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罗刹江湖记》 前言:关于更改书名和主角 新手创作,刚学会爬就着急跑了。 正好这段时间有空,就想试着把心里的想法写出来。 因为打小就喜欢《西游记》,喜欢看,喜欢读,喜欢胡思乱想,所以很早就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马行空的世界。 2013年年底,网易邮箱里抽到一张为期一个月的包月消费券,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于是就试着要写一本《西游记》人物原型故事的作品来,设想用十二生肖闯荡江湖这条线,将里面的妖精妖怪(只限明朝时期已知的现实中的动物)联系起来,所以从人物的外号或名字可以看出他代表的是哪一种动物。 但实在是肚子里没有墨水,文笔不佳,写着写着就跑题了,一句话也总要推敲好久。 初来乍到的,又不懂得江湖规矩,上来就设定了女主角,竟然不知道还有女频这一说。 岳红玉,其实就是《明月乘风录》最初的主角,因为本人超喜欢兔子,月宫里捣药的兔子就诞生了。 后来发现自己的错误了,却没有办法更改,只好把主角换成了马,为了呼应书名《明月乘风录》,就把原先设定好的名字杜千里(千里马)改为杜明月(似乎有点女孩子的气息)。 但是写来写去,只觉得书名里涉及到的另一位主角一直未出场(或者说未正式出场),觉得还是把书名改一下比较好。 封面嘛,重新皮爱思(ps)一下吧。 对于新手来说,还单一主角比较好控制一些。 毕业感言:终于签约了 签约,原以为很难,因为论坛上看到好多人诉苦,有的申请了七八次甚至更多。 第一次提交申请后没有批下来,就加入了青训营,进了群,还没等认识几个朋友,还没认真做几次作业,第二次提交的申请竟然签下来了。 只是等待的时间很长,从2。19下载合同到3。14盖章,期盼了二十多天,才见到“已签约”的大红章,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吧。 说实在的,以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平台,看电子书基本上都是在其它网站下载到mp5上的。有一次在百度开宝箱收到了的一个月的包月读书卡,才想到吧以前心中的世界描绘出来。 只是可惜,新人不懂规矩,闷着头写了十几章,幸好被教官风魔小妖及时发现并给予指点,基本上原来的人物关系来了个重新编排,才有了现在版本的《飞马罗刹江湖记》。 但由于是第一次写小说,感觉还是一开始就带出了太多人物,写起来有点吃力。也没有事先做好大纲,只有一条故事梗概,所以手头也没有多少存稿,以至于断更了三天被移出青训营的qq群了,漏掉的课程也没有办法继续听了,毕业会也无法参加了,有些小难过。 最后,感谢青训营给我的的指引和帮助,感谢那些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的读者的朋友,我会坚持到底,争取完本的。 第一节 命悬雷雨夜 志立鬼门前 大大的“奠”字挂在灵堂,白布黑字。 两边挂着一幅挽联:挥刀慷慨救中原,提骑纵横战魔怪。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跪在旁边,跟着大人向来宾行谢礼。 “杜夫人,节哀顺变!”宾客们向一位年轻的夫人安慰道,然而她只是啜泣。 小男孩儿出生在嘉靖十一年五月,他的亲生母亲在自己记事起就已经离开人世,这位一直哭个不停的少妇是小男孩儿的继母,尚无子嗣。 在小男孩儿的眼里,父亲只是个打铁的,赚了钱盖起了这座神铁山庄,在山庄里,每个人见到他都对他毕恭毕敬,平日里只听到继母喊他“玉楼”,山庄里的人喊他“师父”或者“庄主”。 听奶娘说,父亲在外面是一位真英雄、大豪杰,外面的人也总是称他为“杜大侠”。 “明月!”父亲的呼唤依旧响在耳边,小男孩儿向棺椁瞅了一眼,希望那个声音能够再一次响起,里面的人能够奇迹般地站起来陪着自己玩耍。 但那毕竟只是自己的幻想,宾客来了又走,只留下香灰落在香炉里,父亲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葬了父亲,继母将山庄的仆人解散,又将几个师兄遣回家去,收起哭丧的脸,将庄里值钱的东西变卖,带着银子走了。 偌大个山庄,空荡荡地只剩下小男孩儿和他的奶娘。 一天夜里,屋外大雨瓢泼,带来丝丝凉意。 遥远的天际,乌云里几道闪电挣扎着扑腾了几下,好半天才传来几声闷雷,显得那样无力。 杜明月被尿憋醒,见奶娘不在身旁,揉揉惺忪的双眼站在马桶旁,尿完后听见外面有声音,就走出卧室。 空荡荡的神铁山庄,只有白色的灯笼发出微弱的一点光芒,如此死寂荒凉,就跟传说中的鬼域一般,阴冷的风轻轻地地扯着他的衣衫。 杜明月打了一个喷嚏,见对面跑过来一个人。 “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杜明月见是一个熟识的面孔,只是神色有些紧张,便问道:“奶娘,您怎么没有睡啊?” 奶娘没有回答他,示意他不要出声,将他领回屋子,拿起几件衣服小声说道:“少爷,快走!” 两人冒着雨向后山冲去,时间不长,听见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奶娘一咬牙,将他的一只袖子撕下来,挂在前边不远的树枝上,让他藏在一个路边的水沟里,说道:“呆着别动,除了我,谁来了也别出声!” 杜明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得点头应道,奶娘又脱下他的一只鞋子,继续向前面跑去。 “走,往这边跑了!”追上来的人看到树枝上的袖子喊道。 顷刻间便没了动静,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远处闷闷的雷声。 杜明月躲在水沟里,虽然有芭蕉叶子挡着淋不到雨,但水沟里冰凉的流水冻得他瑟瑟发抖,就这样蜷缩着坐在湿漉漉的草上,盼望着奶娘早点回来。 “明月!”是父亲的声音。 “明月,快醒醒!”是父亲在叫自己。 “爹爹……”杜明月猛地坐起来,但觉得头晕目眩,还没坐稳,又仰头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杜明月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耳边传来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他使劲地想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刺眼,又紧紧地闭着。 “他醒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菩萨保佑,他终于醒了!”是奶娘的声音。 奶娘扶他坐了起来,杜明月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不知怎地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床铺里,阳光暖暖地透过支开的窗子洒在身上,周围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木头房子才有的味道。 “你总算醒过来了!”奶娘又说了一句,伸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对身旁一男子点了点头。 杜明月看了看,是奶娘和他的丈夫柳富生站在床前。 “奶娘,柳叔叔,我怎么在这里?”杜明月问道。 “那天你淋了大雨,感冒发烧了,一直昏迷了好几天。来,把这碗药喝了。”奶娘将端着的药递到他面前,用汤勺舀着喂他。 杜明月没有吃药,而是脑袋往后一缩,问道:“奶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先把药喝了,我再告诉你。”奶娘说道。 杜明月拗不过,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有点呛,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奶娘拍了拍后背,听他说道:“这下可以告诉我吧!” 奶娘和丈夫对望了一眼,说道:“杜夫人……你那继母,她真不是个人!老爷尸骨未寒,她竟勾结外人,回来偷山庄的东西。” 杜明月问道:“她不是走了吗?家产全被她卖光了,还回来偷什么东西?” 其实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只说那天听见外面雷雨声里夹杂着不对劲儿的声音,于是穿好衣服出去查看,毕竟大户人家一下子遣走了那么多人,被一些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匪贼盯上也是极有可能。 奶娘说:“当时我看见你那继母和一个匪头指手画脚地命令那些人,说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件宝贝。” 杜明月大病初愈,脑袋还有点晕乎,听奶娘这么说,更是云里来雾里去的,于是问道:“奶娘,我爹爹不在了,庄里什么东西不是她的,干什么还要带外人来偷?” “这个等你长大了再去查明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要不是你打了个喷嚏,引起他们的注意,真想听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可是他们还真是要斩草除根,回去找不到咱们,就朝后山追来了。” 柳富生问:“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奶娘说:“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迟早会发现这里的。听闻庄主生前曾救过丰都城的牛星天,不知道他肯不肯收留你。” 柳富生问:“可是平都山的哼将?” 奶娘道:“什么将我到不甚清楚,不过好像就是平都山。” 杜明月一听平都山,肯定地说道:“对,没错,是平都山的牛叔叔,我见过他一面。爹爹生前经常讲平都山上鬼怪的故事给我听,我还道牛叔叔是跟捉鬼的钟馗一般呢。” 奶娘一听很是欣喜,说道:“那事不宜迟,你们赶紧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杜明月穿好奶娘重新为他改好的衣裳,喝了几口粥,由于体力尚未恢复,由柳富生背着他往平都山走去。 到了平都山,杜明月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了。 柳富生打听到牛星天的住所,登门拜访。 “什么?”听完柳富生说完神铁山庄的经过,牛星天大吃一惊,“前几天我还去吊唁,怎么说解散就解散,哼,这么大的神铁山庄,不是还有那么些弟子嘛!唉,真是不该!” 柳富生道:“此事目的尚不明确,但杜大侠遭人暗算,已有人发起武林追杀令,誓将凶手捉拿归案!” 牛星天微微点点头,问道:“明月,你可愿意跟着我?” 杜明月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说道:“承蒙牛叔叔不嫌弃晚辈,晚辈愿做牛做马,求您收我做徒弟,学得本领好为我爹爹和神铁山庄报仇!” 牛星天道:“你起来,我先说明两点。其一,我不收你作徒弟,我会将你引进平都山,跟我那侄儿牛大力一样,跟着哈将贾善川学艺,贾大侠收不收你为徒,就看你们的缘分了;其二,你学武不能想着要报仇,因恨而练功,那你只能生长在仇恨里,一旦报完仇,你的生命就会走到终点。” 柳富生道:“是啊,哼将说的有理,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心磨练出来的,武功再好也都是魔,到那时岂不是给武林添乱!” 杜明月应道:“是,晚辈谨记两位前辈教诲,不记报仇,定当用心练武,除暴安良。” 牛星天扶他起来,带他们来到贾善川面前,一个个子不高的粗壮汉子。 “晚辈拜见哈将贾大侠!”杜明月听他是牛大力的师父,以为不是中年人也差不太多,没想到一见面发现他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嗯,还懂点礼貌。”贾善川哈哈一笑,便与柳富生聊了起来。 不多久,只听柳富生道:“贾大侠,杜公子就拜托给您啦!” “我送您!”牛星天陪着他走了出去。 杜明月目送柳富生走出院子,心中莫名的酸楚顿时化作两行清泪,直到泣不成声。 贾善川过来安慰了几句,杜明月磕头拜了三拜,算是拜了师、入了门。 师父问他以前有没有练过武,杜明月告诉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父亲练过基本功,虽没有学会什么武学心法,但是刀剑的基本套路还是练过一些。 “大力,你过来!”贾善川见一男孩子提着水桶进来,喊道。 “是,师父!”那男孩子应道,然后把水桶放下,杜明月想他一定是牛大力没错了。 “这是你新来的师弟,名叫杜明月,以后你就带着他,但不许给我惹是生非!”贾善川道。 “是,师父!”牛大力应道。 “嗨,你个臭小子,就会这一句啊!”说着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 “师兄好,以后请多指教。”杜明月拜了大师兄。 “师弟好,我叫牛大力!”牛大力回礼,“等我先把水倒进缸里,我带你四处看看。” 杜明月想过去帮忙,谁知牛大力的水桶一个足有二十斤重,竟是两个生铁打造的,杜明月没挪动一点,还差点把腰给闪了。 牛大力告诉他:“这两个水桶是师父专门为我打造的。我打小天生神力,所以我爹就叫我大力,他只教了我一些基本功,那些武功教不了我,我叔叔又不愿收徒,所以就把我交给了师父。” 杜明月“哦”了一声,听牛大力继续说着:“你看别人的徒弟,最少的也是十几个,我叔叔竟一个徒弟也不收,还把我送给师父,幸亏你来了,我才有了个伴儿,要不然,可闷坏我了。” “大力,先去把水缸打满!”贾善川板着脸说道。 牛大力笑呵呵地提着铁桶去倒水,趁此机会,贾善川就给杜明月指点起了武功。 “我先教你武功,等以后再带你去见师公和诸位师伯。” 杜明月点点头,贾善川继续说道:“我们的平都山的武功叫做天魔功,虽然各家的武学路子不同,但也算是基础内功。名称源于鬼城这种环境,但其本身不是邪门歪道的功夫,也没有阴险毒辣的招式。天魔心法一共有五重,第一招叫做魔道轮回,往后依次是魔渡众生、魔心转佛、群魔乱舞,和第五招的万指天魔。” “我们算是魔教吗?”杜明月问道。 “哈哈,还知道魔教!这套功夫只是比较霸道,不存在任何的邪恶力量,练法也很正宗,只不过名字不好听罢了。”贾善川解释道。 说完又道:“今天你刚来,头几天先要熟悉一下环境,疏散一下悲恸的心情。先教你一套简单的拳法热热身,入门以后再慢慢教你这套天魔功。” 牛大力打完了水,杜明月已将这套基本拳法练熟了。 贾善川让牛大力领着杜明月到处逛了逛,牛大力怕碰到别家的弟子,还故意避开他们的视线。 这一日,两人练完功来到一座华丽的围墙外,杜明月见门框上缠着一道道铁锁链,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是监狱吗?” 牛大力拉住他:“这里可不能随便进去,没见上面写着阴曹两个字吗?” 杜明月这才看到门上幽幽的两个大字,牛大力继续说道:“这里是判官和使者们议事的地方,像我叔叔和师父他们才有资格进去,我们不可以。据说再往里面连他们都进去不得,是鬼帝练功的地方。” “鬼帝!”杜明月头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光从名字上就能够听出他在这里的地位有多么显赫,我将来也要作鬼帝!” 杜明月刚刚说完,牛大力就瞪着圆圆的眼珠子过来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不可以乱说,会被逐出平都山的!” 杜明月支支吾吾地表示不再说了,牛大力才把手拿开,摸了摸胸口作愤怒状,然后突然推着他道:“快走快走,有人来了!” 两个人影从围墙里面走出,在门口停了下来。 “那孩子是谁?”一个人问道。 “回禀鬼帝,大个儿那个是哼将的侄子牛大力,瘦小的那个是哈将前几天刚收的徒弟,叫做杜明月,据说是重庆杜玉楼的遗孤。” “噢,神铁山庄?”鬼帝惊叹道,“志向还真不小啊!” 第三节 吃苦练武艺 回报滴水恩 打完了板子,穆轩五让石公美等几个回去面壁思过,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交给杜明月,让他帮牛大力敷上。 杜明月扶牛大力站起来,丛静堂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倒讲义气,如今都已冲破天魔功第四关,这几天先安心把屁股养好,等你们师父回来再让他指点你们练第五关万指天魔!” “是,谨记鬼帝爷爷教诲。”两个小家伙目送鬼帝和穆师伯走出庭院。 杜明月搀着不停哼着的牛大力一步一步挪向睡觉的地方,好不容易挪到床前,牛大力扑到床上趴着:“哎呦,我的屁股呀!” 杜明月端来一碗水,递给牛大力:“来,师兄,先喝点水,我帮你把药敷上。” 说完将牛大力的裤子脱下,拧开药瓶,将金疮药倒在他的屁股上,说道:“师兄今天真是大英雄,竟敢替他们把板子顶了。” 牛大力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虽然他们平时欺负我,但我觉得……哎呦呦,轻点儿……我觉得都是同门师兄弟,如果让他们挨了板子,说不定心里更能怨恨咱们。” “还是师兄想的周全。”杜明月道,心想他平日挺粗心的,此刻却能想得这般周全,真是难得。 两个人聊着,不觉已到吃饭时间,杜明月去伙房拿回两个馒头两人一块儿就那么吃下去了。 次日,杜明月正在屋子里闭目练功,呼呼啦啦地跑进几个人来,他见还是昨天那几位以石公美为首的师兄。 牛大力想起身,奈何屁股太痛,只得问道:“石师兄,你们又想干嘛?” 石公美一反往日常态,笑嘻嘻地道:“牛师弟真讲义气,昨日替我们受罚,今日特来向两位师弟道歉,以前对你不好,希望你能原谅。” 牛大力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说道:“没关系,我早就忘了,几位师兄请坐。” 石公美等人虽然只挨了三板戒尺,但屁股还是有点火辣辣的,刚坐下又站起来。 “还是站着好。” 石公美说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牛大力,小声说道:“这是我们几个从伙房里偷的几块牛肉,送给师弟。” “谢谢师兄。”牛大力见有肉吃,忘记了疼痛。 毕竟都是小孩子,没有隔夜的仇,几个小伙伴有说有笑地玩了一会儿。 杜明月从他们口中得知,平都山鬼城最高城主是鬼帝;旗下魔王多年前逝世,暂无人担任;再往下一是判官,掌管平都山的刑罚;二是五位大将,分别是哼哈二将、黑白无常和邪风。 自此,石公美倒把牛大力看成了铁哥们儿,没事就跑过来玩耍,还分享自己练功的心得。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里,牛大力的伤势已经好转,正与杜明月在院子里耍着剑,突然院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一身鹅黄的女子,那女子进来后立即转过身将大门关上。 “谢师妹,怎么了?”牛大力认出来人正是夜猫子谢有安、外号叫做黑无常的女儿谢怡宁,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 “师兄,找个地方我躲一下,要是我师兄几个来找我,就说没见到我!”谢怡宁说完就钻到房间里去了,留下一阵香风,把杜明月和牛大力愣在院子里。 她嘴里说的师兄是谢有安的几个徒弟,为首的是大弟子何叶辉,平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还经常带着几个师弟到处欺负新入门的弟子。谢有安整日嘻嘻哈哈的,对手下几个弟子的行为从不约束,幸亏鬼帝还经常提醒着,要不然平都山上就多了一伙地痞流氓。 何叶辉爱慕谢怡宁长得清秀漂亮,又因为跟随同一个师父学艺,所以经常有事没事两人就黏在一起,可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她要躲着他。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敲门声响起,杜明月跑过去开门,见门口站着四位年龄比自己大的男孩子,看来像是某位师伯的弟子,于是问道:“几位师兄来此有何贵干?” 为首的一个一把将杜明月推开,说道:“走开,这儿没你的事!” “何师兄,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进来就欺负我师弟!”牛大力屁股上的伤虽然已经长好,但肌肉还有些酸痛,不敢发脾气,只好捡了软话说。 “他就是神铁山庄来的那个小师弟?”何叶辉不屑地问道。 “正是正是!来,师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师伯的大弟子何叶辉。”牛大力说着,拉起了杜明月的手,依次往后介绍,“以及陆师兄,任师兄和贾师兄。” 何叶辉道:“行啦,别啰嗦了!我问你,有没有见过怡宁师妹?别骗我哦,我看到她往这边跑过来了!” “没见着,我们俩在院子里练功呢!”杜明月见他没有礼貌,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何叶辉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不信,我要进屋去看看!” 杜明月听他要进屋查看,急忙拦在门口:“不行!师父下山了,你们不能趁他不在家就欺负人!” “要你管闲事!”何叶辉一巴掌抡到杜明月脸上,杜明月顿时觉得耳朵里有嗡嗡的声音,脸面也变得麻木起来,但他还是又跑回门口,伸着两臂拦起来。 后面的陆师兄一脚踢在大他的大腿根上,将他踹倒在地。 何叶辉推开房门进去,屋里传来他的声音:“好哇,些师妹,你真藏在这儿啦!被我找到了,在这儿藏猫猫一点也不好玩,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阵交锋之后,传来谢怡宁挣扎的声音:“师兄啊,你放开手!” 不一会儿,何叶辉拉着谢怡宁的手腕出来。 “你弄疼我了!”谢怡宁说着挣脱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我以后不想再跟你玩了,师兄以后也别再老黏着我了。”说完走到杜明月面前,将他扶起来。 杜明月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位小师妹,虽然她小了杜明月几岁,一双丽目却长得勾魂慑魄一般,粉腮微微泛着红晕,抹了胭脂水粉的瓜子脸散发出浓浓的香气,秀挺的琼鼻呼出的风都饱含着香气。 杜明月头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不禁羞得两颊通红,浑身酥软。 “哎呦,猴子的屁股怎么跑到上边去了?我师父曾说过想把师妹许配给我,我都没生气,你害得什么臊?”何叶辉指着杜明月的脸笑道,其它陆、任、贾三位师兄也跟着哈哈大笑。 杜明月赶紧挣脱谢怡宁的手,离得远远的。 “当着外人的面,你少胡说啊!”谢怡宁有些羞涩地说道。 “你说我们俩个吵架,跑到这里来干嘛,咱们还是回去吧!”何叶辉劝道。 “还不是因为你,当着师兄弟的面说一些咱们俩的私事……”谢怡宁说到这儿,杜明月这才明白原来两人红了脸,才跑过来的。 何叶辉讨了个没趣,狠狠地盯着杜明月,质问道:“诶,刚刚你们俩不是说没见过她吗?” “我们可没骗你,她在屋里藏着,我只说我们俩在院子里没见着啊。”牛大力说完,杜明月才明白,原来师兄看似傻里傻气的,竟还藏着这一份心机,只可惜对方是个无赖。 何叶辉见他狡辩,伸手就朝脸上扇过来,被牛大力躲过。何叶辉见失了手,在三个师弟面前失了面子,伸脚又踢向他的膝盖,却被牛大力一脚踢到脚踝上,身子不由的摇晃了一下。 “你敢还手?看来你是没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了!”何叶辉抖开扶着他的三个师弟,就要冲上来一决高下。 “住手!”门口有人喊道,原来是石公美领着他的几个伙伴站在门口。 何叶辉笑笑道:“原来是石师弟呀,听说前几天有人替你们几个顶了穆师伯的戒尺,你们就把他当知己了?别忘了以前你也经常欺负他来着。”说完指了指牛大力。 见石公美有些难为情,牛大力叫道:“那是我在锻炼意志,是我自愿的!” “你贱骨头啊!”何叶辉没有好气地说道。 石公美道:“咱们都是师兄弟一场,何必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今天你趁贾师傅不在家,欺负两位师弟,只要你跟他们道个歉,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否则,就是跟我石公美过不去!” 何叶辉见石公美站到了对方的立场,自己只有四个人,万一动起手来,对方七八个人肯定有优势,于是收敛了一些,说道:“我又没什么错,干嘛要道歉!我只是过来找怡宁师妹回去的,可是两位师弟竟然对师兄我撒谎,我只是教训了他们一下。” 石公美听他强词夺理,说道:“谢师妹愿不愿意跟你走,我们管不着,可是你却不能趁贾师叔不在家,跑到这儿教训他的徒弟!” “怎么了石师弟?就因为牛师弟替你挨了几板子,你就替他们说起话来了?”何叶辉问道。 “没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他们两个要受一点教训,也轮不到咱们几个,贾师叔不在,还有其他师叔伯呢!以前是我不分是非,听信了你的话,说什么要收拢师兄弟的心,就得在新来的师弟面前树立起强硬的形象,这样才能让更多师兄弟听你的。后来才醒悟,原来只有以良好的德行对待别人,才能使人从内心佩服,心与心的交流一定要真诚和信任,友谊不是靠武力能够换来的。” “说得好!”门口一个声音道,杜明月放眼望去,见贾善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师父,您回来啦!”杜明月摸着大腿,一歪一扭地跑了过去。 “贾师叔!”一众人俯身拜道。 “何叶辉,用不用我去找你师父来啊?”贾善川道。 “不用了,师叔,侄儿知道错了,这就告辞!”何叶辉听出贾善川下了逐客令,朝陆、任、贾三人摆摆手,拉着谢怡宁就往外拽。 谢怡宁只好跟他出了门,余下那三人俯身说道:“贾师叔,我等先行告退了!” 几个人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院子。 “腿还疼吗?”贾善川见杜明月一直摸着腿,问道。 “不疼了,已经好了!”杜明月道,“师父,这几日你下山干嘛去了?” “奉鬼帝之命,去了趟山东的金宝山庄。我走这几天,你们有没有专心练功,天魔功练得怎么样了?” “我的第四重已经打通,就等师父回来冲第五层了,这还得感谢石师兄相助啊!”牛大力呵呵道。 “牛师弟就别提那茬了。”石公美不好意思地说道。 “咦,怎么回事?”贾善川问道,石公美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了。 贾善川听后哈哈一乐,不住地点头,说道:“好啊,明天我就点着你们开始练天魔功的第五重,不过现在我要到鬼帝哪儿去一趟,你们今个儿就好好地玩一天吧。”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看来今天师父心情不错啊!”牛大力道。 次日一早,贾善川就指点起两个徒弟来。 “万指天魔,是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敌人,一招里藏有数招,虚虚实实。在敌人看来,似有数人同时进攻一般,方位不明,虚实不明。”贾善川说完,将心法和招式解释了一遍,让师兄弟俩练习。 又过半个月,两人已将一套天魔功练成,配合降魔剑法,再练习了半月有余,贾善川才教他们使用各种兵刃,器械的套路差别较大,要达到人和器械的合而为一,需要专门修炼某一器械的独门武功,所以刀枪棍戟、斧鞭钩叉,虽然涉猎,却不是专精。 不觉间又是两年光景。 这一日,贾善川领着杜明月来到只有师父才能进的围墙——阴曹。 小家伙一脸兴奋,就凭自己的级别,能够进来这里,平时连想不敢想,今日师父怎么了,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问他也不说,只说鬼帝召见。 走过迷宫一般的走廊,来到一座写着“地府”的大殿,鬼帝丛静堂坐在台阶上的椅子里,面容憔悴,已不似当初见到时那般精神矍铄,显得苍老了许多。 拜完鬼帝,贾善川就退出大殿,杜明月一脸茫然地望着至高无上的鬼帝。 鬼帝从座上起身,来到他面前,突然一手按住他的肩头。 杜明月一愣,只听鬼帝说道:“出招我看看!” 杜明月明白鬼帝想看看自己武功进步得如何,于是肩头一撤,使出天魔功,和鬼帝拆了数招。 鬼帝捋了捋胡须,咳嗽了几声,点点头说道:“比我想象中进步得要快,我有一套千里神行的步法,想要传授于你,希望你能将我平都山发扬光大。” 杜明月一听鬼帝要传一套武功给自己,扑通一声跪下道:“多谢鬼帝爷爷抬爱。” 鬼帝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以后你就喊我鬼帝就行了。我这里还有一套双锏,杀伤力极大,即使隔着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死。但其分量极为沉重,所以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要学会,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要吃超过常人的苦,我且问你,还有想学的念头吗?” “不吃苦中苦,难做人上人。晚辈不怕吃苦,愿意学。可是师兄力气很大,这么厉害的武功鬼帝爷爷……鬼帝您为何只教我一人?” 第四节 斗武逐门人 大破狮吼功 鬼帝踱着步子道:“大力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心智不足,凡事讲缘分,兵器亦然。那日一见,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想让你将我的一身武功传承下去。锏是铁面无私、公正权威的象征,当年唐有秦叔宝、宋有八贤王,受御赐黄金锏‘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相当威风,故只有秉持大公无私之心的人,才能领悟锏法的最高境界,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期望啊。” 说完,鬼帝取出一对全铜锏,让杜明月上前观看。 杜明月见桌上放着一对长约四尺的铁棒,铁棒上每距六七寸便有一个方形有四棱的节。他伸手去拿,竟然没有拿动,鬼帝笑笑说道:“此乃雌雄鸳鸯全铜锏,单只就重五十斤,你小小年纪如何耍起!怎么样,还学吗?” 杜明月咬咬牙:“晚辈想学!” 鬼帝捋了捋胡须道:“好,有志气!等你把臂力练强大了,我再教你。现在先教你一套千里神行,此步法精妙异常,以天魔功配合一定的提气技巧,想跑就会跑更快,与江湖上所谓的‘踏雪无痕’、‘陆地飞腾’和‘草上飞’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听好了,这套运气的方法和技巧是……” 原来鬼帝的武学修为甚是厉害,除了杜明月的这两套功夫,他还教了牛大力一套大力金刚掌,石公美一套千变魔手。 自此,杜明月更加勤奋地练起武来,每天提着的水桶从十来斤提升到二十斤,又由二十斤变为三十斤的铁疙瘩,一开始的时候,累得浑身酸痛,两臂无力,两条腿走起路来都是颤巍巍的。后来慢慢好起来,提起铁疙瘩飞奔起来都是身轻如燕,一套千里神行的步法,一套二十四法双锏已练就的驾轻就熟。 时光荏苒又一秋,斗转星移复一年。 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如今已变成了二十几岁的精壮结实的青年。 深秋的一天,牛大力和杜明月练完功坐在院子里休息,石公美跑了进来。 “牛师弟,杜师弟,你们都在!”石公美道。 “哦,是石师兄啊,你来啦!怎么了,满头大汗的?”杜明月放下双锏,说道。 “贾师叔呢?他不在么?”石公美伸着脖子张望着问道。 “师父一清早就出去了,临走前让我们在院子里练功。”杜明月答道。 “太好了,原来也是在鬼帝那儿了!”石公美道,“今天有两位师兄要比武,不知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一块儿去看看。” “好好的,为什么要比武?”牛大力问。 “先告诉我你们去不去,才能告诉你们,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师父们知道,传出去不太好!” “反正闲着也没事,去看看也无妨!”杜明月道,牛大力也点了点头。 石公美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为了穆师妹,何师兄与苗师兄今天辰时要在后山比武,输了的必须自动退出。” 这个苗师兄是判官穆轩五的弟子苗甲力,不知怎么和谢怡宁扯上了干系。 几年前自从谢怡宁闯进这个院子里之后,杜明月就再没怎么见过她,听说她一直与何叶辉在一起,可是苗甲力为什么要在他们俩之间插上一脚呢? 杜明月和牛大力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好跟随石公美来到了后山比武的地点,一个宽阔点的小树林子边,周围已经站着十几位同门弟子,中间阔地上站着何叶辉与苗甲力,两人没有什么对白,只是四只眼睛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时辰到了!”不知是谁悄悄咕哝了一句。 何叶辉右手化掌擎于胸前,说道:“动手吧!” 苗甲力说了一句:“得罪了,何师兄!”便使出天魔功的第一式攻向何叶辉的前胸。 平都山的人都练过这套魔道轮回,见他竟然用入门功夫进攻,知其是在向何叶辉致歉,可是何叶辉并不领情,一套霹雳莲花掌攻向苗甲力,两人你来我往,竟也不分上下。 何叶辉怕时间久了,师父们从鬼帝那里出来发现误了事,于是使出谢有安独创的黑枭杀,这套掌法招招带着杀气,可苗甲力平时被同门称作“九尾花狸猫”,神行步法飘忽不定,何叶辉的黑枭杀竟然奈何不了他。 “原来如此!”石公美一边看着,一边点头说道。 “石师兄,你看出什么门道了?”杜明月问道。 “何师兄平时趾高气昂的,肯定疏于练功,谢师叔这套掌法犀利得很,倘若他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苗师兄的小命今日恐怕难保了!” “能有这么厉害?”牛大力吃惊地问。 何叶辉听到有人讲话,瞥见杜明月站在一旁,大喝道:“我们俩在此比武,你们要看就安安静静地看,不爱看就滚回去!” 他嘴上说着话,手脚却不停地出招。 “同门师兄弟比武,竟然出杀招,何师兄的招数有背天魔功的精髓!”杜明月不客气地说道。 何叶辉见有人捣乱,仰着脖子说道:“苗师兄,今天咱们不能一决高下,改日再战吧!” 听他说了停战,一群围观的直摇头叹气,转眼就拥护者苗甲力离开了,片刻之间,只剩下杜明月、牛大力、石公美和何叶辉的几位师弟留在后山。 何叶辉见师叔伯门下的一个拥护自己的也没留下,不禁把怒火撒到杜明月头上,说道:“那你就来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小弟我怎敢与师兄动手啊!”杜明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少废话,接招吧!”何叶辉并不领情,一招双龙探珠扑到他面前。 杜明月急忙跳开,他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何叶辉本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哪只几年不见,武功竟然突飞猛进,同是平都山一派,却远远高出自己许多。 此时收手,一怕在其他人眼里树不起威风,二怕不能给杜明月一点教训,想想苗甲力都能招架自己的黑枭杀,他应该也不在话下,于是又一招黑枭杀的掌法袭向杜明月。 杜明月刚刚闪身跳开,就听山坡上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一个人影出现在山坡上,顷刻间到了眼前,“啪”就是抡在何叶辉脸上的一巴掌。 “好快的身法,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行!”杜明月默默叹道,他虽然跟随鬼帝练习千里神行,但都是在院子里,此时见来人从数丈之外瞬间来到眼前,震惊还是不小的。 “谢师叔!”见师兄妹躬身请安,杜明月也弯下身子拜道。 原来谢有安从鬼帝那里出来,见有几位弟子从后山方向回来,便问他们见没见过何叶辉,众弟子心想反正也没有人比武动手了,就说他和几个师弟还在后山玩耍,谢有安觉得纳闷儿,就赶过了来,没想到竟见他对同门的师弟痛下杀招。 “当初练黑枭杀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的?”谢有安横眉冷怒。 “师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何叶辉跪着解释道。 “还敢狡辩,快回答我!” “此招戾气太重,不得对同门使用,如若犯规,逐出师门!” 杜明月一听要被逐出师门,跪下求情道:“我和何师兄只是在切磋武艺,求谢师叔饶了何师兄吧。” 谢有安没有说话,背对着大家,仰望着长空。 “我不会领你情的,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容我之地!”何叶辉给了杜明月一双很久的白眼,咬着牙跑了回去。 谢有安擦了擦眼角,长叹一声:“造孽,女儿不省心,徒弟也不省心!你们几个,记住大师兄的教训!” 几个弟子连忙跪下道:“弟子谨记!” 整整一年过去了,杜明月对于何叶辉的离开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放不下这个心结。 这一天,乌云罩着整个山头,天气阴沉沉的,有雨却滴不下来。 牛大力的一把月牙铲正与杜明月的双锏相互切磋着,一旁频频点头的贾善川被进来的穆轩五拉到一边。 “怎么了,穆师兄?”贾善川问道。 “鬼帝身体出了状况,让我等去阴曹地府,别忘了叫上他们两个一块儿去。”穆轩五道。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贾善川应道,抬头见头顶密布的乌云,天色昏暗,叹道:“该死的天气!” 贾善川叫住了两个弟子,再次领着他们来到地府议事厅,虽然平时师父领着来过,但都是鬼帝召见传授武艺的,如今已将所授武功融会贯通,叫道这里来,却不知是何事? 一进大殿,杜明月见鬼帝倚在椅子里不住地咳嗽着,大殿内不光各位师叔伯都在,几个同辈中的师兄也在。 白无常邵福宁的弟子石公美,黑无常谢有安的弟子安浩欣,铁面判官的弟子苗甲力,邪风孟颇的长子孟演山和女弟子岳红玉。 见人已到齐,鬼帝对判官穆轩五耳语了几句。 穆轩五走下台阶对几个晚辈说道:“以前议事,都是鬼帝和几个长辈在商量裁决,如今鬼帝身体欠佳,欲放下山中事务,你们后一辈的已经成人,让你们七个晚辈参与,就是要锻炼你们,因为你们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给同辈的师兄弟们做个榜样。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信心能够胜任?” “有!请师叔师伯放心!请鬼帝放心!”几位年轻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声音洪亮,震得墙壁铮铮作响。 “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就进屋说话吧!”穆轩五突然高声说道。 众弟子一愣,只听外面“哈哈哈哈”一阵狂笑。 “什么人?竟敢擅闯平都山!”牛星天跳出来喊道。 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均是一身银装素裹的打扮。老头儿约有五十岁年纪,腰里挂着一把蒙古弯刀,满头花发打着卷儿,显得格外精神矍铄;另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汉子,扎个包头巾,却是一副书生打扮,手里握着一把折扇。 “老牛头儿,还是改不了你那暴脾气!”卷花发老头儿说道。 “银毛狮子邬涛?你来平都山干什么?”牛星天见是塞外狮驼山西法王和他的徒弟白神傲,问道。 “老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听闻鬼帝丛大侠病重,特上山来探望。神傲!”说着把头偏向白神傲。 “是!”白神傲应道,将手上一个扁匣打开呈上。 “千年人参?!”孟颇对医药有研究,一眼便看到此物珍贵,不禁惊道。 贾善川推却道:“不必客气!此处名叫阴曹地府,连我平都山弟子都不得随便出入,你邬大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就凭这个人参就想让我们原谅你!” “哈哈哈哈,”邬涛笑道,“不是我硬闯,只是这一路走上来,平都山弟子全都趴下不动,竟无一人能够抵挡,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什么?”孟颇一听,料想山里弟子均已受伤,对穆轩五道:“穆师兄,我出去看一下!” 穆轩五点点头,孟颇父子急向殿外奔去。 “穆师兄小心!”贾善川大叫,原来白神傲趁孟颇慌乱外出之际,将手中扁匣掷出想去偷袭他,恰好被贾善川识破。 孟颇一惊本能地往旁边一撤,贾善川趁机拦在前面,接过扁匣,又顺势掷了回去,白神傲偏头让过,与冲到面前的贾善川对击了两掌,两人均后退几步。 “好强的内功!”贾善川心道。 “师父,让我来!”牛大力跳到跟前,被贾善川拦下,只见他示意孟颇快点出去看看,然后说道:“素闻狮驼山四大法王的大名,今日相见,原来不过是个爱闯民宅的主儿!” 邬涛瞧瞧掉到地上的千年人参,说道:“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心来看望你们,竟然狗咬吕洞宾。听说太医院的院使岳良元有个女儿在你平都山学艺,把她交出来,咱们还有的商量。”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动机,怪不得黄鼠狼怎么给鸡拜起了年,我还道你们真有这么好的心呢!”牛星天大叫道,说完不好意思的望了望谢有安。 原来谢有安的徒弟安浩欣的外号就叫黄貔子,平都山的师兄弟们经常拿他开玩笑,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此时说出这话,岂不是把自己人比喻成鸡了。可是谢安师徒俩倒并没有介意,师兄弟们没有留意,就连几位师侄也都是想着眼前这两个外人,邬涛和白神傲更不知道这其中的典故。 只见岳红玉向前一步迈出,说道:“我就是岳红玉,你们找我何事?” 杜明月知道她和自己年纪相仿,今年都是二十一岁。两人平日里虽然见过几面,但都是离得很远一晃而过,今日待在同一座大殿里,隔得甚近,心中不觉得一阵莫名地慌乱。借着大殿里微弱的灯光,只见他一身洁白的装束,头上别着一个可爱的小兔子发卡,一把长鞭别在腰间,显然是不轻易离身的。 杜明月看得愣了神,只听邬涛问道:“你父亲可是朝廷御医岳良元?” “正是家父!有什么问题吗?”岳红玉答道。 “哈哈哈哈……”邬涛没有回答她,而是放声大笑,笑声里运用了内力,在大殿里久久回荡着,令人心惊胆颤,杜明月按照着师父的指点,赶紧捂住耳朵,运起了真气抵挡,但笑声还是传入脑海。 “好一个狮吼功,不愧是狮驼山的四大法王之一!”说话声从台阶上传来。 “丛静堂,你不是病入膏肓了吗?”邬涛一脸惊讶。 “要不然你邬涛能送上门来吗?”杜明月抬头向上望去,见鬼帝站在台阶上,已不是原先病怏怏的状态,此时的鬼帝,红光满面,两眼放光,就连师叔伯们看他都是异样的眼神。 邬涛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狮吼功天下无敌,唯独平都山的天魔功与其相克,当年深受其害,最近听说鬼帝丛静堂几个月卧病不起,才上山来的,一是为了亲眼看到自己多年克星的灭亡,二是为了给天魔功的传人以致命的打击,如今看来,是中了鬼帝丛静堂的圈套无疑。 于是邬涛示意白神傲:“快撤!” 哪里来得及,丛静堂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两掌向着邬涛后心袭来,邬涛知道逃不过,只好回过头,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因为两人都是尽力一搏,内力全使在掌上,两人手掌相触,顿时一道劲风向四周荡开。 杜明月只觉得一阵强风吹过,周围的几张桌椅全倒在地上。 邬涛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吐在胸膛的白衫上,被白神傲扶住,见丛静堂稳稳地站在对面。 “你们走吧!”丛静堂说道,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大殿,怕对方反悔,又怕对方使诈,还不时地回头望望。 “鬼帝,不能放他们走!” “是啊,我们应该趁此机会为武林出害!” 众人七嘴八舌,丛静堂右手一举,顿时一口鲜血喷到地上。 第五节 鬼帝道前缘 三英斗二怪 “鬼帝!”众人扑上前来。 “快去把邪风找回来!”穆轩五喊道,杜明月立刻飞奔出去,找到正在阻拦邬涛师徒的孟颇。 “孟师伯,鬼帝让我通知您放他们俩下山!”杜明月灵机一动,故作镇定地说道。 此时孟演山也赶到,杜明月冲他使了个颜色,说道:“孟师兄,你先送邬前辈出门,天气不好,早点关门回来,可别淋了雨,受伤的几位师兄还得靠你照顾。” 孟演山心领神会:“好的,你和我爹先进去吧,鬼帝有要事找你们商量!” “孟师伯!”杜明月看着悲愤的邬涛和白神傲,示意孟颇不要再纠缠他们俩了,孟颇只好愤愤往回走,回来的路上听杜明月将经过说了,便一路飞奔。 两人赶回地府大殿,见岳红玉正在给鬼帝疗伤,孟颇跑上前,摸着鬼帝丛静堂的手腕问道:“怎么样?” 岳红玉摇了摇头,侧过头去抹了抹清泪。 孟颇运功提起,被丛静堂制止:“不必了!” “鬼帝!”众人悲伤地叫道,但是孟颇还是把一粒药丸送入他口中,说道:“这粒还魂丹还能帮您坚持个一时半刻……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 丛静堂吞下说道:“我知道大限以至,刚刚那一掌我已用尽全力,邬涛也伤得不轻,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找麻烦的。” 此时天空一道亮光闪过,顷刻间惊雷响起,把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就听殿外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 孟演山冒着雨一路狂奔,进来后在殿内来了招元空天转收住脚步,说道:“但愿那爷儿俩别淋坏了。” “山中弟子们伤亡如何?”贾善川问。 “均无大碍,只是被点了穴道,已被我解开了。”孟演山答道。 只听丛静堂猛咳几声,岳红玉给他抚了抚胸口,见他接着说道:“平都山的事务今后就由穆轩五暂时接管,直到找到下一任鬼帝……明月,你过来!” “是,鬼帝!”杜明月应道,来到丛静堂面前跪下。 “当年神铁山庄惨遭变故……其实是因为一件封印的神器,这件神器被令尊封印的事情,当初除了我和你爹杜玉楼之外,还有三个人知道,他们是天苍山的杨士隆、东海龙头岛的敖翔和洛阳首阳山的丁守全!” “那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神器?”杜明月问道。 “玲珑塔!”丛静堂一字一顿地说道。 “玲珑塔?”杜明月见师父和师叔伯们一脸震惊。 牛星天惊叫道:“那不是江湖上传闻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听说东法王敖任手里就是这么一件像塔一样的武器。” “没错,就是它!”丛静堂道,“狮驼山四大法王的崛起也就是近十年的时间,但敖壬行踪不定,一直没有人见过武器的真正模样,但从被害人身上伤痕上看,跟玲珑塔造成的伤害一模一样。” “敖壬!我一定要找到他,为神铁山庄报仇雪恨!”杜明月恨恨道。 “玲珑塔的来历已久,锋利无比,没有武器能与之抗衡,当初我们能把它封印起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丛静堂幽幽讲起当年的经过,“三十多年前,我和杨士隆、敖翔、丁守全四人,一直在追寻玲珑塔当时的主人――邪魔剑林见秋……” “当时我们四人便策马路过青阳县的时候,一个打铁的送来消息说,有几个蒙古武士在铁匠铺重铸了几把刀,听说要与一个叫邪魔剑的中原人士到九华山密谋,那中原人正是林见秋。于是我们赶到九华山,杀了几个蒙古人,又与林见秋大战三天三夜,最后双方筋疲力竭。幸亏悄悄赶来的铁匠,他趁机将邪魔剑的玲珑塔打落在地,给我们可乘之机,将林见秋打落到悬崖下面,从此便在江湖上相声匿迹了。” “哎,鬼帝,当年凭什么相信一个打铁的说的话?”牛大力问道。 “因为三十多年前,宁王朱宸濠率六万军队在南昌起兵,正是这名铁匠得知消息后飞马将通知南京的,当时的兵部尚书王守仁,会同吉安知府伍文定才得以迅速平定宁王叛乱。” “噢,原来那打铁的就是杜家叔叔呀!”牛大力以前听说过这个典故。 “没错,正是明月的父亲――杜玉楼。后来,我们建起了一座神铁山庄,将玲珑塔藏在庄内,委托玉楼贤弟看守,都封存了二十年,没想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害得杜家……” 丛静堂没说完,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鬼帝,这事跟家父还有关联吗?为什么邬涛问起我父亲来了?”岳红玉见鬼帝停住咳嗽,急忙问道。 “听说几个月前,令尊岳良元偶然得到一件天机玄盘,通过它可以找到对付玲珑塔的方法……” “这个我听说了,”穆轩五接着道,“究竟是什么方法,现在还不得而知,只是江湖上传得甚快,都在寻找你父亲的下落。” “那他现在在哪儿?他现在没事吧?”岳红玉心急如焚。 “据说现在他被困在双潭湖的花乔堡,有几位有高人在保护他,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可是花乔堡四周被围困了,书信根本就无法传递。” 这时丛静堂说道:“我现在任命,杜明月为飞马罗刹,牛大力为金刚狂魔,岳红玉为月影香罗,你们三人作为平都山的使者,下山解救岳良元,查出是谁泄露了玲珑塔的秘密,给神铁山庄一个交代。” 三人接令磕头,当他们站起身时,丛静堂已经停止了呼吸,去了那个再也出不来的阴曹地府。 天未晴,依旧还是乌云笼罩;雨未过,只不过变得稀稀拉拉。 平都山隐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更显得悲凉清冷。 平都山上隐瞒了丛静堂去世的消息,但人人脸上挂着忧伤,让想起杜明月当年的神铁山庄,想起了奶娘,想起大仇未报,忍不住眼泪直流。 岳红玉掏出手绢递给他,一丝淡淡的清香打开了他积郁的心扉,但想到因为谢怡宁而闹得何叶辉和苗甲力产生了矛盾,他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将袖子往脸上一抹,算是擦了眼泪,把手绢又还给了岳红玉。 贾善川向岳红玉问道:“你以前知道令尊奉皇命征集药材的事吗?” “曾听我母亲谈起过,师父也知道此事。”见孟颇点点头,岳红玉继续说道,“其实不过是是借着寻找珍惜药材的名义,到深山老林寻仙访道,为皇帝炼制不老仙丹。” 孟颇道:“如今朝廷上严嵩父子当道,当朝天子崇信神仙老道,痴迷于炼长生不老仙丹,不求良药不理朝政,天下连年大旱,蝗灾地震不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盗贼四起,真如人间地狱一般。” “啊,爹爹,你这太医做得,还不如流浪于江湖,女儿明天就下山找你……”岳红玉暗暗替父亲担忧起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杜明月、牛大力和岳红玉三人向着丛静堂的灵位拜了三拜,又向恩师和师兄弟们辞别,贾善川、孟颇和牛星天出来送三人下山。 三人自从上了平都山,就从未下山过,虽见遍地饥民,但无暇顾及,一路上马不停蹄,于傍晚时分来到双潭镇,远远望见高大庄严的一座城堡坐落在葫芦一般的湖中央,夕阳的余辉之下,显得美轮美奂、光彩夺目,可是周围却见不到一座通往湖中心的桥。 “怎么停下了?”三人在山坡上停下,牛大力问道。 “那里应该就是花乔堡,今日天色已晚,我们都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明天再想办法进去吧!”杜明月说道。 来到小镇上,杜明月等人下了马走在街上。 “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岳红玉提议道。 三人将马栓好,向客栈走去。 “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事儿。”杜明月向柜台里的精瘦老头儿问道。 “来的都是客,不知老朽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客官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老板笑盈盈地说道。 “我等初来宝地,不知前面那湖可是双潭湖,湖中城堡可是花乔堡?”杜明月问道。 “客官说得没错,这双潭镇名字来源于此湖,百余年前,湖中筑起一座堡垒,堡主姓花,夫人姓乔,故曰花乔堡,传至当今堡主花晓风手中已是第四代了。不知三位去花乔堡是路过还是拜访?” “实不相瞒,我们有一位朋友在花乔堡当差,数日没有音讯,家里人担心,让我等过来看一下。”杜明月编了一个谎话。 “老朽奉劝三位几句,这花乔堡还是不去为妙。” “为什么?”牛大力问道,声如洪钟,倒把掌柜的下一哆嗦。 “失礼,我这位朋友是个粗人,说话冲了些,掌柜的别介意。” “不妨,不妨。只是最近双潭镇莫名的来了许多江湖人,目标就是花乔堡。哈哈,老朽多嘴了,不是江湖人,莫管江湖事,请问三位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 “今晚住下,麻烦您给安排两间上房。” “好嘞,三位楼上请。”说完招呼小二领着上了楼。 杜明月把牛大力和岳红玉叫到一起:“今晚睡觉警醒点儿!”牛大力和岳红玉点点头。 翌日清晨,三人早早吃了点东西,收拾东西起程。 刚要出门,见一个老乞丐躺在门口石台上,举着一个酒葫芦,不时地往嘴里倒几口酒抿着。 杜明月上前行礼:“这位老伯,借光了。” 老乞丐仍是不理,自顾自地喝着酒。 杜明月又道:“老伯,晚辈要出客栈,您老挡着路了,请您借光!” 见老乞丐还是不理,牛大力吼道:“老家伙,快点让开,别挡着我们的道儿!”说着就想上前把他拉开,杜明月伸手拦下他,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没人搭话,回头见时,掌柜的和店小二趴在柜台后的门帘里,伸着个脑袋望着这边。 杜明月明白遇着找茬的了,再细瞧老乞丐手中的酒葫芦,看似普通,但上面点点划痕说明那是一件用来打斗的武器,便向岳红玉使了个眼色。 岳红玉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抛给那个老乞丐。 谁知那老乞丐竟然从身下抽出一根竹竿,稳稳地用竹竿的另一端将铜钱接住,食指在竹竿上一点,铜钱又飞了回来,被岳红玉两指夹住。 “老家伙你会武功!”牛大力说道。 老乞丐蓦地站起身走进来,说道:“老头子我是太白五怪的祝海,又不是要饭的,不稀罕你们的钱。你们是不是从平都山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们?”牛大力问道。 老乞丐祝海了一眼说道:“啊呸,太白五怪什么事儿不知道,还用跟踪!” “你不是要饭的,干嘛还穿丐帮的衣服?”岳红玉问道。 “实话告诉你们,就因为这身行头,人家才给起了个外号叫做‘逐臭苍蝇’,听起来虽然有点儿恶心,但老头子我喜挺欢的。” “前辈拦我们有事吗?”杜明月问道。 祝海看了岳红玉一眼,说道:“这小妞子还有几分姿色!鬼帝丛静堂也真是的,拼了一条命赶走了银毛狮子邬涛。却又让把你们把她送下了山……”祝海一句话让杜明月大吃一惊,鬼帝受伤的消息只有几个人知道,连平都山里的弟子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老乞丐是怎么知道的。 “你胡说,鬼帝只是闭关修炼,哪里有功夫赶什么狮子!”牛大力只道他是猜的,便胡扯起来。 “不承认也罢,那就不必多说,把这个小妞交出来吧!”祝海说着,一根竹竿点向杜明月腰间。 杜明月一扭腰身,躲了过去,牛大力和岳红玉见老乞丐动起手来,也上前助阵。 祝海又旋着竹竿展开迅猛之势,一会儿向三人头顶击,一会儿去横扫三人双足。 杜明月怕夜长梦多,使出千里神行,瞬间来到祝海眼前,双手一推一拉,轻轻拍在祝海胸口,一把竹竿已经夺在手里。 祝海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步伐如此迅速,于是大叫一声:“夜魔蝠,你还在等什么?” 杜明月刚刚这一掌明明有心相让,对方竟不领情,一听还有人在此,不禁一愣。忽然感到身后有微风拂过,回头一伸手,与一青衣男子对了一掌,那男子身轻如燕,着瓦不响,落地无声,正是太白五怪的夜魔蝠展庆义。 “好俊的轻功!难不成是他偷偷进了平都山,连鬼帝都没有发觉?”杜明月不禁后背一凉。 祝海见来了救兵,一把就葫芦向杜明月后背袭来,却被牛大力伸手抓住,原来那却是个青铜打造的酒葫芦,腰上栓一根粗绳儿,被他当作流星锤来使。 牛大力用力一扯,挣断了绳子,祝海见两件武器顷刻间全丢了,行走江湖几十年来从没有过的耻辱,顿时恼羞成怒:“你们俩欺负我一个老头子!”说着向牛大力扑来,牛大力一拨一档,抽空儿回敬了一拳,这一拳却不似杜明月一般还让着他,重重捣在祝海的胸膛上。 祝海只觉得胸前挨了一拳,紧接着身子就飞了出去,飞在半空中还看见客栈里的一套桌凳翻到在地,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坐在大街当中,胸口痛得厉害,便摸出怀里的一个竹哨子吹了起来。 杜明月听见哨子响,见展庆义飞出客栈扶起祝海,留下客栈里的桌子凳子躺在地上,于是摸出一锭银子,朝着柜台飞过去,然后走出客栈。 掌柜的只听头顶“当”的一声,抬头见时,只看到一个银元宝镶嵌在门框上。 第六节 铁扁飞蝗石 道出世交情 杜明月、牛大力和岳红玉来到当街,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变得安安静静,筐子、篓子扔了一地,只见从远处飞过来三个人影,落在祝海前面。 “他们一共五个人,使着怪模怪样的兵器,应该就是太白五怪!”杜明月对牛大力和岳红玉说道。 看清了对面那几个怪人,根据穿着打扮杜明月已经猜到了他们是谁,便对牛大力和岳红玉说了。 除了祝海,还有躲在后面已经摸出一把三叉两刃刀的展庆义,余下那三位,手握峨眉双刺的中年妇女是马蜂婆子黄夕瑶;扛着个一头带有铁钩扁担的红发须中年汉子是铁扁飞蝗邓元达;双手握着一对三叉铁尺,护在夜魔蝠展庆义前面的年轻少妇是瞎眼小咬儿冷小菲。 “臭小子,竟敢跟太白五怪过不去,报上名来!”黄夕瑶喊道。 “喂,谁跟你们过不去了,是那个老乞丐跟我们过不去好不好!”牛大力接过话儿。 展庆义对冷小菲耳语了几句,冷小菲盯着岳红玉看了一会儿,说道:“哦,原来就是她啊!那今个儿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们走喽!” 邓元达“呼呼”地旋着铁扁担往地上一抡,带着铁钩子的铁扁担砸碎了街上铺着的青石,在街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印痕。 “好大的劲道!”杜明月暗忖。 但见邓元达又把铁扁担往地上一敦,插在了地上,铁钩子“哗啦”一声响,铮亮的钩尖儿寒气逼人。 “我们太白五怪闯荡江湖十余年,能让老祝这么狼狈的,天下没有多少人,就让我铁扁飞蝗来领教阁下的武功。”邓元达不知道是谁打败了祝海,只是见杜明月气度不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向前走了几步,冲他说起话来。 杜明月知道太白五怪以“怪”字闯江湖,打得一手千变万化的暗器,若要实刀实枪地单打独斗,武功本领其实并不太高,刚刚这一手原来不过是个下马威,于是将双锏交由牛大力保管,上前一步,客气一番道:“晚辈只是一时侥幸赢了祝大侠,岂敢再和邓前辈过招。” 邓元达一听他提到“太白五怪”和“邓前辈”的字眼儿,不禁沾沾自喜,盯着身后的岳红玉问道:“我且问你,对面那女娃儿可是岳良元的千金?”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杜明月反问道。 “如果不是,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果是的话,耽搁姑娘一时半会儿的,跟令尊要一样东西。我们太白五怪虽然行事怪异、性格乖张,但我们断不会伤害你的性命。”邓元达道。 岳红玉抱拳行礼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都山使者月影香罗岳红玉,但前辈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家父去要就行了,拿我做人质是个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令尊此时困在花乔堡,他不出来,我等又进不去。所以才想请姑娘帮忙,只要拿到我们想要的,定然确保姑娘安危。”邓元达又道。 杜明月说道:“太白五怪威震江湖,原来却是浪得虚名,怎么会连一座小小的花乔堡都进不去!” “少废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接招吧!”邓元达说完,飞身到眼前,一招惊涛拍浪拍向杜明月胸口。 杜明月见对方并不使用武器,只是空手来袭,便试着接招,邓元达武功招式犀利,但内力却不浑厚,于是见招拆招,迎接邓元达的一轮轮进攻。 邓元达见其沉着稳重,处事不惊,不禁暗暗佩服,就加大功力攻击他的上盘,杜明月见对方的攻击越来越紧,只好使出天魔功的魔渡众生,只见他借着邓元达攻势,将攻过来的力道一一化解,又轻轻避开他扫过来的连环腿。 “为什么不还手?”邓元达见其只是躲避,忍不住问道。 “我们平日里无冤无仇,今日得罪了祝大侠,在下岂敢还手。”杜明月一边接招,一边答道。 “别假慈悲了!”邓元达说完,又攻了过来。 两人拆了数招,杜明月怕耽搁太久,恐生枝节,只得将格着邓元达的一只手撤开,故意输掉一招,邓元达一愣神儿,一个拳头已经击到杜明月胸口,但却感到对方胸前聚集了无穷的内力。 只见杜明月倒退几步,捂着胸口说道:“多谢邓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技不如人,认输了!” 邓元达明白杜明月在给自己台阶下,知道自己五个人若跟他们三个纠缠下去,最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只好说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后会有期,我们走!” 可是围观的几个人却都没看出问题来,这一边牛大力跃跃欲试要冲上去,那一边觉得好不容易碰到一块肥肉,就这么从眼前溜过去,如不偷袭,孰不可忍也。 于是展庆义嗖的一声,一枚蝙蝠镖向杜明月飞去。 杜明月拦着牛大力说“师兄你不要冲动”,突然见一枚飞镖飞过来,将牛大力往旁边一推,闪身躲过。 谁知牛大力本来就虎背熊腰、内力浑厚的,他这一推,牛大力本能地反抗,杜明月差点没被蝙蝠镖刺着,只是蝙蝠镖贴着腰际飞过去,将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削落在地上。 “哎呦!”一声大叫,只见展庆义在后面摸着自己的手腕不住地吆喝。 “我不是说走的吗!”原来是邓元达见展庆义动了手,向他飞出一枚墨玉飞蝗石。 杜明月捡起玉佩,邓元达朝这边眼睛发直地盯着玉佩,一副目光呆滞的样子。 “那玉佩,可否借我看一眼?”邓元达问。 “此乃家父所留遗物,不值钱的。”杜明月说道。 “我就看一眼,看完马上奉还!”邓元达的声音有些颤抖。 杜明月见其有些激动,虽说是父亲遗物,但若让对方损坏了,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于是用手提着举给邓元达看。 “风……风儿!”黄夕瑶叫道,眼睛里突然润润的,两脚不听使唤地一步步向这边挪过来。 杜明月愣住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听说母亲去世了,难道是父亲骗我的? “你是风儿?”邓元达确实很激动,不住地盯着玉佩看,但转瞬间有时一副失落的神情。 只见邓元达拉住黄夕瑶的胳膊,说道:“师妹,他不是我们的风儿,他是月儿,你看玉佩上面的字是个‘月’字,不是风儿。” 黄夕瑶收住悲伤的眼泪,仔细望了望杜明月手中的玉佩,中间刻着的,的确是个“月”字。 邓元达问道:“年轻人可是姓杜?” “晚辈平都山使者,飞马罗刹杜明月。”杜明月疑惑地看看手中的玉佩,答道。 “令尊可是重庆神铁山庄庄主杜玉楼?” 杜明月听他认识自己的父亲,联想到刚刚两人激动的神情,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道:“正是家父。” “难怪一见面时对你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孩子,我是你邓伯父啊!” “邓前辈莫怪,家父从不在家中谈论江湖事,只是陪着我学习、练功和玩耍。关于这个青玉佩,我只记得家父只曾经说过,将来若遇到另一枚这样的玉佩,就能找到我的义弟。但是我却不知道伯父和义弟的名讳,沐雨楼台风渡絮……” “衔云塔宇月登纱!也难为他了,身负看护封印的大任,也是怕别人受到牵连。”邓元达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你真的是伯父,这时当年他们俩写的一副对子,其中包含了我们四个人的名字。那义弟现在在哪儿?他叫什么名字?”杜明月有些激动,这两句话是杜玉楼活着的时候经常对杜明月提起的,但他之所以没有将邓元达父子的名字告诉他,是怕他们受到连累。 邓元达看看一直在抹着眼泪的黄夕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他若是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十七年前,他还在襁褓中,被人偷偷抱走,至今下落不明……” “啊?怎么会这样?”不光是杜明月,牛大力和岳红玉也是一脸的吃惊。 “是啊,造化弄人啊,玉楼贤弟虽然命苦,但有生之年好歹还能教你武功,教你识字,可我……”邓元达有些说不下去了。 “唉,只是可惜,他于十年前遭人毒手,大仇至今未报。”杜明月道。 “俏面山魈姬无琼!”邓元达抱恨不已。 “伯父在说什么?”杜明月听不懂他的意思。 “贤侄听没听说过姬无琼这个名字?”邓元达问他。 “伯父说的是狮驼山的北法王,外号叫做俏面山魈的女魔头姬无琼,前辈为何问起她来?” “你若要报仇,找她没错,她就是当年的神铁山庄的庄主夫人,你的继母!” “什么?”杜明月一个霹雳,没想到父亲当年亲亲地叫着的“小乔”,竟是这个有蛇蝎心肠的女人!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黄夕瑶道:“元达师兄和你爹结拜的时候,你娘还活着。后来风儿丢了,你爹因为你娘的逝世悲痛不已。所以我们以太白五怪的身份出山,一直希望能通过四大法王找到孩子,所以至今未跟她翻过脸,她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岳红玉安慰着杜明月,向邓元达问道:“前辈可访到什么消息没有?” 邓元达说道:“没有……岳姑娘,刚刚多有得罪,请海涵!明月贤侄就托付给两位少侠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拔起插在地上的铁扁担,对其他四怪说道:“咱们撤吧!” “是,师伯!”展庆义和冷小菲应道。 “老祝,你呢?”邓元达问祝海。 “我听大哥的。”祝海答道。 “行了,别看了,走吧!”邓元达拉着依依不舍的黄夕瑶,向镇外走去。 太白五怪出了双潭镇,黄夕瑶问道:“师兄,刚刚为什么不请他帮忙找咱们风儿?” 邓元达道:“他现在怎脱得开身,双潭湖岳良元这一块儿就够他忙活的了。他跟咱们风儿若是有缘,定会见面的!” “那咱们怎么不在这儿帮明月一把?”黄夕瑶问。 “对他来说,这里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想要为父报仇,不多磨练磨练,怎么打败姬无琼!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跟狮驼山翻脸,没有找到风儿,那里还有一线希望。”邓元达解释道。 “风儿,他若是咱们的风儿该有多好,那我心里的这块石头就算落地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放心吧,表姐,风儿吉人自有天相,照着你们俩的模子生下的娃儿,肯定差不了,他不会有事的!”祝海说道。 “是啊,师父。当初那人抱走了他而不是一掌拍死,说明那人有心抚养他成人,此时是一位绝顶高手也说不准。”冷小菲也劝道。 “本来想拿下岳良元的天机玄盘,交给狮驼山的四大法王,让他们帮忙打听风儿的下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杜贤弟的遗孤,这孩子刚刚比武的时候却让了我一招,故意诈输。” “他武功在你之上?”黄夕瑶问道。 邓元达点点头,道:“看来他心存仁善,一开始就不想与太白五怪结怨。” 黄夕瑶叹了一口气,对祝海道:“那只能还能委屈你这个当舅舅的了,继续打听风儿的下落。” “只要能找到风儿,表弟义不容辞!” 再说双潭镇上,老百姓见两拨人从一开始势不两立,到最后还客客气气的难舍难分的样子,估计是打不起来了,纷纷从拐角旮旯里出来了,该做买卖的还继续做买卖,该赶路的还继续赶路,逃命丢了筐子篓子的还没忘记回去捡起筐子篓子,毕竟你打你的,只要不伤到我,我的日子还得继续过。 也不知杜明月依仗自己还是最小的师弟,爱听人家的劝导,还是喜欢听着岳红玉说话儿,静静地坐着品味。 岳红玉劝道:“明月师弟,打起精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记住你当前的任务,前面的路还很艰难,想要打败四大护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这样遇事就心灰意冷怎么行!” 渐渐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鼻子啊?”牛大力冲一个过路人喊道,那路人只是走到跟前瞟了一眼,被牛大力一喊,吓得撒腿就跑,摆摊的听见吼声,见有人奔跑起来,以为又有人比武打架,端着摊子就准备躲起来,瞧瞧街上也没什么动静。唉,该干嘛干嘛吧! 杜明月被牛大力一喊,想想还有许多正事要办,轻轻推了他一把,道:“干嘛呢,谁哭鼻子啦?别再吓唬老百姓了!”说完微微一笑。 牛大力“呵呵”地笑着,说道:“总算见到你笑了,我还怕你一蹶不振呢!哎,你说那个祝海多大年纪了,我怎么听他管铁扁飞蝗叫大哥,是不是扮成乞丐显老啊?” “看你在这儿熊操心,拜师学艺,先入门者为大,这你还不知道啊!”杜明月道。 “哦,忘了这一层关系了。” 岳红玉瞧着这哥俩说笑着,也莞尔一笑,到客栈前将马牵了过来。 第七节 双潭藏杀机 两戏翻江蛟 不多时,杜明月、牛大力和岳红玉三人来到双潭湖,此时已日上三竿,艳阳高照,但湖面雾气霭霭还未散尽,若云若烟,花乔堡外的绿树与湖面波光相衬相映,更显得清幽秀雅,倒是个观光的好去处。 岸上做买卖的不停地吆喝着,游人闲庭信步,喝茶聊天的,嗑着瓜子的,听小曲儿的,还有不远处有一叶扁舟靠在岸边莲花丛里。 “那边有个钓鱼的老头儿!”牛大力说着就要过去。 杜明月阻止了他,说道:“看似平静的双潭湖,其实杀机四伏。花乔堡里连一封信都飞不出来,这岸上断不只就太白五怪一伙人,岸上肯定还藏着其他的帮派。这么多人,你当真认为他们闲着在这儿游山玩水,那就大错特错了,那边那个钓鱼的估计也绝非等闲之辈。” “没错!”岳红玉也赞同他的看法,“你看那些聊天的,强颜欢笑,眼神却在打量着我们;那些喝茶的,好半天没有续茶水,还在一口一口地饮着;那些散步的,脚步轻盈,指东看西,心思全不在这景色里,一个个腰间都是鼓鼓的。牛师兄,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说完,岳红玉来到一个卖碟儿碗儿的小摊前:“老板,这个小罐子怎么卖的?” “三文钱。”老板伸了伸手指头,说道。 “给你!”岳红玉给了他三文钱,来到一处茶摊附近,将小罐子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碎作数片。 只见那些喝茶的、聊天的和散步的,纷纷变作不是在喝茶的、不是在聊天的和不是在散步的,两手置于作招架之势。 待看到岳红玉只是蹲在地上惋惜摔碎了的小罐子时,又继续假装下去,喝茶,聊天,散步。 “哎呦我的天,我看他们是优伶吧,演技太差了,应该回去多练几年!”牛大力口无遮拦。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护城的,还是劫道的?”旁边一个樵夫打扮的人站起来喊道,身边“刷刷刷”地跟着站起四五位来。 “什么湖城街道的,听不懂,你们演你们的,我过路的!”牛大力道。 “他奶奶的,装傻是吧?我看你就是去花乔堡护城的,都别装了,管他先来后到,咱们先拿下这小娘们今晚开开荤!”那樵夫喊道。 杜明月一听这话,好家伙,怪不得都不动手,还以要摸清底细呢,原来还有这个江湖规矩,先来的没动手,后到的就不抢生意。 这时只见牛大力一只手揪住那名樵夫,将他举起来说道:“拿下谁?你当真是个樵夫?非道非僧,非官非吏,樵夫岂能穿着靴子在湖边喝茶,我这就给你开开荤!”说着一掷,将那樵夫仍在身后几个人的怀里。 那几位慌乱爬起来,将手中的刀剑拔出鞘来:“还反了你,正好大爷我闲得手痒,看你膀大腰粗的,杀了你今晚下酒!” 做买卖的扔下了摊子,躲到远处瞧热闹去了。 “终于亮家伙了,爷爷我也闲得手痒!”牛大力没带月牙铲,见他们几个刚刚坐着的长凳,就抄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当月牙铲耍了起来。 那几个一哄而上,牛大力用凳子腿儿缴了他们的武器,紧接着一招横扫千军,几个人躺在地上抱腿嚎叫。又有一波人从身后袭来。 “牛师兄,小心!”岳红玉叫道。 她这一声喊,倒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呼哈地就举刀杀了过来。 杜明月将握住双锏的一只手放在背后,单手双脚地把攻过来的十几个人全部放倒。岳红玉长鞭狂舞,顷刻间就见一个个捂着脸托着腮帮子的,挺着肚子摸着后背的,还有躺在地上打滚的。 牛大力猛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师弟师妹已经制服了那些喽罗,见又有人扑了过来,索性把长凳一丢,说道:“太轻了,耍起来没有感觉!” 四周看了看,见湖边立了一块五尺高的石碑,跑过去将其拔出基座,眼珠子瞪得跟个大灯笼似的,抱着石碑朝追上来的几个人走过去,那几个一见,吓得屁滚尿流的,一个个扭头就跑得无影无踪。 “快滚!”岳红玉大喝一声,脚底下那几个人才如遇大赦,一瘸一拐地相互搀扶着也夺路而逃。 牛大力把石碑往身边一立,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们还是回去考虑改行吧。” “好功夫啊!”不远处的大柳树底下,一个人拍着巴掌说道。 杜明月瞧过去,一个驼背的老人站在树下,眼前放着一个铁锅,铁锅下面柴火烧得正旺,那驼背老人不使用旁边放着的刀铲子,竟然双手放在锅里翻动着板栗。 “铁砂掌!”岳红玉低声说道,“看样子应该是狮驼山的铁背金驼沙里舟。” 杜明月没想到那个驼背老头会是武林高手,想想当日在平都山上,鬼帝丛静堂伤了西魔王银毛狮子邬涛,那铁背金驼怕是为他报仇而来的,便说道:“让前辈见笑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怎入沙老前辈法眼!” 果然不出所料,沙里舟哈哈大笑:“客气了,平都山鬼帝打伤了我们邬涛法王,我们正有仇无处报,没想到你们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送上门来。老夫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请你们吃板栗吧!” 说完两手一抄,将铁锅旋起,向杜明月三人飞了过来,锅里的板栗一点点向四周洒开蹦出,如同发出的一枚枚暗器一般。 “快闪开!”杜明月大叫一声,牛大力和岳红玉低头躲过。 杜明月一个旱地拔葱,跳了起来,右手伸出全铜锏在铁锅上一拨,轻轻落下,铁锅在擎起的锏尖上咕咕地转个不停,剩下的板栗依然稳稳地盛在锅里,没掉出一粒来。 “谢了,沙老前辈!”杜明月说道,然后把锏放下,铁锅顺势滑到地上,兀自转了几圈,慢慢停了下来。 沙里舟见没伤着他们,从身后摸出两把短刀,刷刷地切了过来,杜明月双锏护身准备迎敌。 “让我来!”岳红玉说道,长鞭呼呼作响,沙里舟竟然靠不了身,宽广的湖岸上又发挥不了一寸短一寸险的奇效。 岳红玉长鞭卷住铁锅一拉,铁锅又向沙里舟飞了回去。 沙里舟单手接住,板栗顺势往他脸上扣去,幸好他短刀一挡,趁机一扭身,才没有被板栗烫着,把锅里剩下的板栗和河沙全倒在地上。 “哎呦,脸皮好厚,竟然没烫伤喽!”牛大力取笑道。 “哼,后会有期!”沙里舟见捡不到便宜,气呼呼地甩手走了。 看看四周,就剩下不怕死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了,杜明月道:“你们看莲花从里的那个钓鱼的。” 牛大力走近了些,见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毡笠的老汉坐在船尾垂钓。 岳红玉问道:“刚刚送走的是狮驼山的沙千里,你说那位有没有可能是狮驼山的翻江蛟江洪?” 杜明月点点头:“极有可能,能够靠水上功夫等在这里的应该就是他,我们过去跟他唱出戏吧。” 三人牵着马走了过去。 “我们渡船吧!”牛大力故意大声说道。 杜明月上前行礼,说道:“湖中老伯,我们三人想要到湖中花乔堡去,但是湖上却没见到一座桥,不知老伯可否送我们过去?” 老汉头也不回:“什么湖中老伯,老夫姓江,名叫……哎呀,真是个是非之地,老夫就想安安静静地钓一会儿鱼,好不容易这会儿清净了,你们又来凑热闹!你们过去干什么!听说花乔堡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想必是里面高手如云,你们就不怕有去无回?” “原来是江哎呀老伯!”牛大力道。 杜明月听出他就是江洪没错,又拿出那一套话:“多谢老伯提醒,我们有一位表哥在花乔堡当差,数个月了杳无音讯,家里人不放心,让我等过来看一下。” 江洪放下鱼竿,站起身来,说道:“好吧,反正这鱼也钓不成了,今个儿心情好就送你们一程。不过我这船儿小,一下子可载不了这么多人,我把你们一个一个送过去吧。” 杜明月听他想借机把三人拆开,说道:“没事的,老伯,别看我们长得高大,身子轻得很,不会让您老的船儿吃水太多的。” 江洪哈哈一笑:“除了三匹马,你们仨就上来吧,可别怪老汉没提醒你呀!” 牛大力一听让上船了,兴冲冲地就要先上去,杜明月拦住他:“师兄,怎么这么不讲究!什么事儿不得先让着年龄小的呀,您还得在后面保护师姐呀!” 说完拍拍他的肚子,牛大力呵呵一笑:“我也就想试试那船能不能载得了我,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你先上吧。” 杜明月飞身一跃,跳到船上,轻轻地落在船头上,小船儿就似原先一样,没有一点摇晃,也没荡起一点点涟漪,江洪惊讶地说道:“哎哟,不错啊,好俊的功夫,没想到老汉今天开眼界了!” “我也上来了!”岳红玉说着也飞身上船,小船儿依然如故。 “轮到我了,不过我可不像他们俩那般轻,我身子沉得紧。”牛大力说完,慢慢走近船舱,脚上暗暗使了千斤坠,只见小船儿迅速排开周围的湖水,荡起一层层的波浪,眼见湖水就要漫过船舷,江洪脸色紧张,急叫道:“这位英雄,这可使不得!” 牛大力收住脚力,小船儿迅速浮了上来。 “诸位坐稳喽!”江洪见小船儿没事,说着撑起了竹竿,在岸上轻轻一点,小船儿向着湖心花乔堡荡去。 杜明月看到岸边有一个用木头架起来的像码头一样的东西,故意寻找话题问道:“哎,老伯,那边是个什么东西?” 江洪左右瞧了瞧,说道:“那是花乔堡搭起来的木桥,如今他们将桥船撤回堡里,你看那东西对面不正是花乔堡的大门!” “哦,原来他们平时使用船搭起来的桥啊。”杜明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突然坐在船头的岳红玉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皮鞭一甩,就听“扑通”一声,江洪趴在船舷上,身子浸在水中,一个胳膊被皮鞭的一端缠住了。 “老伯小心点儿,您老撑船的还晕船吗?”岳红玉问道。 江洪一脸尴尬:“刚刚不小心滑了一跤,诸位见笑了。” 岳红玉偷偷一笑,其实她见江洪眼珠子乱翻,知其想趁机潜到水中,就在他将要跳到湖里时,被她使出一招老藤缠树给拿下了。 江洪湿漉漉地坐在船上,牛大力拿起竹竿站起来撑起了船。 岳红玉递给杜明月和牛大力每人一个药丸:“含着,这是师父给的糖果,老伯您要吗?”见江洪摇摇头,岳红玉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铁匣子,取出火折子点燃。 “你干什么?”江洪问道。 “没什么。”岳红玉答道,“这是安神香,闻了之后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帮你解除痛苦的。” 江洪知道定没好事,突然一拳朝杜明月的胸口袭去,却被杜明月轻轻格开。原来他这只是虚打一招,接着转身想要扑到水里,却杜明月按住肩头道:“翻江蛟江洪老前辈,先别走啊,我们到了花乔堡还要把船还给您呢!” 江洪自知逃不过,只得趴在船上看着,只见小铁匣子青烟袅袅,岳红玉盖上小铁匣子,青烟淡然散去,只剩下满船的奇香阵阵袭人,那香气似茗香般令人无穷回味,又像喝了琼水玉液一般让人魂夺神迷。 一阵风吹来,江洪打了个机灵,渐渐清醒过来,见船上那三人还在游离在香气里,于是抽出匕首,摸到杜明月身边,朝着杜明月身上猛刺,一边刺着还一边说道:“让你叫我湖中老伯,害得老夫差点说出名字来!我就是江洪怎么着,我就是翻江蛟怎么着!” 可怜杜明月还沉浸在香气当中不能自拔,竟然毫无疼痛的感觉,乖乖地躺在那里。 见杜明月没了气息,江洪又转身去刺牛大力:“你这位膀大腰圆的刺起来也那么费力,叫你打坏石碑,让你再压我的船……” 一直刺了十来刀,才擦了擦汗,来到岳红玉面前,心道:这小妮子长得这么水灵,先不急着杀掉,捆起来带回去再说,说不定还有用处,谅她甩不了鞭子也没什么能耐。 于是江洪将船头的绳子解开,困在岳红玉身上。 一个浪花扑来,湖水溅到江洪的脸上。 “玩够了吗,江大侠?”一个声音传来,江洪猛然回头,见杜明月坐在身旁,正往自己脸上泼着湖水。 第八节 水上飞红鲤 堡里爬黑蛛 “挺好玩的,是吧江大侠?”牛大力也凑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江洪定睛一看,自己捆绑岳红玉的绳子跑到了自己腿上,和船桨绑在一起,船舱里和船舷上到处是匕首刺出的眼子和划出的割痕。 “怎么回事,我遇见鬼了?”江洪将蓑笠解下往水里一扔,慌张地问道。 “别大惊小怪,我们从丰都鬼城出来的,当然也是鬼喽!”岳红玉说完做了个鬼脸。 江洪抬头看看天,嘿嘿一笑:“别装神弄鬼了,老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遇见什么鬼,更何况还是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能闹鬼的,肯定是你那个小铁匣子,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 “唉,姜还是老的辣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师父呢,就是平都山五将之一的邪风,名叫孟颇,他研制出一种似酒非酒的茶汤,叫做迷魂汤,就像老百姓说的鬼门关里的孟婆汤一样。据说喝了之后,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痛苦和爱恨情仇,江老前辈有兴趣的话,晚辈可以为您熬制一碗。”岳红玉说道。 “啊呸,迷人心智的玩意儿,我才不稀罕要呢!” “江老前辈刚刚感受的是梦魂香,携带方便,又与迷魂汤有异曲同工之妙!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江洪跪下另外一条腿求饶道:“三位好汉,饶了老汉吧,你们看,已经到了花乔堡下面了,就放了老汉一条生路吧!” 这时,墙头上伸出数十支箭来,对准湖里的小船儿,一位壮丁伸出头来喊道:“下面船上的,什么来头?” 牛大力站起身来,抱拳道:“烦请转告花堡主,在下丰都城使者牛大力,携师妹岳红玉和师弟杜明月登门拜访!” 那壮丁缩了进去,一会儿又露出头来说道:“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就在此刻,身后“扑通”一声,江洪跳进了水里。 “不好,你们快上去!”杜明月说着,将身边的牛大力往花乔堡城头上一抛。 牛大力使出大力金刚指,手指戳进城墙,牢牢钳住墙上的石头,见城墙下有条窄窄的过道,便落到过道上,喊道:“你们俩快上来!” 此时小船儿开始摇晃个不停,杜明月托起岳红玉,岳红玉又想让他先上,杜明月怕机会转瞬即逝,抱着岳红玉的腰就向牛大力的方向跃去。 谁知水下竟射出一道水柱,杜明月将岳红玉一推,半空中岳红玉将皮鞭缠住牛大力的腰,借力一腾,落在牛大力身旁。 杜明月却跌回小船儿里,刚要跃身跳起,突然小船儿从中间裂为两段。 “师弟当心!”岳红玉叫道,只见一个人影从水里跳出,举着一把铁桨往杜明月身上砸来,他架起双锏,谁知双锏太重,加上击来的力度又很大,杜明月一下子沉入水里。 江洪两脚踩住断开的两半船,双腿一夹,小船儿又合在一起,看着汩汩冒上来的河水,哈哈大笑:“船上奈何不了你,水下我可是老大,这回知道我翻江蛟的厉害了吧?老夫奉命在此送你们见阎王,一会儿你们落入忘川河,过了奈何桥,也不枉在丰都鬼城活了这么多年!” 只听“砰”的一声,杜明月飞出水面,原来他丢下双锏,借着慢慢下沉的小船儿发力,一跃而起向江洪袭去。 江洪见杜明月扑到跟前,手中船桨一挥,拍了过去。 杜明月翻身躲开,江洪趁机钻入水里,顿时水面上泛起一道涟漪,涟漪又扩成波浪,逐渐变成一个漩涡,将杜明月围在中间。 杜明月再一次从水中翻身腾空,向着漩涡里的一处黑影扑去,谁知漩涡里竟然又射出两道水柱,犹如两条巨蟒从水中跃出,他立即翻了几个身躲开,如同长了双翅的飞马一般在暴风雨里穿梭,在天空中盘旋。 但是杜明月的千里神行要借力施展,此时空中够不着一物,只能再次落下来,他看准了水里浮着的蓑笠,想落下去借力,但是没招架住水里又射出的两道水柱,又落到湖里。 岳红玉见杜明月从水中露出头来,将皮鞭抖开,对他说道:“杜师弟,还是先上岸吧,在水里对付不了他的。拉住我的皮鞭……”话未说完,突然见他迅速被拖到水里,不见了踪迹。 牛大力和岳红玉均不识水性,只能大叫,却无计可施。 突然一个人影从城墙上跑下来,穿着红红的衣服,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径直钻入湖中。牛大力只觉得眼前一道红光划过,却没看清那是什么样的人。 时间不长,漩涡慢慢停止了旋转,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杜明月被一个红衣人抱起,确切的说,是被一个红衣女人抱起,那红衣女人飞出湖面,踏着凌波微步奔到城墙脚下,然后纵身一跃竟然顺着城墙跑了上去,登上了城头不见了,身后只留下一个黑影从江底慢慢浮起。 “什么功夫啊,这是?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个女的,我没看错吧?”牛大力问道。 “没错,牛师兄,我还看她抱着杜师弟,就这么跑上去了。”岳红玉愣愣地答道。 “喂,城下的两位英雄,从大门进来吧!”还是原先那名壮丁说话。 “哦,好的,有劳了!”两人说道。 “你总算醒了!”杜明月吐出一口水,不住地咳嗽着,张开眼见一红衣女子蹲在身旁对自己说道。 淡淡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却比当年闻到谢怡宁的香味清淡许多,当年虽受她相扶,却也不是这么近距离地被盯着看,这几日和岳红玉虽然走得很近,也都是行色匆匆,无心想的太多。 而此时眼前的女人虽然头发上还淌着水珠,但一张娇羞含情的鸭蛋脸上洁白如雪,细长的凤眉下一双杏核似的眼睛如泉水般清澈,玲珑的琼鼻下面是一张樱桃般的朱唇。 见到这么完美无瑕的美人儿,杜明月不禁心跳砰砰加速,兀底坐起,结结巴巴地说道:“多……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在下感……感激不尽!” 红衣女子抿嘴一笑:“你客气啦,举手之劳而已,喝了不少水吧?说起话来还带回音的。” 杜明月捏了捏鼻子,他总觉得鼻子里还是痒得难受。 “我叫敖心莲,你叫什么?”红衣女子问道。 “我叫杜明月……” “敖姑娘,你们先进去换件衣裳吧,我去接另两位英雄。”一位四十几岁的男子走近说道。 “少侠这边请!”一个兵丁领着杜明月进去换衣服了。 不多时,牛大力和岳红玉怀着好奇的心情也进了花乔堡,见有人出来迎接:“二位使者,在下花知喜,乃是堡主花晓风的二叔,未能出门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前辈客气了,听闻我爹岳良元在此,故我等特来打扰。”岳红玉道。 “二位议事厅上说话,里边请!”花知喜伸手示意,便在前引路。 牛大力和岳红玉被送到议事厅,悠长的厅堂里似乎有人在说话,跟着花知喜的步法,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师弟,你没事吧?”刚一拐弯,牛大力见杜明月和一个红衣女子站在一起,跑上前问道。 原来杜明月已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站在他身边的正是敖心莲,她显然也换了套衣裳,只是感觉跟原先穿的差不多,淡淡的梅红色里又几分金黄的橙色。 “我没事的,师兄,你们都过来了。”杜明月说道。 “好,总算大家都相安无事,今日花某摆上一桌,欢迎三位使者来我花乔堡作客,为你们接风洗尘!来人呐……”客厅上一个男子说道,从侧面小门里钻出一个传话的。 “花堡主!”岳红玉拦住道,“我们听说我爹岳良元在您的花乔堡里,所以冒昧来访,请问他现在在哪儿?” 牛大力这才看清台阶的尽头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问道:“你就是花晓风?” “正是在下!岳神医现在正在休息,吃饭的时候你们自然就能见到他。”花晓风说完吩咐身边的人,“下去准备吧!” “是,堡主!”传话的又从小门里钻了出去。 “花堡主叫我们到议事厅来,不光是吃饭这么简单吧?”杜明月问道。 花知喜说道:“堡主请你们来,自然是听说你们功夫了得,想结交做个朋友。” 花晓风站起身来,慢慢踱下来,问道:“怎么样?如今武林中,各大门派偃旗息鼓,被来自塞外的狮驼山搞得乌烟瘴气,中原的首阳山独占西安一带江山,你们平都山跟我合作,一起统治整个武林如何?” “原来花堡主的志向不小啊!”杜明月道,“我们平都山不参与武林的争斗,倘若有人危害武林,祸害苍生百姓,我们平都山定不会坐视不管!” “好大的口气!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心莲!”花晓风叫道。 杜明月听他一叫,心中防备,见敖心莲一剑刺来,立即退后躲开,全不是刚刚一副救自己的善良模样,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禁心中大惊。 “师弟,点她穴道!”岳红玉喊道。 杜明月腾挪躲闪一番,趁机迅速靠近敖心莲,在手腕上一捏,抖掉了她手里的剑,一只手又顺着胳膊,翻过肩头,游走后背,走到腰眼处,敖心莲已经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真有你的!”花知喜大惊,从怀里撒出几个小丸子扔到地上,“噗噗”几声闷响,喷出几团烟雾将三人围绕。 “这是什么?”牛大力问道,只见花知喜口里含着一只竹签,嘶嘶有声。 花晓风站在一旁哈哈大笑:“二叔,真有你的,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岳红玉只闻着烟雾里有点淡淡的腥臭味儿,但不是自己所知道的哪类毒药,见对面那叔侄二人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一件很厉害的武器。 不多时,四周传来沙沙的声响,声音细微如细雨落在树叶上一般,只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我怎么觉得墙在动啊!”牛大力怀疑自己中了毒,开始觉得头晕。 “不是墙在动,那是蜘蛛,竟能听得懂哨音!”岳红玉道。 蜘蛛围绕在周围,黑黑的身子慢慢蠕动,还不时地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几只,翻滚了一下身子,加入到涌过来的大军里。 牛大力没带武器,杜明月的双锏又掉到湖里,就算捡起了敖心莲的剑,但面对这么多小如雀卵的黑蜘蛛,仅凭一把剑和一把皮鞭如何能应付得了。 “夺了他的哨子!”杜明月道,岳红玉长鞭一甩,鞭梢已将花知喜嘴里的竹签打断。 花知喜一愣,退后一步,摸了摸嘴巴,见没有受伤,大声说道:“好鞭法!可是你鞭法再好,剑法再快,还能杀尽我所有的毒蜘蛛!等拿下你们,看那岳良元还不把天机玄盘交出来!” 岳红玉这时才听出原来父亲已被囚禁在这里,原来花乔堡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没有什么武林高手,也没有真心实意的援助,看来一切还得靠自己。只见她从背篼里取出一把草药点燃,顿时烟雾浓浓,又摸出一把药末向空中扬了一把。 杜明月闻到淡淡清香,再看那些黑蜘蛛,一个个躁躁不安的样子,此时没了哨音,有没有气味的指引,黑蜘蛛渐渐没了目标,慢慢退回爬出来的地方。 “这下怎么样?”岳红玉看着惊呆了的叔侄俩,“没想到我正好身上带有草药吧。” 花晓风一听扑了上来,被牛大力拦下按倒在地,瞬间动弹不得。 花知喜见败局已定,就要向旁边的小门跑去,被岳红玉一皮鞭缠住双脚,使劲一拉,“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从怀里滑出一个小盒子。 杜明月上前捡起,发觉跟剑放在一起时会有相吸的感觉,像是用磁石做成的,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两颗药丸。 “这是什么?”杜明月问道。 花知喜闭口不答,岳红玉拿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瞧了瞧敖心莲和花知喜,说道:“师弟你看他们俩。” “怎么了?”杜明月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们被迷了心智!头上应该**上了铁针,这个磁石盒应该就是取针用的。花知喜,我说的对不对?” “岳姑娘英明,确是如此,那药丸是给他们的解药。”花知喜说道,“看在我老实交代的份儿上,三位好汉就饶了我吧,我一定改过自新,从新做人。” “我看还是等你侄子清醒过来,让他亲自发落吧。”杜明月道。 第九节 相逢泯恩仇 偶遇解玄盘 岳红玉仔细看了看敖心莲和花晓风的脸色,用磁石盒在头顶转了几圈,从两人后脑勺上各取出一枚一寸左右的铁针,又把两粒药丸给他们服下,渐渐地两人眉心处的一丝红印消失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也变得清澈了许多。 杜明月解开敖心莲的穴道,敖心莲瘫软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捏着太阳穴,花晓风也坐在台阶上不停地敲打着脑袋。 “这是药力的作用,一会儿就好了。”岳红玉见杜明月有些担心,说道。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二叔!”花晓风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我!我爹去世的早,我一直待你如父亲般地尊重,可你竟忍心这样对我!为什么?二叔,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 花知喜低头不语,花晓风道:“我明白了,你是怪爷爷把堡主的位子传给了我,是不是?” “是的,我不甘心!”花知喜说道,“你自幼体弱多病,要武功没武功,要狠心没狠心,如何才能将花乔堡发扬光大!” “二叔,你错了,结交朋友不是靠争强斗狠,爷爷把堡主的位子让给我,并不是因为二叔没有儿子。”花晓风说道,“爹妈死得早,以后有什么事还得指望二叔您协助,我一直把晓艳妹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她出去学武应该也快回来了,她不希望看到我们叔侄不合,爷爷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花家的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堡主的位子自相残杀,您说对吧,二叔?” “可我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又对岳神医和敖姑娘不敬,罪无可恕啊!”花知喜开始哭泣起来。 “幸好你没指使我去干一些坏事,既然花兄有心放过你,我也不再追究了,况且又没有人因此丧命,何来罪无可恕?”敖心莲说道。 “我把岳神医关进大牢,致使花乔堡围困,多少武林中人争斗于此,还说无罪!”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悔改前非,一心向佛。”岳红玉见花晓风有饶他之意,“爹爹本是行医之人,平时喜欢救灾恤患,乐善好施,他若知道自己一场牢狱能够化解你们叔侄二人的矛盾,也会替你们高兴的,定然不会责怪你的。” 花知喜擦去眼角的泪痕,扑通一声跪下,说道:“从今以后,我花知喜一定全心全力辅佐堡主,不敢再有二心,对天发誓,请堡主放心。我,我这就去吧那些蜘蛛放出去喂鸟,绝不再拿出来害人。” 说完一路小跑退出议事厅。 “来人呐!”花晓风喊道,侧面小门里那个传话的又跑进来。 花晓风摇摇手道:“不用了,你退下吧,我要亲自把岳神医请出来!” 传话的立在旁边候着,花晓风又对杜明月等人说道:“咱们一会儿还是到大堂里说话吧,心莲,麻烦你带杜兄他们先过去!” “敖姑娘,你没事吧?”杜明月见敖心莲神色好了许多,问道。 “敖姑娘没事了,明月哥哥。”敖心莲年长杜明月几岁,她这一句玩笑话倒令他不安起来。 “心莲,心莲!”杜明月从未叫过女孩儿的名字,只好结结巴巴地小声咕哝着。 敖心莲噗嗤一笑,趴在杜明月脸庞小声问道:“以后别再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听着不习惯,就叫我心莲好啦。我问你,刚刚怎么没有一剑杀了我啊?”不等他的回答,就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岳红玉也趴过来,“走吧,明月,还愣着干嘛!” 杜明月以前总听她喊自己师弟,今日突然叫他名字,两眼一瞪:“师姐,你也拿我开涮!” 牛大力也凑过来:“明月,我没有哦。” 大堂上,岳红玉见花晓风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进来。 “爹爹,让您受委屈了!”岳红玉见到眼前老了许多的岳良元,情不自禁地叫出来。父女相见,自有许多离别的话儿想说,可是此时此地,不容二人诉说思念之苦。 岳红玉只是道他不该进太医院,但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花晓风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再次替花知喜赔礼道歉,敖心莲也向岳良元赔不是,说自己心智不清时做过的事情虽是身不由己,但也让岳神医吃了不少苦,担了不少心。 岳良元哈哈大笑,说道:“不碍事,你们谁也也不必再自责了,花堡主已经跟我说起经过了。当初我也是听到堡主威名才投奔花乔堡的,想必花堡主的圣贤之名不是自吹自擂出来的。这些日子我虽然被关在牢里,但是堡主有良知的那一面从没亏待过我,每日好吃好喝的,一日两餐都不落,你们看,我都有些胖了。”说完拍了拍肚子。 岳良元看到大家安然无恙,忽然纳闷地问道:“听说花乔堡外面被好几路人马困着,不乏一些武林高手,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牛大力呵呵说说:“别看岳神医被关进大牢,消息还挺灵通的,外面的事儿知道的一点也不少啊!” 岳良元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是自然,两脚迈不出牢门,心却挂记着天下苍生,每日闲着无事,也就跟看门的狱卒还聊聊家长里短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花堡主为什么变了性格,毕竟都跟随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关心花乔堡的安危的。” 花晓风听他这么说,原来手下的人如此忠心耿耿,不禁释怀。 岳红玉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一直讲到敖心莲飞进水里救人,说道:“心莲姐姐的轻功真是了得,我看比那展庆义有过之而无不及。” 敖心莲听她夸奖自己,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我的水上飞轻功主要是靠借好力,那样才能发挥极致的效果,哪比得上夜魔蝠,悄无声息,来去无踪的。不过在下水里的功夫却不是吹的,那翻江蛟江洪自恃水里功夫了得,岂知我们东海敖家的水上功夫更胜一筹!我当时正好在城头观战……” “东海敖家?心莲姑娘是龙头岛的,你跟敖翔有何关系?”牛大力突然问道,把敖心莲吓了一跳,杜明月偷偷拿胳膊拐了他一下,牛大力不好意思地作道歉的表情:“对不起,吓着敖姑娘了。” “她就是敖老前辈的独生女儿。”花晓风说道。 “我以前听说你的事了,没想到你大难不死,想必定是大福之人。”敖心莲不理牛大力,对着杜明月说起话来。 “我一定要找到姬无琼,报杀父之仇,杀了敖壬,报夺宝之仇。”杜明月双拳紧握,咯咯有声,敖心莲盯着他的手,低头不语。 杜明月见她突然变得郁郁寡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道:定是我的样子太狰狞,吓坏了敖姑娘。于是说道:“敖姑娘轻功着实了得,以后用得着杜某的,姑娘只管开口就是,在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在所不惜的。” 敖心莲转忧为喜,说道:“好啊好啊,不过今天你解放了我的心智,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也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啊!” “啊,不敢不敢。”杜明月心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去为自己犯险。 牛大力见冷落了自己,便向花晓风和岳良元抱拳说道:“花堡主,岳神医,恕在下冒昧,最近花乔堡发生这么多事儿,在下听说正是因为岳神医得到一件叫什么天机玄盘的宝贝,据说能够找到对付敖壬的方法,如今花乔堡太平了,请问岳神医能不能拿出来研究一下?” “启禀城主,湖岸有位老道欲进花乔堡!”一个守城的壮丁跑进来禀告道。 “什么样的老道?”牛大力见有人打断他的话,急吼吼地问。 “留着花白胡子,身穿紫衣道袍,后面还跟着一个小道士。”壮丁答道。 “应该是大德观的上清真人康思得。”岳良元说道,“我曾经跟他有一面之缘,我随这位小哥一块儿出去看一下。” 不多时,岳良元领进来一老一小两位道士,正是外号九里鹿的康思得和他的弟子四脚蛇段伟。 岳良元将堂上人一一作了介绍,花晓风问道:“上清真人怎么有空驾临鄙堡?” 康思得答道:“老道正要去南京,路过宝地,听闻花堡主贤明,唐突拜访,还请堡主见谅。” 花晓风道:“真人说哪里话,晚辈欢迎至极,只怕招待不周,怠慢了真人。真人此次前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康思得摇头不答,段伟抢过来说道:“就在刚才不久,师父远远就听到有几伙人要对花乔堡图谋不轨,索性顺便把他们都遣散了……” “休要张狂!”康思得白了他一眼,段伟立即低头不语。 “小徒年轻不知谦虚谨慎,花堡主见谅啊。”康思得道。 “上清真人不愧号称九里鹿,一副侠肝义胆,又助我花乔堡一臂之力。”花晓风说道。 岳红玉见父亲手里拿了一个包裹,问道:“爹爹,这是什么?” 岳良元道:“这就是天机玄盘,其实我在来花乔堡之前,就藏在外面双潭湖岸边的水下,刚刚坐船出去一块儿取了回来。” 岳红玉接过包裹,感觉挺重的,就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一个扇形的金属盒子,岳良元捧起在手,只见他左右一翻,竟变成一个圆盘,他向康思得问道:“上清真人,这种天书一般的玄盘,您看可会解读?” 杜明月见这个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的圆盘上画了几道同心圆,有的圈里刻有不同的汉字,有的圈里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什么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的,他完全不懂。只见康思得拨动每一圈的几个字,那些圆圈竟然能够围着中心转动。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康思得眉头舒展,说道:“贫道略微有些见解。” 转了几圈,康思得指给所有人看:“诸位请看这两行字,而立金壬贼塔神伤,弱冠火甲冶针兽救。” “请问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杜明月不解地问。 康思得解释道:“最外一圈的而立弱冠是指年龄,往里一圈宝石应该代表五行,甲乙丙丁自然是天干,再往里贼、医、冶这些应该是手艺,最后一个字伤和救,倒好容易猜测,其前面的妖神禽兽一圈则指世间万灵,再前面这个塔和针就是指玲珑塔和它的克星。” “针是什么克星?”众人问道。 “千年以前,中原天降陨石,有人收集了这些天外陨铁,结合天下九牧所产的铜铁金银,铸成了那把玲珑塔,那个‘针’字则是指东海的定海针。” “什么?就是我家那根破铁柱子?”敖心莲有些吃惊,“可是……可是,就算拿到那块破铁……那个定海针,又如何打败敖壬?”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贼者,盗也,十年前盗取玲珑塔,壬,说是敖壬也无不妥,但凡预言都不会指出姓名,或是另有喻意也未可知。而立弱冠相差十年,所以我估计要破敖壬的玲珑塔,须是二十几岁的男子,与火和甲有关的人才行。” “我相信道长分析的有理,晚辈也知一物降一物,也信相生相克,但是我却不信什么预言。”杜明月道。 “我想这应该不是预言,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古人弄这个天机玄盘出来,自有他的道理。”康思得说道。 “请问岳神医,您是怎样得到这件宝物的?”牛大力问道。 “几年前,我奉奉命征集药材,其实是借寻找珍惜药材的名义,到深山老林寻仙访道。我们行医之人本不信鬼神,奈何皇命难违,我们一行人踏遍了三山五岳,眼见皇上规定的期限已到,最后来到一片不出名的无名山。” “此山从山脚爬到山顶如同经历春夏秋冬,因此当地人叫它‘四季山’,山脚盛夏山顶春,山麓艳秋山顶冰,赤橙黄绿看不够,春夏秋冬最难分。奈何此山不但险峻至极,还野兽横行,与我随行的护卫太医,不是失足坠入悬崖,就是命丧猛兽之口,就剩下我和柳富生两个人了。” “柳富生?”杜明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禁叫了出来“是哪个柳富生?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柳腾云?” “是啊,他跟我一起回来的,他现在跟老婆孩子在一起。” 杜明月伤心地说道:“什么,柳叔叔也死了?奶娘为了我已经遇害,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连柳叔叔都不放过,他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第十节 玄现天机洞 情定双潭湖 “我没说他死了呀……你是说他老婆孩子?也没死啊!”岳良元有些诧异,但转而一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杜少侠就是当年逃出来的那位公子!我听柳兄说起过,那都是他故意散播的谣言,少侠放心,你奶娘他们娘儿俩当年没有遇害。” “那太好了,今天花乔堡真是喜事连连,杜兄这下可以放心了。”花晓风见杜明月心情好转,高兴地说道。 牛大力见他们岔开了话题,连忙问道:“岳神医,您说到了一座山,后来怎么样了?” 岳良元道:“当时我们徘徊在山脚下一座荒凉的小寨子里,看到寨子里供奉山神的地方摆着一本经书。” 牛大力一听:“供奉一本书?是佛经吧!” 岳良元道:“是一本叫做《光明真经》的书,我问过寨子里的长老,他说那是从先辈们落户的时候一代代地传下来的,讲的是当地山神开山立柜的故事,后来有人给它汇编在一起,并起了个书名叫做《光明真经》,与山神供奉在一起。长老给我们讲过书里的内容,听起来那不过是当地人的神话故事,每家每户却对它如对待神灵牌位一样供奉,每日香火不断。” 岳红玉听着有些不解,问道:“原来只是神话故事,那些书是镶金嵌银的,还是串珠戴玉的?” “倒也不是,都是些普通的纸,不过做了些特殊处理罢了,那只是他们的风俗和信仰,关键是书里隐藏的一个秘密,可能几代人都没有发现。” 牛大力问:“岳神医,既然那么容易被你们发现,为什么这么些年来当地人从来就没有发现呢?” 康思得道:“凡事讲机缘巧合,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强夺也夺不走;不是你的,就算放在眼前,你也无法取走。” 岳良元道:“真人说得对,因为没人带路,我们也不敢上山,大晚上的我们俩睡不着,就在街上徘徊,无意识地来到供奉真经的庙里,便进去拜读了一下《光明真经》,开篇有几句话:光明真经,隐于深山,山高岭险,杳无人烟,若遇有缘,翻读全篇;六峰七峤,别有洞天,乌蚕宝甲,仁义之衫,天机玄盘,除恶铲奸。谁知看着看着,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我见几滴灯油溅到这本书上,就拿起这样使劲擦着……”岳良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岳红玉抢着说了起来:“哦,我知道,是不是爹爹一擦就发现什么了?” “那倒没有,擦完我就放回去了。”岳良元说完,见女儿一脸失望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我把书放回去后,柳兄不死心又拿了起来,气愤地捏着一口气翻尾,心想山野村夫拿它当个宝,就是一本书嘛,哪知把书快速翻起来看,竟然每页中间一行的最尾一个字连起来,能够读得通顺。” 岳红玉睁大了双眼,显然也有些吃惊:“爹爹还记得说的什么吗?” 岳良元摇摇头,看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于是接着讲了下去:“那本书大概有二百多页,当时读出来就跟念诗一样,我只记得大概的意思:四季山里有六峰七峤,只有站在艮卦方位的岭巅,找出六峰七峤中看着最高的那座,攀登到接近山顶的地方,撬开一块圆石,就能找到仙人居住的山洞。” “虽然我不相信真的能见到仙人,但古人既然在《光明真经》里留下线索,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和柳富生大喜,便拿出身上所有的积蓄,买通小寨子里的两名猎户,于午后偷偷摸上山,最后终于找到了艮卦方位的那座山峰。” “当时我们费尽全力,快要爬到山顶的时候,出现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坡,眼见再往上就没有路了,我们两个心灰意冷,就靠在石壁上面休息,眼前就是万丈悬崖,也不知是怕得要命,还是没有了希望,我只觉得两腿无力,坐了下来。” “我使劲贴着石壁,拿出水壶喝了口水,即使在没有一丝风的日子里,这么高的位置也能感到迎面扑来的大风,可是让我奇怪的是,我发现垂下来的水壶背带竟然是朝着石壁里摆动的。” “我伸手放在石缝,明显感到风往里面吸,我就兴奋地叫道:这里有风!” “柳兄拔出刀翘着石壁上的一块大石,就听“哗啦”一声,大石被挪动了,我们俩使劲一推,竟然滑到了一边,石壁上露出一个不到四尺高的石洞,强劲的风一个劲儿的往里吸。” “我们壮着胆子往里走,终于来到一个比较宽敞一点的地方,风从头顶上吹过,下面几乎感觉不到有风,我直起了腰,点燃了火把,见头顶上刻着“天机玄洞”四个小篆,伸手摸着周围的石墙,布满了一道道的痕迹,明显是被人一点一滴凿出来的。” “我们见火把烧得正旺,就继续往里走,看到石洞尽头有一个石座,座上放着一个木匣。” “我上前小心地打了开来,是一个桐油布包裹,我慢慢地打开手中的包裹,每揭开一层,我的心跳就加速一次,等到我胸口发闷,双手颤抖的时候,眼前就呈现出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件东西,一件乌蚕金丝宝甲。” “哦?”康思得大吃一惊,继续问道:“岳神医可知那消息是怎样传出去的,为什么江湖上只听说天机玄盘,而没听说过那件乌蚕金丝宝甲?” 岳良元怔怔地说道:“我们下山以后,心想,此去一行十多人,如今就剩下了我们俩,索性也不去太医院报到了,带着老婆孩子,径直去了天苍山,投奔了清风寨的杨士隆。柳兄为感谢他对妻儿的收留,就把乌蚕金丝宝甲送给了他,当时洛阳首阳山的丁守全也在场,得知此二人皆是神铁山庄的保密者,我们就把四季山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这么说应该不是他们所为,柳叔叔也不是那样的人,会是谁呢?”杜明月嘀咕着,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那两个送你们上山的猎户?” “不会,那两个猎户从没出过山,他们送我们上山以后,并没有随我们攀上山顶,也不知道我们得到了什么东西。” 客厅里陷入沉默之中。 “启禀堡主,湖里的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这是刚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个壮丁双手捧着一对全铜锏,进来说道。 杜明月见是鬼帝给他的双锏,接过来感谢一番,又对花晓风抱拳敬礼。 花晓风点点头,右手轻轻一挥,那壮丁退了下去,站起来说道:“康道长,岳神医,我已命人准备了酒菜,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酒足饭饱之后,杜明月只身来到城墙上。 此时双潭镇上除了几点灯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花乔堡里却被挂满的纱灯恍如白昼,双潭湖里不时地传来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 望着东方刚刚升起的金灿灿的大圆盘,想起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不禁哼了起来,待唱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的时候,长叹一声,趴在垛口上独沐晚风。 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杜明月直起身来,见敖心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 “原来是敖……是心莲啊!”杜明月还觉得有些不自然。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什么?”敖心莲问。 “没事,舒展下心情而已,原以为奶娘已经遇难了,今天却突然听说她还活着,本来清晰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敖心莲道:“那是因为你心里面有她,如今听说她尚在人间,心里的伤心变成了安心,对她的印象自然就变得捉摸不定了。” 杜明月道:“可是柳叔叔当初为什么不把奶娘和我一块儿送到平都山,也不告诉我他的消息,害得我哭了好长时间。” 