴奋,到他不收自己为徒的失落,又到他知道自己身患重伤无法医治的绝望,继而到梁浩铮能为他疗伤,并收他为徒的狂喜。人生之中,有多少如此大悲大喜,大喜大悲,在这一瞬间接二连三的产生。 唐景眼挂泪痕,急忙爬起来,朝着梁浩铮跪倒,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梁浩铮道:“游若妹妹说唐景伤的不轻,依我看,为他疗伤事不宜迟,二弟那边,就由三弟去迎接吧!我带他回客栈去,你们记得,三个时辰内不要进我房间,以免我们二人一同走火入魔!” 小木道:“大哥放心,你快快去吧!二哥那里我自会解释,相信二哥进了城后,一定在客栈等你。” 梁浩铮点头道:“好。”说罢,将唐景扶将起来,拉着他的手,一同往客栈走去。 一进客栈,梁浩铮先是找小二要了一碗清粥送去房内。随后二人来到梁浩铮的房间,清粥也放在桌子上了。(..tw无弹窗广告) 梁浩铮道:“过一会儿,你我二人都会有极大的消耗!你已有两日未曾进食,还是先将这清粥喝了吧!” 唐景也的确是饿坏了,端起碗来,顾不得烫嘴不烫,“咕咚、咕咚”两大口,便喝了个底朝天。喝罢后,抿了抿嘴,说道:“多谢师父。” 梁浩铮笑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你要记住,我们乃是武夷山太一教,入门剑法为太一剑法,绝学是你师祖自创的‘九曲剑法’!而内功则是本门内功‘太一神功’。你师祖名叫孟云,座下有两位弟子,第一位是你的师伯,我的师兄,当世大侠水笑风。我因救你性命急切,便顾不得禀告师父和师兄,私自收你为徒了,将来你一定要先去武夷山,拜见师公,而后再去水大侠的府上,拜会你的师伯,听见了没?” 唐景点头道:“师父的吩咐,徒儿绝不敢忘!”说罢,将桌上的热茶捧起,跪在梁浩铮身前,说道:“拜师要敬茶的,先请师父喝茶。”梁浩铮接过茶碗,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唐景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算拜师完成。 且说小木接到了沈扬文后,向沈扬文说了梁浩铮方才收徒一事,沈扬文笑道:“看来那唐景与大哥果真是有师徒之缘。”小木道:“是呀!若不是我们得知二哥进京,便不会来济南。若来了济南,不是恰巧碰上肥鸡张与唐景争执,更不会前去凑热闹,若不是唐景仰慕大哥,想要拜他为师,大哥更不会得知他原来深受重伤,一切早已注定,只盼望这唐景人品极好,能为不负大哥所托!” 沈扬文笑道:“不错,既然大哥在为唐景疗伤,你我二人不妨先去官家驿站,将他们做一个安排。之后再去客栈等待大哥。”小木道:“极好!极好!对了,二哥,那唐景你想如何处置他呢?毕竟他在你的手下逃离,若是让旁人知道,可会让你难堪?” 沈扬文笑道:“如今朝中多君子,圣上身边都是像负图公、刘大夏刘大人一般的谦谦君子。往年的结党营私,各怀鬼胎如今并不曾见。我只要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圣上,他人听我所言有理,是不会为难我的。”小木笑道:“二哥运气当真极好,能在如今的太平盛世中为官!不仅辅佐了一位贤君,更是有诸多君子同僚。” 沈扬文苦笑道:“三弟,莫要奚落我了。哎,说实话,如今当真是太平盛世么?”小木听罢这话,怔了一怔,问道:“为何不是?”沈扬文道:“三弟,如今就咱们哥俩,我也不瞒你了。其实这次圣上唤我全家进京,一来是为了给我和公主的孩子过百日,二来是为了一家团聚过个中秋,还有一件事情,便是西域的战事。听闻在北京的吐鲁番使者这几个月越来越放肆了,加上头一阵儿你和大哥、铁大人、雷帮主等人打败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脱误帖木儿等九名吐鲁番勇士,咱们与吐鲁番的关系早已是箭在弦上。如今就是什么时候发箭而已了!” 小木一晃神,说道:“这……这……没想到,我们五台山一行,却给朝中带来了一些麻烦!”沈扬文笑道:“三弟你这是哪里的话?五台山一行,皇上还没有赏赐你和大哥呢,又岂会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事情。你想想看,那哈密本就是我大明国土,若没有五台山的事情,早晚也是要发兵收回的。” 小木道:“二哥的意思,就是此次战事,也是收回哈密卫的绝佳时机么?”沈扬文点头道:“正是,只不过这次的战事却有些不一样,不单单是要比一比两方的军事力量,政事计谋,排兵布阵,还要比一比谁更有耐心,比一比谁更聪明!” 小木问道:“此话怎讲?” 沈扬文道:“如今天下中兴,并不是天下大兴,比起洪武、永乐年前,还是远远不如的!打仗一事,耗财耗人,只怕给这中兴的局面带来许多麻烦。所以即便是要打仗,大概也只能出动甘肃的兵力而已。所以此而论,咱们的兵力比起吐鲁番来,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对方后面还有一个瓦剌在虎视眈眈。” 小木道:“说的是。那圣上有什么计划么?” 沈扬文道:“我此次进京,也是要陪圣上想出一个对策来。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打败吐鲁番,收回哈密!” 二人说着说着,已来到了官家驿站的外面。驿站中的官员已在门外迎接,沈扬文办好了手续之后,便将一众愿意“卸甲归田”的山贼安排在了驿站之中休息。随梁浩铮、游若、小木前来济南的两名锦衣卫随沈扬文手下的五六名亲信卫兵,在此看管众人,以免他们在济南府中惹出什么事端。 一切安排过后,游若对沈扬文说道:“沈大人,不知公主还有几日到济南呢?”沈扬文道:“大概还有两日吧,孩子还小,所以他们走的慢些。咦,游姑娘大可前去随她们一同进京,也陪内子聊天解解闷儿。”游若笑道:“我正有此意,等我回客栈歇息几个时辰,便南下去找她们。”沈扬文道:“如此甚好!你在兖州等他们便是了!” 三人商议完后,便一同回了客栈。只因梁浩铮还在为唐景疗伤,所以三人只好在隔壁小木的房间中等待。 只因梁浩铮疗伤,二人均有走火入魔之嫌,所以三人一直很紧张,也不敢在隔壁传出太多的声音。直到了吃午饭时,都不觉得饥饿,便商议下了,等梁浩铮出了房门,再一同前去。 等了三个时辰,终于听到对面房门“支呀”一声被人打开,沈扬文急忙起身,出门察看。 而梁浩铮恰好出门,兄弟二人时隔三年后,又一次重逢了。 第11章 第二百六十五回 自古... 梁浩铮毕竟只学习了“太一神功”三年而已,莫说他不是一个千年不遇的练武奇才,即便是一个千年不遇的练武奇才,短短三年的时间,又能将这道家至高无上的内功练成怎样呢?如今他过度消耗,早已是疲惫至极! 可梁浩铮见了沈扬文,仍然是心中一软,不自觉的想到了三年之前,那个穿着自己的破鞋急急忙忙从苏州小桥上跑过避难的窘迫富家公子。想到了那个在九华客栈中与自己冒死抵挡点苍派高手的不懂武艺之少年,想到了那个与他在刘府后院喝的伶仃大醉,一同伤感小木离去的好兄弟。 比起那个时代寻常的门户之见,等级之分,沈扬文已经给梁浩铮的太多太多了。纵然有很多东西,是梁浩铮不需要的,但有一样东西,却深深的刻在了梁浩铮的心中,那便是在他最无助时,给他的那一丝丝的温暖,自然,还有小木、余婉婷、雷动、游若等等等等…… 而沈扬文见了梁浩铮,自然而然的也想起了以前的事,梁浩铮是如何教他“四平拳”和“六合拳”的,是如何陪他一同离开苏州,踏上三漕相争之路的,又是如何在雷动那里答应下要假冒沙城,与雷动要来解药的。 就在如今一位当朝驸马,南京吏部侍郎沈大人,和一位江湖少侠,身赴险境屡立奇功的少年英雄还都是懵懂之时,他们相互给予的,一个是情,一个是恩。 沈扬文做官三年,可谓见惯官场相斗,见惯尔虞我诈,见惯平民凄凉,这一切的一切,他不曾流泪,可如今见了梁浩铮,心中仿佛燃起了当日的一股冲动与无畏之火,只扑过去,和梁浩铮紧紧相拥在一起。 而梁浩铮身体虚弱,脚下踉跄了几步,刚刚站稳,眼角含着泪花,嘴角扬着笑意。 沈扬文泣道:“大哥,三年前的今日,我……我何曾想过会再与你相见!?没想到……没想到……”梁浩铮同样喜极而泣,说道:“二弟,莫说三年,我今生今世也想不到自己将有一位皇亲国戚的好兄弟。(..tw无弹窗广告)我自下了山来,听到你的境遇之后,实在是为你高兴!不要怪大哥,这三年来没去看你,事到如今,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未了。” 小木出了自己房门,瞧见眼前一幕,心中自然动容,流下热泪,上前说道:“大哥,二哥,将来无论发生何事,让我们三兄弟一同来承担!” 兄弟三人自此重逢,自是有千言万语说不尽,道不完。每个人都有着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大喜大悲,大悲大喜的境遇,人生的起起伏伏,兄弟三人仿佛在这三年间体会了一个遍。可他们毕竟还年轻,哪里知道前路艰辛? 而游若见了唐景,为他把脉之后,得知他身体内那股真气已被梁浩铮的“太一神功”驱散,心中也为他高兴。 游若睡了一阵儿,便独自往兖州而去。 梁浩铮、沈扬文、中村依穆三兄弟要了许多的酒肉,在房中喝酒畅谈。一直到了天黑,兄弟三人喝的伶仃大醉,倒在一张床上大睡。 次日清晨,万里无云,天气一片大好。三人稍微清醒,便一同去了济南府的驿站,与一众山贼、侍卫和两名锦衣卫一同上路,往北京而去。 沈扬文护送的那批山贼当中,是都见过梁浩铮与小木的,他们知道二人深入双峰寨,救出陶寻礼,同时也让王百那恶贼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让众人得意弃甲归田,都心存感激。一路上对沈扬文也是言听计从,没有一个人惹是生非。 赶了三天的路,众人终于来到了京城之中,顺天府尹前来与沈扬文做了交接,将众人一同带去了成化年间留在京城北面的皇庄之内。做了妥善的安排。而唐景自然是留在了梁浩铮身边。 兄弟三人在皇上给沈扬文安排的府邸内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梳洗打扮,一同进了皇宫。 