敖心莲听他有责怪柳富生的意思,于是说道:“可能是没来得及说吧,或许他也有什么苦衷或是不便。明月,你还怪他吗?” 杜明月摇摇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如果当初奶娘跟着上山,我可能也不会有出息的。” 敖心莲试探着问道:“你说将来……如果哪天我也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杜明月微微一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犯了一点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改过来不就行了,还能记你的仇呀!” “那如果换做我的亲戚,比如说我爹或者我娘呢?”敖心莲又问。 杜明月听她的话里有话,便道:“我连你都不责怪,还会记恨他们吗?” “其实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敖心莲说道,“吞海兽敖壬是我同宗的亲戚,按辈分算他应该是我的堂兄。” “什么?”杜明月一听此话,难道要报仇还得先跟她一绝生死,难道她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找敖壬报仇,难道我爹的冤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行!”一连串的疑问让杜明月有些不知所措,没心思听敖心莲说了些什么。 “你要阻止我找敖壬报仇?你怎么能就这样纵容他逍遥法外!”杜明月喊道。 “不是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敖心莲解释道。 “你们敖家当年害得神铁山庄家破人亡,连一个十岁的孩童都不放过,你们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你说你会原谅我的。” “可是我不能原谅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不能原谅雨夜里对我的追杀,我不能原谅那些至今还在危害武林的刽子手。”杜明月越说越伤心。 敖心莲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顿时流下了两行清泪,一转身向城下飞去。 杜明月一愣,还好不是跳崖自杀,原来她轻功了得,月光下一道影子,已经踏着凌波微步渐渐远去。 一阵冷风吹过,杜明月摇摇脑袋:“不行,外面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出了事怎么办,自己刚刚真是气糊涂了,都说了些什么,好歹她还救过自己。” 于是杜明月顺着城墙滑下,借着月光,看见快到墙角时,两脚借力使出千里神行步法,亦踏着还未平静下来的湖水,向着敖心莲的背影追去。 杜明月追上了敖心莲,拉住她的胳膊,只见她满面泪痕,冲他吼道:“放开我!还追上来干什么?” “外面太危险了!”杜明月说道。 “要你管!”敖心莲挣开他的手,挥手一掌。 杜明月躲过,又去拉她的手:“我来向你道歉,刚刚是我鲁莽了些。” “那就先赢了我再说!”敖心莲飞起一脚踢开拉住她的手,使出一招行云流水的掌法。 杜明月见其掌法浑圆连绵,如水流般缓缓流畅,不禁暗自佩服,只好见招拆招。 突然敖心莲脚底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身子重心偏移,立即展开步法调整,不料脚踝上却被绊了一下,身子不停地退后,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杜明月大叫一声,飞速上前搂住她的后腰。 敖心莲要挣开他,谁知脚上疼得厉害,只得委屈地说道:“走开呀,要你管我!” “你说不管就不管?我还偏就管定了,谁让我刚刚一时冲动,说了不中听的,害得你受这般委屈!”杜明月说着,将敖心莲紧紧搂在怀里,生怕她再跑出去。 “那你就管好了,我的腿受了伤,要是好不了,这辈子就赖上你了!”敖心莲平静了下来,故意把伤情往重里说。 “好汉做事好汉当,因为我你才受伤,我不会推卸责任的。”杜明月扶起敖心莲说着话,忽然看见地上有几颗板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远处有一个半尺高的石板。 “石碑?”敖心莲惊奇地说道,“这就是牛大力抱着的那块石碑?” 杜明月见上面刻着的“双潭湖”三个字,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敖壬既然是你堂兄,我可以不杀他,但神铁山庄的事他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敖心莲一瘸一拐的走着,说道:“也怪我,事先没说明白,其实敖壬他所犯的错误,我爹也深恶痛绝,要不是他,我爹也不会一病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明月问。 “敖壬在叔伯兄弟间排行第九,小时候我都喊他九哥。当年父亲醉酒后,当众说起了他知道哪里封存了一件天下无敌的利刃,虽然随后封口不谈,但已泄露了机密,酒醒以后却被首阳山的九尾灵狐叶清姗用幻术套出当年封印玲珑塔的秘密,事后才知道这都是九哥安排的,因此才酿成神铁山庄的惨剧。我此次来到花乔堡,正是出来找他,替父亲解开心结的。”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说你爹犯了什么错误。”杜明月一声长叹道。 敖心莲道:“其实吧,不求你能感激我,我只要你不怪罪我爹就行了。” 杜明月道:“我不会怪罪他的,事已至此,又不是他有意而为的。正如上清真人所言,一切皆缘。” “那真是太好了。”敖心莲高兴地拉住他的手。 两人肌肤相触这么长时间,杜明月这时才觉得脸上有些热,敖心莲也觉得有点尴尬,“这样吧,反正我们都要找九哥敖壬,等去我家拿了定海针之后,我就跟着你一块儿去找他吧。” 第十一节 分道访双杰 长路遇县主 “明月师弟!”湖中传来牛大力的声音。 “师兄,你们怎么来了?”杜明月问,就见段伟将竹竿一点,把船停靠在岸边,牛大力从船上跃到岸上,朝这边跑了过来。 “守城的兄弟说,你跟敖姑娘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我心里着急,就跟段兄弟一块儿来了。”牛大力见他们俩没事,放下心来。 “没事,我就是把脚扭伤了,我们回去吧!”敖心莲道。 走到岸边,杜明月向船上说道:“段兄弟,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大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段伟说完,伸出剑鞘把敖心莲扶上了船,小船儿向花乔堡荡了回去。 回到花乔堡,岳红玉看了看敖心莲的脚踝,给她上了点药,又推拿了几下,敖心莲便完好如初了。 “红玉妹妹的手艺真是没得说的,已经一点也不觉得疼了。”敖心莲转了几圈,夸奖道。 “姐姐过奖了,又没伤着筋骨,只不过是用了些普通的活血祛瘀的药膏。”岳红玉说道,“听牛师兄说,姐姐跟杜师弟两个,刚刚在……” “哎呀这个牛大力,真是个长嘴巴,什么事儿都往外说!”敖心莲嘴上说着,手指头一直在拨弄着头发,一脸憋不住的羞涩。 其实岳红玉想问她,两人在城墙上好好的为什么要到外面去,听她这样说,偷偷一笑,只好随便聊了一些家常。 次日,众人齐聚大堂之上。 “岳神医当真要走?”花晓风问道。 岳良元点点头,说道:“我奉皇命寻遍中原大地所有的山脉,若不回去复命,有负皇恩。天机玄盘的事,恐怕皇上已经知道了,倘若待在这里时间久了,只怕会连累花乔堡。” 花晓风说:“岳神医说哪里话!花乔堡在江湖上也有一百多年的声望,况且此处易守难攻,虽然没有号召武林的气魄,朝廷的兵马若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朝廷兵马不足为惧,但一兵一卒皆为大明子民。如今宣府、大同等地,与蒙古俺答的战事不断,东南沿海又有倭寇泛滥,民间还有白莲教起义,朝廷如若再派兵对付你,粮草、赋税肯定还得向穷苦的百姓要,那百姓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花晓风道:“岳神医体恤天下苍生,心系社稷黎民,感人至极,令人钦佩,不知那天机玄盘该怎么处置?” “这种天书,留着我也不会用,已交给上清真人带去龙虎山了。” “康真人已经走了?怪不得没见到他们师徒二人,真是仙人风范,来去不定啊。”花晓风有些不舍,“可是弄丢了宝物,皇上会不会为难你?” 岳良元哈哈笑道:“我就说天机玄盘被强人掳走了,我一个手无寸铁的院使能有什么办法,他自然会派锦衣卫去找,这种事情又不能明目张胆,到时候找个借口退出官场,隐居于山野之中。” 花晓风道:“既然如此,晚辈也不能坏了岳神医的忠名,那晚辈就不强留了。” 岳良元想了想,说道:“对了,花堡主,在下认识金宝山庄庄主锦豹财神马如羽,他有一名弟子叫邢云飞,不知你可认得?” “有所耳闻,怎么了?”花晓风问。 岳良元道:“此人生于甲午年,又擅长火枪和玩弄火术,只是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今年恰逢壬子之年,不知这年轻人可否是火甲之人?” 花晓风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杜明月道:“也有可能,但他的火术却不是五行之火,究竟是与不是,我们也不好妄下定论。” “那我们就赶快去金宝山庄,找他出来!”牛大力说道。 岳良元道:“此人是马庄主抱养的孤儿,对金宝山庄一直是忠心耿耿,等我路过金宝山庄的时候去拜访一下吧,如若能请他出山,一同对付吞海兽,多一份力量,那是再好不过了。” 敖心莲皱皱眉头:“可是,拿到定海针又有什么用,从我记事起,那块铁柱子就已经被雨水腐蚀,锈迹斑斑的,我们又不懂冶炼之术,如何能锤炼出对付玲珑塔的神器来?” 杜明月长叹一声:“只是可惜,神铁山庄已经不复存在,我爹的手艺却一点也没传给我。” “令尊的徒弟呢,他们的技艺如何?”花晓风问道。 “都已遣散回家了,那里还寻得到!”杜明月沮丧地说,突然大叫一声,“啊,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谁呀?”众人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柳叔叔的儿子,柳腾云啊!当年他也跟我爹学过手艺,是爹爹最得意的弟子,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岳神医不是说他们隐居在天苍山吗?我想先去看看他,你们意下如何?” “好,没问题。”牛大力率先喊道。 “可是,爹爹您不是要回聚鱼山吗?我想和您一起回去,见见娘和弟弟。”岳红玉心里挂念着亲人。 “是啊,出来这么久了,怕你娘和你弟弟挂念,也不能一直把他们娘儿俩一直扔在山上不管。但是此次为父自身难保,倘若因此让他们娘儿俩受到牵连,得不偿失,还是等出了京城,安全地回来再说吧。” 岳红玉道:“可是爹爹要回山东,路途遥远,还是让我陪你一块儿回去吧。” 岳良元阻止道:“不行,我要你去天苍山找你柳富生伯伯,还有他儿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心想这件事还是别太早说出来为妙,一切看缘分吧。 牛大力道:“明月,红玉,那就让我陪着岳神医走一趟吧。我听说山东大汉耿直豪爽,为人厚道,喝茶要喝家里最好的茶,品质稍差的都留着自饮;饮酒要喝家里最好的酒,品质稍差留着自己细品。文有孔孟和《孙子兵法》,武有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去一趟山东,正好借此机会就想顺道过去看看。” “去也可以!”杜明月道,“但是你得保护好岳神医的安全,凡事不可莽撞,一切得听从岳神医的安排。” “嘿嘿嘿,放心吧,哥哥一定做到!如果那个邢云飞肯出手相助,到时候我和他一块儿去龙头岛。” “那好,我们就分头行动吧,大家到时候龙头岛上碰头!” 告别花乔堡,岳红玉目送岳良元和牛大力东去,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向杜明月和敖心莲追去,三人策马奔腾,撇下身后扬起的尘土,向天苍山方向飞驰而去。 这一日,三骑经过襄阳,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杜明月示意下马,三人悄悄摸到树丛里蹲下,拨开眼前的杂草。 前面是一条官道,几匹马站在路边,三人隔着马望去,见不远处站着十几名蒙面人,那些蒙面人围成一圈,拿着一些棍子、锁链之类的武器,将一名女子围在当中,那女子一身淡紫色的衣服,约有十七八的样子,从高贵华丽的衣料可以看出,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出身非显即贵,手里握着偌大的一把铁梳子,与不时冲进圈内的蒙面人搏斗。 蒙面人不用刀剑,明显有活捉之意,而且越战越勇,但那紫衣女子也非等闲之辈,身子在棍棒之间游刃有余,手脚能够被锁链缠住而又迅速滑出。 突然那女子后肩胛被身后一个蒙面人用棍子戳了一下,她一个前滚翻,躲开缠过来的数道锁链,大铁梳子一扫,打倒三个蒙面人,眼见又有几根长棍向面门戳来,手里的大铁梳子哗啦一声响,变成一把钉耙,顿时少了几分可爱,变成一把凶悍的利器。 蒙面人见她使出利器,相互一点头,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即几根长棍从左右夹击,绞掉了她手里的钉耙,几根棍子将她的双臂紧紧绞住。 紫衣女子“啊”地一声,双臂被架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弯成了弓。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杜明月飞身跃出,手持一只铜锏站在当道,另一只已经飞出。 架着紫衣女子的几个蒙面人急忙抽棍阻挡飞来的铜锏,只听“咔嚓,咔嚓,咚”几声响,铜锏折断了蒙面人的长棍后,生生地插在后面的一棵梧桐树上,锏身进去了一半。 蒙面人见其臂力过人,有些吃惊,为首的一个说道:“好小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少来管我们的闲事!” “小爷我平时爱打抱不平,今天既然遇到了,岂有不管之理!”杜明月说着,见敖心莲和岳红玉也出来了,已护在紫衣女子面前。 紫衣女子捡起地上的钉耙,三折两扭的,那钉耙有变成了大梳子,只听她道:“你们回去告诉我父王,就说我意已决,叫他不要再拦我了!” “你什么意思?”一个蒙面人扶着受伤的同伴问道。 紫衣女子道:“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我父王的侍卫,别以为蒙着脸我就认不出来了,哼,你们也太小看本县主了吧!” 杜明月一听:哦,怪不得他们都用棍子和锁链,拿人的招式也不是杀招,原来竟是一家人。 只见那些蒙面人纷纷摘下面罩,单腿跪地,齐声说道:“属下刚刚对县主不敬,罪该万死,请县主恕罪!” “都起来吧,我也不怪你们。别看你们拿着棍子,可是招式还是长枪的招式,尤其那些阵法,我都还是熟悉的。”紫衣女子说道。 侍卫们全都跪着不动,为首的那人说道:“郡王要我等务必要带县主回府,县主不回去,小的们这顿打恐怕是免不了的,请县主大发慈悲,跟我们回去吧!” 紫衣女子走到杜明月跟前,拍拍他的胸膛道:“你怎么才来呀,再晚一步我就被他们带回去了!” 杜明月一脸茫然,只听紫衣女子继续说道:“回去?让我回去跟那个我不认识的人成亲?你们几个,回去给我父王带个话,就说本县主现在还小,要跟几个好朋友出去游山玩水,过几年再回去!”说完俯到为首的那人跟前,小声说道:“我那位朋友的武功你们都见识了,可别惹他不高心啊!” 为首的那人偷偷看了一眼杜明月,见县主从腰间掏出一些银两,交道自己手中,指着受伤的几个说道:“先带他们去看大夫吧,剩下的你们拿去喝茶!” 侍卫们原本还不敢放她走,但都知道她的脾气,想想自己的武艺实在拿不出手,又折了兵器,只好等回去禀报郡王再作打算。于是拜谢了一番,牵了马匹,搀扶着受伤的在树林中隐去。 “姑娘,你的胳膊没事吧?”岳红玉问。 “没事,谢谢三位出手相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紫衣女子说完,骑到马背上,一马当先,往西而去。 望着四个远去的背影,侍卫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护拥着一位四十岁的男子。为首的那一个问道:“王爷,就这么让县主走了?” 那男子长叹一声:“女儿大了不中留啊,都让我惯坏了,出去闯荡一番也好!” “这是县主留下的银两,属下不敢擅留。” “拿着吧,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吧!” “谢王爷!”侍卫们跪下谢恩。 大概走了二十里路,紫衣女子勒住了马,回头说道:“我叫朱宝琳,请问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敖心莲,东海龙头岛人士;他们俩是丰都平都山鬼城使者,他叫杜明月,她叫岳红玉。” 杜明月和岳红玉双手抱拳施礼。 “妹妹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岳红玉问道。 朱宝琳反问:“不知三位要到什么地方去,带上我好不好?” 杜明月劝道:“我们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有时候还必须日夜兼程,你一个千金小姐,恐怕会受不了的。” 谁知朱宝琳反而来了兴致:“好啊好啊,我最不怕吃苦啦!有困难我就克服困难,别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可不想回去嫁人,趁着年少,出来锻炼锻炼也好。” “刚刚听他们喊你县主,令尊可是京山惠王?”杜明月问。 “是啊,别看你五大六粗,知道的还不少嘛!”朱宝琳说完,嘻嘻地笑着。 岳红玉见敖心莲脸有不悦之色,于是说道:“好妹妹,行走江湖多有凶险,尤其女孩子更是不便。明月一路上照顾我们两个,已经够难为他了。况且我们此去路途遥远,让郡王知道了他会担心的!” 朱宝琳竟不吃她这一套,说:“学了一身本领不出去闯荡江湖,岂不是浪费了,我感觉跟两位姐姐挺投缘的,正好借这个机会跟你们做个伴儿。” 敖心莲两腿夹了夹马肚子,来到朱宝琳跟前说道:“大小姐,江湖生活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每天风吹日晒的,弄得一身臭汗没法子洗不说,还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我劝你呀,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完丢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剩下飞扬的尘土和远去的马蹄声。 杜明月喊道:“喂,等等我们!”拉起马缰绳,座下的马长嘶一声,追了上去。 “妹妹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们先告辞了!”岳红玉又劝了几句也与朱宝琳告别,上马挥鞭而去。 望着三个远去的背影,朱宝琳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们不让我跟着,我偏要去!驾!” 两腿一夹,跟在了后面。 第十二节 饮马金沙河 天府曼陀罗 这一日,来到宿州境内。 三人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这里金沙碧野,河水清澈,对岸长满灌木的小丘像一块无暇的翡翠,灿烂的阳光洒在水面上,仿佛撒了一层碎金子。几只苍鹭捉够了小鱼小虾,呼啦啦地飞走落在附近的山丘,河岸的柳树在微风里懒懒地梳着长发,里面趴着悲鸣的秋蝉,在浓荫中忘情地鸣唱,不知疲倦地享受着不多的时光。 “好一片金沙河呀,我们休息一下如何?”岳红玉提议道。 杜明月环顾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深沟险壑,于是点头同意。 三人跳下马来,将马牵到沙滩上饮水,敖心莲和岳红玉来到石台上洗漱着秀发,梳洗完毕,两人坐在树荫下乘凉。 杜明月见河里有鱼游过,便挽起裤脚摸了几条上来,用枝条串起来烤着。 不多时,杜明月拿着烤好的几串鱼走过来:“红玉姐,这几个烤好了,你先趁热吃吧!” 岳红玉道:“自家人,不必那么客气,先给心莲姐姐吧!” 敖心莲刚刚接过一串,又递还过去,说道:“给,你吃吧,我不饿。” 杜明月以为她舍不得吃,推脱着说;“拿着吧,这个你先吃着,我一会儿再到河里去摸几条。” 敖心莲将鱼塞到他手里,喝道:“让你吃你就吃,看看你都烤糊了,谁吃得下呀,你自己吃了吧!” 杜明月拿到手里,反过来复过去地看了好几遍,摸着脑门子咕哝着:“到底哪个地方烤糊了?怎么脸色变得这么快!” 岳红玉冲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口味太淡了,心莲姐姐吃不惯。我那儿还有一些糕点,放在马背上了,我去拿过来!” 杜明月见她大步向马走去,是在有意回避,便坐了下来,偏着脑袋问道:“真生气啦?” “没有啊,就是心里不太舒服!”敖心莲也觉得刚刚语气有点重。 “噢,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那个县主,自从那天见我跟她多说了两句话,你就不大理我了。怎么啦,吃醋了?是不是看到人家穿得好,长得也漂亮……” “哼,你是说我长得不漂亮?”没等杜明月说完,敖心莲“噌”地站起来。 “不敢不敢!我是说如果西施站到我面前,她也走不进我的内心,因为里面已经又一个姐姐了。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就像一盏明灯,照得我心里面暖暖的!” “切,尽说些好听的!”敖心莲又坐下来,低着头,偷偷咧开嘴笑着,“你是不是就喜欢哄女孩子开心呀?” “这么说你现在开心了!”杜明月道,“实话跟你说吧,从小到大除了师姐我就没真见到几个女孩子,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更别说哄着开心了。那天遇到你,你一剑砍来,切开了我的心扉。” 两人正打闹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杜明月道:“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敖心莲站起身来,见有一匹马走到河岸边停下,转头看看杜明月,依然头也不回地坐在那里,正如他所料,朱宝琳果然追了上来。 “红玉姐姐,我来了!”朱宝琳跳下马,兴冲冲地走到岳红玉面前。 “傻妹妹,你到底还是不听劝啊!既然出来了,就随我们一块儿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嗯!”朱宝琳应着,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啊?” “哎呀,我的鱼!”杜明月突然想起有几条鱼还在架子上烤着,急忙跑过去,将烤糊了的剃了出来。 岳红玉问:“那天心莲姐姐怕你一时冲动,故意气你,你没放心上吧?” 朱宝琳呵呵笑道:“没事的,两位姐姐,我也知道那是你们的一番好意!”说完趴到岳红玉耳朵上:“我还看出那天有人吃醋了!”然后咯咯一笑,将马绳栓在了树上,脱了靴子就要下河。 敖心莲见她笑得有些调皮,突然间露着雪白的玉足,又在挽着袖子,急忙问道:“宝琳妹妹,你这是要干嘛呀?” “下河再捉几条鱼啊!”朱宝琳一边说着,一边将大铁梳子拿了出来。 “够了够了,这些也足够我们吃的了!”岳红玉阻拦道。 杜明月将几条烤糊了的扔掉,检出一串烤得刚刚好的递给朱宝琳,朱宝琳就把靴子穿好。 “哇,好香啊!这可跟平时的味道不一样,别有一番风味呢!”朱宝琳一边吃着,一边赞叹不已。 杜明月见她的大铁梳子形似一柄如意,镶嵌着几朵红梅,银白里微微透着一点红,一看就是专门为女孩子打造的兵器,说道:“你的这个兵器造的好奇怪呀,要不是当初见过太白五怪,这会儿还会真把你当成太白山的五怪之一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朱宝琳的大梳子上,只见它朱宝琳将对折的手柄伸开,又按动机关,梳子横向展开,那梳子的十八齿俩俩相依,变成一把九个齿的钉耙。 “哼,太白五怪的兵器哪能跟我比呀,我这个叫做如意折梅齿,是我师父专门为我打造的。” “你师父是哪一位呀?”杜明月问道。 “师父是一位退隐的二品元帅,请恕我不方便透露其姓名。” “原来是位世外高人!”杜明月感叹道。 “那你出来闯荡江湖,可知当今天下有几门几派?”杜明月问道。 “纵观天下,各路武学门派要么没有杰出人才,要么不问江湖之事。要讲最近实力比较强大的,西有丰都鬼城的天魔派,北有入主中原的塞外狮驼山,东有贤名在外的金宝山庄和双潭镇的花乔堡,南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云南五毒教,中有首阳山的红阳会。” “没想到妹妹身在官府心却在江湖,天下的势力强弱竟了然于胸。”敖心莲道。 朱宝琳捡起一粒石子,丢在河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接着说道:“只可惜小妹不才,只学到师父的一点皮毛,但也学有五能——通武功,懂算学,贯六艺,能缩骨,制造机关陷阱,最理想的一次成绩就是破解身上的八重枷锁,那些绳、锁、箱、笼之类的对我来说全不在话下,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叫做五能八解,简单点就叫八解吧。” “好一个五能八解,无所不能,八面玲珑!”敖心莲道。 杜明月蔑了她一眼,问道:“八解?” 朱宝琳上前拍拍他的肩头,答应着:“唉,好弟弟,以后我就是你的第八个姐姐啦!” 岳红玉和敖心莲见她成心占杜明月的便宜,相对莞尔一笑。 只听杜明月长叹一声:“鼫鼠五能,不成一技。五技者,能飞不能上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泅不能渡水,能走不能绝人,能藏不能覆身是也。依我看哪,你还不如叫无能算了!” 朱宝琳听他嘲笑自己,憋着小嘴嘟囔着,敖心莲轻轻推了杜明月一把,“好啦,又欺负我们家琳儿妹妹!”说完又劝着朱宝琳,“好妹妹,咱们别跟个大老爷们计较。这是汉代蔡邕在《劝学篇》说有这样一段话,是说样样通,样样松,倒不如一样精,像琳儿妹妹这样聪明伶俐的,肯定五能全都精。你说对不对呀,红玉妹妹?” 岳红玉附和道:“是啊,是啊!琳儿妹妹嫌那五能和无能音似,倒不如咱就叫八解,任谁都叫你姐!” 杜明月见敖心莲和朱宝琳站在统一战线,都笑得那样开心,假装让步道:“好好好,你们三个合伙欺负我,时辰不早了,我看咱们也该启程了!” 说完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牵马。 一路上有三位美女相伴,杜明月已不像刚刚出山的时候一样腼腆,虽有说有笑的,但也没放松警惕,不知不觉已走了半个月有余。 这一日,四人来到成都,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杜明月抬头看了看牌匾,写着“天府客栈”四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杜明月说下了马,店小二跑过来将马拴好,领到一张桌子前,见四人坐好,问道:“四位客官住店还是打火?” “安排一间官房给三位姑娘,再给我安排一间陋室吧,要两间靠在一起的,我们要等一位朋友!”杜明月说道。 “那客官用不用找几个唱小曲儿的解解闷?”店小二问道。 杜明月用胳膊拐了他一下:“有三位美女陪着,我还用找别人吗?” “是是是!三位姑娘全都貌美如花,定会伺候好这位公子的。” “喂,你还有完没完了?”朱宝琳喝道,白了杜明月一眼,又瞅瞅敖心莲,咕哝着:“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店小二没敢再作声,杜明月点了一些酒菜,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说道:“麻烦小二哥给送到房间里吧。” “谢谢客官,您几位楼上请!”店小二揣起银子,领着上了楼,进了天字三号房。 杜明月让岳红玉等三人在里面候着,自己到外面转了转。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邢云飞回到客栈,见掌柜的站在柜台里算账,便走过去问道:“掌柜的,贵店可有一位姓柳的江湖客人,四十多岁,留着这么长的胡须?”杜明月说完比划了一下。 掌柜的抬头说道:“这位客官,小店只是小本经营,哪里还管他是行商的,还是走江湖的,小老儿确实不知道客官说的是哪一个。喂,老韩头儿,你见过没?” 杜明月回头望了一眼,见堂里只有一位老汉正在忙活,听掌柜的问了一句,便道:“没见过!” “掌柜的,你们怎么让老人家收拾桌椅,不多雇几个伙计,刚才那个店小二呢?”杜明月问。 “那是老朽的一位亲戚,长期住在这里过意不去,有空就出来帮忙。”掌柜的道。 杜明月没有探到有用的信息,有点失望,道了声谢后悻悻地上了楼,推开门进来,岳红玉起身问道:“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他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咱们再等等看吧。” 岳红玉道:“临走前爹爹交代过,确实是这家天府客栈。他说柳伯伯会派人跟我们接头的,到时候我们留意暗语就行了。” “会不会是消息没有送到呢?不行的话,我们自己上去,天苍山说大也不大,找个清风寨还不容易吗!”朱宝琳道。 “听爹爹说,清风寨隐于竹林中,若没人带路,即便找到,也得绕个十天半个月的,太耽误时间了。” 杜明月点点头:“是啊,再等三天看看,如若仍旧没有消息,我们就得想办法联系清风寨的人。” 时间不长,敲门声响起,杜明月走过去打开门,见是一位老汉,正是在楼下见到的老韩头儿,手里端着邢云飞刚刚点的酒菜。 杜明月伸手接过来放到桌上,岳红玉走过去送老韩头儿出门,将房门带上。 朱宝琳见有她喜欢吃的红烧肉,就要用手去捏,被敖心莲轻轻拍了一下手背,便收住了。 “怎么了?”朱宝琳问。 “曼陀罗!”岳红玉答道。 朱宝琳刚要问,被岳红玉制止。 敖心莲哈哈大笑,将桌子上的就倒上,拿起酒杯说道:“明月,这几天辛苦你了。来,这一杯姐姐我敬你!” “好,那小弟就谢谢姐姐了!”杜明月伸手接过,岳红玉和朱宝琳也端起了酒杯。 约有一炷香过后,敲门声又响起,屋里却没人回应。敲门人推开房门进来,见三个女孩子已趴在桌子上,一个大汉已经倒在地上,酒杯和筷子散落了一地。 那人踢了地上躺着的杜明月几脚,见没有反应,便拿出绳子,慢慢朝桌子上趴着的三位姑娘走过去。 第十三节 疯猴店小二 痴情杜少侠 突然,地上躺着的杜明月猛地一翻身,双脚牢牢地夹住那人的脚踝。 来人一惊,使劲也拔不出来,就要伸手打向杜明月的小腹,突然腰间一麻,已被岳红玉点了穴道,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杜明月站起来,见来人正是刚刚进来送酒菜的老韩头儿,说道:“哟,怎么是你!原来这是一家黑店啊,阁下这天府客栈到底是哪条道上的,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蒙汗药?是图财?” 朱宝琳轻轻地戳了老韩头儿一下:“快说啊你!” 老韩头儿见诡计被人识破,两眼一翻,哼地一声道:“只怪老夫技不如人,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杜明月问道:“我来问你,楼下那掌柜的是什么来头?” 没等老韩头儿回答,突然“嗖”的一声,从窗外飞进一支铁镖来,两侧镖刃都是钝的,显然对方没有恶意。 杜明月伏到窗口,透过穿进来的窗户纸往外瞧去,见一个人影跳下楼去。 “我出去看一下!”杜明月打开窗子说着,从窗口追了出去。 “小心点!”敖心莲和杜明月异口同声地嘱咐道。 杜明月追着那个人影,一直追到街上,发现竟是客栈里的店小二,三窜两窜地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去,寻不到踪迹了。 “糟糕,可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杜明月心中一凛,匆匆赶回客栈。 只见掌柜的换作一位中年胖子,在不断地搓着胳膊,伙计也换了个人,同样是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样子。 “原先的掌柜和伙计呢?”杜明月问道。 “不知道啊,少侠。我们被人点了穴道,扔在里屋,刚刚才醒过来,一直就没见着那几个人,也不知道少了什么没有。”杜明月心里纳闷,岳神医当初是怎么选了这家客栈的? 但此时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此中的许多缘由,只好等一切妥当之后再向掌柜的打听吧。 杜明月火速奔到天字三号房,远远望见房门大敞着,暗叫不好,疾奔进来后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四周物品的摆放都还规矩,看样子并没有发生过搏斗。 杜明月两腿发软,蹲在墙角。这人海茫茫的,又人生地不熟,要到那里去找她们呢?突然地上的一条耳坠映入眼帘,杜明月急忙捡起来,心道:这不是红玉师姐的耳坠吗,怎么掉了,会不会是她留给我的讯息。 想到这里,似乎看到了希望,心里顿时又充满了斗志,猛地站起身来。 这时隔壁自己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杜明月把头伸出门外,只见一道人影从门口闪出去。 “什么人?”杜明月喝道,瞥见那人还是日间那个店小二,只不过背上多了一个包袱,正是自己的。 “还我的行李!”杜明月叫道,上前就要抓住包袱。 谁知店小二肩头一偏,杜明月扑了个空,回身一招双龙探珠,两手直扑杜明月面门。 杜明月没料到店小二会有如此的身手,急忙抽身招架,两臂相碰,不禁暗道:此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店小二虚打几招,突然转身逃开,只见他纵身一跳,下了楼钻出客栈大门。 杜明月追出去,两人在热闹拥挤的街上不断追逐着,为了不伤及无辜,杜明月不敢横冲直撞。 两人追来逐去兜了一圈又回到客栈门口,杜明月失去了店小二的踪迹。 “抢人还不够,还要抢包裹!”杜明月心里愤愤,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大白天挟持了三个女人,肯定不会明目张胆,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物件遮掩,或是走了哪条偏僻的小路。 环顾四周,见到街角墙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没有人从那里进出。 杜明月过去,没走了几步,果然见地上躺着岳红玉的另外一只耳坠,便捡了起来揣进怀里,暗道:“师姐果然留了线索给我!” 于是径直往胡同里跑去,那条小胡同七拐八拐的竟一直通向城外的一片竹林。 杜明月在竹林里转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大道,见店小二在不远处的茶摊上闲悠悠地喝着茶。 店小二见他追来,丢下一枚铜钱就撒腿抛开了。杜明月只好展开千里神行的步法追赶着,没成想那店小二的轻功也非等闲之辈,一直追到天苍山脚下。 杜明月喊道:“好你个店小二,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本事你别跑啊!” 哪知那店小二突然掰断路边一棵小树,劈下多余的枝桠,弄作一根棍子向他袭来。 杜明月双锏藏在客栈床上,此时身边没有兵器,见店小二顷刻间弄了一件武器,带着凶猛的攻势,只好跳到一旁,折断一条柳枝。 店小二一击未中,将棍子横抡,扫断他手上的树枝,又一招风啸乾坤,向他下盘袭来。 杜明月见其招式虽猛,却已棍下留情,不知是何用意。于是避其锋芒,跃身到近前,用降魔剑法的路子攻击店小二持棍的手臂,竟将他手中的棍子打落。 杜明月大喜,没想到降魔剑法还有化指为剑的用法。 店小二大惊之后使出一记连环腿,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攻向下盘,杜明月见其来势汹汹,急忙闪身避开,依照降魔剑的招数又以手指作剑,轻轻点在店小二大腿后侧,趁其大惊之时,顺手将其肩上的包袱取下,套在自己身上。 好在没有用力,店小二没有觉得疼痛,只是感觉恼怒的样子,用手拍了两下所点之处,突然发疯了一般,手舞足蹈起来,还抓耳挠腮、龇牙咧嘴的,一副猴子发疯了的模样。 “疯猴子”在地上乱窜,唧唧哇哇地叫了几声,突然向杜明月扑去。 “难道这就是猴拳!”杜明月暗叫不好,但为时已经晚,没接上几招,小腹便挨了一拳,也不知是因为有天魔功护体,还是那店小二没有用力,身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可他还是假装趴在地上哼哼着。 店小二冷笑一声,趁机又跑开了,杜明月悄悄地在后面跟着,见那店小二不时地回头观望,于是不敢跟得太近,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地势愈走愈陡,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上了山顶,七转八拐地一直跟到一座破落的寨子。 杜明月仔细观察了形势,店小二进了这个没有牌匾的寨子之后,只剩下两个壮丁留在寨门后守着。 一炷香过后,两个壮丁聊起了天。 一个道:“诶,我说,听说今个儿掳来的三个小妞儿个顶个的漂亮!” 另一个道:“没见三个当家的,乐得跟吃了蜜似的。我听说兄弟们都在开庆功宴,明个儿准备娶了三个妞儿作压寨夫人。” 一个道:“咱们哥俩先守着,等一个时辰之后来了接岗的,咱俩回去再一醉方休,痛痛快快地喝它一晚上。” 另一个问道:“你说她们关在柴房安全吗?不会有人来夜袭山寨吧?” 那一个道:“没事的,你别看咱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窝在乱草丛里,大白天的找起来都不容易,更别说晚上了,安全着呐,放心吧!” 杜明月心道:这俩看门的,把我想问的全都说了,一会儿点了你们的昏睡穴,留你俩一条性命! 那俩个壮丁继续聊着,杜明月听着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悄悄翻过墙头,摸到两人身后,点了两人的穴道,小声说道:“你们两个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借着月色,杜明月摸到柴房,见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 杜明月捅破了窗户纸,见里面的三个小妞儿正是敖心莲她们,被绳子捆着坐在三张椅子上。 “什么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杜明月回头一看,见客栈掌柜和店小二站在身后,问道:“你们谁是这山寨的当家的?” “老夫便是!”掌柜站出来,指了指店小二道,“听犬子说,杜少侠武功了得,在下仰慕得很,想招杜少侠入赘,与我女儿成亲,将来这山寨里的一切可就都是你的了!不知你一下如何?” “呸,别说入赘,就算你姑娘貌若天仙,你再送上十万两黄金,给我一个武林盟主的称号,我也不要!” “我姑娘长得赛西施,又文武双全,一会儿见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别看我的山寨小,将来收回了山上那座大寨,你还会嫌弃有个我这样的当山大王的岳父?”掌柜的道。 “我不嫌弃你的山寨,也不羡慕你家姑娘有多漂亮!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草屋瓦房也可以看成田园美景,粗茶淡饭也能当成美味佳肴;如果没有真情而强扭到一起,即使山珍海味也觉得嚼蜡一般,锦衣绸缎也不如粗布麻衣穿着舒服。你的姑娘长得美与丑与我无关,因为我已有了意中人,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却是我的九天玄女,世间仅有的美人儿!” “哈哈哈,说得好听没有用!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休想从我这把人救走!不如乖乖地做我的女婿,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拜堂成亲如何?”掌柜的又道。 杜明月冷笑道:“这里哪怕是地狱,我也要闯进来!想逼我就范,我飞马罗刹可不是那样的人,想要欺负我们朋友,就得先打败我才行,要不然我就踏平你的无名小寨!” “就凭你?一个人?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店小二道。 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从屋顶跳下,杜明月一看,是老韩头儿,只见他手持双剑,对杜明月说道:“杜少侠,快去救人,我来阻止他们!” “你不是……”没等杜明月说完,老韩头儿就冲上去与掌柜和店小二斗在一起。 杜明月见他内功平平,双剑却是强劲犀利,招式层出不穷,正纳闷他为什么来帮自己,只听老韩头儿喊道:“还不快去救人!” 杜明月又暗暗替他担心,但又管不了那么多,奔到柴房门口,见房门却用一圈锁链锁住了,运起内力一拉,挣断了锁链,推开门进去。 “明月,你怎么来了?”敖心莲问道。 “我是来救你们的,”杜明月道,“你们都没事吧?” “你不要管我们了,快点逃命吧!”敖心莲劝道。 “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就算今天活该命绝,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杜明月说着,就去解她身上的绳索。 “来不及的,你逃出去以后,会有更好的女孩爱你的,你不要把神铁山庄的大仇也给忘了,你还要出去找敖任报仇啊。”岳红玉也劝道。 杜明月道:“不把你们救出去,我枉为人,还报个什么仇!”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敖心莲解放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说过,为了你,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快帮我们俩也松开吧!”朱宝琳没等杜明月说完,就打断道。 杜明月松开了手要去解开岳红玉和朱宝琳身上的绳子,谁知敖心莲双臂用力,紧紧地抱住他不放,撒娇地说道:“不行,我还想再多抱一会儿!” “快松手,现在不是闹的时候,救人要紧!”杜明月劝道。 “我不,我就喜欢这样!”说着身子一坠,两人从椅子上滚下来,敖心莲抱住杜明月,生怕他会飞似的,两人一直滚到旁边稻草丛里去了。 “哎呦,你们快进来吧,我要死啦!我受不了啦!”朱宝琳大叫道,岳红玉却在抿着嘴笑着。 “哈哈哈哈……”外面的打斗声停止了,一阵笑声从门外传来,是掌柜的声音。 杜明月大惊,顶着一头稻草从草窝里爬出来,见所有人都是一脸笑意。 朱宝琳道:“你们要是再不现身,我觉得我就得吐了,哎呦我肚子里这个难受啊!” “敖姑娘敢爱敢恨,真是豪爽之人啊!”掌柜的说道。 “腾云大哥,快给我们松开吧!”岳红玉说道。 只见店小二一脸深情地跑到岳红玉面前去解她身上的绳子,老韩头儿笑嘻嘻地去给朱宝琳松绑。 “腾云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明月一脸茫然地问道。 第十四节 月下采赤玉 柳上驾祥云 “绑架真是太好玩了!”朱宝琳童心未泯。 “好玩你还想吐,你要不那么早喊出来,我真想好好戏弄他一番!”岳红玉笑道。 掌柜的挠挠脖子,撕下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真面目,让杜明月心里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儿翻腾出来,忍不住泪流满面。 “柳叔叔,怎么是您啊!”杜明月说完跪了下来。 柳富生连忙将他扶起说道:“贤侄快快请起,几年不见,长大了!”说完拉过卸了妆的店小二,说道:“云儿,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神铁山庄的少主,你的明月兄弟。” “腾云大哥!”杜明月知其年长自己,便以哥哥相称。 “明月兄弟!”柳腾云叫完,两人相拥哈哈一笑。 “他不是你爹的徒弟吗,为什么你不叫师兄呢?”朱宝琳问。 “我从小没学到父亲的一点手艺,父亲就让我以哥哥的称呼来叫他的几名弟子们,这么些年已叫习惯了。”杜明月说完又对柳富生说道,“柳叔叔,我已不是什么少主了,只是闯荡江湖的汉子,当年听到奶娘被敖壬和姬无琼所害的消息,肝胆俱焚,悲不欲生,最近才听岳神医说她尚在人世。” 柳富生道:“你见过岳神医了?太好了!你见过那个天机玄盘了?” 杜明月点点头,听柳富生继续说道:“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放出他们娘儿俩遇害的消息,怕被人追杀,不过我并没有说是被狮驼山的人害死的,可能是江湖上有谁跟他们有仇,故意强加的罪名。”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奶娘她现在身体可好?” 柳富生轻叹一声:“大不如以前了,有一年下大雪的时候摔了一跤,腿上烙下病根了,现在正待在山上休息呢,等过儿今晚咱们上去看看她吧。她要是知道你现在在这儿,准能一口气从跑下来!” “柳叔叔,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明月问道。 “走吧,咱们进屋去聊!云儿,你去把守门的两个兄弟的穴道解了。”柳富生道。 到时候还得替我向门口两位兄弟致个歉,把他们的穴道给点了! “嗯,不妨事,那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柳腾云笑道,向寨门走去。 “今天天色已晚,就在下面休息吧,咱们明天再上去,让你看看清风寨隐藏得如何。”柳富生道。 杜明月道:“一切听从柳叔叔安排!” 众人来到大堂,杜明月从大家七嘴八舌的话里听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杜明月追出去之后,敖心莲见老韩头儿还是不开口,就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说道:“既然嘴巴这么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边说着,一边在老韩头儿面前晃悠,谁知他昂着头,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朱宝琳心领神会,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捏着嗓子说道:“老大,你说咱们今晚先啃大腿呢,还是先吃胳膊?” 敖心莲摇头晃脑地哑着嗓子说:“我觉得还是吃心肝好,这人上了岁数,都老胳膊老腿儿的,肯定咬不动,不如拿心肝下酒吧!” 朱宝琳不断地点着头表示同意。 岳红玉说道:“老头儿的肉当然不好吃,可是咱们面前的可是一位姐姐,那吃起来就别有一番口味!” “什么?是个女的?”敖心莲和朱宝琳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一阵迷香从门缝飘进来,岳红玉靠近开着的窗户,所以一闻到迷魂香的味道,赶紧闭气,趁机把一直耳坠摘下扔到地上。 这时候只听进来几个人,把三人抬到楼下的三顶小轿子上,径直出了城,来到这座山寨。他们以为三个人都被昏迷了,就把她们安置在客房里的一张床上,然后陆陆续续地出去了。 岳红玉躺在床上,隔着床纱看不清是谁,听见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人坐在桌子旁聊着天。 女的道:“没想到还是你赢了!” 男的道:“姐姐一定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否则就凭他们几个,如何能识破!” 女的道:“哪能跟你比,我知道你百变猴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岳红玉听见有人走到近前。 岳红玉突然两眼一睁,见老韩头儿站在床前看着她们,趁他一惊之际抽出他腰间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道:“好一个女扮男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店小二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站起身看着这边,但瞬间就平静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的?”心里却在想着怎样去夺岳红玉手中的剑。 岳红玉早已看出他的意图,又抽出老韩头儿腰间的另一把剑,抵在他的腰眼上,喝道:“就在刚刚听到的,你别想打什么鬼主意,你要是敢乱动的话,我就先刺死她!” 说完剑尖使劲顶了一下。 “啊,不要!……月下采赤玉,柳上驾祥云!”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老韩头儿身体里发出,显得那么别扭,却又直刺岳红玉的内心,因为他要找的就是岳良元告诉的这句接头暗语。 “你们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两句话?”岳红玉说道。 “我们都是自己人!”掌柜的推开房门进来说道。 “表叔叔,我又被算计了!”老韩头儿又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掌柜的指指店小二,说道:“老夫柳富生,这是犬子柳腾云!”又指指老韩头儿:“我表侄女杜玄清。” 岳红玉放下双剑,见老韩头儿跑过去将敖心莲和朱宝琳弄醒。 朱宝琳坐起来揉揉眼睛,问道:“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呀?”说完看看捏着头的敖心莲,又瞧瞧柳富生他们,问道:“红玉姐,他们三个怎么在这儿啊?” 柳富生三人均以真面目示人,纷纷赔礼道歉,将经过详细跟他们讲了一下。 “这位前辈,请问明月现在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敖心莲问道。 “姑娘请放心,明月的父亲与老夫是至交,老夫只是想试探他一下,并无恶意。只是老夫还需要几位帮忙演场戏。” “演戏?好啊好啊,我最爱看戏了!”朱宝琳拍手叫道。 “可是要怎样演呢?”敖心莲问道。 柳富生如此这般地解说了一通,问道:“不知三位姑娘意下如何?” 敖心莲道:“好一个山大王,我不信明月会答应你。” 朱宝琳有些不放心,问道:“心莲姐姐,那万一明月大哥同意了怎么办?那你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岳红玉道:“我也相信明月师弟,他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敖心莲接着道:“对,就算他变了心我也不怕,说明我现在跟他一刀两断还来得及,如果跟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还不如一剑刺死我!” 岳红玉想起手中还握着两剑,低头看了一眼,就把双剑归还给杜玄清,赔礼道:“玄清姐姐,接连两次偷袭你,也是迫不得已,您别见怪!” 杜玄清将躬身回礼,说道:“妹妹说哪里话,分明是是我们让你们受惊了。不过我有一事不解。” “姐姐请讲。” “我在客栈的酒里放了蒙汗药,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妹妹不才,从小就跟着爹爹学医,后来又在平都山学艺十年。”岳红玉道,“姐姐这蒙汗药是用曼陀罗的花研磨而成的,要靠酒色和酒味来掩盖其自身的颜色与味道。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酒壶里倒出来的酒颜色显得浑黄,味道也是苦的。幸好师父下山前让我随身带着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还嘱咐过,人在江湖,安全第一,所以我就留心了。” 柳富生问道:“这位姑娘可是红玉?太医院院使岳良元岳神医的千金?” 岳红玉点点头道:“侄女岳红玉拜见柳伯伯。” 柳富生看着岳红玉,摸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好一个标致的女娃娃呀!我只是根据明月腰间的玉佩认出他来,没想到岳神医的千金也一同前来啊!” 岳红玉见柳家父子的眼神不停地打量着自己,感觉怪怪的,只听柳富生说道:“岳神医当年跟我定下暗号,月下采赤玉,柳上驾祥云!这也是为方便两个晚辈以后联系,不知他跟你提过没有?其实这两句话里隐藏着两个人名。” “哦,我知道,一个是岳红玉姐姐,一个是柳腾云大哥。”朱宝琳道,说完眼睛一瞪,嘴角一斜,“咦,难道是他……和她……?” 柳富生点点头:“这位姑娘说得没错。” “在下是京山朱宝琳,这位姐姐是东海龙头岛敖心莲!”朱宝琳双拳一抱,介绍道。 “久仰两位姑娘大名!”柳富生抱拳施礼。 朱宝琳不知那是江湖客套话,心想:心莲姐姐闯荡江湖时间长,说久仰大名还可以理解,为什么我刚刚踏上江湖就久仰了? 柳富生接着说道:“当年和岳神医分手时,曾经有过结为儿女亲家的想法,但想到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也没许下什么诺言,你们能否走到一起,白头偕老,还得看你们的缘分。” 岳红玉这才明白父亲当时欲言又止的原因,明白刚刚柳富生父子眼神的含义,他如此把话说开,分明就是希望让自己做柳家的儿媳妇。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柳腾云,见其也正盯着自己看,女儿家的羞涩顿时让她低下头来,但看他也算是个英俊少年,到底为人怎样,还得以后了解了才行,心里暂时也就默认了。 杜玄清说道:“我跟我家兄弟学了几手易容之术,自信没有破绽,所以跟表弟打了个赌,拿下你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不知我是怎么被这位妹妹发现的?” 岳红玉赔了不是,答道:“我从小跟随爹爹行医,后来又到平都山跟随师父学艺,学会了仔细观察遇到的人和事物。姐姐的易容术其实挺厉害的,只是漏掉一个小小的细节。” 杜玄清立即问道:“我漏掉哪里了?” “是味道!虽然姐姐连手和脖子都作了修饰,耳朵也让头发遮住,又洗去胭脂香粉,但这年轻女人的味道经过胭脂粉末的长期积累,和老头儿的体味是不同的。妹妹自记事起就与各种草药打交道,嗅觉灵敏,所以就觉察到了。” “唉,真后悔没有听云弟的劝告,自信跟他学了几招易容术,便可以骗过你们,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杜玄清叹道。 “其实就是细节决定成败,柳伯伯是手上的老茧暴露了身份。明月说,一个掌柜的整天拨弄着算盘,他的手怎么会有那么粗糙,显然是个练家子,只不过他没想到是柳伯伯您!”岳红玉补充道。 听完了大家的叙述,杜明月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问道:“柳叔叔,您不是在清风寨吗,怎么会在这个小寨子里?这里又是哪儿?” “知道瓮城吗?”柳富生问道,“那是为了加强城堡或关隘的防守,而在城门外修建的护门小城。而我们把这个小寨叫做瓮寨,所以你没看到牌匾,其实真正的大寨在上面,就是清风寨。” 杜明月向窗外望去,山上到处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在夜晚的笼罩下黑漆漆的一片,便问:“就在林子里?” “是啊,出去后穿过一片竹林,往上走转个弯就到了!”柳腾云解开了两个守门人的穴道,进屋说道。 “没想到腾云大哥竟会易容术,”杜明月惊讶地说道,“也没想到玄清姐姐跟我竟是同宗的姐弟!” “你想到的多着呢!”敖心莲说着,偷偷朝岳红玉努了努嘴。 杜明月忽然想到什么,指着柳腾云道:“喔,月下采赤玉,柳上驾祥云!原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腾云大哥你当时肯定知道我跟着上山来了,害我好一顿替她们担心!” 柳腾云不好意思地笑着。 敖心莲问:“担心什么,怕我当了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也不是红玉姐留下线索,我还真是不知该从何处找你们!” 敖心莲又问:“请问腾云兄,那你现在的铸造技艺如何,有没有生疏?” “在下当年跟了杜庄主学艺,小有所成,后来又拜山下的铸剑大师学艺,也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倒也不知谦虚!”柳富生骄傲地训道。 这一宿,杜明月没有睡好,听着四周秋虫“吱吱”地鸣叫,他挂念着就在山上的奶娘,考虑着龙头岛的那块陨铁,惦记着当年神铁山庄的大仇。 直到听见山下第三声鸡鸣,杜明月才从床上爬起,整理了一下衣装,推门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山气,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把剑练起武来。 一直练到东方泛白,才把剑放回去。 “怎么了,一宿没睡?”敖心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递来一条毛巾。 第十五节 喜聚清风寨 痛离天府楼-上 杜明月点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不知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但愿能够请到火甲之人。” “放心吧,有岳神医陪着,牛大力定会牛到成功的!”敖心莲故意把“马”说成了“牛”,引得杜明月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起来啦!”柳富生走过来说道。 “柳叔叔早!”杜明月和敖心莲上前请安,见岳红玉等人也都出来了,杜玄清已换上女儿装,不像昨晚一般,虽然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但还是一头华发。如今见其露出来一张娇俏的面庞,披着乌黑的长发,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人到齐后,柳腾云在前边带路,走进一片碧绿的竹林,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里穿来跳去。 一阵晨风吹来,竹叶翩翩起舞,似在迎接远方的客人,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出了竹林,又往山上攀登了片刻,一座高大的门楼便映入眼帘。匾额上刻着“清风寨”三个朱红大字,整座大寨被青山树林环绕,隐藏在绿林之间,围墙上又布满了爬墙虎,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一条小溪穿过山寨流出,汇入山下的河流,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好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杜明月感叹了一番,说道:“柳叔叔,小侄此次前来,其实有三件事要办。这第一件就是想问问腾云大哥,可否愿意随我们去一趟龙头岛,看看上清真人说的那块天外陨铁,究竟是不是好材料?” “这个当然没问题,等一会儿我先进去收拾一下,咱们尽早启程。”柳腾云双手抱拳,非常痛快地答道。 如此爽快回答的原因,岳红玉已从他的眼神里猜测出来了,嘴角不觉得微微一笑。 杜明月道:“多谢腾云大哥相助!这第二件,不知天苍山的杨寨主现在怎么样了,我想顺便去拜访他,此次上山也没能准备见面礼,不知是否唐突。” 柳富生阻止道:“噢,不必了。前几天,首阳山的丁守全来过,邀了杨寨主父子二人一同去了洛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还是正事要紧,一番好意我会帮你带到的。那第三件是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奶娘!”杜明月说道。 “是啊是啊,我爹说我娘和我弟弟都在这儿,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岳红玉心情有些激动。 柳富生哈哈一笑,说道:“腾云啊,你带他们到后面看看吧!” “好的,父亲!”柳腾云回答道,便走在前边引路,“各位,请随我来吧!” “我也去!”敖心莲追了上去,拉住杜明月的手。 “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朱宝琳见后院还要往上爬,就不愿意走了。拉着杜玄清给她讲大山的故事。 杜明月、敖心莲和岳红玉跟着柳腾云爬到后院,来到一座竹子编成的篱笆墙边。 柳腾云伸手指指里面说道:“我娘他们就在里边!” 说完就要要高喊,被杜明月拦下,他有些紧张地说道:“还是让我先进去看看吧!” 推开了竹门,柳腾云便和敖心莲在他后面跟着,岳红玉也想看看杜明月和奶娘见面时那激动的一幕,所以也不急着跑进去了。 拐过一道石径,一位妇人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搓洗着衣服,背对着门外,所以并没有发现有人来了。 杜明月见她的身影比当年要瘦一些,知道她这几年不像在神铁山庄一样,肯定受了不少的苦,不禁有些心酸,颤颤地喊道:“奶娘?奶娘!” 那妇人听到有陌生人说话,猛地站起身来,瞧见身后站着一对陌生的男女,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柳腾云和岳红玉却在拐角处笑得前仰后翻。 “不是奶娘?”敖心莲发现不对劲儿,问道。 那妇人一听,知道他刚刚认错人了,咧开了嘴笑着问道:“你是明月吧?” 杜明月点点头,回头狠狠地瞪了柳腾云和岳红玉一眼:你们两个故意看我的笑话吧?不就认错人了吗?至于那么好笑的!可是他们的笑声,充满了一家人团聚的喜悦;他们的笑声,是对杜明月的鼓励和支持;他们的笑声,驱散了尴尬和陌生。 只听那妇人冲屋里面里边喊道:“嫂子,你快出来,你看看是谁来了!” “谁呀,是不是腾云来了呀?”屋里人说着,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往外走。 当她的一只脚从门槛上跨出来之后,愣愣地看着站在院中的那个年轻人,虽然长得壮了些,除了长得黑了点儿,但是容貌没有变样,还是那样的俊俏。 “奶娘?奶娘,我是明月啊!”杜明月颤抖着叫道,正是活生生的奶娘站在眼前,他大喊一声扑上前去,跪在奶娘怀里,像个孩子般哭成了泪人儿。 “原来是少爷,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奶娘终于放心了!” “奶娘,我早已不是什么少爷了,您就叫我明月吧!当初听说您遇难了,我心里好难受,经常夜里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没事啦,孩子,奶娘好好的活着。来,让奶娘再好好看看你!” “姐姐,你怎么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从炕头上爬了起来,光着脚就扑到岳红玉身边。 “华禅,你的鞋子呢?”岳红玉一本正经地教训起那个少年,四只眼睛互相对视着,然后“噗嗤”一声,一同笑了出来。 敖心莲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位少年就是岳红玉的弟弟岳华禅,刚刚杜明月认错了的那位妇人,则是她的母亲孟氏。 院子中间有一个石桌,杜明月扶着奶娘坐到石桌旁,岳红玉也和孟氏也坐在一边,一对母子和两个母女,有着说不完的话,诉说着分离之苦,旁边的敖心莲和柳腾云也含泪而笑,连倚在柳腾云身上的岳华禅眼睛里也泛着晶莹的泪花儿。 看到敖心莲一直守在杜明月一旁,奶娘问道:“这位姑娘长得如花似玉的,是未来的少奶奶吧?” “奶娘,您看您,哪有什么少奶奶!她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一位朋友……”杜明月羞羞地说着。 “你还不敢承认吗,师弟?”岳红玉毫不给他留情面。 敖心莲跑上前去,拉着奶娘的手道,“奶娘,我们只是心心相印,还没过门呢!” “是啊奶娘,我父母已经去世了,您和柳叔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到时候您还得见证我们拜……!”杜明月没说完便打住了,觉得有些难为情。 岳红玉以杜明月的口吻,嘻嘻笑道:“奶娘,明月是想说,到时候高堂的位置啊,还是得您老上去坐!” 奶娘呵呵笑着,摸着敖心莲的手背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看这姑娘不错……” 孟氏见大家开心,指着岳红玉问道:“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等什么时候啊?” 说完,还不时地看柳腾云几眼,岳华禅看到了在一旁偷着乐,岳红玉只好岔开话题:“娘,我们此次上山,其实是想请腾云大哥下山,帮忙看一块天外陨铁,为明月的父亲和神铁山庄报仇,所以不能耽搁太久,等完事之后,我们再上山孝敬你们!” “那你们下山都小心点儿!”孟氏嘱咐道。 “我听你柳叔叔说过了。”奶娘说完,叫起柳腾云,“云儿!” “娘,孩儿在这儿!”柳腾云应道。 “想当年,你师父杜庄主待咱们娘儿俩不薄,把一身的手艺传给了你,我待明月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你也一定要待他像亲弟弟一样,听到没有?” “孩儿谨记娘的教诲!”柳腾云跪下说道。 “你就陪明月一块儿下山吧,我们几个老骨头在山上能够照顾自己。” “是的,娘,其实孩儿早有此意!”柳腾云说着,其实还是孟氏放心不下,再三嘱咐。 奶娘咬咬牙说道:“那事不宜迟,你们早点下山,也好让为娘早一天听到好消息!” 第十五节 喜聚清风寨 痛离天府楼-下 柳腾云拜别了父母,拜别了兄弟姐妹,拜别了清风寨,带了几件行李出来。 岳红玉和母亲、弟弟道别后出来,见柳腾云只背着一个包袱,问道:“腾云大哥,你怎么不带兵器?” “我使用的兵器太沉重,带着不便。” “昨天我听玄清姐姐说你叫百变猴王,那是你的诨名?”岳红玉又问。 “易容术嘛,当然是千变万化,而我练的武功是猴拳、百炼金刚掌,所以就有了这个外号。”柳腾云解释道,“你们的行李和兵器还放在天府客栈,我已经安排掌柜的帮你们照看好了。” 杜明月恍然大悟:“哦,原来那客栈掌柜都是清风寨的人,我先前还在寻思,为什么岳神医安排了这么一家客栈呢!” 下山的路上,几个年轻人畅聊着,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不知不觉已到了成都城外,进了城门,几个人直奔客栈而去。 “柳少侠!”客栈掌柜见到柳腾云,从柜台里走出来请安。 “好你个掌柜的,你怎么骗我说你们被匪贼点了穴道呢?”杜明月问道。 掌柜的呵呵笑道:“我等跟杜少侠开了个玩笑,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杜少侠海涵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掌柜的赔礼道歉,杜明月道:“掌柜的客气了,跟你闹着玩的!昨天一桌子酒菜与我擦肩而过,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马上就准备好了,杜少侠楼上请!”掌柜的说着,示意身边站着的店小二快点去准备。 岳红玉问道:“掌柜的,今天可是什么节日或是有什么活动吗?我发觉我们一路前来,今日街上的行人怎么那么少?” “是啊,老夫也正纳闷呢,换做平时,早已人声鼎沸了。”掌柜的答道,“柳少侠,您几位楼上请,酒菜一会儿就送上!” 柳腾云则对杜明月道:“明月兄弟,你们先上去,我到伙房看一下。” 还是在天字三号房,杜明月见房间和桌子都已收拾干净了,所有的包裹和武器都在,便回到隔壁客房,从床上取了自己的兵器。 突然外面有人大叫:“失火啦!” “失火了?”杜明月一惊,来到天字三号房,因为有了经验,便对敖心莲她们道,“拿好了?走,我们一块儿出去看一下!” 来到楼梯口,只见一支箭迎面射过来,杜明月两只手指夹住,见箭头还带着火苗,便丢到地上,用脚踩灭,说道:“大家小心点儿!” 话音刚落,就见数十支箭紧接着纷纷射进客栈,“咚咚咚”地钉到柱子和护栏上。 柳腾云翻身上楼,见岳红玉平安无事,说道:“大家都没事吧?外面布满了朝廷的士兵,听说朝廷要捉拿要犯,已经认定就是我们几个了。” “怎么可能跟朝廷扯上关系?是不是有人陷害我们?”朱宝琳最先想到的是别把她的父亲京山惠王牵扯进来,急忙问道。 “不知道,楼下掌柜和几个伙计已经遇难,怎么得想办法冲出去,要不然非烧死在这里不可!”柳腾云道。 几个人吧兵器拿在手里,柳腾云见墙角有根竹竿,就拿起来当兵器用。 “腾云大哥,这把锏你先拿着用!”杜明月递给他道。 柳腾云拦道:“还是这个用起来顺手!” 此时楼下已经燃起了火苗,木头燃烧起来的呛鼻气味另大家不断咳嗽着,几个人只好往楼下跳去,躲避着擦过耳边的几支飞箭,敖心莲大叫一声,原来一支箭穿过窗格的镂空,射到她的右肩上。 杜明月一脚踢到一张桌子,挡住射向敖心莲的几支箭,然后急忙跑过去将其扶起,拉到墙角下,见箭支已经穿透肩膀,没进去了一半。 “怎么样,能坚持住吗?”杜明月问。 “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敖心莲咬着牙说道。 柳腾云见就这么藏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高声喊道:“外面的官兵听着,我们只是做买卖的,不知哪里有了误会,我们可否当面谈谈?” “我们是官,你们是匪,没什么好谈的!”门外一个声音道。 “他们认准我们是逃犯了,我们冲出去吧,杀它一条血路出来!”柳腾云道。 朱宝琳阻止道:“不行不行!如果就这样杀出去,他们更加肯定我们就是逃犯了!” “可是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柳腾云道。 岳红玉皱着眉头问道:“明月,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杜明月挂念着敖心莲的伤势,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没有什么印象。 “继续放箭!”外面另一个声音道。 紧接着又有数十支箭飞进客栈,趁此机会,柳腾云翻身跃出,冲到官兵的弓箭手队伍里,竹竿舞得呼呼生风,只见那些官兵“嗯个,啊,哎呦”地倒地一片。 一边打着还一边喊着:“你们受人蒙骗,但我有好生之德,留你们一条性命!” 突然一把绣春刀将柳腾云手里的竹竿削断,紧接着向他面门划来。 柳腾云急忙后退躲闪,丢掉两节竹竿,赤手空拳将攻上来的几名官兵放倒,夺了一把刀我在手里,将绣春刀弹了开来。细看那人,清瘦的面庞,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锦衣卫校尉的绿衣。 “锦衣卫?朝廷为什么要派兵火烧天府客栈?” “少废话,既然你们是杨士隆的同党,就该束手就擒!” 岳红玉一听他说出杨士隆的名字,心想这次杀戮是避免不了的了,随即也冲了出去,鞭子噼啪作响,拉倒这个,抽倒那个,只把几个官兵打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好啊,看来你们是想造反啦!”那锦衣卫校尉说道,就挥刀向柳腾云砍去。 朱宝琳扶着敖心莲走出客栈,她一心想闯荡江湖,没想到竟遇到朝廷的官兵,想到自己身份特殊,只好站到一边,谁知那些官兵见她一个弱女子,又长得有几分姿色,竟上前轻薄起来,朱宝琳只好将他们放倒,哪知到后来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只好将如意折梅齿变作九齿钉耙。 杜明月见朱宝琳也加入了打斗的行列,便将敖心莲肩上的箭支折断,扶着她挪到一边,谁知一个人影突然站在面前,没等杜明月看清那人模样,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们飞来。 杜明月赶紧将敖心莲推向一旁的朱宝琳,飞起一脚向那黑东西踢去,谁知竟将那黑东西踹破,洒出一些滚烫的河沙,脸上滋啦一声,一阵剧痛直传心底。 朱宝琳扶住敖心莲,飞起一脚踢开了身边的几名官兵。 “啊……”杜明月长嘶一声,见地上躺着一个破碎的铁锅,再看那人砸出铁锅的那个人。 “怎么是你?”杜明月道。 “正是老夫!”说完飞起一脚向杜明月踢来。 岳红玉听见杜明月的叫喊,回过头来,暗道:“铁背金驼沙里舟!他怎么来这里了?” 杜明月一手捂住被烫伤的半张脸,一手招架着不断向他砍来的沙里舟,乌头垢面的样子让岳红玉心头一酸,飞起长鞭,缠住沙里舟的腰际,用力一拉,将他甩在一波官兵身上,咦呦啊呀地倒地一片。 柳腾云此时已将那锦衣卫校尉踢开,见情况有变,喊道:“快带他们先走,到约定的地方再见!” 朱宝琳迎住了砍向敖心莲的刀,把敖心莲交给岳红玉扶着,又把杜明月拉过来,自己在后面掩护。 “好,你自己也要小心点儿!”岳红玉说完,踢到了冲上来的一名官兵,一咬牙,掩护着杜明月和敖心莲钻进一条小胡同里。 几名官兵冲上去,被朱宝琳拦住胡同挡了回去。 就听噼啪几声响,柳腾云一招横扫千军,踢在她面前的几个官兵的腿上,说道:“你也先走,我在这拦住他们!”说完一刀架住锦衣卫校尉的绣春刀,伸手在他胸前一点,那校尉软软地瘫在地上。 沙里舟见势不好,悄悄带着几个官兵绕过了柳腾云和朱宝琳,从另外一条胡同里跟了过去。 第十六节 身藏泔水桶 梦惊山神庙 “你自己保重!”朱宝琳说着,扭头钻进了胡同里。 柳腾云拦在胡同口,与剩下几名官兵对峙着,忽然发现刚刚那个驼背的老头儿不见了,心中暗叫不好,只好速战速决,那些官兵平日只知种地不勤练兵,见柳腾云攻势变猛,胡乱地招架几下子便落荒而逃。 柳腾云看看地上躺着的锦衣卫校尉,解开了他的穴道,揪住他的胸襟,那校尉吓得手足乱舞,说道:“公子爷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家中还有老有小,请公子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 “我问你,你刚刚说的杨士隆是怎么回事?”柳腾云问道。 “小的听说,杨士隆抢了一件叫做天机玄盘的东西,现在正在被官府捉拿。” “是谁传的?那杨士隆现在又在何处?” “小的只是奉命来天府客栈捉拿其他余党,听说还要从别的郡县调兵过来,其它的小的真的一概不知。” “你要是敢骗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柳腾云说完松开了手,“你走吧!” “谢谢公子爷不杀之恩!”锦衣卫校尉说完,连滚带爬地往城门方向跑去。 柳腾云追踪着朱宝琳的足迹出了城,在城外遇见跑回来的朱宝琳,一副慌张的神情。 “怎么了,朱姑娘?”柳腾云问道。 “糟了,红玉姐姐他们不知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他们了!”朱宝琳满头大汗道。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柳腾云一听岳红玉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当时我追着红玉姐姐他们出了城,就见红玉姐姐正拉住杜明月和敖心莲,说道大家有伤在身,这样一直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个地方先躲一躲。我觉得红玉姐姐说得没错,就让他们先躲在这里,我去把官兵们引开了,哪只回来后就寻不到他们了!” “他们当时躲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棵大树上!”朱宝琳指指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大树说道。 柳腾云走到树下,蹲下来看了一会儿说道:“树下有血迹!我们顺着血迹找,一定能够找到他们!” 两人顺着血迹找,可是没走几步,就寻不到血滴的踪迹了。 原来当时三人飞到一棵大树上藏好,朱宝琳跑到前面故意喊道:“你们快跑,我来拦住他们!”看到官兵快到眼前,故意大惊失色地跑开,这样一路唬着,把官兵引开了。 谁知没等多久,岳红玉远远就看见官兵们返了回来,心中焦急,环顾四周时正好看见有辆运送泔水的马车出了城门。 岳红玉先为敖心莲止了血,又扶着她和杜明月从树上下来,躲开城门官兵的视线,上前拦住马车,见车夫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 “老人家,我们受人陷害,请您老搭把手救我等一条性命,”岳红玉跪下恳求道。 老汉环顾了一下,见没有被人看着,于是问道:“三位可是刚刚从天府客栈出来的?” “实不相瞒,我们三个正是!不是是谁陷害了我们,硬说我们是朝廷捉拿的要犯。”岳红玉答道。 “那掌柜的现在在哪儿?”老汉问道。 “他和几个伙计没能逃出来,已经遇难了……”岳红玉和掌柜的只是一面之缘,却也为他落下了泪水。 “唉……”老汉长叹一声,“老汉常年跟天府客栈的掌柜打交道,帮他处理泔水,跟掌柜的也算是有些交情,谁知今日竟然阴阳两隔了……不如这样吧。” 老汉说着,把马车赶到远离路人的护城河边,将三个桶内的泔水倒进河内,说道:“你们若不嫌脏,就钻进来吧,我送你们出去!” 杜明月咬咬牙,率先钻了进去,说道:“今日承蒙老先生相助,来日做牛做马,必定报答老人家今日的救命之恩!” “快别说了,官兵就快来了!”岳红玉没等他说完,就将桶盖给他盖上,扶着敖心莲钻到另外一只桶内后,自己也钻进剩下的一个空桶内。 老汉改好了盖子,坐到车上,将马车赶到大道上,没走几步,便被赶回来的官兵拦住,问道:“老头儿,有没有见过几个受伤的年轻人经过?” “老汉只是送泔水的,刚刚装满了着六桶泔水,没见过官爷说的什么受伤的人。”老汉下车答道。 “车上都是什么?”一个官兵问完,用刀敲了敲一个泔水桶。 “你听着声音,送泔水的当然装的是泔水了。”另一个官兵听见发出的声音是闷闷的,说道。 “打开来看看!”那名官兵又道。 “这些都是污秽之物,怕弄脏了官爷的法眼。”好汉解释着。 “叫你打开你就打开,啰嗦什么?”那名官兵嚷道。 老汉只好打开几个泔水桶,只听一阵苍蝇的嗡嗡声,说道:“官爷请看,就是些泔水和烂菜叶子!” “行了行了,快点走吧!脏死了!你还真相信那几个俊男靓女会藏在这么污秽的桶里!”另一个官兵捏着鼻子劝道。 “还是小心点好!”那名官兵说完,几名官兵生怕被泔水弄脏了鼻孔似的,捏着鼻子向城门快步走去。 杜明月感觉摇晃了起来,知道骗过了那些官兵,马车颠簸了约有四五里路程,停了下来,桶盖被打开,老汉说道:“到这儿安全了!三位快点离开吧!”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杜明月等人磕头谢恩。 老汉挥挥手,说道:“前边不远有一条小河,三位还是先洗刷一番再赶路吧!” 杜明月等不再言谢,双手抱拳致意,然后扭头向老汉所指的方向走去。 行不多远,果见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缓缓地流着,一处被砂石困住的死水被晒得暖暖的,三人便在河边梳洗了起来番。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几个人躲进草丛里,见有一匹快马从不远处奔过,岳红玉往远处瞧去,原来有家驿站坐落在前方。 “你们现在这儿藏好,我想办法去弄几匹马来!”岳红玉说着,钻了出去。 黄昏的时候,岳红玉牵着马回来了,还带着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三件干净的衣裳。 “你是怎么弄到的?”敖心莲问道。 “别忘了我是干嘛的,我就让他们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没事的!” 三人换好了衣服,虽是粗布破衣,却比泔水的味道好闻多了,骑上马一路狂奔,突然敖心莲一下子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心莲姐姐,你怎么啦?”岳红玉下马过去扶她,一摸额头:“啊,好烫,得赶紧找个地方给她治病才行!” “前边不远就是汉州,我到城里弄些草药吧!” “不行啊,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也不宜再到城里冒险,就在城外坚持一晚,等天亮再说吧。” 杜明月和岳红玉俩人扶着敖心莲在马背上坐稳,牵着马走了一会儿,瞧见前边有一间断了香火的山神庙,于是来到破庙歇脚。 岳红玉将敖心莲肩上的衣服揭开,见肩膀已肿的跟大馒头似的。 杜明月见地上有一堆没有烧尽的柴草,便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又拿起一根木棍让她咬住,将断箭拔了出来。 岳红玉给她敷了些止血消肿的药,见她额头烧得厉害,便找来一个小罐,从口袋里摸出一些草药给她熬了喂下。 忙完后倚墙而坐,见圆目怒瞪的山神像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和稻草,两根半截蜡烛躺在神龛上,香炉已经破碎,地上散落着长短不一的未燃尽的残香。 “你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岳红玉望着神像叹道,上前将蜡烛点燃,又捡了三支香用砖头夹住,插在神龛上。 “师姐,你还信他?没有香火的供奉,他都自身难保了,不会保佑我们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了!”杜明月不理解岳红玉的行为。 “遇见了就是缘分,说不定这山神此时也是虎落平阳,今天我送他这一柱香火,说不定哪天他真的就能保佑我呢。”岳红玉拜了三拜,见敖心莲已经退了烧进入梦乡,对杜明月说道:“你们先休息,我出去弄点草药,睡觉的时候要惊醒点儿。” 岳红玉说完出了庙,随手将庙门掩上。 杜明月烫伤的脸已经起了水泡,但他一直担心敖心莲的安危,此时见其好转,便放下心来,此时才觉得脸上疼得厉害。就把烫伤的地方暴露出来,倚着墙,坐在敖心莲的身边,想着今天突然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进入了梦想。 睡梦中,杜明月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水塘里,水塘里的水不深,刚刚没过他的膝盖,但四周雾气蒙蒙的,瞧不见天空的星辰日月,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甚至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几朵睡莲静静地躺在水面上。没有鸟叫,听不到虫鸣,空气中只有脚下的湖水被他滑动的声音,再无其它声息。 这时候一尾火红的鲤鱼游到他的面前,围着他不停地打着转儿,杜明月这才发现水底正冒着泡泡,慢慢的觉得水塘里的水越来越热,那条红鲤鱼也不安地游来游去,渐渐的,湖水变得沸腾起来,那条红鲤鱼一下子跃出水面,突然身子爆开,化作一条白龙跃上云霄。 杜明月一个激灵跳起来,见面前只有篝火在黑夜里跳动,神龛上的蜡烛已经燃尽。 这时岳红玉推开破碎的庙门,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见杜明月站在那里,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刚刚打了个盹儿,作了一个噩梦!” 岳红玉没有再问什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猪油,说道:“这是我从农家讨来的,还有几个鸡蛋,一会儿我给你涂一下烫伤。”说着借着烛光将他脸上的几个水泡刺破,又将猪油在他脸上涂抹了起来,随后把几个熟鸡蛋的蛋清掰给他吃下,剩下的几个蛋黄放到一块瓦片上,下面用火烤着,上边用小刀压着,取出了一点蛋黄油涂在了他烫伤的部位。 一切弄好之后,岳红玉问道:“还疼吗?” “不疼,感觉好多了!”杜明月答道。 岳红玉微微一笑,摸了摸敖心莲的额头,才坐到一边闭上了眼睛休息。 一声鸡鸣过后不久,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杜明月赶紧将火熄灭,叫醒了岳红玉和敖心莲。 透过破碎的窗户望去,一个驼背的老汉带着十几名官兵追了上来,这些官兵却不是白日里的那一伙,火把照得明亮,看得真真切切。 “这驼子沙里舟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狮驼山的人竟和官府勾搭上了,能够调动朝廷的军队?真是阴魂不散!”杜明月小声地问。 “或许是狮驼山想借朝廷削弱中原武林的力量,如今官场黑暗,花钱买官也不是不可能的。”岳红玉道。 庙里议论着,庙外一位官兵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快点缴械投降,留你们一条性命,否则的话,我们冲进去,格杀勿论!” 见里面没有动静,两名官兵推开庙门进来,被岳红玉一人一脚踢了出去。 “好啊,反了你们,偷了驿站的马匹,还敢违抗拒捕!弟兄们,放火逼他们出来!”沙里舟喊道。 话音刚落,就有几只火把丢了进来,点燃了神龛上的布料,岳红玉踢飞庙门,掠身而出,长鞭挥舞,犹如奔跑的野兔一般,左跳右窜。 这些官兵见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有些轻敌,于是全力以赴地想把她拿下邀功。 杜明月见岳红玉吸引了官兵的注意,趁机扶着敖心莲骑到马上,两人共骑一匹马,又牵了一匹,冲到打斗的官兵当中,踢倒几个,喊道:“师姐,快上马!” “想走,没那么容易!”沙里舟一直冷眼观战,此时大喝一声,将身边一名官兵丢过来。 岳红玉长鞭一甩,将那官兵甩了出去,谁知沙里舟趁机冲上来,两把短刀向着岳红玉两肋刺去。 杜明月一见不好,跃身飞到半空,铜锏向他戳去,将沙里舟拦下,说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岳红玉和敖心莲只好驾马先逃,杜明月怕节外生枝,使出一招群魔乱舞将众官兵打散,见庙外还有一匹马站在那里,于是上马着她们俩逃走的方向赶过去,身后留下熊熊燃烧的山神庙。 杜明月快马赶上了岳红玉和敖心莲,三人骑着马一路狂奔,竟慌不择路,来到一条断崖前,断崖高出谷底十丈有余。 望着断崖下湍急的河水,杜明月抬头望望天空,此时启明星的光辉已经暗淡,前方的地平线上已开始泛白,下马说道:“咱们一路狂奔,也不知来到了哪里。我们找条路下去,凭咱们三个的轻功,这条河宽不过三十丈,水流又不急,应该拦不住我们的。” 岳红玉俯下身子看了看,说道:“下山的路太陡,看来要想过河,就得把马留在这儿啦,过河之后再另想办法吧!” 话音刚落,突然几名官兵从草丛里冒出,三匹马儿受到惊吓,还在马上坐着的的敖心莲被驼出去几丈远,她只得使劲地拉住缰绳,不断地摸着它的脖子,马儿才长嘶一声,安静了下来。 岳红玉挥鞭将跑在前头的一名官兵拉倒,绊倒了后面的三四名官兵,又踢倒从侧面冲过来的一名官兵,其余的官兵见她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武功了得,竟一股脑儿的都向她冲过来。 杜明月见不远处还有两支箭瞄着她,于是瞅准角度,将一支铜锏飞出,将拉弓的两名弓箭手砸晕过去。 敖心莲控制住了受惊的马,跳了下来,突然小腹一阵剧痛,一个带血的刀尖从小腹里钻出来,又从后腰拔出去,忍着剧痛转身望去,见沙里舟站在面前,挥手又一刀砍过来,被她侧身躲过。 沙里舟一刀没砍中,顺势飞起一脚,将她踹到旁边的裸石上,敖心莲想站起来,两脚却打了个踉跄,滚落到断崖下,跌进湍急的河里,便瞧不见了踪迹。 杜明月大怒,挥动铜锏,将所有官兵打得吐血而亡,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沙里舟。 第十七节 伤筋养百日 赐名授小徒 别说沙里舟吓得脸色苍白,就是岳红玉见他那模样,也是心惊肉跳的。 只见杜明月双手握住一根铜锏乱舞,全无章法,岳红玉怕他吃亏,欲上前拦住,哪知沙里舟背上飞起一个铁锅,直扑向岳红玉面门。 岳红玉急忙挥鞭化盾招架,奈何那铁锅力道十足,将她撞了出去,身子伴随着尘土和一块断石向断崖下掉了下去。 杜明月此时一心要为敖心莲报仇,单锏舞得呼呼作响,沙里舟铁锅飞来,被他用铜锏顺势一送,铁锅向着断崖下飞去。 谁知杜明月早已被沙里舟看出破绽,铁锅飞过后,一把短刀紧接着飞来,在他右手腕上划了一道,顿时右手失去了知觉,于是换作左手持锏,又被沙里舟在胸前劈了一刀。 恼怒之下,杜明月大叫一声将单锏飞出去,直砸向沙里舟的隆起的驼背。 杜明月左臂却被沙里舟飞来的短刀砍中,顿时一阵剧痛,血流如注。 沙里舟回过身来将另一把短刀飞出,却没料到杜明月会飞出铜锏,刚看到短刀插在他的左臂上,就觉得胸口一闷,铜锏穿胸而过,吐出一口血后,便软软地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杜明月仰头倒在草地上,浑身剧痛之后开始变得麻木起来,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耳畔的风声变成了哨子一般的嗡嗡声,逐渐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离,两眼无神地仰望着天空,一块块变幻莫测的浮云飘然而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岳红玉被沙里舟打落断崖,幸亏长鞭没有脱手,半空中,卷住崖上的一块凸岩,爬了上来。 急急跑了过来,见沙里舟跪在那里,脸色乌青,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前面地上躺着的杜明月,两眼微闭,左臂上还插着一把刀,胸口汩汩地淌着鲜血,一摸脉门,尚有气息,急忙点了止血的穴道,撕开衣角为他简单包扎了一下,将他扶到马背上。 望见河水里只有滚滚南下的河水,也顾不得去搜寻落下水的敖心莲了,翻身上马,一手扶着杜明月,一手拉住缰绳,往绵州城里奔去。 “心莲。”昏迷中,杜明月看着敖心莲渐渐模糊的身影,不停地喊着。 “师姐!”杜明月无意识地睁开了眼,轻轻叫了一声,又昏睡过去。 就这样醒来又晕、喊完又叫的,也不知过去了几天。 这一日,杜明月听到有人说话。 一个小孩子的声音问道:“姐姐,你说大哥哥能醒过来吗?” “能,要相信他有求生的欲望,还要相信我的手艺!”是师姐岳红玉的声音。 “是啊,大仇未报,怎能就这么死去!” 四周充满了草药味儿,杜明月使劲地睁开双眼,见自己躺在一座茅屋里,想起身坐起来,奈何胸口疼得厉害,右手无力,左臂有伤, “躺着,别乱动!”岳红玉拍拍他的肩头说道。 “姐姐,他醒过来啦!”是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 “这是在哪里呀?”都没有无力地问道。 “这里是我家!”杜明月使劲转了一下头,见眼前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圆圆的脑袋上留着垂髫,趴在炕沿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是谁家的小宝贝呀?”杜明月问道。 “我是我爹爹的宝贝!” 杜明月笑了笑,轻轻咳嗽了两声。 “你先好好躺着,别乱动!”岳红玉说着将一碗水喂到他嘴里,“小豆子,去帮我打盆水来!” “好嘞!”小豆子一蹦一跳地出去了,不一会儿,端了一个铁盆进来,后面跟着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是小豆子的父母。 “哎呀,这位公子,终于醒过来啦!”那女的高兴地说道。 岳红玉接过铁盆,放在炕沿上。 “他们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谭大哥和谭大嫂。”岳红玉介绍完,将一条毛巾放进水里泡了泡,又捞上来拧了两把。 杜明月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往门口处看了看,问道:“师姐,心莲呢?” 岳红玉眉头紧锁地说道:“我没找到她,当时光顾着救你了,直到你脱险了,谭大哥还找村里人帮忙,沿着河往下数十里也没寻着,活不见人……也没有见着尸首。” 杜明月呜咽起来,岳红玉拿起毛巾,在杜明月脸上擦拭起来。 小豆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大哥哥不能哭,兴许那位姐姐被打渔的救起也说不定啊。” 谭大哥赶忙安慰道:“是啊,那段时间看到鸭子河上停着几艘渔船,但是没有见到渔夫,等过几天我再去打听打听!” “鸭子河?”杜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念念着。 谭大哥立即解释道:“就是你们遇到的那条大河,因为每年冬天会有成千上万只野鸭子在此越冬,所以当地人就这么叫它。” 岳红玉接着说道:“此处离汉州不远,你先安心养伤,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再仔细打听心莲姐姐的下落。” 杜明月止住眼泪,但心里还是为敖心莲的生死担忧,毕竟她受了伤,如今又下落不明。 谭大哥帮忙将杜明月扶着坐起,倚着炕上的被子,问道:“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感觉浑身无力。”杜明月道,见小豆子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问道:“小豆子,你今年几岁啦?” “六岁了。”小豆子伸着手指头答道,岳红玉摸了摸他的小光后脑勺。 “上过私塾没有?”杜明月又问。 小豆子看了看他爹,一脸不愿意的表情:“爹爹说等冬天卖了木柴,来年才能送我去,可是我爹他还没给我想好名字。” 谭大哥憨憨地笑了笑:“我一个打柴的,哪里会起名字,这孩子又笨头笨脑的,怕入了私塾,先生也不认真给他起名取字,所以一直犹豫。” 小豆子皱着眉头,瞪着他爹。 “我看他是虎头虎脑的,憨厚雄健,将来定是可造之材!”杜明月对着大人说话,其实是在安慰着小豆子。 “听公子说话,像是读过书的人,不知可否愿意替小儿取个名字?”谭大哥试探着问道。 “不瞒谭大哥,小弟也是一介武夫,整天舞棒弄枪的,也不是什么公子,以后你们也不用客气,叫我杜明月就行了。”杜明月说着,想想这几日幸亏这户人家照顾,又怕寒了人家的心,于是说道,“当初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倒是读过一些书,记得唐朝有句诗叫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不知叫他有心是否合意?” “谭有心?不错不错,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谭大哥高兴地说道。 “你们聊着,我去弄点吃的。”谭大嫂见儿子有了名字,笑呵呵地说着,拉了拉丈夫,两人领着小豆子退出房间。 小豆子一脸不情愿,但想到自己入私塾有名字了,跑到院子里欢跳起来。 “小豆子一直盼着你早点醒过来。”岳红玉道,“那天送你过来,他看到马上的那对铜锏,后来又听说你会武功,一直盼着你早点好起来,好让你叫他几招武功。谭大哥和谭大嫂表面上只是请你赐名字,但也是希望看到你们能有师徒缘分,心里也想他能跟你学几招防身的。” “师姐,咱们大事还未办成,怎么能半路收徒弟呢!一来我不知道小豆子是不是学武的材料,二来就凭我的武艺,还怕耽误他的前途。更何况,我怎么觉得右手一直用不上力?” “你右手伤了筋骨,我已帮你接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百日之内,右手别使劲用力!”岳红玉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小豆子的筋骨我已经摸过,是个练武的材料,反正有三个多月的养伤时间,不妨就先教他几招,好让他安心,也算是报答谭家这几天的照顾。要讲正式拜师,我看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杜明月想了想,也只好如此,无意识地摸了摸脸。 “师姐,我的烫伤……?”杜明月吃惊地问道。 “已经好了,不过还得养几天,才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岳红玉说着又在他烫伤的地方涂抹了一些药膏,杜明月见她俯在自己身上,呼出一股股香气,却想起当初敖心莲盯着自己看的情形。 “师姐,你真周到。将来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一定是他的福分,也不知道腾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岳红玉的手轻轻抖了一下,说道:“先管好你自己吧,看把自己伤成这样,这么差的武功,将来还怎么找敖壬报仇!” “都怪我当时脑袋发懵,大意了!” “生命当做儿戏了,大敌当前,怎能大意?知不知道人家这几天快要担心死了!” 听着岳红玉说的话,杜明月不知道她是站在上面立场上说的话,为避免尴尬,于是转换话题问道:“师姐,何叶辉师兄去年被赶下平都山的事情,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谢师叔为此还好一阵子难过,那几个月他整日躲在屋里借酒浇愁。”岳红玉答道。 “谢师叔性格开朗,怎么也会如此想不开,这个我倒没有听说。” “以前还小的时候,何师兄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但是他自创的一套犀利的武功却被用来对付同门师兄弟,好在剩下的几个徒弟都比较省心,安浩欣师弟又出类拔萃,比何师兄优秀得多,才抵消了他的思念之苦。不过,谢师叔心里虽然想着何师兄,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怡宁师妹。” “听说何师兄被谢师叔逐出师门之后,怡宁师妹也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了。可不知她怎么会跟苗师兄扯上关系的,害得两位师兄要比武!都怪我,当时偏要去看,说了不该说的话,害得何师兄跟我动手,被谢师叔看见了。”杜明月明白,谢怡宁一定是下山找何叶辉了,毕竟两人青梅竹马,有着多年的感情,说不定以后江湖上遇见,还能把自己当仇敌看待。 岳红玉不知道当时的经过,听他这么一说,说道:“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儿啊!不过曾经听苗师兄提起过,他们俩个比武是一场误会引起的:有一天谢师妹去找穆师伯,恰好那天穆师伯不在,她就遇见苗师兄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反正何师兄认为他看到了不想看的一幕,又不听苗师兄的解释,非要空手比武。究竟细节是怎样的,苗师兄倒没透露。” 两人正聊着,小豆子跑进来:“姐姐,娘说饭做好了,让你先过去吃。” “我还不觉得饿,还是先喂他把!”岳红玉说着,冲杜明月努努嘴,出去端了一些饭菜回来,先喂了杜明月吃下,才收拾了碗筷,领着小豆子一块儿去吃饭了。 翌日,杜明月觉得体力慢慢恢复多了,慢慢挪到院子里,岳红玉和谭大嫂正在洗衣服。小豆子见杜明月出来了,跑上前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杜明月笑了笑,知道自己一旦站不稳,十个小豆子也扶不住,于是问道:“你喜欢学功夫吗?” “想啊。”小豆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为什么要学呢?”杜明月又问。 “学功夫可以让自己变得很能打,当有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打他一顿,见别人受欺负的时候,还能去帮助别人。”小豆子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学武不是为了斗狠,否则今天你打我一拳,明天我打你一拳,这不就打起来没完没了了。”岳红玉说道。 小豆子一听,立刻拉下了脸,静静地坐到一边。 杜明月只好对他说道:“姐姐说的没错,但是也分从哪个方面去看!当今天下,无论是杀贼平乱,保护乡里,还是安邦定国,造福千万黎民,都需要武艺。你我师徒缘分未到,我先教你几招入门功夫吧,是我爹生前教我的,所以不算传授武艺。” 小豆子转忧为喜,听都没有继续说道:“学功夫得文武双修,光能打不会用脑子,那不过是个莽撞汉。所以一开始你要先练定式站桩,求的就是个静、定的工夫。” “为什么教我静和定的功夫?”小豆子有些不理解。 “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待日久功深,定静有常,则渐渐在变化中能安,能安能静,才谈得上功夫二字,才能虑,才能得。也就是说,如果将来你跟人比武,思绪不能乱,只有冷静的心意,才能看出对方的破绽,才能有高度的杀伤力,所以这几天我先教你站桩。” 杜明月说完就指点起小豆子,奈何他活动不灵便,岳红玉只好放下手中的衣服,手把手地教着小豆子如何站桩。 如此大半个月过去了,小豆子站桩的激情丝毫未减。 杜明月除了右手还没恢复外,其它部位已可以大幅度活动,只是还不能用力,每日看着小豆子站桩一炷香的时间,又指点他几招剑法,奈何身边没有合适的兵器,只好找了一根木棍代替。 谭樵夫见儿子有人指点他武功,每日砍完柴就到鸭子河的岸边打听敖心莲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不知不觉两个月已经过去了,此时天气开始转凉,杜明月的伤势已基本痊愈。 “师姐用的药真是神奇呀!” 他躺在墙角石凳上闭目养神,斜阳暖暖地照在身上。 这时,一阵脚步声奔到眼前,他顶着斜阳望去,一张细长的三角形怪脸出现在他眼前。 第十八节 无相金马犼 玉衣女河神 “小豆子,干嘛呢?”杜明月见小豆子脸上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问道。 小豆子摘下面具,乐道:“吓到你了吧!这时我爹给我做的,无敌大马头!” 杜明月笑了笑,自己小时候父亲常陪自己玩耍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那时候自己也有一个面具,经常戴在脸上躲在门后,然后趁父亲买进门槛的一刹那跳出来,父亲每次都假装十分害怕的样子摸着胸口。 “你在笑什么?”小豆子见他嘴角微微翘起,一脸开心的表情。 杜明月道:“想到我小时候了,那会儿我也经常戴着一个面具,和我爹满院子疯跑。还是小时候好哇,无忧无虑。这个能给我瞧瞧吗?” “给你!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杜明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楠木做的,类似纺锤的形状异常精美。黄绿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可看到点点金丝闪烁,光亮璀璨,毫无表情的面具上只有眼睛的部位雕出两个桃核大小的小孔,头顶上配着两只犄角一样的耳朵,显得凶猛强悍。 杜明月随手戴在脸上,冲小豆子作张牙舞爪的动作。 这时,岳红玉抱着一只洁白的小兔子走了进来,见他们俩在嬉戏,问道:“你们不练功,在干嘛呢?” “小豆子的一个面具,挺好的一个玩意儿。”杜明月摘下面具说道。 “哇,好可爱的小兔子啊!”小豆子丢下杜明月,跑到岳红玉跟前。 “这是村口张大婶怕我闷得慌,就送给我作伴的,你也喜欢吗?”岳红玉蹲下问。 小豆子拍手道:“喜欢!我们就把它养在栅栏里吧?” “好哇!”岳红玉将小兔子放进栅栏里,小豆子从喂羊的青草里抓了一把,伸到栅栏里,小兔子见到有吃的了,便壮着胆子蹦了过来。 “小心点,别被它咬着手啊!”岳红玉嘱咐道。 听小豆子应了一声,便起身向杜明月走过来。 “金丝楠!”岳红玉惊叹道。 杜明月和小豆子遥遥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岳红玉从杜明月手里拿过面具,仔细看了看,解释道:“这个是金丝楠做的。” “金丝楠是谁?不是他做的,爹爹说是张木匠爷爷送给我的。” 岳红玉笑了笑,说道:“我是说它的材料是金丝楠的。以前在山上听师傅谈到过,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使用,因为它木性温和稳定,做出来的家具不翘不裂,经久耐用,而且冬暖夏凉,散发出的香气清新宜人。所以,只有为皇家造宫殿,或者帝王的龙椅宝座才能用优质的金丝楠木制作。民间如果有人擅自使用,会因逾越礼制而获罪。” “小豆子刚刚把它送我了,那我岂不成了有罪之人?!”杜明月故作忧伤,令小豆子听后不安起来。 岳红玉安慰他:“不用担心,他逗你玩的,又不是摆在家里的家具,怕什么?朝廷还能为了你一个人下海捕文书,派兵满世界地去抓不成!” 小豆子听了,装作一副愤怒的表情。 这时候,谭樵夫推门进来,小豆子抱起正在吃草的小兔子跑到跟前,高兴地叫道:“爹爹你快看,咱们家多了一只小可爱,是村口的张奶奶送给姐姐的。” “乖,先自己玩去,爹有话要跟他们俩说。”谭樵夫摸了摸小兔子的毛,轻轻推着小豆子的肩膀说道。 “有什么好消息?我也要听!”小豆子看到谭樵夫面有喜色,急忙跑过去把小兔子放回栅栏里。 “打听到一点消息,听一位打渔的说,几个月前,从峨眉山下来的几位道人救起过一名女孩儿,还坐过他的船过河,不知道那女孩儿不知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敖姑娘?” 杜明月一听有敖心莲的消息了,立即来了精神:“她现在在哪儿?” “听说道人们救了她之后,大家一起回了峨眉山。” “峨眉山?谭大哥,此处离峨眉山有多远?”岳红玉问道。 谭樵夫想了想,说道:“大概三百多里,不过要经过皇城,要遇到官兵纠缠,还麻烦得紧!不如就坐船沿鸭子河南下,到资州以后再改陆路,虽然行程多了一倍,但坐船快,还不会遇到碍事的官兵。” 杜明月早已心急难耐,说道:“事不宜迟,师姐,那咱们去峨眉山看看吧!” “好,等我收拾一下,咱们赶紧启程?” “你们要走啊?”小豆子拉住岳红玉的衣角,眼角里弹出一串泪珠。 “小豆子,乖!我们要去寻访一位朋友,你在家先把书念好,每天坚持练习我交给你的那套剑法,等你长大些再回来找你。到时候你若是文才武艺均出类拔萃的话,我便收你做徒弟,如何?”杜明月说着,将面具还给他。 小豆子擦了一把泪水,刚要伸手去接,又把面具推给他,说道:“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就送你这个吧!你们什么时候想小豆子了,就拿出来看看,就当小豆子在陪着你。” 杜明月听他说话甚是暖心,不似一个六七岁孩童能够说出来的话,便拍拍他的小肩膀说道:“好一个无相面具,我收下了!” 他盯着面具上的两个小洞,能够清楚透彻地看到斜阳下的一切,不禁联想到洞若观火这句话,决定在见到敖心莲之前,就以无相示人,名字也想好了,就叫“金马犼”。 岳红玉拉着小豆子的小手道:“记住,你不光要勤奋练功,还要多读书,明事理,将来才能做文武双全的大英雄,要不然的话,不是做头脑简单的莽撞汉,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小豆子使劲地点点头。 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杜明月和岳红玉就告别谭樵夫一家,先坐船到资州,又改陆路,上岸后寻了两匹快马,乘着月色,向着峨眉山的方向而行。 经过一宿的奔波,两人来到嘉定州境内,告别了逐渐失去光泽的圆月,迎来的却是黎明的晨雾。 杜明月心中焦急,虽然此时已到冬季,但这里气候湿润,湿冷的晨雾中两人仿佛在原地打转一般,总也不见码头的影子。座下两匹马又飞奔数里,才渐渐就听到江水哗哗的声音。 太阳升起之后,天空才逐渐放晴,两人来到江边,却不见有码头,也看不到对面的江岸在哪里,水面上朦朦胧胧的,几只寻食的水鸟在雾里穿梭着,不时地钻入水中,衔起一条小鱼向岸上飞去。往远处望去,对岸的山峦乘在云雾之上,宛如在仙境一般。 看着南下的江水,杜明月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幽幽念道:“岷江纳两河,汹水覆舟船,和尚抉其目,募化开佛钱;嘉定州大弥勒,正襟七百年,安流镇风涛,佛法力无边。” “若不是担心心莲姐姐,我们真应该南下,去看看凌云寺的那座大弥勒佛,如果真的灵验,倒也不至于几百年就要改朝换代。”岳红玉轻叹一声,见迷雾漫漫,见不到对岸,又继续说道,“此时江上有雾,难道我们真的要水上飞?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打紧,此江拦不住我们,我可以用手托住你过去!”杜明月提议道。 “可是你伤势未愈,不能再让你运功。”岳红玉倒不是真的担心他的伤势,下山没有多长时间,先后受了两次伤,幸亏心中明白他武功有多深,否则真会怀疑鬼帝的眼光。 “没事儿,伤口已经痊愈了!”杜明月四处看了看,见岸边有一根长竹竿,左手拔起,扛在肩上,说道:“师姐要是不放心,那我就用这个!” “那你受累了。”岳红玉心里酸酸的,说完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肩头右侧的竹竿上。 “跟我还客气,站稳了,我们出发!” 杜明月首次和岳红玉这样合作,所以一开始他并未快速跑起来,好让她有时间调整用力点。 待两脚踏上江面,不得不越来越快,岳红玉听到噗噗直响的江水被远远地甩在身后,自己就像站在快速航行的船上一样,迎风飞翔。 对面江岸上,渔夫们收了渔网,正和卖完了鱼的鱼娘娘们在梳理着渔网,准备回家抱着暖炕头好好睡上一觉。这时,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富家公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哪县哪镇都会有个地头蛇,他们称霸一方,鱼肉当地百姓,这位公子哥这几天被野猫的魂魄上了身,天天都要吃鱼,什么水煮鱼呀、糖醋鱼的,都吃腻歪了,今天就嚷嚷着非要吃东坡墨鱼不可。 主子蛮横无礼,家里养的狗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不被看中的这个跑腿儿的,狗仗人势,受了委屈非要找一个看不顺眼的撒出去。 大清早的,跑腿儿的大清早的就被从被窝里叫出来,要买的鱼又没买到,存了一肚子不满,三句话不离“我们家公子”,训斥完了这几个,又去批评那几个,最后也只能骂骂咧咧地空着手回去了。 时间不长,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来到了江边,见鱼市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已经收拾好了鱼筐闲坐在石板上,鱼篓里确实没剩下一尾鱼,不禁有些懊恼,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渔夫,本公子今天就要吃鱼,怎么一尾也没给我留着?” 渔夫们都认得他,即便有不认识模样的,看那一身缝制精巧的棉袄,就知道那是曹县令家的公子。谁也不敢得罪,只盼他早早改变主意,速速离开。 一位年近六十的渔夫上前安抚着这个瘟神:“曹公子请息怒,我们实在不知曹公子要吃鱼,今天本来打得鱼就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斤,都卖完了。要不您等明天,我们帮您留着?” 那曹公子听说吃不到鱼了,大为扫兴,气冲冲地就要砸点什么,伸腿向旁边堆起来的鱼筐踢去,忽然见里面滚出一条二尺多长的墨头鲤, 原先那跑腿儿买鱼的拎着鱼嘴上的草绳,将于提起甩在老渔夫面前,质问道:“老家伙,你不是说没有鱼了吗?那这是什么?” 老渔夫连忙向曹公子抱拳道:“这是昨天有人预订的,说好今天就过来取。若不是说好了等他们来取,我们几个早就回去了。” 曹公子将鱼拎在手里,跑腿儿的伸着食指点戳着说道:“我们家公子今个儿就留下这条鱼了,你说的那位让他明天再来取吧!”说完从腰间掏出几个铜板。 “使不得啊!那几位贵客付了银子,说好了今天务必为他们留一尾。”老渔夫解释道。 曹公子一听,从跑腿儿的手里抢过铜钱,说道:“小爷我今天就要这条鱼了,你要是不卖,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说完鱼交给跑腿儿的转身就要走。 老渔夫急了,换作平时,被他拿了抢了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商定好了的事,能争取就争取,况且那几位贵客不仅身份特殊,祖上确是嘉定州百姓自豪的人物。 “曹公子!”他拽住曹公子的衣角,还未等他接着说下去,就被那家伙一招“驴子踢脚”踹倒在地。 也不知因为冬天穿得多,还是曹公子蹄子下留了情,老渔夫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刚仰身坐起,就听见身后江面上噗噗的水声,转头一看,一个扛着竹竿的怪物从雾里钻出迎面扑来,跳到眼前。 老渔夫吓得爬起来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怪物身上还有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女,此时正好太阳从阴云里露出半张脸,万道光芒在岳红玉身后展开。 老渔夫立即跪下拜道:“小老儿拜见河神大人?” 岸上的人愣了神儿,不管是曹公子和他的家丁,还是剩下几位打渔的,被从江里冒出来的、不只是妖怪还是神仙的吓傻了。 岳红玉将老渔夫扶起,说道:“老伯,我们不是河神,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叫岳红玉,这是我师弟金马犼,是他施展轻功飞过江面的。您没事吧?” 老渔夫本来就有点耳背,此时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没听明白又不敢多问,只记得玉什么,慈航,金毛吼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说道:“小老儿不妨事,只是眼前这位公子要吃鱼,恰好我那里留着一条,是昨日里几位贵客订下的,小老儿实在不能卖给他。” “他们不是妖怪!”曹公子听说江里面冒出来的只是普通人,甩了甩胳膊,将扶住他的家丁推开,猫着腰观察这边的情况。 曹公子虽见那女子长得漂亮,但那个戴着面具的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盯得他发毛。好在身边的家丁也都是些练家子,于是壮起胆子走到跟前:“哎呦,小娘子,你们是什么人呐?刚刚吓死本公子了,会出人命的!” “你这是买卖不成就改强取豪夺了!”岳红玉给了他一个白眼。 曹公子嘻嘻笑道:“小娘子莫要生气,小爷只是吓唬吓唬他,你要是肯陪小爷我喝几杯,我不但把鱼还给他,还送他一锭银子。” 说着就伸手向岳红玉下巴摸去,却被杜明月一首捏住手腕。 “哎哟哟!”曹公子叫着疼,那手腕就像被一只铁钳子夹住一般,立刻变得麻木起来。 一众家丁见主子受了欺负,急忙靠过来,腿脚并施地向杜明月身上招呼。 没成想,那戴面具的家伙一直就站在原地,自家公子倒是不停地摇摆在双方之间。 跑腿儿的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快放开我家公子,你要管闲事啊!我们强取豪夺怎么啦,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公子是什么人,你小子不识相,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哪位太岁在此啊?”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见七八个中年汉子正向这边走来的。 杜明月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人与众不同,虽然年过不惑,细高的身材却是气宇轩昂,一把胡子没遮住脸上焕发的英姿,如炬的眼神正气凛然地看着曹公子。身后的几位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却依旧是一副书生打扮,骨子里透着读书人的高风亮节。 第十九节 江边墨头鲤 天下秀峨眉 一众家丁闻声退开,杜明月将曹公子的手腕往外一推,只见他趔趔趄趄地扑倒在家丁的怀里。 那几位汉子走到近前,中间那位被曹公子认出是嘉定州知州陈嘉言,立即委屈地大喊起来:“哎呦,有人欺负嘉定的百姓哟!” “行了,别演了,本官都看到了!怎么样,你手腕没事吧?”陈知州问。 曹公子顿时变成笑脸,躬身失礼道:“原来是陈大人呀!