路上,梁浩铮问道:“二弟,我们此次去面见圣上,可有何礼节需要为兄注意?我出身不好,免得也伤了你的面子。”沈扬文笑道:“大哥安心就是,我乃是个外官(不在京城为官),所以并不上朝。咱们此次前去,是碰不到其他官员的。圣上本就平易近人,而且早已当你和三弟是自己人,所以不需要太多礼节的。”虽然沈扬文如此说,可梁浩铮心中仍然忐忑。 三人穿过大大小小的许多宫殿,终于来到乾清宫外。门外侍卫通禀之后,三人踏步而入。 进了乾清宫,梁浩铮才看清楚弘治皇帝朱佑樘的模样。这眼前的天子,长相极佳,可头发已有银丝,而且当中有一片秃顶,面容苍白,略带憔悴。 梁浩铮心道:“想必是圣上日理万机,过度操劳,才年纪轻轻,有了脱发之貌。而且面色苍白,也一定是过度劳累所致。有时候黎民最苦之时,大概是天子最乐之时,想想秦始皇,广招天下男丁,筑长城,修陵寝,而他却想在长城之内坐拥万世江山,实在是苦了百姓。而隋炀帝开运河,虽说是万世基业,可仍旧铺下了许多亡灵。就拿先皇来说,同样也是不勤政治,苦了天下百姓。而有时候,皇帝最苦时,也正是百姓最乐时,想想如今国泰民安之貌,眼前这天子当真是首功一件!”而梁浩铮心中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朱佑樘还在腹中时,被万贵妃灌下少许的堕胎药,在位出世时便已经伤了身体。 朱佑樘瞧沈扬文到了,急忙起身迎接,苍白的脸上也露出笑意,说道:“扬文,一路辛苦!”随后看到梁浩铮与小木,这才问道:“想必这一位就是你大哥梁浩铮了吧!” 梁浩铮跪拜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这几声万岁,当真是句句真心,字字肺腑。 孝宗笑道:“快快平身,咱们都是自己人,何须如此礼数?梁少侠,朕真是打心里感谢你!你短短三个月内,与小木一起,为朕摆平了马帮内乱一事,又驱逐了吐鲁番人,没使陈友谅的宝藏流落西域,使大明免去一场战事,朕在满朝文武面前,称赞你多时了。” 梁浩铮道:“圣上言重了,今日得见明君,草民实在是三生有幸。” 朱佑樘道:“既然有功,自然要赏。小木并非我大明人氏,却为我大明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早在先皇在世时,就已褒赏过你,如今你还有何要求?但提无妨。” 小木“嘿嘿”一笑,说道:“草民是江湖草寇,不懂的礼节,若是说错了话,圣上切莫责怪。”孝宗道:“不责怪。”小木笑道:“既然如此,圣上方才都说是自己人,免了这些繁文缛节。那小木也说,既然是自己人,圣上就无需如此客气了。若是有何差遣,我们赴汤蹈火,可不想要什么赏赐。” 朱佑樘大笑道:“扬文,你果真是有两位好兄弟。还记得当初宁国公白馆主就是一位心系天下的英雄豪杰,如今见了梁少侠和小木,朕心甚慰。有诸位爱卿在,我大明何愁不能中兴?”说罢这话,顿了一顿,又问道:“梁少侠,既然小木没有要求,你可有?” 梁浩铮支支吾吾说道:“这……这……”说着,还看了沈扬文一眼。沈扬文笑道:“大哥,但讲无妨。” 梁浩铮道:“草民的确有一请求。还望圣上恩准。”孝宗道:“讲。”梁浩铮道:“当日在五台山后山的矮山坡处,我与雷帮主、小木三人击败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脱误帖木儿三人,而那拥有第六本佛经却不交出的郑旺父女却趁机逃离。事后,我们分多路寻找,终于让我在顺德城外找到了二人。可是那郑旺当时不肯交出宝藏的钥匙,并提出与草民做个交换,让草民保他父女二人性命,才将钥匙给我。所以我自作主张,答应了二人,还说,即便郑旺罪无可赦,但我也一定会保住他女儿郑巧莲的性命。他这才将宝藏的钥匙给了我。”说罢,自怀中取出六枚碎片,双手捧着,递给了朱佑樘。 朱佑樘看了一阵儿,问道:“那郑旺父女二人,人品如何?”梁浩铮道:“郑旺那人,十足是个小人。可虽说令人厌恶,却不至大奸大恶。而他的女儿郑巧莲则受他摆布,事事听从郑旺的意见。”朱佑樘道:“既非大奸大恶之徒,便留他们一条性命就是了。当初梁芳作恶多端,朕也曾给过他机会。而万贵妃当年逼死朕的生身之母,朕也留了他的谥号。即便这二人真过三司,大概也不至于身死,梁少侠此番不算请求,合乎情理。朕就让郑旺之女留在宫中为婢,而郑旺则让他去北面皇庄为奴,如此怎样?” 梁浩铮抱拳道:“皇上英明。” 朱佑樘转身自书桌上取过两枚金牌,递给梁浩铮与小木,说道:“赐你们一人一块金牌,再给你们密折上奏之权,将来有何难事,将折子给铁磊也好,给扬文也好,他们都会亲手给朕呈上来。其实早在洪武年间,就有百姓上奏的权利,可越级告官,只不过百姓大多不用此权。如今事实起来,也不容易。”小木笑道:“圣上多虑了,如今朝中内外多君子,又何须百姓去告?” 朱佑樘笑道:“这也多亏了扬文当日的主意。让朕将每个官员的名字和事迹写下,贴在墙上,日日观看,有功者提拔,无功者暂时留用或者贬黜,才使得当今朝堂中气象清明。对了,朕当初还是太子时,在皇宫不远处有一所宅子,小木与扬文都曾住在那里,如今就赏赐给梁少侠了!” 梁浩铮拜道:“谢主隆恩。”朱佑樘道:“神机营都督沐洪都梁少侠仰慕已久,若是你在京中无事,便去找他聊聊吧。” 梁浩铮称是,与小木呆了片刻后,便拿着金牌离开了。而沈扬文则留下帮孝宗处理一些奏折。 梁浩铮二人出了皇宫,先回客栈,将唐景带着,一同去了朱佑樘赏赐的宅子中。梁浩铮将“太一神功”的总决教给了唐景,并留下五两银子,让他自己练完功后,就去铁匠铺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兵刃。 而梁浩铮与小木则吃过饭后,去了神机营,寻找沐洪。 第12章 第二百六十六回 自古... 在这神机营中,小木应当算的上是常客,他本就喜欢写新鲜玩意儿,而沐洪时不时的发明些新的火铳、火炮,也总写信请小木来神机营把玩把玩。 梁浩铮与小木经了通禀,在门外没等一会儿,便瞧见沐洪急匆匆的迎面而来,满脸笑意,自然是喜形于色。 沐洪见了小木,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笑道:“小木,我几日前便听说你进京,可你却没来看我,实在该罚,实在该罚!”小木笑道:“沐都督又想罚我什么?我记得上次来时,只因我晚了半刻钟,便罚我喝了一坛子酒,结果那次我伶仃大醉,在你神机营内睡了一整天,起来后趁着酒劲将你新发明的连珠火炮玩儿了一个遍。扰的附近鸡犬不宁。而你也因为此事,被皇上责怪过了。” 沐洪大笑道:“这都是小事情罢了,其实那次圣上责怪过我之后,还添了一句,说看来这连珠火炮的威力果然不小。结果……结果……哈哈,结果趁着四下无人,又赏了我三坛好酒,让我来与你痛饮,你忘了么?”小木点头道:“自然是记得,不过皇上一面骂你,一面赏你,还一面与你商议,从那以后,这神机营中严谨饮酒,我这次来,还真不是把玩你的东西,或者和你喝酒的。来来来,我为你引见一个人。” 沐洪与小木倾谈半天,这才发现小木身后有一位持剑的年轻人。小木说道:“沐都督,你不是早就说过,想见一见我的大哥梁浩铮么?如今他正在眼前了。”继而又转头对梁浩铮说道:“大哥,这位是沐都督,大你七岁,乃是一位神机世家,他的先祖是高祖皇帝的义子,名叫沐英。想必他的故事,你在茶楼里早已听厌烦了吧!” 沐洪一听这人是梁浩铮,大喜过望,忙抱拳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我仰慕梁少侠已久,知道你是小木的结义兄长,也是长乐驸马的结义兄长。(..tw好看的小说)我们三人也称得上是过命之交,没想到今日才与梁少侠相聚。” 梁浩铮笑道:“我也是久闻沐都督大名,真是相逢恨晚。”沐洪连忙摆手笑道:“梁少侠,你可不要学小木叫我什么沐都督,他说这话,表面是客气,实际上乃是讽刺于我。殊不知,当初京城三大案里的知府小宅一案,我留下了诸多线索,当时奸臣当道,让先帝废了我的神机营都督一职。那时,先帝都已拟好了圣旨,可还没有当众宣布,先帝爷便驾崩了,当今圣上继位之后,将先帝爷所有的旨意一一执行,算是对先帝爷尽孝,之后才慢慢改善,而我那时也当了几个月的黎民,想到我洪家世世代代都是掌管神机营的人,而到了我这里,却被圣上废黜,实在有愧祖先。我郁郁寡欢,这才染上了饮酒的恶习。不过好在皇上还是命我官复原职,重新掌管神机营。” 梁浩铮道:“皇上圣明,又岂会弃人才而不用?”小木道:“不错,那次的事情也都怪我,做事太过马虎,还险些送了性命,更……更害的……哎,更害的赵捕头命断知府小宅。其实沐大哥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履历大功,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受到褒奖。” 沐洪笑道:“小木,我说了多少次,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梁浩铮道:“有些旧事可以不提,但有些恩情不能不报。我听三弟说,沐大哥曾救过他的性命,当日梁芳和李孜省派了一些妖僧恶道火烧城南十里坡草料场,三弟被困火场,险些丧命,醒来后还失忆了一段时间,幸得宫中太医胡供春的救治,方才恢复。我虽不是小木的亲生大哥,可毕竟有结义之情,如今亲眼见了沐大哥,我衷心感谢你。” 沐洪道:“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咱们光在门外说话,我还忘了招待你,来来,快请进。”说罢,又对小木说:“我又钻研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正好梁少侠也在这里,我们便一同试试。” 三人跨步进了神机营,沐洪带梁浩铮参观了制作工坊,又参观了图纸厅后,来到了后院的一片空地之上。 梁浩铮一来这空地上,便瞧见地上坑坑洼洼,有些多被火药引爆的土坑。而空地的另一端,则摆放着一架一人多高的机器,机器上拴着三道红绳,挂着一条很粗的引线。 小木见了这东西,左右打量,并没有感到有何特别之处,与以前见过的火铳一般模样,便问道:“沐大哥,这玩意儿哪里新鲜?” 沐洪笑道:“你光看它的造型不行,得看看它的弹孔。”小木这才往铁铳的铳头上一看!好家伙!人腿粗细的火铳,竟有密密麻麻的五六十个弹孔! 小木大吃一惊,问道:“弄了这么多的弹孔,就不怕他的威力不足么?”沐洪笑道:“我经过许多尝试,发现这威力与弹孔的多少并没有关系。往常一炮打出去,虽然威力极大,能将坚硬的山壁轰开,可是有时候铁弹没有爆裂,被敌人躲过之后,并不能伤敌。而这东西,一炮打出去后,敌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命。而且你想想看,决战沙场,阵型极为重要,一旦阵型被人打散,那里面的士兵就如同有肉,任人宰割了!” 沐洪边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一道火折子,将火折子引燃,点燃面前这架火铳的引线。引线燃罢,只听“砰”的一声,五六十枚铅丸同时被打去,二十丈开外的一面泥墙瞬间便被击出许多的坑坑洼洼,石屑泥土纷纷滑落,险些坍塌。 小木拍手叫好,说道:“这果然是个好东西,当真用在战场上,他人必定防不胜防。” 小木这话若说到现代,只怕让人笑话,可那时毕竟还是冷兵器为主,而弘治年间最大的敌人――瓦剌和吐鲁番,也没有像样的火器,更不要说有什么对付火器的好方法了。没有土壕,没有工事,单以肉体,是承受不住如此威力的。 沐洪得意道:“这还不算最好的东西。我还有一件得意之作,你们请随我来。” 小木与梁浩铮跟随沐洪回到了制作工坊,只见沐洪拿过梯子,在一侧的高柜上取下了一个红色的锦盒,递给二人。 梁浩铮打开一看,这锦盒中有一支手铳,而这支手铳与先前司马翔送给梁浩铮的那一只,有些不同,只因为它的顶端安装了一个小匣子,匣子的下面有两个拉环,似乎都是机关。在这手铳后面的火绳,也与其他不同,这火绳又细又短,只怕一眨眼的功夫,便会燃完。 梁浩铮笑道:“我也见过手铳,可与眼前这把有所不同,敢问沐都督,这手铳有什么讲究?” 沐洪笑道:“我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去后面试试便知。”说罢,他又从锦盒之内拿出了油纸包裹的黑火药,与二人再回到后院的空地上。 只见沐洪将手铳举起,将黑火药放在一个竹筒之内,到近一些,先拉了一下上方的拉环,又拉了三下下方的拉环,再将火绳点燃,只听“砰”的一声,铅丸飞出。 梁浩铮与小木顺着铅丸飞出的方向看去,还没等那铅丸落地,二人又听“砰”的一声,居然又是一枚铅丸。二人对视一眼,这才知道,原来这乃是一把快铳! 中国的火器,直到清朝中后期,也是以火绳枪为主的,这种火器纵然威力可加,但是使用起来甚是麻烦。一来先要添装铅丸,再放入黑火药,用铁棍儿将黑火药舂实,才点燃火绳,开出一枪。 明朝的火器不如清朝普及,所以总体质量更差了一些。但沐洪所发明的这把快铳,恰恰解决了这一个发枪慢的难题。 梁浩铮问道:“若真有这么一件宝物在手,就算不懂武艺的人面前站着十几名打手,也完全不用害怕了。可不知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为何打的如此快?” 沐洪笑道:“你们且看这手铳顶端的一个匣子,这里面装的乃是铅丸,装满能有二十余颗,而且若是更换弹药时,只要将这匣子更换了便可。而这匣子下面有一个小口,小口只容有一颗铅丸掉落下来,掉到铳口,而这拉环便是机关,只要一拉拉环,铅丸掉落,就算完成了装铅丸的过程。在下面的拉环其实是一个铁棍儿,是舂实火药所用,我身上这一个小小的竹筒内的火药,足以开上五六枪了,极省时间。最令我自豪的,还不是这铅丸与火药的储存,而是这根引线,乃是我费尽心思找到了上佳材料,因为只要将它放在油桶中浸泡十天,这根火绳可以燃烧二十多次,恰恰够这一匣子铅丸的数量。” 梁浩铮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笑道:“果然是好东西!若咱们大明军队的士兵人人配上这么一把快铳,那定是所向披靡。管他什么瓦剌、吐鲁番,一概不放在眼里。” 沐洪苦笑道:“我也这么想过,可到底是困难了一些,其他东西倒还好说,只不过这跟引线极难寻找。所以这把快铳虽然好用,但并不能给军队配发,没有这么大的产量。” 梁浩铮点头道:“这倒也是,万一配发下去,没有妥善管理,只怕会让不法之徒伤及无辜。而且若是带着这种火铳上了战场,被敌人发现,收缴了去,对我们自己同样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沐洪笑道:“梁少侠所言甚是。咱们今日第一次见面,这把快铳我就当做见面礼,送给梁少侠了!” 第13章 第二百六十七回 自古... 梁浩铮听罢,当真又惊又喜,惊的是他没有料到沐洪竟然如此慷慨,第一次见面,便将自己的心血之作相赠,而且是一件极为危险的兵器。这种火器与寻常的刀剑可不相同,因为就算是宝刀宝剑,落在寻常人的手中,也和废铁一般,而真正武功盖世之人,又不需要宝刀宝剑的帮衬,这里面本就是有些矛盾的。可这火器不同,一旦流落在民间,极有可能会害死许多人命。故而梁浩铮吃惊不小。 而他也颇为欣喜,正因为沐洪所赠之物,是一件极为危险的物件儿,所以寻常人根本得不到他的馈赠。而沐洪赠送快铳的背后,也正是对梁浩铮人品的信任与赞扬。 可一把手铳,对梁浩铮能有何效果?如今他虽算不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好手,但毕竟是三大高手之一孟云的传人,武功自然不俗。武功底子不好的人,是奈何不了梁浩铮的。而梁浩铮真正的对手,都是像归海诅那般心狠手辣,并且武功盖世的高人,碰上这种人,一把小小的手铳,自然也伤不到他。 梁浩铮抱拳道:“沐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一来我不是最需要这手铳之人,二来,倘若神机营的物品流落在外,恐怕皇上也会责怪沐大哥。”沐洪笑道:“其实我也明白这乃是多此一举,梁少侠成名江湖,自然有极好的武功傍身,又何须这么一件火器呢?三年前我曾亲眼见过长乐公主的‘七纵神功’,当真是倩影飘魅,听说梁少侠也会这门神功,加上你的快剑,自然是所有火器的克星,更不需要这类东西的。” 梁浩铮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其实他本身对这火器就没有什么好感,只不过他也懂得,自己没有兴趣,可旁人却有很大的兴趣。当初司马翔送给梁浩铮让他防身的火铳,他转手便送给了雷动,结果雷动也没有好好利用,不过是用那火铳声东击西罢了,与人相搏时,还是使用拳掌上的功夫。倘若那时梁浩铮没有将火铳送给雷动,而是自己随时带在身上,当初淮安之变,归海诅与牟斌打的不可开交时,梁浩铮偷偷补上一枪,那一夜的结果则大不相同了。 沐洪道:“既然梁少侠不要这馈赠,那就让我做东,带你和小木去尝一尝京城的美食如何?”梁浩铮笑道:“这是最好。” 沐洪在神机营内交代了一番,便换了衣装,与二人一同去了鸿儒客栈饮酒。 说起这鸿儒客栈,乃是当初秦律和沈扬文刚到京城时所住的客栈,只因这里经常有一些书生文人在讨论政事,所以秦律也想让沈扬文耳濡目染,多听多学。果然沈扬文在此学到了许多的东西,还与朱佑樘在此会面,让朱佑樘有了命他做官的意思。 而鸿儒客栈也正是因为沈扬文和朱佑樘的那一次谈话,而名声大振。三年前的鸿儒客栈,不过是一家茶楼而已,大多时候,都是用来招待进京考试的学子。而那次事情后,这鸿儒客栈的老板要借此名声盈利,便找来了许多的知名大厨,同时也带来了诸多的南北美食。 鸿儒客栈的本质虽然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由于朱佑樘在此出现过,民间也传出正是朱佑樘和沈扬文在此的谈话,为沈扬文铺平了一条青云之路。所以好多学子,文人也跃跃欲试,期盼着在此碰到朱佑樘,所以这里简直客似云来,天天爆满。 沐洪与梁浩铮、小木到时,恰好不是吃饭的时间,来人较少,所以好友空座。三人要了一桌的好酒好菜,一直从上午吃到了夜间,这才摇摇晃晃的回了家。 梁浩铮回到孝宗给他安排的住所后,瞧见唐景还在练武,便没有打扰,倒头睡下了。而到了晚上,天气转凉,加上他喝酒不少,出了一身的汗,打了一个激灵,这才起身。[..tw超多好看小说] 梁浩铮来到庭院时,瞧见唐景的房中依旧灯火通明,心道:“这孩子不仅机遇奇佳,而且勤快踏实。我不过是教了他一个‘太一神功’的总决,他却将自己关在房中练了一天。这几日待我好好观察观察他。若是这孩子人品极佳,我就将师父的‘九曲剑法’尽数相授吧。” 想到这里,透过窗户的薄纱往里看了看,心中甚慰,喝了两口热茶,又回房休息了。 次日清晨,梁浩铮起身练剑,唐景也恰好起了个大早,刚好路过庭院。梁浩铮眼角一瞥,瞧见他远远的站着,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心中纳闷,便追了上去。 梁浩铮问道:“你为何不在那里看我练剑?”唐景笑道:“师父没说教我剑法,我若看了,就是偷学。这可是武林中的大忌。”梁浩铮心中愉快,认为这才是学武的好态度,便先将雷动所授的逍遥游教给了唐景。 想当初,梁浩铮和雷动在南阳城外,二人练习逍遥游和八步赶蝉时,梁浩铮用了两个时辰,便能同时击中五枚石子,被雷动称赞为练武奇才。而此次梁浩铮教唐景八步赶蝉,一次掷出八枚石子,并没有尽全力。 好个唐景,不过第一次学起武艺,便纵身跃起,同时击中八枚。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梁浩铮愣在原地,心中又惊又喜。 此后再陪唐景练功时,便使出全力投掷石子,而唐景每次都能打中五六颗,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至于丐帮武功逍遥游,梁浩铮当时学的并不踏实,直到后来学会了“七纵神功”之后,才转回头去想明白了逍遥游的精髓之处,自己也稍稍做了改进,与雷动的并不相同,而极适合他自己。 