您看您不穿官服,小侄都没认出您来!幸好我有练过,不碍事,不碍事。” 身后一位汉子见他打肿脸充胖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呵呵地躬身说道:“原来这位便是就曹太岁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然后眉头一皱,从跑腿儿的手里夺过那尾墨头鲤鱼。 “德润,不得无礼!”陈知州侧颈轻喝了一句,然后说道,“曹公子,手下人不懂事,仗着读了几本圣贤书,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哪里懂得先来后到,你别见怪啊!” 那曹公子一听,心里面不是滋味,你这不是拐着弯儿说我吗?可表面上还是恬着脸呵呵道:“哪里哪里,小侄听说是陈大人您预订的鱼,这不,一大早就亲自过来取,正要给您送府上呢!” “谢谢曹太岁美意,还是我代劳吧!”那位被喊作德润的汉子摇着手里的鱼说道。 那曹公子听他还喊他“太岁”,心中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暗地里咬牙。 陈知州道:“我们今天是要去凭吊先贤的,正好昨天路过这里,就跟这位老伯预订了这尾墨头鲤,是本官仰慕苏大学士的才华而请他们品尝的。既然曹公子喜欢吃鱼,那就送给曹公子了,就算他们没有这口福!” 老渔夫听了连连称是。 曹公子知道自己理亏,赔罪道:“不敢不敢,是小侄打扰陈大人和诸位的雅兴了,小侄告辞,告辞!”说完示意一伙家丁快点离开,还没忘记不时地转过来赔几个笑脸,临走前狠狠瞪了杜明月一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帮败类,欺软怕硬的,我真想教训他们一番!”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叫德润的汉子说道。 “德润兄,跟了陈大人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那个火爆脾气!”旁边一位书生说道。 “我彭宇树就是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之徒,溜须拍马,胡作非为,今天要不是咱们嘉定四谏的后人在此相聚,怕他坏了咱们的雅兴,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怪不得德润兄弃笔从武,原来你看破了世态炎凉,心中主张抑强扶弱,一心要为世上的伸张正义呀。”又一位书生说道。 彭宇树道:“罢了罢了!想当年,咱们祖上在峨眉山西坡寺合作的那首联句,是何等意境幽深啊,咱们又何必为这点琐事烦恼呢!” 几个年轻人正说着,见陈知州走到老渔夫面前嘘寒问暖,便跟随过来。 陈知州见杜明月和岳红玉衣着打扮与普通百姓有异,便问:“请问这两位朋友怎么称呼?” 岳红玉说道:“我们都是山野粗人,刚巧路过此地。这位大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久留,就此别过,告辞!” 杜明月也不想与朝廷官员有什么瓜葛,即便他是爱民如子的清官。两人内力运起,如马踏飞燕一般,从众人眼前消失,陈知州只觉得一阵清风掠过,便不见了人影,向老渔夫问道:“老人家,他们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话啊? 老渔夫答道:“回大人,刚刚草民受了些惊吓,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依稀记得是什么玉,什么慈航,骑着金毛犼之类的!” 陈嘉言知州微微一想,对老渔夫说道:“她说自己是慈航道人!原来是化身白玉少女的观音大士和她的坐骑金毛犼啊!” 说完朝着岳红玉消失的方向拜下去,一众百姓见他拜倒,也跟着跪下参拜,因为千百年来,观音作为一个佛法无边的女菩萨,一直在华夏大地被广泛地伟颂着、信奉着,谁都听说过观音化身救苦救难的故事。只不过这次在嘉定州现身没出现莲花宝座,而是带着化身人形的坐骑。 彭宇树心里纳闷:那两人分明是武林高手,陈大人为何要说是观音下凡?可惜今日不便,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他们。 参拜完毕,岸上的百姓渐渐离去,只剩下陈知州几位还在江边闲聊。 此时天空中洒下阳光,江水粼粼,碧波荡漾,岸上的水鸟飞起又落下,把开始变黄的山林摇晃出点点生机。 彭宇树找了个机会,附到陈知州面前问道:“陈大人,刚刚那两位,您怎么说是观音呢?” 陈知州指指他手里的墨头鲤,问道:“你看这鱼,它与别的鱼相比,有何特别之处?” 彭宇树看了看,摇头说道:“头宽口大,体青腹黑,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陈知州又问其他的书生。 其中一位哈哈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德润兄,你还是没明白陈大人的用意呀!” 陈知州点头道:“是啊,本官接任嘉定知州一职,并非本官治理有方,而是幸得苏大学士所赐,让这鱼成为本地的一道名菜,令五湖四海的名人居士慕名而来。如今在我任职的地方,既有凌云寺端坐的大佛,又有观世音江边现身。人杰、地灵都齐了,就让虔诚百姓的精神有所寄托,人人安居乐业,你说谁还会去浪迹天涯,受那四海为家的颠沛流离之苦。” 彭宇树听后连连点头:“为了黎民百姓,大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却说杜明月和岳红玉一口气奔了六十余里,在平羌江边渡口寻了一艘小船过江。 船夫坐在船头摇着撸,岳红玉陪着杜明月站在船头,望着对岸,山岭起伏,丛林密布,从水中看两岸的奇山异峰,虽有另一番独特的秀丽风光,两人却是无心欣赏。 过了江,上了岸,岳红玉借了两匹快马,向峨眉山脚下奔去,日暮时分,在天池寺借宿。 吃罢斋饭,杜明月游览于寺院中,见寺庙古朴别致,松柳成林,想想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山顶,不禁心跳加速,激动而又紧张。 岳红玉也出来观赏寺内夜景。 杜明月问:“师姐,你说今天早上咱们过江后,江边那几个人说的嘉定四谏是什么意思?” 岳红玉道:“那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有七位诗人在峨眉山合作了一首诗,其中有四位便是名噪一时的嘉定四谏,当年的衣冠之祸,嘉定四谏全部未能幸免,要么被发配充军,要么革职闲住在家,可惜了一代忠臣,没有遇到唐太宗一般的明主。” 杜明月当初专心习武,虽不是一直惦记着神铁山庄的仇恨,却也是耿耿于怀。师父那里倒有一屋子书籍,可惜师兄牛大力天生神力,心粗直率,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有这么个师兄作伴,他虽然读过几本书,却不知认真钻研书中的奥妙。 此时听着师姐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才渐渐明白了个大概。若没有师姐给他讲解,别说他们合作的那首诗,就连四谏是谁他都没听说过,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读书。 辗转反侧过了一夜,鸡鸣时分,两人便向山上攀去,跨过一条流淌着的清澈小溪,飘渺的大峨山和二峨山似两条画眉一般,迎接着贵客的到来。 杜明月无心游览名胜古迹,这个寺,那个阁,还有什么洞,都吸引不了他的眼球,自己只不过是千百年来的匆匆过客。 过了半天光景,两人终于登上了峨眉山,山顶的地上、树上已经浅浅铺了一层细雪,似南国女子一般妩媚与妖娆,白雪映着格外清澈的蓝天,犹如登上了仙境一般,虽没见到一山有四季的壮丽,却也不失“秀甲天下”的美誉。 两人将云雾踩在脚下,沿着山阶古迹,终于寻到了救人的峨眉派道人。 令杜明月感到奇怪的是,无论门口守门的,还是带路的,甚至出来接见的,都是些男子,甚至有些还留着胡须,只有偶尔才能见到几个女性门人。 “这位是峨眉掌门人玉阳子真人!”带路的年轻人指着站在台阶上的一位长胡子道人介绍道。 杜明月脸上带着面具,不敢大声说话,只好悄悄问岳红玉:“师姐,峨眉派不都是女子吗?” “这位少侠,谁说峨眉派都是女子?”玉阳子笑呵呵地问道。 杜明月感到惊讶,他相隔十步多远还能听见自己说什么,难道他也跟上清道长一样有一双灵敏的耳朵。 顿时发现说话失礼了,于是双手抱拳,屈身道:“晚辈冒昧,请道长见谅!其实晚辈原本以为,女子眉之纤曲如蛾,所以叫做蛾眉,故而心中一直把峨眉一派的门人当做是女中豪杰。” 玉阳子解释说:“这也难怪,峨眉武功优柔缠绵,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其实峨眉武术创始于先秦时代,祖师爷白猿公动灵子创造了白猿剑法和白猿通臂拳,虽有女弟子,但还是男子居多。” 杜明月一心惦记他要找的人,心思全不在听他怎样解释,虽没有伸着脖子东张西望的,但眼神里留露出的焦急心态还是让玉阳子觉察,不住地捻着胡须微笑。 岳红玉发现后,故意拉了他一把,提醒道:“师弟,你看峨眉山景色别致,要不咱们在山上住下来多欣赏几日?” 杜明月回过神来,说道:“咱们怎好给峨眉派添麻烦,况且临近冬日,山上冷得紧。” 玉阳子问:“听门口童子说,两位是上山寻人的?” “在下平都山使者月影香罗,这是我师弟金马犼!”岳红玉道。 “哦,原来是鬼城来的贵客!”玉阳子说着,走下台阶。 “玉真人,实不相瞒,今日我俩上山确是来寻人的。”杜明月不知玉阳子只是道号,并非俗家姓名,唐突地叫道。 玉阳子并不计较,岳红玉却觉得有些失礼,只好帮杜明月打圆场。 玉阳子忍不住,只得将真相告诉他。 令杜明月大失所望的是,玉阳子说所救之人已于半个多月前下山了,不过,好在最终确认那人就是敖心莲。 杜明月问及伤势,玉阳子安慰着说道:“敖姑娘伤势无碍,只是临走时显得有些焦急,具体什么原因,她倒没有透露,我们也不便去问,具体经过还是等将来当面问她吧!” 玉阳子好意劝两人留宿一晚,奈何两人无心歇息,一个盼望着早日找到日思夜想的姐姐,一个希望看到那个差点被订了亲的店小二。 于是二人告别玉阳子,连夜下了山,循着玉阳子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回到山下的天池寺,两人骑着寄在寺里的快马,回到渡口,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岸边的凉亭里,观望着来往的路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那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杜明月惊奇地说道。 第二十节 鲜嫩东坡鱼 非凡玉观音 凉亭里东张西望的那人正是彭宇树,见杜明月和岳红玉正向渡口走来,立即站起身,迎了过来。 “你们下山了,在下在此恭候二位。”彭宇树站在马前拱手道。 “您是彭宇树彭前辈?您在等我们?”杜明月下马回礼问道。 听到对方交出自己的姓名,彭宇树有些兴致勃勃地问:“两位知道在下?” 岳红玉也从马背上下来,道出原委:“昨日彭前辈在那位大人身后,听你对曹太岁嫉恶如仇的那些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哦?”彭宇树想了起来,当时瞧不惯曹公子溜须拍马的样子,才顺口说出的,呵呵一笑,说道,“别前辈前辈的了,在下彭宇树,只不过年长了二位几年,跟在陈嘉言大人身旁作了一名护卫,你们若不嫌弃,就喊我彭大哥吧!” 岳红玉道:“好啊,彭大哥,我叫岳红玉,这是我师弟金马犼。请问您等我们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昨日见两位身手不凡,仰慕二位的英雄豪气,想与两位结识,愚兄估计你们要上峨眉山,所以就在此必经之路的渡口等着两位。” 杜明月道:“我们俩只不过学了几招逃脱之术,哪敢称身手不凡!” 彭宇树看了看他马背上挂着的双铜锏,哈哈笑道:“贤弟客气了,能耍双锏的,皆是品德高尚、威望受人尊重之人,愚兄甚是佩服唐代的秦叔宝和,敬仰宋朝的八贤王!实不相瞒,愚兄乃是嘉定彭汝实之孙、彭子充之子,因为昨日我等旧友相聚,才与两位有一面之缘。” 杜明月不知他说的是谁的子、谁的孙,倒是岳红玉有所耳闻,知道彭汝实是嘉定四谏之一,说道:“原来彭大哥是名士之后,怪不得要弃文从武了!” 彭宇树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唉,不说这些了!自从昨日见过两位一面,甚觉仰慕,我便请求渔夫每天为我准备一条墨头鲤鱼,希望能与两位共享。” “多谢彭大哥一片美意,我俩确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请见谅。”岳红玉解释道。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人总要吃饭的嘛。” “既然彭大哥如此热情,我们也不好辜负了您的一番美意,那就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刚刚小弟瞒了彭大哥,我本名不叫金马犼,而是叫杜明月。”他觉得没以真实姓名相告,对人不诚,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叫什么又有何妨,我们以真心相交,管他姓字名谁!”彭宇树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 杜明月拱手道:“原来彭大哥是如此豪迈之人,昨日见你对曹公子的态度,我还当大哥是仰仗陈大人官威才说那些话的,看来是我把自己作小人了。” 彭宇树一笑置之,牵过马儿,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说完便在前面带路,行至嘉定州城外的一片树林内,在路边停下。 彭宇树下马走进旁边不远的一间小屋,片刻之后,手里提着一尾鱼出来,后面跟着一位五六岁的孩童出来相送,估计是渔夫家的孩子,却不知为何没有大人出来。 三人驾马进了城,在一座破旧的大宅前停下。 高大的门楼,却不见牌匾,只有檐下掉了颜色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彭”字;偌大的墙垣,有的地方已经丢了几块砖,甚至出现了裂缝。昔日繁华的府邸,如今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彭宇树将三匹马牵到栓马桩上系好,领二人进了庭院。 “哥哥你回来了!”院中一年轻女子听见门响,远远招呼道。 “贵客到了,你快点去准备吧!”彭宇树说完,那女子便转身进了厨房。 彭宇树道:“那是舍妹彭宇艳,待会儿再给你们介绍,咱们先到屋里坐吧!” 岳红玉见杜明月脸上还戴着面具,说道:“师弟,彭大哥真心接待我们,你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不妨事,可能是贤弟有何不便之处,我这里还准备了这个。”彭宇树说着,从身后推车上取出一个斗笠,斗笠边沿上挂着黑纱。 “戴了几天,反倒习惯了!”杜明月说完摘下面罩,“我这面具,只为震慑江湖中那些邪恶之徒,彭大哥是陈大人身边的人,与我们姐弟二人一见如故,怎么能以假面相见。” 杜明月随着彭宇树进屋,发觉屋里摆着一个燎炉,用黄铜打造的,四周刻满花纹,里面定是加了炭火,烤得屋内暖如春天,桌上摆着一个小一点的熏炉,里面正冒出缕缕青烟,焚着的香气溢满整个屋子。 坐下之后,彭宇树沏好了茶,杜明月接过饮着,一股暖意涌遍全身,沁人心脾。 “彭大哥,冒昧地问一句,我怎么没见到嫂夫人呢?”岳红玉问道。 “实不相瞒,愚兄家住外地,他们娘儿俩留在在家中操持家务。这座老宅是祖上故居,此次旧友相聚,只有舍妹陪着一同前来。” 三人闲聊着,岳红玉发现,彭宇树虽然靠武行营生,但却是满腹经纶,若不是因为祖上缘故,考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杜明月也从与其交谈中明白许多道理,即便身处武林,也时常关心百姓疾苦,人生在世数十年,对个人得失不要去计较得太多,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杜明月此时才深有体会。 这时,彭宇艳端上酒菜,将一道色泽红亮的东坡墨鱼摆在当中,摘下围裙坐在岳红玉身边,说道:“家中没有厨子,小妹只会做粗茶淡饭,简单了些,请两位贵客别见怪啊!” “妹妹客气了,对我们来说,这已经够丰盛了,你别怪我们填麻烦就行!”岳红玉道。 “姐姐说哪里话!我叫彭宇艳,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岳红玉,他是我师弟杜明月。” “哥哥光顾着跟你们聊,也不给我介绍!我听哥哥说起昨天的事情,没想到两位年纪轻轻,却是武林中的高人。” “高人谈不上,略懂一些健身之道而已。”杜明月客气道。 彭宇树拿起筷子说道:“你们就别再客气了,来来来,趁热尝尝这道鱼!” 杜明月夹起一块鱼肉含在嘴里,感觉皮酥肉嫩,甜酸中又有一丝香辣,便问起这道菜的来历。 四人干了一杯,彭宇树解释道:“传说以前的时候,墨头鲤原本体色不是黑色的,只因宋朝苏大学士少年时常去江边洗砚,江里的墨鱼因吃了他的洗砚墨水,久而久之,身体就渐渐变得黑如浓墨。还曾经有人说,见到过有的鱼变成了龙腾飞而去。” 杜明月听了哈哈一笑:“世人总爱牵强附会,硬是把些不相干的事情搞到一起。” 彭宇树望了望杜明月,又看了看岳红玉,问道:“你们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你们也会变成这鱼!” “此话怎讲?”杜明月惊问了一句,看到眼前的这道菜,让他想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句话,是不是自己被什么人算计了? 彭宇树的话却让他放下心来:“昨天早上,你们上岸的时机恰到好处,浓雾、光辉、衣着打扮,红玉妹子活脱脱变成了观音的化身,一夜之间在嘉定传开了,今天早上,成百上千的百姓聚集在岷江边上,希望能再见到玉观音。所以日间到渔夫家中取鱼的时候,只有小孩子独自在家玩耍,大人们都去了江边。” “玉观音?”岳红玉迷茫了,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竟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竟成就了一段传奇,轰动整座城池的百姓。 “观音菩萨?有意思,那他们说我是哪个神仙?”杜明月好奇地问。 彭宇树面有难色,不过也只能以实相告:“那个,贤弟呀,说出来你也别恼,他们说,他们说观音菩萨骑着金毛吼现身的。” 杜明月本以为他能说是岷江的河神之类的小神,没想到竟成了胯下的坐骑。 “其实观音也罢,如来也罢!都是人们臆想出来的,要不然人世间那么多不公,这么就不见一个神佛出来主持公道!”彭宇树双拳紧握,咯吱作响,然后长叹一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下。 彭宇艳见哥哥伤心起来,说道:“爷爷饱读圣贤之书,最后却如此下场,好在不用充军,还能回乡教书。爹爹为我们请了师父,学了些拳脚功夫,告诫哥哥不要踏进仕途,所以哥哥平日结交各路英雄好汉,昨日见到两位功夫了得,便爱才如命,非要请两位到寒舍小聚。”说着眼角不时地瞄向杜明月。 杜明月毫无察觉,倒是岳红玉怕她一厢情愿,最后不欢而散,问道:“妹妹可曾婚配?” “没有。”彭宇艳说着眼睛又瞟了下杜明月,这下与他双目相触,急忙收回。 杜明月心中一凛,只听岳红玉说道:“我有一个师兄叫孟演山,是我师父的长子,武功又好,医术也了得,可不像他一样,为了心上人,差点把命给丢了!” 杜明月这才明白师姐的用意,见彭宇艳有些失望的样子,说道:“是啊,要不是为她,我们真想和彭大哥多交流几日。” “她怎么啦?”彭宇艳掩住感情,询问道。 岳红玉将一进成都城便遭追杀、后来到峨眉山寻人的经过讲了个大概,隐去此行的目的,彭家兄妹才为杜明月捡回一条性命而高兴。 彭宇树微微点头道:“我跟随陈大人两年多了,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虽不是两袖清风,却也是爱民如子,刚正不阿,肯定不会为了一点利益做有损社稷的事。不过最近没见到有江湖人出现于州衙,也没有听到他与外地来的江湖人有什么联系。” 杜明月宽慰道:“可能狮驼山的人以为我们一路向东去了,所以忽略了嘉定这边的官员也说不定,这样也好,不会让陈大人感到为难。” 大家边吃边聊,酒足饭饱之后,彭宇树牵来了两匹良驹,说道:“此马虽不能日行千里,却也比你们这两匹健壮,路上流寇四起,强人甚多,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此嘱咐几句又道:“最近刚入了冬,农田了没什么活儿,又因昨日之事,此时江边闲人太多,我看你们还是一路北上为妙,从眉州渡口过江,再一路东行。” 彭宇艳取出一个挂着白纱的斗笠送给岳红玉:“女孩子,还是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容颜,到了冬天,夹着湿气的寒风刀子就跟一般厉害,可别让心上人见到了心疼。” 岳红玉谢过,戴在头上,将垂下的纱布收拢在脖子上系紧。 两人拜别了彭氏兄妹,翻身上马。 杜明月取出面具戴上,将斗笠挂在马鞍上。良驹日行八百里一路飞驰,终于在五天的风餐露宿之后,踏上了海州的地界。 这一日,晴空万里,不带一丝杂尘,两人走了数里,来到东海海边,虽然没有一丝风吹过,海浪却依然使劲拍打着礁石。 海天交界处,有一条青色的岛屿浮于碧波之上, “师姐,听说在海边能见到海市蜃楼,你说今日天气不错,那个小岛是不是呢?”杜明月问道。 岳红玉笑笑道:“别傻了,你以为海市蜃楼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吗!得等到夏天的时候才能见到,要不闯沙漠的人怎么那么容易被虚幻的景象迷惑,想多了吧你!那就是龙头岛,走吧,那边有一艘渡船,咱们过去问问看。” 第一节 龙宫拜长辈 柴房关友人 两人驾马来到渡口,问了问船上的伙计,得知正是去往龙头岛的,于是将马寄养在岸边的饲养院里,拿了包裹和武器,向船老大交付了银两,起起落落地随着波浪起伏了半天,终于登上了海岛,远远便见海浪之上的岩石上坐落着几座茅屋。 “那些是渔人的住所,像这样的小村落岛上有好几个。”一同下船的百姓告诉杜明月。 “这位大哥,请问敖府在什么方位?”杜明月问道。 “你是问东海龙宫敖家堡啊,沿着达到一直往山上走,见到一座朱红大门的就是!” “东海龙宫?”岳红玉问道。 “敖家尚武,为富一方,经常接济有困难的人家,所以当地人喜欢管敖家堡叫东海龙宫。” 杜明月谢过那人,同岳红玉向敖府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 龙头岛面积不大,虽已入冬,林木却依然茂密,绿水青山,无论远看还是近观,都是一幅气象非凡的山海画卷。林间伫立着一座龙王庙,红墙金瓦,香火正旺,岛上的渔民祈求着能保佑世代人的平安。 片刻之后,一座高墙大院矗立在眼前,门楼下一对石雕的异兽端坐两侧,檐下牌匾上书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朱红的大门虚掩着。 “看样子这就是敖家堡了,还龙宫?怎么连个虾兵蟹将也没有!”杜明月一边咕哝着,一边伸进头去,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于是伸手要去握门上的铜环。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身后出现两个家丁,见他把头埋进门内东张西望的,警惕地问道。 “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可是敖府所在?你们家敖心莲小姐回来了没有?”杜明月转回身,听岳红玉问道。 “这里正是敖府,请问两位侠士怎么称呼?跟我家小姐很熟吗?”一位家丁问道。 “在下杜明月,这位是我师姐岳红玉。” “我们在双谭镇与心莲姐姐相识,可不是什么坏人。”岳红玉补充道。 “看他们蒙头捂脸的样子,也不像光明磊落之士,坏人从来不说自己坏的!”敖心莲不知从哪里出来,站在两个家丁身后。 只见她上身着一件奶色的夹袄,下身穿一条洁白的长裙,身后还披着雪一样的带着貂绒大氅,杜明月看在眼里,全不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一身火红的印象,早已忘记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美滋滋地跑过去。 敖心莲见到两个蒙面怪客现身在自家门前,那面具客突然又向自己跑来,欲先下手为强,以强势压住对方,不由分说,抽出宝剑向这边刺过来。 两个家丁闪在一边,杜明月见她举剑招呼,想起当初在双潭湖畔的夜晚,于是单手握锏放到背后,一只空手迎上她的白刃。 敖心莲见他不用兵器前来招架,倏地转了个圈,剑招突然大变,三道寒芒分上、中、下三路向他袭来,虽不是狠招,剑式却招招压人。 杜明月见其眼神熟悉而又陌生,剑招咄咄逼人却又手下留情,不得不使出双锏招架,几招下来,见她仍然没有手软的意思,不禁心中暗道:她为什么拔剑相见,而且毫不留情,是不是怪我没有下河去找她,害得她受漂流之苦?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等她,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受孤独之苦?还是因为受伤时我不在身边,故意刁难我? 岳红玉也看出有些不对劲儿,将斗笠摘下,向两位家丁乞求道:“两位大哥,快叫你们家小姐停手,我们来此有要事相商!” 两位家丁见对方没有恶意,便喊住了敖心莲,说等听听理由在动手不迟,怕别人怪龙头岛的人失了礼数。 敖心莲将剑插入剑鞘,下巴一抬道:“说吧,你们上岛有什么事?” “心莲姐姐,你不认识我们啦?”岳红玉揭下杜明月脸上的面具,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敖心莲一脸的茫然让岳红玉不由地大吃一惊,也让杜明月感到心酸,急忙问道:“心莲,这段时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岳红玉问:“是啊,腾云大哥和宝琳妹妹来过没有?我爹和牛师哥来过没有?” 见敖心莲两眼迷离着,她急忙问两个家丁:“两位大哥,最近岛上来没来过几个武林中人?有没有一位神医和一个高大威武的壮汉?” 两个家丁见岳红玉又量又划的,感觉当中定有蹊跷,相互交换了眼神,一个说道:“神医什么的倒没听说过,不过上个月倒是有一男一女来过,在算计着我们的定海针,被我们当场抓获。” “一男一女?两人是不是二十左右岁,那女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大梳子?”岳红玉问。 两个家丁听她这么问,连忙对敖心莲耳语了几句。 只见敖心莲剑柄一指,说道:“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劝你们还是别打那块破铁柱子的主意了!” “不是的,心莲,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如今见到你好好地站在面前,没想到却形同路人,难道你真的怨我、恨我,忘记双潭湖的那个夜晚了?”杜明月说着,声音有些激动,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她靠过去。 岳红玉拉了杜明月一把,低声说道:“师弟,她失忆了!” “失忆?有多糟糕?”杜明月怯怯道,心里又怕敖心莲从此不再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 “应该是短期的,她虽不记得我们,但却知道自己是谁,而且能够找到回来的路,说明之前的许多事情她还是记得的。”岳红玉安慰他,又对敖心莲拱手道:“心莲姐姐,我们此次登岛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听说敖老前辈因为敖壬一事,一直长期病卧在床,所以特地来拜访他老人家的。” 敖心莲听她谈到敖壬,明白和自己确有渊源,但仍旧不放心:“只是家父身体不适,恕不方便见客!” “实不相瞒,小妹出身医药世家,又拜平都山的孟颇为师,所以还是懂些医术的!” “既然如此,两位请跟我来吧!”敖心莲见她年纪轻轻,医术不会高到哪里,只是又听她提起平都山,便领着两人来到父亲的床榻前。 进了“东海龙宫”,杜明月和岳红玉跟着敖心莲,绕过岗哨凉亭,迂过长廊,来到其父的卧室,见一位满头斑白的老人倚在床头,面目憔悴,几个丫鬟在旁边伺候着。 “侄儿杜明月拜见敖伯父!”杜明月一进门,向床上坐着的敖翔拜道。 “晚辈岳红玉拜见敖老前辈!”岳红玉也跟着拜下。 敖翔听到有人说话,伸着脖子往床下瞅着,敖心莲解下披着的大氅,上前和丫鬟们一起搀扶着,帮他直起身子坐好。 “你姓杜,你叫我伯父,那你是?”敖翔满脸惊疑地问道。 “家父神铁山庄杜玉楼。” “哦,原来是铁匠老杜的儿子,快快起来!唉,当年听说神铁山庄经历了一场风雨,老夫自知难逃其咎,悔恨了好些日子。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活在人世,真是苍天有眼啊。”敖翔哈哈大笑,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敖心莲连忙帮他拍着后背。 杜明月和岳红玉从地上站起,两个丫鬟搬来两把椅子请二人坐下。 “敖伯父不必自责,当日多亏奶娘救了我,柳富生叔叔又送我去了平都山,学了一身武艺,今天才能有幸站在这里和伯父说话。”杜明月坐下说道。 “那日在花乔堡,听心莲姐姐说起前辈您常年卧病,我爹医术高明,到时候他来岛上,一定会让您康复起来的!”岳红玉说道。 “花乔堡?你们以前跟莲儿就认识?”敖翔一脸狐疑地问道,“莲儿,怎么回来也没听你说起过?” “爹爹,我……” “莲儿姐姐受了重伤,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岳红玉抢着说道。 “姑娘也是平都山的人?丛静堂那老鬼还好吗?”敖翔又问。 “晚辈下山前,鬼帝已经驾鹤仙游了……”岳红玉把当天的经过讲了个大概,又道:“鬼帝提起三十年前的那场恶战,一直不忘与前辈并肩作战的壮烈,临终前封晚辈为月影香罗,封明月师弟为飞马罗刹。” 敖翔仰头长叹:“老鬼啊,没想到你倒走到我前头去了!” 敖心莲见他如此伤心,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岳红玉道:“狮驼山觊觎中原大地,蓄谋已久,已经开始向中原武林伸手了。敖老前辈您一定要好起来,也好给我们这些晚辈带带头,做做榜样。您要是不介意,就让晚辈先给您瞧瞧病情吧!” 敖翔点点头,伸出胳膊,岳红玉望闻问切一番,嘱咐道:“依晚辈愚见,前辈您是抑郁成疾,心理负担过重,但没有伤到五脏六腑。” “是啊,侄儿自从听说敖壬的事之后,从来就没有怪罪伯父,这事儿心莲是知道的……”杜明月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敖心莲已经忘记双潭湖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前辈,我先给您开了几副方子,调理调理聚集的郁气,最关键的还是您得放下心中的包袱。至于敖壬,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把玲珑塔重新封印起来。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怎样才能恢复心莲姐姐这段时间丢失的记忆?”想起敖心莲的记忆问题,岳红玉叹道,“可惜这一对情侣,如今相见却变作陌生人。” “情侣?”敖氏父女同时叫起来。 岳红玉故意说漏嘴,看了看敖心莲的反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见敖心莲一脸羞涩,似乎对眼前这个杜明月还算满意,于是又问道:“敖前辈,前些日子岛上来过一对男女,请问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其实这些事情手下的人都没有敢惊动敖老爷子,敖翔问女儿可知此事,敖心莲道:“这事曾听于管家提起过,好像后院柴房里关着两个人。” “心莲姐姐,你快带我们去看看吧!”岳红玉急急乞求道。 从敖翔房里退出来,敖心莲领着两人往后院走去,半路上遇到敖府的于管家,便提起此事。 于管家听后有些慌张,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当时我问他们上岛的目的是不是定海针,他们便点头说是,于是我便把他们当作盗贼,关在了后院。不过他们提到了小姐的姓名,男的姓柳,女的姓朱,说在成都失散后直接过来的,所以就敢没亏待他们。直到小姐回来那天,我向小姐提及此事,小姐还说不认识这几个人,也没去过成都。” 敖心莲一听确是如此,不禁懊悔,叹道:“都怪我不好,怠慢了贵客!” “就在前面。”于管家怕杜岳二人责怪,解释道,抢先向柴房疾步走去,杜明月等人在后面跟着,远远望见看守的两个家丁在拱门下嘻嘻哈哈地聊天,见到有人来了,立即从地上站起来,一个个头高一点,一个个头矮一点。 于管家喝道:“你们两个,又让我发现了,都多少次了,小心你们的月费都扣光了!” 两个家丁见他不像以前一样追究,只是焦急地说:“快把房门打开!里面的犯人……里面那两位现在怎么样了?” 拱门离柴房还有几步远的距离,两个家丁倒是不急着进去开门,往柴房瞟了一眼,矮个子的说道:“他们挺好的,吃饱了正睡得香甜呢!” “快把他们请出来,那都是贵客!”于管家按捺不住了,伸手作打人的状态。 “没事儿,他们挺乐意待在里面!”高个子的家丁依旧不慌不忙的,可把于管家急坏了,一把抢过钥匙,一头扑到门上去开锁,岳红玉紧跟其后,杜明月走在最后,看着两个家丁在偷偷地坏笑,便留在拱门处观察情况。 “你们两个进来,这钥匙怎么打不开?”于管家在柴房门口喊道。 “哈哈哈哈!”矮个儿家丁大笑,把脸一抹,摘下帽子,流下一头秀发。 “宝琳妹妹!”杜明月高兴地叫道。 高个儿家丁也将身子一转,变作柳腾云的模样。 “原来是腾云大哥!百变猴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听见外头说话,岳红玉率先跑出来,见到身穿家丁衣服的两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百般滋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朱宝琳一见她,高兴地过来拉着她的手:“红玉姐姐,没想到吧!” 敖心莲也走出来,后面跟着一脸诧异的于管家:“怎么回事?” 第二节 戏闹龙头岛 欢聚金宝庄 朱宝琳径直向柴房走去。 “你……你们……”于管家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当初关在牢里的两个人,怎么会穿着府上家丁的衣服站在外面,不自觉地伸手递上了钥匙。 朱宝琳却没有去接,从腰间取出一个铁片,在他面前晃了晃,走到柴房门口,在锁上拨弄了几下,便听“啪”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于管家回过神来,匆匆跑进柴房,杜明月跟在后面,斜着脑袋往柴房里看,见里面还有一个柳腾云和一个朱宝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岳红玉看到后会心一笑,把敖心莲弄糊涂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嘴上问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柴房的门内。 柳腾云见于管家撕下两人的假面具,在两人身上捯饬了半天,两人依旧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嘴上却说不出话来。 “我怕他们暴露我俩,给他们点了哑穴,还是让我来解开吧!” 说完钻进柴房里,在那两个人身上拍了一把。那两个人清了清嗓子,见能发声了,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大侠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小的们吧!” “百变猴王腾云大哥的易容术天下无敌,五能八解的宝琳妹妹没有打不开的锁,也难怪不会被人发现。是不是你们俩惹得他们不高兴了,才把你们锁在这里?”杜明月庆幸柳、朱二人没有受苦,向两个求饶的家丁开了个玩笑。 倒是于管家“哼”了一声,说道:“我就说你们两个天性好赌的家伙,这几天怎么这么变得乖巧,原来躲在柴房里享福啊!是不是又输了钱,趁机向两位大侠勒索?” “于管家明鉴,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两个家丁跪在地上,头磕得跟捣蒜一般。 对于朱宝琳来说,只要不关起来生憋着,干什么都觉得是好玩的,说道:“我们俩在柴房里本来住着挺恼火的,心想东海敖家原来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无缘无故被关起来不说,还吃不饱饭。幸亏这两个家伙趁火打劫,我们就略施小计,跟他们交换了身份,每天有吃有喝的,还能到处闲逛,好不快活!” “是啊,后来我们观察,其实府上的人其实都还不错,他们俩也是出于无奈才向我们要钱,我想以后他们一定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柳腾云说道。 听他这样说,于管家的心总算放下了,看来他们是不会追究招待不周之过的。 “是是是,小的们吸取教训,以后再也不敢了!”两个家丁保证道。 于管家朝他们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喝道:“你们俩快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两个家丁如临大赦,爬起来向外跑去。 柳腾云望着他们跑下去的身影,说道:“敖姑娘,于管家,真是抱歉,让这两位兄弟受苦了!” “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省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敖心莲心里也责怪自己,因为失忆怠慢了两位朋友。于管家见大伙儿谈笑着往外走,转身把柴房的们带上。 “换一把锁吧,于管家!”柳腾云道,“朱姑娘已经把你的锁给破了,您手里的钥匙已经不好用了。” 朱宝琳吐了吐舌头,双拳抱在胸前,一副抱歉的表情。 “哦,对,这锁受了潮,早就该换了,我还是再弄一把锁吧。”于管家说完,将手里的钥匙丢到一旁,把掩上的柴房门用铁环挂好。 自从得知自己曾经对杜明月有过一段好感,敖心莲便一直关注着他,经常缠在他身边,询问着以前的一点一滴,杜明月见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心中不忍,只好把寻找定海针的计划先放一放。 敖翔听说了杜明月和敖心莲的关系,甚是欢喜,放下对杜家的愧疚,心里也舒畅了。看两人你情我浓的,也算了却心头的一桩心事,加上岳红玉配制的药物调理着,身体慢慢康复起来,几日之内,便能下地练功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不敢有太大动作。 接连几日,天气一直不错,温暖如春,没有一点冬天的样子。 倒是朱宝琳坐不住了,向敖翔提出了定海针的事情。 听说要定海针是千年前坠落的陨石,敖翔不以为然,让敖心莲领着这一群年轻人去看看。 五个人穿过一道石条搭起的走廊,干枯的藤条还紧紧地缠绕在头顶的架子上;走下怪石嶙峋的台阶,假山上还依稀可见海藻和贝壳的痕迹;翻过湖上的石桥,湖里的锦鲤还在悠闲地游荡,不时地拨拉一下湖面;最后来到湖边一个凉亭里停下。 敖心莲指着前面说道:“那就是定海针!” 杜明月望过去,两座塔一样的擎天柱子立在对面台子上,两条青龙分别盘踞在两根柱子上,龙头没有朝上戏着柱子顶端的一颗水晶珠,反倒低头俯视中间竖在水里的一根铁柱子,整个台子位于一个浅浅的水塘里,里面躺着几块裸露着的鹅卵石,静静地听着隔壁不远处海湾里波浪嗞嗞的声音。 水塘与大海只隔了一道小堤坝,说是定海针,不过是象征意义上的镇海法宝,就像龙王庙一样,都是沿海人家对大海的敬畏和对风平浪静的美好祈愿。 柳腾云翻身跃到水塘边,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哪里是什么天外陨铁,不过是块普通的生铁罢了。” “原来不过是一块生了锈的破铁!”杜明月不禁有些失望,千里迢迢来到龙头岛,见到的不过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还不如鬼帝送给自己的双铜锏。 其他人也是大失所望,默默地承认眼前的事实,不要说打造神兵利器,就是普通的武器也不会结实到哪儿去,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等岳良元等人到来再做打算了。 这一日,柳腾云又坐在水塘边发呆。 岳红玉寻他不到,就猜到他一定会在这儿,于是走过来,陪他一块儿坐着。 “想什么呢?”岳红玉问道。 “我刚刚在想,我们这一路上经历了生死考验,本来兴致勃勃地来到这里,如今却要扫兴而归,那明月岂不伤心至极!我们下一步又该如何打算,怎么样才能打败敖壬,破坏狮驼山的阴谋?” 岳红玉见他原来是在为别人着想,心中顿生仰慕,说道:“也不知火甲之人找没找到,我爹和牛大力一点音讯也没。” 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放心吧,世界如此之大,肯定还有能够对付玲珑塔的神器,康道长不是说过吗,世间万物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存在,存在和毁灭都有它的道理。” “对呀,没有无缘无故的存在,没有无缘无故的灭亡!谢谢你啦,红玉!”柳腾云激动地握住岳红玉的双手说道,“既然传说是它是一块神铁,即便它锈迹斑斑,我也要熔了它,看看它的心里是不是可造之材!” 岳红玉的手被他握着,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般“突突”地跳个不停。 只见他说完站起身来,将一只脚踏在水塘里的一块石头上,正考虑着下一步该放在什么地方时,岳红玉喊道:“你等等!” 此时虽然风和日丽,却也将近寒冬,水面上虽没有结冰,但是水温却低得很。岳红玉环顾四周,见不远处花坛旁边放了一只水桶,这个季节百花凋零,所以浇花的水桶就特别显眼。 岳红玉将水桶拿过来,说道:“用这个!” 说完把桶里的水瓢拿出来,舀了一桶水倒在旁边的一个排水渠里。 “让我来吧,但愿这水塘没有泉眼,也不与其它池子连着!”柳腾云接过水桶,一桶一桶地将水塘里的水倒掉,岳红玉也拿起水瓢往外舀着水,两人你来我往,看看对方的大红脸,不知是热得,还是累的,谁也不管它,相视一笑,直到水池里见底了,露出塘底的泥沙。 “幸好里面没有养鱼,要不然他们就遭殃啦。”岳红玉低语道,治病救人的医者天生一副菩萨心肠。 “幸好不是淤泥,要不然咱们还得换双靴子!”柳腾云听见她说的话,打趣道。 “没关系呀,你长多大的脚,我就能给你锋双多大的靴子!”岳红玉道,又觉得有些不妥。 “得找一些金属,就算是块普通的铁,我也得想办法炼炼看。”柳腾云没有琢磨她的话,只是摸着柱子,搓着手里的铁锈道,“可惜岛上没有铁匠炉,得找于管家帮忙准备一些工具。” 岳红玉看了一眼定海针,足有七尺多高,碗口粗细,说道:“嗯,我们回去叫心莲姐姐。” 于管家询问了柳腾云需要准备的东西,待了几个人离了岛,其余家丁在离水塘不远的海滩上搭起了一座铁匠铺。所谓铺,只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小木棚,面向南海,背靠海岛,脚底踩着洁白如银的细沙,倒是个惬意的场所。 只是要搭造炼铁炉还需要些时日,岳红玉闲下来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忐忑,父亲的安危一直萦绕在心头,便向敖心莲提出要去金宝山庄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别忘了我们下山的目的是确保岳神医的安危!”杜明月痛恨自己,要不是自己接二连三地受伤,也不至于发生着许多事情,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才想到岳神医,红玉姐姐一直为自己操劳,却从未提及对父亲的担忧。 “鬼帝临终前却是交待过,但他还说要查明玲珑塔的事情。这几天你还是留下来陪心莲姐姐吧,况且腾云大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需要你,就让宝琳妹妹陪我去吧!” “可是你们两个女孩子就这么出去,我怎么放心得下!” “你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放心吧,‘八姐’厉害着呢,你要是在不放心,我们就换男装上路。” “对,戴上斗笠!”岳红玉道。 听说杜明月要为自己留下,敖心莲也过意不去,本想出一份力,能让他陪着走一遭,奈何父亲久病初愈,柳腾云又要造炉,只能留在岛上。 且不说柳腾云正忙着监督炼铁炉的建造,杜明月想方设法帮助敖心莲恢复记忆。 却说岳红玉和朱宝琳骑着快马,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西下,经过一整天的奔波,两人来到金宝山庄。 虽说一路上流民遍野,但此处却令人眼前一亮,高大的门楼下,一张金字大楷的门匾高悬头顶,下面两侧几对做工别致的红灯笼鲜艳夺目,似在迎接尊贵的宾客一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宝琳看到朱家天下如此富能敌国、民不聊生,倒对金宝山庄的奢华嗤之以鼻。 岳红玉向把门的道明身份。 不多时,出来一位目光如炬的少年,看样子尚未行弱冠之礼,清秀而又略黑的脸庞,被一身白底透红的披风托着,更显得英姿飒爽。 “在下邢云飞。两位姑娘里边请!” “哦,原来是云飞兄弟。”岳红玉说明来意,便随邢云飞进了山庄。 山庄占地虽然不多,却依山傍水,风光秀丽,庄内朱瓦碧墙,假山耸立,湖面如镜,亭台楼榭,优雅别致。 听说岳红玉和朱宝琳来了,岳良元和牛大力陪着庄主马如羽出来迎接。 “岳师妹,你们怎么来了?”牛大力手里攒着个水萝卜,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 岳红玉没有回答他,而是先拜见了庄主马如羽,拉着父亲问寒问暖。 看到岳良元鬓角多了几根华发,消瘦的脸颊透着一副憔悴的神态,好在父亲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岳红玉忍不住喜极而泣。 牛大力见她不搭理自己,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父女俩,只好向朱宝琳问道:“琳儿,你们怎么来啦?” “谁是你的琳儿啊?”朱宝琳心里还惦记着庄外的饥民,此刻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才拍了他的胳膊一把:“逗你玩呢,这么长时间没有你们的音讯,大家都很担心,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优哉游哉地享清福。” “其实我们昨天才到这儿的,”牛大力瞅了瞅手里的萝卜,猜到可能是因为他和岳神医迟迟未到,怕她说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之类的话,急忙解释道,“你可不知道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 “怎么了,皇上难为爹爹了?”岳红玉听他这样说,又看看父亲的形态,急忙问道。 “没有,只不过经过洛阳的时候遇到了瘟疫。”岳良元道。 第三节 火鸟比武艺 八解助施粥 “瘟疫?”朱宝琳路上还跟几个灾民有过接触,听说闹起了瘟疫,吃了一惊,想到岳家两位神医都在眼前,也就深深地松了口气。 岳红玉虽然去年还在山上时,就听说黄河泛滥了,京城、山东一带都在闹水灾。没成想今年又遇到大旱,一涝一干,可把老百姓折腾得够呛,生离死别的,背井离乡的,许多活着的人无以为食,只好吃树叶充饥,甚至剥树皮填肚子,十室倒有九空,饿殍遍山野,反而为野狗果腹。 问起杜明月等人的现状,牛大力感叹一番,八尺男儿竟然偷偷地抹了把眼泪,没想到花乔堡一别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随后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岳神医救了一方百姓,在当地传为佳话。后来因为我又在梁山上耽搁些日子,他们说我像水浒英雄鲁智深,有把子力气,可是我却没有倒拔垂杨柳的那股子力气。你还别说,你们山东人真是热情好客,要不是说有急事,他们还不放我走呢!” 后面一句是冲马如羽说的,也算感谢他的热情款待。 马如羽笑着说道:“其实山东人从小接受孔孟之道的教育,所以本性仁厚,讲究忠诚、义气、孝道,却也往往一根筋地忠心、忠诚,所以宋江最后还是要接受朝廷招安。我看你不像花和尚,倒像能举千斤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了。” “啥?西楚霸王!”牛大力从没有被人如此褒奖过,“马庄主过奖了!项羽是与孙武、韩信等人齐名的名将,有‘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美誉,他出身名门世家,会带兵打仗。我只不过天生一身蛮力,而且出身江湖,又不认识几个人,鬼帝起了个诨名叫做金刚狂魔,哪能跟人家一代枭雄相提并论。” “牛贤侄过谦了,无论是逐鹿天下的枭雄,还是勇武过人的侠客,都是英雄好汉,凭着你现在一身的武艺,也已在我之上,将来在江湖上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马庄主抬举在下了,虽然才下山几个月,但我还知道山外有山,高手之外还有高手,和云飞兄弟相比,我兴许会能赢上几招,但哪里是马庄主的对手!” 牛大力只听说马如羽使一把铁算盘,擅长缴械,见其身材微胖,心想武功必不会高到哪里,所以只是谦虚一下,可是他多说了半句话,在邢云飞听来,却隐含了另外一层意思,说道:“好一个金刚狂魔!小弟听闻听平都山武功高深莫测、神秘诡异,却从未亲眼见识过!不知牛大哥可否赏脸,陪小弟耍几招?” “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花架子,哪有什么高深莫测的神功!”来到庄上是客,岳红玉怕牛大力下手没有分寸,万一伤了人可就失了礼数,或者邢云飞心眼儿小,输了又不服气,岂不是跟金宝山庄有了过节。 邢云飞似乎看出她的担心,说道:“我邢云飞只是想跟牛大哥切磋一下,就算牛大哥失手把我打趴在地,我也绝不会责怪旁人。可不知是牛大哥不相信自己,还是怕输了丢人?” 牛大力被他说得有些心痒难耐,向岳良元征求意见,岳红玉在旁边看着,只好点了点头。 马如羽因他们初来山庄,只能以礼相待,好让他们不觉得有出门在外的感觉。他年轻时跟平都山的人打过交道,知道天魔功有多厉害,眼下见两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好借机说道:“牛贤侄如肯赏脸,你就指点他一下,露几手让他心服吧!不过云飞力气小,你可要多让着他,双方都点到为止吧。” “放心吧,马庄主,我们心里有数!”牛大力勒了勒腰带,走到宽敞的庭院中间立好,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邢云飞面对牛大力站好,将右手化掌,置于胸前,说道:“牛大哥,容许小弟先出招了!”说完飞身上前,向他左胸拍去。 牛大力比他长得高大,知道这一掌下来,不用自己招架,力道就会卸掉大半,所以估摸此招不过是虚招,只用一只左手招架。 邢云飞确实只是虚晃一招,掌心刚与牛大力的手臂接触,就调转方向袭向他的腰际,牛大力将身子一扭,躲了开去,接着泰山压顶之势向邢云飞后心抓去。 哪只邢云飞也早料到会有此招,使出一招“披星戴月”,将披风扬起,身体却偷偷挪了位置。 牛大力一手抓空,随即使出天魔功的“魔渡众生”,却被邢云飞的“翻云覆雨”以极快之掌法反攻,牛大力用大力金刚掌接招,发现他的掌法浑圆连绵,如水流般流畅无阻,但再大的洪水遇到巨岩也只能绕道而行,所以几招下来,邢云飞没占到一丝便宜。 “云飞老弟太瞧不起人了,只用些简单的排云掌法,赤焰神功却没使出一招。”牛大力打得没兴致了,不高兴地说道。 “小弟与牛大哥过招时早已发现,打出去的掌就像打在铜墙上一般,所以就没有用那些对付敌人时喷烟带火的手段。”邢云飞夸赞了几句,又向他赔礼道歉,然后道:“牛大哥,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看,我爹过来了!” 牛大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一个黑瘦老头儿走了过来,向马如羽一拱手:“庄主,粥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有劳邢管家了!”马如羽向他微微一点头,又对邢云飞说道,“云飞,还是由你来负责分给那些穷人吧!” “是,师父!”邢云飞答应着,指挥着几个家丁将两口大锅抬向庄外。 “原来他是邢管家的儿子,跟了马庄主学艺。”朱宝琳心想,听说要给穷人施粥,她对金宝山庄的态度才有所改变,但富贾人家在灾荒之年拿些粥饭给自己买名声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决定跟出去看看,听听老百姓对他们有什么评价吧。 “施粥,我也去!”朱宝琳说着,一蹦一跳地跟着来到门外,就见盛着白面馒头的大笸箩整齐地靠在墙下,四位家丁在一勺一勺地往灾民碗里舀着米粥,粥里面夹着一些防饥饿的板栗和豆子。 邢云飞在帮忙分着馒头,见到体壮的青年或者饭量大的,他还主动再递上一个。 老百姓们端着碗,井井有条地排着几队,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人群,看不到队伍的那一头在哪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插队或哄抢。 “谢谢邢公子,也谢谢马庄主啦!”一个领完馒头的老妪说道。 “金宝山庄真是个慈善堂啊,接济我们穷苦人家都一个多月了!” “是啊,朝廷赈灾的施粥厂才开始没几天呢。” “没错,你们看,我这身棉袄还是马庄主给的呢!” 朱宝琳听到附近几个百姓议论着。 只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稀粥,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馒头,或是穿旧了的衣服,却能够温暖灾民的心,让他们摆脱灾荒带来的恐慌,让他们从失去亲人的阴影和痛楚中走出来,让他们有信心渡过眼前的难关。战胜心里的恐惧,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将来好重建家园。从他们的脸上,朱宝琳看到了希望、安全和满足,于是也上前帮起忙来。 “啊,朱姑娘,您是客人,这些事情我们来就行了!”邢云飞旁边的一位家丁说道。 “没事儿,这么多灾民还饿着肚子,我搭把手,反正闲着也没事干!” “昨日听牛大哥说你叫五能八解,所以肯定能搭‘八’手,一会儿回去让庄主付给你八份工钱!”邢云飞对她开起了玩笑,一转头却见夕阳下一对白色的眼珠闪着金光。 “黑大汉,我是助人为乐,才不稀罕要你几个钱呢!天下的百姓受苦受难,我也是为大明王朝做一点贡献而已。” 邢云飞这才想起,确实听说过她是京山惠王之后,自然也是皇室成员,但远在封地的郡王手里根本没有实权,尤其三十多年前的宁王朱宸濠叛乱之后,各地郡王的行动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眼前这个一身紫衣的县说是受不了约束,主要是因为受不了媒妁之言的婚姻,才逃出来行走江湖的,听其刚才所言,她的父亲也一定是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黑大汉?!”邢云飞暗笑道,虽说长得黑点儿,但从来没人在他肤色上做文章,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禁又轻声咕哝了一遍,旁边几个家丁早有“咯咯”笑出声的。 “笑什么笑,干你们的活儿吧!”邢云飞拍了拍一个家丁的后背道,瞥见朱宝琳像捡着便宜似的不停地忙活着。 当所有的灾民都吃饱了,邢云飞将剩下的几个馒头送给墙角下几个抱着小孩的老人,命人把空了的大锅和笸箩抬回去庄里。一众百姓纷纷跪倒在门前,叩谢金宝山庄的布施,把马庄主“锦豹财神”的名头喊得特别响亮,岳红玉在庭院里听得出神。 朱宝琳随着邢云飞回到庄内,见马如羽已经安排好了酒席。 大家围着圆桌坐好,见桌面上虽然简单,却已经够丰盛了,除了几盘鱼肉和可以储藏的白菜萝卜,还有许多夏秋才有的青菜做成的佳肴,给这个寒冷的季节增添了几分生机。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想到庄外还有许多人衣食无着,朱宝琳感叹道。 “是啊,这是《朱子家训》里面讲的,庄主也经常告诫我们要节俭!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岳神医、牛大哥和两位姑娘海涵!”邢云飞说道。 几个人相互客气一番,马如羽挪动着身躯,不断地劝吃劝喝,岳红玉也体验了一把山东人的好客。 席间,说道邢云飞火甲的身份时,马如羽道:“云飞练的是赤焰神功,虽是跟火有关,但生于正德九年的庚寅年,老夫也不会懂五行八卦,究竟是不是也不知道,但感觉与甲字没有任何干系。还是让他跟你们一块儿去吧,毕竟武林中出了敖壬这个败类,金宝山庄也有除奸的义务。” “好,我这就去收拾一下。”邢云飞放下筷子。 “唉,也不急于一时,吃完再说吧!”朱宝琳见他嘴巴还在嚼着,说道。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邢云飞说着,一施礼就退了下去。 “他临走前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完,咱们随意吧!”马如羽着,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岳红玉等人一一作了解答。 一夜休整之后,岳红玉已卸掉了身上的疲惫,赶在鸡公打鸣之前就起床了。 岳良元身子经不起鞍马劳顿,睡了两宿也没恢复过来,按照马如羽的吩咐,邢云飞早早为他准备好一辆马车。 东方一露出鱼肚白,岳红玉就亲自驾起了马车,向着龙头岛方向驶来。 邢云飞在前边带路,牛大力在队尾断后,朱宝琳则坐在马车上陪着岳红玉聊天,因为马车再快也不如骑马迅速,一天时间肯定赶不到海州,便在徐州城里找了一间客栈休息。 次日一早启程,行至半路的一座山冈下,岳红玉拉住马车。 “怎么了,红玉姐姐?”朱宝琳问道,岳良元探出头来问明原因,牛大力和邢云飞也靠到马车旁边。 “我们被人跟踪了!”岳红玉说道。 牛大力回头看了看,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岳红玉道:“我们被人跟踪了,现在这个位置正好被山冈挡住,看不见的!自从出了客栈,这伙人就一直跟着咱们,只是隐藏得比较厉害,估计身手不错,不像是拦路的普通强盗。” “占据山头的强盗也不会跟着咱们走这么远,一般都只是拦路埋伏。”邢云飞考虑到岳良元不会武功,如果对方人多,一旦动起手来还得分心照顾着马车,于是说道,“岳姑娘,你们还护着让马车先走吧,我和牛大哥拦住他们,别让岳神医犯险!” “云飞老弟,你也一块儿护着马车吧,以防对方前边还有同伙。区区几个毛贼,交给我一个人就搞定啦!”牛大力一排胸脯。 “好吧,牛大哥自己小心点!”邢云飞嘱咐道,调转马头继续在前面打头阵。 “牛师兄,小心之余,务必问清楚这帮人的来历,这里就交给你啦!”岳红玉说完,挥起马鞭,一抖缰绳,马车带着滚滚尘埃消失在山野。 牛大力从马背上跳下来,将马牵到山脚下拴好,自己则坐在一块石头上,晒着刚升起的太阳,拔了一根草棍儿扣着牙,捞起旁边草窠里的一块大石,在手上掂量了几下。 第五节 忘却旧日仇 不记当时事 岳红玉等人回到龙头岛,见炼铁炉已经初具雏形,邢云飞到海边和柳腾云见了面,一起研究起了定海针,虽然他对炼铁之术一窍不通,但对火术却深有研究,两人一起琢磨怎样才能提升火焰的热度,怎样烧才能增加炉温,该用什么样的木料,该怎样鼓风,火里加点什么东西会让火苗更旺等等。 因为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还得再等几天才能点火开炼,其他人则坐在院子里闲聊,年轻人在一起总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牛大力唾沫星子横飞地讲述与锦衣卫搏斗的经过,朱宝琳兴致勃勃地讲着如何和柳腾云混在敖府而不被人所察,说着说着,从成都分手后的话题再次被大家提起,朱宝琳想从当时的故事中寻找敖心莲失忆的线索,央求着岳红玉再讲一遍当时的情形。 听完岳红玉对当时情节的真实还原,朱宝琳又一次泪流满面了。 岳红玉抿嘴一笑,递给她一张手绢,安慰她:“行啦,傻妹妹!谁让嚷嚷着非要我再讲一遍,听过多少次了还有眼泪流,你看我们不都好好地回来了嘛!” “对呀,你再哭的话,龙头岛就要发海啸啦!”牛大力偌大个身躯趴在石桌上,歪着脑袋冲她做着鬼脸。 “有你这么座大山护着,有海啸我也不怕,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朱宝琳“噗嗤”笑出声来,抹了抹泪水。 杜明月见她破涕为笑了,说道:“大家请看,朱大小姐的收涕神功,变哭为笑大法!” 朱宝琳猛地跳起来,追上他轻轻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好没良心啊!人家替你们担心,你倒笑话起人家来了……” 话没说完,忽然想到敖心莲曾经吃过自己的醋,便抱着她的胳膊说道:“心莲姐姐,你看看他,又欺负人家啦!” 敖心莲见他们围着自己疯转,莞尔一笑。 朱宝琳趁机问她脑海里还对哪些事情有印象,敖心莲道:“我只记得我追寻九哥敖壬的行踪来到双潭镇,听闻花乔堡贤明在外,就去拜访了花堡主花晓风,花堡主和二叔花知喜前辈热情地招待了我。我清楚地记得那日还跳进双潭湖里救人,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印象了,你们说的许多事情我连一个个的片段都记不起来,更别说连贯的记忆。” “心莲姐姐,那你不怀疑是怎么到了峨眉山上去的?”朱宝琳又问。 “许多经过都是玉阳子真人告诉我的,我记得当时跳进水里救人,之后就浑身疼痛,一直往下沉,手脚都提不起力气,再后来就被人给捞上来了。亏得闭气功厉害,还昏迷了数次,醒来后才发现身上有好几处伤,疼得厉害,而且躺在峨眉山上,玉阳子真人为了让我尽快恢复元气,便教我峨眉派的武功,但他却说不收我为峨眉派弟子。” “不收你入峨眉派,怎么可能会教你峨眉派的武功?这玉阳子老道好生奇怪!”杜明月想到他几步之外能听见自己低语,忽然觉得他很可怕,会不会要挟了敖心莲,或者有其它目的?因为江湖上门派规矩很严,学习一派武艺的规矩谁都懂,不是入室弟子是无法学到本门派的武功的。 敖心莲看出他的担心,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说道:“你们放心吧,峨眉派都是些正人君子。红玉妹妹懂得看人,应该能看出他不是邪恶之徒。当时我被打捞上来时,是几个女弟子帮我换的衣服,那些男子虽然救我心切,却也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唯恐避之不及。后来玉真子道长跟我说,当时也不知道我跟峨眉派有没有冤仇,见我危在旦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啊,要是他当时真有太多顾虑,恐怕咱们真就阴阳两隔了。”岳红玉感叹一声,这一路上,她和杜明月都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上苍悯人。 “心莲姐姐,你不是武功也挺厉害的吗?干嘛不自己运功疗伤?”朱宝林问道,她不懂运功之道,以为“天下武功出少林”,本质上都一样,哪门哪派的又有什么区别。 “宝琳妹妹有所不知,外功有刚柔之分,内功也有阴阳之说,要不怎么有‘走火入魔’一说。你们看我平时总握着一把剑,而且水上飞的轻功也不错,其实敖家的独门武学是阴阳轮刺,也叫乾坤圈,其要领是凶狠而且臂力过人,练这种武功的内力显然对疗伤是不起作用的。” 在武学上,朱宝琳的师父只教了她制敌的招式,武器的灵巧运用,根本没对她讲解内功的相关知识,此时才如醍醐灌顶,点头说道:“原来武学还真奇妙,怪不得江湖上有练武入痴的!” 岳红玉问:“江湖上有什么峨眉十二桩法、玉女剑法、峨眉刺、越女剑一类的,是不是都是峨眉一派的武功?” “我也不清楚,也没听玉阳子真人提起过,他只说峨眉武功是集武、气、医为一体的,又融道家、佛家武功为一脉,创编了桩与技、穴与气为一体的峨眉绝技,所以对我很有帮助,其它可能涉及门规,不方便对我透露吧。” “当初为了寻找你的下落,我和师姐到了山上,抬头伸手就能够着天,感觉就跟成了仙似的。若不是亲自上山、亲眼所见,我还道峨眉一派都是女子呢!”杜明月想起那天的糗事就觉得尴尬。 “怎么,不是女子的门派吗?”原来牛大力也不知晓。 岳红玉解释道:“这也难怪,峨眉派的剑法姿势优美,说是‘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意思是看上去好像温柔的女子,一旦受到攻击,立刻会变成受到威胁的猛虎一样,作出迅速强烈的反应,外人不知道真相,真会以为是女子创立的门派。” 敖心莲听她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事来,说道:“好像被峨眉道人救起的不止我一个,有几个门人听说我是从江里救上来的,还说过峨眉派就喜欢从水里捞人之类的话。我问过他们,原来二十多年前就曾救过一位少妇,至今还在山上的道观修行,只可惜我在山上只待了不长时间,要不然我一定会去拜访她的。” 朱宝琳虽被她讲的揪起了好奇心,但听大伙儿把话题扯远了,忙道:“说远了,说远了!心莲姐姐,邓哪天咱们上峨眉山谢恩再去拜访她吧。我想问你,从峨眉山上下来后,你怎么回到龙头岛了?怎么不去打探敖壬的下落了?” 敖心莲道:“其实,虽然我忘记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知道自己是谁,家住哪里,也知道出来的目的,只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必须要回家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回来好几天了,也没有想起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岳红玉就帮她回忆,拉着她的手说道:“说说你去双潭镇的经过,去的时候遇到谁,说了什么或是吃了什么,想想讲给我们听吧!” 敖心莲道:“也没什么,遇到你们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双潭湖上的船儿被砸碎了也都记得。但是怎么救的我就不知道了,接着就是醒来后发现在峨眉山上了,养伤的那几天就是每天坐在太阳下面,面对着脚下的云雾打坐,只可惜玉阳子真人没有告诉我心法的名字。” “哦,原来是选择性失忆!”杜明月幽幽叹道。 “选择性?师弟你还懂这个?”牛大力见他一脸不快,问道。 “我是说,她什么都记得,就是不认识咱们几个了,搜友跟咱们几个相关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岳红玉安慰杜明月道:“所以说呀,心莲姐姐记忆的恢复主要还得靠咱们几个帮忙,这个急不得,只能寻找一些细节慢慢来启发她了。” 这时岳良元陪着敖翔走过来,听他们谈论着敖心莲的失忆问题。 敖翔叹道:“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因为我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不仅害了杜家,也害得她涉身江湖,替我收拾残局,如今却遭受失忆的痛苦。” 岳良元劝道:“敖兄也不必自责,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好在她身边还有这么多知心的朋友,对她不离不弃,倒也值得欣慰。” 说完上前向女儿询问了关于敖心莲伤势的一些问题,又亲自望闻问切一番后,说道:“由外伤引起的失忆是比较麻烦的,我看敖姑娘头上没有受伤的迹象,是不是由于当时过度悲伤而导致记忆被封存了?或是对什么事情太过悲观?” “我们当时被人诬陷,被朝廷的官兵追杀,这都不算什么伤心事啊!反倒心莲姐姐受伤这段时间,杜师弟一直魂不守舍、伤心至极了,差点又一次丢了性命!”岳红玉说道。 “是啊,是啊,听说伤还没好就急着去峨眉山了!”朱宝琳补充了一句,臊得杜明月满脸通红,脸上和脖子上的烫伤越发颜色鲜艳,只好冲她努着嘴。 岳良元叹道:“好一个痴情的热血男儿!不过我从医多年,恢复失去的记忆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事情,要找到心底最深切的记忆,最好能够经历一遍当时的情景,那样就有可能重新回想起来。你们几个同龄人有时间的话要多陪陪她,可以从当初刚刚认识开始,适当安排一些当时的情形,或许受一点刺激能够唤起被埋藏的记忆,慢慢找回问题出在那个阶段。”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再跳进水里不太现实,只能从进了花乔堡说起,可是敖心莲还是想不起来,大家又不能逼得太紧。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朱宝琳时不时地吓得她心慌意乱,要么从乱石后面窜出来,要么弄一个火把在她眼前跳,可她依旧回想不起这段时间里的一丝记忆。 到后来,杜明月也不刻意去刺激她了,能不能想得起,什么时候想得起,个不重要了,看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虽没点明,心却在一起,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敖心莲就时常拉着他去沙滩上练武,长剑对双锏,把峨眉心法运用到了敖家功夫上,武功明显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提升。 这一天,杜明月正陪着敖心莲坐在凉亭里看着锦鲤,不知是见到人后来要吃的,还是天气变冷受不了的,两条锦鲤一同跃到水面之上。 杜明月忽然想到双潭镇的那个夜晚两人飞跃双潭湖的情景,想起了黑压压的蜘蛛,心想:“会不会跟花乔堡的摄魂针有关,当时我们刚去花乔堡的时候,她也曾经受人控制,身不由己。” 于是拉着她跑来找到岳良元,向他说明当时的情形。 “摄魂针?花乔堡的花知喜?”岳良元听说过花知喜,虽然都是搞医术研究的,只不过在他看来,花知喜炼的是毒,所学的摄魂术也属于巫术的范畴。 “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花家二叔精通铁针摄魂之术,当时心莲姐姐曾受制于他,说不定他有办法唤醒心莲姐姐的记忆。”岳红玉说道。 杜明月看着敖心莲的双眸,想到花乔堡确实令她受到伤害,虽然当时已经将冤仇化解,可不知她内心深处是否对花乔堡存有戒心,于是说道:“她说记忆是在花乔堡丢失的,既然触景生情或许对她的回忆有所帮助,那我就和心莲再去一趟花乔堡。” 岳良元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他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一切需要小心,如果敖姑娘感觉头痛,这粒安神丸可以缓解她的疼痛。” 杜明月将纸包揣入怀中,带着长辈亲朋们对二人的嘱托咐,和敖心莲一起坐船出了岛,骑了两匹快马向双潭镇方向奔去。 渡口处的酒馆里,两个化装成渔夫的锦衣卫坐在窗口。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问道:“那两个看样子武功不错,不知要去哪里,咱们用不用向千户大人禀报?” “不用了!”另一个说道,“这些都是小人物,咱们只管看好要咱们盯住的人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它,以免节外生枝。” “哎,堂堂两个锦衣卫百户,竟然跑到海边吹冷风!我手下的总旗、小旗现在也比我过得逍遥,说不定此刻正躺在温柔乡里,搂着勾栏美人儿呢!” “行了大哥,刀口上添日子,咱们也是身不由己!”说完拿起酒壶将桌上的两个杯子斟满,瞅瞅旁边没人,“还是喝酒解闷吧,万一传到千户大人的耳朵里,他又要生气了!” 两人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六节 重返花乔堡 又遇妙佳人 北方的冬天干冷,周天彻地的寒。 苍茫的大地之上,朔风捋着枯黄的干草,卷起了折断的枝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似一把锋利的刀子,割透了身上的寒衣,直刺到骨子里。这样的天气里,解决了温饱的人们都躲在暖炕上嗑着瓜子,衣食无着的人们也藏在避风的角落里,谁也不愿意冒着寒冷的风雪出门。 西北风在旷寂的大地上肆虐地呼啸,冰雪无情地封冻了地上的一切,却不能把路上的两匹马淹没在荒凉的世界。 那是杜明月和敖心莲的身影,自从离开了龙头岛一路向西,便没遇到过好天气。 两人冒着风雪奔波了数日,终于在一个可以偶尔见到阳光的日子里来到了双潭镇,此时双潭湖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冰面上一道道风雪留下的痕迹,几个不怕冷的孩童在冰面上嬉戏着,打着陀螺,护院的家丁缩在墙脚下,看着童趣,享受着好不容易出现的阳光。 “那不是敖姑娘和杜少侠吗?”一个眼尖的家丁指着飞奔而来的两匹马说道。 “我看也像,快去禀报堡主!”另一个道。 得知他们俩来了,花晓风立即出来迎接,见两人正从被冰湖冻住的船桥上走过来。自从杜明月一行离开了花乔堡,他便失去了他们的消息,此刻见只有两人同来,问道:“为何只有杜少侠和敖姑娘两人?两位此次来我花乔堡,是路过还是会友?” “实不相瞒,我们是特意来拜访花二叔的。”杜明月说完,将准备好的一个礼盒递上。 花晓风接过后交给旁边一个壮丁,说了些客套话,便向其问明原因,杜明月简单把事情讲过说了一遍,花晓风听后不禁长吁一声,立即让身边的人去请花知喜:“快,去把二叔请来。” “是!”旁边一位壮丁退下,快步向堡里跑去。 “两位,咱们里边说话!”花晓风领着两位向里走着,杜明月见堡里一切变化不大,除了当初的绿叶变秃、积压了许多积雪之外,墙头还伸出一枝枝寒梅!光秃秃的枝干上凝结着无数个小小的蓓蕾,在冰雪的覆盖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曾几何时,它们任凭寒风的摧残,任凭严霜的侵袭,任凭飞雪的蹂躏,却不需要一星半点的绿叶为它遮挡风寒,傲然开放!此等气节常常被读书人所歌颂,无论“四君子”还是“岁寒三友”,都有它的身影。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杜明月想起前朝的一首诗,心里默默赞叹着。 进了庭院不多时,花知喜便一路小跑着过来,嘴里还哈哈说道:“哎呀,听说杜少侠和敖姑娘来了,老夫有失远迎,还请两位见谅!” “花二叔客气了!”杜明月向花知喜问安,道明此次前来的目的。 花知喜听后心里一惊,自己曾经在她头上做过手脚,万一事情是因为当初的那根铁针,那他们岂不是要怨恨自己。于是赶紧说道:“老夫自幼学习此道,应该没有问题,待老夫试试看吧。”说完对敖心莲检查一番,就在庭院的石凳上运功行气,半柱香后,两人额头渗出汗珠,杜明月用袖口为敖心莲擦了擦汗。 花知喜微笑道:“她没什么大碍,失忆只是暂时的,可能当时受到了什么刺激,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在杜明月听来却有很大希望,高兴地向花知喜道谢。 花知喜对当初的作为有些羞愧,哪里还敢接受他的谢意,两人相互客气着。 正说着,传来了几个女孩子的嬉笑声。 “快点快点,你们来追我呀!”跑过来穿着不同颜色的四位女子。 说话的是最前面的粉衣女子,后面跟着的三位分别身着绿色、黄色和白色的衣服。四个人均是二十上下的年龄,满面带着春风,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话语似燕莺般清脆,随风飘扬的笑声伴着香脂玉粉的味道,飘然来到众人面前。 “二舅,你看艳姐,又欺负我们!”绿衣服的女子抱着花知喜的胳膊娇嗔地抱怨道。 “哪有哇,是你自己拿出了这把玉簪,说让我看我才看的,我拿过来你又不许,非要说这是什么定情之物。”粉衣女子摇晃着手里的一把翠绿色的簪子说道。 “哼,你还敢狡辩,明明是你从我手上抢过去的,两位姐姐可以作证!”绿衣女子说完,把期许的目光抛向黄衣女子和白衣女子,那两人默默地点点头。 “你看!两位姐姐都为我作证,你快还给我吧!”绿衣女子向粉衣女子伸出一只手。 “好啦,贵客面前,你们休要无理!”花知喜责怪道。 几个女孩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粉衣女子手里的簪子上,虽然见到一群人站在庭院里,只道是自家人,自顾自地嬉闹着,没看到还有两名陌生人在场,不禁都低下了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带头那位粉衣女子说道:“不知府上有宾客在此,我等冒昧,让客人见笑了!两位看上去气质不凡,应该是武林中人吧?” “是呀,都是同道中人。”杜明月回答道。 花知喜瞪了粉衣女子一眼,回头对他介绍道:“小女自幼习武好动,让我惯坏了,又有堡主宠着,一点规矩也不懂。这不刚刚回家没有几天,还以为像在外面一样地撒野,让两位见笑了!” “爹爹!”粉衣女子见花知喜在陌生人面前数落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看妹妹也是性情直爽之人。”敖心莲客气道。 “还是这位姐姐说得好!”粉衣女子见有人说她好话,又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她是二叔的女儿,我的堂妹,名字叫做花晓艳。”花晓风将粉衣女子拉倒身旁说道,花晓艳嘻嘻地向杜敖二人招了招手,杜明月微微颔首,点头致意。 花知喜又将另外几个女孩子介绍给杜明月和敖心莲:“穿白衣服的这位姑娘是她的师姐曲月华,穿黄衣服的这位是堡主的表妹乔金叶,他们三个同在沧州鸣鹤派门下,是掌门人李老头儿的弟子,绿衣服的这位是我妹妹的女儿郭明秋。年关将近,她们几个结伴来到花乔堡过年的。” 说完又对那几个女孩子说道:“我给你们也介绍一下,这是平都山的使者飞马罗刹杜明月,和龙头岛敖大侠的千金水上飞鲤敖心莲。” 这几位女孩子,曲月华年龄少长一些,性格也沉稳一些。其她三位虽然血脉隔了几代,不光年龄相仿,十分相貌竟有七分相似,都长着相同的尖削下巴,留着一样的细黑如柳叶的双眉,都有一双不大却圆如杏核的眼睛,都是一样嫩白如雪的肌肤和一般长的身高。 若不是靠衣服的颜色分辨,杜明月真有些傻傻分不清楚,鸣鹤派他倒是有所耳闻,掌门人李济群是个乐天派,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难怪带出来的徒弟也有几分顽皮。 “我听哥哥说过你们的事情,没想到花乔堡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竟遭武林高手围困!要是当时我下山在家多好,定能帮你们出一份力的!”花晓艳兴致勃勃地说道,她虽知道花乔堡曾遭人围困,却不知父亲花知喜被人识破的伎俩。 “原来花姑娘也是一位武林高人!”杜明月不知她武功到底如何,见其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只是想借机赞扬她一番。 “小妹是沧州鸣鹤派弟子,师父李济群在江湖上威名显赫,以后行走江湖还请杜大哥多多关照。”花晓艳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双手抱拳于胸前,一副武林大侠的风范,虽不知自谦,但说的也在理,杜明月只好抱拳回敬她。 郭明秋见到他手上的簪子,祈求道:“艳姐,你还不还我玉簪?” 花晓艳见不好在闹下去,便伸手递给她,曲月华接中途过来,帮她插在头上,安慰着嘴巴紧瘪着的郭明秋:“好啦,看你,晓艳师妹把簪子还给你了,别发小孩子脾气啦!” 郭明秋只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见簪子回到了头上,使劲儿地朝花晓艳努了努嘴。 “刚刚你说这是定情之物?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花晓风忽然问道。 “是师父说的,说我有一段姻缘,就是靠这把玉簪的。”郭明秋道,原来郭明秋师承龙虎山,师父是当代天师张永绪,“去年老天师去世后,师父曾经为我的姻缘卜过一卦,什么‘簪为媒,罩作偶’的,” “难怪今天早上看秋妹望着簪子发呆,依我看呐,是秋妹的春心荡漾了。”花晓艳故意逗她,说完还“咯咯”大笑起来。 郭明秋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自己,不禁满面羞涩,追着花晓艳有疯闹起来,花知喜尴尬地不停地摇着头。 “师妹,你看你,把人家说得不好意思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乔金叶拉着她们说道。 四姐妹肆无忌惮地说笑着,想到大家还在院子里吹凉风,曲月华说道:“行了,都别闹啦,你看人家贵客临门,你们也不请人进屋坐坐!” 众人进了大堂坐下,下人送上沏好的茶水,杜明月虽不觉得冷,但一杯热茶下肚,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哦,对了杜兄,你们此次来花乔堡是会友吗?”花晓艳心想年关将近,两人冒着寒风冷雪来到双潭镇,必有要紧的事情。 花晓风将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对花晓艳说道:“妹妹,今天就由你陪着杜少侠和敖姑娘到处转转吧!” “好的!”花晓艳痛快地应道,她对他们的平安无事感到庆幸,走到敖心莲面前拉着她的手,“走吧,姐姐!杜大哥,你也一块儿吗?” “好,上次来花乔堡没有好好游览一番,此次就由花姑娘做个向导吧。”杜明月道。 “什么花姑娘啊,叫我晓艳就行了!”花晓艳说完领着两人将花乔堡游了个遍,直到下人跑过来传话,说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三个过去。 “知道了,就说我们一会儿就到。”花晓风打发传话的下人先回去,对敖心莲说道:“既然心莲姐姐失去的记忆的是从花乔堡开始,那两位就在此多住些时日,或许熟悉的环境能够唤起一些什么事情来。” 杜明月谢过她,心想也只能靠她慢慢恢复了。 酒桌上一阵风卷残云后,几个女孩子在一阵欢笑声中出去了。 杜明月失望地坐在酒桌前,今晚的酒有些纯度,感觉晕晕乎乎的,人家女孩子年纪相仿,在一起自然能够找到共同语言,自己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往女孩子堆里钻吧,只好听着花家叔侄扯东拉西地讲一些武林中的典故,偶尔应上几句,究竟听了些什么他自己也记不住。 直到最后,花晓风拉着他的手腕说道:“杜贤弟喝高了吧?不管怎样请你安心,放心大胆地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我几个妹妹陪她重游故地,总有能唤起她回忆的东西。” “那小弟……就在府上……讨扰花大哥了!”杜明月故作醉态。 “哪里哪里!来人呐,”花晓风喊来一位传话儿的,“去给杜少侠安排一下休息的地方。” 说完又耳语了几句,那传话儿的应了声“是”,走下来对杜明月说了句:“杜少侠,您请随我来!” 杜明月向花家叔侄抱拳致谢,跟着传话儿的来到了客房,夜色中,他记得这还是上次住过的那一间。 “杜少侠如果有需要什么的,您招呼一声,这后院当中有几个听差的。”传话儿的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这位小哥,请问敖姑娘住在什么地方?”杜明月叫住他问道。 “她在女眷那里,听说和小姐们聊得很投机,就被留在那里了。”传话儿的说完,杜明月向他致谢,幽幽地坐在桌前,到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女眷?那岂不是不能随便过去找她了?”杜明月心中不快,看着冷冷清清的后院,有种莫名的失落,虽然屋内炭火烤得正旺,心里却觉不到一丝温暖。 此刻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是不是也想着自己,是不是正开心得和那几个姐妹在一块儿聊天、嬉戏。 夜半三更,杜明月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推开房门,天上放晴了,缺了一半的月亮将大地上照的茫茫的惨白一片,没有一点生机。 第七节 荒林悟新招 寒夜解初衷 杜明月看到前边不远处一间屋子里面闪着一丝亮光,有几个听候差遣的壮丁在屋内烤着炉火,不时地小声说着话儿。 杜明月没有去惊动他们,只身来到城墙之上。 “杜少侠?您怎么没有休息?”守城放哨的壮丁见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寒冷的高墙之上,惊奇地问道。 “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夜里睡不着,就出来散散心。我怕惊动了府上的人,想独自出去看看。”杜明月说道,其实他想到双潭湖外面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守城的壮丁却不理解他,放着好好的暖屋子不睡觉,三更半夜地要去哪里散心? “我一会儿就回来!”杜明月话音刚落,就一个飞身跳出城去,守城的壮丁听说过他的武功,毕竟曾经就有守城的兄弟亲眼见他跳下去而毫发未损过,此时见月下一道影子,飞一般地从双潭湖的冰面上滑向岸边。 其实那是杜明月跳下城墙后,旋转着落到墙角下借力,在冰面上施展开的千里神行。 他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去,在一个荒凉的小树林里停下。 树林里没有枯藤杂草,像是被谁收拾过一样干净,他在林子里绕着树木乱窜了一会儿,两脚朝着树干不断踢去,把这几十棵树当成了假想的敌人,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幸亏是在夜深人静的荒岭,方圆五里之内没有村庄住户,要不然他非被当成疯子看待。 杜明月越踢越勇,感觉鬼帝教给他的脚法不光是用来逃跑的,和腿法连在一起,结合天魔功的心法,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只见他的双腿踢完这棵树又转向旁边那棵树,瞬间又移到另外一棵树身上,这些树都好不容易才长到碗口那么粗,亏得它们不会说话,要不然非质问他它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不可。 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一棵大树被杜明月拦腰踢断,被旁边几棵树扶住,插在冻土之上。 杜明月惊诧地坐在地上,发现泥土里尽是些石头和砂子。 “怪不得不长杂草,原来这么贫瘠。”杜明月暗道,“可自己的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把一棵树给踢断啊。对,一定是冬天的缘故,或许那地方正好被虫子蛀过,树干发脆,才经不起我的一脚。” 有气也出够了,有火也发泄完了,杜明月看看天色,快到寅时了,还是尽早回去吧,省的一会儿都起床了自己还没有回去,被人发现不见了还不得满城搜索,于是提气往回飞奔。 守城的壮丁见一道人影穿过双潭湖飞至墙角下,便伸出头往下望去,问道:“是杜少侠回来了?” 还没问完就见那人影旋到城墙之上,说道:“回来了,让小哥担心了!唉,出去疯一下子,感觉好多了。哥几个辛苦了,我可得回去睡了啊!” 杜明月拍拍那壮丁的肩膀,朝安排好的客房走去。 屋内火炉里的炭火还未熄灭,杜明月添上几块木炭,烤了烤手,躺在床上,兴许是刚刚闹腾得有些累了,这一躺便直到天明,有人喊他出来吃饭才从床上爬起来。 一番洗漱之后,杜明月打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晴朗的天气!”杜明月叹道,向前院走去。 杜明月抬着昏沉的头,享受着早晨阳光的沐浴,昏昏沉沉中,一阵急促的琵琶声传入耳际。 那节奏快似飞瀑急流,那声音脆如珠落玉盘,琵琶声之外夹杂着挥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是什么人在这儿?这琵琶声不像欢愉之乐,倒像是欲取人性命的夺魂曲,每个音符都带着杀气。”杜明月心想,脚步却不自觉地循着声源走过去,他看到枝丛后面若隐若现地闪着一点点粉色。 那不是桃花,此时尚三九严寒之季,不是桃杏开花的季节;也不是梅红,因为这颜色清淡,又有剑影闪烁在其中。 杜明月拨开一丛丛看不带绿意生机的枯枝,终于见到了两个人影。 一名黄衣女子正坐在凳子上,神情投入地拨弄着怀里的琵琶,饱含着战场上厮杀、拼搏的气势,让人看到金鼓战号齐鸣、众人呐喊的激励场面。 旁边一位粉衣女子手舞一把七星宝剑,那粉红色的身影如同展翅欲飞的雏鹰,又似身形矫健的猛虎,一招一式都咄咄逼人。 接着琵琶声变缓,随着平和起来的音符,粉衣女子时而手腕轻轻旋转,将宝剑在胸前背后耍得如同闪电般晃动,剑光银银;时而腰肢轻轻扭动,将宝剑在天地间划成一弧,自己如同天仙般的环绕在青色的剑光中。 “原来是它们俩,真是好剑法啊!”杜明月暗暗惊叹,乔金叶的琵琶技艺高超,花晓艳的剑人合一。 眼前的一幅图画,或许跟鸣鹤派的特点有关吧,有时候就像觅食的水鸟,有时候又似亮翅的白鹤。她的一招一式,杜明月都能随口叫出名字来。 不料却惊扰了两人,琵琶声戛然而止,乔金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花晓艳一瞧是杜明月站在旁边,微微一笑,瞅准了挂在树上的剑鞘位置,一招“仙人指路”,将手中的宝剑飞出,正中剑鞘,挂在树枝上摇晃了几下。 “原来是杜大哥呀!”乔金叶抱着琵琶向他问安。 杜明月回礼,说道:“两位听着琵琶习武,在下倒也第一次见过,只是这琵琶声似乎杀气太重。” “高手过招,本来就是以命相博的,没有杀气怎么打败对方!”花晓艳反驳道。 杜明月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她练武的初衷不是为了强身健体,竟然是打败对手,岂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身上的戾气太重反而容易伤到自己。他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不懂事的毛丫头,怕说多了反而会影响到敖心莲记忆的恢复。 “杜大哥,怎么啦,听说昨晚出去打狼了?”花晓艳见杜明月不说话,突然问道。 “怎么,你怎么知道?你们都听说啦?”杜明月看出他们两个紧紧盯住的眼神,知道准是昨晚在城墙上值班的那些壮丁说去处的。这些人遇到崇拜的人或是遇见惊奇的事情,总是喜欢第一个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他是当时处在现场的人,好向别人多争取一些羡慕的目光,毕竟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是能够轻易亲眼见到、亲身经历的。 “是啊,昨天夜里没睡好,出去散步了。”杜明月接着说道,却换来花晓艳质疑的眼神。 “散步?杜大哥,花乔堡这么大的地方不够你散步,还要跑到外面去?会不会……该不会是出去和情人约会吧?”花晓艳取笑着,引起乔金叶一连串的嬉笑声。 杜明月知道她是拿自己寻开心,也不气恼,说道:“哪有的事儿,你说花乔堡有五位漂亮的妹妹,我还用出城去找情人吗?等吃完饭,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聊!”说完冲她抛了一个媚眼儿,径自转身走了,留下两个女孩子愣在那里犯嘀咕。 “艳姐,他是什么意思?”乔金叶问。 “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花晓艳摇晃着脑袋,“他要娶你过门呗!” “讨厌,又拿人家开心,看我不打你!”两人一前一后,围着一把凳子疯跑起来。 有几个疯丫头在一旁,敖心莲被拉着到处寻找记忆。 这一整天,杜明月又没和敖心莲说上几句话。 回到空荡荡的后院,除了自己屋里的点亮了烛光外,其它客房黑漆漆的一片,升起的半个月亮将夜晚的清凉洒在门口两位听候差遣的壮丁身上。见他们还没有休息,杜明月说道:“两位小哥,你们回屋里暖和吧,有事我再喊你们。” 两人高兴地对望一眼,说道:“多谢杜少侠关怀!” 见两人的房间里亮起了烛火,杜明月回到客房。 运功打坐了一个时辰之后,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感到百无聊赖,为了解决心中的苦闷,只好研究起夜里无意中学到的腿法, 杜明月来到院子里练了几招,总感觉不得劲儿,只能使出神行的步法,却怎么也找不到昨天夜里的感觉。两位听差的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站在门口看着,希望能看到与众不同的东西,明天在伙计面前好有些谈资,待见他披了件外套往外走时,一个壮丁问道:“杜少侠,您这是要出去?” 杜明月道:“没事儿,你们去休息吧,我去一趟练武场。” 两人带着失望,回屋烤暖炉去了。 来到练武场,杜明月见梅花桩和昨晚的那些树木差不多,于是练了起来。先是绕着木桩飞奔了一会儿,随着速度的加快,不时地在木桩上踢上几脚,慢慢地找到了昨天的那种感觉,越踢越熟练,终于在“咔嚓”两声断裂声中收住了两腿。 “好哇,你竟然把梅花桩踢断了!这些木桩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把杜明月吓了一个激灵,若不是听出声音,月光下还真分不出她到底是哪一位。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杜明月支支吾吾地,他本想说找找踢断树木的感觉,但想想昨晚在树林里的行为也是一种破坏,“晓艳你误会了!” “误会?怎么,又睡不着啦,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花晓艳问道。 “怎么叫偷偷?……你跟踪我?”杜明月道,他在这里练了快有一个时辰了,她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看了多久,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跟踪?我在自家庭院里散步,怎么算跟踪!” “那你,你为什么偷看我练功?”杜明月又问。 花晓艳听后嘻嘻一笑:“这叫礼尚往来,谁让你早上看我练功来着!” “我那是被琵琶的紧凑声给吸引的”杜明月解释着。 “我是被噼里啪啦的破坏声吸引来的。”花晓艳不依不饶。 说到了破坏,杜明月感觉理亏,毕竟是自己把人家练武的梅花桩踢折了两根,其余的有没有裂开还不知道,于是赔礼道:“好了,是我错啦!对不起,等我我明天再找花堡主当面道歉。” 花晓艳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必了,刚刚逗你玩的,不过是几根木桩而已,明天早上自会有下人更换的。” 杜明月笑了笑,告诉她白天说的话有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花晓艳收起笑容,认真地问道。 “有些话可能说出来你不爱听,所以当时我没有反驳你,但我想了想,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同道,有些话必须得跟你说明白!”杜明月见花晓艳不再调皮捣蛋,而是一副虚心接受、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正期待着他的下一句,又继续说道,“我师父曾经跟我说,练武其实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其目的不是打败谁或是要置人于死地。今天我见你练得那招杀气很重,听你说的那番话,总感觉女孩子家不应该那般狂躁,练那种戾气太重的杀招。思前想后,决定就算你生气,我也要跟你明说。” 花晓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谢杜大哥提醒,其实我也知道那一招却是杀招,今天的话也是随便一说的。不过天下武功也不全都是防御的招式,哪门哪派都会有杀招,若不想挨打,只有对敌人痛下杀手,虽然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才用的,但总不能不去练习吧!习武还是讲心性的,有德的人,杀招也是救人的手段。” 杜明月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在他印象中,花晓艳是那种疯疯癫癫的一根筋的性格,没想到一席话却对她另眼相看了,看来鸣鹤派掌门李济群不光是表面上那么不知烦恼不懂忧,乐观积极的性格背后是对武学的参透和领悟。 “时间不早啦,快点回去休息吧!”花晓艳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消失在月色里。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杜明月沉思良久,“是啊,什么武功都有杀招,这是从它诞生那天起,上天就赋予它特殊的使命。千里神行也不光是躲避与逃跑,一定是蕴含着无穷威力的杀招鬼帝还没有交给我!” 杜明月带着花晓艳对他的启发往回走,听见有人在凉亭那边嬉笑着。 “这么晚了,还有谁没有休息?怎么听声音像是心莲,怎么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没有那些丫头作伴,她半夜里和谁在一起?”杜明月带着疑问,向凉亭望去,只见敖心莲坐在对面和一个男子说着话,便悄悄向凉亭那边靠过去,那男子的衣着面貌却一直被柱子遮住。 敖心莲不时传来一阵笑声,杜明月想喊她,但内心里渴望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说什么,但却听不分明。 良久,那男子站起身来,将敖心莲的身影遮住,片刻之后,男子回过身来,双手撑在栏杆上。 “怎么会是他?他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杜明月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感到两腿发软,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第八节 深夜失意人 借宿山神庙 残月照凉亭,冰湖断我行,晨风温心暖,寒里一枝零。 冬游花乔堡,心系龙头岛,四季佳人伴,锦鲤莫急找。 杜明月看着挥笔留下的字条,念念道:“看来我留在此地也是多余的,不如尽早回龙头岛,也不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心莲留在花乔堡有这么多人照顾,但愿她能够早日康复!”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锏带好,熄了炉内的炭火,走出客房将房门掩上。 他舍弃了马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从城墙上跃下。以他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人觉察,奔了十里开外,见前边有一座山神庙,便走进庙里歇息。 几个月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面孔,一直是他心中的楷模,也是他行为的典范。曾几何时,自己也幻想过像父亲和他那样,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或庄园,做一个清闲的主人,而此刻却觉得,所谓的贤明也只是相对而言,或许只是不明真相的人强加在他头上的称号。 “花晓风,你横刀夺爱,枉我一直把你当做大哥看待!”杜明月觉得自己突然被大家抛弃,什么你侬我侬,什么儿女情长,都是废话! “唉……这又能怪谁呢,怪花大哥?他们的相识要早于自己,说不定自己才是第三者插足;怪敖心莲?他失忆了,或许忘掉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能怪谁?看来只能怪自己,想想还有许多大事未完成,何必要去自寻烦恼呢,哪个萝卜埋在哪个坑里,早已经注定了!” 杜明月的想法来了个大转弯,连他自己都吃惊,只好暗暗告诫自己,父亲的大仇未报,神铁山庄的冤屈未雪,千万别再为了一个女人而沉沦。 思想放开了,心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杜明月见墙角铺了些稻草,像是以前有人在此借宿过,便坐下将天魔功心法运行了一遍。 这时外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杜明月悄悄摸到门后,一个不高的人影推开庙门进来,杜明月一把将那人摁住,架起双锏搭在他的脖子上。 “哎呀,救命啊!”那人发出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杜明月这才发觉手里握着的胳膊骨架瘦小,肌肤也是柔软的,不似男子的那般皮糙肉厚,而且听声音还这么熟悉。 杜明月将那人拉转过来,借着烛光,才看清那张稚嫩的脸。 “怎么是你呀?”杜明月见来人是花晓艳,诧异地问道。 “喂,你弄疼我啦!”花晓艳揉着手腕,娇嗔道。 “一代女侠怎么还害怕疼呢?拿过来给我看看吧!”杜明月说着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却将手藏到身后,转过去说道:“唬你的,花大侠哪那么容易受伤,我只不过试试你有没有那份心!” “花大侠不怕受伤,天不怕地不怕!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擒住,大声喊着‘啊呀,救命啊,救命啊’,把五里外的山贼都吓跑了!”杜明月故意扮着女人的声音,引得花晓艳噗嗤一笑。 杜明月想到她不怕天黑和夜寒,竟然追出自己十多里路。 “你怎么跑出这么远啊,累死我了!”花晓艳说着在旁边长凳上坐下。 烛光下,杜明月见到她那疲惫的眼神,知道只一路追赶而来肯定受了不少苦,于是问道:“天寒地冻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跟着呀!本来那时候估计你还没躺下,我到客房那儿去找你,谁知看到你也不打招呼,拿着兵器翻墙走了,还把屋里的灯给熄了!我好奇啊,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要去哪里,怕你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就跟着出来看看啦。”花晓艳说着,还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原来她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只道是要出去跟什么人决斗,所以就跟了出来,也难为她一番好意,所以杜明月很感激,但又怕花乔堡的人找不到她会着急的,于是说道:“我没事的,因为挂念龙头岛的定海针,所以要急着回去,留着字条都写明白了,你却还跟着出来,还是快点回去吧,省得二叔和花大哥他们担心!” “你还留了字条?谁来得及去看啊,当时为了追上你,就两条腿跑出来,连马都没来得及骑,你再让我走回去呀!”花晓艳责怪起他来了。 “嗯,对呀,当然是走回去啦,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回去?” 花晓艳抬起一只脚作要踢他的动作:“去,谁稀罕用你背!我临走前跟守城的大哥说了,如果天亮还不回去,就让哥哥骑马来寻我。等他们找到咱们,你就骑马去龙头岛吧!” “我练得是千里神行,不怕远。不过我比你先出的花乔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这座庙里?你怎么知道这庙里面就没有坏人?”杜明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却仅仅用了一句话回答他:“我不知道,兴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我无话可说了,下次注意别再这么冒失了!”杜明月有些责怪她的莽撞,却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毕竟她是担心自己才这么做的,只好转移话题,“那你睡觉前找我干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花晓艳嘿嘿笑道:“也没什么事,我曾听师父说起鬼门的武功,神秘而又诡异,他与鬼城判官穆轩五前辈曾有过一段交情,说起穆前辈的一对判官笔和他的剑法曾经比试过,后来闭关领悟了才创立鸣鹤一派。今晚看到你踢断梅花桩,我想起这件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月琢磨心里越痒痒。所以沉溺还没休息,就想向你探讨一下鬼门的武功。” 杜明月听她喊平都山为鬼门,虽不入耳但却贴切,靠着墙边做到稻草上,告诉她:“其实平都山一派的内家心法是天魔功,鬼帝之后,虽然各位师叔伯都住在山上,但都自成一派,每人所用的兵器都不一样,自创的武功也有差别,传到我们这一辈,学到的武功又只有他们的一般不到,再加上鬼帝挑人授艺,连我和师兄的招式都有差别,我的武功主要在腿上,我师兄牛大力的强势在掌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平都山人才济济,学什么的都有啊!” “倒不是谁都能学的,鬼帝授艺是挑人的,我能学得一身本领,也是造化使然……”杜明月便把当初如何逃命,如何在山上学武讲给花晓艳听。 听着杜明月的故事,花晓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一样也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如今虽然长大了,但记忆中母亲的身影却已经变得模糊。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童年,我虽然母亲早逝,好在还有父亲陪在身边,大伯家的晓风哥哥也待我如同亲生妹妹一样……说道哥哥,如今我连夜跑到这山神庙里,不知道守城的大哥有没有告诉他我出来了,他要是知道的话,非出来找我不可,他肯定会责怪我的!” “这时才想起怕家里担心,早干什么了?谁让你跟着出来啦!”杜明月道。 “人家担心你嘛!……毕竟你是花乔堡的客人!作为主人,我总得为客人的安危着想,也为花乔堡的安危着想!”花晓艳有意避开尴尬的字眼,“我怕你出去干坏事,万一你连累了花乔堡怎么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埋怨,彼此知道都是些玩笑话,相视呵呵一笑。 “此事因我而起,万一花大哥责怪,就由我担着,你放心吧!”杜明月望着她,心里有句话想问她,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花晓艳见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很是怪异,问道:“你要干嘛?有什么话就说呗!” “干嘛?没有,”杜明月发现她可能误会自己的行为了,于是说出心中的疑惑,“我其实就是想问你,花堡主都三十好几了,为什么至今没有成亲?” “你问这个干嘛?要给他做媒呀?”花晓艳打趣地问,又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哥哥确实没有成家,他在等一个人,不过那人现在已经来到花乔堡了。” 杜明月听了,原来自己所见属实,想想平时的一点一滴,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她对自己的一笑一颦里所含的温情,也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误会而已。 如今人家故人重逢,郎有情且妾有意,自己何必留恋于此,于是说道:“我是在想,这次悄悄离开,就把敖姑娘独自留在了花乔堡,如果堡主对她有意,可以好好照顾她。堡主贤明在外,敖老前辈知道了能够放心,我也好安心报仇!” “报仇报仇!你们男人整天就想着报仇,一点不懂女孩子的心!说了半天,原来你以为哥哥和心莲姐姐她……”花晓艳责怪地说着,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一副要把他拖回去的架势。“是你自己想多了吧,要不然咱们俩一块儿回去,你跟我哥哥当面说媒去!” “我不回去了,说什么媒!有你哥哥照顾敖姑娘,我们大家都放心,我回龙头岛还有事要办。”杜明月将手臂缩回,抱在胸前。 “哈哈哈哈,你个大傻瓜!”花晓艳用手指轻轻戳着他,“我哥哥一直未娶,是在等我师姐啊!” “什么?”杜明月噌的一下蹿起来,嘴上露出隐藏不住的笑意,“你说的是穿白衣服的妹妹曲月华,不是心莲?” “心莲?哇,头一次听你叫得那么亲切,看把你美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人吃醋了!”花晓艳取笑着杜明月,见他羞得面赤耳红,便将真相告诉了他,“实话跟你说吧们,其实他们俩早在三年前就私定终身了,如今师姐住在府上,又岂能和心莲姐姐……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们俩在凉亭里嘻嘻哈哈的,就以为……”杜明月只好将看到的经过说给她听。 “怪不得要深夜离开呢,原来原因在这儿。”花晓艳这回没有嘲笑他,只是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杜明月问。 “你确定只看到他们俩了,没有别人?”花晓艳也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杜明月听她话里有话。 “哥哥说晚上有流星雨,我们一块儿去的凉亭,怎么会只有他们俩呢,师姐、金叶和明秋她们三个去哪儿了呢?” “我没看到她们,你哥哥要去看流星雨,怎么没叫上你呢?” “我也去了,看了一会儿,我局的脖子仰得难受,就去找水喝,回来就遇到你从后院出来,我就跟踪你到练武场了,再后来就跟你到这儿来啦。”花晓艳给了他一个理由。 见杜明月还在沉思当中,心里又犯了嘀咕,说道:“难不成他们真的辜负了师姐?不会不会,他俩都对天发誓了绝不背叛的,还是等回去找他们当面对质!走,咱们快点回去吧!” 说完拉起杜明月的手。 “就这样回去?你跟我一块儿,那我们这是……?”杜明月故意抬起被她握着的手,花晓艳感到不好意思,松开了手。是啊,孤男寡女在城外过了一夜,说没有发生什么任谁也不信,万一敖心莲误会两人,岂不相当于再在她伤口上撒盐。 “没事,清者自清,我一个大姑娘都不怕别人说闲话,你还担心什么!”花晓艳希望能在天亮前赶回去,只要大家都还没起床,就可以避免许多尴尬。 “可是我在房内留了字条。”杜明月想到自己如此意志不坚定,怕被人说笑,还是有些犹豫。 “笨啊你,反正天还没亮,不能早些回去撕掉啊!” 两人估摸着已到了丑时,便起身往走出山神庙,回去的路上有人作伴,又有话题聊着,自然行走的速度就慢,还没走上五里路,前面就奔过来四匹快马。 “是哥哥他们!”花晓艳说道。 马儿在两人面前停下,花晓风从马背上跳下,后面跟着身着曲月华、郭明秋和乔金叶三姐妹也从马上下来,却没见到敖心莲的身影。 第九节 说开旧日事 道出当时情 原来守城的壮丁见花晓艳一个人跑出去,几个人思前想后,怕她有什么闪失,只好通报给刚刚睡下的堡主花晓风。 花晓风只道杜明月已经睡下,此时见他和花晓艳并肩走回来,两人都平安无事,便责怪道:“晓艳,出什么事了,那么急着出城?幸亏有杜贤弟在,要不然我知道上哪儿去寻你!” 杜明月见他责怪起妹妹来,言语中训斥不足,关心有余。于是说道:“花大哥请息怒,此时因我而起,害得大家没休息好,晓艳妹妹其实是担心我的安危才出城相助的,不失为一代女侠风范!” “哦,与来世这样啊,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休要再提!”原来花晓风一听守城的壮丁向他报告,就骑马追来了,自然没见到他留下的字条,也不好意思过问他深夜出城的原因。 “都上马吧!”花晓风说道。 “杜大哥,你骑这匹马吧!”郭明秋将手里的马缰绳递给杜明月,自己则和郭明秋共驾一骑,曲月华和花晓艳同乘了一匹马,四匹马儿载着六人奔向花乔堡而去。 双潭湖畔,一个人影迎着月光坐在马背上,恭候着四乘快骑。 “敖姑娘,你还没睡啊!”花晓风问道。 “没有,晓艳妹子一直没回来,哪里睡得下!”敖心莲道。 “大家平安无事,快回去休息吧!”花晓风说完,率先穿过船桥,杜明月留在队伍最后,触到了敖心莲冰冷的眼神。 回到屋里却寻不到那张字条,想想敖心莲盯他的目光,使劲儿拍了拍脑袋:“准是被她拿去了,明天该怎么应对才好?” 杜明月来到院子里徘徊着,使劲儿搓了一把脸,提了提精神,听到值班的壮丁在屋里聊天,便过去打听今晚的消息。 得到的答案是,敖心莲前半夜确实来过,喊进屋待了一会儿,那壮丁问:“杜少侠,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敖姑娘过来叫门时您怎么不在屋内?” “噢,我出去有事了,二小姐找我了!”杜明月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回到自己的屋里,杜明月躺在床上。 “管它呢,先养好精神再说,明天再见机行事吧!”把心里的不安丢到一边,没脱衣服就盖起了被子,到梦里云游天际去了。 不出杜明月所料,次日一大早,一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云里雾里给拽了回来。 被打搅了美梦,杜明月打着哈哈就跑过去打开房门,果然见敖心莲带着一副愤怒的表情挤进来。 敖心莲在桌旁坐下,将一张字条往桌子上一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明月实话实说:“我在这里郁闷得很,整天看不到你的影子,本来是打算陪你来花乔堡寻找记忆的,哪只出现几个女孩子把你给霸占了,我心里不舒服,越想心里越难受,于是就想偷偷溜回去喽。” “我不想听这些,我来问你,这句‘晨风温心暖’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我的意思是说啊……自从来到花乔堡,天气变得特别好,清晨寒风小,阳光照棉袄,就是晚上人儿少,回到客房没吵吵,没事只能抓小鸟,孤独一人寻烦恼。”杜明月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一口气说出了一段顺口溜。 敖心莲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见他滑稽的神态,抿嘴乐了。 杜明月见她笑了,也没有往下继续追究,便拿起字条撕碎扔掉了,也不再隐瞒,把昨晚的经过说了,只是没提让他心生误会那一段。 听完他的叙述,敖心莲感到这几天确实将他冷落了,便不自觉地握起他的手说道:“那我今天哪儿也不去,专门在这儿陪着你!” “好啊,这几天虽然郁闷,却也因祸得福,无意中学到一套腿法!”杜明月像是喝了一罐蜂蜜,轻轻地把她的手拿开,连比带画地把当晚独闯小树林,然后偶然学会的腿法的事情说了。 “真的?那咱们俩对练几招,看看到底谁的武功更厉害!”敖心莲提议道,她想帮他检验一下腿法中有没有破绽或者不足的地方。 “不行,此招太过霸道,等我在悟出其它招式后咱们再比试,万一伤着你我的心又要碎了!”杜明月此话倒是出于真心的,当初从成都城出来时就受了箭伤,后来沙里舟给她造成了不知道有多深的伤害,那一脚虽然踢在她身上,但却害得自己差点丢了性命。这套脚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如果上去一脚再把她踢伤,那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那我们还是比试剑法吧?”敖心莲站起身来提议道,花乔堡虽然没有沙滩,但她想找回在龙头岛海边两人过招的感觉。 “好哇,正好我也可以疏散一下这几天积聚在内心的烦闷!”杜明月取来两把剑,递给敖心莲一把。 两道人影就在晨曦麻雀“喳喳”的叫声中舞了起来,杜明月收起降魔剑里的霸道,敖心莲柔和的招式里又对他百般缠绵,两人就像飞过平静湖水的一对青鸾,轻轻在湖面上掠起一波涟漪。 