唐景之前学过“十八罗汉神功”,虽然内力被梁浩铮所废,可那臂力仍旧比寻常人大了一些。加上他体格偏瘦,又非常灵活,练习起来,不仅虎虎生风,还多了许多灵巧之处。 梁浩铮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我私自传他丐帮武学,没有告诉雷大哥,只怕雷大哥要误会,不如让他自己练一会儿,我去锦衣卫所看看铁大人的伤势也好。”想到这里,便对唐景说道:“景儿,你自己练吧,我出去一阵儿,一会儿就回。”说罢,转身出门去了。 昨日小木喝的要比梁浩铮多很多,所以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起床。梁浩铮不愿打扰他,便一个人去了。 他穿大街、过小巷,路过一个市集的时候,发现这里甚是热闹。敢情是中秋将至,各地的市集,庙会都已多了起来。 梁浩铮悠闲的逛着,发现有许多新鲜青菜,还有极为新鲜的羊肉,直令人垂涎三尺,心道:“昨夜天气转凉,将我冻起,险些害了风寒。不如就与雷大哥、铁大人一同吃个火锅,暖暖身子也好。”想到这里,他便买了许多菜肴、酒肉,又找了家酒楼借了一个铜锅,便往锦衣卫所去了。 这北京的涮羊肉极为出名,火锅自东汉出现,直到明朝,已成为盛世时许多人家必备之物。直到了满人入关,将关外美食带入北京,这北京涮羊肉,才有了另一次革新。 梁浩铮心中越想越美,如今他名动江湖,早已完成了人生目标,倒不如真的休息一阵儿,好好享受享受。不经意间,又哼起了许久没有唱过的莲花落。 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大包小包的来到锦衣卫所外。梁浩铮刚要上前找人通禀,只瞧见围墙一角的转弯处,有一个人在鬼鬼祟祟,一身泥土,似乎是刚从锦衣卫所出来一般。 梁浩铮心道:“咦,那厮不像锦衣卫,难不成锦衣卫所也招小偷么?这偷儿胆子真够大的。”可猛然间晃过神儿来,心道:“难不成这人有何企图么?” 他急忙找了个墙角,放下手中包袱、菜肴、酒肉,用了七纵神功去追那人。梁浩铮不知那人到底是何身份,总不能来一个“我瞧你鬼鬼祟祟”的,便拉人去见官吧。所以他没有跟的太紧,生怕打草惊蛇。只盼着有一个人来与他接头,梁浩铮这才好出手将二人制服。 可是梁浩铮跟了一路,一直来到方才他路过的那个市集上,此刻正当正午,是小贩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是百姓外出采购,回家做饭的时候。一进市集,梁浩铮哪里还看得清楚那人的踪影?他在市集上又逛了两圈,百般懊恼。 突然间,梁浩铮心思一动,暗忖道:“难不成是我杞人忧天?这锦衣卫所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大概只是个外来人,想瞧瞧这令人心寒的锦衣卫所是何模样,趴在墙头上往里看了一看,才弄脏了衣服吧!不过对铁大人说一声也好,让他查查丢了什么东西没有,若是那厮有什么企图,一旦没有得手,他下次必定会再来,到时候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他这么想,一来一个打算,二来也算是安慰安慰自己,竟然能将一个普通的“偷儿”给跟丢了! 无奈之下,梁浩铮又转身往锦衣卫所走去,快到了午饭时间,他加紧了步子,一刻后,重新提上包裹、酒肉、菜肴,经过通禀之后,进了锦衣卫所。 而雷动和铁磊此时刚好要开饭。梁浩铮急忙上前笑道:“雷大哥,铁大人,莫急,莫急。天气转凉,咱们哥仨吃个暖锅暖暖身子。” 二人听了,登时也来了兴趣,三人亲自动手忙活了一番,生碳热锅,煮汤涮菜,围在一起,边吃边聊边喝,当真逍遥。 第14章 第二百六十八回 自古... 酒过三巡,梁浩铮这才说道:“雷大哥,有一件事情,我有些对不住你。[..tw超多好看小说]你要打要骂前,我先自罚三杯,当做赔罪。”雷动笑道:“你罪都赔了,俺怎么要打要骂?不过你倒是说来听听,何事对不住俺?还是你看上俺丐帮的哪个小妮子,动了凡心了?果真如此,俺就做主了。不过你堂堂梁少侠,莫要嫌弃俺丐帮的小妮子又脏又丑。” 梁浩铮面上一红,笑道:“雷大哥莫要说笑……”还不待梁浩铮说完,铁磊先说道:“咦,雷动,你忘了你的保定舵主对你说的什么?那马帮的洪家三小姐可是对浩铮兄弟有意思的。”雷动这才想到,拍着脑门说道:“哎呀,好少年,大哥对不住你,险些将这事儿忘记。不过洪家的三小姐,俺可做不了主。还得你自己尽力才是。不过俺兄弟少年英才,这件事情,不过是开口说话这么简单。” 梁浩铮听二人提起洪莺莺,又嗔又怒,赶紧口风一转,说道:“雷大哥,我把你教我的武艺传给了别人。咱们虽然一直是兄弟相称,可是说到底我也是你的记名弟子(未经正式拜师,只学功夫的。)。我没有经你同意,便如此做主,还望大哥莫怪。”雷动笑道:“俺早就听说你收了徒弟,却没想到你们武夷山的上等道家武学你不教,却偏偏教俺们叫花子的功夫。”梁浩铮苦笑道:“凡事都要有个基础,我小时候经一位镖师提点,学过‘四平拳’和‘六合拳’,后来学会了雷大哥教的‘逍遥游’和‘八步赶蝉’,这有了基础,才学的会恩师的‘九曲剑法’和‘七纵神功’。当日雷大哥教我时,实在令我获益良多,我想,不如我也教我徒弟如此练法,大概可以事半功倍。结果却令我大喜过望,他果然是个练武奇才,我教他‘八步赶蝉’,他初试身手,竟全部打中。” 雷动听了更是一惊,要知道雷动曾说过,他练“八步赶蝉”比梁浩铮还要慢,如今听到唐景初试身手就全部命中,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梁浩铮笑道:“雷大哥,我私自做主,你不会怪我吧?”雷动道:“你能收到一个奇才当徒弟,俺应当恭喜你才是。好少年,你可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还记得俺对你说过。这‘逍遥游’和‘八步赶蝉’不过是俺丐帮的入门功夫罢了。一年之内,多少人在丐帮混迹上两三个月便出了丐帮?这类功夫本就对外,你无须自责。而且在五台山俺见过你的身手,你那‘逍遥游’已比俺的好出许多,孟云前辈不仅是位大侠,还是为良师呢!” 梁浩铮听了这席话,这才放心下来,想到方才鬼鬼祟祟那人,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方才刚刚来到卫所门口时,发现一个人……” 梁浩铮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外一声大叫:“大哥,你与雷帮主、铁大人躲在这里吃火锅,却不叫我。下次再有,我可要生气了!” 说话的人乃是小木,梁浩铮一阵苦笑,喊道:“我瞧你酒醉未醒,不忍叫你,你若醒着,我岂会一人前来?” 梁浩铮话音刚落,小木早已踏入了偏厅,对雷动和铁磊行了礼数后,自己拉来了一个板凳,坐在梁浩铮身旁。 小木道:“沐大哥那三个月赋闲真是没有浪费,竟练成如此酒力。我昨日怎么回的小宅竟有不知!”梁浩铮笑道:“还不是我背你回去的?不过沐大人也喝了许多,相信此刻也刚刚转醒过来。”小木道:“哎,昨日的酒不好,今日有些头痛。也不知我昨天睡觉是不是有些着凉,刚刚起床,不仅头痛,还四肢发麻,想要舒展舒展筋骨,这才听唐景说你来了锦衣卫所,我一瞧这是午饭时间,就知道你来找雷帮主和铁大人吃饭了,急急忙忙赶来了。嘿,还别说,没想到到了锦衣卫所,也有我舒展筋骨的时候!” 梁浩铮听罢纳闷,问道:“此话怎讲?” 小木说道:“我刚到门外,竟瞧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的。我二话不说,上前就将他按住!” 梁浩铮吃了大惊,问道:“那厮可是内衬白袍,外套一件灰色的半袖衫?头上顶了一顶六合帽,脚下穿着一双黑色布鞋,腰系蓝色的腰带?”小木一愣,问道:“大哥你怎知道?难不成他是你派来的?”他前面的口气是一惊,后面则是坏笑。小木说的如此轻松,竟真没将这小贼放在心上。 梁浩铮一拍大腿,说道:“我刚刚就要开口对铁大人说起这件事情,我方才来时,也正看到这厮鬼鬼祟祟的从墙头上爬下,我立刻放下东西去追。只希望他与别人接头,我再上前将他们一并捉了。毕竟我也不能因为一句‘我瞧你鬼鬼祟祟’就将人抓了吧?万一冤枉了好人就坏了。可我跟着跟着,到了市集人多处,竟将他跟丢了。没想到三弟一来就将这厮抓了个正着。” 铁磊急忙问道:“小木,他人呢?” 小木道:“我将他带到门口,对两名锦衣卫大哥说:‘喏,我抓了个小贼,鬼鬼祟祟的从墙头上往里看,肯定是想偷东西。’没想到那两名锦衣卫大哥却破口大笑,说:‘咱们卫所有什么好偷的?是不是方才梁少侠带了火锅和材料,这小厮顺着香味儿来想要偷吃呢?’另一个人说:‘嘿,别说这小厮,那火锅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闻得真香,我在门口站着,一直流口水呢’。我知道这两位大哥是在开玩笑,便一本正经的说:‘他真是个小贼,你们怎么不信?’结果这时候那个小厮说话了,他说:‘大爷饶命,我是外地来做生意的,只听说进城锦衣卫所里极为可怕,里面都是些当代绝顶高手,我一时没忍住,来偷偷瞧瞧罢了,真的没有恶意!’我说:‘那你为何见了我就跑?’那小厮说:‘我以为你是锦衣卫,要来抓我的。原来你也是来瞧热闹的。’我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做我也是来瞧热闹的。不过我瞧他表情无辜,就想,他说的也对,不可能有人胆大包天到锦衣卫所来偷东西,便将他给放了。其实我还想着,大哥既然带了火锅来,嘿嘿,我还不赶紧进来吃,与一个小偷儿纠缠什么?” 小木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将铁磊和雷动逗得发笑。可是梁浩铮却笑不出声来,他亲眼瞧见这个小贼是如何望里看的,如何爬墙跑的,如今他去而复返,一定是有所图谋,所以便说道:“我见了他一次,三弟见了他一次。这小偷儿必定有所图谋才对!铁大人,不知卫所中近日可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儿?” 