外人不知道真相,还以为他们俩耍的是像公孙大娘那样的剑舞。 两人你来我往地有半个时辰,敖心莲将剑还给杜明月,说道:“你还是练几招脚法给我看吧!兴许我的水上漂也能练。” “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还是出城找一片荒林吧?”杜明月不想再破坏花乔堡的一草一木了,虽然有下人及时修理,但他不想给别人带来太多麻烦。 “好吧。”敖心莲应道,进屋给杜明月倒了一杯茶。 “杜大哥!”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你起床了吗?” 是花晓艳的声音,只见她趴在客房外的拱门边上,看到房门敞着,便喊了起来。 “哦,是晓艳姑娘!进来吧,我起床了。”杜明月站在门口说道。 花晓艳一蹦一跳地进来了,走在门口处停下,见敖心莲站在屋里,说道:“原来心莲姐姐也在呀,那我改天再来吧!” “晓艳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杜明月问。 “没什么事的,等过会儿再说吧,我就是顺便过来看看你!”花晓艳说完转身走了。 “她怎么怪怪的?”敖心莲琢磨着她刚刚说的话,想到昨晚两人待在一起过,嘴上虽没说什么,眼角却闪过一丝疑问。 “不知道,现在的丫头片子,野得很,说不定又要让我指点他武功。”杜明月说道。 “又要?”敖心莲醋意又上来了,从他说话的字眼里挑毛病,“昨天晚上你们出去,应该不是聊天那么简单吧,是不是你还指点她武功了?” “哪有啊!不过就是在你们看流星雨的时候,她回去喝水,半路上偷偷跟踪了我,看到我踢断了梅花桩后,才说起和平都山的渊源的。”杜明月红着脖子解释了一通,怕她又纠缠不清,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昨天的流星雨看的如何?” 敖心莲释然道:“别提了,我看古书中说夜里星陨如雨所以才叫流星雨,我还以为跟下雨一样呢,哪知得一盏茶的时间才偶能见到一颗流星滑过,要不然晓艳妹妹也不能累酸了脖子要回去找水喝。” “好奇怪呀!她一直没回去,你们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时在花乔堡,又不是在外面!更何况她老早就嚷嚷着喊累,大家都说以她的顽皮性子,准是自个儿找地方解闷儿去了。她走以后,晓风大哥见大家也是直揉脖子,就让她们三个回去拿出了美酒和点心,边吃边聊地坐了一会儿,就困得不行回去睡觉了。” “有四位美女陪着,还挺会享受的!”杜明月想到昨晚令自己搞得不快活,心中暗道。不过给足了自己没见到她们三个的理由,猜测道可能是自己偷看的时候正好她们回去拿点心,只是花晓风都说了些什么才令他笑的那么开心,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敖心莲不说,他却找不着机会问。 两人来到小镇外的一片小树林。 这里不像那晚的荒林那般干净,地面坑坑洼洼不说,还夹杂着丛生的枯草,发黄变脆了的藤蔓攀爬在树干上,把树林布置得跟结满蜘蛛网一样。 杜明月找了地面上附近比较平坦干净的几棵树,练了几招给敖心莲看,却始终找不到当时的感觉。 “算了,回去吧!”杜明月有些失望,无精打采道。 “别气馁,刚开始找不到技巧,等回去好好想想,找着感觉再接着练。”敖心莲安慰着他,听见不远处熙熙攘攘的,提议道,“今天恰逢集市,不如咱们到小镇上逛逛吧。” 两人来到小镇街上,杜明月陪着她,逛完了店铺,看够了摊位,欣赏了双潭镇冬日的热闹繁华。 “心莲姐姐!”前面一个女孩子叫道,杜明月循声望去,见穿着绿衣服的郭明秋正向这边摇着手,旁边的三位姐妹正趴在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前。 郭明秋拍拍身边曲月华的后背,三人直起腰来,每人手里握着两串糖葫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才看到十步开外的杜敖二人。 “是杜大哥他们!”花晓艳说道,向这边跑过来,其她三位紧随其后跟上来。 “杜大哥,心莲姐,你们也出来逛啊!”花晓艳道。 杜明月见她手里拎着个纸包,知道她们是出来买糕点解馋的。 “听师姐说,心莲姐姐昨晚上就很喜欢吃这个,给,是我特意给姐姐买的。”花晓艳说完,将纸包递给杜明月,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个纸包是给敖心莲准备的。 “谢谢妹妹啦!”敖心莲开心地说道。 “我们也是听晓风大哥说姐姐喜欢吃桂花糕和绿豆糕的,”曲月华说道,“我们还特意回去拿来美酒和点心一起看星星,可惜大家都困得不行了,没能看太长时间。” “是啊,他竟然说我见了糕点跟猫见了鱼一样,竟把我堂堂水上飞鲤比喻成猫了!”敖心莲说完咯咯笑着,杜明月也呵呵地乐着,对昨晚的误会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答复,旁边五个女孩子却不知道他心里在美什么,投给他莫名其妙的目光。 “今天晚上哥哥安排了一台戏,叫做《琵琶记》,姐姐想看吗?”花晓艳问敖心莲。 “好啊!早就听说蔡中郎与赵五娘的凄美故事,不知今晚演的是哪一出?” “听说有中秋望月和乞丐寻夫那一段,还有耍杂技的表演和变戏法的彩门,今晚安排在东苑大堂里。想看的话,到时候准能一饱眼福了!” “嗯,到时候我们一定过去!”敖心莲道,见她开心,杜明月也就觉得高兴。 “太好了,早知道我就不用大清早过去喊杜大哥啦!”原来花晓艳不放心杜明月,怕他再次不辞而别,便早起借着传递消息的名义过去看他,当她见到敖心莲也在时,心就放下一半了,至于会不会让他觉得平时应该是由下人传递消息的疑惑,倒也没想太多。 杜明月没听说过什么“蔡中郎”和“赵五娘”,听了她们谈论,才知道蔡中郎便是著名才女蔡文姬的父亲,他对她流传于世的“胡笳十八拍”还是有所耳闻的。 姑娘几个叽叽喳喳地谈论了好一会儿,由于四姐妹刚出来还没逛够,敖心莲和杜明月又要往回走,大家便约好了酉时在东苑相见。 第十节 疾旋梅花腿 夺剑彩立子 回到花乔堡,杜明月掩藏不住心中的得意,缠着敖心莲让她将《琵琶记》的故事给他补习一下。 敖心莲将花晓艳送的纸包打开,见里面包着许多种糕点,有碧如翡翠的绿豆糕,有粉白如玉的桂花糕,还有金黄酥脆的各种点心,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捏起一个递到杜明月面前,说道:“张嘴!” “啊……”杜明月接住含在嘴里,一阵丝滑的甜蜜带着香醇沁入心脾,说不出的舒服。 杜明月分享着敖心莲的的糕点,听了她的对《琵琶行》的讲解,心中敞亮许多了,一方面是对故事内容的渴望,另一方面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敖心莲见他开心,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报。既然他无意中学到了一招脚法,应该尽早劝他练熟,毕竟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多一招制敌之术,就会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走,咱们再到练武场去!”敖心莲将剩下的糕点包起来收好,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还去干嘛呀?”杜明月吸了一口热茶,好奇地问。 “要你去你就去,那么罗嗦干嘛!” 见敖心莲急红了眼,杜明月知道一定有她的道理,反正能跟她在一起,去哪儿都成。 来到练武场,杜明月见被他踢断的木桩已经被人换掉了,刚刚夯实是泥土还带着芳香的气息,敖心莲却视而不见,让他按照昨天晚上的做法再来一遍。 杜明月站到梅花桩里,只好运气提气,先是绕着木桩左挪右闪,然后瞅准机会朝一根木桩提去,如此这般地演练了几招。 “停下来吧!”敖心莲喊道,“你这样没有目标,我看只是在里面乱窜,如果这里面有敌有友,那对敌时岂不是乱套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系在其中一根木桩上面。 杜明月见那是她随身携带的物品,带着她的体温和馨香,怎好当它是敌人。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听到敖心莲说道:“现在它就是敌人,你要绕过所有的好人将它踢倒在地,做得到吗?” “好,我试试!”杜明月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开始跑进梅花桩里,绕着木桩跑了起来,还没踢上几脚,敖心莲又将他喊停。 “怎么了?”杜明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道。 “我不知道鬼帝教你的千里神行是怎么样的技巧,我们敖家的水上漂是借力,就像这样!……”敖心莲一边讲解一边演示,在他面前豪不避讳门派之见。 杜明月结合两家之长,取长补短,又钻进梅花桩里,此番倒不费力,轻而易举地将脚抬到系着手绢的那根木桩。 “很好,方向找准了,再加点力度就行了!”杜明月高兴地说道。 “别骄傲,还差得远呢!”敖心莲给他浇了盆冷水,此时倒像是师父在指点徒弟一般对他严加管教。 杜明月在梅花桩里进进出出,两人研究着,分析着,竟然摸索出了一套几本的腿法。 “谁能在几个时辰内创出一套武功来,看来当今世上只有我们俩啦!”杜明月自嘲道。 “那还叫武功?既不熟练,又不能克敌制胜,只能让你出出汗,减减膘!” “现在只是雏形,日后再慢慢改进,一定会很厉害的!可是应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我修的是平都山的天魔功,练的是鬼城的降魔剑,不如就叫降魔腿或是天魔腿吧,听起来也贴切一些。”杜明月自言自语道,“不妥不妥,这套功夫是我们俩研究出来的,与平都山鬼城无关,不如就用我们俩的名字,从其中各取一字……” “你在那里念叨什么呢?”敖心莲见他扶着一根木桩在自说自话,冲他喊道。 杜明月似乎没听见她说话,埋着头走出来,想了想说道:“这套腿法是我们俩创出来的,就叫明心腿吧!” 敖心莲轻蔑地嗤笑道:“别臭美了,没学会爬就想着怎么跑,听起来一点也不霸气,还不如叫做疾旋梅花腿呢!” “对对对,这个名字好听!”杜明月点头称赞。 敖心莲只是随口一说,见他认真起来,呵斥他赶紧练功,杜明月只好认真地琢磨起怎样出招了,一直练到天色昏暗,才回去洗了把脸。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酉时未到,夜幕已经降临。 但东苑里却恍如白昼,数十上百盏灯笼已经被点亮了。 杜明月和敖心莲一前一后进来,穿过灯海进入大堂。 花乔堡面积虽然不大,不过就是一座小庄园,却也建起这座专门为了听戏娱乐的场所,大堂里布置得富丽堂皇、张灯结彩,半人高的舞台上有几个武生翻着筋斗热着场子。 杜明月早就听说有钱人喜欢听戏,也有实力在自家院子盖这么大的地方,偶尔请些艺人上门献艺。穷人想听戏的话则只能去戏楼,或是在街上听唱小曲儿的解解馋。 堡主花晓风和二叔花知喜都还没到,花晓艳等四姐妹已经坐在那里嗑着瓜子。 杜明月和敖心莲没有赞叹大堂的奢华,没有评论花乔堡的纸醉金迷,进去便在一个偏僻的桌前坐了下来。 见两人坐在角落里,花晓艳走过来,拉着敖心莲的手,要二人坐到前边座位上去:“哥哥已为杜大哥和心莲姐姐准备好了座位,两位还是请到前边去吧,那里准备好了点心和茶水,而且看得清楚!” “谢谢花大哥和晓艳妹妹的好意,我们在后面就可以了这里可以看得全面。”敖心莲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她虽然心里也喜欢看戏,但今天早上答应了杜明月要陪着他,他们便找了这个偏僻的角落,反正在这个地方看戏也没有死角。 花晓艳最后拗不过他们,只好回去告诉了其她姐妹,她们只好将点心和茶水送了过来。 杜明月向他们道谢,见他们坐下不久,舞台上幕帘后面一名优伶站出来来望着台下,由于那人处在黑暗里,脸上又涂着油彩,杜明月分不出男女,也看不确切,所以得不出什么结论,只是隐隐觉得那人的行为有些蹊跷,但不久那人就被戏班的班主拉了进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花家叔侄走进大堂,在前排中间桌边坐下。 花晓风没见到杜明月和敖心莲两人,心生疑虑,便向妹妹询问,花晓艳指了指他们俩坐着的位置给他看。 花晓风刚欲起身过来相请,被妹妹拉住,跟他说了几句,叔侄俩冲他们俩点头致意,便坐下来听戏。 此时一阵锣鼓声响,几个武生翻着筋斗退下了舞台,大堂内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时,众人隐隐约约听到一群小鸡“啾啾”的叫声,那欢乐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传遍整个大堂。大家伸着脖子四处寻找,却发现原来是有人在表演口技,那人富含表情地演绎了一段百鸟朝凤的场景,赢得台下热烈的掌声。 口技表演完后,那人一鞠躬,就把舞台交给两个两尺高的木偶,这两个刻画逼真的假人其实是有人用绳线控制的傀儡,但假人的一举一动却跟真人一样,虽然面无表情,但一个动作,一个举止,再加上幕后的人给它们配上了滑稽的台词,还是引来台下阵阵笑声。 傀儡戏之后,舞台上走出一位身穿长袍的人,看那人脸上抹的油彩,正是原先在后台向外观望的人,听说话声是位男子。 “原来是变戏法的彩立子,不是优伶,可能他是在安排如何表演吧!”见他把大堂的气氛搞活,杜明月心里安慰着自己。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轻轻往天上一指,另一只手往头顶上一扬,舞台上纷纷扬扬地落起了雪花,那些雪花落到舞台上,却没有化成水,仍是一片片的。 他不相信巫术和法术什么的,能够凭空变出雪花来,里面一定有什么窍门,仔细一瞧,随着他步子的移动,地上落下的雪花有的会迎风起舞。 “原来不过是一些亮晶晶的纸片而已。”杜明月说给敖心莲听。 只见彩立子将长棍横在胸前一折,爆出一串烟雾,手里的棍子消失不见了。 接着从身后摸出一块黑毯,在手里抖着,往地上一铺一抬,地上便有一个盛满水的瓷碗,又盖上再掀起,瓷碗里的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红皮儿的鸡蛋。 他将盛着鸡蛋的碗放到桌子上,将黑毯往桌上一蒙一撩,鸡蛋和碗都不见了,一个插满鲜花的瓷瓶摆在桌上,却是一束红牡丹。 “这一手肯定也是障眼法!这个季节,除了梅花之外,哪里还有什么花儿敢冒着严寒开放,所以那一定也是假的。”杜明月猜想,不过却暗暗为他叫好,幽幽叹道:“这一手绝活也够他练好几年的了。” 只见彩立子从中抽出一支牡丹花,跳到台下,来到花晓艳面前单膝跪下,将花献给了她,口中吟道:“闺中莫妒新人装,唯有月照一庭香,此牡丹送给漂亮的花二小姐!” “这是一首古诗,却被他篡改了来哄女孩子!”连杜明月都听出来了,可惜陶醉于眼前的花晓艳被眼前的神奇手法给迷惑了。 “哇,这是真的花耶!”花晓艳喊道。 “给我闻闻,真厉害啊!”郭明秋凑过来。 “我也要一枝,是怎么变出来的?”乔金叶也急红了眼睛。 花晓艳却跟得了个宝贝似的,急忙把牡丹花藏在身后,生怕被别人抢去。 趁几个女孩子争抢之际,彩立子一把夺过花晓艳腰间的佩剑。 花晓艳本能地伸手去夺,岂料彩立子一个筋斗飞到台上,将剑拔出,呆看了一会儿,却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捏着剑尖,轻轻用力一弯,剑身“啪啪啪”断为数段,散落在舞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花晓风等人还以为他是要拿她的剑要变一个什么样的戏法,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却听彩立子说了一句:“真是的,这把剑是假的!” 幕后的几个艺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纷纷露出头来。 一个貌似班主的老头儿冲他吼道:“新来的,你在干嘛呢?” 彩立子回头给了他一道锐利的眼神,吓得班主长大了嘴巴,把头缩了回去。 台下观众见情况有变,纷纷站起身来,堡主花晓风和二叔护在一群女孩子面前,一些壮丁将舞台围住,不会武功的下人都退到墙角,观察着事态的进展。 “喂,耍藏掩的,你凭什么说我的剑是假的?还将其折断,你到底是什么人?”花晓艳怒道,敖心莲欲起身上前,被杜明月拉住拖到身后。 “听说七星剑在你手上,没想到竟然是把假的。快告诉我,李济群那老头儿把真的藏在哪儿了?” “呸,大胆恶徒,在我花乔堡的地盘上岂容你撒野!七星宝剑就这一把,那还分什么真的假的!”花晓艳恼怒,欲上前与他理论。 曲月华在旁边拉住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对彩立子说道:“我师父在师妹入门时就送了她这把剑,师妹总是随身佩戴,这就是真的,平时对战也是用它,何来假冒之说!该不会是你听错了名字或者跟谁的剑重名了吧?再说这七星宝剑是我师妹的随身佩剑,你竟然二话不说将其折断,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打七星剑的主意?” “真是可恶,没想到我双面煞历尽万苦、千里追踪而来,竟然让人给糊弄了,还让你们几个臭丫头给数落了。”彩立子说道,“既然七星剑不在花乔堡,那在下就告辞了!” “慢着!你以为花乔堡是什么地方,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花知喜喝道。 “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留下什么?那要看花乔堡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位自称双面煞的彩立子看来并没有把花乔堡放在眼里,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假装成变戏法的混进花乔堡呢?”杜明月有些不解,高声向他问道:“这位双面煞大侠应该姓何吧?” 彩立子听到有人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禁大吃一惊,向杜明月瞧了过去。 第十一节 彩门双面煞 唤醒失忆人 彩立子盯着说话的那个角落,发现了一张熟识的面孔,因为一开始他的目标只是七星剑,所以一开始的注意力一直聚在花晓艳身上,没想到杜明月竟然也在花乔堡,也没想到他会被主人安排在角落里。 “原来是你啊,杜师弟!怎么有闲情来花乔堡做客啊?”彩立子说道。 “果然是何师兄,别来无恙啊!”杜明月见那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正是何叶辉没错,他们之间没什么交往,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杜明月光凭听声音还不敢确定就是他。 “好说,我何叶辉被师父赶下了山,如今人家给起了个诨号叫作双面煞,能潇洒地四海漂泊,也多亏拜杜师弟所赐。”何叶辉讥讽道。 “对于当初的冲动,师弟一直很内疚,难道何师兄仍然记恨在心,不肯原谅师弟了吗?”杜明月诚心实意地道歉,却仍换来对方的一句“假慈悲”。 花晓风听出二人有同门之源,于是上前劝解:“这位英雄,恕在下插上一句,既然两位出于同门,想必其中定有误会,倒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算了。” “算了?”何叶辉等着眼珠子高声说道,“说得容易!我在平都山的名誉全部扫地,岂是一句‘算了’就能化解的,除非你能帮我找到真正的七星剑,否则我凭什么听你的!” “别做梦了,什么煞!杜大哥岂是为虎作伥之徒!”花晓艳因为他弄断了自己的宝剑,正看他不顺眼,也没听清他的“双面煞”到底是什么煞,就那么顺口叫出来,倒也没有人听出来她说的不对。 何叶辉哼了一声,冲杜明月说道:“怎么样,杜师弟?要不你去帮我找七星剑,说不定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化解。不然的话,今天作个了断吧!” 杜明月不知他要找七星剑的目的何在,所以说道:“我知道何师兄心里还记恨我,如果能消除你对我的误解的话,我当然愿意。但当初事情的发生确实是一场误会……” “误解?误会?当初若不是你们几个围观的多嘴,我也不会和你动手!也不会被师父发现!” “那也是因为你先对苗师兄用了不该用的手段啊!”杜明月一激动,说话的音量有些提高。 “少废话,倒教训起我来了!”说完跳下舞台,向杜明月走来。 花知喜走到他面前将其拦下,岂止何叶辉竟然不正面对着他,只用了一只手便分解了花知喜的双手,然后一张拍在他的胸脯上。他看似只是轻轻地一推,花知喜却站立不稳连连后退,被花晓风在后面扶住,关心地问:“二叔你没事吧?” 花晓艳也急忙扶着他问起来:“爹爹,你怎么样?” “我没事!”花知喜摸了摸胸口答道。 花晓风暗暗惊讶:“这人果然好手段,竟然一招就将二叔打败,可是为什么却甘愿隐于戏班当中。” 杜明月见花知喜为自己解围反而失了面子,便挺身迎上前去,与何叶辉过了几招。 何叶辉用的都是平都山的武功,招式中并不带有黑枭杀的犀利和狠毒,看样子只是强压与他,只是杜明月无意中使出一招白天练的腿法,着实让何叶辉吃了一惊。 杜明月见他的武功虽强过自己,却并没有急着让自己处于劣势,正寻思他的目的,却见他旋转抽身退回,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 “小心!”敖心莲喊道,扑上来将他往后拉。 只见一道火舌从何叶辉口中喷出,在众人面前划出一道火墙,将众人隔在外面,他在里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那道火墙的苗头纷纷向众人扑去。 趁大家正在扑打躲避着火苗,何叶辉从身后箱子里抽出一把雨伞,朝向花晓艳飞去。 杜明月瞧在眼里,暗叫不好,急忙飞身上前拉过花晓艳,一脚将雨伞踢开,踩灭了她眼前的火苗。 原来何叶辉知道他有千里神行的绝技,为了让自己有机会脱身,所以那把雨伞只是一个幌子,也是不放心杜明月,怕他会与自己纠缠不清,所以要让他分身乏术。 花晓艳等人见何叶辉夺门而出,急红了眼就要追出去,被花晓风拦下:“算了,大家不必追了,就算追上了,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堡主,还是让我出去看看吧!”花知喜道。 “那二叔你自己小心点儿!”花晓风点点头嘱咐道。 见花晓艳几个还有些不放心,花知喜说道:“放心吧,他若取我性命,刚刚一掌早就拍死我了,我只是看看他走了没有。”说完跑出了东苑。 “花堡主,都是小老儿的错,让您受惊了!”老班主领着几个艺人从后台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花晓风面前。 原来刚刚何叶辉这么一闹,老班主见花晓风面色难看,怕他向自己兴师问罪,所以就主动过来赔罪,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人带到这里来的。 花晓风呵斥道:“老班主,今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班主解释道:“回禀堡主,此人是上个月来到我戏班当中的,小老儿见其有些手段,就收留了他,没想到今日竟在贵堡惹下祸事来。” 花晓风寻思道,这个双面煞虽然无礼,却并不存心伤人性命,难道会像名字一般有双面性格,于是问道:“我问你,这个何叶辉平时为人如何?有没有问起过什么可疑的问题来?” 老班主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倒不知他的真名叫这个,不过他平时表现得很勤快,也时常能给大家带来乐子,除了戏班的规矩,他很少提及别的。只是前几天听说要来花乔堡演戏时表现得有些反常,他主动提出要来表演彩门的,我以为他是为了多要赏钱的,还事先让他演过一遍,看看演得还行,就把他带来了。今晚给贵府带来诸多麻烦,还请花堡主恕罪!” 花晓风摆摆手道:“算了吧,看来他是蓄意已久,也怨不得你们,戏班只是给他提供了方便,否则他还会想别的办法进来的。” “老人家起来吧,今晚的戏还能往下继续唱吗?”花晓艳见哥哥松了口,上前将老班主扶起来,说道,“大家也都起来吧!” “能的,能的,其他优伶都在,不耽误今晚的演出。” 花晓风见虽经何叶辉这么一闹,却没有什么受到破坏,说道:“那就赶快去准备吧,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是,是,多谢堡主。”老班主带领一众跟班火速退到后台。 “心莲,你怎么了?”听见杜明月在一旁喊道,花晓风见敖心莲坐在一旁不停地抱着脑袋,揉着太阳穴。 “敖姑娘没事吧?”花晓风问道,他以为刚刚杜明月帮助花晓艳时两人过分接触引起她不满了。 “是啊,杜大哥,心莲姐姐是哪里伤着了吗?”郭明秋也关心地问道。 听到大家对自己关心,敖心莲抬起了头,双眉紧锁,看着大家的眼神,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没伤着,只是,只是……明月,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想起了跌下断崖时的无奈,想到了掉到水里后的无助,以及被人救起后的迷茫和慌乱。” “什么,心莲你说什么?”杜明月有些激动,怀疑自己是不是醒着,因为在梦里他碰到过多次类似的情节,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心莲,你能在说一遍吗?” 敖心莲摸着他的脸颊,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洒下:“我想起来了,双潭湖的那个夜晚,我们俩在湖畔斗武;清风寨的那天清晨,我们一块儿去拜访的奶娘;还有成都城的天府客栈,我受了箭伤,坠落断崖,一切,所有的一切,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杜明月摸去她眼角的泪珠,说道:“太好了,想起来就好!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开心,无论还要我受多大的苦,都无所谓!” 敖心莲捂住他的嘴:“别再受伤,你还有更大的使命要去完成!” “太好了,太好了,心莲姐姐恢复记忆了!”花晓艳拍手叫好。 “是啊,是啊,艳姐虽然丢了一把剑,却换来一件喜事!”郭明秋说道。 众人都为她感到高兴,纷纷上前祝贺。 “老班主!”花晓风喊道。 老班主在后台答应着跑出来。 “今晚大家高兴,把舞台收拾出来接着唱戏!” “好好好,已经准备好了!” 老班主回后台,催促起戏班的成员,一开始因为何叶辉而让戏班得罪了花乔堡,今晚差点白忙活了,但现在看他们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只要后面几场戏演精彩一点儿,东家要是看得高兴,兴许能多打点几个赏钱。” 他算计着那场心排练的《精忠记》,希望能够借这部戏改变因为何叶辉带来的不利格局,吩咐着戏班里的成员:“好,今晚的《琵琶记》就捡精彩的那一段演一场吧,其余的场次演《精忠记》,都赶紧准备吧,你们几个,先去吧舞台收拾一下!” 不大一会儿,舞台上就响起锣鼓声,杜明月就和敖心莲就在旁边桌旁坐下,花晓艳坐在敖心莲一旁,问这问那,也不管舞台上演得什么了。 花晓风看着戏,听着花晓艳和敖心莲聊着天,心里却惦记着外面的情况,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见到花知喜进来,急忙问道:“回来了二叔,怎么样?” “那人已经走了!听护院的兄弟说,他出去以后,摸到兵器房里乱翻了一通,还打伤了几名弟兄,但没有用致命的招数,依我看他无意与我们作对。”说完看看花晓艳,向曲月华问道:“曲姑娘,李掌门可曾对你们提起过七星剑的来历?” 曲月华摇摇头说道:“师父从没有说过。” 花知喜听说敖心莲记忆恢复了,想到刚刚为自己女儿踢飞了雨伞,说道:“杜少侠,刚刚谢谢你出手救了小女!” “二叔客气了,晚辈举手之劳!何师兄其实无心伤害于她,以他的手法,一招黑枭杀就能要了在场许多人的性命。” 花晓艳听他说得那么厉害,问道:“既然他武功那么好,可是为什么要夺我的七星宝剑呢?还偷偷摸摸地潜到花乔堡来!” “我也说不好,还是先打听一下何师兄口中所说的七星剑到底是什么吧!”杜明月说完,考虑七星剑的事情。若是除暴安良、匡扶正义,自己会尽量帮助他的;如果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阻止他。 杜明月不知道舞台上演的什么,眼睛虽然盯着台上,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了,只见舞台上演着岳飞尽忠报国的故事,台底下看得是义愤填膺,喊得是大快人心。 曲终人散之后,花晓风打点了戏班:“老班主,新排演的《精忠记》确实不错,‘人生在世纲常重,子孝臣忠自古同,莫学奸臣恣逞凶’,说得很好啊!” “多谢堡主赞赏!”老班主听他夸赞,感激得谢不离口。 回到住所,杜明月翻来覆去睡不着,见外面风平浪静,便来到庭院闲逛。 今晚的月亮比昨晚的要胖一些,越发光亮的大地仍是冷得很。 忽然听到丝竹声传入耳际,循着那美妙的音乐,杜明月不自觉地来到被松柏环绕的环翠亭,发现却是乔金叶抱着的琵琶、郭明秋吹着的的竹笛,花晓艳拨弄着的古筝,三人围在火炉旁坐着,也不怕夜里的寒冷,陶醉于乐曲当中。 “杜大哥,吵着您啦?”郭明秋看到杜明月的身影,收起铜笛问道,花晓艳和乔金叶也站起身来。 “不是,是我打扰了你们几个,我一直在想今晚的事情,怎么也想不透,所以就出来溜达溜达。”杜明月说道,见只有她们三个,问道:“你们不怕冷吗,心莲他们呢?” 郭明秋答道:“心莲姐姐和师姐在哥哥那里,我们听说你们要回龙头岛了,心中有些不快,觉得还是这里清静,就一起过来了。” 花晓艳却没有作声,又坐下抚摸着眼前的古筝,似乎她目前关心的不是两人的去留。 第十二节 丝竹奏别离 亡魂入梦来 杜明月见花晓艳安静地像只小兔子,一点没有平时嘻嘻哈哈的活泼劲儿,想想这几天发生那么多事,是不是对他们俩的离开有些不舍。 “花姑娘,”杜明月故意叫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等哪天你去平都山玩儿,我给你做向导!” “呸,谁没事儿稀罕去那鬼地方!”花晓艳撅着嘴巴,给了他一个白眼,倒不是她心里不愿意去,只是听到“丰都鬼城”这四个字心里就怵得慌,会想到这个桥、那个关的,后背就凉飕飕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怎么就不能去了,一个名字而已。虽说那是‘鬼门’,但住的都是大活人呐,你不是想见见我穆师伯穆轩五判官吗?”杜明月说道。 花晓艳想起那天晚上在山神庙里说过的话,偷偷一笑,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问道:“杜大哥真的要打算帮你那个何师兄去寻七星剑?” 杜明月也正是为这件事烦恼,他不想何叶辉就此走上邪恶的道路,究竟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他,还是他怀有什么目的,目前不得而知,不禁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先留意七星剑的消息吧。等看看何师兄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为祸江湖,就是他一辈子得不到他的原谅,我也不帮他!唉,真是没想到,敖壬的事情还没有一点眉目,何师兄这里又生起事端!” 说起了敖壬,花晓艳想到她听说的龙头岛定海针,问道:“我以前听说了神铁山庄的事情,你们要去找敖壬报仇,为什么不用火筒或者火铳直接把他杀了,非要找什么神兵利器?” 杜明月笑了笑,回答道:“你说的那是带兵打仗,可以不择手段搞阴谋。在武林中闯荡就得按照江湖的规矩办事,更何况能够防得了暗器的高手是不怕火铳的,那玩意儿射出来的速度不比暗器快多少,填充还麻烦。找他报仇是江湖道义!如果我找几十把火铳对付他,不容易对付他不说,还可能命丧玲珑塔下,弄不好朝廷知道我们搞那么多火铳,还以为有人要造反呢,当今皇上的眼里可是容不进一粒沙子的。” 乔金叶想起了今晚看的那场《精忠记》,想到官场险恶,补充道:“是啊,更何况现在朝廷上奸臣当道,为了邀功,随便陷害忠良都是家常便饭!不过杜大哥要寻仇人,一切都要小心啊!” 杜明月向她的关心致谢。 花晓艳问:“那玲珑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你费尽心机地去找特殊武器去对付它?” “据说是一件武器,摆在那里像座塔一样的,我也没见过。听说是先辈们用天外陨铁打造的神兵利器,作战的时候触动机关,塔檐就会伸展开,变成锋利的刀刃,有点像铁手套,但却坚不可摧,又削铁如泥,加上敖壬武功高强又神出鬼没,所以要对付他很不容易!” 杜明月说的也是实情,他所描述的也是从几位江湖前辈那里听来的,毕竟他们当年曾经封印过它,他把自己知道的当年经过简单地说给她们听。 听完后,她们才知道为什么能在武林中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想到杜明月今晚还对何叶辉心怀仁慈,想到敖壬跟龙头岛敖家还有亲情关系,花晓艳试探地问:“杜大哥,如果找到当年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你会杀了他吗?” 杜明月听她这么问,感到奇怪,回答道:“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为什么要让那些作奸犯科的小人逍遥法外,如果不对他们进行抵制和惩罚,江湖上怎能平静,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那今晚那个何师兄呢?万一他为祸武林呢?” 杜明月给不出答案,毕竟何叶辉与敖壬不一样,他自小在平都山长大,受过鬼城魔道的教育,本性不坏,可是下山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或胁迫,他说不好。 “既然杜大哥明天就要回去了,不如我们姐妹三人每人为杜大哥献上一曲如何?” “好啊,那我就好好欣赏三位妹妹的技艺!”杜明月坐在对面,临别的前夜能听到三位美女为自己送行的演奏,不禁心花荡漾。 花晓艳的古筝回旋低沉,虽然饱含忧思哀伤之感,却琴弦一转,化作一条流动的溪水;乔金叶的琵琶声婉转哀怨,充满了留恋之情,却峰回路转,听到雨打芭蕉的生机;郭明秋的竹笛一直高亢激昂,就像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给心灵带来了希望,把人带进聒美的心境。 杜明月带着那颗炽热的心,怀着心中膨胀的那份热诚,向三人告了别,离开环翠亭,独自一人溜达着回到客房,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 心中自言自语:“当初学武时,师父就告诫我,什么也不要想,专心地练武。是不是为报仇而习武,心性已死?倒不光是容易走火入魔,因为一旦大仇得报,往后的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是不是报完仇以后就可以享受太平生活?娶媳妇儿,生孩子,再养孩子长大,再给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再生孩子……”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啊,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杜明月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换做是在过去,他会觉得听起来会很亲切,可如今却感觉脊梁骨发凉。 “您……您怎么……也来花乔堡了?”都没有战战兢兢地问道。 “哈哈哈哈,谁说我们在花乔堡了?你仔细看看这是哪儿!”那人笑道。 杜明月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刚刚躺下的客房里,四周雾气蒙蒙的,分辨不出南北,奇怪地问道:“不在花乔堡,那是在哪儿?我已经死了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在阎王殿啊!难道这是在天上?不对,天空应该亮堂堂的,可是四周却是乌七八黑的!” “笨蛋啊,这是在你梦里!” “在梦里?”杜明月惊诧道。 见那人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来,站在自己面前,杜明月壮起胆子问道:“您这是要带我走的意思吗,鬼帝?” 那人确长着一副鬼帝丛静堂的相貌,哈哈大笑道:“什么带你走,我可不是负责抓小鬼儿的,你以为我是阎王殿里勾魂摄鬼的牛头马面啊!” 杜明月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说道:“原来我是在做梦啊,怪不得呢!可能是因为心中想您了,所以才会梦到鬼帝,我还以为是您在下面觉得寂寞了才给我托梦呢,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去完成呢!” “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把双锏传给你吗?”丛静堂摆出一副不快的表情。 杜明月回答道:“当年鬼帝要我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像唐朝秦叔宝、宋代八贤王那样,做一个铁面无私、公正有权威的人。” “你做到了几点?我看你留恋于儿女私情,还惦记着娶媳妇儿生孩子!见到喜欢的人受伤就忙了手脚,受一点刺激就想逃避,这叫稳重吗?别忘了我把双锏交给你的初衷!”丛静堂愤愤道,“看到你这么不争气,我很伤心啊,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对付坏人可以以德服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样武林岂不是少了一个奸邪,多了一个正义,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哦,这么说鬼帝是来指点我的,多谢您老的教诲!”杜明月被他说得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跪下来给丛静堂磕了一个头。 “那当然啦,还有武功。我一生的许多武功还没有传完,就这么走了我有点不甘心!跟我说说,练功时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遇到什么令你停滞不前的状态没有?”丛静堂问道。 杜明月想了想说道:“有有有,我最近悟出一套脚法,是根据千里神行偶然学会的,可是总是发挥不出来。” 丛静堂表现得似乎很痴迷,连忙问道:“你起来吧,练一遍给我看看!我可以帮你指出不足。” 杜明月站起来,见四周什么也没有,有些为难:“在这里?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没事儿,你冲我来!你就把我当成梅花桩!”丛静堂仍然很兴奋。 “那……”杜明月刚想说他受过内伤,自己不忍心动手,忽然想到现在只是个梦而已,在梦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说道:“那晚辈就不客气啦!” 只听他大吼一声,向丛静堂冲过去,就如当初教他练功时一样,只不过他此次面对的是油腔滑调的亡魂,虽然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脚步轻盈,时不时地还回敬他几招。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鬼帝,鬼帝平时稳重沉着,可不是这么嘻嘻哈哈的,但心里却认定他就是丛静堂本人没错,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化妆,声音可以模仿,但平都山的武功却不是能够偷学的。 练了一会儿,杜明月练觉得好累,躺在地上休息,丛静堂催促他起来。 “让我歇息一会儿吧!”杜明月觉得浑身无力。 “想休息?你想得美!起来,快快起来!难道做梦还嫌累吗?”丛静堂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轻轻地捅着他的肚子,挠着他的咯吱窝。 “师公,你就别闹了!反正是做梦,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杜明月痒得在地上翻滚着,见丛静堂仍然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蹲在那里。 杜明月突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身子像掉进万丈深渊一般,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床下,躺在地上,把被子压在身下。 “哎呦!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杜明月捏了捏眉心,摸着酸痛的四肢,梦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这时,敲门声响起。 “明月,起床了吗?”屋外传来敖心莲的声音。 “哦,起来了!”杜明月应道,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走过来把房门打开。 见杜明月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敖心莲以为他早早就起床了,见他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啦?” “没事儿,可能昨天练功累得吧!”杜明月揉着酸痛的肌肉回答道。 “没出息,活动了一下腿脚就把你累得那个样子呀!”敖心莲责怪道,话语中却含着关心的味道,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休息好了没有,该启程了,花堡主他们要为我们饯行,别迟到了!” “好,我收拾一下!”杜明月说完,拿起双锏便随敖心莲一同向花乔堡的人道别。 喝了祝福的美酒,吃了惜别的饭菜,两人启程向龙头岛方向返回。 路过一片小树林,两匹马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杜明月指着荒林说道,“那天晚上就是在这个地方,我将一棵树踢断了!” “值得纪念,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敖心莲说完略一沉思,“就叫疯马林吧!” 说完两腿一夹马肚子,吧杜明月留在原地晒太阳。 杜明月仰起头,伸开双臂,让温暖的阳光晒着脸庞,晒着全身,平静地说道:“看来真像牛师兄说的那样,今年不会下雪了,都快开春了,天气还这么暖和!” 片刻之后,杜明月握紧缰绳,说道:“竟敢取笑我,看我不追上打你屁屁!” 说完,策马追了过去。 第十三节 神医做月老 岛主传宝衣 杜明月和敖心莲一路嬉闹,于傍晚时分回到了海州,登上了龙头岛。 一进敖府,两人便拉着手奔向敖翔的住所。 此时那个房间里,岳良元正在陪着敖翔聊天,岳红玉守在父亲一旁。 突然,门口的丫鬟推开门跑了进来,神情有些激动,敖翔见她失了礼数,训斥道:“慌里慌张的,在客人面前这么没规矩,一点礼貌也没有!” “对不起,老爷,婢子知错了!”丫鬟赔了不是,向敖翔屈膝行了万福礼,禀报道,“启禀老爷,是小姐和杜少侠回来了!” 听说他们俩回来了,岳红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两位长辈说道:“我出去看一下!” 岳红玉随丫鬟一同出了房间,站到门口等候着。 远远地,就见杜明月和敖心莲两人并肩而来。天边的晚霞照在两人的笑脸上,呈现出满面的春风,夕阳下的鸟儿在枝头上尽情地欢唱着,好像也在分享着他们的喜悦。 “红玉妹妹,我们回来了!”敖心莲见到岳红玉在门口迎接他们,跑上前去拉着她的手。 岳红玉看到他们开心的神情,已经猜到**分:“走吧,咱们进去吧,敖前辈和我爹爹都在里面。” “敖伯父,岳神医!”杜明月向两位老人请安。 “你们这么快就赶了回来!怎么样了?”敖翔见女儿平安归来,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敖心莲走上前去,抱着他的胳膊,满脸堆笑:“爹爹你猜猜看!” “不用猜了!”敖翔哈哈笑道,“还用猜吗?瞧你开心的样子,都已经写在你脸上啦!” “还是瞒不过爹爹啊!”敖心莲轻轻赞道,眼神却瞟向杜明月。 岳良元看在眼里,哈哈笑道:“知子莫若父,知女也莫若父,看来你们父女俩不愧是血脉相连啊!老哥哥,不妨由我做个月老,顺水推舟作个人情,让两个孩子合成一段姻缘如何?” 岳红玉一听父亲提出来了,有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就促成了一对鸳鸯,高兴地说道:“爹爹你忘了,咱们本来就是岳家,您就是岳家的老人,当然就是岳老了!” “师姐!”杜明月有些脸红,当着许多人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好好,贤侄,那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 “爹爹,女儿刚回来,您就擅自替我做主要把我嫁出去,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敖心莲在父亲面前撒起了娇,露出羞涩之情,虽然明白杜明月的心,却想听亲口听他说出来。 “晚辈愿意照顾心莲姐姐一辈子!”敖心莲心中高兴,轻轻拍了一下杜明月的后肩。 “都一家人了,还姐姐!”岳红玉故意取笑他。 “我看怎么叫都行!”敖翔拉住杜明月的手说道:“贤侄,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杜明月连忙鞠躬拜道:“伯父说哪里话,为了心莲,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快说说,心莲姐姐是怎么好起来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岳红玉有些急不可耐。 “师姐,我见到何师兄了!”杜明月道。 “噢,他在双潭镇?”岳红玉也吃了一惊。 “是机缘巧合,让心莲的记忆恢复过来了!”杜明月说道,便把当时何叶辉大闹花乔堡的经过说给大家听,岳良元听后道:“此次敖姑娘痊愈,很可能是当时的火势让她想起成都天府客栈。” “可是宝琳妹妹天天拿火把吓唬心莲姐姐,为什么就没想起来呢?”岳红玉提出疑问。 “一定是敖姑娘当时起火的时候受到什么刺激吧?”岳良元问敖心莲。 “其实,是当时见他奋不顾身地去解救花晓艳,让我想起坠入断崖的那一刻。”敖心莲说道,便讲起当时掉下断崖时的感觉,“当时身子掉下去的时候,有一种自己突然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感觉,看到熟悉的身影慢慢离我而去,心里面害怕!” 杜明月拉着她的手说道:“以后不用再害怕了,我不会再让你身处险境的,你的平安,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岳红玉道:“还好何师兄没有伤人性命,要不然罪孽深重了,真的是一条路走到黑,无法回头了!” 杜明月向两位老人问道:“请问敖伯父、岳神医,你们可曾听说过七星剑?” 敖翔和岳良元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以前是不问江湖之事的,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岳良元说完,看了看敖翔。 “我也没听说过此剑。”敖翔道。 “原来此剑名气不是很大啊!”杜明月本以为敖翔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岳良元奉皇命访仙问道,一定会对七星剑有所耳闻,没想到从他们这里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于是道:“不管她了,如今最开心的是心莲恢复到以前了,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诶,对了师兄和宝琳妹妹他们去哪儿啦,怎么没见到他们?” 岳红玉告诉他:“他们两个闲不住,去海滩帮忙了。” “海滩那边怎么样了?”杜明月问。 “腾云大哥和云飞兄弟还在监督烘炉的建造,这几天就完工了,宝琳妹妹闲的得无聊,拉着牛师兄到海边帮忙去了,所以他们几个都不在。” 敖翔想到眼下就敖心莲一个女儿,心有不舍,虽然杜明月可能会回到龙头岛陪自己安度晚年,但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不知会让他挑往何方,于是说道:“三天以后,估计他们就忙完了。既然大家都很高兴,作为海岛上的龙头老大,我想到时候大摆宴席,宴请你们这一众英雄好汉,还要同所有的岛民一同庆祝!” “爹爹何必要大张旗鼓地铺张浪费呢,马上就到年关了,到时候一起庆祝不是一样?”敖心莲劝道。 “人生在世须尽欢,两次的意义不同嘛!”敖翔说完,对身边丫鬟吩咐道:“去告诉厨房,为了庆祝小姐康复,定在三日之后,让他们去准备一下吧!” “是,老爷。”那丫鬟应着,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去。”岳良元说完,对敖翔道,“老哥哥,我去让他们准备一些药膳,好帮助你们爷儿俩辅助调理一下。” 敖翔点点头:“那就辛苦神医啦!我得赶紧写几封请柬,邀请海州的达官贵人一同登岛庆贺!” 岳良元说了些客气的话,又对岳红玉说道:“红玉,你也来帮忙吧!” “好的,爹爹!”说完岳家父女走出了房间。 敖翔写了几封请柬,交给敖心莲:“明天让于管家去送吧。” 敖心莲将信收好,听到父亲对屋里伺候着的另外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是,老爷。”丫鬟们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杜明月和敖心莲好奇地看着敖翔,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们俩?只见敖翔打开衣柜,在柜底扒拉着什么,见他要取出一件什么东西,敖心莲对他说:“爹爹,让我来吧!” 敖心莲提出一个木头箱子,将其放到桌子上,敖翔道:“明月,你打开箱子。” 杜明月将箱子打开来,见里面是一个桐油布包裹,按照敖翔的吩咐,他将那个桐油布包裹取出,感觉那包裹虽然不大却份量十足。 他小心地打开手中的包裹,眼前呈现出一个白色的宝甲,这件宝甲以白色做底,一缕缕的金线点缀其间,不似战场上的铠甲一般厚重。 “伯父,这是……”杜明月看了看敖翔,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敖翔将宝甲拿起来,交到杜明月手里,杜明月手里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细如鱼鳞的甲片隐隐发出一点金光,只听敖翔说道:“老夫的这件宝甲,名字叫做虬龙细鳞甲,跟随老夫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今日就赠送与你,愿它能保护好你!” 杜明月听了“噗通”一声跪下,说道:“晚辈何德何能,敢受伯父如此贵重的宝物?” “你以为我白送给你呀!”敖翔笑着说道,将杜明月扶起来,“老夫送你细鳞甲,是有事相求。” “伯父有什么要晚辈去做的,您尽管吩咐!冲着您与家父的交情,晚辈也必定竭尽全力去完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何必要以宝甲相赠?” 敖心莲也说:“是啊爹爹,这是您的心爱之物,被您珍藏多年,怎么突然要送给他呢?” 敖翔道:“其一,心莲老大不小了,我想让她有个好的归宿,所以我把她托付与你,你要好好待她。” “伯父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心莲的!”杜明月信誓旦旦地回答。 “其二,据说此宝甲可以刀枪不入,但只是相对于普通兵器而言。你看这里,”敖翔指着宝甲下面的一个地方给杜明月看。 “这里掉了一个角?”杜明月发现敖翔所指的那个地方与另一侧不一样,很明显被削掉一截,看来当初的主人差点因为玲珑塔吃了亏。 “没错,也就是说,这件宝甲对玲珑塔是没有效果的。所以我赠你这件虬龙细鳞甲,是要你有机会活着面对敖壬。别管他与我们龙头岛敖家有什么渊源,即便是亲如手足,他要为祸武林,也要大义灭亲,一定不能让他为害武林!我老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爹爹送给你,就穿上吧!”敖心莲劝他收下。 杜明月将虬龙细鳞甲放下,跪下给敖翔磕头谢恩。 敖翔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一方面高兴女儿终于有了归宿,另一反面这件宝物也有了新的主人。 敖心莲将杜明月扶起来,替他将宝甲穿在身上,又在宝甲外面将外套穿好,根本觉察不到他身穿护体的宝物。 “爹爹,您休息吧,外面出去了!”敖心莲向敖翔辞别,把门外等候的丫鬟叫进去伺候着。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但夜空下却有一道红光将天边染红。 “那是炼铁炉的方位!”敖心莲道。 “是啊,师姐不是说还要等几天吗?难道炼铁炉已经建好了?”杜明月问道。 “咱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敖心莲提议。 两人往海边赶来,远远就听见有人大声说话。到了海边,果然见炼铁炉已经建好,只见它足有五尺多高,八尺多长,外皮用砾石砌墙,内用沙质耐火土烧制,旁边架了两台大风箱。定海针已被家丁挖出,抬了过来放在一边。 棚子正中砌了个大火炉,炉前一个大铁墩。炉边也架了一台风箱,一堆劈好的干柴整齐地码在旁边。 “得先把它熔化掉开,要不然很难将其锻炼。”柳腾云指挥着家丁忙活着。 牛大力和邢云飞两人也在帮着忙,朱宝琳因为是女孩子,只好在一旁看着,海边的夜晚比白天暖和,让她觉不出夜里的凉,正无聊地抚摸着海滩上柔软的细沙。 第十四节 猴王讨美酒 烘炉造神器 敖心莲冲杜明月冲杜明月做了个“嘘”的手势,似一个捕捉昆虫的螳螂一般,悄悄摸到朱宝琳身后,猛地将双手捂在她的眼睛上,粗着嗓子问道:“小姑娘,你猜猜我是谁?” 朱宝琳摸着她的手背,又滑到手腕处,喊道:“是心莲姐姐!” “唉,不好玩儿,一下子就被你猜到了!”敖心莲抱着她的双肩,嘻嘻笑道。 “府上就我们几个,他们几个臭男人的手哪是这般顺滑,红玉姐姐的手腕又不像你的这般粗壮,所以就猜出是心莲姐姐你啦!”朱宝琳把猜中的原因分析给她听。 “好啊,你竟然敢说我长得粗壮,看我不打你!”敖心莲假装发怒,要去追赶朱宝琳。 朱宝琳一边围着大火炉转了起来,一边叫喊着:“没有啊,那可不是我说的!哎呦,救命啊,我下次改口啦!” “谁说我们是臭男人啊?”柳腾云迈进了棚子里,问道。 原来听到朱宝琳在喊叫,在附近的邢云飞率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柳腾云和牛大力被木棚遮住,以为出了什么事,丢下手中的活儿跑过来查看,却发现是她们俩在嬉戏,才知道杜明月和敖心莲已经回到岛上了。 “腾云大哥,我不是说您啊!”朱宝琳开始狡辩,指着进来的牛大力和邢云飞说道,“我是说他,还有他,您可是红玉姐姐的香香男子汉!” 柳腾云听她说起了岳红玉,心中正陶醉着。 邢云飞这几天却和她嬉闹惯了,训斥道:“喂,臭丫头,我们俩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说我,嫌臭还赖在这里不回去!”却换来一对扁扁的红唇和扬起的小下巴,以及一张被映红了的俏脸庞。 牛大力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却用肩膀蹭了蹭杜明月,关切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样了?” “心莲已经恢复记忆了,”杜明月简单地回答道,顺便带给他们一个好消息,“敖老前辈非常高兴,说三日后大宴群雄,叫你们几个和美酒,吃大肉,你们就等着不醉不归,醉了也不能归吧!” “好啊,既然是喜事,那当然得一醉方休啦!”柳腾云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腾云大哥,这里情况怎么样?”杜明月摸着木棚里的大铁墩子问。 “一切准备就绪,本来今晚就开炉的!”柳腾云说着,指了指周围的一切,“既然你们回来了,咱兄弟们聚聚。敖姑娘,我向您赊几坛好酒,我们哥儿几个今晚想喝个痛快!” “柳大哥见外了,这是在龙头岛,想要好吃好喝的您尽管张口,何来赊酒一说!”敖心莲说道。 柳腾云与敖心莲同岁,从没听她喊自己大哥,他们自然不知道傍晚时刻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跟着杜明月随口一叫,人的心情好,话就多,就拿这话题开起了玩笑,于是问道:“敖大小姐刚刚喊在下大哥?” “是,柳大哥!”敖心莲又叫了一遍,直叫得柳腾云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嘴。 “百变美猴王想喝酒啊?让府上的弟兄们去取就是了,别再当自己是外人了!”敖心莲说道,“还有大牛、云飞,你们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都不用那么客气!” 说完捅了捅杜明月,悄悄说道:“不能喝就别逞强啊,醉了可没人伺候你!” “哦……”不料被眼尖的柳腾云看到了,起哄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臭男人!”敖心莲学着朱宝琳的口吻说了他一句,“宝琳妹妹,咱们回去吧,不跟这帮臭男人搅合在一块儿!” 说完两人拉着手跑开了,剩下杜明月留在海滩被他们三个开起了玩笑。 “兄弟们,收工了,咱们回府上一块儿喝酒去,等明天再开工!”几个人闹够了,柳腾云喊停了还在忙活的家丁,大家嘻嘻哈哈地打道回府喝酒去了。 家丁们也不客气,自从和这几位英雄打成一片,便算摆脱了龙头岛的规矩,知道管家准许他们喝酒玩耍算是犒劳他们几个的,所以都十分的开心,一直喝到大半夜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海滩上就热闹起来了,有了前一夜的狂欢,大家今天都很卖力。 定海针已被抬到熔铁炉里放好。 “加木料,填火,拉风箱。”柳腾云一边忙活着一边吩咐道。 沙滩上,两台大风箱被拉得“呜呜”作响,烧着了的木炭跟着风箱的节奏,发出“呼呼”的声音。熔炉下面的火焰伴随着风箱吹起的号角,向刺猬身上长着的硬刺一样,一根根扎向熔炉底部,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告诉添柴的该加木炭了。 待火烧的正旺,定海针熔化掉外面一层,红红的铁水带着一团团黑乎乎的杂质填满了炉底,却剩下一根热得发白的棍子顽固地始终不肯被熔化掉。 “怎么回事?”牛大力见到熔炉里的异常,问柳腾云。 “原来奥妙在这里,怪不得天机玄盘会指向定海针,这似乎就是答案!”柳腾云眯着眼睛往熔炉里看,说得牛大力一头雾水。 “停火,把它弄出来!取冷水过来准备好!” 听说柳腾云要将定海针取出来,杜明月向熔炉里看了一眼,那感觉就像盯着炽热的阳光一般,就看了这么一会儿,便感觉瞅什么东西眼里都被一根白色的棍子挡着,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即便闭上眼睛它也不肯消失。 一会儿的功夫,那根铁棍就被取出,浑身被浇遍了冰冷的海水,冷却后的表皮上还有一块块的铁屑和海水残留下来的盐渍。 柳腾云拿一锤子将铁屑一点点敲掉,又浇了几遍冷水,温度逐渐低了下来,直到感觉不烫手为止,又拿起了一块麂皮将表面擦拭一下,却发现它光滑如玉,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没有一点划痕,也没有因为高温而呈现出哪里有不规则的地方。 “这是什么?”杜明月见其不过是一根长铁棍,却不知为什么被藏在铁皮里叫做定海针,不是什么宝剑,也不是什么神枪,只是一根两端颜色较深的镔铁棒。 杜明月上前双手抬起,感觉很重,对牛大力说道:“师兄,这根棍子太沉,足有个百八十斤的,看来只有你这个力大无穷的家伙才能当兵器耍!” “那我就试试吧!”牛大力拿起铁棍,在手里掂了掂,感觉份量适中,便当月牙铲一样耍了起来,没耍上几招便往沙滩上一插,将那棍子竖在海滩上了。 “听说腾云兄擅长用棍子,还是你用吧!”牛大力说道,返了回来。 “那就谢过大力兄啦!”柳腾云喜滋滋地笑着,一路小跑过去将棍子拔出来。 “怎么了师兄?”杜明月悄悄问他。 “不行啊,我这大手掌握起来有点费劲,棍子太细了!”牛大力搓着手,附到他耳边说道。 “可是那么沉,腾云大哥能耍得动吗?”杜明月替柳腾云担心起来,看着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只见柳腾云过去将镔铁棍拔起后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便在海滩上舞了起来。一开始,棍子只是围着他慢慢翻滚,后来越来越快,发出呼呼的声响,时而上剃下滚,时而横扫后挑,劲力缠绵不断,沾连粘随,把杜明月和牛大力看得目瞪口呆。 柳腾云舞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扛着镔铁棍返了回来,一脸爱不释手的喜悦。 “原来滕云大哥也是个巨灵神转世啊!”杜明月赞叹道。 柳腾云解释道:“我练的是百炼金刚掌,跟大力金刚掌不同,但都必须练就一身好力气,只不过我是苦练出来的,而不是天生的巨灵神。我用此棍长短合适,轻重顺手,耍起来甚是符合我心,不如暂且就叫他如意棒,等问问敖老前辈该如何处置它!” 正说着,一个家丁跑过来禀报:“杜少侠,我们回来了,东西找到了一些!” “什么东西?”杜明月问。 “天外陨铁!”柳腾云解释给他听,“因为当初观察定海针的时候,感觉它就是一块没有用的烂铁,所以就想办法去寻找特殊的材料打造兵器。感谢上苍,前几天天空中划过好多流星,我猜想一定有许多陨铁没有化掉,所以当晚就派人出去打听,果然有消息了。” “是流星雨!”杜明月想起在花乔堡时有段花晓艳和敖心莲他们去看流星雨的经历,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在场的每一位。 “真是天助我也!”柳腾云听完后感叹道,又问那家丁,“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已经到了海州地界了,我先回来报信的,说不定这时候已经登上龙头岛了。” “太好了,咱们出去看看吧!”牛大力提议道。 柳腾云见这里已经停下了,如果取回来的陨铁也不合适,这里搭建的一切就算白忙活了,说道:“好吧,咱们一块儿出去看看吧。” 四人刚出了敖府,就见几个家丁抬着一个箱子走到门口,柳腾云让他们把箱子放下,打开一看,见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几个石块,这些黑色或褐色的石块的表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圆坑,跟平常见到的鹅卵石完全不同。 “这些全都是捡来的?”杜明月问。 “不是的杜少侠,说实在的,这种天外陨铁十分难找,这些基本上都是我们从别人手里高价收购的。”一个家丁说道。 “太好了,这些都可以用!”柳腾云掂量着那些陨铁说道,家丁们听到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口气将装有陨铁的箱子抬到海边沙滩上。 “重新填火,加木料,拉风箱。”柳腾云吩咐道。 趁着火苗还未熄灭,风箱又开始“呼哧呼哧”地卖力干起了活儿,吹得炉膛内火苗直蹿。 待陨铁熔化成铁水后,柳腾云将其中漂浮的杂物去除,倒进准备好的模具里。 “哪怕只是一把普通菜刀,也需要经过千百锤的敲打,所以要打造一把好刀好剑,大力兄,就看你的了!”柳腾云说着,用铁铗将还冒着白气的铁块夹到烘炉里烧起来,直至浑身通红,又快速夹至大铁墩上,牛大力抡起大锤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 然后柳腾云又把它放进水槽内,随着“吱啦”一声,一阵白烟倏然飘起,如此反复多次,纵使牛大力这般强壮的大汉,也是累得汗雨飘下,见那铁件有了雏形,竟像个孩童一般,咧开嘴傻笑。 杜明月和邢云飞也分别抡了一会儿大锤,直到日暮西山,两件物品才有了七分模样。 第二天再经过柳腾云的小锤敲打和磨刀开刃之后,又增添了几分模样:一把白里透着红色的剑,身长将近四尺;一根黑里泛着金光的铁棒,长约一尺左右。 柳腾云取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长鞭,将其编在那根铁棒上,又加了一些铁箍绑紧,往空中一甩,“啪”地一声呼啸,竟是为岳红玉精心打造的一根断魂鞭。 之后又将长剑镶上剑柄,认真打磨后插入剑鞘,交给杜明月:“这是为敖姑娘打造的一把皓虹剑,麻烦明月兄弟你转交给她,算是感谢昨晚的几坛美酒!” 第十五节 宝贝遇真主 狂舞定海针 当杜明月将皓虹剑交到敖心莲手里的时候,竟然从她眼里看出一湾清泉。 “怎么了,这么激动?”杜明月关切地问。 “没事,看到这把剑,让我想起我娘了!”敖心莲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杜明月从未听她提及母亲的事,此番听她说起,难道会与她所学的剑法有关。 只听敖心莲幽幽说道:“有些事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娘复姓百里,单名一个虹字,正是这皓虹剑上的字,当年爹爹教我练习阴阳轮刺,剑法却是我娘教给我的,只可惜二十多年前她撒手人寰,所以我的剑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刚刚看到这把剑,我就想起她来了,这剑把上所用的纹路手法跟我娘留给我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刚刚见你那么伤心!她老人家在天有灵,定会保佑你们父女平安的。”杜明月不懂得该怎样去安慰她。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那是自己的主意,当时跟柳腾云在做模具时,剑柄上特意用了和她随身所带佩剑相同的花纹和剑镗,却不知那把剑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我想用这把剑舞一段,以祭奠我娘!”说完含泪将所学的剑招从头至尾练了一遍,归剑入鞘,这几招剑法明显不是同一个人所教,开始几招里剑锋犀利却不失温柔,后几招却是阴柔里充满了凶狠,最后那招却是生硬地把剑插入剑鞘,跟花晓艳法飞剑入鞘不可同日而语。 不用她说,杜明月也能猜出几分,定是敖翔丧妻后凭借记忆教会她后面的几招剑法。 “明天会有许多当地的贵人前来祝贺,到时候你跟着于管家好好接待贵客,多多跟他们接触,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敖心莲说完就教给杜明月为人处事的方法,毕竟有些时候,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 杜明月把敖心莲的教诲深深记在心里,说道:“明天我再找云飞兄弟和宝琳妹妹帮忙,毕竟他们俩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接人待物方面比较有经验!” “好吧,到时候你和于管家商量着办吧!” “行,我这就去找于管家。”杜明月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和你一块儿去吧!”敖心莲说着挽起他了的手臂。 两人走到半路,听到前面的庭院中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原来是柳腾云在舞动那根如意棒,其他人在旁边喝彩,连敖心莲的父亲敖翔和于管家也在人群当中。 此刻一抹斜阳将练大地满了黄色,似谁不小心洒了一地的金子,他手里的如意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那独到的猴拳功夫运用到棍法上,活脱脱一直爬杆的猴子,他那滑稽的表情引来喝彩,一招一式下暗藏的凶狠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有时候像是端了一面铜镜,似乎照出周围人的影子;有时候又像一座飞转的车轮,似乎要把地面上的小石子带走;有时候又像是挑了一根扁担,被他扛在肩上,却像一条游走的长蛇。 敖心莲和杜明月走到敖翔身边,见站在旁边不远的岳红玉盯着柳腾云出神地看着,手里握着他为她打造的那把断魂鞭。 “这定海针湮没在我龙头岛不知多少岁月里,从没人会想到那是一件武器,如今总算遇到主人了,我看它与柳腾云有缘,索性把他命名的这根如意棒送给他了。”敖翔对女儿说道。 敖心莲把明天的安排跟父亲汇报了一下,敖翔点头同意:“就由于管家去安排吧!” “是,老爷!”于管家应道,跟杜明月讲解了到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 此时柳腾云已停下了手中的如意棒。 “太精彩了,就像看耍猴儿的一样!”牛大力拍手叫好,却不知改用哪个词语来表达。 “去你个大力牛!会不会说话啊!”柳腾云轻轻捣了牛大力一拳,接过他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汗,将如意棒交给他倚在旁边放好。 柳腾云再次拜谢敖翔赠送的这份大礼,敖翔将他扶起,提议道:“还是叫它原本的名字——定海针吧,我刚刚看到你耍的这套棍法,让我感觉到整个龙头岛都在颤抖,整座敖府都在摇晃,似乎掀起了翻天巨浪,要把大地吞没似的,我想先辈们以这三个字命名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谨遵敖老前辈旨意,就唤它定海针!”柳腾云答道。 敖心莲将晧虹剑拿给父亲看,但没提及让她想起母亲的那一幕。看着晧虹剑,着实让敖翔对柳腾云的铸造工艺感叹一番,心中暗喜将定海针送对了人。 岳红玉也将断魂鞭伸出来:“敖伯父、心莲姐姐,你们看,腾云大哥也为我打造了一件兵器!” “果然是个巧匠啊!”敖翔点头称赞道。 “可惜材料不够,要不然再给宝琳妹妹也做一个!”柳腾云有些惋惜,“等以后再收集一些材料,为每个人都打造一把。” “我就免了吧,师父送我的如意折梅齿我用着挺顺手的,别的兵器我用不惯!不过,还是谢谢猴王哥哥的好意啦!”朱宝琳道,“还有,牛大哥的也不用了吧,要不然你得化掉一整座山!” 大家哈哈一笑。 柳腾云走到岳红玉面前,说道:“你试一下吧!” 岳红玉将手中的断魂鞭伸开摸了摸,问他:“这断魂鞭色彩与普通鞭子有异,显得很独特,看似光滑却粗糙把挫得很,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柳腾云解释道:“前几天天降流星雨,被敖姑娘遇到了!”说到这里,大家投来羡慕的目光。 “哎呦,没什么好看的啦,也没见到星陨如雨,半柱香的功夫才飞过一颗流星,夜里又那么冷,看得我脖子都酸了!”敖心莲说道。 柳腾云接着说:“这手柄和皓虹剑用的材料,是用府上兄弟们去收购的天外陨铁打造的,鞭子是和宝琳妹妹来的途中收集的,韧力十足。因为它浸过防火油,所以普通的刀砍火烧都伤不坏它。” 朱宝琳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你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问你还不说!什么高寒之地上等牦牛皮,什么雪山冰蚕丝啊、沼泽九龙蛛丝啊,还有棕榈树皮和金丝线之类的,原来都是用在这里的啊!” 柳腾云偷偷一笑不作回答,岳红玉听其早就有心准备,心中乐开了花,见那断魂鞭制作精良,用力一扭,竟然转动了断魂鞭的把手,将其拆下拿在手里,倒过来一看,很像捣药用的捣药杵,却是带着精美的花纹,倒像是一件精致的摆件。 柳腾云说道:“我想长鞭近距离防身不太灵便,所以根据红玉行医制药的特长,特意为你打造了这把可以卸下来防身的断魂鞭,不知你喜不喜欢,用起来顺不顺手?” 岳红玉点点头:“我先耍几招试试。”说完将捣药杵在手里扭了几道花,又将其与鞭子装在一起,来到院子里舞了起来,长鞭呼呼作响。 有时卷起一丈开外的一块石头拉到跟前,再用铁杵棒击回去;有时将长鞭旋成一条巨蟒,猛地将石头抬起;有时又如金钟护身,谁也靠近不得。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天边的云吐尽了最后一丝彩霞后,便躲藏在夜幕中,府上的下人已将灯笼挂起,照亮了庭院。 只听鞭声呼呼噼啪直响,岳红玉鞭人合一,攻守自如,此时灯光下舞起,一身白衣罩在一个略带金色的光圈里,犹如皓月当空时金盘里的嫦娥,只可惜此时夜空中的嫦娥还在广寒宫里,要不然,她非被当成月中仙子下凡不可,把个朱宝琳欢喜得直拍手叫好。 岳红玉将断魂鞭一收,鞭子已卷好被她握在手中,将捣药杵以降魔剑的手法使出来,远可攻敌,近可护身,这套武功被女孩子耍起来,却与杜明月和牛大力的剑法又些许不同,可能是邪风孟颇根据她的特点作了一些调整。 耍了几招,岳红玉将捣药杵和断魂鞭接好,走过来高兴地说道:“我真是太喜欢了,轻重也合适,耍起来挺顺手的,谢谢你啦,腾云大哥!” “噢,不用客气!”柳腾云变得有些嘴拙了。 朱宝琳夸奖道:“红玉姐姐刚刚好漂亮,犹如闪着光芒的观音菩萨下凡一般。” 岳红玉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胡说,难道你见过观音菩萨?” “我没见过,可是嘉定州的百姓见过啊!”朱宝琳提起江边被传为“玉观音”的那段传奇。 见庭院里剩下的都是年轻人的话题,敖翔转身要回去,问道:“于管家,明天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回禀老爷,都准备好了!”于管家扶着他回答道。 敖心莲陪着敖翔回了屋里,剩下的几个年轻人闹了一会儿也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因为明天的一顿海吃海喝也得养精蓄锐。 次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龙头岛上就已经人声鼎沸了,等到红日东升,岛上便鞭炮声声,锣鼓喧天。 邢云飞负责在大门外接待客人,前来参加筵席的客人们送上拜帖,便由朱宝琳负责清点收拾,杜明月将客人领入厅堂小坐,陪着闲聊,吩咐丫鬟们端茶倒水。 见巳时已到,该来的差不多都到齐了,杜明月便导客入席,待宾客们洗完手后,便和于管家安排每位嘉宾的席位。 见大家都坐好,敖翔起身致辞:“几日老夫大摆筵席,是庆祝小女康复,邀请各位前来捧个场,日后府上哪里有用得着在座各位的,希望到时候大家看在老夫的薄面上,能够帮助一二。”说完端起酒杯向众宾客敬酒。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敖岛主您就放心吧!” 宾客们举杯回敬他。 酒过三巡,敖翔又以自己不胜酒力为借口离席,要杜明月等人陪着多饮几杯。 一众人举杯劝食,觥筹交错,美酒佳肴进入五脏腑,好不快活! 酒桌上,有两个人默默地喝着酒,只是偶尔与旁边人攀谈两句,见杜明月扫了他们一眼,便举杯欢庆。 “看来这里被人盯上了!”邢云飞对杜明月说道,原来他也发现那两个人不太对劲儿。 “用不用给他们一点颜色?”邢云飞问。 “不用,看样子他们只是来摸底的,并无恶意,留意着,就当普通宾客对待!” 杜明月偷偷地观察着那两个人,感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十六节 指绕焦尾琴 火烧龙头岛 邢云飞端着酒杯,借劝酒之际挪到两人身边,问道:“看这两位朋友好些面生,可能是我今天喝高了,想不起两位是跟哪位掌柜的一块儿来的,两位莫怪!招待不周之处,莫怪,莫怪!” 那两人见他穿着华丽,只道他是府上的公子哥儿,一时答不上来,哪里会想到,其实来的这些宾客里他没有一个认识的。 邢云飞哈哈笑道:“喝多了不是,都忘记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 其中一个反应较快,见不远处首席上坐着的正是码头的张老板,假装醉酒,说道:“喝多了,差点忘记……自己是谁了,你不是经常……坐船嘛,我见过你……好几回了,我们就是跟……张老板一块儿来的!” 邢云飞心中骂道:老子就来的时候做了一趟船,哪里还经常坐了!回头望望喝得正欢的张老板,假装糊涂地呵呵笑了一声,又去敬别人酒了,丢下两人相互瞪着眼,松了一口气,不想这一瞬间的动作早就被杜明月在一旁瞧在眼里。 筵席上正热闹着,突然一阵琴声传入厅堂,那声音像长鸣的孤雁,似火中爆裂的木柴,呜呜咽咽的,又像是有人在哭诉,声音悲悲切切,无比凄凉,与筵席上喜庆的气氛截然相反。 龙头岛在海州,除了官府便算是龙头老大,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杜明月连忙出来查看,邢云飞也脱掉装醉的外衣。筵席上那些没喝醉的赶紧躲到角落里,生怕吃了亏,那两个说是跟着码头张老板一块儿来的家伙一见这架势,也跟着缩到人群后面去了。 只见墙头上坐着一位女子,看样子约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正自我陶醉地拨弄着膝上的瑶琴,全不把出来呵斥的人放在眼里。 “几个大男人训斥一个小姑娘,龙头岛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衣男子从其身后出现,跳到庭院里,护院的家丁欲上前将这个无礼的小子拿下,却被他三拨两拍地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是你!”杜明月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孔,鬼帝丛静堂去世的当天,平都山上就出现过这张脸下,如今伴随着这种琴声中出现,明显来者不善。 “焦尾琴?!”岳红玉发出一声惊叹,她和敖心莲不知道什么出来了,站在人群之后,望着墙头上那女子膝上的瑶琴。 琴声戛然而止,墙头女子惊叹道:“呦呵,龙头岛果然是藏龙卧虎啊,没想到竟有人能认出我手中的这张琴!” 岳红玉不屑地一笑,说道:“因为这瑶琴琴尾处留有焦痕,所以取名为焦尾。焦尾琴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有特别传说的制法扬名四海,没想到今天竟然出现在了龙头岛,而且还演奏着锵锵杀伐之音,倘若蔡邕泉下有知,岂不气得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你!” 杜明月虽然听她说的怪吓人的,但“蔡邕”这个名字还是熟悉的,由于前几天在花乔堡要看一场《琵琶记》的戏,又有敖心莲为提前为他作了讲解,便知这蔡邕与那蔡中郎是同一个人,没想到他跟眼前这张瑶琴还有些渊源。 墙头女子哈哈一笑:“知道的还真不少,想当年,蔡中郎亡命天涯时将这块梧桐木从烈火中抢救出来,何曾想过它也能用来杀人,而且还是如此不凡的音质!” 岳红玉问:“不过听说此琴被昆山王逢年收藏,怎么会在你手里?” “怎么在她那儿就不劳你们操心了!”门口男子见两人扯远了,要找的人也已经出现,便直奔主题,向站在岳红玉身后、陪着敖翔出来的岳良元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岳神医,别来无恙啊!当日一别,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该把那东西交出来了吧!” “白神傲,你到底想怎么样?”岳红玉站出来问道,那男子正是当时跟邬涛一块儿上山的白神傲。 “臭丫头,当初在平都山上本来想拿了你做人质的,却让你逃过一劫,如今在这孤岛上,看还有谁能救你!”白神傲认出她来,言语中没提鬼帝丛静堂,显然还不知道他已经离世的消息。 敖翔并不认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见他目中无人,呵斥道:“这里是东海龙头岛,岂容尔等小辈在此胡闹!” “恕在下今日冒昧造访,有些唐突,没给敖老爷子准备什么见面礼,您老可别见怪!听说敖老爷子卧病在床多年了,晚辈怎敢和您老动手啊!”白神傲虽然说话客气,言语中饱含轻蔑之意,“在下今天只想向岳神医要回那件东西,只要他交给我,我立即走人,绝不为难岛上的每一个人!”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牛大力冲他吼道。 “你说的是天机玄盘吧?”杜明月怕师兄说漏了嘴,连忙抢过话头说道,“当日邬老前辈都没从师姐那里得到什么,就凭你们俩,还想在龙头岛上掀起风浪!唉,想当初那银毛狮子被鬼帝震伤,也不知现在养得怎么样了!” 白神傲虽然对杜明月没有什么印象,但从话语中听出他也是平都山的人,便说道:“我师父已经痊愈,迟些时候就会赶过来,既然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还不趁早交出来,省得到时候生离死别的!” “到时候是谁要生死离别还不好说,在下平都山鬼城使者飞马罗刹杜明月,想拿什么得凭本事才行!” 敖心莲怕打起来刀剑不长眼睛,赶紧劝父亲敖翔和岳良元他们带着看热闹的宾客退到屋内,让朱宝琳和邢云飞在里面安抚他们,外面只留下杜明月、岳红玉、柳腾云、牛大力和自己五人, 岳红玉说道:“天机玄盘已经被我爹交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牛大力听他们隐藏了天机玄盘的去向,心中已经了然,说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凭你们两个,休想在这里咋咋呼呼的!” “好哇,那就看看到底谁厉害吧!”墙头女子一直在上面听他们说话,此番见挑起了事端,便将焦尾琴摆正,芊芊玉指拨动着琴弦,那琴声似深渊里的蛟龙起舞,带着杀气直扑在场诸人的心房。 “催心曲!”岳红玉叫道,“快运功护体!” 杜明月和牛大力赶紧运起天魔功,但那琴声仍然让人觉得凄凉,感到生存无望。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捂住耳朵,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挣扎吧,再怎么挣扎也是没有用的!”白神傲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突然天空中传来“嗖”的一声长鸣,琴声戛然而止,只见墙上女子抱起焦尾琴在空中一翻,一支袖箭擦着发际而过,“噗”地一声插在石墙之上。 “什么人?”白神傲惊奇地问道,见一名身着一身淡紫色的衣服的女孩儿从屋里出来,衣着华丽,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向何叶霞伸直了左臂,另一只手里却握着一把制作华美的小耙子。 由于大摆筵席,所有人都没带兵器,而朱宝琳的如意折梅齿却是不离身的,藏在袖口的袖弩别人又是不知道的。 发现催心曲停了下来,杜明月暗暗调理了一下气息,趁机冲到白神傲面前,向其脖子抓去。 白神傲正纳闷,为什么她不会被催心曲影响,忽见到一个人影扑来,脖子一偏,躲过这一招锁喉的手法,双手化拳连连还击,被杜明月一一化解。 见双方已经动手,岳红玉便解开柳腾云赠给她的、舍不得解下还随身携带着的断魂鞭,向墙头扫去,墙上女子惊魂未定,又见长鞭扫来,抱起焦尾琴在墙头上翻起了筋斗,只听长鞭“啪啪”地擦着她的脚扫在墙头之上,掀起数张瓦片。 岳红玉见抽了几鞭都被她躲过,正寻思着其它的招数,墙头女子却趁机从墙头上跃下,手指轻轻拨动一根琴弦,只听“咚”地一声,弹出一个音符,那音符就像一把摸得着的暗器,向岳红玉的手臂飞来。 岳红玉只觉得左臂一麻,却分明没有见到她飞出任何暗器,不禁大吃一惊道:“隔空点穴?” 所谓隔空点穴是指点穴的手法通过内力激发,将打出的空气射到对方身上,而且指哪儿打哪儿,可是今天这位奇怪的女子竟然将其运用到琴弦上,此法运用虽然容易,却较难掌握方向。 敖心莲和朱宝琳扶住了岳红玉,杜明月也与白神傲分开相持着。 “你到底是谁?竟然会用这种隔空点穴的手法!”杜明月问那女子。 “她是五毒教曹天龙的徒弟何叶霞,外号独角仙!”柳腾云答道。 “我还当是什么神教,原来是飞天蜈蚣的门人!”杜明月嘴上不屑一顾,心里却十分害怕,五毒教擅长用毒,倘若他们插手中原武林上的纷争,难免有不少武林高手丧生在防不胜防的毒物手里。 想到她竟然和狮驼山的人混在一起,想到当年的神铁山庄,心中鄙夷,说道:“堂堂中原武林,却要和塞外狮驼山勾结,联起手来对付我大明江山,却是妖女一个!” 何叶霞将焦尾琴抱在怀里,轻蔑地一笑,手指却依然捏在一根琴弦上,说道:“我们是各取所需!怎么,害怕了?白少侠乃是银毛狮子邬老前辈的得意弟子,知道我们的厉害,还不趁早将天机玄盘交出来,现在缴械投降兴许我们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妖女,让我领教你的功夫吧!”邢云飞听她目中无人,言语中不给对方留有余地,从屋里冲出来。 “小心点,她会放毒!”杜明月提醒道。 邢云飞点点头,向何叶霞扑过来,却被白神傲拦下道:“欺负女孩子有什么了不起,我来陪你耍耍!”说完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邢云飞屈臂格开,两人斗在一起,突然一阵火苗从邢云飞双臂冒出,随着他出掌的方向,一道火舌从双臂冒了出去。 “火云术!”白神傲道,身子轻轻一转,躲开了喷来的火舌。 何叶霞趁机拨弄琴弦,“噌噌噌”地向邢云飞弹去几道音符。 邢云飞翻身躲过,迅速挪到她的面前,伸手向焦尾琴上拍去,何叶霞抱着焦尾琴躲闪不及,让他拍在琴首上,一道焦糊的味道传来,却见琴首多了一道黑乎乎的掌印。 白神傲见何叶霞遭到攻击,便拔剑刺向邢云飞小腹。 杜明月情急之下使出了自创的疾旋梅花腿将其拦下,双方又对峙起来。 “烈焰掌?”何叶霞叫道。 “没错!”邢云飞答道。“今天就让你这焦尾琴变成焦炭灰!” 咻…… 一声竹哨长鸣。 白神傲道:“我们撤吧,他们人太多,我们俩应付不来,看来我们是讨不到便宜啦!” “想走,没那么容易!”邢云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铳,双手握住举起,瞄向他们俩逃去的方向。 只听“嘭”的一声响,手铳冒出一股白烟,飞出数十粒弹丸。 白神傲挥剑“当当当”地格开,恨恨道:“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此,竟然使用暗器!” “这是手铳,不是暗器!”邢云飞争辩道,却换来对方的嗤之以鼻。 “不好了,着火啦!”不知是谁在后院大喊一声,听声音却是个女的。 “怎么回事?”敖心莲心中一惊。 趁大家分神的那一刻,白神傲和何叶霞跳上墙头逃走,朱宝琳射出一支袖箭却落了空,准备追上去。 “琳儿妹妹,不必追了!”敖心莲叫住她,让她和牛大力、柳腾云等人留在此地护着庭院,自己和杜明月、岳红玉到后院查看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远远地看见柴房那边冒着青烟了,几个家丁正端着水去灭火,幸好火势不大,基本上被扑灭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纵火,不过烧得不严重!”一个家丁报告道。 “声东击西!”敖心莲道。 “谁?”岳红玉冲墙头喊了一声,却见到一个人影向外跑去,杜明月飞身趴在墙头,见那个人影已经跑远了。 此时敖心莲和岳红玉也凑过来,望着那个快要消失的人影,杜明月问:“师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 岳红玉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就是她!” “你们在说谁?”敖心莲不解地问。 第十七节 偷得半日闲 闲步金沙滩 从墙头上下来,杜明月琢磨着两个人的名字,没有急着告诉敖心莲他们说的是谁,只是道:“还是先回去看看大家的情况再说吧!” 三人回到前院,受伤的家丁已被岳红玉救起,岳良元已陪着敖翔回房间去了,于管家在筵席上向宾客们致歉。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杜明月问岳红玉:“师姐,你说何叶霞会是何师兄的亲妹妹吗?” “明月你刚刚说谁?”牛大力听他提到“何师兄”三个字,便想到了何叶辉,此时才觉得从两个人的名字上看确有很大关系。 杜明月便把看到有人在柴房点火的经过跟大家说了,问道:“师兄猜猜看,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让我猜?难道这人我也认识?”牛大力反问道,摇了摇头表示猜不透,自己打小跟着叔父去了平都山学艺,实在想不起山下有什么人是自己认识的。 “是谢师妹!”杜明月把答案告诉了他。 “谢师妹?你说的是谢怡宁谢师妹?”牛大力瞪着眼珠子问。 杜明月回答他:“是啊,她当初偷偷下山离开了谢师叔,就是为了何师兄的,而何师兄下山后肯定先去看了他妹妹,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何叶霞会和谢师妹在一起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和狮驼山的人混在一起,寻找天机玄盘的目的又是什么?”牛大力有些猜不透。 “我记得当时何师兄在找七星剑,想必七星剑与天机玄盘肯定有所关联。”杜明月瞧了瞧惊魂未定的宾客们,继续说道,“依我看,过几天得启程去一趟大德观找康真人!” “我和你一起去!”敖心莲道。 杜明月阻止道:“不行,我不能再允许你涉险了,敖伯父大病初愈,你得留在龙头岛照顾他,我和师兄一块儿去,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找你!还有……” 转头又对岳红玉说道:“师姐,岳神医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和腾云大哥护送他去平都山避一避吧!” “不行,我得跟你一块儿去,护送我爹爹的众任就交给腾云大哥吧!”岳红玉说道,她虽然不放心父亲,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一对兄弟。 “那怎么行啊!定海针已经在我手里了,我怎么能不跟你一块儿去呢!”柳腾云说道,“不如让大牛和云飞兄弟护送岳神医,我们几个去大德观!” “你们不必费心了,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龙头岛!”岳良元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人群后面说道。 “爹爹!……”岳红玉想劝他。 岳良元摆摆手,说道:“我年事已高,不能再长途奔波啦,就让我在岛上陪着敖岛主吧,此事我已经和敖岛主商量过了,这是其一。这其二嘛,宝物确实已经不在我手上了,如果对方盯住我不放,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了,还尽给别人添麻烦。” “既然岳神医已经决定,那就由师兄和岳师姐留下来守护龙头岛吧!”杜明月对牛大力说道,又考虑到柳腾云的易容术了得,说道,“腾云大哥,你号称百变猴王,行事方便,你也先留下来打听消息,看看都有什么人想打龙头岛的主意。等过了正月十五,你再去一趟沧州,找到鸣鹤派的掌门人李老前辈。” “放心吧!”柳腾云坚定地回答。 “那我呢?”朱宝琳急忙问,她听说要兵分两路,不知道自己该跟谁一块儿,看来自己此刻必须做出选择。 “宝琳妹妹还是回京山吧,出来这些日子了,惠王会担心的!正好到年底了,回去陪他过个年!”岳红玉劝她回去,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万一再跟官府发生争执,怕会牵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回去,等一会儿我书信一封让人送回去报个平安!”朱宝琳说着,抬头看看邢云飞,问道:“邢云飞,你说你跟谁一块儿走?” “庄主让我来帮明月兄的,本来以为岳神医去了平都山,那里高手如云,我们去了也没什么用。既然岳神医要留在这里,此岛易守难攻,也算是个好场所,不如咱们就跟明月兄一起去大德观吧!”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朱宝琳说完,跑到敖心莲面前道起别来了。 敖心莲抹去她眼角的泪痕,说道:“傻妹妹,又不是马上就走,干嘛流眼泪啊,咱们不是还有几天相聚嘛!” 宾客们见几个年轻人在院中有说有笑,知道已经平安无事了,纷纷起身告退,原本喝醉了的也已经醒了酒。 敖心莲只好派人将客人送至大门口拜别。 “杜大哥,那两个人不见了!”邢云飞见所有的宾客都相继散去,便向杜明月汇报了情况。 杜明月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哪路人马,但肯定是来打听什么的,混在被宴请的贵宾当中,看样子不像是和白神傲他们一伙儿的。 “诶,宝琳妹妹,刚刚我们都被她的琴音搞得狼狈不堪,你这么没事呢?”岳红玉想起刚才令大家狼狈的一幕,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听着她弹得虽然难受,但是还能承受得了啊!”其实朱宝琳自己也奇怪,要不是谨记师父的教诲,她一定会说出来让岳红玉等人分析分析。 岳红玉摸着她的手腕,说道:“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内力,没道理啊!” “我师父厉害呗,教出来的武功天下无敌!”朱宝琳自豪地说道。 “使劲吹牛吧你!”牛大力逗她,瞧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指着天上叫了起来,“快看啊,快看,有头牛在天上飞呐!” “在哪儿呢?”不料牛大力这个玩笑开得,没骗着朱宝琳,倒把其他人骗得仰着脖子到处看。 “我吹的就是你啊!”朱宝琳说完向牛大力吹了一口气,众人这时才知道自己跟着上了当,这个平时看起来憨憨的牛大力,此刻成了众人追逐的对象。 “噢,救命啊!”牛大力被众人“降服”了,求饶道。 朱宝琳似乎想到了什么,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擦了擦,又画了几下。 “你这是画的什么啊?”岳红玉问道。 朱宝琳没有回答她,蹭的一下站起来叫道:“云飞兄,给我看看你的手铳,让我帮你改良一下吧!” “好啊。”邢云飞说着,将手铳取出来交给她,并告诉她如何安置弹丸和填装火药。 朱宝琳又在地上画了画,问柳腾云:“柳大哥,能帮我铸造几件东西吗?” “好的,没问题!你是不是又有到什么改良的好点子啦?” “先不告诉你,保密!”朱宝琳说着,用脚擦掉地上画的图案。 “好哇,那我们就等着看惊奇吧!”柳腾云道,“要我做什么?” “等我去找些笔和纸,画好了就给你。”朱宝琳说完拉起岳红玉一起向书房走去。 敖心莲见她们神神秘秘的丢下柳腾云和邢云飞,便问道:“柳大哥,她们干什么去了?” 柳腾云答道:“不知道去研究什么了,她说等画好了图再给我。或许是往京山写信吧!” “哦!”敖心莲领会道,见天色尚早,便拉着杜明月来到海边,好好享受分别前的短暂时光。 此时潮水退去,露出一大片沙滩,灰蒙蒙的颜色一点不像海滩上的沙子那般纯洁。 沙滩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极细小的小沙球,沿着海岸线看不到两头到哪儿。小沙球密集的中心处是一些小洞,时不时地从洞里窜出一个跟沙子一样颜色的小不点儿,迅速钻到附近的另外一个洞里。 “那是沙蟹!”敖心莲告诉那个从未与大海打交道的北山二子,两人也顾不得天气寒冷,脱了靴袜,像两个孩童一样赤脚下去玩耍,杜明月瞅准一个小洞用手挖着,直到挖出了海水也没抓到什么。 “那样捉不到,沙子会塌的!”敖心莲教他,“你先往洞里撒一些干沙子,顺着白色的痕迹往下挖。” 杜明月照着她的方法,果然在一个洞里抓到一只小沙蟹,像个开心的孩子似的又蹦又跳:“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没高兴多长时间,就听他“哎呦”一声甩着手叫唤,敖心莲知道他是被沙蟹的螯钳夹了手指,哈哈笑道:“谁让你那样拿了,用手指捏住蟹壳的两侧或者后面,它的螯钳就夹不到你了!” 杜明月又捉了一只沙蟹,按照她说的,果然手里的小家伙腿脚扑腾着乱动,但就是逃不掉也夹不到。一时心生怜悯,拎着它的一条后腿儿,想把它丢到眼前的一湾海水里,谁知那腿儿竟然自己断掉了,杜明月将它重新捏起,捏着另一条腿,又断了。 “你别再折腾它了!”敖心莲见他一副好奇的样子,叫住了他,“它就算剩下最后一条腿,也会自己弄断的!这小家伙跟壁虎一样,都是为了逃命的!” “那还会长出来吗?”杜明月此时又觉得它们太可怜了。 “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不过虽然死不了,但以后肯定会受影响,两个大螯钳没有了捕食就困难多了!”敖心莲说道。 “那岂不是因为我一时好奇,害了它的性命!”杜明月蹲在那里,自责起来,想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让人身不由己,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天地里,谁能保证自己就不是被吃掉的那一个。 他思考着问题,突然感觉脚下的沙子不是原先那般坚硬,慢慢地发软散开,渗出湿漉漉的海水。因为平时都是穿鞋踩在地上的,小时候虽然踩过水塘里的泥巴,但跟沙滩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从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便不停地踩着脚下的沙子,直到浸着海水的沙子将脚踝含住。 “拔不出来了吧!快上来吧,水里面太凉。”敖心莲站在不远处,拿着一个大海螺向他喊着。 杜明月将两脚拔出,跑到干沙上搓了搓脚,感觉像穿起了靴子一样暖和多了,追上了敖心莲,发现她手里的不过是个被冲刷、风化了的光亮的空壳。海滩上这种漂亮的贝壳有的是,还五颜六色的都有,两人便一边溜达,一边捡了起来。 此时的海州渡口处,白神傲和何叶霞正站在海边,望着隔海相望的龙头岛,轻轻“哼”了一声,渡船上,谢怡宁下了船,向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样?”何叶霞迎上去问道。 谢怡宁摇摇头,说道:“没找到,我翻遍了岳师姐和她爹的房间,什么也没见着!他会不会带在身上?” “不可能,那东西有十来斤重,不可能带在身上,难道真的不在他们手上?”白神傲也开始怀疑起来。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何叶霞征求白神傲的意见。 “我们去跟你哥哥会合,到时候再说!” 三个人说完,牵了马向海州城里走去。 过不多时,一个身上挂满锁链的汉子领着两个锦衣卫百户从树林中走出来,看着他们三个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人说道:“大人,先前在岛上挑起事端的,就是他们几个。” 冯堂烈点点头,说道:“很好,他们这么一闹,倒省了我们不少麻烦。龙头岛已不安全,过不多久,那人一定会上岸,到时候我们跟着他,不怕找不到天机玄盘。” “那他要是躲在里面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逼他出来,我们的船都已经准备好了!”冯堂烈信心满满地说道。 “大人英明!”那两人奉承着。 第十八节 县主赠宝铳 鬼帝授新功 朱宝琳拿了几张画好的图,找到柳腾云。 “哦,原来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好东西呀!” 从画好的形状上,柳腾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朱宝琳却笑而不答。 柳腾云重新起炉生火,按照图画所示的样式刻出模具,将熔化的铁水注进模具里,等凉气之后交给了朱宝琳,看看她捣鼓出的东西到底能有什么神奇的能力。 朱宝琳将所有的零件组合起来,竟是一个风格迥异的手铳。说是手铳,倒有点短管大炮的感觉,只是这个大炮要轻便得多,炮口要细小得多。 柳腾云知道她要送给邢云飞,又帮她在表面镶嵌了一些漂亮的装饰花纹,要不然完全不像出于一个女孩子之手的物件。 朱宝琳见经他这么一点缀,手铳粗厚中透着精细,笨重里带着轻巧,直夸赞他的手艺精湛。 “这个送给你,防身用的!”朱宝琳将手铳送到邢云飞手里,将自己设计的地方讲解给他听,“我把这里分成了十份,事先装好火药弹丸,到时候就可以接二连三地射击了,而且不像原先一样一次喷出,一旦失手就没用处了,这个却可以一下子用十次。” 邢云飞接过赞不绝口,看样子像是一件工艺品,造型婉转流畅,纹理的刻画巧夺天工。 朱宝琳客气道:“好看只是装饰而已,实用就行,别忘了我可是五能八解!咱们朋友一场,我只是发挥自身特长,帮你改良一下而已。” 像抚摸一个心肝宝贝一般,高兴地说道:“太谢谢你啦,琳儿!” “不用,不用跟我客气啦,你喜欢就好!其实那些花纹是腾云大哥帮你弄的!”朱宝琳听他那样称呼自己,心里有些小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只是邢云飞陶醉于那把火铳,全没注意她说的什么。 “你试试吧!”朱宝琳拉着他举起手铳提醒道。 “好,我还没填弹药呢!”邢云飞说完,将火药和弹丸填装进去分好的小匣子里,朝着墙边的一棵梧桐树举起了手铳。 “你不准备火把吗?”朱宝琳问道。 “不用,”邢云飞说着弹着手指头,“我火烈鸟本身就全身都是火!” 邢云飞将大拇指在火铳上轻轻一搓,只听“砰”的一声爆响,一股白烟从手铳侧面冒出,几个弹丸深深地钻进树干里去了。邢云飞接着又射出三枪,全部弹无虚发。虽然准头差点儿,不像掷飞镖一样指哪儿打哪儿,但是还有很大震慑力的,也不愁打完了就得填弹药。 “果真是个好东西啊!”柳腾云走过来赞道。 “腾云大哥,你喜欢的话我也给你设计一个防身的武器!”朱宝琳说道。 柳腾云哈哈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了,我那根铁棍就够我带的了!何况我也没有云飞兄弟那样的本领,随时都能取出火来,不方便。” “不必非得用火药啊!”朱宝琳解开袖口,露出缠在手腕上的一排袖弩。 柳腾云摆摆手笑道:“还是免了吧,我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信心的!” 邢云飞一边填着弹药一边说道:“多谢腾云大哥给我做得这么精美,既漂亮又实用!我以前的那把打不了这么精准,全靠弹丸数量制胜,毕竟这只当是防身用的,一般对手我只用赤焰神功对付就已经足够了。” “哦,原来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你都听见了,那干嘛故意不回答我?”朱宝琳冲邢云飞瞪起眼来。 柳腾云见邢云飞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解围道:“琳儿妹妹果然好巧的心思,五能八解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朱宝琳立即转为笑脸说道:“腾云大哥,您过奖了!” “不过这东西该叫什么?到底是手铳啊,还是叫火炮呢?”柳腾云对其长相感到疑惑。 “当然是手铳啦!”朱宝琳道,但看它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也是啊,长得既不像爹又不像娘,倒不如叫它飞珠十连铳。” “好,既然长得像山顶的老和尚,就叫它‘肥猪十连铳’吧!”邢云飞一本正经的说着。 “喂,不是肥猪,是飞珠,会飞的钢珠!”朱宝琳强调着,待看到他一脸坏笑时,便知原来是故意使坏的。 柳腾云见两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杜明月和敖心莲在海边玩了半天,直到日暮才带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布袋回来了,布袋里杂七杂八的装了许多,有山羊角一样的海螺,有带着花纹的沙蛤蜊,还有后背长脸的鬼脸蟹和五颜六色的贝壳。 敖心莲把贝壳捡出来,剩下的亲自下厨做成了美味,进到杜明月的肚子里了,虽然口感一般,但却享受着独特的风情和意境。 杜明月躺在床上,把玩着敖心莲捡回来的海螺,看着周身被磨得光滑的边角,不知经历了海水和沙子多少岁月的洗礼才形成这样的。 敖心莲在一旁抚着琴,奏着安神曲,不时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想到过几天就要动身了,相聚的幸福时光越过越短,以后的日子里还有多少这么甜蜜的时刻,不得而知。 “臭小子,又在偷懒!”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喊起来。 “是鬼帝!难道我又在做梦了?”杜明月一个激灵坐起来,疑惑地看看周围,敖心莲已不知去向,四周黑不隆冬又雾气蒙蒙的,分明是做梦时才有的场景和感觉。 杜明月起身来到丛静堂面前问:“鬼帝,您老人家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来了?难道你不欢迎我啊?”丛静堂拉着老脸问道。 “不是不是!我哪儿敢啊,只是出于好奇!您这次来还是教我武功吗?” 丛静堂脸上阴转多云了,但还是态度僵硬,不像上次一样总是嘻嘻哈哈的了:“废话,上次只是看了你自己悟出的腿法,指点了几下,要不是你偷懒,怎么还能不多学点儿!” 杜明月不好意思起来,问道:“那这次鬼帝您是要教我什么武功啊?” 丛静堂摸着胡子说道:“我上次看了你的脚法,感觉不错,回去想了想,根据你的特点又创出几招,我练几招给你看看。” “唉,等等等等,”杜明月听糊涂了,看见丛静堂已经摆好了姿势,急忙拦住,“鬼帝,您还能回……回去想想?回哪儿……去想啊?” “哦,这样啊……”丛静堂脑子一转,说道:“这是我在给你托梦嘛,你醒过来的时候我自然要回去了,难道你不怕恶鬼缠身?我还害怕被太阳晒化了呢!” “我是平都山的使者,我不怕恶鬼,更不会害怕鬼帝的亡魂!”杜明月说着呜咽起来,“当初若不是鬼帝允许我留在平都山学艺,说不定此刻我也早就成了孤魂野鬼,想托梦还找不到倾诉的人儿呢!” “唉,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还哭鼻子!”丛静堂头痛一般地捂着脑袋说道。 “反正是在我梦里,又没有人看得到。”杜明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丛静堂道:“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做梦的时候遇到了伤心事,现实中也会啜泣流眼泪的,难道你就不怕被别人看见你哭着睡觉?” “怕什么?反正房间里就我一个人!”杜明月又找了一个理由。 “听你这意思,你是嫌一个人孤单喽?是不是想先娶房媳妇,然后再生几个娃?”丛静堂问完,又拉下脸呵斥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学啦?” 杜明月用袖子在眼眶上一拉,擦去了泪水,说道:“想学,即便这是不真实的,我也要学!” “那我先试试你这几天有没有进步!” 杜明月一听,心中暗叫不好,自从离开了花乔堡,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道是梦境一场,从未认真琢磨琢磨,此刻拿出来,自然没有什么进展,正在犹豫着。 “怎么,回去没有好好练不是?”丛静堂看出他的心思,等着眼珠子问道。 杜明月“噗通”一声跪下:“请鬼帝原谅,徒孙这几天忙于龙头岛事务,确实忽略了练武,请鬼帝责罚!” “起来吧!”丛静堂悠悠叹道,“此刻寄人篱下,难免有许多应酬,这次先不怪你。切记练武不是给别人看的,功夫都是学给自己的,这时候偷懒一天,将来和对手搏斗时就可能会输掉一招,这一招输掉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讲了吧?” “多谢鬼帝教诲!”杜明月磕着头说道。 “好啦,起来吧,仔细看着!”丛静堂说着,在他面前舞了起来,由慢变快,一招一式全是腿脚功夫,杜明月看得出奇,慢慢跟着练了起来。 丛静堂一边舞着,一边指导:“这套疾旋梅花腿其实是你们俩创立的,我只不过根据你们的基础加以改良,到目前为止,我一共才想了五招。” “五招已经不少了,天魔功才五层不是嘛!”杜明月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哪知丛静堂竟嫌他太知足,训斥道:“五招和五层是一个概念吗?” 杜明月知道说错话了,狡辩道:”我是说五招太少了,应该创它个三十六腿法啊、七十二步招啊什么的!” 丛静堂敲了他一个脑门瓜子:“等你自己去研究吧!这第一招是你悟出来的,主要靠极速飞奔是不经意的一脚,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蓦然回首;第二招是以极快的步法缠住对手,以双臂攻击对手,叫做密云不雨;第三招则是突然攻击对手的前胸、后背,叫做天女散花;第四招攻击对手的头部,双腿夹住其脖子后以惯性将其摔倒在地,叫做云破天开;最后一招叫做开山凿石,靠的是腿脚的力度,给对手以致命的伤害。” 杜明月慢慢跟着练,此次却不敢像上次一样想偷懒睡觉,只想好好研究这套脚法,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丛静堂见他还在琢磨,便问:“你不累吗?” “不累!” “不累咱们就过几招!” “是!”两人说打就打,杜明月此次也不带客气的,明知在梦里想怎么着都行,反正也打不坏谁,便毫不犹豫地向丛静堂攻去,一招一式全部竭尽全力。 丛静堂也不含糊,将都杜明月攻过来的招式轻轻化解,其间还出招还击,练习他的躲避能力和招架手法。 又一段时间过后,丛静堂又问:“怎么样,这下累了吧?” “不累!” “没关系的,累了就休息吧!” “没事,我还坚持得住!”杜明月摇摇头,其实他感觉确实有些累,但还坚持得住,他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反正是在梦里,又这么真实,以后还会不会梦见鬼帝就说不好了。 “臭小子,坚持不下来就别撑着了!”丛静堂见他呼吸急促。 “我怕一偷懒就醒了,我还想多学几招!”杜明月弯着腰喘着大气,擦着额头上的汗。 “叫你休息你就休息,怎么那么罗嗦!”这个声音很陌生,根本不像是鬼帝丛静堂的。 杜明月转身望去,丛静堂不见了,站在对面的是一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座金黄色的塔。 “玲珑塔?你……你是敖壬?”杜明月吃惊地问道。 那蒙面人并不回答,手上的塔突然从塔檐伸出许多利刃,套在了那人手臂上,迅速向他小腹划来。 杜明月一阵剧痛,猛然惊醒过来,不停地摸着肚子。 他气喘吁吁地淌了满头大汗,见敖心莲已不知去向,身上多了一条被子,一张瑶琴孤零零地被扔在桌子上。 “果然又是一场梦!”杜明月叹了一口气。 第十九节 梦醒研心法 日暮闻箫声 杜明月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听见外面鸟儿“啾啾”地唱个不停,便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见已是次日清晨。 “又是一个好天气!”杜明月叹道,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隔壁的几个房间的房门还紧闭着,也没什么声响。 这时敖心莲转过拱门来到他面前,冲他一笑:“你起来啦!昨晚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没舍得叫醒你,我就悄悄回去了。” “我竟然睡得那么沉,你走了我一点都没听见!”杜明月为自己感到羞愧。 “是我轻功好呗!”敖心莲说道。 杜明月看了眼隔壁的房间,说道:“这些懒虫,还没起床,我去把他们叫起来!” “不用叫了,他们早起来了!”敖心莲阻止道。 “什么时候起来的,都跑哪儿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杜明月道,他本以为那几个伙伴还在睡梦中,没想到却撇下自己悄悄溜出去了。 敖心莲见他两眼布满了血丝,关心地说道:“看你睡得,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晚上又没睡好?” “真是奇怪啊,竟然梦见两次了!”杜明月想着梦境里的一切,依旧感到那么的真实。 “怎么了?”敖心莲听他大清早的说话有些古怪,竟对今天换上的一身红衣毫无察觉,不禁嗔怒,轻轻捶了他的胸口一下。 杜明月使劲甩了甩脑袋,说道:“哎呀心莲,着才是我当初见过的模样。我跟你说,我做了两个奇怪的梦,让我好生困扰。” “什么奇怪的梦,让你都忽视我的存在了?”敖心莲问。 杜明月拉着她的手道:“对不起心莲,刚刚是我不好,让这两个梦给困扰的。一次是刚刚睡醒之前,另一次却是在花乔堡,就是我们要离开的那个晚上,两次梦里的情节竟然还是连贯的!” “说来听听。”敖心莲说着拉他坐了下来。 杜明月便将两次梦里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听。 敖心莲听了,说道:“只不过是个梦而已,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还想不开,那就练练呗,究竟是不是真功夫,耍出来看看才能知晓。” “好,我练给你看看!”杜明月说着,来到院子中央,将梦里所学到的武功练了一遍。 敖心莲在一旁看着,发觉每招每式都那么熟悉,难道不是在花乔堡两人一起琢磨出来的腿法?仔细再瞧,这几招却是招式的衔接都非常自然,毫无别扭的地方,使出来的力度又非常了得,完全是一套升级改良版的疾旋梅花腿法。 “一定是你做梦时将一些不通顺的地方想通了,为什么这几招都是我们研究过的,而没有一招是陌生的腿法呢?”敖心莲质疑道,“要不然,鬼帝为什么不把心法顺便交给你?” “没来得及嘛,当时要不是玲珑塔突然出现,我也不至于那么早就醒过来!” 敖心莲见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便道:“你们不是还过招了吗?那每招怎么用的你没问他啊?” 杜明月轻叹一声:“真是可惜,当时光去想每招的动作了,鬼帝没说,我也忘记问了。” “不如去问问红玉妹妹吧,你们同出一门,说不定有些地方她能解释得了!”敖心莲提议道。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两人来到岳红玉的住处。 “岳师姐!”杜明月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喊了起来。 “红玉妹妹还没起床吧!”敖心莲拉住他,因为房门还紧闭着。 “我在这儿呢!”是岳红玉的声音。 两人这才看见西墙角下坐着一个人,原来早晨空气好,朝阳又暖暖地照着,岳红玉便在院子里打坐练功。 “我看你房门紧闭,以为妹妹还没起床呢!”敖心莲说道。 岳红玉站起身来,将坐着的蒲团收好,说道:“我怕屋里的暖气散了,所以才关上门。怎么了,姐姐找我有事?” “是我找师姐!”杜明月道。 岳红玉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怎么啦?” “师姐,我做噩梦了!”杜明月决定先将梦里的事情跟她讲讲。 “噩梦?一个梦而已,至于紧张成那样吗!说说看,你都梦见什么了?”岳红玉好奇地问,看看杜明月,又瞅瞅敖心莲。 杜明月环顾左右,见屋里没有旁人,压低声音说道:“我看见鬼帝了!” “什么呀!你是不是想多了?要不要我给你开一副方子调理调理?”岳红玉见他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但又说得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杜明月把脑袋摇晃地跟拨浪鼓似的。 “明月说这是第二次了,上次在花乔堡就曾经梦到过一回!”敖心莲补充道。 “他……鬼帝找你做什么?”岳红玉想先听听他的梦境。 “鬼帝过来教我武功!”杜明月答道。 “诶,别吓唬我了!”岳红玉虽然不信鬼神,但大清早就听他胡说八道,听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臂紧紧地抱于胸前。 “不信啊?那我去练给你看看!”杜明月说完就要在庭院里摆出架势。 “别胡说了。”岳红玉轻轻拍了他一下,心里还只道他是在开玩笑。 敖心莲怕会涉及平都山鬼城的武功,为了避嫌,说道:“明月,你把梦里的经过讲给你师姐听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好好跟她说说,我要到爹爹那里去找岳神医了!”说完,走出两人的视线。 “好吧,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杜明月见敖心莲真的走了,就继续说着,“师姐,你看着。这第一招是我和心莲一块儿研究出来的,就不演示了,第二招叫做……” 杜明月一边说着,一边舞着,就像丛静堂教他的时候一样,只是没有那么详细。 岳红玉没学到丛静堂的千里神行,但却见过师叔谢有安的步法,见他们的步法确实跟的相似,确是出自平都山一脉。但杜明月的却又明显不同,不知鬼帝教给各人的有异,还是他确实是在梦中学的。 岳红玉看了看杜明月的脸,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不燥;又摸了摸他的手腕,脉相平稳。也没有什么生病的迹象,更不是中了邪。 难道真的死去的人能托梦?她不信,便道:“带我去你房间里看看吧!” 岳红玉跟着杜明月来到他的房间,东瞧瞧,西看看,这里翻翻,那边扣扣,不管从五行八卦上看,还是风水学上讲,屋里的摆设全都没有问题。 “你看,什么都没有吧。”杜明月也看看房间,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一样都是朝阳的房间,一样的家具摆设,还有一样的窗户和相同的床,门口枯了的花枝都是一样的品种。别当它只是个普通的梦,鬼帝心愿未了,托梦让我帮他完成。” “别说了,你!”岳红玉听他说得慎得慌,悄悄在床上坐了下来,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气味让她想起一件东西来,问道:“这个气味……你的面具呢?” “在这儿放着呢,就在床头!”杜明月从床头包裹中将其取出,“我一直把它放在包裹里,有好些时间没戴过了,你这一提醒,倒让我想起小豆子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如今怎么样了!” 岳红玉拿起金丝楠的面罩,当初她没有仔细观察这个面具,如今握在手里认真端详起来,闻着上面的气息,看着上面的纹理,说道:“今晚还放在这里,看你还会不会梦见鬼帝!” 杜明月吃惊地问:“怎么,跟这个面具有关?这个面具是小豆子送你的,他还能害我!” “谁说这东西害人?这可是件宝贝!”岳红玉说着,将面具放回包裹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宝贝?什么宝贝,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杜明月冲着岳红玉远去的背影喊着,见敖心莲陪着岳良元走过来。 “保密!”岳红玉说着,挽着岳良元的胳膊将其拉走,把岳良元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去再跟爹爹解释!”岳红玉悄悄告诉他。 敖心莲看着他们爷儿俩离去的背影,有看看杜明月一脸的茫然,走上前问他:“怎么回事?我看红玉妹妹笑的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到底怎么啦?” “她竟然卖起了关子,不告诉我!”杜明月嘟着嘴道。 看着敖心莲的一身红装,让他想起当初逃难时在山神庙的那个梦,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敖心莲就出事了,后来历尽千辛万苦,大家都相安无事了,两位有情人也走到了一起,便对她说起当时的那个梦境。 讲完后说道:“当时我还在想,一尾红鲤为何要跳出水面,化作白龙飞去。现在见你换成一身红装,让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上苍在向我暗示你的遭遇,因为你回岛后穿的就是一身白色。我看你不再是水上飞鲤了,应该叫做飞天小白龙。” “你喜欢起名字啊?”敖心莲和他说闹起来,又正色道,“你是说,你遇到的鬼帝是上苍在向你暗示什么。可是红玉妹妹发现了什么,让她笑得那样诡异?” “一定是跟面具有关!”杜明月将金丝楠面具拿出来给敖心莲看,告诉她来历后说道,“可我却看不出这面具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还有妹妹说没事,那她就不会骗你的啦!走吧,今天早上北来叫你去海边的!”敖心莲看了一眼便把它放回床上。 “还去海边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敖心莲也给他卖了一个关子。 杜明月只好跟着敖心莲向海边走去,那方向却是海边铁匠铺方位的所在。 远远地,杜明月就发现铁匠铺、熔铁炉和大火炉都不见了,变成几座漂亮的小亭子搭在原来的位置上。 小亭子简简单单,四根原木做成的柱子和大梁,用茅草覆盖的大棚,颇有些山野林泉的意境,给这座岛上的豪门大院增添许多古朴、清幽之趣。 柳腾云他们还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见他们俩出现在凉亭里,便一起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杜明月走到跟前,摸着圆溜溜的柱子问道。 敖心莲道:“这是腾云大哥设计的凉亭,他们几个共同搭建的,说是送给龙头岛的礼物,留着夏天在海边乘凉用的。谢谢你了,腾云大哥!” “敖姑娘客气了!”柳腾云摆摆手道。 杜明月拍拍牛大力的肩膀道:“我说师兄,怪不得这几天总是见不到你们的身影,原来躲在这里捣鼓凉亭呐!” “谁让你有美人守着,我们几个光棍儿三条,只能自己想办法解闷儿了!” 牛大力说完,几个人又拿杜明月开起了玩笑,倒把敖心莲弄得不好意思,训斥他:“好你个牛大力,自己解闷儿也捎带手把你师弟损一下!” 众人相识一笑,又在沙滩上疯闹起来。 是夜,杜明月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金丝楠面具,摸了又摸,闻了又闻,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一阵箫声幽幽响起,是谁在吹?清耳悦心的曲调在幽静的夜空中幽呜,销人魂魄的余音在苍凉的大地上呜咽。杜明月屏住呼吸,唯恐自己的呼吸声破坏这唯美的音律,他又闭上了眼睛,害怕跳动的烛光影响了箫声的韵味。 “明月,你睡着了吗?”杜明月听到敖心莲在外面叫自己。 杜明月睁开眼睛,却见她已经来到身边,起身问道:“心莲,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样,这里舒服吗?”敖心莲问。 “当然了,我都睡了好几天了,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杜明月答道,却见敖心莲正摇着一把蒲扇,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冬天的裘袄。 “我在做梦?”杜明月惊叫道,因为他感到夏天般的燥热,听到海水“噗滋滋”的声响,看到自己正躺在海边凉亭里,这凉亭正是柳腾云和牛大力他们的成果,却对十步之外的景色感到模糊。 旁边,敖心莲正满脸温存地看着自己,杜明月又躺在躺椅里,悠悠说道:“这是在梦里,因为我在龙头岛,现在是冬天,所以你也是假的!这么说,所谓的鬼帝教我练功,其实都是我自己心中所虚构的!” “知道啦?”敖心莲摸着她的脸庞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赶快醒过来?” 说玩,将他的身子一掀,杜明月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第二十节 玉箫解梦人 美酒燃篝火 此时,外面的箫声还在继续吹奏,衬在圆月之下,洋洋盈耳。 杜明月推开房门,循着箫声跳上了墙头,却见月光下的不远处,岳红玉端坐在前面凉亭里,手上正握着一根玉箫。 牛大力也打开房门,见杜明月站在墙头上,问道:“明月,是谁在外面吹箫?还挺好听的啊!” “是红玉师姐!”杜明月回答他,然后朝凉亭跳过去。 岳红玉见他过来,玉箫在胸前转了一朵花,别在腰间,起身问道:“明月,怎么样?睡得香吗?现在还相信是亡魂托梦吗?” “你怎么知道我做什么梦了?”杜明月反问道。 “因为我看了面具,它的香气有安神的作用,而且……” “而且什么?”杜明月听她欲言又止,急忙问道。 岳红玉没有正面回答:“这箫声只不过是作了引导,关键在你的面具上。我记得小豆子说那面具是村里的张木匠送的,当时我没多想,这种楠木是皇家专用的,一个普通的乡村木匠怎么有胆量私藏这么贵重的木料,而且竟然做了一个面具送给小孩子玩,就不怕小孩子张扬出去!” 杜明月想想也是,当时大家的心思都在敖心莲身上,问道:“你是说面具被谁做了手脚,还是有人假冒张木匠?可是他怎么就知道小豆子就一定会把这面具送给我呢?” 岳红玉道:“这一点我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能猜出一二,他若真想送到你手上,自然会有好多办法。昨天我仔细观察了面具才发现,里面的用药手法,竟然出自平都山!” “平都山?”杜明月吃了一惊,身边出现贵人相助,自己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难道说,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会是师父和师叔伯他们吗?”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我大师兄下山了。”岳红玉说道,她所说的是其师父孟颇的长子孟演山,“我觉得他应该是出于偶然才伸出援助之手的,不是存心出来帮忙的,” “孟师兄?”杜明月问,“可是他为什么出来没有与我们相见呢为什么不?既然大家都是平都山的同门,出来见一面又有何妨呢?” “我想师兄下山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任务不方便现身。”岳红玉也只能这样给他一个解释。 “可能是吧!”杜明月知道山上的规矩多,重任在身时的确不可轻易现身,但却仍旧对梦境耿耿于怀,“这面具有什么特别的,竟能三番五次地让我梦见鬼帝教我武功?” 岳红玉告诉他:“金丝楠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香气,我猜想大师兄一定猜出你会蒙面,所以在面具里面涂了一层药物,辅助你发掘内心深处的潜能。至于为什么这两次都是在你没有戴着的情况下做出的梦境,我想应该与你睡觉时所受的周围环境的刺激有关。” 杜明月微微点头:“原来这样啊!可是昨天,还有在花乔堡的时候,我都没听见箫声,怎么也会做那样的梦?” “不光是声乐能引导你,睡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说话也可能会让你激发你的。”岳红玉补充道。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我是听着心莲的琴声睡着了,醒来之后便是今天早上的事了。可是在花乔堡的时候却没听什么……”杜明月大声道,可话没说完,便想起了花家姐妹为他弹奏的送别曲,可能是那些曲子产生了作用吧。 “很有可能!” “我还道鬼帝真的能托梦指点我呢!”杜明月感叹道,原来梦境里的丛静堂竟然就是自己。 “别灰心,这说明你内心深处,鬼帝仍旧还活着。他若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行啦,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启程了!”岳红玉劝完,转身回去了。 望着夜空里的圆月,杜明月思绪万千。 广寒宫里的那个仙子抱着玉兔一动不动,是不是也在安慰它要学会忘记以前,要学会适应自己的世界? 杜明月回到住处,见牛大力已经回到了屋里,正准备回房休息。 “明月!”是敖心莲过来了。 “你还没休息呀?”杜明月问道,把刚刚打开的房门又关上了。 “本来已经躺下了,听见有人在吹曲子,就过来了。”敖心莲道,“刚刚在路上看到红玉妹妹过去了,我跟她说话,她没应声,却笑得很是神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的曲子是不是她吹的?” 杜明月请她到屋里坐,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后说道:“原来根本没有鬼帝的亡魂托梦,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 “这么说你也在梦里见到我了!我在你梦里长得好不好看?有多漂亮?”敖心莲显得有些开心,因为能出现在喜欢的人梦里,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一点也不可怕,就是样子有些吓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吓醒啊!”杜明月扮着鬼脸说道。 敖心莲一听,轻轻推了他一把,嗔怒道:“去你的,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恶魔的嘴脸?” 杜明月见她转过身把后背对着自己,急忙赔礼道歉:“好姐姐,我错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在梦里,我见你一身脱俗的装扮,还以为你化作了九天玄女不要我了呢,心里还在想,这个每天跟我黏在一起的人难道是仙女下凡?” 敖心莲听了心头一乐,说道:“谁整天跟你黏在一起啦!” “那就是我黏着你呗!”杜明月道,“谁让你是我的心头的牵挂,一时不见,胜隔三秋啊!” 敖心莲被他说得胸口像有一只小兔子般“噗噗”直跳:“讨厌,谁让你牵挂啦!” 杜明月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脸的严肃:“此番离岛,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自从上了平都山,我就把龙头岛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了,你要照顾好敖伯父,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到时候可别让我见到你憔悴了!” “看把你美的,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谁说这里是你的家了?”敖心莲说完扭头走出了房间,刚迈出的一只脚又停了下来,扭过头说道:“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杜明月深深地点点头。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要启程了。”敖心莲心里美滋滋的,也说了一样的话劝他。 望着敖心莲消失在夜幕的身影,杜明月没有了困意,拎了一坛酒来到牛大力房间。 “师兄,我来找你喝几杯!”杜明月将门带上。 牛大力一听有酒喝,从床上蹦起来,掀起酒坛的盖子,闻着清雅细腻的香气,说道:“我去把腾云和云飞老弟叫来,我们几个今晚好好醉上一场!” 杜明月怕吵了他们俩,说道:“他们已经睡了吧!” “没事,有美酒喝还睡什么!”牛大力说完推开窗户喊起两人来。 不大一会儿,柳腾云和邢云飞便推开门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今天院里怎么这么热闹,又是跳舞又是吹箫的,大半夜的还有美酒相伴?”柳腾云一进门就故意问起。 “明天就要启程了,有人不舍呗!”邢云飞在一旁笑道。 “好啊,你不起程啊!你们俩取笑我,看我今晚不把你们灌醉!”杜明月说着,吧桌上的酒杯扣起来,又拿出四个大碗放在桌子上,将大碗倒满了酒。 “明月兄弟,在这里喝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去海边凉亭,哥哥为你耍上几招助助酒兴!”柳腾云端起一碗酒提议道,然后一饮而尽。 “好,就依腾云大哥!”杜明月说着也拿起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自己的碗自己带着,我再去拿几坛好酒来!” 不大一会儿,海滩的凉亭边就燃起了一堆篝火,四人饮酒赏月,各使出拿手的本领耍起来,好不快活。 杜明月千里神行,身影如鬼魅一般,围着篝火飘忽不定,把火苗带得“呼啦呼啦”地跟着他扑腾。 柳腾云铁棍狂舞,定海针似翻动的金蛇,呼呼作响,带起一股股的细沙扑到海水里,惹得潮水直拍沙滩。 牛大力铁臂金刚,坚如磐石,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跺脚地动山摇,一伸拳,有开山之势。 邢云飞赤焰神功,一个火球从手掌冒出,忽大忽小,被他耍得围着身体打转,像一条火龙,见首不见尾。 四人舞毕,又痛饮了几碗,相扶着回到各自的房间,只留下月明星稀的夜空,听着海潮“滋啦啦”地拍在寂寞空旷的海滩上。 翌日,阳光冲破阴沉沉的雾霾,给大地上洒下一道道光芒。 海水呜呜咽咽地悲鸣,像是在不舍分别一样。 杜明月、邢云飞和朱宝琳三人收拾好行囊,与两位前辈告别后向渡口走去。 送行的人,却只有柳腾云、牛大力和于管家三人。 “奇怪,心莲和红玉怎么不出来相送?”牛大力不解地问柳腾云。 “她们待明月就跟自家人一样,自家人出远门不必相送,所有的牵挂都藏在心里面,也怕见面会伤心吧!”柳腾云答道。 “那邢少侠和宝琳县主呢,他们不会见怪吧?”于管家问。 “不会!他们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人,何况我们几个不是代表龙头岛出来了嘛!” 牛大力也跟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杜明月回头看看渐渐模糊的人影,望望慢慢远去的龙头岛,心中一种莫名的牵挂涌上心头。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杜明月暗道,但他心中清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心中若是有太多的牵挂,反而成不了大事,不迈出家门槛,怎么能走遍神州大地! “我要成为强者!”杜明月告诫自己,“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都是胜利者才能受到歌功颂德的待遇。失败者,只不过是化作一堆尘土,没有人会记得你!放下心中的包袱,勇往直前,消灭奸佞邪恶,正做武林的霸主,就像鬼帝那样,受万人敬仰!” 三人下了船,站到夯实的陆地上,骑上了快马,一路向西而上。 出了海州,便踏上了徐州的地界。 第一节 畜生讲义气 孩童却无情 三匹快马跑了五百里的路程,来到一座石桥之上,见前面不远处,一间小木屋坐落在路边,一根旗杆竖在门口,青旗上大大的一个“酒”字随风飘扬,告诉来往的过客,这是一间酒肆。 杜明月从马背上下来,对邢云飞和朱宝琳二人说道:“这里有个小酒馆儿,咱们先去饮几杯,填饱了肚子再赶路吧!” “就依大哥的。”邢云飞跳下来说道,然后将朱宝琳扶下马,将三根缰绳拴在了离酒肆不远的一棵树上,在屋前一张桌子旁坐下,要了一壶酒和两斤牛肉。 杜明月检查了杯中酒,确认这是一家正经的酒店,便畅饮起来,一杯美酒下肚,顿时觉得浑身暖暖的。 此时不是进食的时辰,过往有没有多少人,所以酒肆里没有多少客人,邻座两位歇脚的正在小声地谈论着新任的知县。 只听一个道:“听说他们家里很有钱,这知县的乌纱便是花钱买来的。” “是啊,我还听说他手下有个丁师爷,狗仗人势,从没做过好事!”另一个补充道。 “那我们可惨了,岂不又来一个扒皮的贪官!” “谁说不是啊,老百姓的日子没法子好过喽!” 不多时,一顶轿子从路上经过,两个轿夫一路小跑,坐在轿子上的一个胖小子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快点!耽误了少爷我的行程,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这个胖小子大概十多岁,一身锦衣绸缎的,显然是富人家的子弟。 两个轿夫颔首诺诺,只盼着早些到达目的地,一个瘦瘦的干瘪老头儿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抚着,几个家丁也在其屁股后面满脸堆笑。 “这小兔崽子,这么小就作威作福的,长大了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望着远去的背影,旁边一位看客才敢戳着他的脊梁骨愤愤骂道。 “哎,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旁边那人劝道,看看杜明月等人不像是本地人。 “怕什么?不就是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县官嘛!” “原来这便是新任县官家的公子。”杜明月暗道。 “丁师爷,有狼!”是那胖小子突然慌慌张张地在轿子上哇哇乱叫。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道,怎么会有狼?”杜明月向那边望过去,确实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小树林边窜来窜去,他生平没见过狼,听说有的狗和狼长得差不多,不知道的人很难区分,而眼前这所谓的狼却一点野性都看不出来,分明就是一条狼狗。 “应该是狼狗吧?”邢云飞说道,“前边不过是一片小树林,周围也没有高山野谷,怎么能有狼呢!” “你们几个,快去把它赶走,别让它吓坏了少爷!”干瘪老头儿吩咐身后的家丁。 “真是孬种!区区一条狼狗就把他们吓破胆了!”邢云飞大笑,“长得这么嫩,又膘肥,就算被真的狼吃了也会觉得很有嚼头。” 那些歇脚的近他说话毫不给那几个人留情面,知道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也跟着起哄。 “别幸灾乐祸了,我们吃完了就赶紧上路吧!”朱宝琳劝道。 那胖小子依然在嚷嚷:“还在那儿,快打死它!快打死它!” 那只长得不太大的狼狗想躲进林子里,却被几个家丁截住了去路,呲着牙乱叫,却被几个家丁抽刀砍死了,把它踢到一边,丁师爷还往死去的狼狗旁边狠狠跺了两脚:“竟敢吓唬我家少爷!该死的畜生,呸!” 酒肆的掌柜惊慌地叹道:“哎呀,这个江少爷,这新来的知县刚上任,就给他闯下大祸啊,真不该对那狼狗动手……” 杜明月听得掌柜的话里有话,问道:“掌柜的,此话怎讲?难道这狼狗是谁家养的宝贝?” 掌柜的说道:“刚刚上任的知县名叫江波,那坐轿子的胖小子,是知县家的独苗,叫做江城。他那里晓得,这狼狗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可它的主人却是一个乞婆,这乞婆膝下有个男娃儿……”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阵“嗷嗷”的叫声,由近至远,声音里充满了悲伤与无奈,掌柜的赶紧劝大伙儿快点离开:“哎呀不好,怕什么来什么,那乞婆有点疯癫,又非常毒辣,刚刚嚎叫的是几头真正的狼,跟着老乞婆娘儿俩生活在一起,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平日里并不主动伤害人。今日闹出事情来了,列为客官还是回避一下为好,以免受到牵连!”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有做过什么,还用怕得躲起来!”朱宝琳见周围的人全跑进酒肆里躲起来,依然像两个男子汉一样稳如泰山。 “哎呀,你们怎么把我的小乖给打死啦?!”一个布衣少年从小树林中跳出来,约有十一二岁,抱住地上死去狼狗就嚎啕大哭起来,看样子,他就是掌柜说的乞婆的孩子。 那少年没哭多久,就直扑向那坐轿子的小胖子江城,还未扑到,就被眼尖的丁师爷一脚踹开。 突然从小树林里窜出几匹个头稍大的狼,扑在丁师爷面前不断冲他嚎叫。 “回去,你们后退,不准咬人!”布衣少年坐在地上向群狼说道。 丁师爷见出现了真的狼,吓得急忙回退,而且那些狼竟然听一个小孩子的话,不禁恼怒,壮起了胆子从家丁手里夺过一把刀,冷不丁地向一匹狼砍去。 谁知那狼就跟受过训练一样,躲开砍来的刀,退到一旁,嘴里“呜呜嗷嗷”地叫着。 “还叫?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们的狼皮!”丁师爷狠狠地说道,几个家丁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一番,挥刀向几匹狼身上砍过去,一匹狼在乱刀中被砍中肩头,“嗷”的一声惨叫,翻倒在一边。 “大毛!”布衣少年喊道。 几个家丁却誓要吧它们赶尽杀绝,甩起膀子砍下来,毫不回避那少年的后背。 突然,“嘭嘭嘭”的几声响,家丁手里的刀全部飞了出去,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十数根竹筷,原来是谁丢过来的一个盛着筷子的竹筒。 “什么人这么大胆?站出来!”一个家丁冲酒肆方向吼道。 “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不害臊啊?”邢云飞见杜明月出手相助,便挺身而出,站起来说道。 “有你什么事儿,少爷我教训穷小子,小心连你一块儿砍了!”江城有几个武夫撑腰,胆子愈发大的可怕。 邢云飞听他说话如此狂妄,心道:“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听布衣少年站起来说道:“我看你娘养你这么大,是不是没娘教你怎么懂礼貌啊?” “他说什么?”江城没听明白,向丁师爷请教。 丁师爷毕竟是念过书的人,低头对他说道:“少爷,他拐着弯儿骂您呢!” 江城一拍大腿,直起腰冲着地上蹲着的小男孩儿说道:“你敢骂本少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说完一个家丁就伸起胳膊做出要打他的架势,旁边一匹狼警戒地从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布衣少年抱着它哭泣起来。 江城白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快走吧,小爷我今个儿没空,没让咱们打死算他造化了!” 那少年已哭成泪人儿,扑在死狼身上痛哭:“我要告诉我娘,你欺负我……” “娘?!你娘在哪儿?就算喊你爹也没用……”江城恶狠狠地啐道,“我们快点赶路吧!” “走走走,我们快走……”丁师爷吩咐轿夫。 “想走?那我就送你们上路!”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传来。 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却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已蹲着一个身上穿着破烂黑衣、蓬松着散发的老乞婆,她安抚着哭泣的少年,几匹狼也发出呜咽的声音,守在布衣少年的身边。 布衣少年撕下一块衣角,给受伤的那匹狼包扎起来,其余的狼见来了救星,呜呜咽咽地蹲在地上守候着他。 江城吓得直缩腿儿,却觉得轿子一晃就栽在了地上,不顾一脸的泥巴,爬起来刚要发怒,一转身发现前面那轿夫已经脸色乌黑、七窍流血地躺在了地上,吓得他又一屁股瘫到地上。 “原来她是会用毒的,要是红玉在这儿就好了!”杜明月暗道,但眼前这人是怎样用毒、用的什么样的毒、岳红玉能不能解得了,他还不得而知。 老乞婆瞪了江城一眼,“羽儿,娘来晚啦,让你受了委屈。以后别再离娘太远,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告诉娘!” “娘,他们打死了小乖,还砍伤了大毛!”布衣少年指了指江城说道。 “我打的是头狼,哪有什么小乖大毛?”江城见出了人命,便开始狡辩。 老乞婆不理睬他说的什么,低头对布衣少年说道:“羽儿乖,别哭了,等娘杀了他们,为小乖和大毛报仇!”说完将手臂抬了一下,就有一个家丁就倒在地上挣扎,不一会儿就直直地横在那里了。 “中毒死了!”剩下几个家丁见势不妙,撒开腿就四散逃开,丁师爷也拎起胖小子就撒腿跑开了,老乞婆抓起地上的一个石子飞了过去,丁师爷“哎呦”一声扑倒在地,江城愣愣地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老乞婆伸出利爪向胖小子胸口抓去。 突然眼前伸出一根铜棍来,挡住了自己攻去的方位,那是杜明月的一根铜锏。 老乞婆横眉冷眼地向酒肆这里瞅来,刚刚还看见三个年轻人坐在那里,怎么眼前这个穿着打扮普通的年轻人这么快就来到跟前了?看不出他年纪轻轻武功竟然这么好,怒道:“臭小子,你为什么拦着我做事?” “这位前辈,既然已经教训他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呢?”杜明月劝道。 “用得着你来管!”老乞婆说完踢开他的铜锏,还要准备动手,又一根铜锏横在她的面前。 那个叫羽儿的布衣少年从后面拉住老乞婆的衣角,说道:“我们回去吧,娘,我饿了。” 老乞婆转过头望了他一眼,瞥着杜明月问道:“这个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娘!是他刚刚把那些坏人的刀打掉的!”少年摇摇头,抱着老乞婆的胳膊,“就这个少爷手下的坏人杀了小乖,你已经把他杀了,我们回家吧,娘!” 老乞婆摸了摸少年的头,指着江城说道:“臭小子,老娘今日就饶了你的狗命,以后你最好老实点儿,别再让我看到你!” “娘!”布衣少年又叫了一声,抱起了小乖的尸体,被老乞婆领着往小树林里走去。 受伤的那匹叫大毛的狼紧随其后,一瘸一拐地小跑着,一匹个头更大一点的狼守护在最后面,走到一个土坡上时,还回过头来看了杜明月一眼,然后窜到小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见他们都走远了,丁师爷才拖着麻木的腿来到惊魂未定的江城面前,没逃多远的家丁陆续从四面八方聚拢了回来。 “我叫你们跑!叫你们扔下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江城这才想起刚刚惊魂的一幕,鼻涕眼泪横流地朝几个幸存的家丁身上招呼起拳脚来。 杜明月没去搭理他们,回到酒肆来付了酒钱,三人骑上了马继续赶路。 不多时,追上来几匹快马,将他们拦下。 第二节 浑水六扇门 清汤双面客 从对面七八个人的穿着打扮上看,显然是官府的人。 领头的那位不到三十岁,瞧见杜明月马鞍上的双铜锏,便自我介绍道:“阁下的一对铜锏果然不凡,在下是本县的捕头,名叫江域,听说阁下刚刚从一个疯婆子手里救下我家县令的公子!” “我等只是路过,区区举手之劳,兄台何足挂齿!”杜明月客气道。 “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江域抱拳问道。 “这两位是我的好友,邢云飞和朱宝琳,在下飞马罗刹杜明月。” “久仰久仰,既然三位有幸到了鄙县,何不随在下到县城见过知县大人,以表地主之仪。”江域话里似有招揽之意。 杜明月想想那胖小子的作风,明显家教不严,便知这县令的为人也不会怎样,要不然旁人也不会对他有那么大的看法。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刚上任的知县就被老百姓在背后说坏话,可见他简直就是个混蛋,这种人还是远远躲开为妙。 刚要婉言谢绝,一位捕快骑马过来,冲江域道:“大人,那要饭的婆娘已经……” 江域立即挥挥手制止了他,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捕快便悄悄挪到他身后去了。 杜明月见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寻思着:“该不会是他把那老乞婆和那个小孩儿锁到县衙了?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定然不会有好下场,得想个办法把他们从狼窝里救出来。” 邢云飞看出杜明月心中的犹豫,便明白他所想的,假装相劝道:“杜大哥,我看这位江大哥也是一片好心,咱们还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美意!” 杜明月一听,既然让自己碰上了,总得做些什么,学武除了报仇,不就是锄强扶弱嘛!更何况对方已经找上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落入虎口。如果真的像酒肆里那些人说的,知县是花钱买来的官,何不就借此机会修理他一番,若是能令其改邪归正,对当地百姓也算是一件功德。 “我等今日路过宝地,既然与贵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如不去拜访知县大人,在下是不是有些失礼了?”杜明月在江域面前自嘲道。 “果然痛快,三位英雄请随我来!”江域做了个请的动作,率先跑在前面带路。 “兄台请!”杜明月等人跟在他们后面往县城方向走,却发现有四五个捕快没跟着一起回去,而是半路拐向了另一条小道。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县衙,那是一座对称的庭院式建筑,从格局和规模上看,显然高高凌驾于百姓的茅屋之上,也不知道是出于哪一任知县的手笔,三开间里的黑漆漆的六扇大门,让人感到这里的庄严可怕。 整座县衙的地基打得高高的,俨然一座堡垒,悠长的台阶伸出县衙门口好远的距离。作为一县之主,住在这种高高在上的地方,怎么会低下头去看脚底下的百姓疾苦呢! 俗话说,衙门六扇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杜明月心想自己无意中插了一把手,倒成了“有礼”之人,穿插于县衙的堂院之间。 三人跟着江域,在正北的上房里见到了县令,那位丁师爷也在屋内。 杜明月见县令快有五十岁的样子,却是个精瘦的面貌,完全不是想像中那种好吃懒做的肥壮模样。 江域将杜明月等人向县令引荐后,便退出了正房,县令见杜明月带着一对铜锏,料其武功不错,起身道:“本县姓江名波,在这穷山僻壤做了一个七品的知县,闻得杜兄弟方才为犬子解了围,特意准备了一点薄礼。” 说完,冲丁师爷使了个眼色,只见丁师爷捧着一个小木匣放到杜明月面前的桌上,将盖子打开,却是几串上等的珍珠项链和金银首饰。 杜明月等着眼珠子摸着一件件精美的珠宝,不禁心花怒放,江波见状,继续说道:“因为犬子之事,本县先在此谢过杜兄弟了,这些珠宝还请给杜兄弟笑纳,本县愿与杜兄弟交个朋友。” 朱宝琳一听他说这种话,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杜明月赶紧合上盖子,劝她说道:“琳儿妹妹,这可是大人送给哥哥我的,你想要的话,回去分你几件就是了,可别在大人面前失了礼数。” 好在刚刚江波和丁师爷在观察杜明月的脸色,不知道朱宝琳为什么站起来,此刻见她气呼呼地坐到了椅子上,江波还道她真的是为几件首饰生了闷气,吩咐道:“师爷,你再去挑几件首饰给朱姑娘吧!” 邢云飞在一旁使劲儿地握住朱宝琳的手腕,皱起眉头看着她。 朱宝琳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太冲动了,深深吐出一口气,立即变作一脸的笑:“民女多谢大人赏赐!” 杜明月假装客气:“大人,妹妹不懂事,让您见笑了!其实草民真的没什么功劳,哪里敢再向您索取财物!”嘴上说着,一只手却打开木匣,眼睛盯着珠宝看。 朱宝琳也已经揣摩出杜明月的心意,她喜笑颜开地接过丁师爷送上的一对翡翠镯子,瞧了两眼后高兴地揣入了怀里,说道:“谢谢啦,江大人!当时情况紧急,杜大哥本来是要杀了那婆娘的,但令郎就在面前,怕他见血受了惊吓,所以才饶了他们娘儿俩的!” “此人没有太深的城府!”这是江波给杜明月的第一印象。 既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杜明月便假装关心地问道:“江大人,令郎今天吓得不轻,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郎中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开了几付安神的方子服下,在后院他奶娘那里。”江波道。 “噢,那就好,没事就好!”杜明月说完,又把玩起一个金镯子。 江波见他们爱财,心中高兴:看来他们几个是可以被拉拢过来的,长叹一声说道:“本县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个儿子,一点身外之物怎能与犬子的性命相比,若不是杜兄弟出手,犬子可能早就命赴黄泉了。” “大人客气了,草民只不过阻止恶人行凶罢了。”杜明月故意将老乞婆说成恶人,以便试探县令的口风,看能不能套出那个老乞婆母子的消息。 “杜兄弟说得好啊,本县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却被一个要饭的婆娘给整了。哦对了,师爷,酒菜准备好了没有?三位英雄一路奔波,咱们可不能怠慢了!”江波轻轻带过,没提供给杜明月任何有用的信息。 “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丁师爷说完,向杜明月等人躬身又道,“三位英雄,请随我来吧!” “江大人,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杜明月说的也是实情,他们三人刚刚在酒肆吃了两斤牛肉,还没消化就又要吃饭?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只想打听老乞婆那对母子现在如何了,却没找到机会。 “你们吃的那是路边的野餐,没什么口味。”丁师爷劝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专门给三位接风洗尘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明月怕言多有失,只好客随主便了。 “师爷,你好好伺候几位贵客!”江波说道。 “是,大人!” 江波向杜明月等人赔罪道:“三位英雄驾临鄙县,本官本当亲自作陪,奈何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失陪了!” “大人日理万机,还是以公务为重!”杜明月毫不介意地说道。 江波听了很开心,急急忙忙地带了几个衙役出了县衙。 酒桌上,杜明月看着慢慢一桌的大鱼大肉,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好端起眼前的一碗清汤喝起来。 “大哥,有美酒你不喝,却偏爱喝汤!看来多年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啊!”邢云飞给他找了个借口。 “原来杜英雄喜欢这口!”丁师爷嘻嘻笑道。 “哎呀,习惯不好改啊,当年生活贫困,每天清汤一碗,都会觉得很幸福。就为这个,我师姐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天天管我唤作清汤儿!”杜明月编着谎话,说完干了丁师爷敬来的酒,借着美酒的麻醉,又往肚子里塞了几口鱼肉。 又对丁师爷说道:“师爷,这满桌的美酒佳肴,却让我等小饭量的俗人饮食,岂不是太浪费!” 丁师爷以为他是在埋怨,起身赔礼道歉:“哎呦,少侠息怒!我家大人初来本县,确实公务繁忙,经常废寝忘食。您刚才也看到了,所以特意交待小的,要照顾好三位。” 杜明月听出言外之意:好家伙,你这是要看紧我们的意思! 酒足饭撑得慌之后,丁师爷领着杜明月等人来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又安排两个衙役在门口听后差遣,看似一切妥当之后,也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你们俩在这里休息,我出去透透气!”杜明月说完,与邢云飞交换了眼神。 “你们喜欢玩骰子吗?”邢云飞问两个衙役。 见他们摇摇头,失望地说道:“我可是累得够呛,先回房休息去了!” 说完,转身回房把门关上了。 朱宝琳猜出两人的目的,偌大个衙门里,怎么只有寥寥几个衙役在岗位上,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个到外面打听情况,一个留在县衙查找线索。 “少侠要去哪里?”一个衙役见杜明月要出去,上前问道。 “晚上吃撑着了,出去溜达溜达!”杜明伸着懒腰道,“怎么,不能出去?” “不是,万一江大人问起来,好跟他禀报。少侠……”衙役还没说完,突然发现杜明月人在眼前消失了,只留下一股带着酒气的清风和四个字飘过身旁:“出去转转!” “区区一个县衙,就想困住杜大哥!”朱宝琳暗自好笑,悄悄回屋关好房门,留下两个衙役愣愣地站在院子里。 杜明月以千里神行的步伐闪到县衙外面。 此时申时未过,一些店铺尚未关铺,杜明月闲逛着,百姓见到他却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有的店铺干脆见到他后直接挂上“打烊”的木板。 杜明月刚经过一家裁缝店的门口,突然从胡同里闪出一个黑影站在面前,不禁问道:“前辈,怎么是您啊?……” 第三节 散步遇乞婆 品酒交知音 来人衣衫褴褛,披散着头发,一对泛白的眼睛闪烁在乱发之间,恶狠狠地怒瞪着。她正是在酒肆时见到的那位老乞婆,拽着杜明月的胳膊,鄙夷地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辈此话怎讲?”杜明月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又被她说的话震惊得有些发蒙。 “我看你从县衙里出来,一身的酒气,还不跟那些狗官是一伙儿的,在衙门里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想抢走我的儿子,门儿都没有!”老乞婆道。 “前辈您误会了,没有人要抢走令郎啊!”杜明月道。 “哪有什么狼?那些都是我儿子养的狼狗!”老乞婆显然听错了杜明月说的“令郎”两个字,说完伸手攻向杜明月。 杜明月怕她手上有毒,拽开握住手臂的那只手,却不敢接招,只是不断躲避着。一边躲着,嘴里还不断地解释着:“前辈您能不能先停手,我想您真的是误会了!” 可是老乞婆咄咄逼人,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怎么能误会,我亲眼看你从衙门里出来,想必你的那两位小朋友还在里面睡觉吧!” 杜明月这才明白,为什么店铺的人见他的眼色会是那样蔑视,原来大家都以为自己站到县令这一边了,人们爱屋及乌,恨屋还讨厌他家屋顶的孔雀,看来自己跟江域来到县衙喝酒是个错误的举动。 “想杀我没有那么容易!”老乞婆的一句话又让杜明月吃了一惊,原来那些捕快真的是要对他们娘儿俩动手的,但没想到会痛下杀手。 “杀你?谁要杀你?”杜明月一边躲避着她的掌风,一边问道。 “少装糊涂,你们那些衙门的走狗休想抓住我儿子!他们那么多人我都不怕,还会怕你一个人?”老乞婆说着掏出一个竹筒,拉着上面的绳索指向杜明月。 “他是在捣鼓暗器,还是要放毒?”杜明月暗叫不好,不断地变换着脚步,却见老乞婆疑惑地望着摆弄着毫无反应的竹筒。 “原来失灵了!”杜明月心想,立即飞身上前,握紧她的手腕。 老乞婆被他握得手臂发麻,手里的竹筒最终被甩掉到了地上。 杜明月用脚一踢,竹筒砸到墙上摔得粉碎,“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的铁器。但他却仍然不敢大意,还是离老乞婆一些距离。 老乞婆见他砸坏了自己的东西,不禁大怒,飞起双脚向杜明月后背踢去,杜明月旋着腰身躲过,由于出来散步没带兵器,此时只好从路边的一捆竹竿里抽出一根,格挡着老乞婆攻来的招式。 待看出老乞婆的破绽,趁她腋下暴露之时,把手中的竹竿一扭一旋,将它的两只手臂架在背后,方才将她制服。 老乞婆落败,却依旧不肯低头,不断地挣扎着。 杜明月急了,向她解释道:“我说前辈,你就不能听我说句话吗?” 没等老乞婆说话,杜明月突然松开了竹竿,只听“嗖嗖嗖”三声响,三根狼牙状的暗器打在竹竿上。 老乞婆将竹竿取下来,解放了双手,见一个人影从屋顶落下,落在杜明月面前,一把疾如闪电的长剑向他刺去。 杜明月情急之下又抽出一根竹竿将剑拨开,才看清那人大约二十五六岁,一身灰色的长衣。 那人稍微一愣,见不过是一根竹竿,举剑向他上身直劈下来,杜明月斜身闪开,挥起竹竿向他小腹戳去,那人将剑旋转,拦腰横削。 杜明月赶紧将竹竿撤回,化作棍法向其双脚扫去,对方却纵身一跃,长剑反撩,疾刺向他的后心,此招一剑化作数剑攻向他身上的数个穴道,杜明月赶紧侧身躲开。 奈何那人剑锋凛冽,将杜明月趁机刺向面门的竹竿挥剑斩断,杜明月只好扔掉竹竿,摸起墙角的一个坛子抡了起来。 “哗啦”一声,坛子被快剑斩碎,弄湿了杜明月的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原来是个酒坛,墙角下还有许多,整整齐齐地摆作几排。 杜明月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一家酒馆面前,一些瞧热闹的人站在酒馆门口。他怕再损坏了人家的东西,只好靠千里神行的步法躲避其凌厉的剑气。 几招过后,那人没有占到一点便宜,惊奇杜明月的步法,将剑回撤,剑尖朝着身后地面,叹道:“好身手,只是可惜,你不该对我娘动手,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在我背后欺负她!” “我想阁下误会了!……” “是羽儿啊,你来啦!”老乞婆抢过杜明月的话,说道,双手还不停地梳理着披散的头发。 那人将剑收入鞘中,把杜明月晾在了一旁,走到老乞婆面前,将她身上的杂草捡掉,说道:“娘,让您受委屈了!” “羽儿,你长大了!”老乞婆摸着那人的脸颊说道。 “羽儿?长大?果然是个疯癫的婆娘!”杜明月心道,“估计眼前这位剑客和那位布衣少年一样,也不正常!两个人名字都叫‘羽儿’不说,还管同一个疯婆娘叫娘。” “娘,我别再叫我羽儿了,我说过叫徐无恨!您又忘了?”那人扶着老乞婆说道。 “好,无恨!我儿乖,你想叫什么都行!” “娘,咱们回家去吧!” “好,好,咱们回家。”老乞婆露出一脸慈祥,突然变得苦恼起来,指着杜明月说道,“不行啊,不能回去,咱们家回不去了,他……他们要害我们!” 杜明月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刚要解释,就听徐无恨转过头来喝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位仁兄,可否听在下一言?”杜明月极力解释,只好先自报家门,“在下杜明月,平都山使者飞马罗刹!” “哦,原来是平都山的人!在下徐无恨!” 徐无恨不知道,杜明月已经从他们娘儿俩的谈话中知道他的名字,出于对他出神入化步法的惊奇,又听说他来自平都山,态度有些好转,赞叹道:“想当年鬼帝丛静堂一行诛杀武林败类邪魔剑,江湖上人人歌颂。在下当初也曾想上平都山学艺,只可惜机缘未能允许。却不知杜兄为何与我娘动起手来?” 杜明月便把当时在酒肆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徐无恨道:“原来是我错怪杜兄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徐兄请讲!” “在下虽未能上得平都山,却一直有个梦想,想与平都山的武功比试一番,不知杜兄可否赏脸陪在下耍几招?” “平都山武功杂乱,又有许多旁门,既然徐兄有此意愿,那杜某也就用平都山传承的天魔功与徐兄过两招!” “好,那徐某就不客气了!”徐无恨将剑交给老乞婆,安慰了几句。 老乞婆将手中竹竿扔掉,接过他的剑紧紧抱住。 徐无恨转过身对杜明月说道:“杜兄,接招吧!” 说完双掌攻向杜明月前胸,杜明月轻轻化解,却发现其掌力中透着无穷的内力,只是其招式不具备太大的杀伤力,看来此人在拳脚上没有受到真正的引导,若有名师指点,此人武功定然厉害。 让了几招,杜明月以天魔功的魔道轮回化解了徐无恨的招式,等徐无恨反应过来,杜明月的手指已经放在他的咽喉位置。 “徐兄,得罪了!”杜明月将手收回,抱拳说道。 “在下今日真是偿了心愿,既然咱们来到这家酒馆门前,不如在下今日做东,请杜兄喝上一杯,不知徐兄可否赏脸?”徐无恨见酒馆的掌柜一脸惶恐,为表歉意便邀请杜明月。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杜明月今晚这已经是第三顿酒了,但不想辜负了徐无恨的一番好意,只好跟着进了酒馆。 徐无恨扶老乞婆坐好,给她梳理了散落的头发,又点了一碗面端到她面前。 徐无恨拿来一壶酒,给杜明月面前的酒杯倒满,问道:“杜兄如此好功夫,又心怀仁慈,却不知为何与那狗官混在一起?” “当时听那几个捕快说话漏了嘴,便想帮上一把,于是屈身县衙,做了个见钱眼开的无恶之徒。” 徐无恨端起了酒杯:“徐某以这杯大曲向杜兄道歉,算是在下刚刚对杜兄的不敬赔罪,请杜兄原谅徐某的无礼!” “不知者不罪!” 杜明月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觉这酒入口浓密缠绵,鲜爽甘甜,很长时间之后仍口有余香,感慨道:“真是好酒啊!刚刚我们打破了一坛,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此番下肚,又觉得这酒绵甜甘冽,绵柔甘冽,入口甜,落口绵,回味悠长。” 徐无恨又将酒杯斟满,说道:“原来杜兄也是好饮之人。这酒窖香浓郁,香味协调,徐某也甚是喜爱!” 杜明月道:“一个人自幼学武,如果只顾自我,不用来除恶扬善,就好比美酒一直深藏酒窖,除了自己饮用,外人并不知晓。倘若有一天故去,还不是从此从人间消失,什么也没有留下!” “原来杜兄想让我为武林做一些贡献,只可惜老娘她……”徐无恨欲言又止。 老乞婆喝着面条,发出的呼噜的声音提醒了杜明月,问道:“令堂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我师姐在这儿就好了,她可是神医之后,说不定令堂的恶疾她能有办法医治。” 哪只徐无恨长叹一声:“唉,即便华佗再世,恐怕也难医治我娘的这病!” 老乞婆吃着吃着,听到两人在谈论自己,看看徐无恨,又瞅瞅杜明月,将碗里剩下的汤水都喝光了,抹了抹嘴巴,突然盯着杜明月的腰间,还含着半口面条的嘴巴不动了。 她一把握住杜明月腰间的玉佩,颤抖着问道:“你……你……你是邓元达的儿子?” “不,不是,我爹叫杜玉楼。”杜明月回答道,当初太白五怪见到这玉佩时,黄夕瑶也是如此激动,但却不想眼前老乞婆这般,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那你怎么有这个玉佩?”老乞婆追问,拔高的嗓音引来周围酒客的不满。 杜明月将玉佩解下,指给她看:“这玉佩是我爹留下来给我的,中间有个‘月’字,你说的那个应该是个刻有‘风’字的玉佩吧?那个才是邓伯父的玉佩!” “邓伯父,你管邓元达叫伯父?”老乞婆蹭的一下站起来,冲杜明月吼道,“可惜我并不知道中间刻得是什么字,当年我却见他手里把玩着这样的玉佩,金黄的底子绿色的纹路,一对青鸟绕着一朵白牡丹,尤其是左上角那个白色的圆点最令我印象深刻!” “娘,坐下来慢慢说!”徐无恨拉着老乞婆的胳膊,安抚着她。 “这么说前辈跟邓伯父很熟?”杜明月问。 “够了!别再提什么伯父了,我跟他熟得很,那个见利忘义的负心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老乞婆说完将面前盛面条的碗往地上一摔,这才真正吓坏了一众酒客,起身作逃跑状。 徐无恨只好向众人赔上笑脸,坐下里将当年的经过讲给他听:“其实不怕大哥笑话,小弟我本姓邓,那个叫邓元达的其实就是我的生身父亲!” “什么?你当真就是铁扁飞蝗邓……邓元达的儿子?”杜明月吃惊地问道。 第四节 垂髫不知父 襁褓难觅踪 沐雨楼台风渡絮,衔云塔宇月登纱! 杜明月心中吟起了当年父辈们作的这对隐语。 但想到邓元达说过,他们的儿子是在襁褓中被人抱走的,即便眼前这位徐无恨真的是他的儿子,也未必听说过这两句话。 “这么说徐兄也有这么一个玉佩!”杜明月道。 “不,我没有。”徐无恨悠悠地说道,“杜兄说的,可能是他跟黄夕瑶所生的儿子吧?” 杜明月本来还怀着一丝希望,以为帮邓家找到了失踪的儿子,听他这样说,敢情邓元达还有一个儿子,可是眼前这位徐无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见杜明月疑惑的眼神,徐无恨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大约二十年前,在西安有一家昌安山庄,庄主常年在外,家里只有一个叫徐芸的少妇和一个叫做邓秉羽的不懂事的孩童,偶有几封家书托人捎回来,也都是‘平安’、‘勿念’之类的话。那孩童便是我,那时候,我整天被人宠着,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直到有一年初秋,我在院子里玩耍……” 徐无恨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讲起了当年的经过。 “羽儿!”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那时候我还小,但山庄里上上下下的声音我很熟悉,经常来山庄拜访的也都有印象,却都不是这种嗓音,那呼唤声听起来亲切,但感觉却很陌生。 我回过头去,却见一个长得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人高大的身躯比庄里的男人都高出许多,黝黑的肤色,嘴巴下面还有一缕发红的胡须。 “羽儿,”那人又叫,半蹲着伸开双臂,“过来,我是爹爹呀!” 我不相信那人就是我爹! 因为我娘说过,我爹是在穿着厚厚的冬衣、快要下雪的时候才回家来的,而且回来的时候,都会提前通知家里。到时候家里人都提前好几天做准备,大鱼大肉的也有许多好吃的,我娘也会天天从屋子里出来向远方盼望着。 我爹平日里基本不回家,即便回家,也都会带很多东西回来。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两手空空不说,后面还带着一个女的。 那女人一身黄衫衣服,看样子挺华丽的,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只是怀里面竟然还抱着一个婴儿。 我快速跑回屋里找到我娘,娘听说后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匆匆忙忙跑出屋子,在檐下愣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转身回屋里了,扑在床上哭泣起来。 我见那个男人向正房这边走过来,急忙将房门关紧。 不一会儿,门被推了几下,没有推开,便有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几声“芸儿”、“羽儿”的呼唤声。 我愣愣地听着屋外的叹气声和屋内的啜泣声,悄悄打开门闩,却见那个男人领着那个抱着襁褓的女人向东厢房走去。 回来后我娘又抱着我哭了一阵子,我见娘哭得伤心,拿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她反而哭得愈发厉害。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人真的就是我爹邓元达,那女的名叫黄夕瑶,听说是他的师妹,在京城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究竟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当时没人知道,我也不得而知。 只是自那以后,我娘便不再天天盼着那个男人早些回家了,两人偶有交流也不会好生说话,家里面要真有什么事,都是找下人转达,日子也就那么一天天过着,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出去,整天待在东厢房里,逗着那个婴孩儿。 每次我娘见到那个男的,总是没给她好眼色,他却总是笑盈盈地喊我几声“羽儿”,我都不去理会他。 有一天,他突然跟我娘提出要求,说要给那个女的一个名分。 我娘郁积多日的火气一下子当场发作出来:“什么名分?你眼里还有我们娘儿俩吗?你既然喜欢你师妹,当初为什么又要娶我?要给她名分,除非等我死了!这个家里要她没有我,要我就没有她!” “你就不能听我解释?每次谈起夕瑶师妹,你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 “我不想听!”我娘总是固执地很。 “你怎么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孩子都生出来了,还又什么好解释的!即便有什么苦衷,为什么在书信里面却什么也没提?” 那个男人没有解释为什么,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你有何必苦苦死守着那点尊严,何况她已经为我们邓家生了一个男娃儿!” 我娘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三妻四妾!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尊严,可是你还记得当初都是怎么跟我说的?说好的至死不渝都哪里去了?什么永不变心的如今看来也都是废话!西厢房还空着,是不是等以后再娶一房?” 那个男人也忍受够了,两人争吵起来,那女的过来说情,却被我娘骂了回去,接下来我娘就是“我非杀了那个**”,或者“我会把那个野种丢出去喂狼”之类的狠话。 两人吵了半天,最后不欢而散,那个男人丢下我们娘儿俩回东厢房去了。 不久后的一天清晨,我被外面的尖叫声吵醒,来到院子里,见东厢房里就像炸了锅一般。 听一个下人说,那个婴儿被人在夜里盗走了,别说整个山庄的护院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现象,就连睡在屋里的邓大庄主都一点没有察觉。 当我钻进人群里时,见那个男人带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冲着我娘吼道:“怎么不是你!从回来的那天起,你就看我不是个事儿,你就视夕瑶为眼中钉,你就瞧着这个孩子不顺眼,除了你还会是谁!” 我娘争辩道:“你竟然无凭无据地冤枉我,他被人掳走了又怎么样,谁叫他的命贱,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这时就听那个男人给了我娘一巴掌,吼道:“你给我住口!” “不准你欺负我娘!”我见那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我娘一点情面,虽然知道她说得过分,但还是心痛地过去护住她,当看到她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时,我忍不住大哭起来,我娘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你不是要证据吗,这个手帕你又怎么解释?”那个男人说完,将手中的一只手帕丢到地上,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手帕就是我娘的随身物品。 “为了你的师妹,你竟然不管自己的女人,还动手打我!”我娘委屈地说道,因为一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帕为什么会跑到东厢房里。 所以我猜想,既然那个抱走婴儿的贼能够在大家眼皮底下将孩子抱走,一定也有办法拿走我娘的一个手帕,这事有人栽赃是肯定的了。 只是当初我娘被气昏了心智,根本没有多想,回到屋子里越寻思越觉得委屈。 “都怪那个**!”我娘心灰意冷,决定要带着我离开这个昌安山庄。 就在凌晨摸黑离开的时候,我听到后面传来救火的声音,发现山庄的哪里着了火。 尽管火势不大,但却让我知道,黑暗里一直有一只黑手在玩弄着这个山庄,我娘的离开,正好把一切罪责都加到了自己头上。 逃避的路上,我们遇到一个乞丐乞讨,不料却被他趁机偷袭,狠狠地打了一掌,后来才知道那乞丐便是黄夕瑶的表弟,外号逐臭苍蝇的祝海。 当时我危在旦夕,我娘为了救我,将内力输送到我体内,保住了我的性命,所以我现在的体内不光流动着我娘的血,还涌动着我娘的真气。我发誓,不论走到哪里,我都要保护我娘,幕后的黑手我一定要查出来,太白五怪的仇我也一定要报。 我娘把真气输给了我,武功大减,不能再在江湖上闯荡了,所以我们就寄宿在我外婆家里。 有一天,那个男的来到外婆家找到了我们,要把我带回去,对我娘说道:“你要疯就一个人在外面疯吧,羽儿是我邓家的血脉,别让孩子跟着你受苦!” “这里是我的娘家,羽儿怎么可能会受苦,他是我的命,你不能把他带走啊!”我娘听说他要把我带回去,急得跟他争执起来。 “我知道风儿不是你抱走的,但是羽儿我一定要带回去!你能给他什么?在这里,他只不过是个外人,徐家的人会让他有徐家后人应有的尊贵吗?” “我不回去,我要跟着我娘!”我对那个男人一点好感没有,在我内心里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我爹,他都欺负过我娘,我怎么忍心抛弃她跟他回去!” “跟我回去,将来昌安山庄还要靠你打理,你就是庄主,什么事都你说了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出什么,多自在,何苦在这里受人家的白眼!”那个男人开始诱惑我。 “我不会抛弃我娘的!”我坚定地回答他。 那个男人见我不从,就想来硬的,我娘不舍,上来争抢,他却推了我娘一把,我娘打了个趔趄,一头磕在大树上,额头上流出了血。 “你的武功?……”那个男人惊诧道。 “别把羽儿带再走!羽儿是我的!”我娘死死地抱住我不放手,血流到我脸上她也不管。 那个男人摸了摸我娘的手腕,吓得她哇哇大叫。 他又摸了摸我的手腕,知道是为什么了,对我娘说道:“跟我回家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走开!不要碰我的羽儿!”我娘吼道。 那个男人只好气冲冲地走了,临走前让我好好照顾我娘,又去找我外婆说了些什么,惹得她老人家也大动肝火。 自那以后,我娘就经常会变得不正常,半夜里经常跳起来大喊大叫,看了许多郎中,也试了许多偏方,但都没起什么作用。 前几年,外婆她老人家去世了,舅舅们把她安葬在外公的墓旁。 我不想麻烦舅舅,便带着我娘离开了徐家,更名换姓后四处流浪,一来是为了给我娘治病,而来是为了追查当年的肇事者。 当我们来到这里时,遇到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娘就把他当成了少年时的我,就喊他作“羽儿”,那孩子见有人怜爱,也就应允了,我娘这才渐渐变得正常起来,但是若是看到有人欺负那个孩子,她还是会发作的。 只是那孩子却有一些狼朋友,倒是一件奇怪的事,听他说以前在深山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抓的狼崽子。后来遇到灾荒,家里面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这些年和我娘相依为命,也胜似亲母子,我便趁此机会四处去打探消息。 没想到,才离开了几天,竟然跟官府招惹上了。 说到这里,徐无恨长叹一声,见酒客都已散去,老乞婆也趴在桌上睡着了,便解开外套给她盖在身上。 “令堂会用毒吗?我见她顷刻间就将一个轿夫和家丁毒死了!”杜明月问道。 “我娘出身正派世家,自然不懂得用毒!是我给她的防身暗器,没想到她竟然胡乱用,可能是当时小羽儿的状况太让她担心了吧!” “这毒太厉害了,徐兄是从哪里得来的?”杜明月想到刚刚跟老乞婆过招时的一幕,不禁后背发凉。 “幸好这毒药以前没用过,今天又被杜兄砸坏,确实太阴毒了!当初是一个蒙面人送我的,她自称姓叶,是个女的。” 第五节 推荐龙头岛 劝归京山县 杜明月转动脑筋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脑海中搜索到有哪号人物姓叶:“姓叶的女人?没听说过!我师姐岳红玉见多识广,说不定她应该知道是什么人。” “好在只死了两个小人物,没闹出什么大事!”徐无恨摇摇头说道,“小羽儿已经被我安置好了,那些捕快根本不可能找到他!只是可惜了那几匹不会说话的狼朋友,危急时刻忠心护主,竟死在那些野蛮的捕快手里,小羽儿的心伤透了,哭了老半天!” “可是,我没见到那些捕快返回衙门啊?”杜明月道,他担心徐无恨大怒之下会对捕快们痛下杀手,万一州府朝廷追查下来,那岂不是反倒没理了。 “杜兄不用替他们担心!”徐无恨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现在正以地作床,以天为被,在铺满寒星的夜空下做着美梦呢!” 杜明月哈哈大笑:“徐兄,真有你的!明天县衙里就等着听喷嚏声吧!” 两人的笑声惊动了酒馆掌柜,瞪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两人。 徐无恨把头往前靠了靠,郑重其事地悄悄告诫杜明月:“杜兄,我跟那个县令交过手,他的武功很邪门,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若不是仗着提前设计好的机关,今天下午没准儿就失手了。” “这个江波花钱买官,来历不明,我会暗中留意的,多谢徐兄的提醒!”杜明月双手抱拳,见老乞婆睡得香甜,问道:“徐兄,我有一个去处,不知兄长是否愿往?” “什么去处?不妨说来听听!” “东海龙头岛!” “龙头岛?可是我与敖家并不熟识,你要我去那里干什么?” 杜明月道:“原因有三:其一,我师姐岳红玉和她的父亲岳良元两位神医都在岛上,令堂的病他们应该有办法治好;其二,有人在暗中打着龙头岛的注意,我想麻烦徐兄能够帮助一二;其三,在下的意中人正是岛主敖翔的千金敖心莲,所以想请徐兄帮忙带个平安回去。” “那太好了,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徐某愿听杜兄差遣!”徐无恨道。 “徐兄莫要客气!等我回去书信一封,明日午时,我让一位好友邢云飞陪你一块儿回去。” “能有人作伴甚好,免得去时还要解释,徐某在这儿谢过杜兄了!”徐无恨看到了一线希望,高兴地乐开了怀。 “令堂已经累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午时咱们就在桥头那家酒肆见面。” 两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徐无恨就背起了老乞婆走出了酒馆。 “掌柜的,耽误您休息了!”杜明月说着,将一些碎银放到柜台上。 杜明月回到县衙,已经戊时了,邢云飞和朱宝琳都在房间等他。 “怎么才回来?”邢云飞问。 “我今晚出去遇到了一个人。还记得今天遇到的那个老乞婆吗?我跟她过了一招。”杜明月道。 “什么,杜大哥你没事吧?”朱宝琳怕他对付不了施毒的人,把他浑身上下瞅了个遍。 “诶,我没事!”杜明月让朱宝琳坐下,把经过说给了他们听。 两人庆幸老乞婆母子平安,也为杜明月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云飞,”杜明月道,“明天你就陪徐大哥回一趟龙头岛吧,顺便跟腾云大哥和心莲说一声,我觉得这个江波没有那么简单,我留在这里再打听一些消息。” “好,你们两个要当心点儿,把徐大哥送过去之后就赶回来。”邢云飞道。 “这边情况怎么样,知县和江捕头他们回来了吗?”杜明月问道,其实不用他们俩说,他也能猜出来,那么冷清的县衙早就说明了一切。 邢云飞答道:“还没有动静,应该是都还没回来,我刚刚去书房了,丁师爷还等在那里,一副坐立不安的焦急样子。” “阿嚏!” 邢云飞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接着就是嘈杂的脚步声。 “他们回来了!”杜明月道。 三人来到庭院,借着灯光看,确是江波和江域等人,丁师爷早已迎了出去,拿了件大氅给江波披上,嘴里说道:“江大人如此繁忙,在外面奔波这么长时间,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阿嚏!……唉,没事儿,路上着凉了!”江波说道。 “江大人还是注意身体才是!这一个县虽说不大,却也有许多事情等着大人您去操劳呢!”杜明月知道是什么原因,仍旧装成一副关心的样子。 “多谢杜少侠关心!”江波道。 江域对后面几个手下说道:“你们几个下去吧,大人要休息了!” “是!”有几个捕快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悄悄退了出去。 江波向杜明月等人致歉:“三位少侠,本官今日身体欠佳,等改日再与三位好好聊聊!” “大人请自便!”杜明月道。 江波见丁师爷一直候在一旁,冻得瑟瑟发抖,对他说道:“丁师爷,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大人!”丁师爷应道,见江波和江域一同进了屋子,便和杜明月等人告辞,向外面走了出去。 望着丁师爷的背影,杜明月心想:为何江域和江波两人走得这么近,他们一个是捕头,另一个却是县令,却比出谋划策的师爷和知县的关系还亲密,两人都是江姓,难道会是亲戚? 次日清晨,杜明月正在屋内练功,邢云飞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杜明月问。 邢云飞深吸一口气,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不好了,杜大哥,朱姑娘可能要回京山了!” “什么?”杜明月吃了一惊,从蒲团上站起来,跟着邢云飞来到了大厅。 只见大厅内坐着几个陌生的面孔,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相同款式的衣服却颜色各异。 通过江波那带着闭塞性鼻音的介绍,知道这几位是来自承天府的五位高手,杜明月认识了穿红色衣服的朱依灿,穿黄色衣服的黄依锋,穿蓝色衣服的兰依涵,穿白色衣服的白依增,还有穿橙色衣服的程依梅。 杜明月抱拳一一行礼道:“朱大哥,黄大哥,蓝大哥,白大哥,程姐姐!” 那五人也颔首还礼。 “在下飞马罗刹杜明月。” “久仰久仰!”朱依灿道:“杜兄弟,可能这位邢兄弟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几个是受惠王所邀,特来请县主回去的,不知宝琳县主现在何处?” 杜明月没听说过承天府的高手,也不认识他们,能从江波嘴里介绍出来,心中自然是不相信他们会是真的。 “是啊,琳儿呢?”杜明月这时才发现朱宝琳不在这里,难道她因为不想回去,藏起来或是逃走了。 “一大早就见她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邢云飞低声告诉他。 “谁找我啊?”话音刚落,传来了朱宝琳的声音。 她一蹦一跳地进了大厅,刚刚还堆满笑容的脸上立刻绷了起来,冲座上的五个人道:“你们怎么来了?” “琳儿妹妹,你们认识?”杜明月问。 “这几位都是承天府的高手,跟我父王有些交情。” 听了朱宝琳的介绍,杜明月心里才相信他们真的就是奉天府的人,但会不会是江波找人假扮的还很难说,这个真的看不出来。 朱依灿起身拜道:“宝琳县主,我等受惠王委托,来护送您回府的。” “你们回去转告我父王,就说我还不到时候回去!”朱宝琳没好气地说道。 朱依灿道:“惠王让我们转告县主,你反对的那门婚事已经取消了,惠王虽然赔了礼、道了歉,却并不怪罪于县主。” “哎呀,不是怕父王怪罪我才不回去的,只是我在外面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完,等顺利结束了,我自己就会回去的!”朱宝琳道。 朱依灿哈哈大笑:“我们之所以来这么多人,就是帮县主解决眼前问题的。您如果还有什么没有办完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几个去做,但事成之后,县主必须得跟我们回去见惠王。” “那我要是不回去呢?”朱宝琳道,看样子她是铁了心不回回京山的。 程依梅见她依旧一副小孩子脾气,就吓唬她道:“惠王交代过,如果县主不从,我们可以把县主绑着带回去。” “敢绑我?那你们就试试!”朱宝琳取下了如意折梅齿,一副就要开打的架势。 却见程依梅突然从座位上跃起,扑到朱宝琳面前,一招独龙探珠向她面门攻去。 朱宝琳急忙举起兵器招架,却被程依梅逼得连连后退。 邢云飞想上去帮忙,被杜明月拉住。 只见朱宝琳挥舞着一把大梳子,白里透红的兵器在空中梳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这些弧线却像有意躲避程依梅一般,始终围绕在她周围,却上不了身。 程依梅赤手与朱宝琳的如意折梅齿搏斗,左手握住一把剑却并不将剑拔出鞘来,朱宝琳攻来的招数,都被她轻易化解。 朱宝琳见自己不能将她制服,一边打着,一边说道:“屋里太窄了,到外面去吧!” 说完纵身一跃,飞到院子里,只听手里的兵器“哗啦”一响,已变成一把九齿钉耙,程依梅追了出来,却在长耙子的光环下靠不了身,只得将剑拔出剑鞘,与她的长耙子招呼起来。 大家都围在大厅门口观看两人比武,正当两人斗得不可开交之时,杜明月瞅准时机,飞身来到两人之间,一对全铜锏一边拦着一个,将两人隔开。 “好俊的轻功!”兰依涵见他瞬间冲上前去,不禁赞叹道。 朱依灿道:“县主尚武,非得要靠武力决定吗?程师妹,回来吧!” 程依梅将剑入鞘,站在他身后。 “怎么样?”杜明月轻轻问道,在旁人看来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朱宝琳点了点头,让杜明月放下心来。 原来朱宝琳和杜明月都了解易容术的厉害,这五位高手突然出现在江波的县衙里,不得不让人怀疑,就是自己明明知道他们是谁,也要先验证一下才放心。 黄依锋也出来相劝道:“宝琳县主,我们收到消息,皇上现在正在派锦衣卫在各个封地暗访,如果您不希望惠王受到牵连的话,还是尽早回去吧!” “是啊,琳儿妹妹,既然朝廷放下耳目了,还是避嫌比较好,不如就趁此机会跟几位大哥回京山吧!”杜明月劝道,他知道朱宝琳之所以不想走,是因为自己现在身边没有人手,而且现在县衙里的情况还没摸清楚,她放心不下。 “你放心吧,腾云大哥和红玉师姐说不定到时候就赶过来了。”杜明月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朱宝琳恨恨地跺了跺脚,将如意折梅齿收好,说道:“好吧,那大哥你自己要多保重!” 第六节 老汉喊冤屈 县令露心机 人间百味谁人调,纵横江湖万里遥,敢抗世俗真情性,羽翼未丰披战袍。 舍弃安逸别幽桥,不为功名不辞劳,冲破束缚迎朝阳,未等日斜燕还巢。 朱宝琳收拾好了行囊,在奉天府的五位高手的护送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县衙。 杜明月又和江波闲聊了几句,望见邢云飞脸上似乎一副失落的表情,便想了想说道:“朱姑娘这一走,云飞兄该有些不舍了。这样吧,你明天回去一趟,给敖姑娘他们带个话儿,毕竟是我把她带出来的。” 邢云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江大人,我想在县衙再多讨扰些时日。”杜明月像是在向江波请示,其实内心清楚:你们想拉拢我,自然不会反对,我就在这住着,你们还能把我轰走不成! “杜少侠说哪里话,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何来讨扰一说!”江波客气地说道。 “好,那我就写封家书,让云飞兄弟帮我捎回去。” 杜明月回到屋里,将一封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邢云飞,说道:“我一会儿出去雇辆马车,咱们等到中午就去昨天桥边的那家酒肆,到时候徐兄会在那里等着。” 邢云飞拉着他道:“大哥,一个人回去还用马车?” 杜明月拍了下脑门道:“哎呀,差点犯糊涂了,赶了辆马车回来,还不明显告诉别人有人跟咱们一块儿上路!” 邢云飞惋惜地说:“唉,看来这几天没有福气再享受大鱼大肉的清闲生活了,被人打发回家喽!” “怎么,有怨言啊?”杜明月知道他说笑,“要不然你留下,我回去送信?” “别别别,我宁肯出去透透气,再让我窝在这里,可就把我憋坏了!” “小样儿!已经日上三竿了,要不咱们出去喝几杯,就当是为你饯行?”杜明月怕隔墙有耳,所以暗示他。 “好啊,你请客,等回来还要你为我接风洗尘呢!”邢云飞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是自然!” 两人一路缓行,一直走到酒馆门口,杜明月也没有发现有跟踪的尾巴,便对邢云飞说道:“这里临街,人声喧哗,咱们何不找一个清净的地方?” 邢云飞心领神会,说道:“那咱们就去看流水穿小桥、村头飘酒旗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来到酒肆,在小树林里见到了徐无恨,原来徐无恨已经雇了一辆马车,老乞婆和小“羽儿”已经坐在车上了,简单介绍之后,邢云飞和徐无恨上了马车,扬起一股烟尘消失在羊肠小道上。 杜明月又来到那家酒馆,找了个角落独自品着香醇的大曲美酒,直到日暮才回到住处。 在县衙一直住到小年的祭灶节,杜明月除了听到一场喜庆的鞭炮声音外,也没见江波有什么大的动静,龙头岛那边也没传来什么消息,每天只是修炼武功,或者是到酒馆喝闷酒。 这段时间里,他怕乡民给自己坐冷板凳,每次买完东西都多付些银两,做买卖的谁还跟钱过不去,见他平日态度和蔼、出手阔绰,不是与官府那些人一样飞扬跋扈,背后里倒也说他些好话。 这一日,杜明月在院子里跟江波和江域闲聊,突然外面有人击鼓告状,江波翻了一下白眼,听说击鼓的是一位没有状子的华发老农时,便让丁师爷去替他写状词,自己则进屋去换官服准备升堂审案。 江域道:“杜兄,在下失陪了,一会儿要升堂了,如果有兴趣,就去听听知县大人如何审案吧!” “官员审案,我去不太合适吧!”杜明月道。 “只是旁听而已,只要不插话就算不得妨碍公堂,没事的!” “还是算了吧,见着衙门的威武我心里害怕!”杜明月撒了个谎,其实他不想见到堂下的百姓受欺负。 “这样啊,那杜兄请便吧!”江域说完走了,留下杜明月一人待在庭院里。 “偷偷看几眼也无妨!”杜明月心想。 于是站到门后,也不进到大堂,透过门帘看知县审案,只见捕头江域代替刑房典吏在旁听,丁师爷兼职招房作着笔录,都说县衙虽小,五脏俱全,可是这个县衙却被他们姓江的垄断了,除了县丞、主簿,能说得了算的职位全都是自己人了。 堂下只有一位华发老人面北而跪着,没见着被告在哪里。 案几上的江波正在看着诉状,看了几行便放到一边,拿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拍,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事击鼓喊冤?” 那老汉吓得一个激灵,答道:“启禀晴天大老爷,这不快过年了嘛,家里面急着用钱,今天早上只好牵了一头牛拉到集市上卖了,换了些银子却被坏人骗走了!” “你详细说来!”江城道。 老汉道:“回大老爷,老汉姓刘,今天牵了一头牛卖掉,一共换了四两纹银,又买了些米面,将剩下的三两银子换成方孔铜钱,和米面放在一起挑着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牵着马的小伙子,说我年纪大别累坏了,要帮我挑一会儿,还把缰绳塞到我手里让我替他牵着马。” “一开始,我们俩还边走边说着话儿,可是时间不长,那小伙子便健步如飞,逐渐走到老汉前头去了。老汉我年纪大了,本来就走得比较慢,使劲拉着手里的缰绳,却发现身后牵着的却是一匹老马,马背上也没有马鞍。” “趁这一回头的功夫,那小伙子已走出去好几步远,我连忙大声喊道:‘小伙子,你等等我。’谁知那小伙子听到我在后面叫他,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回头等我,反而脚下生风一般,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知道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上了他的当。” “寻不到那人,我看了看眼前的这匹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老马,知估计它最多也就值几百钱。我用一头健壮的牛换了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再说,家里还等着钱用,又没有米面做饭,这样回去如何向家里人交待?于是,才牵着老马到县衙里告状来了。” 江波问道:“你可认识那小伙子?” 刘老汉委屈道:“启禀老爷,若是认识,我就去找他了!别说认识,即便他是哪个村庄,哪个堡子的,我都不知道!” “你的扁担可曾刻有记号?”江波又问。 “回老爷,农家一般只有秤杆和麻袋上写有姓名或做个记号的,像这些自家用的东西,哪还需要做什么记号啊!” 听了刘老汉的诉说,江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刘老汉,骗你钱财的那个小伙子既不知道名,又不晓得姓,这茫茫人海的,让我们去寻找一个没名没姓的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找得到。退一步讲,就是真的找到人了,可人家要是死不认帐,你手里又没有什么证据,一样拿他毫无办法。” 杜明月知道遇到了一个不知被告为何人的蹊跷案件,倒要看看这个花钱买来的知县怎么处置。 “来人呐,把刘老汉的瘦马牵上来!”江波吩咐道。 只见江波抬头看了一眼刘老汉和他牵的那匹老瘦马,告诉王老汉道:“骗你钱财和米面的小伙子我已经找到了,你明天下午来县衙领取就是了!” 刘老汉将信将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江波掷地有声地说:“公堂之上绝无戏言。这样吧,这匹马既然不是你的财产,就将它留在县衙,你独自一人回去吧。” 江波的话别说刘老汉不敢相信,因为据乡里传说,这个知县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就连丁师爷也是一头的雾水: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完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 江域也是大惑不解:这个无头案,大人既没审,也没问,甚至欺骗刘老汉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就敢说案子已经破了呢? 因此,他和丁师爷不断地示意江波,意在提醒他不可轻言破案。可江波却丝毫也不理会他的提醒,大声宣布退堂。 这江波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杜明月看了也是一脑子糊涂浆。 刘老汉走后,江波回到后面,丁师爷问他:“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江波回答道:“怎么办?凉拌!咱们什么也不做,你让人将马牵到马厩里,单独拴起来,不要给它吃的,也不要给它喝的。” 丁师爷不解地问:“这,这,这刘老汉的银两被这马的主人骗走,干嘛要惩罚一头牲口呢?跟破案有关系吗?” 江波胸有成竹地道:“当然有,等明天便知分晓。” 次日上午,江波命人将那匹老马拉到街上,派了几个衙役盯住老马,将其缰绳解开后,狠狠地朝它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那老马受不了疼痛,撒腿朝前跑去,衙役们悄悄跟在后面,然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杜明月闲着无聊,又跑去喝了点酒,悄悄回来躺在精光瓦亮的屋顶晒着太阳。 未时刚过,街上便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杜明月坐起来,见衙役们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五花大绑地带到县衙,还有一根扁担和两袋米面。刘老汉在一旁等着辨认,说此人正是骗走他钱财的小伙子,在人证物证面前,小伙子只好低头认了罪。 “好一招老马识途!”杜明月坐在屋顶看得真切,这时才明白江波的计谋,只是可惜,此人若是通过考取功名得来的官职,倒是当地百姓的福音,一场官司令他的心机表露无遗,可见此人并不是毫无城府的无能之辈,看来今后行事得小心谨慎些才行! “杜少侠呢?”江波问道。 “上午出去了,没见着回来。”丁师爷答道。 然后悦诚服地对江波说道:“万万没想到,这个案件看起来蹊跷得毫无头绪,大人你仅仅抽了老马一鞭子,就轻而易举地破了案子,找到了那个骗子!” 也不知丁师爷故意奉承还是出于真心,反正在杜明月看来,这个知县并不简单。 江波笑了笑对丁师爷说道:“我故意将这匹老马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又让人打它,饥饿难耐又受到欺负的老马必然会跑到自己主人家里,去寻找食物并且希望得到主人的庇护,我们做的只是顺藤摸瓜而已。” “可是大人,您今日怎么一改往日的作风?” “其实本官也是受杜少侠的启发,坊间传闻他花钱从来不心痛。如此爱财之辈却不惜钱,就是为了博得他们的好评。看来咱们要想成事,可不能跟眼前这点钱财较劲儿,不如趁机买个好名声,打下群众基础。” “原来是这样啊!”丁师爷点头称赞,也令杜明月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人跟踪,做过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哎呀,糟了!”杜明月打了一个冷颤,“邢云飞护送徐无恨娘儿仨去龙头岛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呢?” 第七节 上元遇乞丐 灯会听噩耗 深入虎穴为虎子, 豺狼虎豹皆聚此, 本待放鹰逐恶犬, 未等捷报身先死。 想到邢云飞等人凶多吉少,杜明月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只听江波说道:“域儿,往后有许多东西还要学,城儿现在还小,咱们江家还有许多担子得由你去肩负。既然现在身在官府,就得想办法得到当地百姓的爱戴,这样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发展咱们的计划,不能再按照以前的方式行事了!” “是,侄儿谨记叔父教诲!”江域道。 杜明月心想: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他们果然是叔侄关系,要不然一个知县怎么能将手下的捕头喊成“域儿”呢。 “你爹的仇咱们慢慢再报,我就不信,还能让他从咱们眼皮底下跑了!”江波说道,“走,咱们进屋去聊吧!沙家的人是什么态度?” “我到江家去了一趟……”丁师爷打开房门,请江家叔侄进屋后,在后面把门关上插好,江域后面说的什么,被“吱呀”的关门声掩盖,杜明月没有听清。 可是他们的对话,让杜明月彻底迷糊了:“他们是谁?难道是翻江蛟江洪的亲戚?他们指的仇人应该是我吧?看来这次不光是我掉进狼窝里了,还搭进去了两位朋友。照这么说,宝琳妹妹被带回京山也是他们安排的了,但愿她不会有事!” 见三人在屋里聊了起来,杜明月悄悄跳下,趴在窗外听着。可是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小,杜明月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根本听不确切,又怕惊动他们,只好潜回来再另想办法。 在屋里,杜明月为邢云飞和徐无恨的安危担忧,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既然江波是江洪的弟弟,那么沙家的人指的就是铁背金驼沙里舟无疑了。 到这个时候了,恐怕谁都指望不上,自己怎么还是想办法先查清他们在此地的目的,然后将这群匪贼一网打尽。 这几天杜明月天天买醉,什么事也不管,什么心也不操。 至少别人看起来是这样的。 其实他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联系到龙头岛,怎样才能通知到敖心莲她们。可是这几天在他眼前晃悠的,除了江域就是丁师爷,再不就是一些衙役,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样的日子一直熬到了上元节这天。 此处虽然不是大城,晚上的街上依然灯火阑珊,杜明月坐在屋顶,却无心观赏花灯。举头看天上的圆月明亮如镜,却照不出他心头的阴暗;放眼望屋外的烟花灿烂无比,却驱不尽心头的寂寞。 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忽然见到一个乞丐从穿过后门而出,出去后还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这乞丐的出现与这繁华昌荣的景象大相径庭,他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谁,大过年的怎么会有乞丐在这儿?难道是入室行窃?天下的土匪、强盗都姓贼,都是一窝的,偷了就偷了吧,也算帮助穷人一把!咦,这人的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似在哪里见过?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江波的把柄。” 杜明月轻轻落地,悄悄地跟了上去,忽然见那人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 “这不是逐臭苍蝇祝海吗,他怎么会来到这儿?这么说邓伯父也在附近?”杜明月心中思忖着,跟着他来到酒楼,却见他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街上的热闹,老半天没有什么举动。 “祝大侠!”杜明月等得不耐烦,便大声叫道。 那乞丐一回头,见是杜明月,便撒腿就跑。 杜明月提起脚步跟上,拉住祝海的手腕将其拉住。 “你跑什么?”杜明月问道,却发现眼前这个祝海明显年轻了许多,但还是原来的容貌,不太像是易容术的手法。 “你到底是谁?”杜明月又问。 “什么是谁?你刚刚不是还喊我来着?老夫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逐臭苍蝇祝海是也!”发出的还是当初的那个嗓音,他甩开杜明月的手,不断地摸着被杜明月握疼了的手腕。 “你返老还童啦?怎么变得年轻了,难道要变成大姑娘了,手脖子还经不起捏呀?” 祝海听他言语之外有藐视之意,愤愤道:“你猜要练葵花宝典呢!什么返老还童,老夫……我本来就年轻好不好?上次在双潭镇只是化了点妆,扮老了一些而已!” “哦!可是祝大侠,您怎么会在这里?邓伯父他们呢?”杜明月再问。 “这个……哦,我自己来的,只是顺道过来拜访一位朋友,我姐夫他们几个不知道在哪儿!” 杜明月还不知道太白五怪的关系,听他说“姐夫”,又根据几个人的年纪去猜测,邓元达定是他说的“姐夫”,那黄夕瑶就是“什么姐姐”了,至于展庆义和冷小菲两人,他倒没去猜想。 此时见祝海两手空空,腰里除了一个酒葫芦就是别着的一根竹竿,笑道:“你这朋友也太抠门了,真不够意思!堂堂一个县令,竟然不回礼给你,还让你从后门出来,明显是瞧不起你嘛!” “什么?你……你都看见啦?”祝海问完,还没等杜明月回答,就突然一只手向他胸口袭来。 杜明月将其手臂格开,向他肩头压过去,祝海肩头一偏,抽出腰间的竹竿横扫过来,杜明月却并不躲避,身子迅速上前,握紧他的手背,用力一捏,将竹竿抢在手里,直指他的咽喉,反问道:“你说呢?” “你?怎么几日不见,你的武功进步得这么快!唉,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祝海见瞒不过去,只好叹了一口气,还没开始讲,就冲着杜明月身后喊了起来,“瞎眼小咬儿,我在这儿呢!” 杜明月确实也惊奇自己的武功,祝海要是不说,还当是他沿街乞讨没要着饭饿得导致武功退步了呢,听他朝自己身后叫人,头也不回地说道:“祝大侠,你当我多大了?还跟我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嗖”地一声,杜明月伸手去接,发现手里面夹着的是一只蝙蝠镖,身后果然站着瞎眼小咬儿冷小菲,却不见夜魔蝠展庆义的身影。 “呦,原来展大侠也在这里!却为什么如此胆小,不敢出来相见呢?”杜明月冲着冷小菲说话,两眼不断地瞟向四周,却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杜明月突然感到后背发凉,想到自己行踪被知道之事,会不会是夜魔蝠展庆义干的?以他的轻功,当初隐藏在平都山上都没有被鬼帝丛静堂发现,倘若他在暗中帮助江波,岂不是对自己大为不利。 “瞎了你的眼啦,我是夜魔蝠吗?”冷小菲冲他叫道。 “别糊弄人了\你们的功夫都很厉害,可是这把蝙蝠镖不是谁都能飞得这么漂亮的!”杜明月说完,将手里的蝙蝠镖丢到冷小菲手里,展庆义不现身,他是不会罢休的,“展大侠,是男人的就出来现身吧,你也不想躲在阴影里被人骂一辈子吧?”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从旁边房檐下传来,杜明月只见一道黑影落在冷小菲身旁,确是夜魔蝠没错。再看他藏身的屋檐,只有一个露出墙体的木头。 “我夜魔蝠岂是胆小之人!看来我的轻功还是在你们平都山的千里神行之上啊!”展庆义得意洋洋地说道。 杜明月知道平都山的轻功讲求的是速度,夜魔蝠的轻功讲求的是轻巧,两者没有可比性,此时也不和他去计较,只是轻声道:“太白五怪神出鬼没,自然是武功高强!可是今日怎么只出现了三怪?其他两个老怪哪里去了?” “哟呵,当初在花乔堡你还伯父长、伯父短的,到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俩老怪了……”展庆义笑着问道。 “我师父的行踪就不老你操心了!”冷小菲抢过他的话说道。 “你师父铁扁飞蝗现在在哪儿?”杜明月问道。 “喂,别搞错了啊!我师父姓黄,外号叫作马蜂婆子,铁扁飞蝗邓元达是我师伯,不知道就别乱说好不好?”冷小菲话里话外充满了嘲笑,别说杜明月不知道,跟他们交往不深的没有几个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吧好吧,我不管你们跟江大人之间有什么来往,我只想问你们,我兄弟邢云飞和徐无恨他们几个到底怎么样了?你们该不会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吧?”杜明月问。 “小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祝海道,听他的话,显然太白五怪对他们几个没有手下留情。 “你们……邓元达在哪儿?我要当面和他对质!”杜明月顿时火冒三丈,连那个与父亲结交的“伯父”也不管了。 展庆义“安慰”他道:“你别恼,也别闹!我们跟着师父走遍五湖四海,就是要找到当年被人偷走的师弟,如今有人给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代价就是帮助江大人除掉跟他作对的那个人,既然有人愿意陪着,我们也没办法,杀一个送一双了!” “什么?你们害死了我的朋友,却让我别恼别闹?当初还以为你们是身不由己,看你们的所作所为,还不是跟敖壬那样的江湖败类一样!” 冷小菲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不去看花灯,反倒围过来听他们吵架,劝展庆义道:“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走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杜明月大恼,身影一闪,快速来到展庆义面前,他要拿轻功最好的先下手。 展庆义本来就被满街的花灯晃得眼花,杜明月怎么来到身边的他根本不知道,倒是冷小菲眼疾手快,拦下杜明月伸过去的一拳,另一只手已经将腰间的三叉铁尺取出我在手里。 杜明月只得拔起一根挑着灯笼的竹竿当作兵器,心里还自嘲:我怎么就跟竹竿过不去了,每次出来都抢人家的竹竿。 那些看热闹的见吵架的动起手来,纷纷向周围散去,各自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继续围观,只见一个老乞丐和一位漂亮的少妇夹击一位年轻人,头顶上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跟夏夜的蝙蝠一样一起一落地跟着扑腾着。 几个人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着有谁受伤倒下。 “他们是在真打还是在比武?”一个瞧热闹的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我也是看他们跑我才跑的,只听说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边人道。 “都给我住手!”一个长着红胡子的老汉提着一根扁担站在路口,旁边还有一位手握峨眉双刺的中年妇女。 第八节 灯会变战场 树林拦马车 三怪与杜明月斗得正酣,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双方便停住了手分开对立,见是邓元达和黄夕瑶两人走了过来。 杜明月见到仇人,愈发怒火中烧,不想就这么饶了太白五怪,总得要为遇难的兄弟讨个说法,虽见他们三个住了手,却依旧使一根竹竿向祝海戳去。 “即便不杀了他们,也让他们吃些苦头。”这是杜明月的想法。 邓元达见他主动动起手来,全不把自己这个“前辈”放在眼里,将铁扁担递出迎上去,把他手里的竹竿挑开,祝海趁机躲到了黄夕瑶身后。 杜明月本不打算伤他性命,见来的帮凶让自己失了手,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竹竿向邓元达身上招呼。 邓元达见他的招式饱含杀气,毫不向刚才对他们三个那样,将铁扁担一抬,轻轻一拂,竹竿敲在地上,敲折了一竹节。 杜明月见一招失手,立即转变套路,向他双足扫去。 邓元达抽回铁扁担,腾挪躲闪着,见杜明月的进攻力度一点儿也不减弱,想到当初在双潭镇要不是他让着自己,就在后辈面前失了面子,如今该怎样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呢? 于是用铁扁担还招过去,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杜明月见邓元达突然还手,立即用竹竿招架,不料那竹竿本就干得发脆,那经得起一个铁扁担那么大的力量一次次地重创,只听“咔嚓”一声断为两段。 杜明月恨恨地将竹竿丢到地上,忽然见铁扁担上的一个铁钩子明晃晃地朝自己下盘钩来,杜明月急忙变换着脚步,那铁钩似一条拴着的猎狗一样,朝着他的身上咬去,但却总也够不着。 杜明月一时寻不到兵器,只好用到了腿上功夫,两人一来一往,一众看客看得是好不过瘾,瞧得是好不热闹,一个是闯荡多年的老手,一位是初出茅庐的新秀,一时间倒也没有分出胜负。 虽然斗得不可开交,但武功高低不在年纪,内力深浅不在出道多久,邓元达虽然内力深厚,却渐渐抵不过杜明月那双有力的大脚一次次砸到铁扁担上,开始觉得虎口振得发麻,于是卖了个虚招,跳开杜明月的锋芒,趁机从腰间摸出几块墨玉飞蝗石,向着杜明月神庭、膻中、神阙、膺窗和期门几个穴道袭来。 杜明月身子一旋,躲开了他的飞石,冲邓元达喊道:“白老头儿,你怎么使诈!” 说完,拎起旁边茶摊上的一把长凳冲了上来。黄夕瑶见他来势汹汹的,怕邓元达吃亏,一对峨嵋刺戳了过来,却被邓元达一根扁担挑开,说道:“你们让开,休要插手!” 杜明月耍起了长凳子,但毕竟是木头的,一众看客以为一根铁扁担敲在上面,肯定要断为两段,但出人意料的是,长凳子竟然将铁扁担上的大钩子给绞断了,“哗啦啦”在地上没滚上几圈便躺在那里不动了。 杜明月见破了邓元达的铁钩子,便朝他胸口狠狠踢了一脚,邓元达急忙横起铁扁担招架,却发现手中的铁扁登时变弯打折了。 杜明月也不死缠烂打,见其没了兵器,便停下站在一旁。 邓元达看看手中弯曲了的扁担,狠狠地扔到一边,说了一句:“这么鲁莽!解气了?” 杜明月愤愤地瞪着他,见三怪立在一旁,躲在黄夕瑶身后的阴影里。 邓元达丢下杜明月,来到祝海面前。 “大哥,表姐,你们来了!”祝海战战兢兢地说道,看样子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把头压得很低。 “师伯,师父!”展庆义和冷小菲也低着头、跟着躬身说道。 邓元达却不吱声,而是在他们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狠狠盯了着他们几个看。黄夕瑶有些过意不去,上前去拉着冷小菲的手答应着嘘寒问暖,眼神却离不开邓元达的面部,好像他是他们几个的师父或领导者一样,或许是因为他是五怪之首的缘故吧。 “师父,你们怎么来啦?”冷小菲想悄悄问黄夕瑶,却被邓元达听见受了一通白眼。 “不希望见到我们俩是不是?”邓元达问道。 “师伯,我们知道错了,不该擅自行动!”冷小菲支支吾吾地说道,明显怕得要命。 杜明月可没闲情看他们五怪之间怎样处理矛盾的,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没解决好,见他们把自己晾在一边,觉得有些恼怒,冲邓元达吼道:“喂,老怪,你总算现身了!” “月儿……”邓元达见他此番怎么如此无礼,不但对他们三个动起了手,还对自己这个当伯父的十分无礼。 “谁是你的月儿!”杜明月瞪着血红的双眼道。 “他们是我的人,伯父在这里向你赔罪了!如果做错什么了就由我邓元达来承担,但是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胡来。” “别假惺惺地装好人了!你们太白五怪不是跟狮驼山的人是一伙的嘛,”杜明月说着,直指黄夕瑶,“为了寻找这一个宝贝儿子,就把另外一个儿子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月儿……明月,你说什么呢?”邓元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别装蒜了,要不是你们对他下毒手,徐大哥母子三人也不会死于非命,我兄弟邢云飞也不会不明不白的下落不明了!” “哈哈哈哈……”邓元达一阵长笑。 “你笑什么?”杜明月似乎从他略带笑意的表情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到底怎么回事?” 黄夕瑶瞧见杜明月一脸迷茫的表情,料想他必备两个徒弟欺骗了,便道:“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谈吧!” 六人来到县城外的一片树林子里,找了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停下。 邓元达道:“老祝,还是你说吧,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海道:“半个月前,也就是年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有人知道风儿在什么地方,让我到这里找知县江波,我便通知了他们俩一块儿过来了。” 原来自从双潭镇一别,太白五怪就并分三路寻找孩子的下落。邓元达和黄夕瑶夫妻二人一组,展庆义和冷小菲一组,祝海继续化装成乞丐,直到江波派人找到他。 “你以前来过县衙?”杜明月问祝海。 “没有,江知县约我们到城南的大洞山见的面。他说有个女人知道风儿现在在哪儿,只不过她要去对付一个人,要我们去协助她。” “是个女人?”杜明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知道孩子的消息,不是她抱走的,就是消息是假的。 “是啊,那个女人蒙着面,看样子年龄不大,她说她叫曹珍。我还纳闷年纪轻轻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风儿的下落,可是只要是有一线希望,我就会牢牢抓住,只好先帮她完成任务再说吧。”祝海说完,便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我们在邳州设伏,这时候过来一辆马车,曹珍说马车里就有我们要的人。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辆马车?”我当时问她。 曹珍没有回答我,但我却看见了一双白眼球,那双眼睛本来就不怎么漂亮,这下子变得更是吓人。没等我的寒颤打完,她已经跳到路中间,将马车拦下。 马车上一个年轻人跳下来,拱手说道:“在下火烈鸟邢云飞,不知与阁下有何冤仇,要半路将在下拦住?” “没有你的事,我要的是马车里的人!”曹珍道。 “车上坐的是高堂和家兄,想必是阁下认错人了!”邢云飞道。 “少废话,快叫里面的人出来,再罗嗦连你一块儿宰了!” “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这时车里面又出来一个男子,看样子也是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才,我正纳闷,这两人相貌堂堂,怎么跟她扯上了什么恩仇,难道是为情?太白五怪今日要帮人斩情丝? 只听出来的那位男子说道:“在下徐无恨,与姑娘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要在下?是怕长得太丑嫁不出去要我做上门女婿,还是见我身上揣了几张银票起了歹心?如若都不是,不如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以后互不来往,如何?” 我一听这小子不是明显找事吗?人家举着剑来拦你的马车,你竟然说人家长得丑,人家不就蒙了张脸嘛,打家劫舍的谁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可是听听那曹珍倒也不恼,说道:“趁着你的嘴还能动弹,本姑娘也不跟你计较,一会儿把你们几个都宰了,我就会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狗,把肝掏出来喂狼,剩下的挂到树枝上为老鹰!” 徐无恨道:“看你斗嘴斗得这么厉害,料想你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倒不如放我们过去,回去之后在下帮姑娘寻一户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安享太平生活!” “油嘴滑舌,看剑!”曹珍说完举剑冲向马车,徐无恨将剑拔出,却见邢云飞率先冲了上去,他可能觉得两个男人打一个女人不太地道,就在一旁看着,我们也一直伏在附近观察着情况。 就见邢云飞跟曹珍没斗上几个回合,便被她一脚踹倒在地,我心里暗想:“看来这小伙子武功真不咋滴,连一个女的都打不过!” 徐无恨将他扶起,笑笑道:“邢兄弟,还是让哥哥来吧!” 邢云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腰间掏出一个大炮来,不对,应该说是个小炮,护在马车旁看着徐无恨怎样制服这个女人。这小子看来对徐无恨的武功没有信心,要不然这种远程攻击的兵器怎么会这么快就拿出来了,而且,马车上肯定还有人,要不然两个大男人也不会一个驾车,一个享受。 可是没等多久,徐无恨也连连败退,邢云飞见他要吃亏,突然“砰砰砰”打出一串弹丸,曹珍却不慌不忙地将弹丸一一隔开。我当时愣住了,怎么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武功竟然这般厉害?她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种卑劣的兵器还拿出来丢人?你们几个不出来帮忙,还在等什么?”曹珍喊道,才把我从惊讶中唤醒过来。我们赶紧现身,将马车围起来,曹珍缠着徐无恨,夜魔蝠和邢云飞斗在一起,我和小咬儿(冷小菲)奔到马车上揭开门帘,见到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 当我看到那个老太婆时,我愣住了,他们几个年纪轻可能都不知道她是谁,可我还是知道这个人的,不禁叫道:“是你,徐芸!” 第九节 三怪被算计 火鸟遭焚身 车里的那老太婆真的就是徐芸! 看到我后忽然大叫起来:“你走开,不要伤害我的羽儿!” 可能以为我像当年一样,要对他们下毒手,吓得她紧紧地抱住那个小男孩儿。 当初我替表姐教训过这对母子,还对小时候的邓秉羽打了一掌,记得当初下手很重,那小子差点一命呜呼了。后来大哥(邓元达)知道了此事,非常恼怒,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表姐还因为这事儿差一点跟我翻了脸。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让我很吃惊。虽然身上穿了干净的衣服,尽管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但是一脸的惊恐和憔悴的体态依然掩盖不了疲惫的内心。 既然她是徐芸,那眼前这个叫徐无恨的就是她儿子邓秉羽无疑了。 可是曹珍却要杀了他们,我竟不知道她出于何种目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邢云飞和车里的小男孩是什么人,但是既然他们在一起,太白五怪肯定不能插手此事。 “夜魔蝠,住手!”我喊道。 “怎么了?”展庆义翻了个身,跳出邢云飞的攻击范围,问道。 徐无恨以为我要对车里的人下手,趁机将手中的长剑向我掷了过来,被我伸手接住,我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意见,毕竟当初想要你性命的人就在眼前,任谁也不会忘记的。 “他是邓秉羽,你师伯的大儿子!”我说道,见他们都惊恐地看着曹珍,很显然她知道这对母子是什么人。 “别胡说了,当初那个小孩儿已经被你祝大侠打死了,这个是假冒的!没见徐芸抱着一个小孩儿吗?她就是思子心切,抓了一个小孩儿替代的!”曹珍说完,朝徐无恨连刺几剑,徐无恨手里没了武器,躲闪不及,肩膀上中了一剑,好在伤得不重。 邢云飞见徐无恨受了伤,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连忙从手掌发出一道火球,那火球被他用什么方法控制着,竟然能够跟着曹珍的身影挪动。虽然后来才知道是她带动的风引得火球跟着走,但因为先前看到这小子武功平平,当时以为他耍得是什么巫术呢。 曹珍猛然回头,火球被她一剑劈开,化作无数火花散落在地上熄灭了。 看样子,我们太白五怪明显被江波算计了,让我来杀我姐夫的儿子,这不是要我们自相残杀吗?于是我们三个当成了看客,一个帮助徐无恨包扎伤口,一个安抚着车里的徐芸和那个小男孩儿。 我却不敢靠马车太近,怕徐氏母子情绪激动,只好观察着邢云飞和曹珍的决斗。 可是徐无恨包好伤口以后偏要挣扎着去帮邢云飞,我趁他们争执之时,在背后劈了他一掌,将他打晕过去,把他弄到马车上。 徐芸以为儿子死了,抱着他的头嚎啕大哭,小咬儿冷小菲安慰着她,告诉他徐无恨只是受了点轻伤,才算把她安抚下来。 此时再看邢云飞,本来我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哪知这次像是有备而来,一把剑舞得呼呼作响,虽然剑法不如曹珍精湛,偶尔也会挨上几脚,但不像原先那般狼狈。 只见他躲避着曹珍的剑气,倒也身手灵活,可说到底还是斗不过曹珍,一个躲闪不及,手里的剑便被她震掉。仓皇中只好摸出那个小炮,冲着曹珍打了几下,曹珍也不躲避,挥剑相格,瞅准机会在他手腕上一划,那小炮也掉到了地上。 曹珍也不去追寻徐无恨的下落,是要把邢云飞先制服,在后面追赶着他。 谁知邢云飞突然转身,又打出一个火球,曹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直接举剑劈来,将火球打灭。奈何邢云飞身上的花样层出不穷,眼见火云术奈何不了对方,又不知从哪里发出一连串的小球,向曹珍抛去。 曹珍还是按照老办法,挥舞着剑想把小球格开,不料那些小球与她的剑一接触,立即爆开,一股股浓浓的烟雾从小球里爆出,呛得她又是咳嗽又是喷嚏。 “是轰天雷!”我当时想到。 “好卑鄙的手段,没想到你们太白五怪都是些伪君子。”曹珍大怒,她明明被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邢云飞耍了手段、受了欺负,却捎带着把我们也损了一把。 “怎么扯上我们啦?”冷小菲问道。 我自认我们五怪行事乖张,偷鸡摸狗的也确实没少做过,所以对她的挑拨无动于衷,示意冷小菲不要冲动,依然站在一旁当作看客,看着徐芸母子。 “我叫你玩火,早晚有一天你会玩火自焚的!”曹珍剑见她的话没起什么作用,没人上前帮忙,气愤地说道。 “这叫兵不厌诈!”邢云飞说完,怕我们真的会两面夹击他,一边躲着她的剑气,一边又说道,“我叫火烈鸟,跟你比武当然得玩火了,难不成我再改玩水,起名叫作水鸭子?” “那我倒要领教领教,看你还有什么伎俩!”曹珍提着剑向邢云飞攻去,邢云飞的双掌突然变幻出熊熊烈火,似一对烧着了的大木棍,那火焰竟然不能烧着他的衣服,倒让我感到十分好奇。 只见他的双手像弗朗机(火炮)发射一样,喷出一股股火焰,曹珍躲闪不及,肩头上被喷着了火,将几缕头发烧糊了,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味道,脸上的面罩也顺势滑了下来,露出一张虽不漂亮,但还看得过去的一张脸庞。 曹珍拍拍手,将肩头火苗扑灭,把面罩往地上一扔,说道:“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什么好光彩的,就不怕激怒了本姑娘吗?” “在下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只要姑娘把道路让出来,邢某人就绝不会再跟姑娘纠缠!” “好啊,只要你把马车上的人给我绑了,我绝不动你一根手指头!”曹珍道。 邢云飞伸出左手放在眼前晃了晃,说道:“你说的‘不动我一根手指头’的意思是说,要动我两根手指头,还是要动我一只手呢?看你青天白日的拦路抢劫,也不算是光明磊落之人,将邢某怎么相信你呢?” “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曹珍说完,一招狠似一招地把邢云飞笼罩在剑影之下。 邢云飞躲闪不及,身上连中数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上的火竟然把自己点着了,他越扑腾火势越旺。曹珍想上前补上一剑,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邢云飞身上爆出一股气浪,将曹珍震了出去。 曹珍到底是武功高强,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跳起,朝着邢云飞的胸口刺去。 当时就看见一个火人在胡乱扑腾着,旁边一个女人持着一把剑向他冲过去,誓要把他打得万劫不复一般。谁知那火人突然站定,扑到曹珍身上,将她手中的剑借力一旋,刺回到她胸口。 曹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握住没进身体的剑柄,慢慢倒下,衣服上的火苗也没办法扑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慢慢着了起来,却也已经感觉不出疼痛了。 这时邢云飞也倒在了地上不动弹了,展庆义赶紧拿出车上铺着的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熄灭了他身上的火。 我想这孩子一定烧坏了,跑过去看他的伤情,谁知这家伙竟然只有几撮头发烧焦了,皮肤却是完好的,只是吸入的烟灰太多,晕厥过去,身上的几处剑伤也不是致命的。 我忽然想到,我们来的目的是向曹珍打听风儿的下落的,可是她却死于自己的剑下,这可如何是好?于是我重新整理思路,想到我们来此的目的无非是拿下徐芸娘儿俩。 就在这时,我犯了一个错误,心想徐无恨是大哥的儿子,害了他对邓家不利,趁现在只有徐芸和那孩子清醒着,不如把她杀了交给江波,问问他知不知道风儿的消息,即便不知道,也会感恩戴德帮我们打听的。 对外就把罪名嫁祸给曹珍,反正马车里又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到时候我绕到马车后面往里插上一剑,只要他们两个不说,谁会知道? 我从曹珍身上把剑拔出来,用他的剑别人不会怀疑到太白五怪的头上。 我把想法说给他们俩听,他们竟然也同意我的做法,我让展庆义拿着徐无恨的剑。 就在我举剑要动手的时候,突然一个哨声响起,我吓得赶紧将我手里的剑丢掉,这哨音太熟悉了,正是我们太白五怪联络的音调,我大喊一声:“快走,你师伯来了!” 于是我们三个就撒腿就跑开了,我躲在树丛里偷偷回头,果然见表姐和大哥到马车那里查看情况。 我拿着徐无恨的剑,直接回来找到江波,就说:“江大人,人我们已经替你清理了,尸体埋在路旁,这是他的剑!” 江波哈哈大笑:“跟我作对,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明里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暗地里谁能耐得了我何!” 说完将剑插到桌上的一个高高的花瓶里。 “曹珍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江波问我。 “她说要去接一个人,让我们先回来。走得急,有件事儿忘记问她了。”