铁磊想了一阵儿,说道:“没有,重要的物件儿,我也不会放在锦衣卫所中呀。一些重要材料,也早早交给圣上了。” 梁浩铮奇怪道:“那这小偷所为何事呢?” 四人苦思冥想,过了一会儿,只听得锅中“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知道是羊肉熟了。小木这才笑道:“我都饿得不行了,你们吃了半天,不过还好,给我留了一些。”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而铁磊似乎突然间想到什么,眉头一紧,问道:“浩铮兄弟,你方才说那小厮穿的如何?”梁浩铮道:“内衬白色袍子,外套灰色半袖衫,腰系蓝色腰带,脚蹬黑色布鞋,头顶一个六合帽,是……”他低头一瞧铜锅,拿手中筷子敲了两下,道:“是铜色的。” 没想到这“是铜色的”四个字刚刚说完,雷动和铁磊同时一拍桌子,仿佛想到了什么。 梁浩铮急忙询问:“怎么?二位认识那小厮么?”铁磊说道:“京城东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里面住的乃是吐鲁番的使者。只因我们在五台山上合亦里丹儿、哈姆克台吉、脱误帖木儿三人交过手,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去那宅子中给他国使者知会一声的。这乃是礼节所需。我方才听你说那小厮身着白色袍子,外套灰色半袖衫,头顶六合帽,脚踩黑布鞋,以为是寻常人家,或者是哪个王爷府上的小厮罢了。可一想,这京城中好多府中小厮头顶上的六合帽都是蓝色的,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布店祥和店所做。而只有吐鲁番使者的府邸中小厮的帽子是京城另一家布店瑞雪店制作的!而且是铜色帽子!这类只是小小的细节罢了,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我上次和雷动前去吐鲁番使者的行馆,雷动曾开玩笑说了一句:‘这西域人审美真是和咱们中原人不同,咱们都喜欢蓝色的六合帽,他们却要带个铜色的,真是难看。’我那时没有放在心上,还回了他一句:‘你一个要饭的,竟还谈起审美来了?你什么时候也打扮打扮,把你这补丁衣服换掉。’” 小木边吃边接了一句话,说道:“雷帮主肯定说:‘俺是丐帮头子,换了这衣裳,哪里还像一个丐帮的人?’” 铁磊说的本是极为紧张,没想到小木不说重点,还是在开玩笑。梁浩铮也是哭笑不得,给他夹了三块熟肉,说道:“吃你的。” 铁磊续道:“这几个月内,吐鲁番使者行为古怪,必定是有所图谋!他们让手下来锦衣卫所,肯定也是想要调查一些事情!” 小木听了这话,猛然一惊,大叫道:“我想到了!”梁浩铮苦笑道:“你想到应当加一些香菜么?”小木道:“大哥,别以为我没听你们说话。前几日在济南的时候,你在给唐景疗伤,而我和二哥就谈论了起来。二哥说吐鲁番的使者这几个月在京城越来越放肆了,还说咱们和吐鲁番的关系如同箭在弦上,就看什么时候放箭了!” 第15章 第二百六十九回 自古情义两难全 铁磊道:“我常年在外,这朝廷中的外交政事,我是一概不懂。不过我也听说过,这吐鲁番使者对我大明竟敢有所要求。要求我们减少他们进贡的数目,还要让我们返还一些军事设备,其中就包括神机营的连珠炮与多珠炮!” 梁浩铮听罢,吃了大惊,说道:“我之前见过神机营的多珠炮,威力极大,若是吐鲁番真有东侵之心,恐怕我们大明军队会因为这火器损失惨重!” 铁磊道:“这个自然,圣上当然不会应允,不过吐鲁番年年进贡,岁岁称臣,由各地的收入情况来减少或者增加进贡数目,也是常有的事情。圣上便下旨,减少吐鲁番的进攻数目,而我们的赏赐要比他们进贡的多得多。圣上此举,也是想安抚吐鲁番,毕竟……”小木插话道:“毕竟天下中兴,战事可免则免。”铁磊点头道:“说的不错。” 梁浩铮长呼一声,铁磊续道:“这还不算完,前几日,这吐鲁番使者竟然说想让陛下减少甘肃军队的布防。结果在朝堂上,这吐鲁番使者便被百官合力奚落了一顿,也就不敢再提此事了。” 梁浩铮怒道:“这狼子野心,真是昭然若揭。铁大人,我看咱们不妨就用今天的事情,去吐鲁番使者的府上找找麻烦,也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这毕竟是在大明的国土之上,岂能任由他们乱来?” 小木拍手称妙,说道:“正合我意。咱们若是不管,他们今天在锦衣卫所外面鬼鬼祟祟,明天就回去午门外面鬼鬼祟祟,后天就回去乾清宫外面鬼鬼祟祟了。若是真抓到了那个偷儿,就要教训他一顿。而且咱们也有理由,他跟我说,他是外地人来北京做生意的,我就问他,那你又为何出现在吐鲁番使者的行馆中,还穿着和他们下人一样的衣服,这分明是想谋害吐鲁番使者,给我拿了!若是没有抓到那个偷儿,也正是给吐鲁番使者敲个响钟,让他以后行为做事,不要如此放肆。” 铁磊点头道:“好,就依你们的主意。不过对面毕竟是吐鲁番使者,还是小心为上,我先进宫一趟请示皇上,你们在此吃着。”说着,还将大半壶酒收了起来,续道:“既然要去吐鲁番使者的行馆,这酒就不要喝了,省的被他反告一状,说我们酒后执法,有欠公允。” 铁磊说罢,转身离开,骑乘快马进宫去了。而小木一直在吃,没有沾酒,梁浩铮与雷动喝的也不多,闻不出半点酒味儿。 过了一个时辰,铁磊回到锦衣卫所,对众人说:“圣上已经答允,并给了手谕,可也交代过,不得与吐鲁番使者有冲突。”三人听了,四人带上六名锦衣卫往城东而去。 走了一阵儿,来到那吐鲁番使者的行馆之外,此时刚过午饭时分,太阳高照,许多人家都在午睡。而这行馆外的两名家丁也是昏昏欲睡。可二人一瞧铁磊身着麒麟服带人来到,立刻有了精神,弓腰行礼道:“见过铁大人。” 铁磊问道:“麦尔丹大人可在?”这麦尔丹正是吐鲁番使者的名字。那小厮回答道:“大人正在午睡。”铁磊道:“劳烦叫醒麦尔丹大人。” 这两名小厮听了这话,目瞪口呆。想想麦尔丹来京城的几个月,人人对他是礼敬有加,即便是入朝时分,也是受百官行礼,因为他所代表的毕竟是一个国度。可是如今铁磊一来,竟然让下人将正在熟睡的麦尔丹叫醒,两名小厮不知为何,却不敢违抗,其中一人转身进了行馆,直奔麦尔丹房间而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麦尔丹快步走来,表情稍有不快。 梁浩铮与小木瞧见这使者的模样,深眼窝,高鼻梁,像极了一个吐鲁番人。而与亦里丹儿有几分相似,想必也是吐鲁番王国的皇亲国戚。 麦尔丹见了铁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铁大人前来,有何贵干?”他说了一嘴流利的汉语,光听声音,根本分辨不出他是个外族。 铁磊笑道:“打扰麦尔丹大人午休,十分抱歉,可事态紧急,所以只能叨扰。方才有人在锦衣卫所外抓到了一名身着贵府家丁衣装的小厮,本以为他只是寻常人家,便将其放了。后来想到,这人极有可能冒充是使者行馆的小厮,图谋不轨,所以圣上便派我前来看看,也顺道保护麦尔丹大人的安全。” 麦尔丹眉头一紧,眼珠一转,道:“铁大人有伤在身,还在操劳公务,实在是大明之福!”说道这里,转身对门口的家丁说道:“将铁大人和几名锦衣卫大人请到大厅,看茶伺候。”说罢,又道:“铁大人,我刚刚睡醒,面容不佳,还是容我稍作梳洗,省的害了礼节。” 小木轻声道:“梳洗个屁,明明是趁着这机会,让那小厮赶紧逃走。”梁浩铮笑道:“方才可是你说的,若是抓不到那小厮,就当给这麦尔丹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是在大明国土,轮不到他为所欲为。反正不能动他,就吓唬吓唬他也好。你不觉得他急急忙忙跑进房间,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在粗糙梳洗,来见铁大人的模样很狼狈么?”小木听听,“嘿嘿”发笑,也不作答。 铁磊带领众人进了使者行馆的大厅,下人端上热茶,众人也不言语,也不喝茶,只是坐在那里。 一炷香过后,那麦尔丹重新来到大厅,笑道:“铁大人,实在不好意思,令你久等了。”说罢,转身对管家吩咐道:“去将所有的下人都叫来此处,再将名册拿来,让铁大人一一对照查看。”管家奉命去了。 这麦尔丹之前与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同,之前的不屑之后,还带了几分紧张,而此刻,却极为轻松,想必已将此事解决完毕了。 不过时,吐鲁番使者行馆的所有家丁被唤到了大厅门外的花园之中,管家走到铁磊面前,双手递上名册。只因铁磊手臂不便,梁浩铮接过名册,与小木一瞧,这名册上记了二十三个人的名字。之后再一数眼前的家丁,却只有二十二人。 梁浩铮道:“铁大人,名册所记乃是二十三人,而到场的共有二十二人。”铁磊转身问道:“麦尔丹大人,这是为何?剩下那位伙计去了哪里?”麦尔丹笑道:“他家中有丧事,昨日回家,若是铁大人不信,可顺着名册上他家乡住址找去,必有收获。” 梁浩铮心道:“哼哼,你想让我们多跑跑腿么?你既然如此说,想必早已经做足了完全准备。我们就算是找去,定然也是无所收获。”而铁磊则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请那位小厮回来之后,来锦衣卫所找我。”说罢,问梁浩铮:“这里面可有那小厮?” 梁浩铮粗略一看,不过是应付过程,回答道:“不在这里。”铁磊对麦尔丹笑道:“打扰了,就此告辞。不过在下还是提醒使者一句,有人冒充贵府家丁,去锦衣卫所有所图谋。今天我们见过了行馆所有的下人,等下一次再遇到类似情况,就可不比禀告使者,直接就地处决了!” 铁磊这话说得极狠。纵然那麦尔丹常年处理外交事务,在行为做事上颇有手段,可依旧被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 铁磊瞧麦尔丹表情紧张,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铁磊刚走到行馆门口,只听麦尔丹叫道:“铁大人且慢!”