我撒了一个谎,“江大人可知道我家风儿的下落?”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当本官真的是在骗你啊!” “没有,江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寻人心切,刚刚那一战又惊险万分,所以有些急了。” 江波哈哈笑着,说道:“十几年都过去了,祝大侠也不要急于一时。你说曹珍去接人了?” 听他这样一问,我心里一通紧张,继续编着谎话道:“临走前,她是这么说的。” 江波叹道:“来得真快啊!我接到消息说,曹珍的姐姐曹玲要来,可能去迎接她了吧,不过估计月底她们就回来了,祝大侠就在府上再多等两天吧!” 我一听这个消息,头都变大了,问道:“这个曹玲和曹珍到底是什么人物?可能老乞丐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我见她年纪轻轻,武功怎么那么厉害?” “哈哈哈……”江波笑道,“名师出高徒啊,曹珍一共有姐妹四人,她的武功算是最低的了。她们都跟着一个人学武,这个人的名字,我说出来准能吓你一跳!” “谁啊?”我问道,其实脑海里瞬间把武林人物翻了个遍,无论哪门功夫也对不上号。 “是狮驼山的北法王,俏面山魈姬无琼!”江波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 我确实吓了一跳,不禁喊道:“啊?怎么是她?” 第十节 老邓解谜团 小杜醉酒馆 曹氏姐妹竟然是姬无琼的徒弟! 杜明月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不轻,到时候曹玲来了以后,祝海的谎言不就戳穿了吗?而且据说她的武功不在曹珍之下,一旦和县衙的人联起手来,就凭他们几个怎么能抵挡得了? “伯父,你们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偏僻的地方避避风头吧!”杜明月道。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被这些贪官污吏、奸佞之徒挡着光明大道,哪里有安逸的场所!”邓元达说道,“不妨,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那徐大哥和邢云飞他们怎么样啦?”杜明月又替马车上四人的安危担忧起来。 “都没事,老夫把他们两个弄醒后,他们把经过跟我说了,因为我打听到沿路上还有人在等着他们,所以就让她们先躲起来,等过几天再启程。”邓元达道,“姓邢的那小子怕明月一个人在这儿危险,还要去龙头岛送信,被我阻止了,告诉他这里有我们几个,让他放心照顾着芸儿他们。” “真是难为云飞兄弟了,本来让他出去透透气,却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江波也真是的,对付两个武林小辈还用得着好几批人马?”杜明月没想到,一趟回去的路也这般坎坷,不过总算知道为什么半个多月过去,依旧没有龙头岛方面的消息了。 “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很明显,太白五怪遭人算计了。”邓元达愤愤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一直没弄明白原因。”祝海道。 邓元达慢慢解释起来:“所有的人,都能跟我老邓扯上关系,唯独除了邢云飞。他是金宝山庄的人,江波肯定知道他是谁,也定然知道明月的身份。曹珍借故拦下马车,表面上她是冲羽儿母子去的,其实她的真正目标是邢云飞。杀了他,金宝山庄就会把仇恨加到太白五怪的头上;放了他,又说明太白五怪没什么本事,连一个后生都对付不了。其次,万一太白五怪没认出羽儿母子就痛下杀手,那就会把我惹怒,到时候我们五人之间内讧了,太白五怪就从江湖上消失。”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太白五怪?”祝海问。 “中原武林各派大都偃旗息鼓,自闭门户。当初在双潭镇,咱们没有围攻花乔堡,没有按他们的意愿去夺天机玄盘,害得江洪丢了性命,沙里舟客死他乡,他们就把这些错都怪到咱们头上了,所以也有拿咱们杀鸡儆猴的意思。” “那我呢?为什么知道我杀了江洪,还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我?”杜明月问道。 邓元达捋着胡须道:“我觉得明月是他们的另一步棋,不管江洪是不是你杀的,当时你就在现场,他们留着你,其实另有目的,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平都山,他们想腐蚀你,然后从你身上找到平都山魔教的把柄,好号召武林,对鬼城群起而攻之。” “明月兄弟武功这么高强,他们怎么留得住?”展庆义问。 “很简单,强留不住的话,就会在饭菜里下慢性的毒药!” “下毒?”杜明月顿时心慌慌的,总觉得浑身哪里不舒服,不知是毒性发作了,还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无大碍,不知没下毒还是加的量少还没发作,就算有毒也是慢性毒,时间一长就慢慢排出体外了。”邓元达摸着他的手腕,接着说道,“还有,如果我们这方都没有伤亡,也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安排了另外一批人马在前面等着那两马车,就是守候在海州码头的锦衣卫,所以他们的真正目的其实是龙头岛。” “龙头岛?锦衣卫?一个知县能使唤得了锦衣卫?”杜明月忽然想起那天筵席上的情形,不禁对敖心莲她们担心起来,“怪不得那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儿,原来是潜伏在码头的锦衣卫!可是不知道何师兄他们有没有跟江波串通一气。” 邓元达不清楚还有没有别的帮手,说道:“一个知县是要朝廷任命的,既然江波是花钱买的知县,说明他上面肯定还有人,要不然怎么能使唤得了锦衣卫,而且是锦衣卫的千户冯堂烈!” “那个满身缠满铁锁链子的铁爪神鹰冯堂烈?”祝海吃惊地问。 见邓元达默默地点了点头,杜明月问祝海:“可是这么长时间了,祝大侠为什么直到上元节才来县衙呢?” “其实年前我就来过好几次,只是江波故意让我避开你,我怕跟你见面后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也就刻意不与你相见。”祝海道,“其实今天来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打听一下曹玲现在在什么地方,二来看看他们暗地里还有什么高手,只可惜什么也没打听到,看来江波这里已经糊弄不过去了,再往县衙跑,恐怕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当时我从县衙出来,就在考虑曹珍的姐姐曹玲,过几天她发现妹妹被我们杀害了,你们说她会怎样?” “都是你们不好,收到消息也不通知我们两个,就知道擅自行动!”黄夕瑶责怪道,最主要的是指向她的表弟祝海,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当面说出来,总比当姐夫的去批评他感觉要好些,也不至于伤了两个人的情面。 “曹玲要是追着不放,我就跟她拼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祝海怕连累了其他人,“别说来了个曹玲,就是姬无琼亲自来,我也不怕!我就不信我逐臭苍蝇会拿她没办法。” 杜明月听到“姬无琼”三个字,哼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念念道:“小乔?!” “什么?”邓元达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 “当她还是我继母的时候,父亲就喊她小乔,只可惜十年前我没见她练过什么武功。听祝前辈讲的,她徒弟尚且这么厉害,那她的武功岂不是更加厉害?” 邓元达道:“要不然怎么会是四大法王之一呢!本来还指望她能透漏一点儿风儿的消息给咱们呢,现在她徒弟死在咱们面前,我又把曹珍要劫持的马车给藏起来了,我看太白五怪跟狮驼山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祝海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不该去找那个曹珍,差点害了徐芸,还差点把大家也给连累了!” 邓元达见他提到了徐芸,其实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她,总是感觉亏欠她的太多太多,回头看看黄夕瑶,也是因为儿子的事整日在外奔波,她表弟竟不顾自己的身份扮了半辈子的乞丐。 “说什么呢?反正江波已经把咱们给算计了,咱们就当是向狮驼山反击了!现在羽儿他们不会露面的,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不如就此机会离开这里,去一趟金宝山庄,看看江湖上有没有人要对付狮驼山的,咱们去助一臂之力。” 邓元达说完,又问杜明月:“明月,你有什么打算?” “江波既然知道了他大哥翻江蛟江洪就是死在我手里的,那我就继续装糊涂,看看曹玲有什么行动,或许从她那里能够找到敖壬的下落。”杜明月说完,呵呵一笑,“说来惭愧,当初我还以为是展大哥把我们的行踪透漏给了县衙呢!展大哥,你可知道江波手上还有什么高手没有?” “应该没有,我在县城待了好几天,没见到有哪路高手来过。”展庆义道,“这段时间也没见江波出城跟什么人会过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门关里我都进出好几回了,管他什么高手,反正我以后就到酒馆买醉就行了。”杜明月笑道,其实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为什么江波要给自己金银首饰,是迷惑自己?但为了不叫邓元达担心,他也没提及此事。 与太白五怪分手后,杜明月一个人回到县衙,他为了继续糊涂下去,找到江波。 “江大人,我刚刚遇到太白五怪了!”杜明月道,毕竟在灯会上大闹了一番,说没见过谁也不信,说见过肯定会问及他们的行踪,倒不如自己提早说出来。 “哦,说来听听!”江波道,显然他知道太白五怪是什么人,还知道他们已经来过县城。 杜明月道:“这五个怪人真是邪门,也不知是从哪儿学的武功,跟他们斗了几个回合,愣是让他们从我手底下逃了!” “逃了就逃了吧,说明你武功高强,何必去跟一群流浪者计较,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江波敷衍了几句,却不问以他的轻功为什么会让他们五个全跑了。 杜明月只好退出来,回到房间后又躲开值班衙役的监视,藏在屋顶偷偷观察着。 时间不长,却见江域被江波叫来,两人没说上几句话,江域便提着剑出去了。 杜明月悄悄潜回房间,提着双锏出来。 “杜少侠,天色已晚,您要去哪里啊?”一个衙役说道。 “睡不着,出去喝酒!”杜明月他怕衙役再纠缠不清,又补充道,“我去酒馆儿,江大人要是找我有什么事的话,就到那里去喊我!” “是!”衙役应着,却不拦着他。 杜明月在角落里寻了个地方,要了几坛子酒,自酌自饮起来,不一会儿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连数日皆是如此,直到有一天听到了江波和一个人的谈话。 当晚,杜明月在酒馆一直醉到酒客全部散去,掌柜的才过来叫他起来:“杜少侠,杜少侠!” “嗯?”杜明月打着酒嗝,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少侠,我们要打烊了,您看……”掌柜的指了指空荡荡的酒馆道。 “噢,好,回去……睡觉!”杜明月说着,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到桌上,“剩……剩下的……存上!” “这,这……多了,用不了这么多!”掌柜的捧着银子道。 杜明月也不理他,说完拎起了半坛没喝完的酒坛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馆。 还好外面有月光,杜明月还能看清回去的路,一摇一摆地向前走着,一个不留神,酒坛子碰到一户人家门口的一个石墩子上,把酒坛砸碎了,剩下的酒撒了一地。 杜明月把手中的碎陶片一扔,瞧了瞧身边那个又矮又瘦的家伙,黄不溜秋的像是条狗一样向他昂着头,张着个大嘴巴。 “混蛋!谁家的野狗!”杜明月狠狠地朝石墩子踢了一脚,只听“轰通”一声,那死沉的“大狗”飞出去数尺远,砸到墙外的一根树干上,碎成了两块。 杜明月晃了晃脑袋,扶着树干看了好一会儿,偷偷瞅了瞅身后的人影,一步步挪了回去。 第十一节 员外闹县衙 使者破诡计 “喝酒睡到半拉宿,趁着夜色往回走,一对石狮把门守,咧嘴嘲笑我醉酒;当我真是九龄叟,弄破酒坛脱我手,三更半夜学狼狗,故意拦路有没有?飞起一脚脱兔走,撞到树上枝干抖,叫你仔细把我瞅,在下外号金毛吼!” 杜明月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不理睬外面的偷听者,嘴上虽在哼着小曲儿,一颗心却在寻思着日间那两个人的对话。 那天终于等到江波出去了,杜明月便潜到他的书房里,翻找着江波的信件,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时间不长,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是江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凭我的武功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啊!”杜明月心想,听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知道他向书房这边走来,便轻轻跳起,悄悄地躲在房梁之上。 江波果然推开了书房的门,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胖子,杜明月认识他,那人是一位员外,姓陈,不过是个土财主。说是员外,还不与科举无关的没品级的闲职,这年头,只要肯花银子,什么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官职来做,所以老百姓管那些兜里有几个闲钱的人,都称做员外。 “陈员外,找我何事啊?”江波把房门带上,问道。 “听说江大人这几日正在为那小子头疼?” 江波轻轻一笑,说道:“毛头小子一个,我只不过是在等机会而已!” “我听说那小子最近几天一直在酒馆买醉,何不趁他睡了的时候,派人了结了他?” 杜明月一听:原来这两人是在说我啊! 江波又“哼”了一声,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那小子,而且有些鲁莽。这样做不但丢掉抓住平都山的把柄的机会,反而会让江湖人说咱们的不是,对狮驼山不利啊!” 杜明月心中暗想:好你们两个老家伙,竟然自报家门,果然跟邓伯父猜的一样,我看你们的目标不单单是平都山那么简单,你们是想得到大明的江山啊,明里斗不过,就想从江湖上入手! “此事倒也不急,总有机会让他当一回引子的。”江波道。 “江大人,其实我来还有件事儿。”陈员外道,“您看,在下已经捐了这么多银子,我那事儿……上头有没有什么动静?” “此时不急,过几天就会有使者前来,到时候只要把那小子解决了,我会向使者推荐的!” “使者?我还是平都山的使者呢!”杜明月心道。 “是是是,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陈员外说完就向江波拜别。 “陈员外请!”江波说完,目送陈员外出门后,把怀里的银票掏出来数了数,杜明月不敢有较大的动作,听纸片翻动的声音,大概有十来张。 等江波出去之后,杜明月就悄悄溜出去,跑去酒馆喝酒,于是才发生了脚踢石狮子的那一幕。 可能门外的人嫌杜明月的小曲儿唱得不咋滴,相继隐去,杜明月嗤笑一声便倒头而睡,直睡到次日清晨,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呀,大清早的?”杜明月扯着嗓门问道,显得极为不耐烦,但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我啊,杜少侠!”原来是丁师爷的声音。 “什么事儿啊,丁师爷?”杜明月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地问。 “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醉酒了?怎么把陈员外家门前的石狮子都给砸碎了?”丁师爷压低了声音,一副替他担心的神情。 “我?你看错了吧?”杜明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不是我!是别人看见了,昨天晚上你从酒馆出来,走到陈员外家门口后,是不是把一只雄性的石狮子砸坏了?”丁师爷替他回忆起来,连是哪只狮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的?被什么人看见了?”杜明月很吃惊、很懊悔。 “是陈员外家的一名守夜的家丁!陈员外已经告到知县大人那里去了,你快去看看吧!”丁师爷说完,招手让他跟着过去。 望着丁师爷转过去的背影,杜明月暗自好笑,分明是你们县衙的人跟踪我,昨晚陈家的人睡得跟死猪一样,哪里还出来什么人了! 杜明月跟随着丁师爷,一路小跑来到县衙外,发现长长的台阶下面聚集了一群人,把知县江波围在台阶下面。 见丁师爷和杜明月出来了,有个衣着光鲜的胖子便开始向江波嚷嚷起来,那人就是陈员外。 周围有瞧热闹的百姓,有义愤填膺的家丁,还有几个转过身去偷偷摇头的。 陈员外的家丁见杜明月走到近前,噗通一声跪下,指着他说道:“启禀知县大人,小的昨晚看到的就是这个人,腰后背着一对铁棍!” “你没看错?”知县江波问道。 “绝对没有看错!”那家丁道。 “你看错了!”杜明月说道,自从那天遇到太白五怪,他的一对全铜锏便不离身,今天听那家丁的话,从身后抽出,轻轻相碰,发出当当的声音,“我这是一对全铜锏,不是铁棍!” “是你总没错吧?”那家丁问道。 “我当时喝过头了,不知道都干了些什么,你说说我是怎么砸碎的石狮子?”杜明月说完将双锏插回身后的皮鞘内。 “你就是用这对铁……铜锏砸碎的!” 杜明月一听,原来那个跟踪者也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就认定是你了,他怎么能想到杜明月的一脚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再看看说理这地点,衙门外! 为什么不升堂呢?原来审案要做笔录,到时候上面会有人下来检查,不如一下子定了罪,丁师爷兼职的招房慢慢再把笔录写好。 “杜少侠,如果您乖乖承认了,我可以向大人求情,免去你的牢狱之苦,只发配充军便可!”陈员外说道。 “杜明月,你可认罪?”江波一副官腔。 “陈员外,多谢你一番美意!江大人,咱们何不到现场看一下再说?”杜明月知道富贵人家弄一个石狮子是有讲究的,摆在门口镇宅辟邪,而且是一公一母,杜明月故意将那雄狮子踢坏,是要触陈员外的霉头,杀杀他们的威风。 众人来到现场一看,一个断为两截的雄狮子还躺在树下,这时候张着嘴头冲地面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陈员外不依不饶的:“江大人,我这狮子本来好好的一对儿,那公的却惨遭不幸,叫剩下的这对母子如何能安兴替我镇宅驱邪,除非他立即给我弄一对儿狮子摆在这儿,要不然就拿你入狱到矿山上做苦力还债!” 江波查看了现场,问道:“杜明月,你还有什么话说?” “当然有啊,江大人!”杜明月说着,俯身到树下看了起来。 他将石狮子翻了过来,说道:“大人,陈员外的家丁说是被草民用铁棍砸断的,可是您看,这分明是这石狮子飞到树上撞断的,要不然这里为什么会有擦痕!” 杜明月指了指石狮子上残存的树皮,问道:“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对呀”、“有道理”的在围观的人群中传播开来。 “那是你把石狮子扔到树上的!”那作证的家丁说道。 “大人冤枉啊!”杜明月装出一副冤枉的表情,“他刚刚明明说是草民用铜锏砸断的,现在又说是被我扔到树上撞断的。陈员外,您怎么能指使下人诬陷我呢?乡亲们,你们可得为我作证啊!” 说完,偷偷瞅瞅江波和陈员外,此时他们脸上像挂了猪肝一样难看。 “陈员外,以后好好管管你的人!”江波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丁师爷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杜明月见陈员外尴尬地站在那儿,说道:“陈员外,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今天您找上我了,我就帮您把门前这对狮子解决了!” “什么?解决了?你还想要把这一个也砸了?”陈员外赶紧抱住剩下的一座石狮子。 “诶,那个又不是我砸的,您别这么说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说,您府上有万贯的家财,总得有个像样的狮子镇宅才行!您说您弄了两只野狗一样的东西,外衣哪天您家出了事故,岂不是……” “你,你,你……”陈员外有些气得喘不上气来,自己花钱请人雕刻的瑞兽,怎到你嘴里就变成野狗了! “陈员外,您等会儿,我给您弄两只狮子来!”杜明月道。 “此话当真?一言既出,可就是驷马难追了!”陈员外好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如若在下弄不来两头狮子,就替您做奴隶半年!”杜明月夸下海口。 “好,如若你搬来了两头狮子,我就送你一座宅子!”陈员外道。 这下看客们有热闹瞧了,看着两人打起赌来,都纷纷猜测究竟谁会赢,就差压大压小当场下赌注了。 陈员外偷偷地乐着,我看你上哪儿弄一对狮子,难不成你敢把县衙门口那对狮子搬过来?弄不来狮子,看你吹破的牛皮不嘣你的脸。 只见杜明月运了口气,大喝一声,径直向前方走去。 “他要上哪儿去?”陈员外发出疑问,一会儿就冷静下来,“我管你去哪儿,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还怕你跑了不成!” 一众围观的怀着好奇的心跟了上去,见杜明月在不远处的一座城隍庙门前停下,拍了拍摆在门口的那两个三尺多高的石狮子。 “怎么,他要搬城隍庙前的狮子?”陈员外吃了一惊,远远地看着,“这两头狮子每一只足有七百斤重,他如何搬得动?” 陈员外正准备看杜明月的笑话,一众看客也各自猜测,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武松打虎那是施耐庵先生的杜撰,武松举起的石狮子也只是书中典故而已。眼前这个年轻人虽说长得壮实,但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能人,大家都为过去,挡住了陈员外的视线。 只见杜明月在一座石狮子前运气弯腰,两手握紧石狮子,慢慢地把它挪动起来。 “动啦,动啦!”看客们欢呼起来。 陈员外冷笑一声,心道:挪动是一回事儿,搬起来又是一回事儿,你既然夸下海口,就看你怎样把这两座瑞兽搬到我家门前吧,看样子,这距离没有十丈远也差不多了。 杜明月跑到城隍庙里拜了拜,一会儿出来,只听他大吼一声“起”,围观的人群传来阵阵掌声,陈员外听得心头发凉,那七百斤重的瑞兽难道真的就被他举了起来? 第十二节 神力搬石狮 庞然堵大门 城隍庙前还有两头石狮子,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摆在那里的,历经多少年的战乱也依旧岿然不动,如今遇到杜明月,也该是它们挪挪窝的时候了。 陈员外怕杜明月耍花招,自己一旦输了,可就真的要赔上一座宅子,而且向江波送的礼也就打了水漂,便令家丁道:“你们几个,快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家丁还没跑上几步,便见一个石狮子头在人群中窜上去又落了下来,传来“轰”的一声。 “老爷,不好了!”家丁们慌慌张张地跑来,“那小子果然了得!” “怎么回事?”陈员外问。 “他竟然徒手将城隍庙前的石狮子从地里抱出来了!”作证的那个家丁说道。 陈员外连忙向城隍庙跑过去,他要亲自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好!”一阵欢呼声从人群中响起,随即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原来杜明月从庙里弄来了一根铁锁链,将石狮子周身捆了数圈,左手手臂上缠着铁锁链的两端,另一只手使劲儿一提,咬紧牙关,将石狮子抱了起来扛在肩上,一步步慢慢地走了起来,连地上铺着的青石都被他踩得微微下陷了,那可真是一步一个脚印。 陈员外看得惊呆了,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巨灵神下凡啊!这么大一块石头,没有七百斤也差不多,原先还以为他会利用什么辅助的工具,哪知就这样被他扛了过来!这铁锁链是当初大隋朝开凿运河那会儿使用的,当时的苦力们见它结实得很,偷偷留下的,几百年来一直默默地挂在城隍庙里,谁知这时候倒让他利用了起来,还真能派上用场。 杜明月从陈员外面前挪过去,毫不理会他那张张得老大的嘴巴,径直走到他家门口,右手往上一使劲儿,将石狮子往空中一掷,抛起来离地越约有六七尺高,然后用双手轻轻接住一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石狮子深深陷到泥土里去了。 这一声巨响,把陈员外彻底惊醒了,眼看他在捣鼓另一头石狮子,急忙拦道:“杜少侠,你要怎样?” “我说陈员外,您看这一大一小般配吗?总不能让城隍庙的瑞兽抛妻弃子,来跟这寡妇同居吧!”杜明月话里藏话,把陈员外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既然已经搬来了一个,总不能弄一大一小的守在门口吧,于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点处理。 杜明月把剩下的右边的那头狮子从土里拔出,像丢小鸡儿一样扔到树下跟无辜遭殃的雄狮子堆在一块儿,又转身像城隍庙走去。 陈员外望了望城隍庙那边剩下的另外一只石狮子,连忙向家丁递了个眼色。 那家丁招呼了几个帮手,找好了角度想从后面偷袭,哪知杜明月突然伸了个懒腰,一条大锁链竟然把那些偷袭者扫倒在地。 杜明月抱歉地说道:“哎呦几位小哥儿,真是对不起,刚刚差点儿把腰闪了,没想到活动了一下筋骨,倒让你们受到牵连!” 说完过去扶起那几个家丁。 “哎呦!啊呀!”几个家丁甩着胳膊唧唧哇哇大叫起啦,原来杜明月趁机捏麻了他们的手臂,免得一会儿扛着另一头狮子的时候还在背后捣鬼。 杜明月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座石狮子放到陈员外家门前。 瞧着这一对石狮子怒目圆瞪,高挺着胸膛,一副俯视群兽的王者风范,既高大威武,又威严雄壮。 杜明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来到陈员外面前,把手一伸。 陈员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儿,腆着脸笑了笑,说道:“杜少侠,您看您是江大人的座上宾,我是江大人的旧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看这打赌的事……?” “陈员外,刚才是谁说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话?这么多乡亲们都听见了,难道咱们都是些言而无信之徒?难道您喜欢让全县的百姓在背后戳脊梁骨?” “这,这……杜少侠,您看能不能这样,宅子的事儿就算了吧,不如我给您换几张银票?”陈员外支支吾吾的,伸出无根手指头,低声说道,“我给您这个数,您看您一个路过的外乡人,要一座空宅子也没什么用,不如银子揣着实在!” 杜明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数”究竟是个什么数,是五两,五十两,还是五百两?他不能问,只好故意抬高声音道:“陈员外,您可不能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啊,您这是要赶我走吗?” 陈员外连忙拦住他,又把拇指和食指伸出来:“不是不是!要不,给你这个数?” 杜明月将他的手按下:“陈员外,我不缺银子使,您看您送我一座宅子,我正好能跟您做邻居呢。说不定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咱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喝喝小酒儿,听听小曲儿,唠唠闲话儿,喝点茶水儿,岂不乐哉悠哉!” 陈员外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一听他这话,心想:我滴妈呀,有你这么个瘟神在这儿,我还不得提前去见阎罗王啊! 但是当着这么多老百姓的面,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交给他。 杜明月伸开仔细看了看,是城南的一处新宅子的房契,原来不是他家旁边的那座宅子,看样子像是是新近才购置的,于是说了声谢谢,将其揣在怀中。 然后转身对围观的百姓说道:“诸位乡亲,在下今日运气好,既洗清了冤屈,又有幸得到陈员外赏赐,赠送在下一处宅子,真是沾了各位乡亲的福气啊!如果大家有空,帮我去把宅子布置一番,今个儿就请大家好酒好肉地吃上一天!” “好啊好啊!”群众们欢呼着,大年已过,地里的活儿还不到开工的时候,本来就闲着无事,听说有好酒好肉,谁不愿意去啊。尤其是那些家里不太富裕的,急忙邀请亲朋好友作伴,都跟着杜明月朝城南新宅子欢呼雀跃而去。 陈员外输了面子丢了宅子,再看着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家丁,气得脸色发青,甩手往家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口,抬头一看:我滴妈呀,这家伙竟然把一对石狮子摆在了门口! 不对,确切地说,杜明月其实是把那一对瑞兽摆在了门口进出的路上,中间只留下不到三尺宽的距离,别说陈员外膀大腰粗的不好进出,就是再精瘦一点儿的也得小心一些,弄不好会擦坏了衣服、弄脏了绸缎,要是抬个东西,搬个箱子那更是连想也不用想。 陈员外的脸上由青变紫,两眯到了一起,放出一道道灼眼的光芒,领着一个个揉着胳膊的家丁冲后门去了。 杜明月在村夫民妇的帮助下,把一座宅子布置得跟要迎娶新娘子似的,乡民们一个个酒足饭饱之后,剔着牙就相继回家了。 此刻已近黄昏,月亮渐渐从东方升起来了,空荡荡的房子里,略带寂寞与孤独。 月夜下,突然一个人影从墙头上一晃,再地上闪过一道影子。 “什么人?”杜明月喝问道,虽说那人武功不错,却还是被他听到一丝声响,一个鹞子翻身跳上墙头,飞起一脚向那人影的所在踢了过去。 只见一个小个子的身影迅速躲开他的攻势,翻着身子落到街上,却是一位蒙面客。蓝色的衣靴,蓝色的面罩,连头上包着一团不像帽子也不像头巾的布料也是蓝色的。 “这人好身手!”杜明月暗忖,随即跟了上去,空手向那人攻去,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柄剑,却并不拔剑接招,看来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 杜明月一招一式虽不是快速凌厉,但也包含了无穷内力,那人却每一招都能接着,而且显得毫不吃力,从交手情况来看,那人的武功应该不在他之下。 尽管杜明月并不急着把看家本领使出来,只用了些基础的招式,因为以天魔功来讲,这几招虽然简单,却一般人承受不了太久。可是眼前这人,明显对他的招数毫不在意,依旧不慌不忙地腾挪招架着。 正当杜明月对来人身份感到好奇时,一个壮汉从对面跑过来,见两人斗在一起,抽出腰里的弯刀就要扑过来。 “鞑靼人!”杜明月很是惊讶,见那大汉虎背熊腰的,跟牛大力的身材有得一拼,身后却披着一件橘黄色的斗篷,一把弯刀已经举起,准备加入到两人的格斗中来。 “住手!”原来那蒙面人是个女的,说完将面罩摘了下来,看样子有三十上下的样子。 那大汉在她身边停下,将弯刀插回刀鞘,问道:“老婆,怎么样,被人家发现了?” 原来他们是两口子。 那女的也不答话,冲杜明月一抱拳:“在下窦三娘,江湖人称蓝衣娘子!今晚听说镇上有位能举起千斤大石的力士在此,所以特来拜会!” 杜明月心想,穿上蓝衣服就叫蓝衣娘子,可惜长得一张俊俏的脸,却跟了一个外族人!见对方自报家门,也只好双手作揖道:“在下飞马罗刹杜明月,没想到夫人的功夫却是这般了得!” “我那都算得了什么,能够觉察到我潜伏的也算不简单了!阁下可知这位是谁?”曹玲指了指身边的鞑靼壮汉。 杜明月看了几眼,没有印象,窦三娘便介绍起来,“他是我男人,江湖人称人称黄袍沙怪的沙莽,我公爹是铁背金驼沙里舟!” “沙里舟的儿子和儿媳?!”杜明月大吃一惊,怎么沙里舟的儿子竟是个鞑靼人?怪不得长成那样了还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 此人恁般高大,和个子矮又驼背的沙里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琢磨两人也不像是父子俩。可是这些跟我有直接仇恨的人物怎么都来到这么偏僻的小镇上,难道最近江湖上要有什么大的风浪? “久仰久仰!”杜明月说道,心里却在纳闷,当初从成都逃出来后,我将沙里舟斩杀于断崖之上,为什么他们听到我的名号后不直接找我寻仇呢? 第十三节 陈家遭灭门 少侠背黑锅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见到杀父仇人的样子,就应该是拼了命也要跟对方抗争到底的;如果有态度很客气的,说明他笑里藏刀,可能对方已经布置好了陷阱等着你往里跳。 可是眼前这对两口子却对杜明月的态度表现得不冷不热,尤其是那壮汉,听到自己的名号时表情相当的平静,杜明月不相信他会有那种深藏不露的胸怀。 “喂,小子,你很有力气嘛,那么大的石狮子,你竟然能够一个人搬起来扛着走!”沙莽言语无礼,却透漏着善意,丝毫不像对杀父仇人说的话。 “你自己才多大啊,还管我叫小子!”杜明月白了他一眼,不再去搭理他,直接问窦三娘道:“请问,你们夫妻二人到此有何贵干?” 窦三娘道:“看你慈眉善目的,告诉你也无妨,当初龙头岛的敖大小姐杀了我公爹后逃之夭夭,我们夫妻二人是为报杀父之仇而来的。听说江大人正准备对付龙头岛,所以就被邀请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平都山的人也跟龙头岛敖家有交情,但我们报血海深仇,还希望你们平都山的人不要插手!” 杜明月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位对自己并不恼怒,原来当初自己杀了沙里舟的罪名被加到了敖心莲的头上,那这样的话,龙头岛岂不是有危险了。 窦三娘没理会走了神的杜明月,对沙莽说道:“老沙,露两手给他看看,也好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好!”沙莽说完,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将一个石碾子单手拎起,再往前方一丢,只听“哐当”一声,被掷出去好几丈远。 不大一会儿,被一声巨响吓坏的老百姓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想看看究竟出了是什么情况,哪只见一个奇裝怪束的巨人站在当街,发出一阵吼声,把本来就心慌的乡民又吓了回去。 杜明月见那石碾子不大,顶多一百来斤,师兄牛大力的月牙铲就一百多斤,却被他耍得呼呼作响,一个时辰下来不带喘粗气的。但眼前这两人只是初识,既然对方暂时没有把自己当成仇人,何必去自找麻烦,只好夸奖道:“好神力!看沙大哥身材魁梧,就知道一定是位高手。” 沙莽被夸奖得面露喜色,呵呵笑道:“兄弟过奖了!你那扛起两头石狮子的功力也不简单啊!你玩一见如故,等我办完正事,咱们痛痛快快地饮上一杯!” “告辞!”窦三娘拱手道。 杜明月还了礼,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果然是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江波的帮手真是越来越多了,看来不用等两人共饮,就会被江波挑拨离间了,他对付自己的办法肯定也会层出不穷,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但这还不算什么,那个一直躲在背后的黑手却是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此人能够了解自己的行踪,又能给江波通风报信,连展庆义都没发现他,可见此人武功和心计都不简单,害得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邢云飞在什么地方躲藏着。 见几个人影在街上闲逛,杜明月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把纱灯点亮,看着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的月亮,突然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在叫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呐喊的队伍当中。 杜明月熄了灯将被子铺好,悄悄跃上墙头,趁着街上几个人转身的一瞬间,迅速悄无声息地落地隐身,顺着地上的阴影,循着声音的方向凑过去,有月亮的夜晚本来就很亮,现在变得更亮了,而且颜色发红,只不过那些亮光聚在一处,夹杂着呛人的浓烟。 “着火啦!”叫喊的声音听得清楚些了。 “是陈员外家?”杜明月来到着火的地方,竟然是陈家家。他听到有家丁在院子里提着水桶灭火,一对石狮子还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杜明月怕石狮子挡了门口影响人们救火,因此闹出人命可就不值得了。于是暗暗运起天魔功,将两个石狮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道路来了。去推那朱漆大门,却发现门在里面被别上了,于是飞身跳到墙头上,俯下身子趴在上面观察着陈员外家里的情况。 只见家丁们来来往往,如同搬巢的蚂蚁一样,杜明月发现皎洁的月光下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影,于是又潜到高大的垂花门门楼下的阴影里继续观察着。 原来是正房着了火,好在火势虽猛,却只是房顶的茅草着了,在家丁们的努力下,渐渐将火扑灭,最后大家在紧张之余想喘一口气休息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没见到陈家的主人。 于是有胆大的家丁点了火把,推开烧黑了的房门。 “哎呀,不好啦,东家让人给害死啦!”进屋的几个家丁哄抢着跑了出来,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陈员外被人杀害了,而且一家三口一个不留,全都已经死去。 家丁们惊慌失措地派人去县衙报了案,不一会儿,江波带着江域等几个捕快来到陈员外家,高挂的纱灯将陈员外家照得跟白天似的,杜明月不时地向墙头上扫去,没发现有什么情况,看来此时只有自己躲在暗处,凶手可能早已逃之夭夭了。 江域提着一盏灯笼,带领捕快们到屋里把现场检查了一遍。 时间不长,江域出来向院子里的江波禀报情况:“大人,是他杀!三个人都是被抹了脖子的,似乎没有什么反抗,家具都还完好,没见过有打斗的痕迹。” “把周围都检查一遍!”江波吩咐江域,又对剩下的衙役说道,“你们几个,把今晚在场的人全部看起来,就不信护院的几个没有一个没发现情况!” “是,大人!”衙役们将陈员外家的所有家丁都带回了县衙,捕快们也到各个角落里去寻找线索了。 “大人,那边有情况!”一个捕快在门口处的照壁上发现了几行字。 “是用血写的!”江波借着灯光念了起来,“抬头不见天,醉酒枉受冤,今日开杀戒,找我平都山!” 都没有听后暗叫不好:“原来写在照壁的那一侧,会是谁干的?明显是以我的口吻写的!糟糕,早知道他以平都山的名义,刚刚就不应该去挪动那两个大石狮子了,这下子看来,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捕快们纷纷回来报告情况,江域向江波转达道:“大人,房子周围没有发现柴堆,从房间里被烧的情况来看,放火的地方应该是在房顶直接放的火!”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江波问。 “没有!”江域摇摇头道。 “把现场封锁起来,谁也不让进来!”江波吩咐道。 “是!”江域应道,向手下们伸了伸手,那些捕快们立即将闻讯赶来围观的老百姓赶了出去,把陈员外家与外界隔了起来。 这时候,沙莽和窦三娘夫妇二人也从大门进来,看了那几行字,又打听了详细情况,窦三娘道:“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为什么要把门口两座石狮子搬开,你偏要袒护替他说好话。” 沙莽惋惜道:“本来我们俩一见如故,向好好地喝上一顿做个朋友。可惜可惜,我也是觉得他有一身本领,杀掉怪可惜的,想把他招为我们所用。” “石狮子被他挪动了?我今晚听说了他们打赌一事,刚刚进来还没见着它们在门口堵着呀!不过正好可以凭着此事借题发挥,反正全县城的百姓都见过他力举巨石,想赖是赖不掉的!”江波说完哼了一声,“这小子杀了我大哥,我岂能便宜了他,想让他跟我们一起共事?你们问问域儿愿不愿意!” “杀父之仇岂能不报?这几天好鱼大肉地伺候着,已经够便宜他了!可惜配好的毒药还没派上用场,就让这小子得了一座宅子搬出去住了!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域恨恨道。 “没事的域儿!来日方长嘛,那小子这会儿没准儿正在家里做着美梦呢!”江波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手里的那些人能行吗?”窦三娘问道。 “这些可是叔父手下的精英,区区一个平都山使者,我就不信看不住他!” 听了江域的话,窦三娘没说什么,只是嘴角轻轻一瘪,杜明月多大本领她心里有数,只是说道:“我觉得你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跟那个飞马罗刹过不去,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大哥翻江蛟的确是死在龙头岛那姓敖的丫头手里的。” “是啊,我们想办法进攻龙头岛吧,我也想尽早也替我爹报仇!”沙莽也劝说道。 “龙头岛一事不急,狮驼山还有位贵客没到呢,咱们先把眼前的烂摊子处理掉再说!”江波也觉得不太可能是都没有干的,他没有动机,因为打赌杜明月是赢家,岂有赢家向输家下毒手之理,但又会是什么人呢,还把矛头指向了平都山。 但是却有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是不是都得让他顶罪,而且真正的凶手的目的也是让杜明月背这个黑锅,转头对江域说道:“域儿,我明天会把此事上报朝廷,直接定杜明月的罪,他不跑,正合我们的意愿;如果他敢逃跑,就让朝廷下海捕文书,叫他无处藏身。就算你爹不是死于他手,也定然跟他有关系,要不然凭你爹的水上功夫,花乔堡哪有能耐治得了他!” 杜明月听了心中一凛:好家伙,死活都是你说了算,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阻止这帮家伙,他说的平都山的人是曹玲无疑了,这人到底有多大本事,既想从她哪里得到姬无琼的去处,又想打听到邓元达丢失的儿子的下落,还不能让他们对龙头岛构成威胁,可是眼下就我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捣毁他们的阴谋呢? 第十四节 遇罗家姐弟 访徐州山庄 杜明月趴那儿听了一会儿,再往下说的无非是些“陈员外想捐些钱投奔狮驼山”、“陈员外是不是被谁见财起意遭杀身横祸”之类的话题。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嫌弃陈员外家晦气太重,相约离开了,只留下几个手下看好封起来的空宅子。 等他们都走远了,杜明月才从阴暗中走出来,躲过看守的视线,悄悄地离开了陈宅。 杜明月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可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帮手,这时候才感觉到一个人漂泊江湖的孤独和无助。 此处离徐州不远,听说徐州城里有三位避世的高人,因为他们的古怪脾气,被江湖人送了一个外号叫做“地三仙”,不知自己能否合三位老先生的脾气,若他们能否出手相助,那时最好不过,但是此时似乎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试试了。 杜明月一不做二不休,潜出县城,到了野外,便使出千里神行的绝技,向徐州城方向奔去。 此处离徐州城也就五十里的距离,以他的速度,顷刻而至,虽然此时城门已关,但也难不倒他,轻轻跃上城头,躲开巡逻的兵士。 令杜明月感到惊讶的是,平时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夜禁了,为何街上还行人来回走动?再往城内望去,城内有一处地方发出一团亮光,似黑匣子里的夜明珠一样。 “原来是夜市还未散去!”杜明月告诉自己,于是兵士不备,从城墙上飞下来落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且说徐州城里有一对姐弟,两人在夜市上逛了好几个来回,好吃的好玩的都尝了鲜,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往回赶。 弟弟受姐姐的照顾,吃得有些多了,此时感觉肚子里有些憋得慌,急着要解手,就在一处房屋后面的草垛旁痛痛快快地舒服了一把。起身刚把腰带束好,就见一个人影从空中飘下,毫无声息地落在附近。 他本来就是练武之人,平时喜欢跟人切磋武艺,见对方轻功如此了得,心痒得慌,忍不住上前与他动起手来。心里还盘算着,对方若是正义之士,可以与他做个朋友;若是不法之徒,正好顺便将其绳之以法,反正里城门比较近,一招呼士兵就会赶过来。 杜明月只顾着躲避城下的官兵,没料想见阴影里突然冒出个人来,着实吓了一跳,只见那人个子不高,拳脚上不依不饶的,嘴上还不闲着:“哪里来的飞贼,还不熟手就擒?” 杜明月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对手还是个孩子,顶多十六七的样子,无论他是善是恶,哪里舍得下狠手,只是忍让躲避着。 几招过后,杜明月见这孩子年纪不大,而且生得眉清目秀,功夫的招数强劲却不狠毒,而且打斗的时候还面带微笑,显然是好奇心使然,如果再长大几岁,肯定是一位英雄豪杰。 两人正斗着,姐姐在附近听到声响,跑过来叫两人赶紧停下,瞅瞅没有惊动守城的官兵。 弟弟兴奋地拉住姐姐的手,说道:“姐姐,他好轻功啊!” 姐姐对杜明月不住地道歉:“这位英雄,弟弟年幼不懂事,好武成痴,方才可能见您的武功手法俊朗,忍不住耽误您的行程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向阁下赔不是了!”说完躬身作揖。 杜明月瞧见这姐弟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虽然长着一样的面孔,却是男女用着都一样漂亮俊俏,显然姐姐长他四五岁,跟自己年纪差不多,也不像是奸恶之人,只得道:“不妨不妨,在下也是因为有急事才急着进城的。若是因为刚才惊吓了两位,杜某这里赔礼了!” 杜明月说完也躬身作揖。 “原来哥哥姓杜,我叫罗善,这是我姐姐罗璇,我们是金……” “唉……”罗璇赶紧拦住弟弟,怕他说出了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道,“咱们还是别耽误杜大哥的时间了,一会儿夜禁了赶不回去,你不怕被捉去坐牢啊?” 罗善吐了吐舌头,没再作声。 杜明月见姐姐怕自己是歹人,料想两位都是练武之人,必定知道城内“地三仙”身在何处,只好先将自己的名姓报了上来:“在下杜明月,平都山使者……” “原来你是杜大哥?!”罗善突然大叫了起来,罗璇也表现得很是激动。 见杜明月一脸的疑惑,罗璇道:“我们姐弟俩是金宝山庄的,是马庄主派我们来的。” 杜明月大喜道:“原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场误会!” “这里说话不方便,请跟我来吧!”罗璇说完,走在前面带路。 罗善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右手往前一伸,道:“杜大哥,请到寒舍一叙!” “请!”杜明月拱手道,便随两人来到一家灯火通明的庄院。 这座山庄虽然不大,院墙周围被几株杨树环绕,但不算高大的门楼依然掩饰不住山庄的豪华,门楼下面一对大红灯笼鲜艳夺目,没有脱掉过年的气息,朱红的大门上面贴着对子上联是“金源滚滚利达九州”,下联是“宝地巍巍客迎八方”,一张写着“金宝山庄”四个大字的匾额挂在头顶,可能就作为横批了,一股浓浓的商家气息。 “金宝山庄?”杜明月吃惊地问。 “这是一家分号!”罗善告诉他,说完上前敲起门来。 不大一会儿,一位家丁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儿,见是罗璇和罗善,便把门儿拉开,说道:“原来是少爷和小姐回来了!” “这位是平都山的使者杜明月!”罗璇介绍道。 “噢,杜少侠,里面请!”家丁将三人请进山庄,把大门拴好,庄园里挂着许多小一点的红色纱灯,照得庭院红彤彤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杜明月随罗璇姐弟来到客厅,下人送上了茶退出去之后,罗璇才把原因解释给他听了。 原来,以前朝廷大开铸炉,马如羽年轻的时候私铸私熔过钱币,靠贩卖铜钱起了家,后来朝廷因为私贩铜钱实在猖獗,便下令禁止贩卖铜钱,导致物价暴涨,他便转作别的经营,后来买卖越做越大,便在全国各大城市建了好几个分号,这里只是其中一座。 年前的时候,马如羽一直没有得到邢云飞的消息,只是听说他跟杜明月去了大德观,于是马如羽便派人到洛阳去打探消息,一直到过了上元节也没有什么消息,大德观的上清真人出去云游四方了也不在观内。于是马如羽命罗璇的父亲继续留在洛阳,他的一双儿女前往龙头岛方向一路打探情况。 谁知就这么凑巧,双方竟然在夜里相遇了。 杜明月听后也是赞叹不已:“真是造化啊!其实云飞兄弟现在没事,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怎么回事?”罗家姐弟异口同声地问道。 杜明月便把邢云飞护送徐无恨母子路上遇阻、后又被邓元达藏起来的经过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罗善听后张大了嘴巴,叹道:“看来邢大哥也是有福之人!” “有福无福都是我在自己手里的!”罗璇道,“云飞的武艺精湛,手段花样繁多,遇事总能逢凶化吉的!” 杜明月见三人坐了半天,没有见到长辈,便问道:“分号庄主在吗?既然来到宝号,我想去拜访他一下。” 只听罗善笑道:“杜大哥记性真差,姐姐不是刚刚说了,我爹爹留在了洛阳嘛!” 罗璇轻轻一笑,说道:“住口!都怪我不好,刚刚没有解释清楚,这座分号暂时由我爹打理,过年的时候没有生意往来,他便去了洛阳打探消息,估计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哦,原来他们跟邢云飞一样,都是马庄主手下人的子女!”杜明月心里对自己说道,见这姐弟俩毫不把自己当成外人,想到当初在马如羽那里时的情形,想必马庄主带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 罗善问道:“杜大哥,您深夜闯进徐州城,就不怕被官兵当成匪人?” 罗璇呵斥他:“真不会说话,什么叫‘闯进’!杜大哥这叫来去自如,我觉得如果两军对垒,杜大哥可以轻易取下敌军军官的首级。不像我们,城门一关就没辙了。” 杜明月见他俩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一个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竟然伴着红烛奉承起自己来,想必是听多了江湖传言,混为一谈了,不免觉得渐渐羞涩起来,客气道:“哪里呀,你们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吗,就凭我这点作为,也只配跑腿儿给人送个文书什么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罗璇知道他在谦虚,也不说什么,只是面带微笑。 杜明月便把来这里的原因说了出来:“其实也是形势所逼,在下遇到一点麻烦。记得徐州有外号叫做‘地三仙’的三位高人,但是又不知道他们的住所,本来想请教两位帮忙引荐的。既然你们姐弟俩是马庄主的人,在下就烦请两位帮我跑个腿儿,把消息带到龙头岛。” 杜明月做好了被关押的准备,只有这样,才能让江波他们放松警惕,反正消息已经由罗家姐弟送出去了,他们肯定会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充分的准备。 “其实我们姐弟俩一直跟着我娘在山东住的,也是最近才回到徐州,自小就没跟在爹爹面前多少时日,此次也是因为打听云飞的下落才回来的。”罗璇道,“不知道杜大哥遇到什么麻烦?有需要我们姐弟俩相助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杜明月只好又把狮驼山的人已经聚集准备攻打龙头岛的事告诉了他们,只是隐瞒了自己被陷害一事,以免敖心莲他们知道后乱了阵脚。 “弟弟,明天一早城门一开你就去龙头岛送信,我跟杜大哥一起回去,以防狮驼山的人对他不利。” “没事的,罗姑娘,我得尽快赶回去,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不在家里,会以为我听到风声逃跑了,我怕他们会提前对龙头岛动手!”杜明月没等罗善回答,就赶紧阻止道,“况且此时已经夜禁了,我带着你出去不太方便,容易引起官兵的警觉。” 罗璇无奈地叹了口气。 杜明月又道:“龙头岛就拜托两位了,在下先行告退,来日再会!” 说完双拳抱于胸前,深深一拜,转身消失在夜色当中,无声无息。 罗善依依不舍地摇了摇头,见罗璇站在门口,望着月明星稀的夜色,周折眉头思考了半天,对他说道:“弟弟,给龙头岛送信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姐姐你去哪儿?” “此时已经无法出城了,我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和你一块儿出发!” 第十五节 故意拖时间 存心挑是非 杜明月避开了江波爪牙的视线,悄悄潜回了新宅,此时蜡烛已经燃尽,便摸黑爬到床上钻进了被子里,直等着次日清晨被江波一伙上门问罪。 这边被窝里睡得正香,那边却在掌灯密谋,盘算着一场阴谋应该怎样去实施才能置人于死地。 江波问江域:“陈员外被害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作案的凶器。陈家一家三口是被割了喉的,可是那小子身边只有一对铜锏。”江域答道。 “那就去找一把刀来,管他是谁都栽赃给姓杜的那小子!” 江域想了想,道:“这个容易,只是这小子活着一天,我就过得不踏实,我们能定他个斩立决的死罪吗?” “他杀了陈家一家三口,即为不道,便是十恶之一,我们不用等到秋后再问斩。”江波冷笑道,“拿下他之后选个良辰吉日,就在午时三刻就地处决了,那时正是阳气最盛之时,我要让他连鬼都做不了,管他是不是从鬼城出来的,都叫他灰飞烟灭!” “好,我这就去办!” 江域说完便出去准备了,折腾了一宿,终于盼到鸡鸣,便领着几个手下,打着灯笼,趁着夜色来到杜明月的新宅。 这时从黑暗里走出几个人影,来到江域面前。 “怎么样?”江域问道。 “睡得正香呢,进去之后就没见他出来过。”为首的一个人说道。 江域挥了挥手,那几个人又消失到黑暗中去了,吩咐手下道:“敲门!” 一个捕快便上前握起门栓敲了起来,黎明前的宁静,突然被金属敲打的声音打破,引得周围传来一阵阵的狗叫声,声音此起彼伏。 杜明月睡眼惺忪地起来开了门,却见一条锁链向自己脖子上套来,他往后一躲,锁链套了个空,那些捕快立即抽出佩刀窜进院子里,将他团团围住。 “你还敢拒捕?”江域问道。 “拒捕?无缘无故来敲我的门,二话不说就哪锁链套我,还说我拒捕?”杜明月反问道,“抓人要有真凭实据,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要抓我?不就是一对石头狮子堵了门口嘛,用得着天不亮就来锁我,抓人得有个说法吧?” “什么说法,敢杀人留名,就不敢承认了?” “杀人?杀什么人?难道我昨晚又喝多了?”杜明月假装糊涂起来,不住地晃着脑袋,“我昨晚没喝酒啊,我把谁杀了,杀得严重不严重?是不是当场没断气我又补了几刀?” 江域见他故意捣乱,只好按照程序说道:“陈员外一家三口昨日被杀,凶手留下字条,说是‘抬头不见天,醉酒枉受冤,今日开杀戒,找我平都山’,这平都山的人我们都认识,那就是你!” 杜明月对他说的理由感到太牵强、太无力了,说道:“我说江捕头,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啊?我在平都山上学武那会儿,人口达到一千多号人,现如今有学武不精另投名师的,有雄霸一方自立门户的,有犯了戒律被逐下山的,也有作为使者来往江湖的,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干的?” 江域懒得跟他在口角上去争辩,怒道:“谁让这里就你一个事平都山的?这已经足够了,即便不是你杀的,你也有嫌疑,说不定还是同伙呢!你要是清白的,就跟我到衙门走一遭,是与不是,知县大人自有公断!” 杜明月见天色刚刚泛白,估计徐州城的大门才刚刚开启,便有意拖住他们,说道:“好啊,既然你说我是同伙,有本事你们就来抓我呀!” 江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把推断的话说出来。 哪知杜明月偏要用言语激他:“我就知道你不敢抓我的嘛!” “我早就受够你了,既然找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都给我上!”江域向手下吩咐完,也将佩刀抽出,唰唰唰地向杜明月劈头盖脸围攻而来。 杜明月一转身,躲过一个捕快砍来的一刀,顺势将其手腕一拧,一掌拍在他的后颈,把他打晕倒在地上,身子挪到墙角,从柴堆里抽出一对铜锏。 藏于院中的兵器正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事情正按照他料想的那样发展着。 江域见他手中多了兵器,一刀刀的攻势越来越紧,杜明月却是不慌不忙,他的武功继承了他父亲翻江蛟江洪的,恐怕也是水里面的能力强于在地面上的。 想到当初江洪那招似翻江的蛟龙一样的手法,杜明月到现在还感到一丝害怕。庆幸的是现在是在陆地上,就算你的水上功夫高出你爹十倍,我又有何惧! 于是便陪着几个捕快打起了太极,一会儿逗逗这个,一会儿又挠挠那个,眼见天色渐渐亮堂了,门外看热闹的群众越来越多,便使出一招“群魔乱舞”,把几个捕快全部撂倒。 这一招出其不意,直看得江域两眼发呆,愣了一会儿,急忙掉头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喊着:“不好啦,有人殴打官差,要造反啦!” 有几个乡民突然见他从院子里窜出,躲闪不及,被他撞倒,杜明月赶紧将双锏插到后辈的皮囊里,上前将他们扶起来,告诉围观的人们此地危险,劝大家还是远远地躲起来为妙。 可是乡亲们哪里肯听,他们早就对江波这个知县不满了,他儿子江城又背着老爹在暗地里作威作福,此刻见有人出头公然对抗衙门,纷纷说要陪他与县衙对抗到底。 杜明月心里不舍,这些老百姓思想简单,只知道哪个当官的不压迫他们便是好人,但压迫他们的便一定不是好人。 他们哪里知道狮驼山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这个江波背后有多大的靠山,杜明月怕有太多的百姓会因此受到迫害,只好出言相劝:“乡亲们,听说陈员外一家三口昨日被人杀害,官府又说我有嫌疑,只是让我到县衙问话。我这就去看看江大人会有怎样的评判,乡亲们还是请回吧!” “我要跟你一起去县衙听审!”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我们不相信杜少侠是杀人凶犯!”又有人接了一句,人群开始沸腾起来,男女老少挥舞着拳头,誓要和官府斗争到底的架势。 杜明月怕事情闹大,别再给自己扣上聚众谋反的帽子,当今的嘉靖皇帝被宁王吓怕了,最怕有人造反,万一真的在全国下海捕文书,再被严嵩一类的佞臣利用,恐怕平都山都要受到牵连。刚要继续相劝,忽然看见沙莽和窦三娘夫妇二人向这边奔了过来。 “他们是来拿我的?”杜明月暗想,可是那沙莽冲到近前后并不和杜明月对话,也不和他动手,而是抓起一个老百姓向天空中扔去。 那个老百姓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不知道是因为长得瘦小,还是沙莽真的就是力气很大,眼见那男子被他抛起来有五六丈高,沙莽又向旁边一位少妇抓去。 杜明月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拦下了抓人的手,借力使劲地推了沙莽一把,趁着对方后退了两步的间隙,一伸手将被抛在空中的男子扶住,推到一边,去招架眼前伸来的一双大拳头。 老百姓被突如其来的打手吓得够呛,一哄而散,毕竟能向官府讨个说法是一回事,一旦打起来丢了性命又是另一回事。 杜明月接住了沙莽的两只拳头,却发现他的手腕很粗壮,自己手上的力气竟然无法将其手腕翻转过来,没等多想,那双拳头紧接着又变成一对大掌,向他胸口戳来,杜明月转身避开他的攻击,却发现一张打手向其后辈拍来。 “铁砂掌?!”杜明月急忙跳开,这让他想起了沙里舟的空手炒板栗,脸上不由得感觉已经恢复的烫伤又有些烧灼得厉害了。 眼见杜明月和沙莽动起手来,窦三娘拔出手中的剑划了过来。 杜明月急忙闪身,将双锏取出,在大道当中展开架势。 “这两位一上来就痛下杀招,明显来者不善,是不是受到了谁的蛊惑?”杜明月心中暗想,再看窦三娘手中的那把剑,剑身架起,剑尖指志向自己。 沙莽见两人以兵器相对,双臂抱于胸前,站到路边当起看客来了。 窦三娘见杜明月做好了拼斗的架势,便挥舞着手里的剑向他刺来。 杜明月并未招架,因为昨晚已经跟她比试过了,他想先看看对方的攻势如何,哪知对方却处处狠招,招招指向要害。 杜明月只好架起双锏,两人一来一往,毕竟窦三娘是女流之辈,虽然武功不错,持久的耐力却不行,架不住双铜锏的连番敲打,渐渐步步后退。一个没注意,剑身被双锏夹住抽不出来了。 窦三娘的剑拔不出来,沙莽在一旁看得却并不为夫人的安危着急,依然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那里,看得江氏叔侄心中纳闷:这老婆汉子闹别扭了,怎么不赶快上前帮忙? 杜明月也是心中不解,因为他已经估计到这一步,一旦夹住了她的剑,她的男人定会抽出弯刀扑上来,接下来是怎样的招式都已经想好了,可是他却岿然不动。 一愣神的功夫,窦三娘突然身影一晃,从被他双锏夹住的剑把上又抽出一把剑来,直向杜明月面门刺来。 “子母剑!”杜明月大惊,立即左手挥锏格开,双锏分开后,窦三娘将母剑收回,一剑变成了两剑,气势上也强盛了起来,似一条双头蛇吐着信子一样,分别向杜明月的两侧夹击而来。 杜明月将双锏倒握,突然身形一晃,挪到窦三娘的身侧,单锏一挥,打在她的小臂上,将手中的母剑打落。 正当沙莽要拔出弯刀朝杜明月砍去的时候,稀稀拉拉地跑过来几个人,是江波和江域他们领着几个衙役赶了过来,丁师爷躲在最后,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杜明月,你犯上作乱、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江域毫无底气地说道。 “杜少侠,只要你肯放下兵器,乖乖跟我回去,我保准向上面替你说几句好话,既然你说你是无辜的,为何又要兵刃相见呢?”江波劝道。 杜明月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点破,但他怀疑凶手就是江波一伙的,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随江大人走一遭,我倒要看看,凶手会不会另有其人!” “你家蓝衣娘子吃亏了,还不上去帮忙!”江波推了推沙莽道。 沙莽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婆刚刚被这个男人敲了一棒子,吼叫着:“啊!敢欺负我家娘子,我要你小子偿命!” 第十六节 玄衣金燕子 三仙老人家 杜明月本来就要将双锏收起来了,突然听到沙莽大叫一声,暗叫不好,只见他抽出腰里的弯刀扑了上来。 窦三娘对沙莽的举动也吃惊不小,本来杜明月已经打算束手就擒了,你又何必去挑起事端? 沙莽之所以使用弯刀,显然是他仗着自己有一身的蛮力。 因为像他这样的弯刀应该是蒙古骑兵的常备兵器,与中原刀类的区别就是,这种刀的刀刃弯得很夸张,月牙儿一样的部分伸出来老长。骑兵的这种弯刀都是挂在马鞍的一侧,留着在马背上冲锋时拔出来杀敌用的。 杜明月并没有去硬接沙莽砍过来的快刀,而是不断躲闪着,他想从弯刀划过的空气中判断砍来的力度,然后再寻找机会用双锏还击。 沙莽却以为他害怕不敢接招,于是更加卖力地挥动着弯刀。 江波本来认为凭着沙莽的铁砂掌加上他的蛮力,定能将杜明月轻易制服,没想到沙莽即便使起了弯刀,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把杜明月怎么样,更别说要把他置之于死地,命令手下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飞马罗刹,你不是觉得自己冤枉吗?那你怎么还不放下武器?”江波想分散杜明月的注意力。 “原来是你们几个鸟人搞的鬼!”杜明月心里暗暗骂道,但却对沙莽处处忍让,既吊着江波的胃口让他干着急,又偶尔还给沙莽几记重击,使其久攻不下失耐性。 窦三娘见沙莽受了江波的挑拨,怕在杜明月的手里吃了亏,为避免难堪,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唯有速战速决,把杜明月拿下再说,便拔出剑从侧面向他夹击。 杜明月见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不敢大意,一只铜锏招呼着弯刀,另一只铜锏躲避着子母双剑,还不时地躲避着沙莽那大黄袍铺天盖地造成的屏障,饶是他臂力过人,脚步轻盈,也招架不住两位高手的联手。 见杜明月前后招架显得有些吃力,江波和江域对视一笑,他们知道杜明月离阴曹地府已经不远了。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嗖嗖怪响,飞来一只回旋镖,目标直指砍向杜明月的弯刀,沙莽一见不妙,赶紧收刀躲避,没想到随后又有一只回旋镖向他面门飞来,沙莽只好仰身躲开,回旋镖擦着他的额头飞过,随后在空中掉了个头又飞来回来,径自朝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众人放眼望去,见一匹快马穿过城门奔来,马上一玄衣女子双手接住飞回去的回旋镖,往身后一插,随后将长剑抽出,双脚在马鞍上一踏,跳起来向窦三娘扑去。 窦三娘正和杜明月斗在一起,突然见一对黑黑的东西飞过头顶,袭击了沙莽后又飞了回去,好在自己的男人没有受到伤害,猛然觉得脑后生风。一回头,见一人影举剑向自己刺来,急忙挥动双剑向那人影划去。 两剑相交,叮当几声,那人影跳开在不远处落下,那人骑乘的马儿刚好跑了过来,稳稳地将其接住。 原来是一名身着玄衣的女子,她的后背两肩处各插一把回旋镖,如同一只张开了双翼的雨燕,轻轻地拉了拉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 “罗姑娘,你怎么来了?”杜明月突然遇人帮助解了围,心中感激,回头见却是罗璇在这里现身,不免替龙头岛担心起来,他怕罗璇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放弃了去龙头岛送信的机会,那岂不是自己的一切安排都付之东流了。 “放心吧,杜大哥,您安排的事我已经照办了。”罗璇说道。 杜明月一想姐弟两人只有罗璇而不见罗善,知道准是快马加鞭去龙头岛了。 江波等人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而且还帮起杜明月来了,又听他俩认识,还说“安排”什么的,不禁心里嘀咕,却听江域问道:“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打扰县太爷捉拿疑犯?” “哦,失礼失礼,原来是官府在拿人啊!”罗璇向穿着官服的江波赔礼,又冲沙莽吼道,“喂,你这个蒙古人,大人要请你去吃皇粮,你为什么要反抗呢?” 沙莽一听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还把坐牢说成了去享福,解释道:“你别看我现在穿一身鞑靼人的衣服,我娘虽然是蒙古人,我爹可是正宗的汉人!看人不能光看外表,难不成我脱光了衣服去洗澡,那我就是野人了?再说了,要抓的人是你那姓杜的大哥,你不去帮忙劝劝他放下屠刀,怎么说起我来了,你这丫头又是什么人呢?” “噢,原来是朝廷安插在鞑靼里的细作之后!小女子罗璇,外号金燕子!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难为我杜大哥?” 杜明月这才理解为什么沙里舟的儿子是鞑靼人了,再听罗璇的话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这是官府的事,我们可以不告诉你!”江域见沙莽恼羞起来,怕他们争执起来没完,抢过来说道。 罗璇看了看他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江捕头吧?果然一表人‘残’,这么说一定是杜大哥是犯了什么罪了?” 江域哪里能听出‘残’和‘才’发音的不同,以为她在夸奖他,高兴地说道:“那当然,你以为官府会平白无故地去抓人?那都是讲究证据的!” 罗璇道:“果然残得厉害,证据不足就要抓人,这么说你们一定要带他回衙门了?” 江域仍旧没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还以为这人说话本来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回答道:“那是当然,回去之后,究竟是不是凶手,江大人自会定夺!” 说完还不忘抱着拳头向江波一扬,江波却在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金燕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如先听听她想干什么。 “这么说邢云飞你们也不放过了?”罗璇接着问道。 “当然!谁让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江域回答。 “你们为什么要暗害邢云飞?”罗璇又问。 “邢云飞?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江域一愣,反问道,突然又觉得自己说错了。 “是你告诉我的!” 江波见侄子被罗璇绕了进去,偷偷白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本官正在处理公务,你若是跟杜明月一伙儿的,本官便将你一同拿下,若不是,请姑娘速速离开,不要在此捣乱。” 沙莽和窦三娘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只等江波的一声令下,却见双方渐渐平息,听见罗璇走近了些说道:“好说好说,其实本姑娘今日来只想向大人证实一件事。” “大胆刁民,见到知县大人如此无礼,竟敢自称‘本姑娘’!”江域喝道。 “江捕头,你别激动,等我问完了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罗璇说道,“请问知县大人,你可认识一位名叫江志杰的江湖前辈?” 江波滚了滚眼珠子答道:“家父姓江名志杰,就是不知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位是哪里人士?” “哈哈哈哈,找的就是你!”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有三位年近花甲的老头儿从房顶上跳下来,虽然没有露几手招式,却已盛气凌人。 三人一个是白胡子老头儿,一个是黑胡子老头儿,另一个却是花胡子老头儿。 前两个还看得过去,白胡子老头儿一身的白袍,黑胡子的老头儿一身灰袍,只是那花胡子老头儿却是有点另类,一个老头儿却穿了一身深绿色的袍子,虽然胳膊上搭了一把拂尘,却也看不出他像个道士。 “请问三位老先生怎么称呼?”江波见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如此不凡的气质,想必不是庸庸之辈。 “丫头,他装傻说不认识我们,你来告诉他!”黑胡子老头儿说道。 “是!既然江大人不认识这三位老前辈,那就容本姑娘给您介绍介绍!”罗璇说完走到三位老者面前,“这位白胡子的老前辈是邓林邓老前辈,外号绵里针;这位黑胡子的老前辈是通臂猿常仪常老前辈;这位花胡子的老前辈是玉麒麟姜山姜老前辈,跟您的姓同音不同字。” “原来是人送外号地三仙的三位老前辈!”杜明月一听心中高兴,向三位拜道,但心里却在寻思:罗姑娘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三位请出山的? “小子,我们三个老家伙今天可不是来帮你的,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黑胡子的常仪说道。 杜明月本就没指望他们什么,听他这样说倒也不恼,回答道:“以晚辈的资历,自然不敢劳烦三位老前辈出手相助,在下只是心想,能够亲眼目睹地三仙的尊颜,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你不用给我们脸上贴金,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吃这一套!”白胡子的邓林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吃,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沙莽玩得不尽兴了,冲着三位老人家吼道。 “干什么不用你操心,你这小朋友好没有礼貌,不像这个娃娃一样这么乖巧!”黑胡子的常仪说完指指杜明月,杜明月觉得好笑,沙莽五大六粗的,被他们唤作成了小朋友,觉得怪滑稽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沙莽认为杜明月是在嘲笑他,不禁肝火大动,挥刀向常仪砍去。 常仪也不使用兵器,一套通天神拳三两招便将沙莽的弯刀打掉,窦三娘欲上前相助,被花胡子姜山的拂尘缠住手腕一拉,倒在地上,子母剑也脱了手。 江波见大事不妙,拉着江域要偷偷溜走,被姜山看见,一个箭步飞到前面,将他们叔侄拦下:“江大人,别急着走啊!咱们的帐还没开始算呢!” 江波噗通一声拉着江域跪下,战战兢兢地恳求道:“三位老前辈手下留情,这都是家父当初造成的罪孽,你们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后辈来承担吧!” “你说呢,你以为我们三个老家伙喜欢这鬼地方啊,出来散步啊?要不是这小丫头告诉我你们在这儿,我们才懒得来呢!”姜山轻蔑地一笑:“父债子偿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谁让那个老家伙死得早,他杀了我们的妻儿,我能不找你报仇?” “你……你们后来不是都没事嘛,家父再也没有去找过你们啊!”江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邓林道:“那是因为他躲到了塞外,藏到蒙古人的军队里,他不敢回来,我们奈何不了他,如今你却领着你们的儿子和侄子重返中原,我们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域听到求饶无望,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一场,站起身道:“要打就打个痛快,要说就说个明白!当年出了什么事,总得先告诉我吧!” 江域看看三个老头儿,又看看低头跪着的江波,不知道谁会给他答案。 “原来他们没有告诉你!”姜山嘿嘿笑道,“还是我说吧,三十多年前,你爷爷江志杰本是九江有名的武师,由于常年在长江上扎水猛子,练得一手漂亮的水上功夫,我们几个仰慕他,跟随他,逐渐在九江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当起了称霸一方的豪杰。哪知后来宁王借口正德帝荒淫无道,集结了号称十万的兵马造反了,你爷爷竟然准备投靠宁王,加入到了造反的大军。” “哦,原来你们从好几代之前起,就喜欢当叛徒!”罗璇嘲笑起来,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此事。 第十七节 三十年前债 今日得偿还 江波见罗璇口出侮辱之意,想到她似乎对自己的家族了如指掌,而且还知道这三个老头儿的过去,其身份定不一般,于是问道:“这位罗璇姑娘,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神秘的人物,是你想对金宝山庄不敬在先,可就别怪我对你无义了,本姑娘就是金燕子罗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是金宝山庄的人?”江波恍然大悟,“金宝山庄,那马如羽一个商贾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听老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江大人你就不要打岔了!”罗璇没给他答案,而是吊着他的胃口,“玉麒麟老前辈,您还是继续讲吧,免得江捕头一直当自家身世是清白的!” 见江域还想听下去,姜山瞥了江波一眼,继续讲了起来:“当初江志杰要投靠宁王的时候,率先对我们几个讲了,当即遭到我们三个的反对。因为宁王出师无名,肯定是要败北的,我们几个当时都已有家室,自然不肯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没想到江志杰竟然偷偷派人将我们三个的家小全部杀害了,还冒充是官府所为,让我们增加对朝廷的憎恨。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自以为造的很结实的铜墙铁壁一样也会透风,幸亏我们没有去趟这浑水,宁王竟在起兵四十三天之后就身败名裂了,而那几个有幸活下来的杀手竟然为了几个钱出卖了昔日的主子。” “叔父,他说的……可是真的?”江域颤抖着问自己的叔叔。 江波默默地点着头,把围在四周的手下惊呆了,纷纷把刀放下。 “既然事情的真相你也知道了,那就把命交出来,安心上路吧!”常仪扑上去就伸出拳头,准备当场毙了江域的性命。 杜明月觉得江域是受家里人的蛊惑,加以**应该可以悔改,便大声喊道:“前辈请手下留人!”说完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抓住常仪的手腕。 常仪甩开杜明月的手,收拳出脚,一脚踢到他的大腿根部,将其踢开,喝道:“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江域趁机溜向一边,却被常林按住肩头。 江波见侄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使出全力向他眼前的邓林胸口击去,不料邓林却并不躲避,也不招架,而是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一拳。 但是江波感觉打出去的拳头像是敲在了棉花堆上,顿时像掉进盛满浆糊的大缸里,不但攻势化为虚无,自己竟也无法抽身回撤。 邓林扶住了江波,双手放在他前胸轻轻一推,只见江波像一个被抛在水面上的石子一样飞了出去,还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漂儿。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一瞬间,那几个心里慌慌的手下一见情况大变,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逃之夭夭了。 江波到底是练过武艺的,借势从地上爬起来,见官服已经爆裂,出现了好几道口子,便把官袍脱下丢到一边,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单刀。 江域见叔叔一下子变得十分狼狈,毕竟是血亲,也提起刀来向安在肩头的那只手砍去,趁常仪缩回手臂的时候就地一滚,来到江波身旁。 “你们还不死心?”邓林问道。 “你当我们就那么容易被打败吗?我们还……”江波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江域赶紧将他扶住。 “化……化骨绵掌?”江波气若游丝。 江域大怒,却对邓林的这一掌法感到害怕,转身挥刀依旧向常仪砍去,哪知常仪这次并不躲避,一招空手接白刃,将刀尖用双掌牢牢夹住,轻轻念动内力,只听“咔咔咔”,发出数个清脆的声音,刀身断为数段,江域躲闪不及,胸口被震碎的刀片击中,紧接着小腹又被他重重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着。 常仪拎着衣角将其一提,丢到邓林眼前,被邓林踩在脚下。 杜明月站在一边,眼看这叔侄俩是逃不出地三仙的掌心了。 此时江莽和窦三娘见大事不妙,相视一点头,拾起自己的兵器向姜山砍去。 姜山挥动拂尘,哪知他们夫妻俩却是虚晃一招,刀剑一晃而过,不给他招架的机会。窦三娘把头压低,江莽黄斗篷一甩,冒出一股黄烟,姜山急忙退后躲过,哪知带起的一阵风却把黄烟拉到罗璇的面前。 罗璇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感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姜山将其一提,向杜明月丢了过去。 杜明月伸手接住了罗璇,见其背后的一对黑亮的回旋镖上,一个刻着“幽水”,一个刻着“玄霄”。只是镖的主人已经昏睡过去,杜明月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唤醒她,只好将其放到地上,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喊着:“罗姑娘,罗姑娘,你快醒醒啊!” 原来沙莽和窦三娘夫妇见大势已去,只是想趁机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都被欺负到这份儿上了,还是保命要紧。 见他们俩飞也似的逃跑了,姜山也不去阻拦,因为他们三个的目标只是江志杰的后人。 恐怕一会儿连躲在深闺的胖小子江城也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命运不是杜明月关心的,看样子江波这个县衙暂时是无法对龙头岛构成威胁了,说是要来的曹玲一直都没有音讯,沙莽夫妇还不足以对敖心莲他们构成威胁。 邓林将江波和江域一手一个,提拎起来,朝西门方向走去,姜山见都没有还蹲在地上摇晃着罗璇,说道:“小子,快去找郎中看看,她与我们地三仙有恩,可不能有半点差池啊!” “是,晚辈一定做到!”杜明月站起身,拱手说道。 “是什么是!地上多凉啊,抱着她直接去郎中哪儿不就得了!”跟在邓林后面的常仪回过头说道。 杜明月还在考虑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礼教,姜山喝道:“快抱着走啊,难道还要等我老头子抱着啊?” “不是不是!”杜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将罗璇抱在怀里,向酒馆附近的那家医馆奔去,这时候还有好心的乡民跑过来告诉他:这会儿郎中还在家里。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罗璇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回顾四周,见周围的架子上全是草药,虽然猜到一些,还是下意识地问道:“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你醒啦,这里是医馆,我请郎中帮你解了**!”坐在身边的杜明月起身说道。 “**?怪不得我会晕过去!”罗璇捏着额头,不用问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姑娘放心,**里的化功散已经解了,半个时辰之后,姑娘大可以运功了。”郎中说道,掀开门帘走到正间地里去了,留下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里。 “化功散?这个沙莽也够阴险的,看着五大六粗的像个粗人,竟然知道下毒害人,真是个小人!”罗璇嫌他这招太卑鄙了。 “应该是蓝衣娘子的主意吧?”杜明月看人总喜欢往好处里想,他巴不得世间所有人都是善意的。 “杜大哥太实诚了,你要想在江湖上立足,最好学会对人狠一些!”罗璇说着从床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杜明月宽阔的胸膛,房间里充满了草药味,没有给任何人想入非非的尴尬感觉。 “谢谢你,罗姑娘,我会注意的,真正遇到坏人我绝对不会对他客气的!”杜明月想到了姬无琼的阴险,竟然能舍身当作自己的继母。 罗璇舒展了一下筋骨,问道:“地三仙三位老前辈呢?” “他们将知县江波和捕头江域带走了,我没跟过去,我怕你……”杜明月没有说出口,他怕说出来有邀人情之嫌,也怕说出来两人会显得尴尬,于是转换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三位老前辈是跟江波有世仇的?” “咱们去找他们吧,路上我再告诉你!”罗璇说完,掀开门帘往外走去,见郎中正在院子里摆弄草药,便把医资付了。 杜明月到街上把罗璇的马寻来,扶她跨到马上。 “杜大哥,你也上来吧!”罗璇拉着缰绳说道。 “不用,我脚程快,不会落下!”杜明月心里想着敖心莲,不想对别的女子有非分之想。 “没事的,上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罗璇说着把手伸来过来。 “那好吧!”杜明月只好答应了她,握住她的手轻轻落在马背上,前胸却隔着她的后背甚远,罗璇偷偷一笑,策马出了县城。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小山头附近,山上的矮树虽然干枯,但还是密密麻麻的看不到里面的人影,杜明月听到有河水流动的声音,罗璇告诉他,附近就是京杭大运河。 两人下马后,往小山头上走去,却见路边的荒草从里躺着两具尸体。杜明月小心地走近,是两个无头的死尸,估计刚刚被害不长时间,身体还是热乎的。 “是他们两个!”杜明月所说的,就是江波和江域,他从尸身上搜出了官印和几封信函,又摸出几两碎银子。 “算了,我们来晚了,还是在下面等着吧!”罗璇道,“当初他们的家人就葬在这座小山头上,如今算是报仇雪恨了。” 杜明月挖了一个坑,把搜到的碎银子丢到土坑里,将两具无头尸埋了,问道:“罗姑娘,马庄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其实庄主表面上是个商贾,暗地里却在为江湖上的各门各派打探消息,其实说到底也还是买卖,只不过是出于正义,为了维护中原武林,要不然人家怎么能送给他‘锦豹财神’这么个称号!但是对于那些邪门教派的,庄主是不会接他们的单子的。” 杜明月一听,开口问道:“那么我想打听狮驼山的消息,马庄主可有办法?” 罗璇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杜大哥想问什么,我听说过杜大哥的事,庄主以前也接过好几个关于神铁山庄的单子了,只不过因为狮驼山在塞外,而情报网只在中原地区,没有打听得到什么。” 第十八节 葬江氏叔侄 缠双面蜻蛉 杜明月感到可惜,刚刚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还没伸手去抓,那希望就破灭了。只好将搜到的信件拿出来查看,都是江波的往来信件,奇怪的是每封信上都没有署名。 “不知道信件来自哪里的,关于江波的上家是谁就没了线索,你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名堂来。”杜明月说完,把信件交给罗璇,自己则拿起官印把玩起来。 这时一匹快马在身边停下,马上的那位女子瞧着杜明月手里的官印,表情凝重。 “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朝廷命官!”那女子皮鞭一指,狠狠地说道。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朝廷命官?”杜明月装起了糊涂。 “还敢狡辩,没有害人怎么知县的官印还在你手里,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平都山使者,飞马罗刹杜明月!”杜明月说道。 “哦,杜明月?”曹玲发出了一阵惊呼,“原来你就是神铁山庄的那个遗孤!” 显然她知道他过去的经历,于是对他们的态度由中立变成了对立,问道:“老实交代,你们把知县大人弄到哪里去了?” “你又是谁?”罗璇见她说话有些挑衅,问道。 “你也配知道?”马上的女子说完给了她一个白眼。 “她是曹珍的姐姐,曹玲!”杜明月说完才发觉说漏了嘴,急忙把话题引开,“这江波和江域叔侄买官鬻爵,意欲联合塞外狮驼山对我中原大地图谋不轨,若是上报了朝廷,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曹玲对杜明月认识自己很是惊讶,他可不管江波叔侄俩到底能判个什么罪名,心想道:他怎么能认识我?难道见过曹珍?可是她现在又会在哪儿呢? 曹珍确实跟她姐姐曹玲长得很像,但是杜明月确实没见过曹珍本人,他之所以能肯定地说出来,是因为这女的真的长得不怎么漂亮,尤其是那一双小眼睛,让他想起了祝海对曹珍的描述。 “难道你没见过曹珍?”曹玲问。 “不,我没有见过她。”杜明月回答道,“我只是猜测,我听江大人说过,狮驼山有一位外号双面蜻蛉的使者叫做曹玲,不几日便来本县的,但是一直没见到她的身影。刚刚你风尘仆仆的、一见到官印又很激动的样子,所以我就猜出来了。” “别撒谎了,你是平都山的人,怎么还管江波叫做江大人!曹珍呢?我去过县衙,除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胖小子,怎么就没见到其他人,那里面埋的是谁?”曹玲说完指指杜明月刚刚堆起来的坟堆。 “里面是它的主人。”杜明月举起官印晃了晃,说道,“不过我们真的没看见过你说的什么曹珍。” “看你前言不搭后语的,你既然知道江波埋在了这里,又怎么会没见过曹珍,一定是你们害了她!”曹玲说完就从马上跳下来,拔剑指着杜明月。 罗璇也抽出剑来:“你这是什么推理?说没见过就成了凶手了?” 杜明月按下罗璇的手臂,劝道:“罗姑娘,你药力未退,还是先别出手,让我来吧。” “就凭你?”曹珍哼了一声,也不向他刺来,而是手臂右伸,一剑向旁边的矮树砍去。只见她在矮树上一划,然后剑身一挑,削下一段树枝来,那段树枝向杜明月胸口旋转着戳去。 杜明月单锏在胸前一挡,树枝弹向空中,杜明月伸手抓住,看看手中的树枝,枝干约有半寸来粗、三寸多长,树枝上的四根枝桠竟是被她一剑削断的。 “好快的剑法!”杜明月赞叹道。 “好麻利的手法,竟然能接住我这一招!”曹玲也感到佩服,因为他每只手上还提着一根五十斤重的铜锏,竟被他耍得相当灵巧。很明显,他不是个一般的人,于是曹玲举起剑向他手腕上划去。 杜明月手腕一转,铜锏将划来的剑弹开,曹玲长剑一扭,一招仙人指路戳向他的小腹。 这招只是普通的一剑,杜明月完全可以避开,谁知有人在背后一拉,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你这丫头好没礼貌,为什么要欺负我的小朋友?”此人却是黑衣黑胡子的常仪,原来地三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山,站在他的身后。 “老家伙,这儿没有你的事儿,快点让开!”曹玲惊讶三个花甲老人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厉害,说完就挥剑向常仪砍去。 常仪侧身躲过,发现她这一剑竟带过一股强大的剑气。于是左手抓住杜明月的前臂,用他的锏向曹玲戳去,嘴里还说着:“你们年轻人吵架,就不要殃及我们三个老家伙了,还是你小子跟她玩玩吧!” 曹玲躲过刚刚戳来的一锏,见那黑胡子的老头儿松开杜明月的手后,杜明月的武功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在江湖上的排名也就中上游的水平,称不上高手。 见他年纪轻轻的不用剑,却拿了一对铜锏,这种兵器岂是什么样的人都能使的!于是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高手用的剑,是有多么的锋利和霸道。 杜明月渐渐招架不住曹玲的攻击,只好使出千里神行的步法快速躲避着,曹玲竟一连几招奈何不了他。 “打架哪里是这个样子的呀!一味地躲避可不行!”姜山说完右手一挥,拂尘紧紧地缠住杜明月的胳膊,往前一推,铜锏向曹玲攻去。 曹玲见有个花胡子的老头儿在他背后帮助他,心想就凭你那几下子还想指点别人,于是使出一招横扫千军的剑法,一招指向杜明月前胸的数个穴道。 姜山将拂尘一拉,帮杜明月躲开了曹玲毒辣的一剑,然后在他腰间一推,双锏砸向她的双肩。 这一招力度可不小,曹玲急忙跳开。 杜明月收功不及,双锏砸在一颗矮树上,将那棵还没开始发芽的树木砸成了数段木柴。 “你们号称地三仙的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原来曹玲虽然听说过这三位老人家,却和江域一样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我们就是我们,一介村夫而已。只不过新任知县荒淫无道,让我们给杀了!”邓林道。 “你们杀了知县?”曹玲发出疑问,“你们不是住在徐州吗?江波只不过是一个小县城的七品知县,你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杀鸡还用起了牛刀?” “是啊,我就说我们不该来的!”常仪说道,“这两只鸡不应该由我们来宰的,这不是给自己找毛儿择拔嘛!” 曹玲听他们把自己随口一说的俗语变成了骂人的话,喝道:“到底是谁杀了江波?” “喂,小子!你就说江波是你杀的啊,可别让朝廷找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麻烦!”邓林说把手掌放在嘴边,冲杜明月喊道,不知道他是怕人知道,还是怕人不知道。 “哈哈哈哈!”曹玲大声笑了几声,“你们当我是哑巴吗?我不会让你们三个有好下场的,现在想到已经晚了!” “是啊,你这话倒提醒我了,咱们地三仙就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吧,省得她以后到处乱讲!”常仪提议道。 “老常说得没错,万一让她传出去就不好了,要不然咱们杀了她灭口吧!”邓林道。 曹玲一听要对付自己,连忙说道:“就这点破事儿还值得我出去讲吗?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既然这么说咱们,这种事儿还是由我来做吧!”邓林见她口下无德,说完就伸出双掌,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 “前辈请等等!”杜明月喊道,他知道曹玲是姬无琼的徒弟,既然姬无琼和敖壬走得很近,那么她的徒弟定然知道敖壬现在的下落。 不料姜山却以为他心慈手软,将杜明月拦下,说道:“小子,这事儿关系到我们三个老家伙的以后生活,我们可不想被官府追着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去残度余生,你就不要去管啦!” 杜明月正要说什么,就见邓林已经和曹玲斗在一起了。 “输了可不准说我欺负老人家啊!”曹玲听说要杀她灭口,自恃武功高强,并不把他们三个看在眼里,何况只有一个赤手空拳地冲了上来,说不定正好可以给江波和江域报仇。 邓林扑腾着双掌向持剑的曹玲攻去,要说曹玲的功夫果然不一般,绵里针邓林几次想拿下曹玲,可是以他柔中带刚的身法却靠不了身,而且还有几次差点被她的剑气伤着。 常仪见邓林与曹玲相斗数招依然拿她不下,大喝一声,也加入了进来。 两个老头儿对付一个姑娘,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家受了欺负,其实邓林和常仪能和她打成平手已经很吃力了。杜明月见两位高手都拿不下曹玲一个,那她师父姬无琼岂不是更加厉害,那要对付敖壬不是要面对更多的困难。 这时候姜山也加入了打斗中去,地三仙同时对付一个小女子,恐怕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 只见曹玲终于坚持不住了,招架起来开始有些吃力,怒道:“你们三个老东西,怎么忍心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什么弱女子,连我的小朋友都斗不过你,怎么会是弱女子呢!”邓林说道。 杜明月在一旁听得难以理解,素闻地三仙三位老前辈的脾气古怪,怎么竟然帮着自己对付起曹玲了呢?而且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小朋友?难道真的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那这样是不是太草菅人命了? 这时只听曹玲“哎呀”一声,身上中了邓林一掌,紧接着一个不留神,手里的剑也被常仪夺去。曹玲失去了兵器,脚尖在地上一撅,扬起一把沙土。 趁着地三仙颜面低头的一瞬间,曹玲飞身上马,往马屁股上一拍,拉起缰绳向南飞奔而去。 “喂,你等等!”杜明月冲她留下的灰尘喊道,但是曹玲左转右拐的,已经消失在了林子里,“哎呀,我还没来得跟她打探消息呢!” 第十九节 罪名替担当 武功得传承 杜明月欲冲出去追上她,被姜山的拂尘缠在了腰上,只见玉麒麟将拂尘一收,说道:“不必追了,他中了老邓的化骨绵掌,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 “你们为什么要杀她?”杜明月一跺脚,揪住邓林的衣服问道。 邓林也不恼怒,伸出个莲花指捋着白胡须,说道:“不杀了她留着能看家护院吗?我们杀了知县,难道真的让她到处散布的罪名!” “那她现在就去跟人说怎么办?”杜明月问。 “放心,我下手有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邓林道,“这不能怪我,谁让她刚刚运气逃跑的,自己震伤了经脉,可怨不得别人!” “臭小子,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人是你杀的!”常仪斜着眼睛对杜明月说道。 “晚辈不敢提起前辈们,可是谁能相信我有本事杀了她啊!”杜明月望着曹玲逃去的方向,心中一阵失落的感觉。但他心想,若不是地三仙及时赶到,恐怕龙头岛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反正自己已经与狮驼山结下了仇恨,俗话说“身上的虱子多了不要人”,还是替他们扛下这罪名吧。 于是消了消气,说道:“晚辈愿意为三位前辈承担一切责任!” “杀人者我也有份儿!”罗璇不忍心让杜明月一个人挑起这么重的担子,也上前一步说道。 “你这丫头倒是讲义气!”姜山哈哈笑道,不住地点头,要不是看他这么大岁数了,罗璇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呢。 “小子,听说你在县城就有一套宅院,为什么让我们三个老家伙在荒山野岭里说话?”邓林说道。 杜明月连忙赔罪:“对对对,前辈说的是,三位若不嫌弃,咱们还是到寒舍小坐吧!此处晦气太重,我好回去给三位老人家买几坛好酒!” “好啊,前边带路!”常仪一点儿也不客气,说着就往县城的方向走去,邓林和姜山紧随其后,杜明月赶紧跑到前边引路,罗璇将马儿牵了,跟在最后。 回到了新宅,杜明月发现搬家的时候酒馆老板送的酒还剩下两坛,于是就抱了出来,给他们三个每人倒上一碗。 一口美酒下肚,邓林的脸庞就微微红了起来。 他瞧了瞧姜山,见他似笑非笑的,一把拉过杜明月,对他说道:“臭小子你过来!跟老头子过几招,让我试试你的功力!” “那怎么行,晚辈怎敢与老前辈动手!”杜明月连忙摇摇手说道。 “对对对,他岁数大了,一大把白胡子了,还是咱们俩过几招吧!”常仪见他与邓林客气,连忙把酒碗放下,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说道。 邓林立即睁大了眼睛瞪着常仪。 他们俩其实年纪差不多,只不过邓林的须发白得早,杜明月以为他们真的在年纪上差好多,见他吹胡子瞪眼的,还以为说他老呢!只是纳闷为什么两人要争着跟自己比武,罗璇也不理解,好奇地看着两个老人家围着一个年轻人拉拉扯扯的。 “丫头,不要去管他们了,咱们也来试几招!”姜山对罗璇说道。 “咱们俩也要比试?”罗璇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比武? “你们两个小朋友要替我们承担罪名,身上没有一点防身的技能怎么行!”姜山说道,似乎是因为此事才教他们武功,可是这个理由似乎勉强了些。 杜明月这时也听明白了,原来三位老前辈想传授给他们武艺,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学呢!于是对拉着自己的两位老头儿说道:“邓前辈,常前辈,你们这么拉着我的手,是想叫我用脚与两位过招吗?” “听见没有,你放手!”邓林冲常仪说道。 “不行,你先放手!”常仪又道。 “是我先抓住的!”邓林像是逮着一个什么山鸡、野兔似的,舍不得放开。 常仪只好放下,看着他跟杜明月对了几招,只见邓林摇了摇头,叹道:“根基倒是不错,可惜还不够,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你肯定会吃亏的。” 杜明月暗自好笑:你们刚刚不是三个人也差点儿被一个丫头欺负,这会儿倒嫌我的武功差了。 常仪连忙拉过杜明月,说道:“他的招式太阴毒,咱们俩对路子,我的这套通臂拳就传授给你吧!” 杜明月噗通一声跪下,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常仪拦下。 姜山在一旁哈哈大笑,说道:“老常,我看你们俩都跟这小子有缘,我也不跟你们争,那小子就交给你们俩了,这丫头我看着喜欢,我要把一身的功夫传给她了,你们可别跟我抢啊!” “多谢师父!”罗璇一听,这才明白为什么姜山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热情,赶紧跪下拜道。 “诶,我不收你为徒!”姜山阻止道,将她扶了起来,“我的这点儿武功算不了什么,就当是老夫回赠给你的。只是怕哪一天突然不在了后继无人,你以为我们是白教给你的!一是因为你,我们为家人报了仇,二是因为他……” “因为我?”杜明月见他指向了自己,惊诧地问道,“晚辈只是顶了个罪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狮驼山本来就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说的不是你,是你爹杜玉楼!”常仪拍了杜明月一把,说道。 杜明月好奇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忽然想到刚刚在城外曹玲曾经提到过,可能就是因为那几句话,地三仙才肯出手对付曹玲吧。 姜山点点头,接着说道:“二十多年前,我们追查江志杰下落的时候,曾经到过神铁山庄,受过杜庄主的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刚才听起你们谈话后,我们地三仙才会出手的。” 邓林也说道:“我们三个的武功刚刚你也看见了,谈不上什么武艺精湛,今日把平生所学全都教你们,也不会以师徒相称的!” “那,那晚辈就谢过三位老前辈了!”杜明月和罗璇同时跪下磕了三个头,被他们扶了起来。 “怎么样,到底想不想学?”邓林见拉起来杜明月的兴趣,故意问道。 “想学!”杜明月坚定地回答,罗璇也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来!”见姜山和罗璇在旁边开始演练起来,邓林拉过杜明月,说道,“老头子我的这套掌法叫做化骨绵掌,看你一身正气,我就先教你绵掌吧,这套掌法的特点是外柔内刚,以爆发力为主,招式运转舒展,动作连绵不断,掌法运行成环。外表上看起来绵柔无力,实则内蓄刚劲,迅猛爆发。你要注意……” 邓林一边讲解,一边对杜明月进行指点。 练了大约半个时辰,邓林问:“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是还不太熟!”杜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动作。 “慢慢练就熟悉了!”邓林突然出手,和杜明月对练了几招,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他们俩练得差不多了,常仪走上前来说道:“该学我的了!” 邓林退到一边,自己把酒倒进碗里小酌了起来。 “我的这套拳法叫做通臂拳,是峨眉一派的祖师爷白猿公所创。” “峨眉山?”杜明月吃惊地问。 “对,就是峨眉山通臂拳,此外还有几招剑法!此拳法是模仿飞猿而来,招式粗犷豪放,凶猛沉实,雄浑有力又舒展大方,而且内外兼顾,刚柔相济和老邓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杜明月又在常仪的指点下练了半个时辰,融汇起两人所教的,再结合自己的天魔功,很快便把这两套武功掌握了。常仪见他学得快,索性把自己不常用的猿公剑法也一并交给他了 “太好了!”杜明月暗自高兴,等回去之后,这下可有资本和敖心莲好好地交流交流了。 见姜山还在给罗璇讲解,就把三个碗都倒满酒,端起两碗送到邓林和常仪面前,惋惜地说道:“三位前辈如此倾囊相授,却不能认作师父,真是憾事!” “有什么好遗憾的,难道非得已师徒相称才算完美?”常仪道。 此时天渐渐暗了下来,罗璇也端起碗来敬了姜山一碗酒,说道:“光有酒,没有菜,那多没意思!三位前辈请稍等片刻,待晚辈给您弄几个小菜来。” 时间不长,桌子上就摆好了四个热菜,虽然没有夏秋季节的新鲜,却也够丰盛的,而且菜里的肉肥而不腻,很适合老年人的胃口。 “是山东菜,合老头子的胃口!”邓林悠悠说道。 “邓老前辈吃过鲁菜?”罗璇见他夸赞,但眼神里却流露出悲伤的表情,试着问道。 “是啊,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我们在山东待了将近半年,每天下馆子吃的就是鲁菜。”常仪此刻回想起来,还觉得那时候的生活悲惨无望,为了寻仇,踏遍了中原大地的各个角落,好在今日大仇已报,逝去的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只见邓林将一碗酒洒在地上,摸了一把纵横的老泪。 常仪和姜山也做了同样的举动。 邓林拿起酒坛,把酒倒上,哈哈一笑:“逝者已去,今朝有酒今朝醉,活着的人就应该开开心心地哈哈大笑。这满桌的美酒佳肴,咱们又后继有人,此乃喜事!来,兄弟们,喝了这碗酒,咱们地三仙从此退隐江湖,好好享受剩下的田园生活吧!” “前辈何必要退隐呢,你们就留在这儿,让晚辈来给你们三位尽孝吧!”杜明月跪下来说道。 “哈哈哈哈,臭小子!”常仪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留下来就会有许多江湖事,还会给你增加顾虑!放心吧,老头子们洒脱惯了,哪里都能安家!” 姜山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有你这份心就行了,江湖上传闻我们地三仙脾气古怪,怕到时候你看着我们就烦。既然把杀人的罪名都推到了你头上,何必还要在一起呢?” “咱们明天早上就走,教给你们的替我们传承下去就行了!”邓林说完,瞅瞅两个年轻人,“要是你们的孩子能把我们三人的武功继承于一身,岂不是更妙!” “邓前辈,您在说什么呢!”罗璇羞涩地责怪道。 第二十节 失眠悟新学 融汇创鬼拳 无欲则刚少林宗, 专致气柔武当功。 三足鼎立平秋色, 沉脆刚柔峨眉风。 这句话说的是中国武林的三大名宗的刚柔特点,而杜明月所学到的这两套武功与峨眉派的武功同出一宗,都是刚柔并济的。 罗璇替杜明月为地三仙三位老前辈安排好了房间之后,就回房休息了,杜明月睡不着,想着白天新学到的武功,躺在床上比划着。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来到院子里揣摩了几招,又怕惊醒他们几个睡觉的,就悄悄翻墙出去,潜到县城外面,找了一处宽阔的场地。 借着微弱的月光,杜明月开始练了起来。 不知是他越练越快,收身不及,还是这套功夫就是这般诡异,竟然头、肩、手、肘、膝、腿、脚同时化为利器,自己都觉得像是鬼魅一般。 “可能是鬼帝教的功夫作用于此吧!”杜明月寻思着,于是自己加以改进,变换着角度练习攻击,叫对手无法捉摸。 “如鬼如魅,倒不如叫鬼拳吧!” 杜明月心想,转而嘿嘿一笑,又继续琢磨起来。 约摸寅时都快过去了,杜明月终于把学在身上的三家武功练得融会贯通了,加上天魔功的辅助,竟然能感觉出自己的功力明显又提升了许多。 听到村舍里的鸡都叫了好几遍了,杜明月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房间,兴奋地躺在床上都是在练习拳脚,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直到听到罗璇在院子里不停地喊着他,才把魂魄从云里雾里收了回来,勉强睁开了双眼。 杜明月推开门,发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罗璇一副不安的表情。 “怎么啦?”杜明月问。 “还没睡得够啊!姜老前辈他们都走了!”罗璇说着将一张字条塞到他手里,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地三仙去也,勿念!” “走了?!”杜明月搓了搓睡得通红的眼睛,见他们休息的房间大门敞着,床上的被子都叠整齐了,“三位前辈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我早晨做了几个菜,本来是要教他们吃饭的,哪知推开门就发现屋子空了,只剩下了这张字条!” “三位老前辈不愿意再惹江湖纷争,归隐于乡野,安享晚年去了!”杜明月悠悠叹道,只见他仰起了鼻孔在空中嗅了嗅,忽然神情大变,瞪大了眼珠子问道:“好香啊!做的什么好菜,我突然觉得好饿啊!” 罗璇只道是闻到了菜香故意夸赞自己的,等听到他饥肠辘辘的声音一直停不下来时,才知道他真的是饿了。轻轻推了他一把,说道:“想吃啊?先洗脸去!” 杜明月在脸盆里抹了几把脸,来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夹菜,突然罗璇的筷子将他的拦下。 “想吃啊?那得拿出点本事来!”罗璇说道,面颊上似大冬天里开了一朵梅花般,看起来冷,红艳艳的可爱却透着温暖。 “吃完饭再试吧!”杜明月将她的筷子挑开,向着一块花肉夹去,哪知罗璇的筷子一旋,筷子朝着他的手腕戳去。杜明月赶紧收势,筷子一转,又把她的筷子拨开,筷子快要碰到了碟子,突然碟子跑到一旁去了,里面的菜汤却没有溅出一滴来。 “好身手!”杜明月说着又向另一盘菜夹去,罗璇筷子一拨,那道菜竟然稳稳地坐在筷子的一端,一点也不摇晃。 杜明月趁机把筷子伸向桌上的那道菜,筷子还未碰到碟子,他却停了手。 原来罗璇不再阻拦他,把才放到他面前,双手托着腮帮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怎么啦?”杜明月发觉她的表情怪怪的。 “杜大哥,你原来也是个武痴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哪里练功啦?”罗璇说道,原来她知道他出去练了一晚上的武功。 “原来你都知道了?我怕时间长了会忘记,就想趁热巩固一下各路招式,没想到竟然练了那么长时间!”杜明月摇摇头说道,“只是我都那么小心,还是被你发现了。” 杜明月哪里知道,罗璇一开始根本就没睡,她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于是趴在窗上透过窗缝悄悄望着外面,见是他在院子里比划着,只道是他报仇心切,想加快练武的进度呢。 谁知杜明月在院子里练了没几下,便翻墙出去了,过了好半天也没见他回来,刚刚这几招试探,证明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我轻功那么好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看来姜前辈教你的功夫练得不错啊!”杜明月道。 “哪里有啊,马马虎虎而已,清晨起来还练了几遍,他们肯定知道你半夜练武了,说不定还跟着你出去看了呢!只是他们三个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罗璇道,见杜明月狼吞虎咽地享受着自己的手艺,说道,“杜大哥,我做的菜味道怎么样?” “真是美味!”杜明月夸赞道,“谁要是娶了你呀,准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是因为你饿了一宿的缘故吧!”罗璇嘴上这样说着,却低着头偷偷地抿着嘴笑,她想起了昨晚邓林的那句话,到现在心里还噗噗地乱跳。 “你快点吃啊!”杜明月见她停了下来,劝道。 “嗯,好!”罗璇夹了一口菜放到碗里,“杜大哥,这里的事情已经平息,我想去把云飞找出来,想吃我做的菜,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喽。” “云飞兄弟既然被邓伯父藏好了,恐怕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他找到!” “没事儿,我们有特定的记号,别人看不出来,就我们俩知道。” “哦,是这样啊!”杜明月挠了挠嘴角,说道,“等过几天我也该启程了!我得去开封大德观找康真人,你们到了海州码头,一定要注意身后,听说有锦衣卫在哪里守着。” “嗯,我会留心的!”罗璇说着,将筷子放下。“杜大哥您慢慢吃,我吃饱了!” “哦,好的!”杜明月见她吃得不多,也不知是被自己狼吞虎咽的不雅吃相吓着了,还是真的女孩子家饭量就小的,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将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了。 “罗姑娘,你什么时候动身?”杜明月挺着肚子问道。 罗璇收拾着桌子,回答道:“休息一下就动身,见不到云飞,我总觉得不太放心,早一天找到他,就让我爹早一天回徐州去。而且,庄主交代的任务他还没完成呢,跟着大哥出了山庄,怎么能一直躲在暗处啊!” “云飞兄弟不是那种胆小之人,要不是无恨大哥和他的母亲,他早就出来找我了!”杜明月替他解释着。 “没错,他的确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罗璇点点头应道,“大哥,你等我几天,顶多两天我们就会回来的,你在家里也小心点儿,我怕沙莽夫妇会潜回来找你麻烦!” 杜明月听她喊自己“大哥”,感觉分量很重,想到自己仅仅用了一个晚上,武功就突飞猛进,再继续修炼,他们夫妇肯定不是对手,说道:“放心吧,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噢,对了,昨天听罗姑娘说,马庄主在中原有个地下情报网?”杜明月问。 “是啊,可是大哥要找的人我们还没有找到!”罗璇觉得有些抱歉,当然是替庄主马如羽,自己号称武林中最大的情报机构,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 “哎呀,不是的!”杜明月说着,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我想找一个也有这样玉佩的人,只不过中间这个不是‘月’,而是个‘风’字。” 罗璇接过玉佩端详着,只见金黄的底子里透着绿色的纹路,两只青鸟绕着一朵白牡丹,玉佩的左上角还有一个白色的圆点,一个不大的小篆体的“月”字刻在中间。 “我会替大哥留意的,不知道这个人是……?”罗璇想问,又怕杜明月不方便告诉她。 “是我没见过面的义弟,是太白五怪的邓伯父的次子,当初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人抱走了。” “我听说过此事,万一有消息了,我会尽快通知大哥的!”罗璇说完把玉佩还给了他。 “那就有劳罗姑娘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了,我先去把云飞找出来!”罗璇说完后冲杜明月抱拳拜别,将马牵了出来,轻轻跃上马背,向东而去。 杜明月望着苍天,叹道:“海岱及淮惟徐州,自古华夏大地就有九州之一美名的徐州,想当年多少风流人物封地封侯,如今却只剩下一点古迹。此地虽为彭城,后属于凤阳府,如今又被南直隶管辖,好似群雄中原逐鹿,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至高无上的权利永远是人追求的东西。” 第一节 肚饥到酒馆 又遇坏夫妻 送走了罗璇,杜明月到街上溜达了一圈,这几天把县城闹得不轻,知县和捕头下落不明,丁师爷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捕快和衙役们没有了主心骨,衙门里一片混乱。 百姓们见都没有还优哉游哉,纷纷上前劝告,县太爷失踪了,上面肯定会派人下来查,不如趁早离开这里,到别处避避风头。 “我住几天就走!”杜明月告诉乡亲们,他怕江波的上家会再安插一个狮驼山的卧底过来,但想想此县已经暴露,应该会换一个地方。 “到时候朝廷肯定会安排一个好县官的。”杜明月安慰着自己。 回到家中,又把几套功夫练了几遍,终于坚持不住,打着哈哈钻到被窝里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原来天已经黑了,感觉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就拿了双锏和银子直奔酒馆而去。 “掌柜的,照旧!”杜明月依旧坐在柜台附近的角落里,冲酒馆掌柜喊道。 “实在对不起,杜少侠,您刚刚说什么?”掌柜的可能在扒拉算盘子,没听清杜明月喊的什么。 “我说老样子,一坛大曲,一盘花生米儿,半斤牛肉!” “好的,杜少侠,您稍等!”掌柜的说完,让店小二快去准备,“一坛好酒,一盘花生,再切半斤牛肉。” 店小二答应着,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客官,您请慢用!” 今日的客人不是太多,也就六七个人,似乎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闲聊。杜明月独自小酌着,见掌柜的不时地看自己几眼,问道:“掌柜的,原来的伙计呢?” “这几天县城闹腾得厉害,那小子害怕,借故请了几天假,回乡下去了。”掌柜的摇着头说道,一脸十分无奈的表情。 “掌柜的,上次我赊了酒钱,还欠您多少?” “算了吧,杜少侠,都是些小钱儿!”掌柜的呵呵笑道。 “我好像记错了,”我没有翻动着眼皮子,瞅着烛台道,“上次我放这儿一锭银子,连着这一次的,你算算还剩下多少?” “牛肉、花生、曲酒,再加上……” 掌柜的扒拉了一会儿算盘子,说道:“杜少侠,还不到一百文钱,您看我今天又没多少买卖,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现钱,要不等明天我亲自给您送到府上去?” “是这样啊!”杜明月说着,突然从座位上窜起来,冲到柜台前,伸手向掌柜的抓去。 店小二刚好走在柜台旁,见杜明月突然动手,连忙竖起托盘想要拦住他,却被杜明月一掌将托盘击得粉碎,顺势点了他的穴道,击向掌柜的攻势丝毫不减。 掌柜的吃惊之余,竟然迅速退开了,躲过了杜明月的一掌,那些食客跟着“唰唰唰”地拔出刀来,把杜明月围了起来。 “我就说嘛,总觉得今天哪里不对劲儿!”杜明月哈哈地苦笑着,是因为他识破了这些人的阴谋,也是因为为什么处处都有人要暗算自己。 掌柜的伸手在脸上一抹,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原来是蓝衣娘子窦三娘! 只见她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把剑,说道:“杜明月,早知道你会到这里来喝酒的,我们都等了你两天了,还以为你今天也不会来了呢!” “哦,是吗?”她想暗算自己很正常,都是狮驼山一伙儿的,杜明月想起昨天要不是因为学习新的功夫,又有罗璇的美味菜肴填饱了肚子,早就跑到这酒馆来了,这些人还真知道自己肯定会来喝酒,他们幸好藏在这里等我,要不然到新宅子那里,即对付了我,又打扰了我学习新的功夫,说不定此刻还斗不过这帮人呢! 听到前面暴露了,沙莽从门帘后面钻出来,手持弯刀护在窦三娘旁边。 “你们把掌柜的怎么样了?”杜明月问。 沙莽道:“没事儿,还没饿死呢!不过你得打得过我们几个,我们可不会给他松绑,到时候真饿死了,只能怪你学艺不精喽!”沙莽能说出这话,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窦三娘使了个眼色,那些假扮食客中的一个便持刀砍了过来。 杜明月也不回头,听着风声侧身躲过,单刀深深地嵌入在柜台上,杜明月趁机回敬了一拳,那人便单刀脱手,身子飞了回去,砸倒了一张桌子,把碟子、碗儿的碰落了一地,兀自躺在墙角下不动弹了。 其余的人一惊,看来不一起上是不行了,于是纷纷把刀刃向杜明月身上招呼,杜明月也不客气,朝着他们身上大开的破绽之处,一人一拳,一阵“噼里哗啦”的响声过后,酒馆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沙莽和窦三娘夫妇愣在柜台里。 “怎么可能?”窦三娘率先回过神来,他跟杜明月交过手,带来的这几位手下也都是高手,怎么会被他一拳就放倒了呢? 于是从柜台里跳出,挥剑刺了过来,却见杜明月并不拿出兵器,只是背着手躲闪着,沙莽见他如此藐视,也挥刀来袭,两人依旧是左右夹击。 杜明月躲避了三招,便不再客气,右手伸出,顺着窦三娘的剑脊,游走到剑柄处,手腕一翻,抓住了她握剑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一弹,将剑夺在手中,窦三娘急忙退开,不停地摸着手背,有些疼得厉害,又因为受到男人的轻薄有些难为情。 “怎么啦?”沙莽不知道刚刚一瞬间是怎么发生的,见他这么快就夺了老婆的剑,心中大骇,不敢大意,把弯刀旋作一朵花儿,向杜明月脖子上砍来。 杜明月长剑一指,剑尖刺在沙莽的手臂上,划破了他的袖子,然后剑身一旋,长剑别住弯刀,稍一用力,将弯刀从他手里挑开,绕着长剑旋转着,被他伸出的左手接住。 “臭小子,你这是用的什么邪门的功夫?”沙莽大惊,上次交手就算他有心相让,也不会差得真么多,这才多长时间,他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怎么样,还比吗?”杜明月将剑和弯刀丢到地上,问道。 “我们两口子不服,你刚刚偷袭!”沙莽说道,一对熊掌一般的大手掌向他胸口拍了过来。 “我偷袭?”杜明月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这么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是看到打算盘的就会用一个手指头、结账的掌柜不会看账本的、“吃饱”了的食客眼睛乱瞟的,是谁遭到暗算还不好说呢! 沙莽的铁砂掌已练得炉火纯青,来势凶猛,杜明月一开始没有硬接他这一招,只是想看看他这一掌拍下来能有多厉害,便借着他的力道,将他的掌力转移到一张桌子上,那桌子登时化为齑粉。 “好厉害的掌法!”杜明月暗道,但究竟又多厉害他心中已经有数了,眼见又一掌向他胸口袭来,运起内力,接下了这一掌,没等沙莽从惊讶中醒过来,杜明月已经使出分筋错骨手,将他按在地上。 “老沙!”窦三娘忍不住惊叫道。 杜明月将他放开,说道:“你们走吧,我也不难为你们!如果真要想找我报仇的话,咱们就换个日子,但是不要再连累其他人了!” 沙莽揉着被他压疼了的胳膊,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说道:“那你把他们也放了!” 杜明月笑了笑,这是对今晚胜利的一次庆幸,也是对自己武功的一个肯定,他先把地上被打晕的几个弄醒了,又把化装成店小二的穴道解开了。 那店小二一看能动了,想凭着近身的条件偷袭杜明月。 哪知拳头才走到一半,就被他的拳头拦了下来,抽起他肩头的抹布拍在他的头上,“还打?你们老大都服了,你还没打够?” “够了,够了!”假的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脸躲到沙莽身后去了。 “我们走!”窦三娘好不解气地说道。 杜明月赶紧来到里屋,见酒馆掌柜的和店小二被五花大绑地扔在炕头上,上前把他们嘴上的破布拔了出来。 “呸,呸!”杜明月给他们松绑时,两人朝一旁吐着嘴里的酸臭味儿。 “多谢杜少侠救命之恩!”掌柜的和店小二跪倒地上给他磕起了头。 杜明月将他们扶起来,掏出一定银子递给掌柜的,说道:“此事因我而起,那些人在外面砸坏了一些东西,这些应该足够了!” 掌柜的过意不去,赶紧递还给他:“上次杜少侠还存了一些银两,外面无非是些桌椅碟碗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啊!” 杜明月劝他收着:“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给掌柜的。” “杜少侠请讲,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尽力而为!”掌柜的说着,店小二也在一旁点着头附和着。 “这里来往的客人比较多,我想让掌柜的帮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人想买我那一套宅子,我想把它卖掉换一些银两,价格嘛,自然可以便宜一些。” “难道杜少侠不打算在这里常住?”掌柜的现有有些不舍,像他这样的财神就这么走了,到哪里还能再寻到出手大方的一位啊! “嗯,这宅子本来就是靠自身的本事占了陈员外的便宜!”杜明月点点头应道,“当初我也是路过这里,发现了江知县的阴谋,才留在这里的,现在江波叔侄已死,留在这里我怕会有很多麻烦,所以过几天就得继续赶路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掌柜的说道。 第二节 粗布火烈鸟 飞珠十连铳 话说第二天午后,酒馆掌柜就急忙忙地来找杜明月,告诉他已经有人对这座宅子有了意向,并且已经交付了订金。为表示诚意,杜明月让酒馆掌柜的先收着银子,说自己等一位朋友回来之后就交割。 又过去了几天,杜明月除了练武就是泡在酒馆里。 这天上午,他一坛美酒下肚,觉得晕沉沉的,从酒馆出来,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北城门疾驰而来。 “啊哦嘶嘶……”两匹快马在他面前停下撩起前蹄,长嘶一声,沙莽和窦三娘两人从马上跳下来。 “我就知道你还会到酒馆来喝酒!”沙莽瞧着摇摇晃晃的杜明月,双臂抱在胸前说道,“这次看你喝醉了,还怎么胜得了我们俩!” “又要打?”杜明月刚问完,就见沙莽朝自己扑过来了。 这次沙莽也不用弯刀了,直接一套掌法向杜明月拍来,杜明月晃着脑袋,躲开了这一套掌法。沙莽见他不去接招,以为他醉酒眼花不敢接他厉害的武功,于是一招接一招地加紧速度。 可是杜明月的身法也越转越快,突然一个定身,头、肩、手、肘、膝、腿、脚同时向自己攻来,似鬼魅一般,沙莽躲闪不及,身上中了数处,幸亏杜明月没有用力,都是点到为止。 “你这是什么功夫?”沙莽扯着嗓子惊道。 “我权且叫它鬼拳!怎么样,还不服?”杜明月倚到墙角的一块石条上,说道,神情却像是在睡觉一般。 沙莽见他如此轻视自己,不禁大怒,呼喊着就冲上来。 突然屋顶上飞下一道人影,杜明月一见这一身灰布粗衣的矮个子,登时坐了起来,虽然有些黝黑的脸庞,却遮不住年轻人的英气。 “明月大哥,别来无恙啊!”来人正是邢云飞,他转过头冲杜明月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这么个小人物,还是交给兄弟我吧!” “什么?小人物?”沙莽自出道以来,一直是以高大威猛的形象示人的,加之他的武功并不算弱,向来是被人称作高手的,今天眼前这个穿着不凡的家伙矮了自己半截儿,竟然称自己是小人物,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心想:别看你小子长得有点黑,我还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邢云飞不敢向杜明月一样硬接沙莽的手掌,也没有杜明月一样的身法躲避他快速挥动的拳头,但他有自己的绝招,手指一捏,双手顿时燃起熊熊火焰。 “喂,你是彩立子吗?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以为能吓唬住我黄袍沙怪啊!”沙莽说着一掌朝他拍过去。 邢云飞躲过这一掌,凭着灵巧的小身躯,朝他小腹击去,沙莽连忙回掌招架。 哪知他刚刚碰到邢云飞的手腕,就疾呼道:“啊,好烫!你小子耍阴招!” 窦三娘见沙莽不断地搓着手,拔出剑来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你别耍阴招!” “好哇,你要比武器,我也不用烈焰掌了,想怎么样我奉陪!”邢云飞说着,熄灭了手上的火焰,掏出飞珠十连铳,朝着旁边一棵树指去,“嘭”的一声,一道火光冒出,树干上多了几粒弹丸嵌在里面。 这一声巨响在县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想瞧热闹的都围了上来。这几天县城的热闹可真不少,也让大伙学到了经验,看归看,可都躲得远远的,更有胆小的趴在院墙上,只探出个脑袋观察着街上的情况。 “杜明月,我们只想和你较量较量,你别弄一些西洋的火器来对付我们!”窦三娘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在这些暗器和弗朗机上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好啊,咱们就明对明,你们也不用放毒,我们也不用火铳,你尽管使剑,我什么也不用!”杜明月站起身来说道,竟然提到沙莽那天趁机施毒,看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让老娘来领教领教你的武功吧!”窦三娘剑尖指着他说道,但想到当晚空手夺了他们夫妻俩的兵器,顿时对自己的剑法没有信心了。 沙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抢到窦三娘身旁,拔出弯刀也指着,待看到弯刀的刀尖指向了别处,他又转着把刀尖指向杜明月,但这样的话,自己的手臂却对着自己的老婆。 后来索性干脆不用刀指了,把弯刀递到左手上握着,用右手指着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夫妻二人见你酒后体力不支,怕在这么多乡亲面前丢了面子,咱们何不约定日后再战!” “悉听尊便,杜某等着两位就是!” “好,那我们告辞了!”沙莽见杜明月松了口,拉起窦三娘就上了马疾驰而去。 两匹马刚走,杜明月冲着屋顶说道:“人都走了,下来吧!” 罗璇因为上次被沙莽阴了一招,躲在暗处准备见机行事,此时已经安全,就从屋顶上跳下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大哥已经知道我来了了!” “当然,不用听,猜也猜到了,你怎么可能留在龙头岛让云飞兄弟自己来找我呢!”杜明月猜的没错,龙头岛上她不认识多少人,自然不会留在岛上,这里又有一丝莫名的牵挂,让她迫切地想回来看看,尽管在岛上听到了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明月大哥!”邢云飞抱拳再一次拜道。 杜明月忍住快要流出的泪水,轻轻捶了他一下,高兴地说道:“看来今天有人陪我喝啦!还有这么好手艺的厨师也回来了,又省下了一笔酒钱啊!走,回家再说吧!” 邢云飞笑道:“早听金燕子说了,明月大哥弄来一处宅院,我正迫不及待要去看呢,看看你这五大六粗的汉子是怎样收拾家的!” “我哪会收拾屋子啊,都是乡亲们帮衬着置办的,前几天全靠罗姑娘帮着打扫的,哥哥我过了两天去了媳妇儿的生活!”杜明月哈哈笑道。 突然想到邢云飞和罗璇从小一起跟着马庄主长大的,自己说出这话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啊?刚想说“正好也让你尝尝家的感觉”,可是人家邢云飞一直在金宝山庄,又有父亲陪着,何愁衣食有忧! “金燕子的手艺没的说,哪天你遇到她弟弟小泥鳅罗善,那手艺更是了不得!”邢云飞突然附到他耳朵旁,小声说道,“明月大哥心中有了心莲姐姐,可不要冷落了旁人啊!” “云飞兄弟你说什么呢!”杜明月伸出拳头,一副要揍他的架势,见他向躲避,拉着他问道:“对呀,罗善怎么没有一块儿跟来?” “他直接回山庄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一直不做声的罗璇突然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问杜大哥怎么还没到呐!”邢云飞笑嘻嘻地答道。 “到了,到了,你看,已经来到家门口了。”杜明月说着,推开了大门,赶紧到屋里把灯掌上。 坐下后,罗璇说去准备点酒菜就出去了。 杜明月问邢云飞:“这段时间怎么样?讲给我听听!” “当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没想到曹珍的帮手竟然当成了看客!”邢云飞讲起分别后的一切,所有的经历都和太白五怪所描述的差不多,只是陪着徐无恨母子的那段时间心急如焚,虽和杜明月的担心相同,但却是闷着备受煎熬。 幸亏化了妆,因为海州的码头上确实有表情凝重之人,显然与普通的老百姓和行商之人不一样。 谈起曹珍,也不知道曹玲怎么样了,是暴尸街头,还是弃尸荒野?反正只要她没把地三仙说出去就行了。杜明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交给他听,邢云飞听后感叹不已,想不到两人都差点去给阎王爷当差了。 不大一会儿,罗璇就把酒菜端上来了,借故要去收拾一下灶台,又出去了。 杜明月瞧着她转出去的背影,悄悄地问道:“云飞兄弟,你是不是欺负人家罗姑娘了?怎么她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邢云飞悄悄地回答道:“不是我,是你!” “我?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她去找你的那一天还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 “她随我到龙头岛上去了,知道了你跟心莲姐姐的事情,自个儿生闷气呢!” “什么?她不是跟你……”杜明月说不下去了,一直以为罗璇跟邢云飞是青梅竹马的伙伴,自然情投意合,怎么会对自己动了心思呢。 邢云飞帮他杜明月满了酒,跟他说:“其实我们太熟了,我只当她是我的姐姐,她也只当我是她弟弟,既然长辈们没有提起过,我们也就顺其自然了。她的心思我明白,我也看得出来,只可惜,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是谁?可否告诉哥哥?” “嘘,暂时保密!”邢云飞红着脸说道,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杜明月已猜到了什么,也不去说破,只是问起敖心莲的近况和龙头岛上的情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一直喝到半宿。 次日一早,邢云飞已经换了一套白底深红的衣裳,这套衣服虽然跟以前的差不多,却是红色更多了一些。原来他的衣服与曹珍作战时损坏了,这是到了龙头岛后,敖心莲找人赶制的。 见天色不早了,杜明月便找到了酒馆掌柜,把房子按八成价格卖了,送给掌柜的一成当作酬谢,带着了一些银两,领着罗璇和邢云飞离开了县城,向徐州方向而去。 第三节 三胜沙夫妇 双侠身负伤 通往徐州的路上,杜明月一马当先,邢云飞和罗璇紧随其后。 突然从路旁小树林边的枯草丛里窜出三个人来。 当中一个是披着橘黄色斗篷的壮汉,他的左边是一位通身蓝色服装的少妇,右首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女人,用青纱蒙着面部。 那两位自然是沙莽和窦三娘夫妇,杜明月他们都认识,蒙面人虽然只露出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还是被杜明月猜出她长得是什么样的脸庞。 “臭小子,你想逃啊?”沙莽抽出弯刀,大喊一声,吓醒了盯着蒙面人发呆的杜明月,“我这次请来了救兵,看你还有没有本事逃脱!” 罗璇抢先一步上前道:“喂,黄袍妖怪,你还知不知道羞耻啦?三番五次地纠缠,杜大哥哪次没饶过你们,怎么还是腆着脸死咬着不放!要报仇你们去找真凶啊,何必一直赖着我们?” 她故意把沙莽绰号中的一个“沙”字换掉。 窦三娘长剑拔出,替自己的男人不平:“什么妖怪!我们家老沙是可怜你家大哥,想正儿八经的定胜负,前几次不算,今天他要是不靠别人,能赢了我们的夫妻双壁,我们就不再找他的麻烦了!” “说了半天还是欺负人啊!”罗璇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说你们当我们是傻子,两人欺负一个,本身就占足了便宜,还不让我们插手,岂不是要我们两个看着我家大哥被你们欺负!” 邢云飞说着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圆球,说道:“这样无耻的人别跟他废话了,还是让他们先尝尝我的轰天雷!” 杜明月拦下他,说道:“沙大侠,既然你们开出了条件,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沙莽问。 “当初沙老前辈是受人蛊惑,最后被我失手杀害的,你要报仇就只管找我,不要再找别人了!” “什么?当真是你杀了我爹?”沙莽拳头握得咯吱直响。 “可是我们怎么听说是龙头岛姓敖的丫头干的!”窦三娘道。 杜明月解释道:“当初我被铁背金驼沙老前辈铁锅里的河沙烫伤了脸,又被他带着官兵追杀。情急之中,我的双铜锏胡乱飞舞,将沙老前辈毙于荒山之上。” 沙莽和窦三娘相互看了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夫妻二人就要找你报这杀父之仇了,别人都不准插手!你若赢了,我们夫妻便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你若输了,那两位朋友可不得寻我们报仇!” 罗璇一听,看这家伙粗头糙脑的,却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好事怎么都让你占了,气得欲上前跟他理论。杜明月却对自己有把握,把她拦住,说道:“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俩不准寻仇。” “可是……”罗璇和邢云飞都不放心,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明月伸手拦住。 沙莽对他的自信感到害怕,不住地打量着窦三娘的反应,他哪里知道,其实此时她的心里更乱,但不管怎么说,杀父之仇不能不报,都拿出看家本事,势必要置真凶于死地。 杜明月见沙莽挥动着弯刀大喊着冲过来,偏头一躲,将铜锏取出,抬起脚避开了窦三娘扫来的一剑,双锏挥动,格开复又砍过来的弯刀和长剑,凭着敏捷的步法,游走在沙莽的身后。 沙莽身躯高大,转了几次都没找到人,突然一个后空翻向身后压了下来,杜明月急忙转身移开,又躲过窦三娘刺来的一剑。 夫妻俩见攻他不下,又凭借身高优势,一个攻上路,一个取下盘,弯刀、长剑与双铜锏不停地相碰,叮当作响。 杜明月绕开两人,突然伸直双臂转了起来,沙莽的弯刀有些短,够不着杜明月的要害,窦三娘的剑虽然长,却力道不够。他们俩被杜明月的铜锏打在手腕上,武器全部脱手,还没落地,就被杜明月接住,只听“咔咔咔”,弯刀和长剑断为数段,散落了一地。 沙莽和窦三娘两人退到一边握着被打得失去知觉的手腕,邢云飞和罗璇在一旁拍手叫好,令他们夫妇感到有些恼怒,于是使出看家的拳脚本领。 杜明月见他们没有了武器,自己也把双铜锏放下,迎接他们夫妻的拳脚。 蒙面人见沙莽夫妇战败,连兵器都被对手折断了,出于对狮驼山的考虑,长剑挥舞着朝杜明月刺去。 罗璇怕杜明月应付不过来,急忙拔剑招架,幸亏姜山指点了她一套功夫,要不然这蒙面人的武功她根本招架不住,饶是如此,也显得有些吃力。 邢云飞想上去帮忙,跑过去拿杜明月的铜锏,可是发现它太沉了,根本不能当成武器来用,不得不放下来,一对火焰掌向蒙面人扑过去。 手掌再结实,毕竟是肉长的,怎么能和铁器相抗,更何况对手的武功高出他许多。 罗璇见他危急,把手里的剑递给他,自己拔出肩上的一对幽水玄霄。 蒙面人的剑招狠毒,处处指向两人的要害。 罗璇的幽水玄霄长度不够,虽然能拦住刺来的剑,却不能将蒙面人制服,只好将回旋镖飞起来攻击;邢云飞在剑招上的造诣不是很深,更谈不上压住对手了。 没用几招,幽水玄霄便被蒙面人打落,罗璇左肩被她刺了一剑,邢云飞的长剑也被她挑掉,手臂上还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杜明月正和沙莽夫妇格斗着,忽然发现那边三位怎么也斗起来了,见邢云飞和罗璇渐渐不敌,只好给沙莽一记疾旋梅花腿,将他踢倒在地。窦三娘见沙莽被打败,心里一乱,也被杜明月用手指戳着嗓子眼儿。 见蒙面人正欲取两人的性命,杜明月抛下沙莽夫妇,一个箭步冲到蒙面人前面,手指一夹,将长剑调转了方向。 蒙面人对他如此之快的手法感到吃惊,见对方的手向自己脸上抓来,急忙身子后仰。 杜明月见失了手,长剑也被她抽回,突然听邢云飞喊道:“明月大哥,接剑!” 一回头,接住了邢云飞抛来的剑,朝蒙面人使出降魔剑法。蒙面人的剑招确实不简单,杜明月一连几招都被他轻轻化解,他怕时间久了节外生枝,于是卖了个破绽,一剑朝蒙面人脖子刺去。 蒙面人躲闪不及,青纱面罩没剑锋划掉,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曹玲,果然是你!”杜明月看着那张五官不协调的脸,惊奇地叫道,他不明白绵里针邓林的化骨绵掌怎么没有将她毙命,而且这才多长时间,剑法也比原先的厉害了。 “你……你还没死?”杜明月道,因为她如果还活着,地三仙杀了江波叔侄的事情她一定会传出去。 “什么?我大姐死了?是不是被你杀的?”蒙面人追问着。 “大姐?”杜明月糊涂了,一连串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你妹妹不是曹珍吗?怎么还有个大姐?那个大姐会是谁啊?我见过吗? “她是曹玲的三妹曹珠!”沙莽做了回好人,给他介绍道。 “三妹?曹珠?我说你们姐妹到底几个,你怎么和曹玲长得一个模样?”罗璇也好奇起来,听说不是曹玲,揣着的心放了下来。 “要你管,快说,我大姐曹玲是不是你杀的?”曹珠恶狠狠地问道。 杜明月为了替地三仙顶罪,只好承认:“曹玲确实中了我一掌,但是她骑马走了,后来的生死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哼,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如果我知道大姐有什么不测,我不会饶恕你的!”曹珠说着将剑插回剑鞘,“你不就是神铁山庄的杜明月嘛,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身子一翻,飞燕掠空一般纵上树梢,踩着枝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那轻功倒跟敖心莲的有些相似。 “会不会是敖壬教她的?”杜明月心想。 “哎呀,不好,曹珠是曹玲的妹妹,自然也会知道姬无琼和敖壬的下落。”杜明月突然惊叫,转过来交代罗璇和邢云飞道:“我要寻找仇家的下落,必须得得追上她问问清楚,到时候咱们到开封见面!” 说完踏着一阵轻烟飞身而去,把沙莽和窦三娘看呆了:“原来他的轻功也是这么好啊!” 话还没说完,却见杜明月又跑回来了,一招元空天转收住脚步,把手里的剑交给罗璇,说道:“我的双铜锏忘拿了!” 捡起放在地上的铜锏,往后背一插,有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罗璇回过头怒视着还在遥望的沙莽夫妇,问道:“那个果真是曹珠?” 窦三娘扶着沙莽嘿嘿笑道:“你看你的大哥见了仇人也想报仇,我们俩找他也是天经地义的,既然他都把我们打败了,我想我们夫妻二人就从此隐退山林,不问江湖了!” “先别着急!”罗璇道,“说清楚了,曹玲到底有几个妹妹?” “他们一共姐妹四人,老大曹玲,老二曹珍,老三曹珠,你也看到了,跟老大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个小的叫曹琬,听说这老大老二跟随俏面山魈姬无琼学艺,老三老四跟着吞海兽敖壬学艺,武功都不错!” “你们当真不知道姬无琼和敖壬躲在哪里?”罗璇斜着眼问道。 沙莽急忙抱着拳头说道:“姑奶奶呀,我们当真不知道啊,你没看见我们才是芝麻大的角色,连安排个县官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知道这种大事呢!” 罗璇白了他一眼,心想:还县官呢,就算给你个班头干着,你也会把手下的兵领到浑水沟里去! “那我们俩……”窦三娘试探着问道。 “反正你们已经输给杜大哥了,留着你们有什么用!”罗璇说着,摸着幽水玄霄的角儿。 “不是说好不得寻仇的吗?”沙莽战兢兢地问。 “说好?”罗璇反问道,“你们说过的话算数吗?” 沙莽怕罗璇跟自己纠缠不清,拉着窦三娘“噗通”一声跪下,对天长嚎:“爹呀,孩儿不孝,不能给您报仇了!您泉下有知,就怪自己没有亲生儿子吧!” 第四节 谈心吐真情 追踪遇大汉 罗璇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沙莽不是沙里舟的亲生儿子,怪不得杜大哥说他们爷儿俩长得差得离谱。 其实她也并不想把他们夫妻俩怎样,现在杜明月也不在,自然不愿意跟狮驼山的人纠缠不清,反正他们已经是手下败将了,于是说道:“你们两个听着,我不把你们怎么样,你们要是还找杜大哥麻烦的话,如果被我碰到了,我绝不会客气的!” “是是是,我们这次当真是不敢了!”沙莽点着头说道。 邢云飞善意地提醒道:“小弟邢云飞尊称两位为大哥大嫂,明月大哥的武功你们也见识过,今非昔比了!我劝两位还是收了那颗仇恨的心吧!” “那两位就保重吧!”罗璇从邢云飞手里接过缰绳,踩着马镫一跃而上,两匹快马带着嘚嘚响声而去,只留下了一片马蹄子印。 罗璇对他们还算客气,自始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滚”字。 “收了那颗仇恨的心吧!”沙莽学着邢云飞的口吻说道,“杀父之仇不报?那可是我爹呀!” “咱们的仇当真就不报了?”窦三娘问道。 沙莽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说我也叫了他几十年的‘爹’,不报说不过去,南法王哪里就说不过去。可是要报的话咱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窦三娘道:“狮驼山的人肯定会对付他,也会拿复仇这事儿找我们,既然咱们三次失手,这臭名算是传出去了。咱们还不如借此机会隐居起来,听听风声再说!” “好,我听老婆的!”沙莽说道。 两人偷了一身乡民的粗布宽衣换上,找了个小县城隐藏了起来。 再说罗璇和邢云飞,两人丢下了沙莽夫妇,回到徐州的金宝山庄分号,见到小泥鳅罗善已经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没有?”罗璇问他。 “三天前父亲就从开封回来了,不过昨天一早又出去了!”罗善回答道,“他听云飞大哥平安无事,说耽搁了这些日子,还有许多业务要去处理收尾的工作。” “这样啊!”罗璇叹道,“那只好等父亲回来,你再回庄主那里去吧!” “好的,父亲也是这么交代的!”罗善道。 能和父亲的想法一致,罗璇感到很高兴,又问:“官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一件蹊跷事,听说今天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女尸,浑身的骨头都软了,像是中了某种很厉害的功夫。” “曹玲!”罗璇和邢云飞不约而同地说道,他们怕杜明月对付不了白天见到的那个曹珠,只好安排人手去打听他们的踪迹。 入夜时分,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说有人见到两个轻功了得的人向南飞奔而去,他们追出去很远,也没有追到,于是就回来了。 罗璇听后还是不放心,问邢云飞:“你说咱们去找上清真人,还是南下寻找杜大哥?” “要是找心里的人儿,那咱们就南下;要是……” “去你的,我跟你说正经的!”罗璇捶了他一拳,紧锁着眉头打断了他。 邢云飞嘿嘿笑了笑,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这里离开封骑马的话,差不多得有一天的路程,不如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拜访上清真人,到时候我再回来找你!” 罗璇点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吧,到时候杜大哥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就南下去寻他!” 邢云飞看着她呵呵地笑着,罗璇被他笑得有些羞涩,又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许笑!” 可是一转眼又见他有些不太高兴,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说道:“云飞,我只是担心杜大哥的安危,你别想多了,要不然敖姐姐会责怪咱们金宝山庄的。” “我也很担心明月大哥啊,也不知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邢云飞悠悠叹道。 “丫头?哪个丫头?”罗璇眼睛一亮,知道他说漏嘴了,急忙追问。 “什么啊?哪有丫头?我说明月大哥和心莲姐姐那丫头!” 罗璇一直盯着邢云飞的眼睛看着,把他看得眼珠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转好,只听罗璇说道:“云飞,从小打大就没见过你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别想骗过我,你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你了!其实……其实你人也挺好的,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成是好哥们!快告诉我,那丫头到底是谁?” “哎呀,你就不要逼我啦!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自从她走了以后,我心里一直空唠唠的!”邢云飞说道,“只是人家出身高贵,我只不过是小管家的儿子,从不敢奢望什么,但心里就是放不下!” “告诉我她是谁,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啊!” “不行不行,他已经被惠王派人接回去了,你能有什么办法?”邢云飞被她说得心痒痒的,盼着罗璇能帮助自己,但又知道这种事有些渺茫。 “惠王?是郡王之后?”罗璇感到确实有些悬乎,见他还是不肯透露,劝道:“告诉我吧,至少我可以帮你打听出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邢云飞冷静下来,“我怕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心里会更加难受。她是京山惠王之后,小县主朱宝琳!当初她背着惠王闯荡江湖,跟明月大哥一起找过庄主,正好赶上庄里救济灾民,我们那时候认识的。” 邢云飞便把有关朱宝琳的一切讲给了罗璇听。 “原来是这样啊,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罗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看着她很有把握的样子,邢云飞笑了笑,对这个渺茫的念头,他不抱太大的希望。夜里在庄上住了一宿,翻来覆去也没睡好,第二天估计城门开了便启程去了开封,碰巧上清真人康思得外出云游四方去了,只好又返回金宝山庄,和罗璇一同南下打听着杜明月的消息。 而此时的杜明月,一路追踪着曹珠的足迹,来到宿州,悄悄跟在她后面,见她在一处旧宅里与一个威猛的壮汉接头。 那壮汉也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跟沙莽和牛大力的体格差不多,只是岁数大了许多,约有四十岁上下的模样。 “钟叔叔!”曹珠向那壮汉拜道。 这个壮汉姓钟?杜明月觉得奇怪,狮驼山上姓钟的,难道会是他?不可能吧,当初西法王银毛狮子邬涛大闹平都山,被鬼帝打伤,至今杳无音讯,那个人会来中原?且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那姓钟的壮汉问道。 “我在徐州的时候,跟一个叫杜明月的交过手,我怕被他们纠缠不清,就一路飞奔,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轻功不错,追出我好远。”曹珠说道,“后来我甩掉了他,骑了匹快马才赶来的!” “杜明月?”那壮汉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突然哈哈大笑,“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杜明月一听这话,寻思着:这男人是谁?怎么一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在这里?难道自己的轻功被他识破? “他跟到这儿来了?”曹珠问道,拔出剑不停地向周围墙上观望,那壮汉也翻动着眼珠子到处乱转。 杜明月发现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于是决定在等等看看。 “谁在那儿?快出来!”曹珠喊道。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那壮汉说道:“看来他没跟上你!刚刚我只是试试看,听说他轻功不错,我怕他藏在角落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跟来了!”曹珠松了一口气,把剑插入剑鞘。 杜明月也长呼一口,差点中了那人的诡计。 “我大姐和二姐下落不明,我有些担心,听那个杜明月说他曾经打了大姐一掌,也不知道她现在伤势如何了?”曹珍忧心忡忡地说道。 “放心吧,曹珍的功夫不赖,曹玲的更是在她之上,他们不会有事的!平都山的武功虽然厉害,但若是讲单打独斗,除了老鬼丛静堂之外,其他人还不至于能把她们怎么样!”姓钟的壮汉安慰她道。 “但愿如此吧!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个都没有的武功很厉害,沙莽夫妇都不是他的对手!” “沙莽?那个没脑子的夯货,你以为他们的功夫有多厉害?要不是沙里舟夫妻俩没有孩子,我姐姐又留下了这个遗腹子没人养,我怎会把外甥过继给他们,看他们都把他养成傻子了!”姓钟的壮汉愤愤道,转而又心平气和地问,“对了,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曹珠摇了摇头,说道:“江湖上传闻,江波和江域是被杜明月杀了,但他手下有个姓丁的管家说是被三个老头子把他们打伤了带走的,县衙里已经乱了,那个姓丁的也领着江波的儿子江城逃往塞外去了。” 那壮汉长叹一声:“唉,白忙活了,那边到时候会有人过来处理,我们就不要管了。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还会有人继续潜伏?杜明月听到后感到不寒而栗,这狮驼山到底多少人马?他们又在朝廷上收买了多少官员?看来蒙古人不从大明手里夺回被抢走的江山,是誓不罢休啊! 只听曹珠又问道:“钟叔叔,我们真要联合他们吗?” 壮汉哼地一声道:“丫头,你说错了,不是联合,是利用!一群倭寇海盗能有什么能耐,我钟帝江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钟帝江?真的是他,外号千斤猛的狮驼山南法王! 第五节 千斤猛法王 大海盗船主 江湖上传闻,南法王钟帝江有大象一般结实的身材,双手握一对铜锤,有九牛二虎之力,万夫莫当之勇。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杜明月就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武功再厉害也有极限,肯定不会超过人类的范畴许多,那岂不是成了神仙! 但这夸张的说法说明他的确很厉害,所以杜明月不敢轻举妄动,大仇未报,不能那么快就成仁,直等得曹珠和钟帝江谈了一会儿闲话相继离去后,才悄悄地退了出来。 他记住了那座宅子的位置,却不知他们嘴里说的海盗是什么货色,决定明早跟踪他们,也不找客栈休息,就趴在不远处的高檐上盯着那座宅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宅子里传来了一声门响,正眯着眼的杜明月一下子睁开眼,只见钟帝江推开大门后左右看了看,带领着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的曹珠往东而去。 杜明月一路跟踪,只见他们走了不到四里路,在一个路口处向北而上,一直登到了一座小山之上。 远远地看着那座山上,能见到有两座塔伫立在山顶,那模样就像自己的双锏倒插在上面一般。 上山的路上,都是些鸽子蛋一样圆滚滚的石子,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雨水的冲刷,才磨得那样光滑,一脚踩上去“哗啦哗啦”直响,杜明月不敢跟得太紧,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不发出一点声响,他是怕从山上往下看会暴露自己,幸亏还有一些矮树,要不然真的就一览无余了。 杜明月小心翼翼地透过还未从冬眠中睡醒的枝条,见双塔下面站着二十个怪人。 说他们怪,是因为他们的装扮不像中原人,穿着金甲银盔,手里提着单刀,倒像是两国交战的异族部队一样,打量着上来的一男一女,杜明月也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当中有一个似乎穿着倭寇的服装,一把倭刀插在腰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杜明月没有见过倭寇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听别人描述过,但他不敢肯定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倭寇,只见当中一个身穿绯袍,腰缠玉带,头顶一个有锹形前立的头盔,像是这群人的首领。 “千斤猛南法王,您可终于来了!”那个首领模样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说的是中原话,而且沾了点南直隶的口音。 “不好意思啊,五峰船主,老夫被些琐事情耽搁了!”钟帝江说道,态度谦虚诚恳,伸手接过曹珠递上来的包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递上前去,一个提刀的小卒将包裹接过。 “这些玉盘茶是老夫送给五峰船主的一点心意,希望五峰船主不要怪老夫迟到之罪啊!” 那五峰船主见是蒙古大帝皇宫中才能享用的佳茗,顿时眉开眼笑:“钟法王抬举在下了,我哪里敢怪罪于您啊?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交往,何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他嘴上说着,却将包裹重新包起来,交给身旁的手下收好。 钟帝江见状,哈哈大笑道:“此次我们与徽王合作,就是想借五峰船主的关系,纠合倭寇和海盗的力量,迫使大明朝往这里派兵,这样的话,驻扎在北线的官兵就会大大减少,对我们在此入主中原大为有利。到时候得了天下,自然少不了汪船主的好处,总比你周旋于倭国和番夷之间要有前途吧!” 五峰船主哼了一声,说道:“亏我还对朝廷抱有极大的期望,当初我也想建功立业,弃恶从善,也曾为了表明立场,帮助官府那些散落在两海的海盗。奈何这‘片板不准下海’的禁海令,让我犯了杀头的大罪!” 杜明月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个叫五峰船主的徽王,是海上的一个大霸主,名叫汪直,靠与倭国走私弗朗机等军火和向暹罗等国贩卖违禁的丝棉等货物一步步做大的。 听说他的船很大,可以容纳二千多人,甲板上甚至可以骑马驰骋,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大多以失败告终,这进一步增加了汪直对朝廷的憎恨,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可是此刻他怎么会同狮驼山的人在一起,难道他的野心真的是做皇帝? 只听钟帝江哈哈大笑:“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明皇帝一心修道,不理朝政;首辅严嵩专权误国,结党营私。能捞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王道,有自己一方的强大势力才是根本,还怕他个昏君治罪?” “钟法王说的是啊,想我五峰船主在日本平户的时候是何等威风,哪里是在中原一般被人骂做叛徒!” 汪直说完,又长叹一声:“那些日本人虽然敬我,但我仍把自己看作是炎黄子孙,内心鄙夷那些倭人!” “这次咱们合作一把,将来出人头地,成王败寇,看谁还敢对昔日的徽王不敬!”钟帝江规划着他以后发展的方向,这也是千古帝王的真实写照。 汪直和钟帝江继续探讨着下一步的方案,忽然天空放晴,一道阳光透过乌云洒向大地,慢慢地光束越来越粗,直到整个太阳从乌云里挤出来,在大地上洒满了金鳞。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转向东方,抒情地感叹了几句,又继续密谋着。 杜明月迎着阳光,觉得有些刺眼,观察起来视线受阻,发现也听不清他们在议论些什么,索性悄悄摸下了山,找到一间客栈休养。 填饱了肚子,杜明月躺在床上,虽然熬了一宿,此刻却睡意全无。 “这个消息实在太可怕了,恐怕连马庄主都不知道蒙古人已经和东南的倭寇联手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通知大家!中原武林如果面临一场浩劫终,不出百年终究会平复的,可是江山一旦易主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可就遭殃了。想当年,蒙元的部队所到之处,只要有不投降,一律屠城,所过之处,尸骨堆积如山,许多城市因此变成了空城。如今的京城,在当年还叫做中都,听说蒙元在那里屠城长达一个月之久,最后连一座建筑都没有剩下。” 想到这里,杜明月从床上跳起来,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往徐州。 这一天一夜的不停奔波,等他快要赶到徐州城下时,胯下的第三匹马也累得躺在地上直扑腾着蹄子,眼见也是活不成了。杜明月摸了摸它的脖子,摇了摇头,见马腿渐渐停了下来,嘴里也没有了呼吸。此刻他也管不了许多了,运起真气,向徐州城跑去。 此时天色已晚,城门早已经关闭,只留下城墙上几个守夜的士兵打着火把还在巡逻。 杜明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躲开了士兵的视线,悄无声息地翻上城墙,跳进城里,寻到金宝山庄分号的位置,也不敢敲门,直接翻身飞进山庄里。 “杜大哥?!”走在院子里的罗璇听见动静,见杜明月正朝她走过来,心头一阵激动,羞涩的脸不由地低了下来。 “罗姑娘,出大事了!”杜明月没在意那些细节,一把抓住罗璇的手说道。 罗璇被他猛的一抓惊呆了,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云飞兄弟在吗?” “他在在屋里!”罗璇朝一处亮着灯的房间一指。 “走吧罗姑娘,咱们里边说话!” 邢云飞正在屋子里看着书,听到外面罗璇像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刚起身想一看究竟,就见她领着杜明月进来了。 “明月大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邢云飞感到很吃惊,虽然猜到杜明月是怎么进来的,但他却不知道为何如此匆忙。等听完杜明月大概的讲述之后,他和罗璇更是惊讶得不轻,他们没想到狮驼山竟然会借助海盗的力量来对付中原大地。 “云飞,我得连夜出城,我要尽早把这事儿去通知庄主,让大家好做充分的准备!”罗璇说着就要往外走,一只脚刚跨出门口,又回过头来交待邢云飞,“杜大哥的事你就告诉他吧,这里就交给你啦!” 杜明月看着罗璇消失在夜色里,又见邢云飞面色凝重,问道:“我的事?是什么事啊?” “朝廷已经安排了官员顶替江波的位子,而且……而且已经下达了海捕文书,把你列为江洋大盗,还给你定的罪名是……说是聚众谋反!” 杜明月一下子想到了钟帝江和曹珠的话,果然又安排了一个,看来狮驼山真的是要准备让蒙古人入主中原了,看来必须得把那条线掐断才行。 “云飞兄弟,我还拜托你一件事。” “明月大哥有什么您尽管吩咐!小弟尽所能去办好!”邢云飞紧紧地抱住拳头。 “一是你替我去一趟平都山,找到判官穆轩五和邪风孟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对付狮驼山的准备!”杜明月说道,“二是你替我跑一趟龙头岛,让我师姐岳红玉和柳腾云大哥赶往京城,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因为我准备进京一趟,这个幕后的指使者一定在那里,我要去把它找出来!” 第六节 飞马赴京城 火鸟赶鬼域 邢云飞看着有些焦急的杜明月,说道:“明月大哥,您忘了,腾云大哥他去沧州了!” “是啊,正好我一路北上,要经过沧州的,到时候我顺便去找他吧!”杜明月这才想起自己当初在龙头岛上的安排,也想起他曾经是江波等人的目标之一,“也不知道海州码头的锦衣卫是不是还继续潜伏在那里,我怕你去龙头岛会有危险。” “明月大哥,龙头岛和平都山一东一西,如果我两头儿跑,怕会耽误时间,”邢云飞想了想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龙头岛还是交给小泥鳅吧,他去过一次,比较熟,我直接到平都山去一趟!” “这样最好,那平都山就交给云飞兄弟啦!”杜明月点点头说着,将双锏用包袱包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了!” “大哥您多保重!” “保重!”杜明月说完,身影也在黑暗里不见了。 连夜出了徐州城,杜明月沿着官道一路快奔北上,他没有柳腾云易容的手段,也不知道进京后该去找谁,但他知道朝廷任命官员都是吏部的事,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虽然到处都贴着抓捕他的通缉令,虽然有官兵盘查过往的行商百姓,却难不倒轻功了得的他,轻轻越过经过的每座城池,在第五天一早便赶到了沧州。 他寻到了沧州鸣鹤派的所在,可是拜访之后却令他大失所望,掌门人李济群年前就出去了,花晓艳和乔金叶她们几个回花乔堡过年还没回来,门里只留下了几个处理帮中事务的元老。 元老们告诉他,前些日子也来过一位拜访李掌门的男子,听书李掌门不在后就走了,究竟是回去了还是留在哪里等着也不可知,以后就没再见过。 通过对他长相打扮的描述,杜明月知道那人就是柳腾云无疑,看来两人前来都是徒劳了。“也不知道腾云大哥去了哪里,来时也没遇见,该不会走岔路了吧?”杜明月心想,他不敢耽搁太久,只好继续北上。 一道道进京的关卡在他面前如同虚设,最终还是一路畅通地进了京城,那些想拿他归案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大模大样地来到天子脚下,隐藏在京城探听着消息。 却说邢云飞那日见罗璇走后,和杜明月没聊上几句,便见他也连夜出了城,于是迈出房间,置身于暗夜当中,想想杜明月真是命运多舛,一波未平一波再来侵袭,见已经睡下的罗善没有被吵醒,便转身向书房走去,准备了一张拜帖。 次日天还未亮,邢云飞便将昨晚在书房写的一张字条留在了床头,跟山庄的管家交待了几句,便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就出了山庄。 按照事先和杜明月的安排,他让罗善再往龙头岛走一趟,罗善起床后自然后知道,自己则骑了匹快马一路向西,向丰都鬼城而去。 奔波了两千里的路程,邢云飞终于来到这座传说中的“鬼地方”,不只是风景使然,还是心理作用,邢云飞感到这里太可怖了。山上古老的树木枝繁叶茂,高入云天,寺庙祠堂林立,众多鬼神盘踞其中,真正像极了一个鬼神统治的世界。 向守门的弟子递上拜帖表明来意后,不多久,一个童子出来领着他往山上走去。 经过一座桥面很窄的石拱桥时,邢云飞纳闷为什么通向山上的路要弄得这么狭窄,虽然铺着青石板,两侧有雕花的石栏,但感觉很是压抑。 带路的童子告诉他:这就叫作奈何桥! 邢云飞恍然大悟,这里是鬼城,奈何桥是人死后到阴间报道的必经之路,当然是有去无回的了,但是在石拱桥的另一头却没有传说里的孟婆送上一碗孟婆汤。 又往上走,一路经过黄泉路、鬼门关、阎王殿、望乡台等令人毛骨悚然的风景,最后来到一座华丽的围墙之外,透过黑漆漆的一座大铁门,可以看到里边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假山,几个弟子立在院内值班。 一阵山风吹来,门框上发出“吱吱”的响声,原来上面缠着一道道铁锁链,一个挂匾迎风摇动,上面刻着两个跟匾面颜色差不多的两个字――阴曹。 要不是看到一些嬉皮笑脸的弟子脸上洋溢着的点点红润,要不是头顶的天空漂浮的云还是白的,要不是山上的树林里不停地传来鸟儿的鸣叫,邢云飞真以为自己变成了小鬼儿来到地狱,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 一路上遇到平都山不少的弟子,可能都是新入门的吧,年纪都不大,好奇心重,听说山下来了人,都尾随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邢云飞笑着对自己说:“看来鬼城不怕后继无人,山上的小鬼还真不少啊!” “你们没事儿干了?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挂着铁锁链的大门里传来一阵吼声,那吼声如同洪钟一般,吓得那些童子一哄而散。 邢云飞循声望去,见一个满脸胡子的粗壮的男子站在门内,身高八尺有余。 “这位一定是人称锯树郎的哼将牛叔叔吧?”邢云飞见他和牛大力长得有些相似,猜测道。 那壮汉拉开铁门挥了挥手,让领路的童子退下了。 他听眼前这个后生认识自己,立刻换做笑脸,哈哈笑道:“没想到山下的小辈们竟认识俺老牛!没错,我就是牛星天!我那侄子下山后没惹什么麻烦吧?” 原来牛星天听说金宝山庄的人前来拜访,害怕是牛大力惹祸了,所以率先跑出来问个究竟。 “没有,牛大力大哥可乖巧着呢!”邢云飞说道,“晚辈此次前来,是受杜明月大哥所托,上山找判官穆轩五和邪风孟颇的。” 牛星天赶紧让邢云飞进去,后一名弟子过去把大铁门关上。 邢云飞跟着牛星天穿过一座林子,来到一座大殿前,大殿上挂着一个写着“地府”的匾额,与院墙门外的连成了“阴曹地府”。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感到不再害怕,他自小就听老人们讲过阴间小鬼儿的故事,说阴曹地府里有阎罗王审判鬼犯的阎罗王殿,有吐着长舌头的黑白无常殿,有牛头马面、鬼王鬼卒惩治罪鬼的十八层地狱,甚至还有玉皇大帝上朝办公的大雄宝殿,尽管他不明白玉皇大帝为什么要来鬼城办公。 但眼前这座大殿明显就是个议事厅,看来鬼城没有把阴间所有恐怖的地方都照搬弄上。 “没什么好怕的,都是些泥菩萨!”牛星天冲他笑了笑,领他进了大殿。 进了地府大殿,邢云飞刚刚收起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见殿内摆着一排排的恶鬼雕像,有古灵精怪的,有面目狰狞的,有威严庄重的,也有张牙舞爪的,大殿最里面有座一丈多高的阴间天子坐像。这位阴间天子头戴金冠,身着蟒袍,腰缠玉带,两只大眼睁得圆圆的,威严庄重,想必极是铁面无私的,周围那些分列两旁的想必就是四大判官和十大阴帅了。 高大的雕像下面,站着五个人,见到邢云飞进来,停止了交谈。 “这两位便是判官穆轩五和邪风孟颇!”牛星天指着一一介绍道,“两边三位是杜明月的师父贾善川,夜猫子黑无常谢有安,座山雕白无常邵福宁!” 邢云飞抱拳鞠躬拜道:“晚辈金宝山庄邢云飞,拜见鬼城诸位前辈!” “贤侄快快免礼,快坐下来跟我们说说,明月有什么话说!”穆轩五将手里的判官笔轻轻扬起说道。 邢云飞见诸位前辈坐好,也把屁股放在了座位上,这时一个小厮端上茶水,邢云飞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几天前,明月大哥遇到狮驼山的几个小卒,一番交手之后大哥跟踪了一个叫曹珠的,却一直跟着她到了台州,没想到她去碰面的人竟然是狮驼山的南法王钟帝江。” “钟帝江?他也来中原了?”谢有安突然站了起来。 “谢师弟,不要惊慌,且听他慢慢道来。”孟颇示意他赶紧坐下。 邢云飞继续说道:“是的,明月大哥暗中跟踪他们,一直跟到一座山上,无意中听到了一个阴谋。他在山上见到了一个徽王,那人便是祸患东南沿海一带的海盗,五峰船主汪直!” “汪直?看来他们要联手喽。”穆轩五微微点头说道。 “穆前辈猜得没错,明月大哥也是这么说的,让我来通知前辈们做好防范狮驼山大举进攻的准备。” “老孟,山儿现在如何?”穆轩五问一旁的孟颇。 “演山已经入京了,不过还没找到那个人!”孟颇回答道。 作为培养徒弟长大的师父,贾善川更加关心杜明月的现状,没想到让他们几个去一趟花乔堡,竟然跟仇家的人接触上了,于是问道:“贤侄,明月现在在哪儿?他是怎么招惹狮驼山的人的?” “还是在年前的时候,我们在龙头岛上庆祝敖家大的姐记忆恢复了,岛上来了一个男子名叫白神傲,还有一名手持焦尾琴的女子,名叫何叶霞……”邢云飞准备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讲了出来。 穆轩五打断了他,对谢有安说道:“谢师弟,你去吧安浩欣叫来!” 第七节 黄昏平都山 灯下竹筒酒 谢有安嘴上应着“是”,心里却在默默地念道着“何叶霞”这个名字,一步步向大殿门口走去,走到一个后辈弟子面前,对他说道:“你去把安浩欣找来,他应该就在无常殿里。” “是,师叔!”那弟子应着出去了。 “当初银毛狮子邬涛被鬼帝打伤,没想到又来了个南法王千斤猛,看来狮驼山真的是要有大动作了!”邵福宁气愤地拍了一下大腿,将头上的头巾揪下来攒在手里。 邢云飞这才看到,原来邵福宁真的像江湖上传说的一样,是个光头的秃子,他知道座山雕就是爱吃腐尸的秃鹫的俗名,邵福宁的雅号以自己的形象命名,倒有些自嘲的意思。 牛星天听他这样说,也有些坐不住了,从座位上窜起来,在椅子后面来回的踱着步子。 “牛师兄,安下心来,不就来了个法王嘛,咱们可别自己先乱了阵脚!”谢有安劝他坐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紧紧握住旁边邵福宁的手腕,示意他也不必惊慌。 穆轩五见大家伙义愤填膺,问邢云飞道:“贤侄,你说那两人到岛上是怀着什么目的?是不是为了岳神医而去的?” “穆前辈说的没错,真的是为了天机玄盘!”邢云飞回答道,“我听红玉姐姐说,天机玄盘好像被岳神医送出去了,交到了上清真人手里。但江湖上知道此事的人似乎并不多,像那日白神傲和何叶霞登上龙头岛,就是为天机玄盘而去的。” 牛星天听后哈哈大笑:“看来那头银毛狮子的伤还没好啊,要不怎么会让徒弟去敖老头儿那里!” 正说着,安浩欣来到了“地府”,拜完了几位长辈后,谢有安介绍他和邢云飞相互认识了。 穆轩五对他说:“浩欣啊,明月杀了狮驼山安插在官府的细作,如今在山下有困难,我叫你来,是想让你随邢云飞一起下山助他一臂之力!” “是,师伯,我这就去准备!”安浩欣应道。 “不急,明早再走不迟!”穆轩五道。 “那红玉和她父亲岳神医怎么样了?他们是怎样离开花乔堡,又是怎么去的龙头岛的?”作为也会有的师父,孟颇继续问道。 邢云飞便把知道的经过简略地说给他们听了,讲完后说道:“他们现在住在龙头岛,本来明月大哥想邀请岳神医道平都山来避一避,可是岳神医与敖老前辈很谈得来。嘴里说是不愿意麻烦大家,其实是想陪着敖老前辈,因为敖壬的事,敖老前辈的身子差一点就垮了,幸亏岳神医和红玉姐姐的细心调理,才慢慢好起来的。” “岳良元留在龙头岛上,不明真理的人会以为天机玄盘也在岛上,不知道东海敖家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孟颇对穆轩五感叹道,其他人也为龙头岛捏一把汗,既然狮驼山的人纠结了东南海盗的力量,用船上的弗朗机炮轰龙头岛,纵然有许多武林高手守护,恐怕也保护不了龙头岛的安全。 穆轩五道:“这样吧,黑无常,你去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天机玄盘在平都山上,也好减轻龙头岛的压力,至少倭寇是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谢有安听到后,从恍惚中惊醒,回答道:“好的,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谢师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贾善川对谢有安问道,看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 “唉,”谢有安摇摇头,轻叹一声,“云飞贤侄刚刚提到了一个名字,让我想起了那个家伙!” 邢云飞知道他们说的是谁,问道:“谢前辈说的是何叶辉吧?” 谢有安的眼睛突然变得光亮,一转眼又变得黯淡了,悠悠说道:“没错,正是何叶辉,触犯了门规,被我赶下山了!怎么,你见过他?” “晚辈没有见过,倒是听明月大哥说过,这个何叶霞就是他的妹妹!年底的时候明月大哥到花乔堡去过一趟,确实见到了化装成彩立子的何叶辉,他说是想抢夺花晓艳的七星宝剑。” “七星宝剑?”谢有安有些吃惊,他平白无故的去抢人家的剑干什么,不禁长叹一声,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看其他几位前辈也是一脸茫然,邢云飞便知道平都山的人也不知道七星宝剑是件什么样的兵器,便将话题转移:“狮驼山和倭寇联合一事,罗璇已经通知我家庄主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开始在武林中传开了。” 贾善川道:“那样最好,到时候大家群起而应付,定会减少朝廷两头的压力。” “穆判官,我这就去派人把天机玄盘的消息传出去!”谢有安说完,出了大殿。 穆轩五点点头,表示同意。 孟颇道:“如果明月在京城遇到了山儿,他们就能并肩作战,以明月的轻功,会尽早找到那个人,这样就破了狮驼山的阴谋。” 邢云飞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要找的什么人,自己一个外人又不方便问,但能猜出他们说的“山儿”可能就是孟颇的长子孟演山,既然杜明月能有人相助,他心里自然就安定起来。 穆轩五也站起身来,说道:“云飞贤侄,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你们再动身,今晚就让浩欣陪你逛逛鬼城,不知道你有这个胆量吗?” 邢云飞见其他人陆续离开了座位,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晚辈就只好在山上讨扰了!” 穆轩五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好啊,做人就应该坦坦荡荡!浩欣啊,今晚就把郉少侠交给你照顾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准备吧,明天早点下山!” “是,判官!”安浩欣说完,领着邢云飞出了地府大殿,来到了哼哈殿。 听说杜明月让人捎来了口信儿,石公美和苗甲力都过来看望,他们在山上憋得久了,偶然见到了山下来客,不停地问这问那的,巴不得自己也能早点下山。 邢云飞把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讲给大家听,有些典故虽然石公美和苗甲力也有听说,但是不如亲身经历的邢云飞讲起来生动。 谢有安和邵福宁各自去忙山中的事务了,把哼哈殿让出来给他们年轻人畅谈。 聊得开心了,石公美把当初杜明月刚上山时自己好欺负人的典故都搬出来,感叹年少时不懂事,现在却很珍惜师兄弟间的这份感情,只是惋惜被赶下山的何叶辉和一时冲动偷偷溜出去的谢怡宁。 邢云飞自小在金宝山庄长大,和罗璇他们同辈之间哪里敢有什么不愉快,庄主马如羽看起来仁慈面善,教育起弟子来那是丝毫不手软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浩欣他们争相要为邢云飞做向导,带领着他参观鬼城的黄昏景色。 山下有一条弯弯的白色长带绕着鬼城东西而去,不见首尾。 “那是长江!”安浩欣介绍道,此时江面上起了淡淡一层雾霭,轻舟若隐若现,山上一点一点的灯光映着苍白的弯月,更显鬼城的阴森可怕。 但此时邢云飞却感到所见到的景象不像白天那样恐怖,是因为对平都山已经熟悉了,还是因为和山上的人拉近了距离?他自己也说不清。 见他不害怕,安浩欣领着他参观了各个大殿,直到夜色太黑了,才领着他回到住处。 听说邢云飞和杜明月经常在一起喝酒,石公美和苗甲力拿来了许多竹筒。 “这是什么?”邢云飞问道。 “这叫竹筒酒,本来是云南贡山的俅人盛大节日中的喜酒,我们按照制作工艺,自己在山上酿制的。”石公美说着,把一个竹筒递给他,“云飞兄弟,你尝尝吧!” 邢云飞打开竹筒的盖子,一股醇香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令人飘然陶醉,颇有点儿“酒未入口人已醉”的感觉。 再看竹筒里,酒液色泽金黄,酒质芬香浓郁,抿上一口,醇和甘爽,余味悠长。特别是酒液在竹筒内浸泡后溶入了甜竹蕴藏的味道,竹香清纯,让人感到仿佛置身于翠竹绿林中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安浩欣拿出一些腊肉就着酒,却被石公美嫉妒了:“安师弟,一千咱们几个喝酒你怎么不拿出来呀,我看你这黄貔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去你的!”安浩欣给了他一道白眼,平日里被他们取笑惯了,倒也不恼,“我这黄貔子的外号还不都是你们给起的,可是却不能说人家云飞兄弟是火鸡呀,所以说我这是黄鼠狼给火烈鸟腊肉——安浩欣!” 邢云飞说起了那次与曹玲拼命时,一不小心浑身着了火,想到凤凰涅磐的传说,说道:“没关系,我就是鸡也没关系,可是经过一场火的淬炼,已经脱胎换骨,化为火凤凰了!” 众人哈哈大笑,真是酒逢知己嫌千杯太少,四人孤灯下品酒聊天,不知不觉已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安歇。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邢云飞和安浩欣便在百鸟争鸣声中离开了鬼城,他们要先去龙头岛,再进京去找杜明月。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孟颇问穆轩五道:“考虑得怎么样?” 穆轩五道:“现在下结论还有点早,如果他真能闯得过这一关,那个位子传给他又有何妨?” 第八节 小泥鳅送信 黄貔子登岛 替人担当获罪名, 两手御敌战不停, 不顾小我功与利, 换得苍生得安宁! 那日小泥鳅罗善一觉醒来,找不到姐姐罗璇,便问山庄的下人。 管家告诉他:“听邢少爷说他要去京城,一大早就出发了,还说小姐昨晚就出城去找马庄主了!” “邢大哥也走了呀?”又把我自己扔庄里了!罗善在心里嘟囔着,刚刚高兴有人可以陪他玩几天了,转眼却又剩下自己了,毕竟年纪还小,露出一脸的不愿意。 “邢少爷说给少爷留了张字条,就放在床头!” “我去看看!”罗善抖起了精神,飞也似地跑进邢云飞的房间,拿起字条看了起来。 “原来邢大哥是要我去一趟龙头岛!”罗善揣起了信件,按照字条上的指示,来到了龙头岛。 一同下船的还有两个壮汉,这两个人正是当初邢云飞敬酒的那两个锦衣卫百户,这两人知道杜明月他们几个离了岛,发现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今天心情激动,也不怕被人怀疑,依旧装作船厂伙计的模样,瞒着千户冯堂烈,悄悄跟着船踏上了龙头岛。 两人鬼鬼祟祟的眼神引起了罗善的怀疑,这两个锦衣卫百户却干了件蠢事,没把罗善放在眼里。不知道罗善掩饰的好,还是因为两人喝了酒的缘故,他们只道他是哪个渔夫家的小子。 “两位大哥想去哪里啊?”罗善问道。 “去去去,我们道那龙王庙里来拜龙王的,想去哪里还能告诉你!”一个百户说道。 罗善听他说话欲盖弥彰的,心里偷偷一乐,故意惋惜地说道:“我还以为两位大哥听说龙宫里最近酿出一种新的美酒,要去敖府品尝呢!那就不打扰了,我还差一点把密道告诉你们呢!” 两个百户住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龙宫”是当地人对敖府的敬称,本不以为意,一听说“密道”两字,立刻两眼放光,拉住罗善的手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就是刚刚在岸边喝酒,听说龙宫里又数不尽的宝贝和美酿,才偷偷溜到岛上的,你真的知道怎么今去?” “那当然!”罗善装作很神气的样子,把下巴扬得老高,转而又一副为难的表情,挠着头说道:“可是,我每次都是悄悄地摸进去头一壶酒出来,你们俩要是拿的多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我们会小心一点儿的,而且我们每人只带一壶酒出来!” “那也不成,你看你们也没带酒壶啊,万一你们抱一坛出来,他们发现少了一坛,会发现洞口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不是再也进不去了!”罗善吊足了他俩的胃口。 两个百户见罗善犹犹豫豫的,确信一定存在这样的入口,见四周没有别人,便偷偷摸出腰牌,说道:“你看,我们是大内高手,哪里还怕被人发现,况且我们在岸上已经酒足饭饱了,就是进去尝一口美酿就出来,没有人能发现的!” “既然这样,那你总得给我些好处吧,我可不能轻易地把密道告诉你们!”罗善说着,眼睛却离不开那个腰牌。 “这个你留着也没用!”那百户赶紧将腰牌收好,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来,抽出一张塞到他手里,“这个实用,能换好多东西,等你带我们找到密道,这些我都给你!” 罗善见是一张五两的银票,他怀里的那一把少说也有二十张,顿时明白他话里隐藏的杀机,暗想:既然你们无情,可就别怪我无意了! 于是将银票收好,领着他们往龙头岛背面的礁岩附近。 罗善指着礁岩后面说道:“那里有一个排水的水道,现在不是雨季,从那里就能进去!” 两个百户往前小跑了几步,没见到有什么水道,问道:“在哪儿呀,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要是能看见,那还叫密道吗?”罗善说着,向他们俩走过去。 两个百户只好继续往前走一查究竟,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转过身见刚刚那个渔家小子手里握着一把滴着血的菜刀,刚要拔刀,脖子上又挨了一刀,眼睁睁看着那个臭小子慌里慌张地逃跑了。 其实罗善以前从未杀过人,虽然见过姐姐罗璇杀人一剑一个,真要自己动手,还是心里慌慌的。 这把刀是庄主马如羽特地为他准备的,平日里杀鸡宰羊游刃有余,今日杀的可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菜刀也握不住了,提着两条发软的腿就向敖府跑去。 “什么,你杀了两个锦衣卫?”岳红玉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锦衣卫还会再偷偷登上岛来,也没想到罗善竟然出手杀了他们。 “你们四个,出去处理一下!”敖心莲吩咐身边的几个家丁。 “是,小姐!”家丁们应道。 “等等,我跟你们一块儿去!”牛大力说道,他怕家丁们会漏掉某些线索,所以也想过去看看。 岳红玉人安抚着两手发颤的罗善:“男子汉,真有你的,长大了啊!没事的,牛大力会处理好的,不会被岸上发现的!” 罗善嘻嘻一笑,慢慢地心里才平静下来,把上岛的原因道了出来。 “你说他进京了?”敖心莲听说杜明月只身北上,又看了几眼邢云飞留下的字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外面都知道徐州辖内有个县官和捕头下落不明。虽然只是县官,引起的轰动却不小,江湖上说是杜明月杀了狮驼山的奸细,朝廷却把他当成了江洋大盗。 敖心莲把字条递给岳红玉,说道:“他想让你和腾云去京城!” 岳红玉看完了字条,说道:“没想到明月真有一套,竟然破了狮驼山的阴谋,还有胆量只身入京!” “不行,我得进京去看看!”敖心莲还是放心不下,此话出口,希望有人能说些什么话来支持她。 “不必了,心莲姐姐!”罗善率先劝道,“邢大哥不是说他也去吗?去的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小泥鳅说得有些道理!”岳良元也赞同道,“腾云现在恐怕现在已经明月赶到京城了,明月安排红玉前去,自有他的目的。敖姑娘还是安心在岛上等待吧,况且龙头岛上还有许多事务要等着你去处理!” 敖心莲知道岳良元这样说的目的,并不是要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能在一起并肩作战,而是岳红玉拥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确实能助杜明月一臂之力。 他们不知道杜明月其实并没有遇到柳腾云,要不然敖心莲怎能放心得下。 见岳红玉收拾好了行囊,敖心莲心儿痒痒的,只得握住她的手,再三叮嘱,可是三句话离不开杜明月,话里话外却不知道在叮嘱的是谁。 岳红玉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说道:“知道了,心莲姐姐!有我在,明月那里你就放心吧!” 看着岳红玉和罗善都离开了龙头岛,敖心莲的心也飞上了大陆,飞向了中原广阔的天地。 幸亏还有牛大力这个愣头青在岛上给她作伴,帮她守护着这个小岛,要不然还不把她急死了。 为安罗善的心,岳红玉走的时候带着他一块儿离了岛,却发现码头那里并没有什么动静,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偷偷上了岛没人知道。 “可能是想抢功劳吧,没想到却把命交到一个孩子的手里!”岳红玉心想。 话说邢云飞和安浩欣离开了平都山,迎着二月的春风向东而去,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雨,那些花儿草儿争相从湿润的泥土中钻了出来,阳春三月,正是花红柳绿的时节,这时候世间万物已经复苏。 路边一片桃林的泛着星星点点的粉红,像是被谁家顽皮的孩子弄洒了颜料,粘在枝头像是要滴下来,河边的垂柳在春风里梳理着美丽的绿色长辫,与倒映在清澈河水中的倒影相互辉映,画出一道道美丽的风景。 两人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好的画面,海州码头上,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那里。 邢云飞和安浩欣乔装一番,一个扮作卖柴的老汉,背着一捆干柴,一个装成打渔的壮年,提着两位新鲜的鲤鱼,乘船登上了龙头岛。 登上了龙头岛的这一天,已经是三月了。 两人感到很吃惊,很多的游人像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岛上的龙王庙处汇拢,人声鼎沸,爆竹纷飞,锣鼓喧闹,一派热闹的景象。 “是谁家办喜事吗?”安浩欣感到奇怪,问道。 “哪有结婚的要往庙里头跑的啊!今天是三月初三,因该是赶庙会吧!”邢云飞说道。 说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传说三月三日,是道教真武大帝的寿诞,真武大帝生于上古轩辕之世,华历三月三日,是道教中主管军事与战争的正神,各地的道教宫观都会在这一天举行盛大的法会,信徒们也会在这一天到宫观庙宇中烧香祈福,据说上清真人康思得就是龙虎山的传人,他会不会也去了江西龙虎山,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庙会呢? 两人谈论着,不一会儿便来到敖府门口,可能今天是节日,岛上游人如织,所以门口执勤的家丁比以往多了许多。 守门的家丁见两个老百姓朝这边走来,警戒起来,一个上前阻拦道:“庙会在山下,你们到这里做什么的?这里是敖府,不需要你们的柴火和淡水鱼,你们快离开吧!” 邢云飞把干柴丢到一旁,将头上的假发取下,又把花白胡子拔掉,说道:“在下是邢云飞,两位大哥认不出来啦?” “哟,是邢少侠啊,小的真的没认出来,快里边请!”守门的家丁说着把大门推开。 邢云飞把安浩欣介绍给大家后,听说岳红玉前几天已经离岛北上了,便告诉敖心莲:“平都山已经安排了红玉姐姐的师兄孟演山在京城,所以心莲姐姐你大可以不必担心!” 第九节 岛上三月三 夜里吵连天 这段时间,牛大力在龙头岛上闷坏了。 岳良元整天和敖翔谈论养生之道,什么清静无为、气功导引的。年轻一些的又都是些大姑娘,想喝酒没有人作伴的,那些家丁碍于府上的规矩,虽然能陪他喝一些,却不能尽兴。 这次见到邢云飞回来,拖着他非要好好喝上一顿。 奈何邢云飞还牵挂着远赴京城的杜明月,提议让安浩欣留下来陪他。一来给牛大力做个伴儿,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二来帮助龙头岛克服眼前的困境,顺便把平都山的意思向岛主翱翔他们转达,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追赶岳红玉的脚步。 安浩欣在平都山上待得久了,不知道民间的习俗,虽然听说过“杜鹃竹里鸣,梅花落满道”的三月时节,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初三这一天给真武大帝祝寿,那么久远的年代,难道他的寿辰就是对的? 牛大力前些日子听敖翔谈起过,便告诉安浩欣一些典故,其实到这里来的百姓们可不是给真武大帝祝寿的!这里是龙头岛,岛上有座龙王庙,乡民们认为这里是东海龙王的显圣宝地,都是来祭拜龙王的! 敖心莲说道:“根据传说,庙会活动是起源于汉代的。当时正值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后天下大乱,汉高祖的第九代孙子刘秀被王莽追杀,在三月初三这一天,逃到蔡家庄一带,被一位渔夫所救。后来刘秀做了东汉的皇帝,庄里的乡民认为皇帝是金龙的化身,他们感念刘秀的福泽,特地建了一座金身的龙王庙,以后每年三月三,都有四乡八镇的村民前来烧香朝拜,逐渐演化成了今天的庙会形式。” 安浩欣感叹道:“下得山来,方知民间疾苦,传说终归是传说,我想对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可不关心这一年一次的庙会是怎么来的,他们只要求这一年能够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心满意足了,庙会上热热闹闹的节日气氛,也能让他们有一种安定幸福的感觉。”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此起彼落的爆竹声,吆喝声、叫卖声、锣鼓声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一片,几里外都能听得见。 只见龙王庙前挤满了人,烧香的、拜龙王的,庙堂内灯烛辉煌,香烟缭绕,钟馨聒耳,一片伽南的香醇之气。 到了晚上,小岛上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紧张了一天的家丁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看来今天的担心是多余的,并没有什么人趁机潜入岛上对敖府不利。但是敖心莲却不放心,她觉得狮驼山的人不可能放过眼前这么好的登岛机会,所以又安排了一波暗哨。 夜间放哨的家丁们自然不敢松懈,稍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马上再度绷紧神经。 敖心莲到处巡查一番,一直等到亥时,才回房间睡觉,刚躺下下不久,就听外面哨声四起,那是龙头岛遇到袭击时发出的警报。 敖心莲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她躺下时根本就没有脱衣服,此刻抓起挂在床头的皓虹剑就冲了出来,见墙头上的家丁正拉起弓箭和外面的敌人对射。 一些受伤的家丁在同伴的掩护下伏在城墙下,有几个伤势较重已经抬下去了,好在性命都还留在自己手里。 敖心莲看那些人的箭术平平,不像是锦衣卫所为,问一个家丁:“是些什么人?” “像是海盗,突然从树林子里钻出来的,听声音能有二十几号人!” 敖心莲冷笑道:“原来他们白天化装成游客,晚上留在林子里,等估计大家都已经睡下,才偷偷潜出来的,奈何箭术不精,没有出奇制胜,反而打草惊蛇了。” 受了重伤的家丁被抬进屋里,正好岳红玉也起来了,正要给他救治,岳良元说道:“让我来吧,你去外面帮助敖姑娘吧!” 岳红玉出来后见那些受了轻伤的家丁们还在坚持抵抗,就来到城墙下,替那些中了箭伤的家丁们去除箭枝,包扎伤口, 有几个海盗奔到城下,向墙头抛来飞抓,一些的家丁一刀砍断绳索,紧接着向城下的黑影补上一箭,只听的下面“啊”地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几个侥幸登上城头的,被飞上城头的敖心莲一剑一个,踢到城外。 有几个攻上城头的海盗离敖心莲较远,挥刀砍伤了城墙上放箭的家丁,岳红玉急忙长鞭飞舞,缠住他们的脚踝,使劲一拉,海盗们纷纷从城墙上摔下来,被城墙下的家丁用刀架住了脖子。 几个家丁赶紧补上城墙上空缺的位置,海盗们几次想强行攻上城墙,都没有成功,于是改变了策略,躲在树林子里朝墙头放冷箭。 这时候,牛大力扛着一根铁杖跑了出来,这根铁杖是他跟敖心莲借来的家伙,本来是平时练武用的,憋了这么长的时间,今晚总算可以大开杀戒了,把手里的铁杖舞得呼呼直响。 “好威风啊!”旁边一个人赞叹道。 牛大力见是徐无恨陪着徐芸来到这里,急忙劝道:“哎呦徐大哥,快点送伯母进去,你们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其实牛大力倒不是嫌他们碍事儿,只是怕在岳良元的精心调理下,可别让徐芸的疯毛病再犯了,她养好了,徐无恨才能真正有精力来帮助龙头岛。 “是啊,徐大哥,您别在这儿冒险啦!我们实在应付不来,自然会求您帮忙的,您可别辜负了明月的一番美意。”敖心莲见徐无恨还在犹豫,也劝道。 “那好吧!”徐无恨说着,劝徐芸赶紧回屋里,正好遇到刚刚出来的敖翔和岳良元,他们也同样劝徐无恨赶紧陪老妇人进屋去。 “敖姑娘,快打开城门,让我出去杀个痛快!”牛大力斗志昂扬地说道。 敖心莲劝阻道:“不行,此时夜黑,敌人在暗,我方在明,贸然开城门出去只会让我们的人中了敌人的埋伏,牛大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啊,牛师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海盗们正等着我们打开城门呢!”岳红玉也劝道,“心莲姐姐,依我看咱们还是应该想办法先把他们的弓箭手干掉。” “我有办法!”敖心莲想了想说道,然后拿出一张弓,吩咐身边的几个家丁,“你们几个,在箭头上绑上棉布,蘸上油,听我的口令点上火,到时候向空中放箭。” 她的这张弓,弓弦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一张劲弓。原来龙头岛的度假武功阴阳轮刺,对臂力的要求很大,说她的臂力在整个岛上除了牛大力之外,比任何一个人的都大,一点也不为过。 只见她背起一袋羽箭登上城头,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嘴里还咬着一支。 “放箭!”敖心莲说道。 “嗖嗖嗖”,三只带火的飞箭窜上了长空,照亮了树林里的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等听到一声长啸后已经晚了。 原来敖心莲已经瞄准目标将弦上的箭射出,又把嘴里的那支箭搭在弓弦上,向另一个方位射去,只听外面传来两声惨叫,这两道强劲有力的飞箭射到身上,能把骨头都穿透了。 “放箭!”敖心莲又一声令下。 天空中又升起三道火光,敖心莲又射了两箭出去,这次却出来七八声“啊”、“呀”、“噗”的声响,原来守城的家丁也效仿自家小姐,借着火光射杀敌寇,奈何准头不够,力道不足,虽然有几个蒙上了,却不一定能够致命,其他大多都射到了树干上。 海盗们见进攻不行,放冷箭也不行,纷纷退了回去。 敖心莲吩咐墙头上的几个家丁继续监视着外面的动作,让那些受伤的家丁赶紧让下来包扎,她大概算了一下,光是死伤的海盗也绝不止二十个,这么多的海盗不太可能都是白天藏在岛上的,一定有船停在附近。 “得想办法弄清楚传的位置,要不然海盗太多了。”敖心莲想道,见下面家丁呵斥着被俘的几个海盗,于是从城墙上下来,揪住一个海盗的胸襟问道:“快说,船在什么地方?” “船?什么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海盗把头一偏,咬着牙说道。 “死鸭子,嘴巴还挺硬!我看卸掉你一只胳膊以后还会不会交待!”敖心莲说着,慢慢抽出剑来,剑身与剑鞘擦出“哗啦啦”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把剑尖放在那个海盗的肩上,慢慢往下移动着,比划了几下,又把剑放在胳膊上,自说自话:“你说是从这里切好呢,还是从这里切好呢?” 这让岳红玉想到当初在成都时对付杜玄清的那一幕,也装腔作势道:“大姐,那样不好,不过瘾,不如咱们从手指头开始,一点点往上割,我医术好,你割着,我止血,保证让他尝遍千种痛苦。”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干什么非要弄这么残忍的手段,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会怕了你们几个女人!”那海盗叫嚷着。 敖心莲知道准是自己表演的不好,被他看出他们不会那样做,拿他没办法,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捣了一拳。 那海盗知道这一招自己胜了,忍着痛哈哈笑着。 “红玉师妹,你的梦魂香还有吗?”牛大力想起了当初对付翻江蛟江洪的那件法宝。 “我有更好的东西!”岳红玉说道,飞也似地跑进屋去。 时间不长,手里端出一碗似酒非酒的茶汤,说道:“你们看,我有这个!” “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从哪儿接的马尿?”牛大力捏着鼻子问道。 “什么马尿啊!”岳红玉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师父的拿手药物,叫做迷魂汤,不信你尝尝!” 牛大力赶紧多的远远的:“我见过孟师伯弄过这玩意儿,不就是孟婆汤嘛,据说人喝了之后,可以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忧愁和痛苦,一心陶醉在自己的思想当中,会吧所有的事说出来。” 岳红玉美滋滋地说道:“算你大力牛识货,等过来两个时辰,咱们再把他放了,他就会本能地到我们到他来的地方。” “可是我听说这药副作用太大,两天之后,药物就会穿破肠胃,死的时候有些难受,浑身像被无数个虫子叮咬一般难受,难道你还想杀了这些俘虏不成?”牛大力问道。 “为什么不杀?不就是几个海盗嘛,官兵咱们都杀过,还怕手里多几个冤魂!”岳红玉说着将碗递给一个家丁,“给他们灌下去,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第十节 借来官府兵 拿下海盗船 那几个被俘的海盗见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原以为真弄得什么恶心的东西来灌自己,哪知后来越听越害怕,旁边的一位已经受不了了,与其这样难受地受折磨,还不如一刀被砍死来的痛快,急忙跪下来招供:“姑奶奶饶命啊!小的全招了!” 牛大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算你小子老实,只要你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待会儿就放过你!” 其他人见已经有人叛变,也都纷纷跪地求饶,那个嘴硬的海盗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也投降了。 据他们交待,确实有两条不大的船就在龙头岛东面不远的海域,海盗们先借三月三的热闹人流混进岛上,然后在深夜里再把其他人引导岛上,想占领龙头岛发展倭寇在沿海一带的海上势力。 如今汪直已经把舟山一带的海岛占领了,由于和狮驼山的密谋,汪直派遣徐海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叶麻,带领两艘船向龙头岛赶来,谁知夜里竟然偷袭失败。 “我看你们几个也算是条好汉,怎么竟做起了海盗?今天来偷袭的海盗是倭人带的头吗?”牛大力问道。 “这位壮士,您是不知道啊,要不是被官府逼得没有了活路,谁愿意去到大海里讨生活!”一个海盗说道,“大多数海盗都是依从着过去倭寇抢掠的方式,借着倭寇的臭名干抢劫的营生,其实都是大明的子民,真正的倭人都在南海一带,五峰船主那里也有不少倭国来的浪人。” “原来都是本国的海上强盗!”岳红玉说完将碗里的孟婆汤倒掉,“既然你们肯合作,我就不难为你们了!等事情过去了就送你们到陆地上,可是你们不准在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是是是,小的们记住了!”那几个强盗不停地点着头应着。 “先把他们带下去,等击败了海盗船,再处理他们几个!”敖心莲向押着被俘海盗的几个就家丁吩咐道。 家丁们应着,把海盗带了下去。 牛大力感叹地说道:“还是孟婆汤厉害,一端上来他们就成软蛋了,没想到效果那么好,比切他们的肉都管用!” “别胡说!”岳红玉轻轻推了他一把,他只管自己嘴上痛快,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竟影射敖心莲的方法不好,“我下山又没带那么多草药,哪来得及配什么孟婆汤啊!你上次在双潭镇见识过的梦魂香在我兜里,可惜它的药性太强,我一时又弄不来那么多含丸解药,只好弄了一碗泥水糊弄他们一番!”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牛大力摸着脑袋说道,其实众人也不明白,究竟是她在情急之下使用了心理战术,还是为了敖心莲的面子故意把孟婆汤是假的,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人再去追究。 “莲儿!”翱翔走到近前说道,“外面的海盗对咱们来说是个隐患,你这就去找海州王同知州王大人,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让他借朝廷的力量对付倭寇。顺便告诉他,对外不要说有倭寇在龙头岛!” “好的,爹爹!”敖心莲心里明白,朝廷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父亲恐怕传出去有人会借故对龙头岛不利,何况前几天还偷偷杀了两名锦衣卫,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东方天色已经开始露出了鱼肚白,吩咐身边两个水性较好的家丁:“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 “心莲姐姐要去哪儿?”岳红玉问道。 “牛大哥,安兄弟,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敖心莲看着她的双眼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对牛大力和安浩欣说道,“一会儿打开城门,你们带几个弟兄到前面吸引海盗的注意,我们三个悄悄溜到西面,西湾那边有一条小船,到时候我们划小船上岸找王知州。” “好,你放心吧,敖姑娘,一会儿岛上的海盗就交给我们啦!”牛大力早就急不可耐了,听她说要与海盗正面交锋了,提起铁杖在地上一撞击,“当当”的响声振奋起众人的精神,喊声连天。 敖心莲站在城头吩咐道:“把城门打开!” 大门吱呀呀地打开了,家丁们提着刀向外面树林子里冲过去,敖心莲借着晨光见树林里出现好几个海盗的身影,便拉起劲弓射倒了一个持弓的海盗。 墙头上放哨的家丁也拉弓射箭,把不多的海盗逼得退了回去。 还有几个胆大继续隐藏的海盗见大门里冲出一队人马,准备放冷箭还想着射死一个够本,哪知道刚一探头自己肩膀上就中了一箭。 牛大力见城门大开,以为动手的机会来了,拿起铁杖就随喊杀的家丁冲了出去,安浩欣见状,但已经拉不住他了,怕他有闪失,只好也持剑跟着冲在他后面。 敖心莲趁机领着那两个家丁绕到敖府旁边的小路,向西湾走去。 牛大力等人本来是出来吸引海盗注意力的,见海盗们夹着尾巴只管逃命,于是士气大振,索性要一起吧海盗赶出龙头岛去。 没等逃跑的海盗们决策应该怎样展开有效的抵抗时,牛大力等人已经冲到面前,只好踏着冰冷的海水向海盗船的方向游去。那些没来得及下海的,有的干脆投降了,就被押到一边;有些不想被俘想抵抗的,也毫不留情地被他们送去见了阎王。 当牛大力看到海盗船上扬起的古怪旗帜时,他怕这些弟兄们吃了亏,赶紧带领他们退回了敖府。 而此刻,海州知州王同听到敖心莲的消息后,急忙集结海州湾的水军对龙头岛附近的海盗围剿堵截,竟然俘虏了近百名海盗,连船主叶麻也被官兵拿下。 因为横行海上的倭寇海盗集团首领除了汪直以外,位居其次的便是一个叫徐海的,而叶麻是徐海身边的一个力量稍弱的海盗头目,所以官府想利用他拉拢徐海的另外一个小头目陈东,使用离间之计挑拨徐海与陈东、麻叶之间的关系。 但再怎么与海盗打交道就看官府怎么对付了,眼前的龙头岛的确除去了海盗的困扰,正如敖翔所说的:“东海已经平静了,江浙一带剩下的海盗啊、倭寇啊什么的,那都是官府的事了。” 所以龙头岛现在已经平安了,只要锦衣卫听到天机玄盘已经易手的消息,也不会把龙头岛放在心上了,自然也不会再海州码头继续潜伏了,他们也不会为两个下落不明的锦衣卫百户耗在这里。 果不其然,三月中旬的时候,探子就回岛禀报:锦衣卫已经撤了! 龙头岛上欢腾一片,敖翔除了对伤亡的家丁家里送了些抚恤的银两,还特意拿出好酒款待那些出生入死的家丁们。 徐芸在岛上经过岳良元这些日子的精心调理,身体状况好多了,徐无恨和牛大力之间也熟悉了许多,加上海盗被官府驱散,这么多喜事加在一起,终于让牛大力憋了这么长时间的酒兴畅快淋漓地发挥了一个晚上,还有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家丁,醉卧在一个屋檐之下,千姿百态地睡到次日午时。 第十一节 沧州遇旧友 茅舍喝粗茶 一朝赶走东海盗, 旌旗飘扬举岛笑, 醉卧不知天已明, 云破天开普阳照。 且不说龙头岛上现在爆竹声声,一片欢乐祥和之气,话说邢云飞那日离了岛后,一路北上,经过了泰安、济南、德州三座城池,这一天赶到了沧州。 邢云飞牵着马入城,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做小买卖的和街头卖艺的,见到有行人从眼前经过,赶紧吆喝两声。 路边一个包子铺,笼屉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散发出扑鼻的香气,正好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觉得肚子饥饿难忍,便找了一家酒馆,将马交给店小二拴好,在一张空桌前坐下,要了一壶酒和半斤牛肉。 邢云飞正好坐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一边喝着酒,嚼着牛肉。 三杯酒下肚,就听外面锣鼓喧天,循着声音向外望去,见一些杂耍的从酒馆面前经过,前面有个人敲着锣,向道路两边大声地吆喝着,走到一处宽阔的场地,就地卖起艺来,不多时,聚集了一大群看客。 邢云飞隔窗望去,什么杂耍的,卖艺的,唱曲儿的,应有尽有,围观的人群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叫好声,欣赏完这个,又去看那个。 吃饱喝足之后,邢云飞刚放下筷子,一个老道在他的桌旁坐下。 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道人,花白的胡须,黝黑的面色,约有四十上下的年纪,感觉有些面生,却带着一脸笑的微笑,于是问道:“这位道长,请问您认识在下?不知尊驾在哪座观里修行?” 老道捋了捋胡须,说道:“浮萍随波迁,有缘共赴渊,同在乾坤下,何必问仙山?” 邢云飞一听,这是不想告诉我的意思了,又道:“既然上天让我们相遇,我请道长共饮几杯如何?” “小二!”邢云飞见自己的桌面上已经吃干净了,就想再点一些酒菜,却被老道阻止。 邢云飞呵呵道:“说来惭愧,在下还不知道道长的法号怎样称呼?” 老道眉头一紧,略一沉思,说道:“路边小杨,碧玉妆成一树高;万马齐奔,声势浩大竞折腰;天挂灰幕,无雨亦有雪花飘。” 邢云飞哈哈笑道:“路边小杨,不就是柳树嘛;万马齐奔,当然是成千上万匹马在奔跑腾跃;天挂灰幕,就是乌云欲压城头,雨雪天的征兆。您说对吗,腾云大哥?” 老道也没置可否,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来吧,云飞兄弟,我带你去个地方。” 邢云飞见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便将几文酒钱放到桌上,牵了马随他来到一座旧宅子前。 这座宅子不大,也就两间房,周围是用石头围起来的院墙,像是哪户人家的别院。越过不到一人高的院墙,望见一个白衣女子正在院子里洗着衣服。 听见门响,那女子回过头来看,原来是岳红玉。 只见她挽着袖子,露出莲藕般的玉臂,若不是腰间别着的那根断魂鞭,还真像邻家的小家碧玉。 老道关上门,将假发和人皮面具取下来,果真是柳腾云假扮的。 岳红玉见是柳腾云领着邢云飞进来,一边将洗好的衣服挂到晾衣绳上,一边问候道:“云飞兄弟,你来啦!” “红玉姐姐,原来你和腾云大哥住在这儿?是在等我吗?” “我们只不过找了个能遮风避雨的处所罢了!”岳红玉说道,她对他说的“住”字还有些敏感,却又不好意思指出。 柳腾云说道:“听红玉说云飞兄弟也会进京,所以我们就在沧州等你,这两间房子,其实是我们跟隔壁大嫂借来的闲房。” “明月大哥呢?他没有住在这里?”邢云飞这才想起没有见到杜明月,便问道。 “明月不在这儿,前些日子我跟他见过一面。”柳腾云告诉他,“过完年以后,我就离开了龙头岛,到这儿访李掌门,却被告知李掌门出远门云游去了,我一时没了注意,就留在附近徘徊着,心想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没想到‘有一天’却让我见到了明月兄弟,我见他跟我一样失望地走出来,便悄悄跟着他,我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见面了,他跟我说了所发生的一切。” “这么说他一个人进京去了?”邢云飞问道。 柳腾云道:“是啊,本来我要跟他一起去的,他却说都已经安排你和红玉了,怕大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会合,便让我在这儿等着你们,我们约定好了接头记号后,他就离开了。沧州是上京的必经之路,前些日子,我先等到了红玉,今天又把云飞兄弟请来了。” “是啊,大家总算都聚齐了!”岳红玉将木盘放下,走过来对柳腾云说道,“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知道安排云飞兄弟坐下!” 柳腾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忙进屋将一条长凳搬出来,放到院子里的石桌旁,请邢云飞就座。 两人在桌旁坐好,岳红玉端来一壶茶,给两人倒上,送到他们面前,说道:“一点粗茶,云飞兄弟可不要见怪啊!你们哥儿俩好好聊聊吧,我去准备一些酒菜!” “红玉姐姐,我刚刚在酒馆吃过饭了!”邢云飞喊住她,“这粗茶虽然苦涩,却能提神,出门在外,有这个已经不错了!” 柳腾云哈哈大笑,夸赞邢云飞确是不拘小节之人,还说他在酒馆遇到邢云飞时,他确实刚刚吃完了酒。 “既然这样,那云飞兄弟可别怪主人家招待不周啦!”岳红玉也笑着,说完自管去忙碌了。 邢云飞呷了一口茶,问道:“大哥,不知道鸣鹤山庄在什么地方?我们用不用去拜访一下?” 柳腾云道:“我看不必了吧,鸣鹤派的鸣鹤山庄不在沧州城内,离这儿大概五里的路程,前几天又去过一趟,发现李掌门还是没有回来,倒是明月说的那几个姑娘都在,我怕麻烦人家,也没有跟她们说什么,只说是路过此地,顺道替明月兄弟来拜访李掌门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京?”邢云飞又问道。 岳红玉忙完了回来,说道:“我刚刚给你的马喂了草料,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出发!” 邢云飞和柳腾云闲聊着,谈到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热闹景象。 柳腾云告诉他:“今天是清明节,正好天气也不错,所以人们都出来热闹一番,有闲情雅致的人现在可能已经出去踏青啦!” 邢云飞记得唐代诗人杜牧有一首描写清明节日的诗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看今日的天气,不但没有淅沥沥的小雨,还遍地洒满了温暖的春光,确实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现在正是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候,所以清明节也有一种名字叫做踏青节,但是全国饥民四处流浪,战事也接连不断,又有多少人有悠闲的心情和安逸的兴致去欣赏春天呢。 邢云飞的心情却是那首诗的后两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本来前面的道路渺茫,不知道进京之后该如何处置,这下有柳腾云和岳红玉两人作伴,他心里便有了底,也感觉出杜明月安排两人的用意。 半个时辰之后,估计马儿休息的差不多了,柳腾云拿出两幅马鞍,给岳红玉牵来的两匹马套上绑好,又跟隔壁大嫂到了别,三人就收拾了行囊向京城赶去。 走了二百里的路程,于午后时分来到霸州界内。 突然,三人拉住缰绳,原来一块大树干横在道路中间,紧接着一只发出尖啸的鸣箭射来,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箭尾还帮着一根黑绳儿。 “劫匪!”邢云飞暗道。 第十二节 强盗不在道 抢劫不劫财 柳腾云三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见卧倒的树干后面站着一伙蒙面人,大概有二十几号人。 “原来是伙强盗!”邢云飞道。 他以前跟着马如羽走南闯北的,和道上的人打过交道,于是用京津一代的黑话喊道:“佛爷,打鹧鸪别用错了招子,合字上的并肩子。” “什么意思?”柳腾云悄悄问他。 “我的意思是告诉他们,大家都是自己人,别认错了朋友。”邢云飞回答道。 岳红玉发现强盗那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凑上前问道:“我说云飞兄弟,他们怎么没有听懂你说的啊?” 邢云飞也觉察出来了,低声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是这条道上的,大家都小心一点儿!” 只见对方听他喊过之后,没有被面罩遮住的眼睛里透露着迷茫,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提着一把大环刀,往地上一插,哗啦啦直响,高声说出那句经典的话来:“过往的商客,你们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商客?好蹩脚的表演啊,好没创意的台词!”邢云飞暗自好笑。 又冲对方喊了起来:“新上跳板吧?剪镖踩盘子了吗?顺风子不灵便,醒攒了还不知道,老瓜我有,片子我也有,小心我使条子扫,片子咬!风紧,松人吧,慢了别怪我摘瓢!” 他的意思是说:你们是刚出道的强盗吧?抢劫之前做好侦查工作了吗?耳朵还不好使,被人家识破了还浑然不知,银子我这儿有的是,可是我也有武器,你们要是敢来抢,我就用枪戳死你们,用刀砍死你们!情况危急,想活命的快点逃吧,行动慢了可别怪我割了你们的脑袋! 可是对方依然稳如泰山,霸占着整条大道,似乎并没有把眼前这三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那为首的听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问道:“臭小子,没喝酒你说什么胡话?”说完还从身后拿出一张画像看了半天,旁边几个手下看了看他们三个点了点头,为首的又把画卷收了起来。 邢云飞没有理睬他,对柳腾云说道:“腾云大哥,我说的是道上的暗语,他们一句也没听懂,看来确实不是真正的强盗!也不知道他们拿出来的是谁的画像,不知道是不是在我去沧州的时候被人跟踪了,才会带来今天的麻烦。” 岳红玉说道:“不是谁的错,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强盗怎么会在官道上干起抢劫的买卖,难道就不怕遇到官兵来抓吗?现在我才想明白了,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赶路,被有心人盯上很容易,暴露行踪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看来咱们以后得乔装一番了。” 柳腾云没说什么,向强盗走过去,拔下树干上插的那支箭,看了看,发现那是一种骨箭,上面穿了孔,所以发射时有声响。 他将骨箭丢到一边问道:“请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为什么要冒充强盗拦下我们?你们想要什么?” “好,是个痛快人!”为首的那人见被识破,也不再装作强盗,却依旧不肯撕下面罩,说道,“听说神医岳良元把天机玄盘送上了平都山,但我们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女儿,我们收到密报,说她正往京城赶去,所以我们就等在这儿,不过是想请岳姑娘帮我们把天机玄盘要出来。” “哦,是吗?”岳红玉走上前去,“没有胆量去平都山拿,倒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没错,本姑娘就是岳红玉,只不过,想拿住我,你们得凭真本事!” “哟呵,口气还不小啊!”那为首的笑道,对同伴们说,“小的们,看那小妞长得挺水灵的,等一下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拿下这小妞儿,今个儿晚上就让你们开开荤!” 柳腾云听他说这话,心中恼怒,正要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却听岳红玉哈哈一笑,从腰上解下断魂鞭,往横在大路中间的树干上就是一鞭子,顿时将那大树拦腰砸断,木头渣子乱迸,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木香。 为首的强盗眼睛都直了,这棵大树是刚刚才砍倒的,虽然过了一冬枝桠上没有叶子,但是长得还是很结实的,这刚开春儿的时候,都已经有些嫩芽儿发出来了,这姑娘不过二十几岁,一副瘦丫丫的样子,怎么一鞭子就将树干砸断,她手里握着的那到底是什么兵器? 那个为首的强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急忙冲手下喊道:“快动手!快拿下他们!” 强盗们这才想起提刀喊杀,却并不冲过来。 正当柳腾云纳闷的时候,从两边树林里射来几支冷箭,被岳红玉长鞭一挥,“啪”的一声横空拦下,箭杆全部折为两断掉到了地上。 邢云飞瞅准机会,一个箭步窜到左边的树林里,只听“啊啊”的几声惨叫,两个浑身着火的人从树林子里被摔了出来,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动了,只留下一股焦糊的味道。 右边树林子里暗藏的弓箭手一见这么恐怖,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什么怪物,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连忙朝邢云飞的方位射了几箭,邢云飞躲在树后,射来的箭都插到了树干上。 岳红玉将断魂鞭再次舞起,卷起大道上被砸断的一截树干,在空中又是一鞭,那段树干再次断为两截,紧接着被长鞭一卷一扫,向着右边的树林子里飞去。 只听“噗”、“啊”、“咚”的几个声音响过,树林里除了鸟叫再无其它响声,想是里边两个弓箭手已被击中了胸口,不省人事了。 刚刚这一幕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那些举着刀的强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向前冲又不敢,想逃跑却又迈不开步子。 要不说一条船上必须得有个掌舵的,一个团队还是要有个带头的,到底是为首的那个立场坚定,立即打足了精神,招呼那些随从赶快一股脑儿向他们三个砍杀过来。 柳腾云也不用兵器,一拳把这一个放躺下,一脚又将那一个踹到一边,眼见二十几个强盗只剩下了三个,这还包括贼老大,这才收起拳脚问道:“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个强盗面面相觑,两个手下这个时候还是得看带头老大的,只见他将手里的大环刀提起来,朝柳腾云看了过来。 柳腾云腾挪躲闪,听着大环刀在耳边稀里哗啦的响着,不只是他吓得哆嗦的,还是故意弄这个响声迷惑人的,夹杂着大刀砍来的呼啸声,柳腾云躲避着刀锋。 “看来这个强盗还有两下子!”柳腾云暗想。 邢云飞正在好奇:柳腾云将他的定海针弄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没随身带着出来?却见他身影一闪,一根七尺长的镔铁棍突然出现在他手里,轻轻一拨,把强盗首领的大环刀格开。 两个沉重的兵器碰到一起,倒把那强盗的虎口震得发麻,柳腾云借机把大环刀搅掉,然后一扭,别住他的胳膊,问道:“怎么样?这下该招了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为首的强盗忍者痛,连忙求饶。 柳腾云将定海针收回,正等着听他后面的话,哪知他身子渐渐软了下去,伸手往脖子上一探,已经断气了,两个手下一见此景,也学会了逃命,撒腿跑开了,岳红玉长鞭挥起,将两人缠住。 “怎么回事?”柳腾云将为首的强盗的面罩解下来,看到的不过是张陌生的脸,却在后脑上发现一枚毒针!原来是有人放毒将他害死,此人武功之高,在场的所有人竟然全部都没有察觉。 岳红玉拿出那副画像,展开一看,确实上面画的是自己。 邢云飞按着毒针射来的方向四处查看,也没见到什么人,于是来到被捉住的两个强盗面前,撕下他们的面罩,问道:“给你们一次机会,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强盗跪地求饶,把头磕得跟捣蒜似的:“大爷饶命,小的们只是霸州的小混混,跟随老大整日间游荡在大街小巷,干过一些欺负乡邻的坏事。不过我们真的不知道老大是从谁哪里听到的消息、受谁人的指使,他只是要我们跟着过来,说是拿下一个进京的姑娘,所以我们只道是在路上截个人而已。” “那原先死了那么多同伴你们都不害怕,刚刚见到你们老大死去就跟见了鬼似的,知道逃命了?”岳红玉问道。 “因为我们以前见过这种死法,太可怕了!”一个强盗说道,“当初在霸州的时候,老大曾经领着一个蒙面怪客,当时有人不服气,想跟那蒙面怪客挑事儿,就被那怪客一指,顷刻间毙命的,那死法跟……跟我们老大的死法一样。” “蒙面怪客?你能跟我们描述一下那怪客的样子吗?”岳红玉问道。 “那你得答应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那强盗见自己有对方想知道的,开始谈条件起来。 “哎呀,你还想跟我们讨价还价!”邢云飞气得朝他头上拍了两巴掌。 “云飞!”岳红玉喊住他,“好,我答应你们,只要你告诉我们事情,我会放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得保证不准再干那些伤害百姓的事情了!如果你们再落到我们手里,保准让你们俩不他们死得都惨!” “不敢了!不敢了!”那强盗看了看地上伏着的领头人的惨状,又望望不远处的两句焦尸,那神情看起来似乎真的想改邪归正了,于是便争相描述起当初见到蒙面怪客时的情形。 第十三节 奇怪蒙面客 寻常地头蛇 原来,霸州位于京城、天津、保定三座城市构成的三角形地带的中心,由于地理位置有些特殊,算得上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这一带有一伙地痞流氓,为首的叫做卫留彰,底下有一个弟弟叫做卫留强,兄弟俩好吃懒做、骄纵无道,平日里总是为非作歹、横行乡里。 半个月之前,有个外乡人来找卫留彰。 那外乡人蒙着面,瘦高的个子,手里提着一对双钩,要他们在进京的大路上拿下一个人。 卫留彰一向骄纵惯了,并没有把这个蒙着面的外乡人放在眼里,躺在躺椅里,翘着个二郎腿儿,睨着眼睛问道:“阁下走的是官道还是匪路?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你说让我们兄弟劫谁,我们就去劫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能留下你们的狗命!”蒙面怪客冷冷地说道,嘴上毫不客气。 当时卫留彰身边有十来个手下,听他说话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各个都不服气,卫留彰冲其中一个手下递了个眼色,那人外号叫做滑线,只见他抽出单刀来,指着他道:“别看你一对钩子怪吓人的,老子可不怕你,要有本事就先跟我手里的刀说说话,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跟你过招?你还不配!”蒙面怪客冷笑道,面罩后充满了轻蔑的语气。 滑线从没有受到这般侮辱,感觉在众兄弟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大喊道:“好大的口气!先吃我一刀!”说完,旋转着单刀,“唰唰唰”地砍了过来。 只见那蒙面怪客身子稍微向旁边一躲,那滑线便仆倒在地,不再动弹了。 卫留彰噌地从躺椅上站起来,众人有胆大的上前一摸,已经断了气了。 大家吓得赶紧后退,能留在首领身边的,功夫上都有两下子,这滑线的武功相当不错,在众兄弟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算得上是两个当家的面前的红人,却被蒙面怪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挂了。 那蒙面怪客问道:“还有谁不服吗?” “你……你怎么把他给杀了?”