铁磊回过身来,问道:“使者还有何吩咐?” 麦尔丹说道:“过几日有一队吐鲁番勇士前来北京,这是我的贴身卫队,共有十二人。此事我早已禀告万岁,也是万岁点头同意过的。我希望我的卫队来到北京之后,能与铁大人的锦衣卫和平相处。” 铁磊笑道:“这是自然。”而铁磊话音刚落,小木接过话头,说道:“和平相处是自然的,不过使者的卫队还是要听从锦衣卫的指挥。”麦尔丹听罢这话,勃然大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这么说?” 小木冷笑道:“我是铁大人的好友,大明朝廷的功臣。可是我不在朝中为官,没必要对你礼让有加,要不是看在你是外国使臣,我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的。至于为何你的卫队要听从铁大人的锦衣卫指挥,你心中自然有数。锦衣卫的职责除了替皇上收集情报,调查官员之外,还有就是皇上的贴身卫队,你的卫队难道大的过锦衣卫么?难不成你想说你比我大明天子还大?” 这几句话说的麦尔丹哑口无言,只好吃了口头上一个哑巴亏。 此番调查虽说无果,却也是大快人心。毕竟从麦尔丹之前冒出冷汗,和后来大怒就可以看出,他还是有些胆怯的。 众人回了锦衣卫所,小木与梁浩铮同铁磊、雷动聊了一会儿,便回了住宅。 二人没想到,刚进大厅,沈扬文却在那里端坐。 小木上前笑道:“二哥,你何时回来的?”沈扬文道:“我也是刚回来不久。我刚刚在圣上那里瞧见铁大人前去请旨,才知道你们要去找那吐鲁番使者的晦气。哈哈,其实圣上也是忍了许久,快快给我说说,你们的遭遇如何?” 小木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铁磊是如何说下次见到吐鲁番使者行馆的下人直接就地正法,小木是如何说使者卫队要听从锦衣卫指挥一事,分别都说了。 沈扬文听得大笑,时不时拍手叫好。 梁浩铮问道:“二弟,你昨夜住在宫中么?”沈扬文道:“昨夜我陪圣上处理了一夜的公文,直到今日早朝之后,才稍作休息,立刻回来了。圣上也放了我几天的假,说公主明日就到,叫我好好陪陪她。” 小木笑道:“二哥明日便一家团聚了!恭喜恭喜。”沈扬文道:“咱们同喜才是,圣上说,等公主来了,歇息一晚,等后天让你和大哥一同进宫,他要摆宴席感谢你们。而且不久之后便是中秋,等过了中秋,我再回南京,看来咱们三兄弟能好好的过一个中秋了。” 梁浩铮笑道:“实在难得,不知伯父伯母来了没?真是惭愧,与二弟结拜之后,我只见过伯父伯母一面。”沈扬文道:“他们二老还要过些日子,只因宫中事情琐碎,他们不愿先来,只好等将近中秋时才来北京。大哥,我经常对爹娘提起你和三弟,他们二老对你们二位当真是赞不绝口!” 小木听了这话,来了精神,问道:“咱爹咱妈夸我什么? 第16章 第二百七十回 自古情义两难全 沈扬文笑道:“夸你聪明机智,夸你有情有义,还夸你胸怀大度,善分黑白,能够劝你哥哥放弃报仇。”小木一听“哥哥”二字,表情立刻失落了起来,叹道:“我已有三年没见哥哥了,不知他在少林寺可还安好?也有许久没见姐姐和秦律大哥了,今日说起来,真是对他们好生思念。” 梁浩铮道:“三弟,要相信佛法可以普度众生,你哥哥受了三年的佛理熏陶,应当没有了再报仇的意思。”沈扬文接过话头,说道:“是呀,三弟。其实三年前我与你哥哥相处的时候看的出来,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每一次劝说,他都像是没听进去一般,可其实每次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小木长呼一声,挤出笑容,说道:“大哥,二哥,难得咱们兄弟重逢,该多聊些高兴的事情才是。不如这样,咱们叫上雷帮主、铁大人,再去喊来沐都督,一同找家酒馆痛饮一番,如何?” 梁浩铮苦笑道:“又去喝酒?”可无奈拧不过小木,又知道方才提起小木的哥哥、姐姐,令他心中添堵,就当陪他疏通心情吧。便与沈扬文一道去了。 次日清晨,京城的市集及周边的庙会还是那么热闹,梁浩铮和沈扬文、小木起了个大早,梳洗过后,便一同去了京城的南门。 白玉音虽是公主,但从不用仪仗,而且她虽与朱佑樘的关系最好,但毕竟是成化皇帝在世时所认的干女儿。若是大摆仪仗,恐怕后宫有人说闲,白玉音知道朱佑樘终日忙于政事,能给他省个麻烦,便省个麻烦了。 所以此次进京,不过是一车三马,他和儿子白霄岑还有奶妈坐在车内,一个家丁驾车,三个侍卫骑马保护。后来游若找到白玉音,便一同挤在车内,众人慢慢赶路,终于在五日之后,到达了京城。 城门口的沈扬文远远瞧见,喜形于色,一旁的小木笑道:“大哥,瞧瞧二哥,不过几日没见嫂子,便如此想念了。”梁浩铮道:“看来我这位弟妹应当是贤惠至极,美丽至极,才能将我兄弟的心牢牢绑住。”沈扬文听二人在身边说笑,单是微笑,也不答话,瞧马车走进了,左右手分别拉住梁浩铮和小木,急急忙忙的迎上前去。 这时马上侍卫下得马来,行了礼数之后,边牵马跟在了后面。车帘缓缓撩开,游若首先跑出,白玉音抱着孩子跟在其后。梁浩铮和小木见了,也迎上前去,小木笑道:“嫂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白玉音笑道:“好好好。”回了小木的话,转头瞧见梁浩铮,便问道:“这位是大叔子梁少侠了,我还是叫你师兄吧。”梁浩铮微微一笑,道:“若是按着入门前后来算,我应当称你一声师姐才是。见过弟妹,咱们初次见面,我没给你准备东西,可给侄儿的礼物,我一早就准备好了,弟妹莫怪。” 二人师兄、师妹称呼,本属合理,只因梁浩铮的师父孟云与白玉音的师父‘发不老’伊琪珠玛本有一段感情,而且经常切磋武艺,就连伊琪珠玛的成名武艺“七纵神功”,也悉数交给了孟云,所以依前人关系来看,梁浩铮和白玉音应当是以师兄师妹称呼的。 而梁浩铮给白霄岑准备礼物一事,却连小木与沈扬文都不知道。梁浩铮对沈扬文感情颇深,所以一听他的儿子出事,早就偷偷找金匠打造了一枚镂空的金牌子,牌子里面刻着“平安”二字。 白玉音没接金牌,而是笑道:“咱们不是师出同门,只因前辈关系论资排辈,而且你是夫君的大哥,我理应尊一声师兄的。不过师兄这小金牌,还是亲手给孩子带上的好。”说着,将白霄岑抱来身前。梁浩铮将金牌上的红线解开,挽了一个长短适宜的活结,轻轻的带在白霄岑的脖子上。更不忘耍个鬼脸。 这三个月的小娃娃本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年纪,方才放下车时,还是哇哇痛哭,被梁浩铮这么一哄,便手舞足蹈的乐了起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孩子,的确能牵动众人的心,见孩子乐了,众人也跟着笑开了花儿。 梁浩铮道:“师妹,我本不知你来京城,也礼物一事倒也忘了,不如就由我做东,给你和侄儿接风洗成。”他说到这里,猛然瞧见白玉音的粉颈上带着一串绝美的珍珠项链! 梁浩铮大吃一惊,问道:“这项链……”一旁小木笑道:“大哥,这项链共有两条,我一条送给了你,你拿去送给了余小姐。而另一条,我则送给了二嫂。” 梁浩铮这才明白,瞧见二弟一家其乐融融,虽替他高兴,但内心深处也有一丝酸楚。毕竟自己心爱之人,马上便是别人的妻子了。 白玉音瞧见梁浩铮的表情,问道:“怎么?师兄有心上人么?”沈扬文一拍脑门,叫道:“余小姐,余小姐。原来是余婉婷姑娘,大哥当真好眼光。只怪兄弟木讷,三年之前,竟没有看出来。可……可……可据我所知,余小姐已经……” 梁浩铮道:“余小姐是大家千金,我不过是个孤儿,如今无才无识,如何配得上她?只是三年前我替铁大人接管净帮时,曾找余小姐借过银两,谁知她为了帮我,却变卖了所有首饰。我为还她恩义,便决定送一个天下间绝美的首饰给她,这才求三弟将那泰山脚下的珍珠项链送了一条给我。” 说到这里,众人也迈起了步子,慢慢往城里走去。 沈扬文搂着梁浩铮,说道:“大哥,如今的你可不是三年前的你。或者说,你本身就是天将降大任的人,之前的苦难,不过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罢了。这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门不当户不对,在秦汉隋唐宋皆可,可在咱们大明朝,是由高祖皇帝开过了先例的。当年高祖皇帝也是攀凤起家,才有了我大明千秋河山。再说了,我大哥如今可是江湖中成名的侠客,多少名门望族愿意将他们的大家闺秀许配给你呢!” 梁浩铮道:“二弟,莫要拿我开玩笑。什么江湖中成名的侠客,我不过是借了朋友的光彩,才做出一点点成绩。你们夸来夸去,不怕我自满么?” 沈扬文大笑道:“这有什么?想当初你二弟不是一样?我在苏州城外亲眼见到那场屠杀,后来却被九通派的人喂下了毒药,吓的我哇哇大哭……” 白玉音接话道:“还有这类的事情?夫君,我从未听你提过,快给我讲讲。” 沈扬文道:“归根朔源,我们这些人的缘分,还是从我大哥的一双鞋子说起……” 众人一路走,一路聊,一路笑,走了那么远,也不觉得累。到了小宅,白霄岑已经被奶妈哄着睡下。而众人则在大厅中喝茶聊天,天色渐渐暗了,也不知疲惫。 梁浩铮心中感觉,这段日子,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安定,也是最幸福的时刻。虽然心中有所牵挂,可看着眼前人眉开眼笑,仿佛一切的苦难纠结都荡然无存了!他听到沈扬文是如何追求的白玉音,听到小木说他自己十岁的时候,曾偷偷喜欢过一个武师家里的千金。 聊着聊着,不知谁喊饿了,小木这才说:“大哥,不如去买些菜肴,酒肉,今日继续涮着吃如何?”梁浩铮笑道:“就你嘴刁,昨天吃了还嫌不够。不过你可要留着点肚子,明日圣上设宴,那才是饕餮盛宴。”刚刚说罢,一拍脑门,叫道:“我昨天借的别人的铜锅,说吃完便给人还回去,却因为麦尔丹那事情给忘记了。”说完,转身奔出门外,游若随后跟着,留下众人哈哈大笑。 梁浩铮与游若取来了铜锅,又购置了蔬菜瓜果,买了羊肉美酒,众人团坐在一丝白眼的周围,你一筷,我一筷的吃将起来。 次日,朱佑樘设宴,宴席上除了梁浩铮、沈扬文、小木、白玉音、游若之外,还有一些公主、郡主。 沈扬文坐在梁浩铮身旁,笑道:“大哥,你瞧这里可有心仪的对象?不如选一个,对皇上言明。这里的公主、郡主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你可知道,这么多女子凑在后宫,整日无所事事,就爱打听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宫外的事情。她们有许多人听闻过你的事迹之后,早已对你是芳心暗许了。”梁浩铮嗔怪道:“二弟,休要胡说。”沈扬文坏笑道:“大哥,你不信么?你看那边的两位公主,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许久,时不时的往你这边看,铁定是对你有情。咱们哥俩不妨打个赌来,今日宴席散之前后,圣上肯定会问你此类事情。” 梁浩铮瞧沈扬文语气肯定,便笑道:“好,赌就赌。二弟啊,没想到你成了堂堂驸马爷,却还学会了与人打赌。”沈扬文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句‘咱俩打赌’,可是官场上的一句秘诀。比方说我提一个建议,若有人不信,有人反驳,我便以此推脱。正常人一时赌气,必然应允,之后不论是我赌赢赌输,我都是赢家,因为事情已成定局,早已按着我的想法进行完毕了。但是这类想法,每每还是对的。”梁浩铮苦笑道:“二弟,你做官儿三年,都成人精了。咱们哥俩既然打赌,那就得有赌注。” 沈扬文道:“这好说,若圣上真来问你,也就是我赢了,你就索性挑一位貌美公主,咱们哥俩一起来当驸马,也算的上是千古美谈。若是圣上没有问你,当弟弟的就义不容辞,不管什么仁义道德了,我就帮你把余婉婷姑娘抢回来,做我们的大嫂,你看如何?” 梁浩铮道:“二弟,我虽不懂情爱之事,可这‘抢’字,未免欠妥当了些!” 正当二人恰恰私语时,朱佑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到了梁浩铮身旁,问道:“梁少侠,你可知朕今日要如何谢你?” 第17章 第二百七十一回 自古情义两难全 梁浩铮眼珠一转,微微摇头。 朱佑樘续道:“你可知朕今夜为何叫了全部未出阁的公主、郡主,可没有叫那些王爷?”梁浩铮听完了这句话,心道:“不妙,难不成真被二弟言中?”朱佑樘道:“朕听你还未娶亲,所以今日想让你在众多公主、郡主之中挑选一位,日后你与扬文一样,都是朕的驸马。” 梁浩铮心中一个激灵,暗忖道:“皇上怎知道我尚未娶亲?必定是二弟一早就与皇上说了,并且商议好,要趁今日替我安排亲事。方才二弟与我那打赌,不过是个陷阱而已,使得我无法拒绝。哎,可惜我要枉费他们的苦心了。可皇上开口,我又当如何拒绝?” 朱佑樘瞧梁浩铮表情尴尬,便笑道:“古往今来,都是公主挑驸马,要么是功成名就的青年将领,要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状元。如今到你头上,却是你来挑选公主,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也不多见,难不成你还想拒绝朕?” 梁浩铮道:“皇上,其实……其实……”沈扬文截断梁浩铮的话,笑道:“皇上,其实方才我与大哥打了一个赌,内容是,你可否会在宴席结束前后,问我大哥,他对哪一位公主有意思。结果我大哥打输了,依照赌注,我大哥应当答应下来,让皇上做媒,让他有一段好姻缘。” 梁浩铮心道:“前有皇上,后有二弟,看来我今日想避是比不过去了。既然如此,只有拖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盼今日皇上酒后之言,明日便忘了。” 想到这里,梁浩铮道:“皇上,草民答应,可是这终身大事,我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定吧。我想再观察几日,等到有了心上人时,一定对皇上言明。” 朱佑樘展开笑颜,与沈扬文对视一眼。梁浩铮心中叹道:“果然是商议好的。万一我到时候反悔,岂不是欺君大罪了?” 这时,梁浩铮身前酒壶内已没了酒,一个宫女前来添酒。梁浩铮本是心事缠绕,可猛然一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脱口而出:“郑巧莲?”朱佑樘此刻尚未离开,瞧见这一幕,笑道:“你看,朕没食言,让她在宫中为婢,就让她在宫中为婢,你方才答应朕的,一样不可食言。”梁浩铮尴尬道:“一定。”郑巧莲见了梁浩铮,眼含泪水,趁着添酒之际,轻声道:“多谢恩公。” 梁浩铮心道:“看来皇上也已将郑旺做了安排,让他和二弟带来的那批山贼一同去了北边的皇庄中劳务,这样也好。” 恰逢此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走到朱佑樘身边,轻声道:“启禀圣上,吐鲁番使者麦尔丹的卫队到了,麦尔丹大人正带着他们在门外侯旨,想见一见皇上。” 这麦尔丹调集卫队一事,是朱佑樘事先批准的,并已说明,等卫队到来时,带来让朱佑樘见一见。朱佑樘想了一阵儿,感觉也好,起码可以知道这吐鲁番勇士究竟是什么模样,有何本领。可是没想到这麦尔丹如此没有眼色,朱佑樘一年之内根本办不了几次家宴,他却前来捣乱。 可朱佑樘转念一想,恰好如今梁浩铮、沈扬文、小木都在,不如让他们也露点本领。于是,便高声道:“各位,今日家宴,本不应有外人来,可是来了些给我们助兴之人,也不为过。”说罢,对身边小太监说道:“传麦尔丹与他的卫队。” 说完,便回到了皇后张妙龄身边。 不多时,麦尔丹带着他的卫队――吐鲁番十二名勇士,进了大厅。朱佑樘高高在上,麦尔丹先是叩拜道:“吾皇万岁。”朱佑樘道:“平身吧。”边说着,边打量着这些吐鲁番勇士。 而打量之人并非朱佑樘一人,梁浩铮、沈扬文、小木、游若无一不看。梁浩铮从左看起,直到看至第三个人时,心中猛然一惊,脱口而出道:“亦里丹儿?” 原来亦里丹儿穿着与其他人一样,藏在卫队之中,而他又岂会想到,这大明皇帝的家宴,梁浩铮、小木、游若都在这里。 朱佑樘听了这名字,马上问道:“可是那吐鲁番王子亦里丹儿么?” 亦里丹儿这个名字不仅让朱佑樘吃了一惊,让张妙龄吃了一惊,更让已是宫女的郑巧莲吃了一惊!郑巧莲远远望去,眼中尽是泪水,她与亦里丹儿言语不通,可是眼神交接处,便是心中情感寄托处。虽然她与郑旺逃离五台山,又被梁浩铮抓到京城,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眼前这位异邦王子。如今见了,忍不住心中伤感,落下泪来。 麦尔丹上前说道:“这位的确是吐鲁番王子亦里丹儿,可是他也是我的卫队队长。”沈扬文心中暗笑:“你们这小把戏玩的太明显了一些,王子乔装卫队队长进京,分明就是有所企图。王子给你当卫队队长,你将自己当做吐鲁番国王了么?”而沈扬文这番话,只在心中说给自己听而已,倒也没有出声。 既然沈扬文明白,朱佑樘又岂会不明白?麦尔丹瞧见朱佑樘的表情,解释道:“王子给我当卫队队长,并不过分,只因我是他的兄长。我弟弟不懂汉语,所以无法与陛下交流,请恕罪。” 朱佑樘一怔,问道:“如此说来,你也是一位吐鲁番王子?”麦尔丹点了点头。朱佑樘笑道:“好一个麦尔丹,你来北京三个月,朕却没有调查清楚你的底细,你可是在笑朕无能么?” 麦尔丹道:“臣不敢,陛下不是没有调查清楚,而是不屑调查清楚。臣不过是一个小国的王子,无需天国天子费神调查。吐鲁番永远忠于大明。” 梁浩铮听了这话,问道:“二弟,这麦尔丹此话,是外交辞令么?不是说,这吐鲁番的使节越来越过分,要求越来越多么?为何这么谦逊?”沈扬文道:“他今日的确有些反常,不过倒也不一定是个好消息。或许吐鲁番只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他们好在京城有所行动而已。这麦尔丹突然调来卫队,一定有什么计划。” 朱佑樘道:“爱卿此话,朕心甚慰。今日是朕的家宴,不如就坐下来喝一杯酒,也当朕为亦里丹儿王子接风洗尘了。” 那麦尔丹将朱佑樘的话翻译一通,说给亦里丹儿,亦里丹儿也说了一番话。麦尔丹道:“亦里丹儿说,多谢陛下赐酒。他身为臣子,应当接受赏赐才对,可是他说他要凭真本事赢得陛下这杯水酒。”朱佑樘问道:“此话怎讲?”麦尔丹道:“亦里丹儿说,他想与陛下手下的武士比武,若是谁赢了,谁便喝了陛下的赐酒。若吐鲁番勇士落败,那自然无福消受,可若是大明武士不慎落败,亦里丹儿王子将会以吐鲁番的葡萄酒相赠。敢问陛下可否?” 梁浩铮低声道:“好一个公开叫板。大老远从吐鲁番跑到皇宫闹事,还要和我们大明的武士比武赢酒。”沈扬文道:“这个麦尔丹本身就不简单,若不然,怎会令他出使大明?不过依我看,这倒也是个契机。”“此话怎讲?” 沈扬文道:“大哥你想,若是咱们能在此搓一搓他们的锐气,那他们在京城的计划,也不敢这么顺利的进行。这几场比试,可不是赢酒那么简单的。大哥,你与那亦里丹儿交过手,他的武艺如何?” 梁浩铮道:“武艺不错,当日他拿着玄铁神兵时,我斗不过他,直到陶寻礼陶前辈为我打造云纹剑后,我才侥幸胜他。”沈扬文道:“连你都没有把握,那就不要说其他人了。”梁浩铮笑道:“这也不会,那田忌赛马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我直到这亦里丹儿在吐鲁番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让他一个人赢了,其他人全部落败,也未尝不可。”沈扬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朱佑樘想了一阵儿,又问了问身边的张妙龄,于是说道:“好,不过今日在场的都是朕的皇姐皇妹。真刀真枪的比试,只怕吓坏了他们。不如我叫人取来木刀木剑木枪木锤,也算是大明如吐鲁番以武会友了!” 麦尔丹道:“陛下英明。” 朱佑樘又道:“可是这十二个人出战,比试十二场,未免时间太久。天色将暗,也不要误了众多公主、郡主们休息。以朕看,不如各派三个人上场,如何?”朱佑樘这话虽是商议,却让麦尔丹无可反驳。只好点头答应。 朱佑樘道:“在场的大明武士,就有两人,一位是梁浩铮梁少侠,可能是朕未来的驸马……” 梁浩铮听了这话,心中忐忑难安,朱佑樘既然当众说了出来,日后就容不得他反悔了。 “而另一位,是朕登基之前,朕的皇后所认的义弟小木。再一位,朕就随意派个人好了。”说罢,他转头问身边的小太监,“今日乾清宫谁当差?”那小太监说道:“是何仪何大人当差。”朱佑樘道:“那便将他叫来。” 而麦尔丹也说道:“我们则派出吐鲁番王子亦里丹儿,哈密牙兰帐下先锋哈姆克台吉,还有哈密牙兰帐下先锋米尔扎力。” 梁浩铮一怔,对小木说道:“那哈姆克台吉竟然也来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没有大碍么?”小木笑道:“有大碍才好,不过我在想,这牙兰帐下有多少先锋啊,哈姆克台吉是,脱误帖木儿也是,如今又跑出来个名叫米尔扎力的。” 第18章 第二百七十二回 自古情义两难全 朱佑樘问道:“梁少侠,既然何仪还没到,不如就让你和小木先行派一人出战,如何?”梁浩铮起身行礼道:“草民领旨。”朱佑樘道:“既是切磋武艺,就不要以死相搏,弄的血溅宫廷,只怕吓坏了公主们。梁少侠一会儿要手下留情才是。” 梁浩铮心知朱佑樘此话,不过是口头上的争锋,也不回应,而是转身问道:“麦尔丹大人,不知你们谁先上场?” 这时,亦里丹儿在麦尔丹耳边说了一番话。麦尔丹道:“亦里丹儿说,他和梁少侠在五台山曾有交手,只怕打着打着,会想起旧日恩怨,动真格儿的。所以我们此番,先派哈姆克台吉出战。”话音刚落,那哈姆克台吉便走将出来,神情俊朗,梁浩铮瞧见,心中一震,暗忖道:“原来这哈姆克台吉并非是之前那人,难不成二人重名么?” 麦尔丹道:“想必梁少侠此前也认得一位哈姆克台吉……”不待麦尔丹将话说话,梁浩铮截断他的话头,说道:“不错,只不过那位哈姆克台吉乃是瓦剌蒙古人。虽说不是眼前这人,可是二人既然名字一样,难不成他也是瓦剌蒙古人?”话音刚落,沈扬文“噌”地站起身来,叫道:“麦尔丹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你明明知道我大明与瓦剌是世仇,却将一个瓦剌蒙古人聘做自己的卫队。你可知罪么?” 麦尔丹一怔,急忙解释道:“陛下恕罪。这哈姆克台吉的确是蒙古人,但并非瓦剌人。”沈扬文凝眉道:“此话怎讲?”麦尔丹道:“想必陛下和驸马都很清楚,我们西域诸国在前朝时,乃是蒙古的察合台汗国。如今这察合台汗国虽然分崩离析,名存实亡,成为了诸多小国,可依旧有许多蒙古人在此生活。他们历经几代,如今与我们一样,都信仰真主,信仰伊斯兰。比如我身边这位哈姆克台吉勇士,便是其中之一,他是蒙古人的后裔,但确确实实的是我吐鲁番勇士。” 麦尔丹是外交使节,他如今身在北京,说话做事每每都要动些心思。即便这哈姆克台吉真是瓦剌人,也能被他的解释哄骗过去。可是在五台山下,那名哈姆克台吉确实是瓦剌人不假,铁磊回京之后,也已将此事上报给了朱佑樘,朱佑樘心中有数,此刻自然不会怪罪他。 这时,两名小太监抬了一个红木兵器架子过来,架子上摆放着诸多兵刃。木刀、木剑、木枪、木锤一应俱全。 梁浩铮道:“皇上,这厅中窄小,又有诸多公主、郡主在此,离您和皇后又太近,恐怕这拳脚无眼……”朱佑樘明白,吩咐太监将门外广场照的如同白昼,厅内众人纷纷起身,站在门外观战。 梁浩铮与哈姆克台吉各自行了礼数,梁浩铮挑了一把木剑,而哈姆克台吉却挑了一对木锤。这木剑木锤做的大小适中,表面又涂上黑漆,远远看去,如同真的一般。特别是那木锤,乃是用极佳的木材所制而成,也颇有分量,砸在人身上,虽不致伤致残,可毕竟也疼痛无比。 只瞧梁浩铮挥了挥手中木剑,展了架势,一个箭步上前,乃是虚晃一剑。哈姆克台吉没想到梁浩铮突袭,不敢硬接,后退了几步避了过去。待他闪过梁浩铮的虚晃一剑后,才知上当,抡着木锤雨点一般的纷纷落下。 纵然他的双锤虎虎生风,速度又极快,可梁浩铮施展“七纵神功”东纵西跃,这哈姆克台吉一时之间哪里能伤到他? 台上观战的亦里丹儿瞧见,想到当初自己与梁浩铮比斗时,梁浩铮也是先行闪避,等自己气力减弱之后,才猛然进攻。如今形势一样,让他心中颇为紧张,用吐鲁番语高喊了几声。 亦里丹儿与朱佑樘、小木等人离得并不远,这喊声自然也别旁人听了去。麦尔丹站在一旁,急忙解释道:“陛下切莫见怪,在我们吐鲁番,勇士之间比斗时,旁边总会有人打气呐喊。大概亦里丹儿王子方才瞧见如此精彩的比试,一时忘形,以为自己身在吐鲁番,忘了礼数。”小木冷笑道:“哼哼,忘了礼数?这亦里丹儿只怕是说,让那哈姆克台吉不要全力猛攻,保存体力,说我大哥还未出手,当心着了他的道儿吧。(..tw好看的小说)”麦尔丹道:“国舅爷误会,亦里丹儿王子只不过是说,要哈姆克台吉小心应战,当心伤了梁少侠。” 小木心知嘴上功夫斗他不过,索性不再言语,而是高声叫道:“大哥,人家原来是客,你的确应当让他三五招,如今三五招已过。他不是你的对手,还是速战速决,上来领酒吧!” 当日在五台山时,小木曾亲眼见识过亦里丹儿和那位哈姆克台吉的武艺。而眼前这人虽说名字一样,但武艺较之那人却差了很多。 小木一语作罢,梁浩铮手中木剑一抖,挽了五道剑花,用了一招“九曲剑法”中的“仙人掌印”,猛然向那哈姆克台吉迎头劈下。 哈姆克台吉不敢怠慢,却也怕梁浩铮这一招乃是虚招,耽误了自己进攻良机,又知道自己的力道比梁浩铮好出一些,索性举锤格挡。 却不料梁浩铮这招“仙人掌印”乃是一剑五痕,梁浩铮见他格挡时,手腕一抖,五道剑影同时落下。哈姆克台吉只感觉左右持锤的两手一阵剧痛,手中木锤险些落地。不待他做出反应,梁浩铮箭步上前,大喝一声:“破!”。一剑刺向哈姆克台吉的锤柄之处。 梁浩铮这一剑,用上了十足的内力,虽然手中用的是把木剑,但内力顺着剑刃外泄。只听得“卡啦”两声脆响,那哈姆克台吉手中的两把木锤纷纷折断。 梁浩铮本想收手,却想到当初在五台山,雷动和另一位哈姆克台吉比武时,明明一招“双贯耳”占尽了上风,却一时不慎,被对手的“化功大法”化去了内力,输掉了比武。 梁浩铮虽然得胜,却也不敢怠慢,举剑一削,待剑刃接近哈姆克台吉手腕时,剑柄一转,那剑面轻轻一拍。那哈姆克台吉再是想胜,也知道梁浩铮这一招已给他留足了面子,何不顺次台阶下去,免得受伤。于是退了三步,抱拳行礼,回到了看台之上。 朱佑樘瞧梁浩铮大胜,喜上眉梢,笑道:“爱卿好功夫!”说着,端过酒杯,将一杯美酒赐予了梁浩铮。而梁浩铮却笑道:“谢陛下赐酒,我也是一时侥幸罢了。”接过酒来,一饮而下。那哈姆克台吉远远看着,一脸不甘,但他名字,自己并非梁浩铮的对手,再生多大的气,也毫无作用。 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位带刀侍卫在小太监的陪同下快步赶来。见了朱佑樘,那侍卫叩头道:“见过吾皇。”朱佑樘道:“何统领,那边十二位乃是吐鲁番使节麦尔丹的贴身卫队。如今我们与他们比武切磋,你拿些真本事出来,向吐鲁番勇士讨教一二。” 何仪道:“臣领旨。”说着,解下佩刀,放在一侧台阶上。走到兵器架旁,取了一柄木刀,抱拳道:“麦尔丹大人,还请手下不吝赐教。” 麦尔丹与亦里丹儿说了两句话后,对何仪说道:“何大人,这位乃是我们的吐鲁番王子亦里丹儿。便有你们切磋吧。” 小木一听这一场是由亦里丹儿出战,心中大惊,对梁浩铮说道:“大哥,我要打一场。那亦里丹儿会‘化功大法’,只怕何统领上了,会败在他的手下。”梁浩铮微微点头,小木急忙冲下台阶,说道:“何统领,这场不如交给我来。” 小木自幼学习“易筋经”神功,练到如今已颇有能力。而且正是由于这“易筋经”神功,那“化功大法”对小木毫无作用。所以若是小木来打这场,胜率自然是大一些的。 可自古文人相轻,武将较劲儿,这何仪自进宫三年,并没有在朱佑樘面前有所展示,如今有了机会,还不好好利用?于是说道:“怎么?木少侠不相信何某?” 小木道:“何统领哪里的话,只不过我见过这亦里丹儿的功夫,可谓知己知彼,胜率自然也大一些。”何仪笑道:“既然是以武会友,比武切磋,还这么计较输赢做什么?若是木少侠想要提点何某,咱们私下里也可比划比划。”小木心中恼怒,可也知多说无用,悻悻的退了回来。 这时,亦里丹儿走到场上,取了一杆长枪,遥遥指向何仪。何仪道:“请赐教。”话音刚落,手中木刀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去。这何仪的招式虽然凌厉,可有多处总是华而不实,对亦里丹儿并不能构成太多伤害,而亦里丹儿以木枪作为禅杖,用起了“玄铁禅杖”中的“缠”字诀,三两下便将何仪缠在中央。 这何仪一时之间找寻不到突破的办法,眼角一瞥,瞧见朱佑樘在高处远远看着,心中又紧张,又着急,慌忙之中,招式乱用,先是攻亦里丹儿的下盘,却被他手中的木枪挡住,露出上盘破绽,而后攻亦里丹儿的上盘,却被他弯腰避过,一个扫堂腿险些将自己摔倒在地。 何仪越打越着急,刀法也越挥越快,不多时,只感觉手臂发酸,显然用力太猛,真气虚耗。亦里丹儿瞧时机成熟,将长枪挥了过去,枪头在何仪小腹一点,何仪侧身稍稍避过,只感觉肋部留出了空当,被亦里丹儿的空掌一掌击中! 瞬间,何仪只感到丹田真气流失,慌乱之中,想躲又躲不开,肋部仿佛与亦里丹儿的手掌紧紧黏在了一起。而这亦里丹儿也算是手下留情,“化功大法”用了一半,便收手抱拳,说了一句吐鲁番语。 何仪面如死灰,走到朱佑樘身旁,跪倒说道:“臣无能,望陛下赐罪。”朱佑樘道:“不碍事,你回去当值吧。”说罢,又取了水酒,对亦里丹儿说道:“吐鲁番王子也是好本事。”说着,将水酒递了过去。 亦里丹儿弓腰接下,对麦尔丹说了一番话,麦尔丹大惊,二人交流了几句,旁人一句也不懂。朱佑樘有些好奇,便询问了一句,麦尔丹说道:“亦里丹儿王子说,多谢陛下赐酒,可他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陛下恩准。”朱佑樘问道:“有何请求?但说无妨。”麦尔丹指着郑巧莲,说道:“亦里丹儿王子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