卫留彰的脸也变得僵硬了,说话声也感觉有些颤抖。 “卫老大,您还有什么意见吗?”蒙面怪客问道,从怀里摸出一个铜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卫留彰虽为一群恶霸之首,却没什么见识,他看不出那个铜牌是个什么地方的,又为了面子不敢问,加之眼前这外乡人甚是厉害,只好哑巴吃黄连,接下这桩买卖,下面的人更是没有敢再说什么的了。 “没有,没有,不知阁下想让我们抓住什么人?” 蒙面怪客拿出一张画像,展开说道:“就是这个人,她是岳良元的女儿,名叫岳红玉!” “一个女的?”卫留彰不明白为什么要他们去拦下一个女子。 “可别小看了这个女的,她不仅懂医术,听说武功也不错,你们可不要轻敌呀!”蒙面怪客劝道,同时也警告他们,“不过你们别想耍花样,如果她从你们这儿安全地过去了,可得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啦!” 卫留彰听后,感觉脖子发凉,战是死,不战也是死,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桩买卖了,好歹对方只是个女的。于是派出好几路人马出去打探岳红玉行踪,就在前几天,从沧州回来的密探说她正往这边赶来,只不过身边还有两个男的。 卫留彰一听心凉了半截,立即安排他弟弟卫留强带领二十多个手下沿路埋伏,再三强调不要对这几个人掉以轻心。 不想卫留强听说这件事后,并没有把他哥哥的话放在心上,听说对方才来了三个人,何必要埋伏那么多的弓箭手,大道两侧一边安排两个就足够了。这家伙还不算,非要把自己装扮成真正的拦路强盗,事先还准备了一支鸣箭。 直到先前发生了蒙面强盗拦路的一幕,恐怕卫留强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也没来得及后悔没有听哥哥的话。 “这个头目就是卫留彰的弟弟卫留强!”那两个留了性命的假强盗说道,“我们蒙着面的目的,有一方面是因为怕当地真正的强盗以为我们要抢他们的饭碗,怕他们找上门来。” “看来我们前面的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了!”柳腾云说完,然后对那两个强盗说道,“你们两个,如果想活命的话,就沿着这条大道往南走,不准回头,一直走到天黑为止!” “是是是!”两人一听有机会可以活命了,哪里还顾得上家中有没有老母盼着早点回家,哪里还管得了家中的兄弟们是否安全。反正这几个人是路过的,今天不管哪一方输了,自己都得不到半点好处,不如借这个机会往南走,到外面先避避风头再说吧。 两人一路跑着,一直到气喘吁吁地跑不动了,才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发现身后没有一个人影,才慢慢地继续走着。 岳红玉纳闷地问:“那蒙面人既然武功了得,又知道我们的行踪,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抓我们呢?非要害了这伙地痞流氓的性命?” 柳腾云猜不透,邢云飞也想不明白,但是大家得出了个结论,就是这个蒙面怪客一定是跟岳红玉熟悉的人,他不愿意自己动手。但是岳红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当中究竟有谁使的是双钩。 “不管他是谁,反正对我们来说是敌不是友,我们一路上小心便是!”柳腾云安慰他们两个道。 邢云飞对柳腾云的定海针感到好奇,这七尺长的棍子他是别在哪儿的,怎么突然就变出来了? 柳腾云告诉他,原来这根定海针的中间有两个节儿,使劲一拧,就能缩到一起变短,这也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三匹马往北漫步着,马上的三人聊着闲话,没有走上五里路,在一处两个小山丘之间的夹道处,便被一群人拦住去路,大概有五六十位,占领了道路以及两边的制高点,山丘上站满了人,正拉满了弓弦瞄着北上的这三个人。 “看来已经有人给他们送了口信儿!”邢云飞道。 当中一位大汉高坐在马上,手持一柄大环刀,瞧他的样子,便是卫留彰了,只听他冲这边喊道:“前面那丫头,可是岳良元的女儿岳红玉?” 岳红玉两腿夹了夹马肚子,上前几步说道:“没错,本姑娘正是,不知卫当家的摆这阵势,是要欢迎本姑娘呢,还是要本姑娘调转马头回去呀?” 卫留彰听他知道自己是谁,料想自己的兄弟已经遇害,真后悔当时没有同他一块儿去,便哼的一声说道:“你这丫头真会说笑话,害死了我家兄弟!既然来了,岂有让你们活着回去的道理!” “说话要讲证据,凭什么说你家兄弟是我们害死的?”岳红玉说着从马背上跳下,邢云飞过来接过马缰绳,将三匹马牵到山丘下有草的地方拴好。 “他们想干嘛?”卫留彰咕哝着,听她的意思,自己的弟弟当真已经不在人世了,于是说道:“我们只是想请姑娘到府上做客,没想到你们竟痛下杀手,害死了我的人,今天说什么也要你们陪葬!” 岳红玉听他蛮不讲理,说道:“既然卫当家的喜欢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然后跟柳腾云和邢云飞相互使了个眼色,只见岳红玉提着断魂鞭就向右边山坡上冲过去。 卫留彰暗叫不好,急忙命令弓箭手放箭。 这帮地痞流氓平日里只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只知道占领好位置准备放箭,突然听到当家的一声令下,急忙将手里的箭射出去,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弓和箭,准是平日里没有加强练习,射的力道不足不说,准头还不够,虽有几支瞄得准的也都被岳红玉轻轻拨开。 也幸亏他们没有作战的经验,所有人的箭头都指向了岳红玉,邢云飞才能趁此机会向另一面山坡爬上去。 卫留彰也只不过是寻常的地头蛇,被什么大本事,见他们上来就对付两边的弓箭手,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胡乱指挥道:“那边,那边,快射那边!” 弓箭手又瞄向了邢云飞,奈何此事邢云飞已经登上了山坡,借助树林子的掩护,变换着方位向他们冲过去,射过去的箭全部落了空。 那些人只见林子里一个手里握着火焰的怪人冲向自己,没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带火的拳头打中,衣服像是抹了油一般遇火就着,眼前除了炙热的火焰和呛人的烟雾外就没有别的了,直到喘不过气来,才脑袋一片空白,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岳红玉手里握着断魂鞭从山坡上跳下来之后,将卫留彰身边的人手里的长弓用打折,邢云飞也跟着从另一面跳下,只留下一面静悄悄的山坡和一面逐渐烧起来的小土丘。 卫留彰瞧瞧身边,只剩下三十多个手下,手里没有一张弓,好在带的人多,一人一刀也能把他们三个砍成肉酱。 “兄弟们,跟我冲啊!”卫留彰提着大环刀就策马杀过来。 “交给我吧!”柳腾云轻轻说道,只见他双手在身后一摸,本来空着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根棍子。 卫留彰以为那不过是像彩立子一般,变出的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劈头一刀砍过来,却被柳腾云一棍子从马背上砸了下来,顿时人事不知。 第十四节 称霸多年恶 突然性命丢 “这么不经打?”柳腾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带领这么多人,应该有两下子吧! 就冲他手里的那把大环刀,多少人认为卫留彰是个高手,加上在地方上横行多年,也没有人稀罕理他,所以他日渐骄横,手下才有那么多虾兵蟹将愿意跟着。 可是今天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了,那些手下没看清当家的是怎样被打下马的,只知道领头的老大在对方一棍袭来之后便从马上消失了,仔细瞧瞧原来睡在地上,也不知道嫌凉。 大家虽然嘴上喊着要为老大报仇,却又害怕敌不过对方。 这一愣神儿的功夫,柳腾云已经打倒了前面的几个持刀的恶人,他以前听说混在地头上的恶势力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却很重情谊,见到自己人吃了亏,肯定会舍了性命扑将上来,所以他做好了单挑他们所有人的准备。 奈何对方见自己太强大了,不死缠烂打不说,还一溜烟儿向田野间跑去,就像往池塘里突然放出了一群鸭子一般,扑腾着,叫嚷着。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趴在地上**,还是刚刚逃跑的时候脚步放慢了,被后面的自家兄弟给踩的。 柳腾云也不理睬他们,走到卫留彰面前,揪住衣领把他提起来弄醒,说道:“看看你都带了些什么人来,见你被打败了,就像一群苍蝇一样,我一抬手,他们全飞走了!” 卫留彰两眼迷糊,向喝醉了刚刚睡醒一样,说着胡话:“苍蝇虽然飞走了,但臭肉还在,一会儿他们还会飞回来的。” 柳腾云见他尽说胡话,使劲摇晃着他的头,说道:“清醒一点儿,看看什么状况了,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那个蒙面人现在在哪儿?” 卫留彰这才睁开眼睛,忍着身上的剧痛,牛头看了看,发现地上除了几个哼哼唧唧的,其他的弟兄连个人影都没有了,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坐上了头把交椅,没想到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和一件不相干的事,把自己的人全部搭了进去,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你哭什么?还是个男人吗?快告诉我,那个蒙面怪客现在在哪儿?”柳腾云鄙夷他,堂堂七尺男儿,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那个蒙面的外乡人……把任务交给我们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卫留彰哭哭啼啼地说道。 “他在附近!”岳红玉冷不丁地接过他的话,两眼在周围仔细地巡视着。 邢云飞听后四处观望着,却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大哥小心!”岳红玉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暗器飞来,柳腾云将卫留彰一拉,躲开了偷袭,发现射到地上的竟是一根细如毛发的飞针。 这时又有许多飞针飞来,柳腾云卷起地上一把单刀,将飞针弹开,却发现卫留彰身上已经中了数针,而且全是在致命处。 岳红玉断魂鞭在地上飞旋,卷起路边的一些大一点的石块儿,向飞针射来的方向击去,只见数个石块儿所到之处,发出“嚓嚓”的声响,迸出微弱的火花来。 石块儿落地,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站在道路中间,穿着一身土黄的衣服,蒙着土黄色的面罩,连头上的帽子也是一样的颜色,如果让他趴在路边,不仔细看还真会把他当成一堆黄土。 邢云飞见他使用暗器伤人性命,对他也不客气,掏出飞珠十连铳向他连射了三下,只见蒙面人挥舞双钩,弹开了一些弹丸,后来见火铳打出的弹丸太多,来势凶猛的,只好又弹跳向一边躲开了。 岳红玉借机一提气飞身跃起,在空中将断魂鞭转成了四五圈,呼呼地飞旋着向那蒙面人扑过去。 蒙面人倒是不慌不忙,身子轻轻一跃,便躲开了断魂鞭的鞭气,挥起双钩与长鞭格斗着。 岳红玉见他武功不错,将长鞭化作一条长蛇,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向蒙面人绞着,哪知蒙面人迅速躲开,朝她脚下丢下两个弹丸,顿时地上冒出一股青烟。 岳红玉立即屏住呼吸,只听蒙面人说道:“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日后定会再见的!” 说完,一溜烟儿往西飞奔而去。 柳腾云急忙跑过来问她有没有事,岳红玉道:“没事的,幸亏这是迷魂药,没有什么毒。只不过,此人使用迷魂药的手法怎么这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想我爹爹或者我师父可能会知道这个人物,等有机会问问他们。” “神医叔叔和孟邪风是学医的,此人是练暗器的,他们不是同路,可能认识吗?”柳腾云问道。 “我只是有这种直觉!”岳红玉也说不出来,走过去看看卫留彰,已经断气了,她拔出一根飞针仔细瞧了瞧,又放在鼻前嗅了嗅。 “怎么样?是不是煨过毒了?”邢云飞问。 岳红玉又拔出几根针,摇摇头说道:“这些针没有毒!” 柳腾云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明着打此人功夫不差,显然是被云飞兄弟的‘火炮’吓着了,要不然我们三个不吃亏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邢云飞听他夸奖,把飞珠十连铳竖在面前晃了晃,说是多亏了柳腾云给他铸造的枪膛,他没提朱宝琳,心中却在感激。 岳红玉从他的表情上已经瞧出来了,他嘴上越是不说,其实心里越是思念。也不点破,只是指着卫留彰说道:“这些人都是恶霸,今天咱们也算是为霸州的百姓除暴安良了,管他蒙面人是什么来头,咱们还是正事儿要紧。” “对对对,我去牵马!”邢云飞找了个借口换换心情,把飞珠十连铳往怀里一揣,向三匹马跑过去,幸好事先把缰绳拴好了,要不然刚刚三声剧响,还不把它们吓跑了。 岳红玉接过邢云飞递上来的缰绳,踩着马镫坐到鞍上,忽然看见地上有几滴血,那正是刚刚蒙面人站立的地方。 “他受伤了!”岳红玉说道,“刚刚云飞把他打伤了!如果我们去查药铺,兴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走,事不宜迟,咱们快追吧!”柳腾云说完,两腿一夹,挥动着马鞭率先跑在前头。 那蒙面人可能伤的并不重,地面上并没有见到几滴血,就算流的多,也早被他包扎了。三人没走几步,便查不到一点踪迹,只好按着他逃走的方向向西追过去。 可惜没走多远,天就渐渐黑了,此处一马平川,方圆几十里没有山岭,三人便在一座荒庙中歇息。 邢云飞见几里之外之外有些人影在晃动,看样子像是原先逃走的一些地头蛇,便说道:“还真被那个卫留彰说准了,到底还是有些苍蝇围着臭肉乱飞,不咬人却令人厌恶。看来我们就是那块臭肉了!” 岳红玉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要不然我们不能安生得了,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 “有了!”柳腾云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只见他从行囊里拿出一些东西,在脸上搓起来,又拿画笔描了描,岳红玉和邢云飞又帮他提了几点意见。 稍作修改,大家都称赞不觉。 柳腾云走出荒庙,向那伙地痞走过去,这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除了山坡上死掉的十来个,其余的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那帮人黄昏里看不清楚,都警戒起来,待他走到近前时,他们才看清原来是大当家的回来了,于是把刀收起来。 其中一个问道:“大哥,原来你没死啊!” 假扮成卫留彰的柳腾云道:“哪个说我死了?” “我们见你被那个拿棍子的一下子抡下了马,还以为你遇害了呢!” “胡说,他们把我打晕了,刚刚才给我放出来了!你看,衣服都让我换了!” 地头蛇们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确实不是出来时穿的那件,手里的大环刀也不见了。 “听着,这几个人对我还不错,都是那个蒙面的外乡人,害的我们一败涂地,我们去找他算账!”柳腾云说道,又吩咐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有主意的人,“你带几个人去把我弟弟找回来,我觉得他还活着!” “好的大哥!”那人说完,挑了四个人带着离开了。 “大哥,我们斗不过那个蒙面人,他武功太厉害了!”剩下的一个胆怯地说道。 “这次不怕了,他被火铳打伤了!” “哦,怪不得刚刚听到三声巨响之后不久,就看到那人往霸州跑去,看样子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人群中一个手下说道。 “他去霸州了?”柳腾云道,“正好,他受伤了一定会去药铺,我们快去追他,给咱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这群没脑子的果真跟着冒牌的当家挨个药铺子查找,虽没有打家劫舍,却把一个个药铺子翻了个底朝天,吓得郎中们有怒不敢言,任凭他们胡作非为。 柳腾云趁机脱离了众人的视线,悄悄溜了回来,告诉他们俩在药铺没打听出什么消息。 “难道他会自己医治,或是自己身上有药。”岳红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懂医术。” 第十五节 终于到京城 相遇同门人 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 虫声新透绿窗纱。 ――刘方平《月夜》,唐朝天宝年间。 柳腾云等三人不愿意在这蒙面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也怕当地的恶霸们发现被骗,跟他们纠缠不清。 于是稍作休整,连夜往京城方向而去。 跑了大概一百多里的路程,由于天色尚早,估计京城大门尚未打开,三人也不急着赶路,任由马儿在路上闲庭信步。 安静的凌晨,三个人也不说话,听着四周的动静,夹杂在马蹄声里的,只有不知名儿的春虫在泥土里发出的“吱吱”低鸣。 柳腾云感受着京城春天的魅力,空气干爽而寒冷,还没有逃脱冬天的阴影,繁星璀璨的天空,和清风寨的天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感到不同的是,空气里竟然隐隐约约可以闻到桃花的香味,也许是自己以前没有留意,也许是此刻的心情比较平静,尽管天气有些凉意,仍然感觉像是烤着火炉子,使人感觉温暖舒适,感到精神愉快。 又走了将近五十里,寅时快过去了,三人听见前面有嘈杂的声音,越往北走声音越清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城门前的叫卖声。 大大小小的摊位,多是卖菜的和卖早点的,也有几个卖零用品的,从正阳桥头往南排出好远。 到底是一国之首的都市,苏醒得也比一般的城市早许多,此时天色已经明亮,人们熄了挂在身边的灯笼,街道两旁的小摊点上呼喊声此起彼伏,那吆喝声就像下里巴人一般,清脆婉转、抑扬顿挫,只不过,现在吆喝的都是些卖早点的。 柳腾云找了一个卖油条的摊位坐好,从外面欣赏着这座传说中的帝王之都。 只见城头上有座高大的箭楼,像是用红砖砌成的堡垒,共设了四层专门对外射箭使用的箭孔。门洞上方,镶嵌着一块写有“正阳门”三个字的石匾,整座城台也比一般的城墙高出许多,将近四丈高,下面有个拱券式的门洞,开在城台正下方,一个千斤闸还没有被放下来,将想要进城的人们隔在护城河的南岸。 据说英宗在位的时候才修了瓮城和箭楼,后来京城受到了瓦拉骑兵的攻击,还真的就起到了防御作用。几年前蒙古俺答的骑兵也曾越过大同直接攻打京都,就是由于瓮城和箭楼的阻拦,他们只好在脚下这片京郊土地上抢劫了将近一个月,尽管据说当时箭楼上没射出一支箭来。 现如今蒙古人又觊觎华夏大地,想靠武林的力量来瓦解朝廷的力量,想要再次入主中原,岂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此时城里传来钟楼的晨钟响,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柳腾云,原来已经到了卯时了,千斤闸在一阵响声中徐徐放下。 三人早已填饱了肚皮,见城门打开了,便牵了马匹,随着进城的人们的脚步,按部就班地踏上正阳桥,从城门进了京城。 京城的大街巷子里,依旧有小贩的叫卖声,三人顾不上欣赏京城的繁华与美丽,顾不上领略都市的味道和情趣。他们要想方设法找到杜明月,根据柳腾云提供的记号,岳红玉和邢云飞时刻留意着京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向京城的百姓打听着吏部所在的方位,心想杜明月肯定就会在那附近。 “邢大哥!”这时身后有个人叫道。 邢云飞回头一看,见到三个熟悉的面孔,他们竟是金宝山庄的三名弟子,喊他的是一个叫陆值的,他们的年纪比起邢云飞还略小几岁,怎么没待在山庄,会出现在京城呢? “怎么是你们啊?”邢云飞问道,没等他们回答,就先给柳腾云和岳红玉介绍起来,“他们是我的小师弟,分别是陆值、任凭和贾健。” “这位是柳腾云大哥和岳红玉姐姐。”他又给师弟们介绍道。 “小弟见过柳大哥,见过岳姐姐!”三位小伙子拜道。 陆值对邢云飞说道:“师兄,赶巧遇上你们了,庄主此刻也在京城呢!” “哦,那咱们先去见见庄主吧!”邢云飞高兴地说道,又像是在向柳腾云和岳红玉请示。 柳腾云道:“好吧,反正明月那里现在也没有头绪,就先见见马庄主吧!” “柳大哥,岳姐姐,这边请!”贾健在前面引路,陆值和任凭结果三人的马缰绳,跟在后头。 几个人绕过了几道胡同,来到一座大宅子前,任凭牵了马,把它们拴到马棚里去了。 跟着三位小弟弟进了屋内,岳红玉见到那位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上前拜道:“马庄主,近来可好啊?晚辈给您请安了,看来您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都做到京城来了!” 柳腾云也跟着拜道:“晚辈柳腾云拜见马庄主!” 马如羽要他们不必多礼,说道:“我哪里是来做生意的,我收到消息说,你们几个跑到京城来了,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啦。” 邢云飞问道:“庄主,京城不是又咱们的人吗,怎么还用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我正好要进京办点事,就带罗璇一块儿来了。”马如羽道。 “是啊,罗璇去哪儿啦?”邢云飞问,他没见到她的身影,寻思着不知道她怎么没有在庄主身边。 “哎呀,女大不中留啊!那丫头现在野啦,一早就出去了,她跟明月那小子出去打探消息还没回来!”马如羽道。 “明月?”不只是岳红玉和柳腾云吃了一惊,邢云飞也感到很惊讶,马庄主竟然找到了杜明月,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啊,可是他话里面又有一层别的意思,幸亏敖心莲不在,要不然马如羽说出这话可就尴尬了。 “是的,也不知是我们有缘,还是他们俩有缘,进京的第二天我们就遇到明月了。”马如羽没有发现岳红玉等三人脸上的不安,还继续说着。 接着要陆值讲述着当初相见时的经过,经过虽然平淡无奇,却听得三人拍手叫好。 本来他们还替杜明月担心,在京城里高手如云,又有到处张贴的悬赏榜威胁他的安全,现在知道他平安了,又有罗璇陪在他身边,要么是化了妆,要么是躲开了人群,一旦有什么事,身边也有个得力的帮手,便放下心来,至于他们俩的关系,还是靠杜明月自己慢慢处理吧。 “不知道他们查到什么消息没有?”邢云飞问道。 “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听明月说,似乎有了一点眉目。”马如羽说道。 邢云飞看了看这个大宅子,虽然有些空旷,但不像是一般的宅子,不知是马如羽租来的,还是跟哪个大户人家借来的,于是问道:“庄主,这座宅子是谁的?” “谁的?你看我坐的位子和宅内的布局,你说是谁的?”马如羽问道。 邢云飞仔细瞧了瞧,发现布局确实跟金宝山庄的布局差不多,忽然心头一喜,说道:“庄主是想在京城开一家分号?” “怎么,那样你就能多往京城跑了?”马如羽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早有此意,所以以前就买好了这座宅院,此次借进京寻找明月的机会,索性就把家俱置办了,到时候选个黄道吉日开张就是了!” “哈哈,刚刚马庄主还说不是来做生意的,怎么现在又改口了,是不是怕生意做大了,照应不过来啊?”岳红玉笑着说道,“只要马庄主您说一声,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的。” “是啊,马庄主,有什么需要的您只要说句话就行了!”柳腾云也说道。 “腾云啊,你也太实在了!”马如羽对柳腾云说道,“红玉这丫头拿过说笑呢,你也当真!不过你们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对你们是不会客气的!” 见柳腾云憨憨一笑,马如羽继续说道:“开分号的事情虽然已经定下来了,还是要做一些准备工作的,做生意不像过家家,想着一出是一出。其实此次亲自前来,我主要是想看看蒙古那方面的动向,虽然马市已经开了,但京城还是处在国门的位置,不如富庶的江南安定一些,除了沿海一带那群可恶的倭寇。” 众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传来一对男女的说笑声,岳红玉站起身来,说道:“是明月回来了!” 第十六节 当朝严阁老 一手遮住天 杜明月和罗璇走进屋内,见到岳红玉等人,先愣了一下,然后问候道:“滕云大哥,岳师姐,云飞兄弟,你们来啦!” 柳腾云和邢云飞给他还礼,岳红玉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道:“有的人现在活得挺滋润啊,亏我们还日夜替他担心呢!” 罗璇听出她话外之音,有些难为情,倒是杜明月替他打圆场:“师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对不起心莲呢?罗姑娘四处帮我打听邓伯父被抱走的孩子的事,你不要对她有什么误会。” 马如羽到底是做生意的,他听出岳红玉的意思来,暗暗责怪自己多嘴,故意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怎么?连我都被骗了!我还以为明月抛弃了敖小姐,喜欢上我们家金燕子了呢!” 罗璇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其实她考虑到京城里肯定有许多真正的玉器行家,所以她想通过杜明月腰间的那块玉佩,从手艺和风格上查找一些线索,看看京城的玉匠认不认识这块玉佩,看看能不能在哪家玉器行里见到这样相同的一块玉,但却一无所获。 这几天罗璇跟杜明月走的近,一来是想帮他了结这桩心事,二来确实是对杜明月有所好感,但她知道他心里一直牵挂着敖心莲,也时常告诫自己绝不要做出第三者插足的事情来。 岳红玉不会追究她和杜明月的事,只要对得起敖心莲,她是不想管的,又怕她伤心,追出去陪她,留下了一屋子的男人。他们自然也不会去管,只听柳腾云向杜明月问道:“明月兄弟,你在京城潜伏了这么长时间,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杜明月回答道:“先前我到北部的马市上看过,我发现京城里有个叫赵文实的,经常出现在马市,我就偷偷跟着,发现他跟蒙古人走得很近。” “赵文实?是个什么官?”柳腾云问道。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此人好像不是朝廷的官员,倒是住在一个叫赵府的地方,那里是通政司赵文华的府邸,所以我猜想着赵文实一定是赵文华的弟弟。” 邢云飞虽然跟随马庄主走过南、闯过北,但是官场上的事他跟其他人一样,谁都不认识,问道:“赵文华又是谁?” “听说他是严嵩的干儿子!”马如羽回答道,“这赵文华是世宗八年的进士,坊间传言说他是靠着严嵩的关系,才当上了通政使,他利用职务之便,给严嵩当起了狗腿子。据说一些送给皇上的奏折,往往都是他先送给严老贼看,然后才能呈现给皇上的。严嵩因此拦截了许多弹劾他的奏折,得到了许多跟自己立场不同的情报,因而朝中的许多大臣遭到了迫害。” “难道朝廷上就没有支持正义的人了吗,任由严老贼一手遮天?”邢云飞愤愤道,他想到岳良元身为一代名医都得寄宿在龙头岛,受到如此的不公,不禁心中不平。 马如羽道:“他们哪个敢出头啊啊?现在的皇上可不像年轻的时候了,只知道求长生不老,不过问朝政,听说现在已经移居到西苑去了,专心研修道法玄机,致使严老贼干出那些吞没军饷,吏治败坏的事情,导致边事废弛,倭寇侵扰,害得我在江浙一带的生意大受影响。” 杜明月听他长叹一声,虽然嘴上说是关心自己的生意,其实还是为江南的百姓着想,说到江浙的倭寇,让他想起了钟帝江和汪直的那场交谈,问道:“马庄主,狮驼山和倭寇的阴谋瓦解了吗?” 马如羽道:“自从龙头岛遭遇海盗之后,我对南方的倭寇还有些耳闻。” “龙头岛遭遇了海盗?不知道龙头岛现在怎么样了?”杜明月大吃一惊,不知道岛上有没有伤亡,这事儿从没有人跟他提起过,邢云飞和罗璇自然也不知道。 “听说都没事,敖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带着府上的家丁抵住了海盗的夜袭。”马如羽说道,“听说朝廷使用了反间计,瓦解了各个头目之间的关系,在一个深夜里,总兵俞大猷率领官兵偷袭沥港,围歼了倭寇,汪直等人大败后,逃到倭国去了。” “这样的话,狮驼山的阴谋就不会得逞了!”杜明月高兴地说。 “也不要太乐观,汪直等人虽然逃跑了,但是沿海一带残余的倭寇海盗不在少数,保不齐他们还会再找其他人。”马如羽给他泼了一些冷水。 邢云飞乐道:“不管怎样,也给狮驼山一个打击,那个钟帝江一定还在恼怒――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听了这话,杜明月这才高兴起来,自己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至少算是给狮驼山一次还击了。 虽然他当初猜测江波的上家一定在吏部,但是现在看来,以严嵩的势力和手段来讲,随便安排个地方官也不是难事,而且这种事也说不准还就不是严嵩所为,但肯定是他们一党的,只可惜没有什么证据。 既然赵文实与蒙古人有交往,保不齐赵文华也很可能与蒙古人勾结,但是严嵩的势力有很大,大家又身在严老贼眼皮子底下,一时拿不出什么主意,便向马如羽请教。 “我的意思是,撤回武林!”马如羽说道。 “马庄主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不管了?”杜明月惊问道。 “不是不管,是放任之。” “什么意思?”柳腾云和邢云飞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马如羽说道:“当今皇帝还么有驾崩,说明说话权还是握在他的手里。听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吗?” 见众人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严嵩现在就好比一条蛇,他不断地吞食着,总有一天他会想把大象也吃进肚里,到那时,就是他灭亡的时候。”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邢云飞着急起来。 “快了还是早了,以他现在的贪欲,等他撑得动弹不了的时候,自有朝廷的后来人将他推下台。可是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是严嵩,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阁老,不会去勾结外敌的,武林中的事情还是靠武林的方式解决吧。”马如羽说道,“我会安排人手,时刻留意着赵文华的动静,收集他与外敌私通的消息,让官府中的人去弹劾他,至于赵文实,等他下次出城的时候,我会安排官府的人拿下他。” “那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吧?”柳腾云提议道。 “诶,难得来一趟京城,还没看够呢,腾云大哥何必急着回去?红玉姐姐不是也在这儿嘛!”邢云飞拿他说笑起来。 “你这家伙,就是改不了油嘴滑舌!”杜明月做起了好人,“等明天让罗姑娘领着你们好好逛逛吧,我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非得好好玩玩不可!”邢云飞笑道。 正说笑着,岳红玉和罗璇也有说有笑的进来了。 邢云飞又拿罗璇开起了玩笑:“金燕子,刚刚好像阴天了,怎么这会儿又晴天啦?” “臭火鸟,就知道欺负我!”罗璇见他嘲笑自己,也不生气,反而撅起了尖尖的下巴。 邢云飞摇晃着脑袋:“我现在不叫火烈鸟啦,上次在平都山喝了竹筒酒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经过一场浴火焚身,我便有了新的名字!” “改成叫烧鸡啦?”罗璇一本正经地问道。 “什么烧鸡啊!叫火凤凰,专门抓小燕子的浴火凤凰!” 说完两个人在厅里追逐起来,也不知道避讳,马如羽知道他们俩从小疯惯了,只是坐在一旁呵呵地笑着,感觉这浴火凤凰形容起来倒也贴切,只是凤凰一般都是女人用的,他一个男子汉,倒有些不伦不类。 第十七节 乡人游京城 兄妹谈别离 话说马如羽安排大家吃了些点心,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罗璇和邢云飞便张罗着要帮助他把宅子收拾一下,被马如羽劝阻:“基本的东西已经置办齐了,如果还差点什么,我让下人去买就行了。你们来一趟京城不容易,让罗璇做个向导,你们几个去逛逛吧!” 听到庄主发了话,两人便拉着柳腾云和岳红玉出去了,留下杜明月待在宅子里,陪着马如羽聊天。 这里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心脏,比其他城市繁华多了。 当年蒙古人灭了大宋,大元朝坐了天下,在这里屠过城,把整座城市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片废墟,后来建立了元大都,又有燕王靖难,将首都迁到这里,经过两个朝代的建设,才有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道路两边栽种的观赏树伸展开了绿叶,夹杂着几株盛开的桃树,给这个春天带来一些生机。此时街道两边的商铺林立,酒馆客栈客流如潮,说不尽的繁华,道不尽的昌盛。 两个女孩子欢跳雀跃,一会儿摸摸这个铺子上的灯笼,一会儿瞅瞅那家店里的竹伞,一会儿又跑到卖梳子首饰的摊位前挑挑拣拣。两个大男人只好走在后面跟着,还得时刻留意着身边有没有小偷呀窃贼什么的。 岳红玉见前边有一家医药铺,便向里边转去,赶走到门口就被里面出来的一个男子挡住了去路。 柳腾云见那人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一只粗壮的手臂横在岳红玉面前,怕她吃了亏,急忙上前,却被岳红玉拦住,对他说道:“腾云,别动手,是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岳红玉以前就猜到她师兄可能下山了,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京城,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会在京城待个一两天,怎么会这么碰巧就遇上了,而且还照了面。 孟演山转回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招牌,将手中的一个纸包提起来,说道:“这是一间药铺,我当然是来买点材料啦!” “大师兄?”柳腾云明白原来是自己人,“原来是孟兄啊,久仰久仰!” “噢,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师兄孟演山,外号叫做八臂罗汉!”岳红玉也不理睬孟演山的答非所问,给大家介绍道。 之后又向他介绍了身边的人:“他是百变猴王柳腾云,这位是化身火凤凰的火烈鸟邢云飞,还有金燕子罗璇,他们都是我下山后认识的朋友。” 双方互相抱拳敬礼,岳红玉见身后有一家茶馆,便邀请众人到里边坐着聊。 进到茶馆里,众人在一个靠着窗户的角落里,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罗璇给所有人把茶倒上,大家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感叹着造化弄人。 孟演山呷了一口茶,问道:“最近怎么样了,师妹?你们在京城做什么?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我们跟随明月来到这里,师兄你没遇见他?”岳红玉问。 孟演山认为他一定是在秘密行事,要不然会在京城行动不便的,说道:“我们没有见过,我一直躲在暗处行事,倒是见过缉拿他的悬赏榜,他真的杀了一名知县?” “哪儿有啊,我们替别人顶罪的!”罗璇输完,忽然发现说漏嘴了,急忙改口说,“其实是那个知县江波不仁在先的,怪不得明月大哥。” 岳红玉也接过来,转换话题说道:“我们在京城遇到了马庄主,因为有了一点闲暇,所以就出来随便逛逛,欣赏一下京城的繁华!没想到一见到药铺,我就心痒痒地想进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药材。” “药材?师妹是想给谁治病吗?” 岳红玉便把徐芸和徐无恨母子寄宿在龙头岛的事情告诉他,讲完后说道:“到底是大师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一说话,你就知道有原因。” 孟演山哈哈笑着,真像个长者一样望着岳红玉,关心地说道:“师妹,下山这么长时间了,你看你,不但皮肤晒黑了,人都瘦了一圈儿啦,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儿!” 柳腾云见他的眼神,再听他关怀备至的问候,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但人家是师兄妹,自己只能坐在一旁喝着闷茶,有点苦涩,感觉玉泉河的谁也没有坊间传的那么甘甜,是不是茶馆老板欺负外乡人,弄一些井水泡粗茶来糊弄人? “姑父现在怎么样了?”孟演山问。 “姑父?”柳腾云心里咯噔一下,包括邢云飞和罗璇也听着纳闷儿。姑父是谁?他们师兄妹俩聊天,怎么扯出一个“姑父”来? 只听岳红玉说道:“爹爹现在寄居在龙头岛,跟敖岛主很谈得来,当初从花乔堡把他救出,他还就赖上龙头岛不走了。” “还有姐姐,你们是姑表亲?”罗璇问道。 “是啊,爹爹以前在太医院任职,把我娘和弟弟待在身边,后来怕京城里是非多,就把送到舅舅那里,学医习武,对外只称舅舅为师父的,这层关系平都山没有多少人知道,明月可能也不知道。” “怪不得呢!”柳腾云呵呵笑道。 “怪不得什么?”岳红玉听他说得莫名其妙的,不像原先一般,闷闷不乐的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喝茶,现在满脸都是微笑,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孟演山想到他刚才在药铺门口生怕岳红玉吃亏的紧张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转换了话题,问道:“柳兄,我听江湖上有句话,叫做‘猴子会七十二般变化’,这个传闻说道是不是你百变猴王?” 柳腾云客气道:“那都是不知道的人瞎说的,我也就懂点儿能化妆成别人的易容术而已。如要我变个大姑娘,也得是那种长得粗壮的那种,脸上变了,一腿的毛却还在。” 孟演山听出他是在自嘲,问道:“天机玄盘的事情怎么样了?明月师弟没有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孟兄说哪里话,若不是明月,太白五怪怎么会站在中间的立场上呢!”柳腾云道。 “哦,快说来听听!”孟演山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我们下山之后不久,就到了双潭镇的花乔堡,明月师弟为了让我和牛师兄先上岸,差点儿葬身在翻江蛟江洪的手里……”岳红玉吧下山后的经历简约说了,一直说到在汉州授给小豆子习武的事,问道:“那个面具到底是不是你给的?” “到底是我的好师妹,聪明伶俐,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只不过,你没想到我们会在京城见面吧?”孟演山问道,似乎他已经料到他们会见面一般。 “确实没有想到。”岳红玉说道,“当初只猜到你曾经偷偷地帮助过我们,却没有想到你会来到京城。是不是穆判官安排什么任务给你啦?”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师妹的眼睛啊!”孟演山学着她的口吻说道,“我还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呢,怎么会被识破?是不是哪里有疏漏的?师妹若是有发现不妨直说!” 岳红玉发现他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想想可能是因为不方便透露,便道:“面具上虽然有金丝楠的香气,但是没有掩盖住那层药物淡淡的清香,而且我发现那些药味儿特别,似乎是平都山特有的炼药手法才做出来的。” “真神啊,连这个你都闻得出来!”邢云飞在一旁感叹道。 岳红玉接着道:“我也是之后才想到大师兄的。在龙头岛的时候,明月经常遇到鬼帝教他武功,醒来后也发现自己的武功有所进步,我帮他解梦,无意中发现面罩又问题的。” 邢云飞笑道:“幸亏明月大哥是个武痴,要是个花痴,那在花乔堡守着那么多漂亮姑娘,那还不得让人给轰出来!” “你以为都像你啊,花痴!”罗璇白了他一眼。 “我?诶,我什么时候成花痴啦?” 两人又抬起杠来,提高了声音,引得旁边的人转过来看。 罗璇轻轻朝他后辈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就不能小声点儿!你不怕把官差招来啊?要不是大哥,恐怕狮驼山早就和倭寇勾结上了。” “狮驼山怎么了?”显然孟演山不知道这件事,但听到她话里面有故事,忍不住问道。 罗璇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茶馆里还有一些人在喝茶聊天,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一个地方吧!”说完起身到柜台前把帐结了。 柳腾云起身后又转回来喝了一口茶,咂巴了一下嘴,赞道:“真是好茶啊!” 第十八节 同门师兄弟 街头小道童 此刻,在马如羽的住处。 陆值带着任凭已经出去办事了,贾健也到院子里去忙活,只留下杜明月还在和面前的那位生意人在大厅畅谈着。 “明月啊,”马如羽说道,“我听罗璇说过你们跟地三仙的事了,你们俩也算因祸得福,学到了一身本领。你们想没想过以后有什么打算?” 杜明月听他说得不明不白的,估计是他作为长辈考虑到了罗璇的归宿问题,但是这种事他不想给予意见,只好就将来的打算回答道:“晚辈父仇未报,哪里还考虑那么多啊,以后的事情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就好比是做生意,只有做好充分的前期准备,才能为以后铺平道路。你看我,现如今把分号都开到京城来了!”马如羽说话显得有些“三句话不离本行”了,拿起生意经给杜明月讲解起来。 见杜明月细心倾听,忍不住继续讲道:“生意做得很大的时候,我往往会想,要给下一代留点儿什么呢?不管将来如何,还是把目光放远一点儿好,就凭你一身的武艺,怎么说在江湖上的排名也在前面,所学的这身本领,难道你就不想把它传下去?” 杜明月有所领悟,问道:“马庄主的意思是想……?”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外面的喊声打断了,只见贾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报道:“庄主,他们回来了!”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回来就回来呗!”马如羽怪他不稳重,想到从这个宅子里出去的人少说也有两拨,问道:“你说的是谁啊?” “明月大哥,你看看谁来了!”邢云飞走到院子里,见到杜明月的身影就喊道。 “孟师兄?!”杜明月也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惊讶的程度不比岳红玉的小多少,后来才知道他们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孟演山,在茶馆做了一会儿就被大伙儿带到了这里。 一番寒暄之后,岳红玉把杜明月的事迹告诉了孟演山,马如羽在一旁也直说他的好话。 杜明月见大家把自己捧上天了,急忙说道:“行啦行啦,你们就别夸我了,再说我就会骄傲的,还是谈正事吧!” 孟演山感慨道:“当初你们下山之后,穆师伯让我追查狮驼山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奸细,也就是那些被收买来的叛徒,所以事先并没有跟师妹透露一点儿。” “皇上?”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是个大手笔,直接对准了一国之君的皇帝身边。 孟演山点点头:“没想到杜师弟不但杀了江波,还查出了隐藏在京城的赵文实。比我这个专门出来暗访的师兄强出许多啊!” “孟师兄言重了,都是我无意间才发现的,凑巧而已!可能皇帝身边真的都是些爱国志士吧。”杜明月不是客气,他可不想自己独占功劳,历史上树大招风的例子不少。 “是啊,本朝有太监监督制度,官员在做每一件大事的时候都会有太监作为皇帝的眼线去监督。”孟演山说道,“掌司礼监事兼总督东厂的黄锦,比较能自我约束,对皇上忠心耿耿,听说他还捐资修缮了白马寺;谨身殿大学士及身兼少傅和太子太师数职的严嵩,为人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独揽大权、欺压忠良,但对蒙古骑兵却从不手软。” “看来卖国奸贼不像是皇帝身边的人啊!”杜明月不懂政治和国事,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官衔都是什么,只要是不通敌卖国,就与狮驼山无关,至于是忠是奸,是贪是廉,那都是之外的事了。 岳红玉也道:“当时元朝皇帝多次搜求有才能的南宋官员,但得到文天祥时只得到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言壮语,一个朝代灭亡了,那是什么灵丹妙药也救不活的!” 说起丹药,杜明月想到听他们说和孟演山在药铺门口碰的面,问道:“师姐,你要找药材做什么?” “我是学医的,当然得用得着药材了,要不然我拿你给人家煎药啊!” 杜明月这才明白了,原来岳红玉走到哪儿还在想着龙头岛,不光是敖岛主,还有徐无恨的母亲徐芸,那都需要药物的补养。 “有岳神医的悉心照料,就是几句暖心的话也能治病,如果再加上红玉姐姐的药物调理,我想就是病入膏肓的人也能妙手回春。”罗璇称赞道。 “是啊,到时候叫上牛大哥和黄貔子安大哥,咱们又能好好痛饮一番啦!”邢云飞乐道。 “就你嘴馋!”罗璇说他,“你要想喝酒,我现在就去给你弄几坛!” 邢云飞知道她在嘲笑自己,也不搭理她,只还给她一个鬼脸儿。 “安浩欣?安师弟也下山了?”孟演山问。 “是啊,前些阵子我去过平都山一趟,穆前辈让他随我下山帮忙来着。”邢云飞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当时的经过。 罗璇把马如羽的想法跟孟演山说了,问道:“孟大哥是否还继续留在京城?” “当然,既然明月已经查出一点眉目,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里是非多,况且以明月的身份待在京城不太安全。”孟演山并不急着回去,他想协助马如羽查出到底赵文实是否真的通敌,按说以赵文华现在和严嵩的关系,还有他在官场上的地位,还不至于和没有前途的蒙古部落合作。 杜明月想到岳红玉当时在花乔堡对付江洪是的情景,问道:“孟师兄,邪风不是有一种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梦魂香吗?为什么不用它将赵文实套出来?” 孟演山摇摇头说道:“不行,这药虽然好用,但他身边总有重兵守护着,要是把他单独控制起来,又怕打草惊蛇,等我观察一段时间在找机会吧!” 说完他向马如羽交流了对今后做事的意见,两个人谈了很久,见天色不早了,便向大伙辞行。众人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也不加挽留。杜明月出门不便,便邀其他人代自己出门相送。 岳红玉亲自送自己的师兄出门,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点儿。 孟演山叫她放心,便消失在京城的小巷里。 岳红玉见天色尚明,路边商铺便有许多红灯笼挂起,便邀一众好友继续看看京城的夜景,又把杜明月留在家里,柳腾云看不过去,主动留下来陪他,让邢云飞和罗璇陪着她去逛吧。 三个人手里拿着糖葫芦,吃着叫不上名字的糕点,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但是漫天的繁星却让人看不清最亮的那几颗。 “岳姑娘!”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路边喊道。 岳红玉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道士站在街对面不远处。 “原来是段少侠,怎么,你在这里做什么?”岳红玉认识那小道士就是段伟,他们在花乔堡见过,但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是不是都没有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师父不在,我们两个人闲着无聊,就偷偷溜出来逛逛,没想到会遇到你们。”段伟说道。 “你们俩?”岳红玉怎么也没看到那一位在哪儿。 段伟指指身后的兵器铺子,说道:“别提了,进去半天也没挑好,我正好出来透透气,就遇上你们了。” 岳红玉感觉有些太意外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上清真人也在这儿?”她怕街上说话不便,眼神不住地向四周扫视。 段伟从他眼神中看出那不是寻人的目光,怕她对自己还有所顾虑,于是道:“岳施主请放心,小道是奉了师父之命,只身前来的,并无其他人跟随。” 她知道段伟说的是实情,对自己方才的谨慎感到失礼,忙把他介绍给邢云飞和罗璇。 邢云飞想到杜明月急着找上清真人康思得,便道:“小道士,真人现在何处?我们久闻真人大名,想去拜访他老人家。” 段伟今年十八岁了,上清真人也不过四十几岁,见邢云飞穿着不凡,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他肯定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于是说道:“我比兄长年小些年月,但是师父他还不是什么老人家。” 邢云飞被他说得有些尴尬,以前虽然经常听杜明月说起过好几次“真人”两个字,但在他印象中,一直认为康思得是那种胡子都白了的人,所以他从来没问起他的年纪。 还是岳红玉替他说起了好话:“不知者不罪嘛!以前我老是说上清真人德高望重的,也没告诉他其实真人是少年得道。” 段伟微微道笑:“其实,师父他现在就在京城,只不过是和张天师一起,都在皇宫里。” 第十九节 四脚蛇谈师 黄喉貂获剑 岳红玉听说了这位新一代张天师张永绪,是龙虎山第四十九代天师,其人聪颖好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而且剑术不凡,十岁的时候就曾经跟着上一代张天师进宫见过皇上。 自从两年前上父亲羽化之后,这位张天师就世袭了正一道领袖的位子,掌天下道教之事。 听说康思得和天师张永绪都在皇宫里,那必然是被皇上请去讲道法玄机的,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轻易出宫来的。 “段兄弟跟上清真人是什么时候进京的?”岳红玉问道。 “就是前几天的事,我随师父在大德观过完了上元节,就准备去龙虎山参加三月三的庙会的,没想到龙虎山的张天师受皇上之邀要进京,天师便邀师父和我一道儿来到了京城。” 岳红玉想到天机玄盘既然交给了康思得,那么张天师也一定知晓此事,说不定他还知道其中的秘密,只是他现在在皇帝身边,自己又是江湖野人,不可能去找他,只好叹息一声:“看来我们短时间内是不会见到张天师啦!” “不知道上清真人在哪座道观休息?”邢云飞问道,即便是天师,也不能一直住在皇宫里,皇上肯定会安排在附近的道观内,上清真人肯定也住在一起,有没有派重兵把守且不说,但总得知道方位,让段伟带个话儿回去给他才好。 “是啊,我们想明天过去拜访他。”岳红玉补充道。 “我们住在白云观,就在京城西便门外面。”段伟含着歉意说道,“只是师父最近都不见客,整天不是跟张天师进了皇宫,就是与李掌门坐在屋里下棋。” “李掌门?哪个李掌门?”岳红玉问。 “就是鸣鹤派的李济群掌门人啊!” “李掌门也在白云观?”邢云飞听后,也是非常的激动。 “是啊,里边的那位就是李掌门的徒弟啊!”段伟指指身后的兵器铺说道,然后一只脚迈进店内,冲里边喊起来:“黄喉貂,还没看够吗?” “好了,好了,出来啦!”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说着从兵器铺里跑出来,细瘦的身子骨,皮肤比邢云飞的还黑,尖尖的下巴上面,是一圈长了白胡子一样的白斑,如果说他是青鼬的化身,绝对有人相信。 段伟见他手上空空的,知道交易不成,问道:“怎么没买?” “呵呵,太贵了,怕师父责怪!”那个叫黄喉貂的说道,回头看看,掌柜的没有给他给好个眼色,毕竟在店里转了半天什么也没买。 “不知道黄兄弟看上了哪一件了?”邢云飞见那个掌柜的太势力,便问道。本来想借着话题大家认识一下,没想到黄喉貂挠着头,看着段伟有气没气地哈哈笑着,把邢云飞愣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段伟笑够了,拉着黄喉貂的手,把他介绍给大家。 原来他是李济群的一名弟子,名叫由束青,因人长得细瘦,嘴巴上又有一圈白斑,所以被人起了个外号叫做黄喉貂。 邢云飞见自己闹了个笑话,便尴尬地冲进兵器店里,高声喊道:“掌柜的!” 掌柜的一听来了生意,见这人一身衣着不是寻常之人,立即笑脸相迎:“哟,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说完瞅着邢云飞又有点眼熟,忽然想起刚刚这位就在门外站了半天,这才明白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往门外看看,刚刚那个黑小子还在门口站着,他对面一个一身玄衣的女子也来到铺子里。 “找一把上等的好剑给我看看!”邢云飞观看着摆放的那些长剑说道。 掌柜的便把刚刚由束青看得那把剑拿出来,笑呵呵地说道:“客官,您瞧,这是一把上等的好剑,虽不能削铁如泥,但一般防身足够了!” 邢云飞握在手里耍了几下。 罗璇摇摇头说道:“剑是不错,可惜太短了!” 掌柜的看他把剑挽了一朵花,知其是行家里手,怕他听了之后不买,故意把价钱说的很低:“我这宝剑,出自名匠之手,要得不多,只需三两银子。” “三两?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邢云飞说着把剑重重地放到柜台上,转身欲走。 “诶,等等!”掌柜的叫住他,“价钱咱们好商量,虽然短一点,但是不是说‘一寸短一寸险,嘛,这可是把好剑啊!” “我是拿剑出去拼命的,最多我只能给你一千贯。”邢云飞给出了底线。 “客官,您还是再加点儿吧,一千贯我都折本了,您看一千五百贯怎么样?” “不行啊,那我还是到别家看看吧!”邢云飞谈了口气,转身要走。 “好吧,成交了!”掌柜的最终松了口。 邢云飞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两的银票递给了他,拿起剑套在剑鞘里走了出来,把他交给由束青:“这把剑送给你,算是刚刚冒犯,给你赔礼道歉!” 由束青见正是自己看了半天没敢买的那把,爱不释手却又不好意思就这么拿着:“不行不行,我跟邢大哥初次见面,怎么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由兄弟就不要客气了,正好我有件事拜托给你。”邢云飞说道,“我们想去观里拜访上清真人和李掌门,想请你和段兄弟做个引荐!” “这个好说,反正师父整天就在那儿。”由束青这才心安理得地将剑收下,悄悄问道:“邢大哥,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您可真能砍价,我原先看的时候他都要我两千贯!” “奸商!刚刚看我穿的好,还管我要三两银子呢!”邢云飞偷偷笑道,“回去别忘了向李掌门说一声啊!” 由束青笑着说道:“放心吧,等我回去问过师父,要是他哪天方便的话,我就过来叫你们吧,不知道你们现在住在哪家客栈?” 岳红玉和邢云飞相视了一眼,不知该怎样描述那宅子的方位,罗璇还以为他们俩为杜明月担心,在考虑告不告诉他呢,于是说道:“没事的,京城里我还比较熟,找座道观还不容易吗?我们就当去散步,顺便参观一下全真教的圣地。” 段伟听后嘻嘻一笑,见四周没有旁人,低声问道:“三位是在为杜少侠的安危担心吧?你们放心,我知道他和你们在一起!” “是啊!我们都听说过杜明月大哥的英雄事迹,今日又受邢大哥赠剑之谊,岂是那种出卖朋友的恶徒!”由束青拍着胸脯说道。 邢云飞见他倒是直爽,说道:“段兄弟勿怪,不是我们不想说,只是我俩出来京城,确实不知道怎样描述那座宅院的地址?” 岳红玉夸奖道:“上清真人果然不愧人称九里鹿,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的耳朵!看来明月进京的事,江湖上已有不少人知道了,只是大家都不说,要不然朝廷早就到处搜查了!” 罗璇听后也笑着自嘲起来:“咳,是我以小人之心了,我还以为……唉!” 说完,忙向段伟和由束青赔不是,把马如羽宅院的地址告诉了他们。 与段伟和由束青告别后,三人急步往回走,一进门,邢云飞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杜明月一听,果然非常开心。本来他还在担心,经过狮驼山的人这么一搅和,把下山的正事儿都放一边了,既得想办法联系鸣鹤山庄的李掌门,还要找到大德观的上清真人,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们俩都在京城,而且还住在一起。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杜明月一整晚都嘻嘻哈哈的,想到事情就快有眉目了,还时不时地哼起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曲儿,虽然全不在调上,却一样自得其乐。 直到邢云飞喊他过去喝酒,他才收敛一些,几杯酒下肚,就叽里呱啦地、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全不是平日里的德性,柳腾云见他开心,自己也觉得快乐,却没发现有心事的邢云飞早就不胜酒力了。 翌日午时,段伟送来邀请帖,说是康思得三日后便不再有安排了,到时候和李济群在白云观等候他们的光临。 杜明月收到消息,期待了一宿的心总算放下了,心里面盼望着那一天的早点到来。 当天夜里,闲着没事,杜明月正在院子里练功,突然罗璇和陆值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杜大哥,你快进去避一避吧!”罗璇满头大汗地说道,看起来像是除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啦,罗姑娘?”杜明月问道。 “陆师弟,你去告知庄主。”罗璇对陆值说道,见他一路小跑进了屋内,又继续说道,“外面出现了一些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找什么,听说是要抓什么飞贼。” “抓飞贼?”杜明月不知道是不是官府找的借口。 罗璇有些不放心,问道:“会不会是那个小道士……?” “不是!”杜明月打断了她的话,“我相信上清真人,也相信四脚蛇兄弟,他们不是那种人,如果要抓,他们早就动手了!” “大哥你误会了,我是说会不会是他被人跟踪了?”罗璇解释道。 杜明月摇摇头,说道:“不会,如果是被跟踪了的话,官兵们不会挨家挨户地去搜查,应该直接就闯到咱们这儿啦!” 第二十节 禁军搜大宅 空院藏飞贼 听说官兵要来抓飞贼,邢云飞陪着马如羽从屋子里出来,后面还跟着柳腾云和岳红玉等人。 “怎么办,肯定是官府借着抓飞贼的名义找杜大哥的!”邢云飞的想法和罗璇的一样,说完后大家在后面议论纷纷,商讨对策。 岳红玉则不以为然,但还是握住柳腾云的胳膊说道:“云大哥,不管是不是冲明月来的,你先想想办法吧!” “明月兄弟,你跟我进来吧!”柳腾云点点头说道,然后领着杜明月进屋去了。 可是罗璇依旧不放心,万一官兵冲进来硬要搜查怎么办?在里面躲着也不是办法,况且据她所知,这座宅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暗室或者密道。 她正担心着,见柳腾云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 柳腾云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府上的罗管家!”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柳腾云给杜明月易了容,还换了一身衣裳,变作这座宅院的一个管家,还取其“飞马罗刹”当中的“罗”字作了姓氏。 “小老儿罗飞,给老爷和各位少爷、小姐请安!”杜明月装出一副沙哑的嗓音说道。 “哪有什么少爷和小姐?我们都是马庄主的手下跟班儿!”岳红玉笑道,若不是他的身子骨在那儿,岳红玉还真辨认不出那位老者就是杜明月。 马如羽也哈哈笑道:“好啊,好啊,正好府上缺一个管家!罗管家,今后这个家就交给你啦!” 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杜明月一路小跑地跑过去开门,见外面站着十来个负责京师安全的禁军。 “打扰了!”那位禁军头领抱拳施礼,看来他们对京中的百姓倒还算客气,“我们是羽林右卫的,今日皇宫失窃,听说那飞贼闯到了这一带,我们几个奉命过来搜查,请通知府上的人!” 杜明月一听原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放下心来,说道:“几位军爷里面请,府上并无女眷,我们家老爷就在院子里!” 说完领着那些禁军来到院中,指着马如羽道:“这位就是我们家马老爷!” “在下山东马如羽,不知几位军爷星夜至此,有何赐教?” “打扰了!”那禁军头领见他说话声若洪钟,又见柳腾云和岳红玉装束不像寻常百姓,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把来意说了一遍,问道:“府上就你们几个?” “是是是,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初到京城,但绝不会跟飞贼有什么瓜葛,几位军爷不用避讳,只管搜查便是!”马如羽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在头领的示意下,十几个禁军便到宅子里检查起来。 “他们几个是练家子?”那头领见罗璇手上的剑和岳红玉腰间的皮鞭,问道。 “在下是个生意人,从山东赶往京城虽说不远,但也要经过许多强人的地盘,所以雇一些江湖人以保行路安全。”马如羽说完,示意陆值进去拿点东西。 不一会儿,陆值将一个小包裹交给他,马如羽接过来交给那头领说道:“军爷既然是负责皇城这一带安全的,我这里有一些江南的龙井孝敬军爷,算是在下一介商贾犒劳兄弟们的心意,就请您收下吧!” 那头领接过,发觉挺沉的,知道除了一些茶叶外,还有两锭元宝,不知他是何用意:“马员外这是……” 马如羽哈哈笑道:“军爷请不要误会,在下初来京都,不知是不是上头哪里没有打点好,害得军爷深更半夜了还到处奔波。等您哪天有时间,我再请军爷喝茶!” 那官差心领神会,以为他们这次搜查真的带给他误会了,反正这份礼不收白不收,便笑呵呵地说道:“那,那就谢过马员外啦!” 说完毫不客气地将小包裹揣在怀里。 这套宅院看起来挺大,但对于搜人的禁军来说,只不过是块巴掌大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检查完了,除了几件兵器,那些禁军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行了行了,到别家去看看!”禁军头领招呼过来手下,对马如羽抱拳说道,“马员外,您请留步!” “军爷慢走!”马如羽说完,让杜明月送他们出门。 杜明月见他们走远了,便将大门关紧。 看着一开始他们对百姓客客气气的,见到银子还不是一样的嘴脸,看来天下人都一样,那些表边上看起来安分守己的人,私底下不一定就守得了本分,背地里也可能也会为非作歹。 杜明月回来后,见马如羽已经坐在了客厅里,跟陆值和任凭交待着什么。 院中,罗璇还在和邢云飞他们几个在说说笑笑,似乎在为自己的平安而庆祝,却完全没有发觉屋檐上趴着的那个人影。 “官兵都走远了,出来现身吧!”岳红玉见杜明月回来了,冲着屋顶说道,原来她也以发现了屋顶上的黑衣人。 “原来师姐已经知道那人藏在屋顶了!”杜明月心想。 只见从屋檐上落下一道黑影,让罗璇和邢云飞吃了一惊,马如羽也从客厅里跑了出来。 “原来真的有飞贼,幸亏刚刚没有被官兵发现,要不然我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邢云飞暗暗骂道,刚才倘若真的跟官兵纠缠不清,岂不是把杜明月给搭进去了。 “拿下他,咱们去跟官差邀功!”邢云飞说道,手脚已经摆开了准备迎战的架势。 那飞贼将面纱摘去,原来却是个女孩子,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只见她对邢云飞的话毫不在意,说道:“这位前辈和这位妹妹早就发现我了,若是想向官兵邀功,刚刚已经跟他们举报了,还用等他们走了!您说对吧,杜叔叔?” 众人听她管杜明月叫做“前辈”,还道她不过在上面待了没多会儿了,可是听到她叫了一声“杜叔叔”,显然知道杜明月的身份,只不过是没有当面拆穿而已。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谁都没有发觉,可见此人的武功也不会简单。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罗璇将剑拔出,指着黑衣女贼问道。 “你在说什么?”女飞贼反问道。 “不知道姑娘把官兵引到这院子里来的目的是什么?”罗璇把剑放下,向前迈了一步,问道。 女飞贼看了她一眼,说道:“本姑娘虽然是个贼,却不是见利忘义的无义之徒。江湖上的传闻我听说了,城门的悬赏榜我也看过了,孰是孰非,我心里有数!” 岳红玉补充道:“这位姑娘真的是去过皇宫,她身上的这个药材可不是轻易能够得来的。” 女飞贼对岳红玉的话感到吃惊,没想到她的嗅觉如此灵敏,说道:“姐姐好厉害啊!我逃走的时候惊动了禁军,才把官兵引到这儿的。当时跑到这里时见到这宅子挺大,心想能在里面躲避一会儿,哪知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几乎是空的。” “你要是过几天再来,这儿就不会空啦!”邢云飞笑道,说完后发现没人搭理他,好像他什么也没说一样。 女飞贼走到杜明月面前,说道:“我见院子里有个男子在练功,比这个面孔要年轻许多,我很欣赏,一时入了迷,竟然忘记找地方躲避,没想到你们呼啦一下子全出来了,我见你们脚步轻盈,都是武林高手,所以索性悄悄趴在檐下不敢动弹。” “谁知竟还是被我们发现了!”岳红玉道。 “是啊!”女飞贼说着从罗璇点头致歉,“其实我也不怪这位姐姐,是非之地,草木皆兵,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紧张的。” 邢云飞听她重情义、讲是非,不觉对她有些好感,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说道:“你说你一个女娃娃,学什么不好,要学当飞贼?皇上的东西你都敢偷!皇宫里戒备那么森严,万一被捉住,那可是重罪!”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女飞贼似乎对他的“关心”并不领情,将面纱又重新蒙在脸上,说道:“我是个贼,不是女娃娃,偷了什么还要告诉别人吗?” 说完又悄悄对杜明月和岳红玉说道:“两位今日的恩情我领了,哪天若是到了蕲黄麻城,我韩小灵定会还了你们的人情!” 说完跳上墙头,消失在夜色当中,无声无息,确实轻功不错。 “姑娘请留步!”杜明月喊道,但是没有一点回音,想必她已经走远了。 邢云飞碰了一鼻子灰,觉得好生没趣,在人群后面小声地骂道:“你个死女飞贼,我诅咒你跑不出去多远就被官兵抓住!” “你诅咒好用吗?”罗璇在一旁取笑他。 “蕲黄麻城?她叫韩小灵?”杜明月没听过这个地方,像是在征求岳红玉的意见,可是看岳红玉的表情,她对这名名叫韩小灵的女飞贼说不出什么渊源来。 得不到什么结果,杜明月便到邢云飞面前想开导他,这家伙虽说吃了闭门羹,竟然跟没事一样。 “什么声音?”邢云飞突然竖起了耳朵,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我刚刚只不过是口头上的气话,难不成那女飞贼真得被官兵发现了?” 杜明月也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远处确实有类似兵刃相交的打斗声音。 “我出去看一下!”杜明月道。 罗璇在他前面伸出了双臂,拦道:“不行,杜大哥你不能出去!” 第二十一节 金毛吼拆架 张天师舞 杜明月知道罗璇也是为自己好,他们和韩小灵只是一面之缘,究竟这飞贼是什么来路,谁也不知道,而杜明月此刻又是朝廷缉拿的逃犯。京城大内之地,这里有多少高手还尚未得知,怎敢贸然行动。 可是韩小灵又发现了杜明月的藏身地,万一她向官府高密,岂不是有害了金宝山庄的人。 “我有办法!”杜明月说道,他没有时间多想,也不敢耽搁太长的时间,进屋将自己的金丝楠面罩扣在脸上,阔别多日的金毛吼又出世了,提了一把剑就越墙而出了。 “杜大哥!”罗璇在背后喊他,但是人已经出去了,没有一点回音,便抄起那对幽水玄霄就要跟着,被岳红玉拦下。 “璇儿妹妹,你等等!”岳红玉劝阻道,“还是让我去吧,可别给马庄主带来了麻烦,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我脱身也方便一些。” 罗璇听她说得有些道理,马如羽既然在京城开起了分号,以后自己就是京城的常客了,不能随便暴露自己,那样的话会对庄主不利。而且现在已经宵禁了,不可能呼呼啦啦地全出去,岳红玉的轻功比自己好,自然比较合适,只好看着她轻轻跃出墙外,提着心在家里等着。 杜明月循着响声向东南方向而去,到了附近,悄悄地伏在墙头上,见有两个人影在打斗,几个官兵将他们俩围在中间。 那两个人影看起来似乎都很眼熟。 一身黑衣的就是今晚的飞贼韩小灵,她手里用的竟然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把像小铁铲子一样的工具;另一个也是为女子,灯光下见他一身道袍,眉清目秀的,却是年前在花乔堡见过的郭明秋,手里的兵器居然是一根铜笛。 “她怎么也在这儿?”杜明月疑问道,见身上穿着的不是当初那身彰显青春的绿色衣服,想到她的身份,再看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还有几个官兵护住一座华丽的轿子。这样看来,那轿子里坐着的,一定就是当代天师张永绪了。 眼见两位姑娘越打越勇,杜明月怕时间长了就会把禁军招来,到时候韩小灵脱身可就麻烦。 于是飞身跃起,跳到官兵围成的圈子里,握住郭明秋的手腕。 郭明秋不知道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是什么来头,见他有意袒护着飞贼,料想会和她是一伙儿的,将手中的长笛在手上一翻一旋,向着杜明月的手腕砸去。 “好漂亮的手法!”杜明月赞叹道,将握住她手腕的手拿开。 郭明秋不知道他在让着她,还以为自己的手法了得,伸出手掌向杜明月胸口拍去。杜明月也不躲闪,左手轻轻一拨,又一推,将她弹了回去。 韩小灵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见他明显在偏袒自己,于是替他在背后对付那些攻过来的官兵。 “还不快走,在等什么?”两人背靠背的时候,杜明月冲她喊道。 “原来这人是替我脱险的!”韩小灵心中感激道,踢开攻过来的两个官兵便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檐上。 “想走?没那么容易!”郭明秋不依不饶,趁几个官兵向杜明月进攻的时候,抽身想去追她,没想到杜明月轻轻就把三个官兵拨到一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郭明秋见他缠住自己,气急败坏,将铜笛一个劲儿地朝他胸口戳去,杜明月转身避开,伸手在她头上一摸,拔下一根玉簪子,然后又把铜笛抢在手里。 顿时,郭明秋头顶上有一缕秀发散了下来,在脑后垂着,可是她丝毫没有注意,伸手要来抢铜笛。 杜明月学着她的手法,将笛子在手里旋转了几个圈儿,趁她攻过来的时候插在她的腰间。 郭明秋一心一意地要抢他手里的铜笛,刚一交手就见他手上的铜笛不知去向,正在纳闷的时候,感觉腰部有些发沉,才发现原来已经别在自己的腰间了。 郭明秋把铜笛拔出来,这时她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个蒙面人不是跟自己作对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女飞贼呢? “师父,您看您徒弟都被人欺负了,也不出来管管!”郭明秋见自己不是对手,便跑到轿子面前,向里面那人诉苦。 只见轿子门帘被掀起,从里面走出一位十几岁的少年,只见他头戴不长不短的结鬓帽,身上穿着秋香夹软纱道袍,下身是一条桃红绉纱裤子,脚上的白绫袜上,套了一双黑色浅面靴。手中拿一柄拂尘,挂着蜜蜡坠子,手指上晃着一颗金亮亮的大戒指。 “这就是张天师?怎么是个毛孩子?”杜明月心中吃了一惊,虽然他听说天师张永绪少年有成,很早就继承了天师职位,没想到会有这么年轻,更不可思议的是,徒弟郭明秋也比他大上好几岁。 “师父,他欺负我!”郭明秋指着杜明月在张永绪面前撒起娇来。 只见张天师也不答话,伸手从随从的官兵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兀自在轿子前面耍了起来。郭明秋不明白师父的意思,敌人就在对面不远,您却在这儿舞剑给人家看,这不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吗?更何况那人的武功了得,岂是你吓吓就会退缩的。 杜明月却从他的剑招上看出张天师的目的。只见他剑招平缓,却犹如泰山压顶,叫人不敢仰视;剑气凛冽,却又似湖上泛舟,饱含宽恕之意。 他在平都山上的时候,听说过旌阳许逊斩蛇的故事,虽然有些夸张,但不会脱离本质许多。此时张天师舞剑,果然剑法非凡,似乎就是许逊的斩蛇剑,只是对方有意借舞剑劝导自己,倘若真的明刀明枪地对打,他绝不会属于对方,但道法上却不如张天师。 虽说不知道韩小灵怎么和郭明秋交上手的,但估计此时她可能已经逃远了,杜明月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便对张永绪说道:“张天师剑法不凡,道行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郭明秋一见师父耍了几剑就把对手折服了,说道:“算你今天运气好,我师父面见圣上没带神剑,要不然你会看到指天天裂,指地地坼,保准打得你哭鼻子!” 杜明月知道她在吹牛,低头看看手里的簪子,说道:“这支玉簪我先替姑娘保留了!” 郭明秋这才发现头上的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去,急忙忙地上前抢夺,杜明月哪里会给他机会,翻身一跃,跳上墙头飞奔而去,只留下她在后面的嚷嚷声。 杜明月在一个阴影里停下,四周观察了一下情况,见没有什么动静,便跳到马如羽的宅院里。 不一会儿,岳红玉也跳了进来。 “怎么样了?”罗璇见他们俩平安回来,急忙上前问道。 杜明月摘下面罩,说道:“没事了,不知道韩小灵怎么会和张天师遇到了一块儿,跟官兵打斗了一会儿,被我拉开了,现在已经逃走了。” 邢云飞见到他手里握着一根玉簪,问道:“这是那个飞贼的簪子?想不到明月大哥这么多情,你救了人家一会,人家就送你定情物了!” “糟糕!”杜明月听他说到“定情物”三个字,暗叫不好,让他想起了在花乔堡四女相逐的那一幕,这玉簪牵系着郭明秋的一段姻缘,怪不得刚刚夺走时,她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这下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样还回去吧? “怎么了?”岳红玉见他一副为难的表情。 “噢,没事!”杜明月说着,把玉簪揣入怀中,“这是张天师的女徒弟郭明秋的玉簪,刚刚打斗时从她头上拔下的,得想办法给她还回去。” “都被你拔下来了,你还能偷偷放回去吗?”邢云飞问。 杜明月点点头说道:“是啊,张天师的道行也很了得,我还真没有办法,好在现在郭姑娘还不知道那蒙面人就是我,等有机会再说吧!” “什么道行了得啊,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岳红玉不屑一顾,“师弟啊,你被张天师给骗了!” 第一节 春秋战国剑 神农造世鼎 几番寒暄之后,杜明月见话题扯远了,赶紧把来此的两个目的都说了出来。 一是花晓艳的七星宝剑,为什么何叶辉会去抢夺?二是天机玄盘,一直以来都是狮驼山和朝廷争夺的对象,可是中原武林为什么对此物却置若罔闻? 岳红玉问道:“康道长,当年从花乔堡去了龙虎山,可有什么收获?” “贫道当初去了龙虎山,奈何一代天师张彦羽(注1)已经驾鹤西去,新一代张天师尚且年幼,我将天机玄盘送给他看,他说这是天下动荡之征兆。” (作者注1——原名张彦頨。頨:音羽。一种中间低,四周高的一种头形,传说孔子是这种头形,所以常用来形容头形美好。只因这个字太生偏难打了,所以作者用羽替代,也方便读者阅读。) “我看这位天师只会吓唬门外汉,不会有什么真本事!”岳红玉不屑一顾地说道。 康思得摆摆手说道:“岳施主此言差矣!你可别因为他年幼就小看了他,天师的剑术可是不一般的,毫不夸张地说,平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张天师最厉害的不在武功上,而是易经推卦,能够根据卦象预测将来之事。” “哦,怪不得郭姑娘说过,他师父曾经为她的姻缘卜过一卦。可是,这个东西它准确吗?”杜明月想起在花乔堡时郭明秋说的那一番话。 康思得补充道:“其实,通俗地讲,推八卦是根据摇卦者反映的信息,推测印证,摇卦者之前发生的事必须印证对应,就可以往后推衍,可以准确推断哪天有情人,哪天有遇贵人,哪天犯小人,什么时候遇财破财,哪天出门谁碰到谁等等,这在易学上叫做知来数往,也是易学研究的最高层次。” “这么说张天师算出我们今天回来了,难道他还能知道玉簪在我身上的事?”杜明月暗想。 只听康思得接着说道:“天机玄盘的事,张天师还没有推算好,不过他说我上次分析的**不离十。至于其它的字符都代表什么意思,还要继续推演。” 岳红玉有些不理解:“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他没算出来?” 康思得道:“也不是,老天师不在了,皇上三番五次地催他进宫讲道法,可见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研究,天机玄盘现在还藏在龙虎山上呢!” “唉!”杜明月长叹一声,“天下苍生的温饱都是其次的,皇上的修仙才是重要的,任凭那些奸臣弄得天下乌烟瘴气的!” “不准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岳红玉轻轻责怪他。 杜明月只好闷着头不说话了,他不是怕有谁会传到皇上那儿去,只是不想再把这种不敬的情绪带给其他人。 柳腾云见天机玄盘没有什么结果,问道:“李掌门,请问那这七星剑是为何物?为什么连花家的二小姐都不知情?” “那你听说过龙泉剑吗?”李济群反问道。 “我听说江南有个龙泉盛产这种剑,不知它与七星剑又什么关系?”柳腾云问。 “七星剑也叫七星龙渊剑,后来因为避了李渊的讳,又改为龙泉剑。” 李济群说完,讲起了七星剑的典故:“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打造的,他们为了铸成此剑,凿开了茨山,将山间的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构成北斗七星的样子。宝剑铸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在高山上下望,飘渺而深邃之中仿佛有条巨龙盘卧在深渊里,所以按照流传下来的工艺铸成的剑也叫龙泉剑,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为什么我何师兄要向晓艳妹子抢七星宝剑呢?”杜明月悠悠问道。 “你说那人是你师兄?”李济群问。 “是啊,他是平都山谢有安师叔的大弟子,后来因为与我动武,使了杀招,被谢师叔看到了,就把他逐出平都山了。”杜明月现在讲起这段往事,还是有些内疚。 李济群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说他是平都山的弟子,那么他还真有可能知道这件事!” 大家竖立了耳朵听着他的下文。 “当初只有我和鬼帝知道这件事!二十几年前,我们俩在五当山游玩,遇到全真教的平阳子道长卫真定,我们与他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他便送了我一把七星剑,送给鬼帝一个造世鼎。” “造世鼎?”岳红玉一听差一点跳了起来。 “怎么啦?”柳腾云和杜明月异口同声地问道。 岳红玉怔怔地说道:“我师父炼药的那个小药鼎就叫做造世鼎,他说用它能炼出千奇百怪的神丹妙药。” “看来真是缘分啊!”康思得在一旁哈哈笑道,“神农关于造世鼎的来历,我只知道大概是从汉代开始的,民间所传的神农鼎就是指它。其实也不是什么仙家宝贝,都是古人打造的,只是铸造的材料特殊,把草药的功效发挥了出来,后来就被人们神话了的。” 李济群接着说道:“而那把七星剑,据说唐王李渊曾佩戴过,武当张三丰真人也佩戴过,究竟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平阳子道长只说是他师父传给他的。” 岳红玉质疑地问:“可是,这么两件至尊至贵的宝物他怎么舍得送给教外之人?” 李济群道:“其实当初平阳子道长都是快百岁的老人了。当时我也奇怪,像他那样的宗师,肯定有许多优秀的弟子,我们跟他交往不过数日,怎么便以宝物相赠。后来我们才知道,平阳子道长生性鲁钝,很喜欢方外之游,但性至孝,听说母亲病故,决定便不再管理教内事务,专心游历名山好水,他说和我们有缘,就让我们把宝物传承下去。” “我回去后曾经仿照七星剑造了一把一样的,起名字时就只填了一个字,叫做七星宝剑,后来被晓艳那丫头看上了,我就送给她了。这事儿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问津,原先我还想怎么就有人找上她了,现在应该就可以解释通了,肯定是鬼帝跟你那何师兄提起过此事!” “可是,那真正的宝剑在哪儿?”杜明月问道。 “幸亏我早料到会有人打她的主意,所以七星剑还是在晓艳那丫头那儿啦,只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宝剑就在她身边。” 听李济群说完,杜明月听出他还不想吐露七星剑的真正藏在哪里,反正现在关心的不是宝剑的问题,便说道:“看来花家二小姐也够粗心的,一把剑都那么沉,宝剑就更不可能轻了,她带在身上竟然也没有觉察得出来!” 说完发觉当着师父的面说人家徒弟,视乎有些不太礼貌,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花堡主还夸奖他妹妹是个心细的人儿,等找到宝剑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他”和“她”在别人听来都是一个发音,李济群虽然没有在意,可还是在担心,万一花晓艳不知道那里面是宝物,随手丢掉了怎么办? 第二节 禅房里激动 道观中漫游 杜明月对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很多不解的地方,因为他听到的都是几个长辈的片言碎语。 邪魔剑是怎样崛起的?为什么他能够凭借玲珑塔横行江湖几十年?为什么中原那么多神兵利器却没有人对抗得了?为什么会把玲珑塔封印在神铁山庄,让一个铁匠守护着? 这一连串的问题他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是,许多事情他又得不到答案,不知道上清真人和李掌门真的不知道,还是他们觉得时机未到。 柳腾云见杜明月很迷茫,向李济群问道:“李掌门既然跟平都山鬼帝相熟,那三十几年前,您可曾亲眼见过玲珑塔?” 李济群摇摇头,苦笑道:“当时我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若非武林高手,哪能轻易见到它,大多数的武林高手也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见到过的!据老朽所知,那玲珑塔并非是整座塔,而是半面九重多宝塔,伸出的塔檐类似于尖刺手套一般,平时作战套在手上,是一件攻守自如的利器。” “原来跟我听到的差不多。”杜明月心想。 “可是,不知道定海针该如何破解玲珑塔?”柳腾云讲背后的一个包裹打开,取出一根短棍,只见他在棍子上一拧一拉,立刻变成一根两端颜色较深的镔铁棒。 康思得和李济群感到很神奇,摸了摸镔铁棒问道:“这就是定海针?” 柳腾云点头说是,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可能谁也不知道定海针该怎样破玲珑塔的,只好将其收起。 杜明月见事情没有了头绪,问道:“康道长,难道张天师从来没有提起过?” 康思得摇摇头,说道:“我曾经在龙虎山翻阅古籍,却从没听说过跟天机玄盘相关的资料,虽然听前一代的张天师说起过,但不知道全真教有没有人知道此事。” 李济群在一旁听后,略一点头,撇了撇嘴角:“这个我可以帮忙,过几天我想去登州一趟,顺便帮你们打听打听。” “那就有劳李掌门了!”杜明月拱手拜谢。 康思得说道:“据说这玲珑塔,还是神童湾李家的世代相传之物,后来被邪魔剑林见秋弄到手,称霸了武林多年,最后还是靠几大高手联手才在九华山将其打败的。关于这些,我们也是十多年之后才知道的,至于它被封印的事,我们也是在神铁山庄出了事之后才知道的。” 杜明月叹道:“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武林平静了,又出了个敖壬,竟然还联合上了狮驼山的人。” 康思得有些不解:“按说这敖壬抢了宝贝之后,应该在武林中横行才对,可是他却销声匿迹了,没有用来对中原武林挑起事端,唯一知道的是他跟狮驼山的人在一起,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能让他隐藏十年之久?” “会不会是他抢了玲珑塔之后,遭人暗害,所以连同玲珑塔一起下落不明?”李济群轻声问道。 杜明月连忙说道:“不会的,之前我跟踪的曹玲的妹妹曹珠,据说就是敖壬的女弟子。” “教徒弟?”李济群感到好笑,“莫非他有从善如流的正人君子风范?” 没想到杜明月误解了李济群的话,好像一把匕首戳了他的痛处,一时难以平静,从椅子上窜起来:“什么正人君子!他们狮驼山的人三番五次地进犯中原,难道这些都不算?他们与倭寇勾结,难道这也不算?敖壬却害了神铁山庄不复存在,无论如何,这仇我一定要报!” 岳红玉见他激动,赶紧安抚他:“你激动什么?就不能听李掌门把话说完!” 这时正好段伟把由束青叫回来了,杜明月赶紧向李济群和康思得道歉。 康思得知道杜明月的痛楚,他和李济群相视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吩咐段伟道:“伟儿,你带着几位兄长参观一下白云观吧!” “是,师父!”段伟应道。 “束青,你过来!”李济群把由束青叫到身边。 杜明月知道他们师徒有话要讲,就告辞退出了禅房。 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又有鸟语花影、迦南飘香,灵官殿前的几只大石鳌托着巨碑,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却依然高昂着头。 站在碑前的杜明月,看着碑文,凭吊着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旁边的岳红玉问道:“师姐,是不是我刚刚语气说重了,惹得上清真人不悦?” 岳红玉一听笑了,忙解释给他听:“上清真人不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谁还能忘记自己的国仇家恨!他的意思是让你出来透透气,感受一下道家的飘渺仙气,让你打开心中的包袱,放下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那样才会有清醒的头脑去看待世间万物。” “这么说是我刚刚想多了!”杜明月自责到。 “这不怪你,任谁心里也会不平静!”岳红玉继续开导他,“还记得我们去年爬过的峨眉山吗?人生就像是在爬山,我们爬的高度不同,登山路上的困难就会不同,所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当时你抱着看到心莲姐姐的希望,所以上山时充满了动力。” “没想到师姐说话这么有哲理,”杜明月笑道,“要不是我们一起从平都山下来,我还真以为你是那座道观的修行者!” “臭明月,你是盼着我出家啊!”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杜明月见柳腾云在不远处关注着她,附耳说道:“我是盼着你出嫁!” 岳红玉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朝柳腾云望过去,发现他也正盯着她看,四目相对,对视觉得两颊火热热的,瞧着杜明月,早跑到前边一个鎏金的旁边了。 岳红玉定了定神,走到柳腾云面前,说道:“咱们也走吧!” 杜明月围着铜鼎炉转了半天,摸着上面突起的金龙问道:“这个鼎炉造型浑厚,可是为什么不会生锈?是不是特殊材料打造的?” 他的话,好像早把刚刚和岳红玉的玩笑忘记了。 “不是不会,是还没有,因为这香炉还是个新的!”柳腾云在后面说道,以他的功力早就看了出来。 “是啊,这才是今年刚刚铸造的!”段伟赞叹柳腾云的眼光,“你们看,香炉周身雕铸的云龙图上,都没有多少灰尘,有一次我数了数,上面共有四十三条金龙呢!” “为什么是四十三条?不是九九八十一、七七四十九之类的数?”邢云飞问道。 其实段伟也是按照数量数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是四十三,而不是其它的数目,他也不知道,可能只是按照布局凑巧而已。 “不管有多少条龙,反正这小小的香炉上面竟然布满了龙,可它却没有‘暗石疑藏虎,盘根似卧龙’那样的隐忍。”段伟说道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段伟的话让杜明月想到了这句诗。 “是啊,此刻静下心来想一想,一下子从灯红酒绿、物欲横流的喧嚣都市中脱离了出来,悠游于山林之间,忽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充实。”杜明月说道,“看看透明湛蓝的天,听听缓缓的溪流,呼吸清新醉人的山风,确实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邢云飞在一旁说道:“明月大哥,你想明白了就好,为什么高人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是他们有胸怀。那些整天咋咋呼呼的,都是些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角色。” “怎么,云飞兄弟也明白这个道理?”柳腾云问道。 “嘻嘻,道理谁不懂啊!但要付诸于行动,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邢云飞笑着说道。 此时辰时已过,白云观里的香客越来越多了,大家为杜明月的安危着想,便不想再继续游玩了。 “今天到此为止吧?”岳红玉提议道。 杜明月从怀里摸出那根玉簪,交到段伟手里:“段兄弟,这只簪子麻烦你交给郭姑娘吧!” “这个是……?”段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杜明月说道:“这是她的簪子,段兄弟只管还给她就是了。郭姑娘若是问起,你就说是一个香客转交给你的,千万不要跟她提起我们。” “那好吧!”段伟猜到他们之间可能有什么秘密,便将玉簪收好。 “段兄弟,我们这就回去了,请代我们向上清真人和李掌门告别,今日鲁莽之处,还请他们两位前辈不要介意。”杜明月说完,然后抱拳向段伟告辞。 柳腾云为杜明月重新掩饰了身份之后,段伟把他们送出了白云观。 几个人没有了先前的兴奋,慢悠悠地回到了马如羽的住处,罗璇听听说他们回来了,本来还有些高兴,可是看到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 “怎么样,不顺利吗?”罗璇悄悄地问邢云飞。 邢云飞摇摇头道:“刚有点头绪,又没有了方向,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杜明月看看大家,都是那样的迷茫,究竟李掌门能查到什么,还是个未知数,倒不如趁机到各地走走看看,冲着狮驼山对自己的仇恨,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第三节 单骑八百里 独自饮甘露 虽然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命运,但是凡事都不能全部依赖朝廷,尽管严嵩把官场上弄成了一锅浑水,但毕竟现在世道还算太平,不能什么事都靠武林的方式去解决。 杜明月做好了出行的准备,考虑到狮驼山的仇恨,他决定就先不去龙头岛了,直接回平都山跟师父们碰上一面,至于敖心莲那里,还是由岳红玉带个话吧。 “师姐,心莲……”杜明月对岳红玉说道,“龙头岛那里,就拜托你和腾云大哥啦!” “放心吧,明月师弟!”岳红玉说道。 “杜大哥,你们真的要走?”罗璇听说又要分别,心里却有许多不舍。 “是啊,钟帝江和曹珠还在中原,我怕他们还会有什么阴谋,玉佩的事就麻烦罗姑娘了。”杜明月说完又对邢云飞说道,“云飞兄弟还是先留在马庄主身边吧,万一罗姑娘发现什么线索,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好的,大哥,您就放心吧!”邢云飞说道,他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为他做点什么,就打算和罗璇利用金宝山庄的情报网帮杜明月打听吧。 杜明月和马如羽辞了行,在柳腾云和岳红玉的陪伴下离开京师之地,马如羽特意安排邢云飞和罗璇把他们送出京城。 五匹马行了大概七八里的路程,见正南面有许多官兵驻扎在前方。 “这些驻军守在京城一带,是不是冲着明月来的?”柳腾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岳红玉看了看说道:“看样子不像,他们没有对过往的行人严加盘查,也没有厉兵秣马的待命状态。” 杜明月自然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心想反正自己已经易容了,就算让他们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说道:“怕他们做什么,我们当中又没有谁是朝廷的钦犯!” 罗璇笑笑道:“杜大哥说的没错!其实大家也不必惊慌,听说皇上下旨要在这一带修筑一道外城,加固北京城的防卫工作,这些官兵驻扎在这里,是因为修筑外城工程的。” “这种修筑京师城墙的工程肯定浩大,看来又要劳民伤财了!”杜明月不禁摇头叹道。 柳腾云道:“这也没办法,京师的安全高于一切,当初成祖将京都牵到北平,是以天子守国门,若是还在南京,就不会有这种烦忧了。” 说谈着,众人从官兵眼前经过,果然没有人理会他们,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活儿。 见已经出了京城很远了,杜明月劝邢云飞和罗璇不必想送了,相互道别后,杜明月奔着平都山的方向往西而去,柳腾云和岳红玉则南下去往龙头岛。 话说杜明月一人单骑向西飞奔,赶了八百里的路程,见天色已晚了,便在晋中找了一家客栈。 店小二见来了客人,为他牵马倒茶,问道:“请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给我安排一间上房!”杜明月说道,“不过眼下得先把肚子填饱了!给我来一壶酒,半斤牛肉!”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答应着退下了,不一会儿便端上了酒菜,推销起了手中的酒,“客官,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汾州甘露,给您来一壶尝尝!”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明月早就听说山西的汾州甘露,没想到今日正好赶上了,说道:“听说这酒不错,如果真的像诗人们所称颂的那样好喝,我会打赏你的!” “谢谢客官!”店小二乐呵呵地退下了。 杜明月见他离去的背影,想到了当初柳腾云戏弄自己时的情形,不禁微微一笑,把酒壶里的酒倒上,看那酒液晶亮,却没有感觉特别的香味。 “看来不过如此!”杜明月心想,端起酒杯就抿了一口,哪知这甘露看起来不起眼,却入口缠绵、落口甘甜,较长时间嘴里还留有余香。 “果然是好酒啊!”杜明月赞叹道,一边夹着牛肉,一边品尝着美酒。 这时,一位满身锦绣的公子踱进客栈,那公子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一身淡紫色的襕衫如风中柳树般婀娜多姿,猛地一看,生的是柳眉细眼、皮薄肉嫩,一撇细长的胡须挂在小口之上,一看就像是整日养尊处优的悠闲公子。 “这里有出名的美酒,就难免会有弄骚的诗人学子!”杜明月心想。 谁知那公子瞧了瞧杜明月,也不寻桌子点酒,径直来到他的桌旁,就那样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了下来,双手一抱,说道:“打扰了,前辈,在下也是好酒之人,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杜明月哈哈笑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反正老夫一个人喝着也无趣,公子若是不嫌老夫粗拙,就一同畅饮吧!”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好笑,不禁四周打量了一番。 满屋子到处都是饮酒之人,你一个年纪轻轻的读书人,为什么要与我一个“老头子”共饮?看来此人对我还是有目的的,莫非是我哪里露出马脚,被人发现破绽了? 那公子似乎看出了杜明月的疑惑,伸出一根玉指在茶杯里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灵”字,说道:“有缘修得同船渡,我与前辈一见如故,相逢何必曾相识!” 杜明月恍然大悟,眼前这位公子的耳朵上确实有两个洞洞,可不正是韩小灵女扮男装的,还会是哪个,只是她怎么会跟着自己来到山西? 虽说那天晚上见过一面,但是夜里光线不强,加上她有换了装束,是以杜明月没有看出来,这时仔细瞧瞧才发现,对面这位公子眉宇间透露的脂粉气的确很明显。 “你怎么在这儿?干嘛要跟踪我?”杜明月轻轻地问道。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说我跟踪你啦?”韩小灵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俯下身子悄悄说道,“那晚你帮我躲过官兵的搜查,又帮我从张天师哪里脱身,还没谢过你,哪能轻易就让你就这么走了?” “你跟郭姑娘动手的事,怎么知道是我在帮你?”杜明月有些吃惊,连她都看出来了,张天师岂有看不出之理,事后郭明秋又岂会不知道,那玉簪的事该如何向她解释,都怪自己手贱,干嘛非要去动人家女孩子头上的饰物! “别忘了我是个贼!”韩小灵说话声音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做贼的,不光要眼尖手快,还要脑子灵便。当晚你使用的几个招数,在你还在院子里练剑那会儿就事先告诉我了,所以我才猜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杜明月有些释然,然后看看逐渐增多的住客,邀请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对面酒楼上一叙吧?” “好啊,我就听从‘前辈’的安排!”韩小灵倒也不客气。 杜明月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说道:“小二哥,我要与这位小兄弟出去一趟,你先给我们留两间上房吧!” “好嘞,客官,!”店小二高兴地说道,他虽然猜到杜明月可能会多付给他一些酒钱,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他见这老人家穿着普通,出手却大方,定然不是等闲之辈,立即腿脚变得轻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为他们俩准备了楼上的客房。 现在这个世道,有钱人家养几个漂亮姑娘都不稀罕了,有几个拿得出手的男宠,才令人羡慕,现如今又许多有钱人都喜欢带着男宠四处游玩。 “我看这两个,八成就是这个关系!”店小二猜测道。 第四节 圣手偷传人 报恩赠经书 出了客栈,韩小灵却并不想跟着杜明月去酒楼,而是向镇外走去,杜明月只好跟在她后面,来到小镇之外的一条小河边。 杜明月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韩姑娘把在下带到这里,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里安静,说话方便!”韩小灵简单明了地回答。 杜明月听她话中有话,便道:“韩姑娘想要知道什么,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是小妹有话想对杜大哥讲!”韩小灵道,“你知道我去皇宫里要偷什么东西吗?” 杜明月本来想偷盗这种行为本来就属于私密事,自己没有好意思问,现在她主动开了口,就是想告诉他的意思,于是道:“在下愿闻其详!” “其实小妹是开封人士,祖上有位先祖,江湖上叫做彻地鼠韩彰,在宋朝年间从黄州走出,我们这一支便留在了开封。”韩小灵说道。 “原来是名人之后,失敬失敬!”杜明月听说过包龙图的故事,对一些武侠英雄有一些了解,不过她跟上清真人的大德观都是开封的,两人说不定还会认识。 韩小灵冷笑一声:“什么名人,我们这一支家族,虽然自古就被叫做圣手神偷,可在别人眼里,还不是一样都是盗贼。” “圣手神偷?”杜明月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这也难怪,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都是刘邦、项羽那样的大豪杰的故事,还有武林中前辈们的英雄事迹,虽然听说过梁山上有一百零八条好汉,但也是对武松和鲁智深那样的人物敬仰,像鼓上蚤时迁,对他来说都是跳梁小丑儿。 只听韩小灵接着说道:“是啊,尽管被人瞧不起,可是在我们家族中,只有得到上一辈真传的特殊人才能享有这一名誉。” “韩姑娘既然不是真传弟子,可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险,到皇宫里跑一趟,究竟是为了要什么东西?”杜明月故意撇开了那个“偷”字。 “其实我尾随一路张天师,就是为了他随身携带的龙泉剑。”韩小灵说道。 “龙泉剑?”杜明月吃了一惊,若不是那天到白云观听了上清真人和李掌门的话,他肯定不会知道龙泉剑就是七星剑,可是李掌门不是说,七星剑已经在花晓艳那里了吗?怎么张天师那里还会有一把,而且还被韩小灵叫做龙泉剑,不知道这两把剑是不是同一件兵器? “韩姑娘怎么知道这龙泉剑在张天师手上,而且非要等到进京之后,跑到戒备森严的皇宫里去偷?”杜明月问道。 “其实我一路跟着张天师的,但是他身边有位上清真人康思得。这位康真人有一对顺风耳,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响,武功也相当了得,在我们那里非常有名气,所以我不敢贸然行动。” “是啊,上清真人人送外号九里鹿,就是因为他的一双灵敏的耳朵,有着非常人的听力。”杜明月道,想到当晚定是趁张天师见皇上不能带佩剑,上清真人又不在皇宫里,她便潜进皇宫大内去,殊不知,天子脚下高手如云,她一个小姑娘只身进去,好比羊入虎口,好在有惊无险,平安出来了。 “当初一个蒙面威胁我的家人,他跟我说,只要我偷到了张天师的龙泉剑,他就会放过我的家人的,因为他扣押了我哥哥做人质。” “又是蒙面人,难道是何师兄?”杜明月一听到“蒙面人”三个字就觉得瘆得慌,但想到何叶辉一心要找七星剑,定然不会说出“龙泉剑”这个名字,于是问道:“可是,那个蒙面人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小姑娘来做这种事?” “其实,圣手神偷的功夫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后来家族里的人嫌弃这不入流的头衔,鄙视这下三滥的技艺,大都已转行做了正经营生,到了爷爷那一辈,只传给了我爷爷,我和弟弟是嫡传的,弟弟希望自己能够考取功名,所以自小就不练习这门技艺,爹爹只好把手艺传给了我,没想到他在前几年病故了,那蒙面人就找到了我。” 杜明月听后,非常鄙视那个蒙面人,自己没有能力去取,却拿了人家做人质,要一个小姑娘去冒险,还不敢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想到这里,杜明月冷笑一声,还说别人,自己何尝又不是带着假面具呢! 于是便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说道:“韩姑娘放心,你弟弟的事情就交给杜某了,虽然我弄不来龙泉剑,但一定会把你弟弟救出来的!” “谢谢你,杜大哥!想不到那个老人家的里面竟是一个俊俏的小哥!”韩小灵有些激动。 杜明月从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他知道韩小灵只是客套话,也不在意说的好不好,问道:“我们到哪里去寻你弟弟?” 虽然韩小灵知道杜明月武功了得,但却不知道对付那个蒙面人有没有十足的把握,说道:“弟弟名叫韩小白,被那蒙面人带到狼城岗去了,他说如果我盗得宝剑,就到那里去寻他。” “好,明天我们先去准备一把宝剑,然后你带我去狼城岗,咱们把你弟弟救出来。” 听了杜明月十分肯定的回答,韩小灵看到了一丝希望,要不是张天师一直在白云寺住下了,她怎么可能忍心追着杜明月出来,于是把怀里的一个包裹递到杜明月手里:“杜大哥,小妹无以为报,这个就送给你吧,也不知道它有没有价值。” “这是什么?”杜明月接过来,打开外面一层包袱,见里面竟是黄灿灿的皇家专用的黄色绸缎,再打开,竟是一本古代的经书,借着黄昏下昏暗的光辉,杜明月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汉字,通篇全是梵文。 “这是我在皇宫里无意中偷的,我看他们用楠木盒子盛着,却束之高阁,于是就顺手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书,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韩小灵说道。 杜明月将经书包好,说道:“既然是韩姑娘相赠,那我就收下了,当今天子想长命百岁,崇信道法,却把佛法放到一边,可能是什么宝贵的经书吧,说不定回事无价之宝呢!” 韩小灵见他把经书揣进怀里,心中高兴,便道:“自从秦始皇起,就有帝王想着长生不老,永坐江山,可是究竟有谁不是化作一掊尘土!既然经书能有用武之地,何必要让它留在阁楼里发霉呢!” 杜明月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经书,等我回去问问我师父,他懂得梵文,兴许能知道写了些什么。” “那样最好!”韩小灵见自己所赠之物能有价值,自然满意,可她没又考虑到这本书来自特别之处,会不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杜明月便依旧掩藏了身份,和韩小灵回到了客栈,店小二自从收了杜明月的银子,比原先殷勤百倍,客房里的热水也打好了,马棚里的马儿也喂饱了。 杜明月一夜未眠,他在考虑着到底应该怎样从蒙面人手里救出韩小白,虽然自己出手阔绰,但都是那时候从江波那里弄来的一些不义之财,究竟要到哪里才能弄到一把龙泉剑呢? (注:关于彻地鼠韩彰,见清代石玉昆的《三侠五义》,明朝嘉靖年间其实并无这方面的传说,只有包拯包龙图的故事流传。) 第五节 荒宅换人质 山野耍破剑 天色渐明,杜明月推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好笑,很明显是自己想多了。 为什么非得找一把好剑呢,龙泉剑只不过是个引子,自己的目的是去救人,随便找一把剑包装一下不就行了,到时候跟蒙面人谈判,用到的还不是脑子! 杜明月打开房门,听到楼下有人在说着话,店小二在收拾着楼下的桌椅,看来急着赶路的客人已经走了,店家要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生意了。 杜明月下了楼,见韩小灵已在楼下,坐在靠着窗户的桌前,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她昨晚上是不是也没睡好。 “韩姑娘!”杜明月叫道,把韩小灵从沉思中唤醒,两人简单地寒暄几句,便准备要出发了。 店小二听说他们要离开了,早早地就把马儿牵到了客栈前面的拴马桩处,又帮他们俩准备好了干粮,那真是殷勤无比。 “要是自己没使银子,他会不会也这样待我?”杜明月在心里问着自己,嘴上却依旧对店小二再三言谢。 晋中虽说是个小镇,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小镇的西面,也有一座铁匠铺,杜明月到铁匠铺里打造了一把剑,这剑他只要求外观上漂亮些,再加上银两付得足,所以并没有花去太多的时间。 他和韩小灵对打造的“龙泉剑”提了几点意见,好好地装饰了一番,带着这把伪装好了的“龙泉剑”就往开封方向而去。 第二天上午,当他们跨过一条河之后,便来到一个叫做狼城岗的地方。 远远地就看见山岗上有一座大宅院,像是废弃了的庄院,墙皮脱落,门楼衰败,从远处看,屋顶还有许多地方的瓦片已不知去向,露出黑洞洞的大窟窿。 虽然破败了,却有许多持刀的人站在墙头上警戒。 “不知道那蒙面人从哪里召集了这许多强盗,占据了一座破宅院就当起了山大王!”韩小灵说道。 杜明月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找几个没事干的流氓还不简单,只是不知这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跑到这里来。” 大门口有个放哨的,见一个小白脸儿和一个老头儿牵着马走过来,还低头私语着,立即警戒地上前几步,抽出单刀一指,喝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韩小灵将一撇小胡子撕下来,嘴巴一扬,说道:“我是圣手神偷之后的韩小灵,今日送上龙泉剑,叫你们当家的出来吧!” “你等着!”那个放哨的说完进去通报了。 杜明月把两匹马拴在路边的树上,让它们吃着山上长得水灵的嫩草,眼神却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个破宅子显然就是这伙强人的窝点,宅子不是很大,估计所以人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外面之所以没有安排巡逻的,可能是那蒙面人自恃武功高强的原因吧。 不一会儿,刚刚进去的强人推开门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魁梧的大汉。 只见那大汉深灰裤子粗布黄衣,脚踩一双云纹布靴,脸上罩着一个鬼脸的面具,手提一柄长剑,一双脚踏出门外,见韩小灵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儿,问道:“你来啦!他是谁?” “一个老人家而已,你紧张什么!”韩小灵没有回答他,“我弟弟呢?” 蒙面人见杜明月只不过是个老头儿,手上也没有带着兵器,只顾在后面整理着马鞍,问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我先看看的弟弟怎么样了,我得确保他平安,才能把剑给你!”韩小灵说道。 蒙面人心想,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还怕你能把人抢走不成,便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被几个强人推搡着出来了,韩小灵忍不住叫道:“小白!” “姐姐!”韩小白挣扎着想跑过来,无奈却被旁边的强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蒙面人哈哈一笑,说道:“怎么样?你弟弟我没动他一根毫毛,只要你把龙泉剑交出来,我就把他放了!” 杜明月见这个蒙面人并没有把韩小白五花大绑,估计韩小白不会武功,平时只是被关押起来,说道,“你这个人好不知耻啊!你想要龙泉剑,为什么不自己去偷,让一个小姑娘去替你冒险?” “这个不用你管,当初我跟他们姐弟俩都说了,我也是出于无奈,要不然怎么能出此下策!”蒙面人说道,“只要你们把龙泉剑交出来,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剑就在我手里,要拿去也得凭真本事!”杜明月说着,从马鞍上卸下准备好的那把剑,猛地将长剑拔出,向旁边一块岩石上砍去,然后剑还剑鞘。 只听“哗啦”一声响,岩石被削去一块,露出光亮亮的一块平面来。 韩小灵吃了一惊,这把剑是他看着杜明月从铁匠铺里拿过来的,剑身没有经过锤炼不说,剑锋也只是稍作打磨,怎么会如此锋利,他却不知道其实是杜明月将内力运用到了剑上,才营造出这般效果,引得蒙面人信以为真。 “快把剑给我!”蒙面人说完,就急不可耐地要上来拿剑。 杜明月将“龙泉剑”在手里一旋,然后轻轻一推,那剑带着剑鞘横飞出去,“当”地一声,直直地插在了墙上,镶在了石头缝里。 蒙面人见宝剑脱手,没有惊讶为什么这个老头儿会如此武功了得,而是一心扑到宝剑那里,将剑从墙上拔了下来。 却听到“嗯,呀,嗷,啊”的声响,回头一看,自己的人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门口,躺在地上哼哼着,韩小白也已经站到了韩小灵的身边。 蒙面人感觉受到了戏弄,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这时才发现手里的剑轻的很,低头一看,这那里是什么龙泉宝剑,根本就是一把破剑,气得他往墙上使劲一摔,剑身顿时断为两截。 “这是什么破剑?摔一下都能断裂,可这个老头儿竟能用它削平石头,看来今日遇到对手了!”蒙面人心道。 他不敢大意,拔出自己的长剑就向杜明月扑过来。 杜明月没有用兵器,他想先看看这个蒙面人的武功到底如何,所以只是避让着。 蒙面人自恃武功高强,难逢敌手,没想到在这荒山僻壤,竟然有人能连续十几招轻易躲过自己的剑,也不知韩小灵是从哪里寻来的高手。 又让了几招,杜明月发现此人武功了得,何不善加利用,让他为武林造福呢? 于是又躲过蒙面人划来的一剑,脚尖在地面上一点,挑起一把单刀,右手握住,按照剑法使出,将蒙面人的剑弹开,然后卖了一个破绽,一招仙人指路,将蒙面人脸上的面具划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看样子不过三十上下的年龄。 蒙面人还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杜明月的刀尖已经指在他的咽喉上了。 “唉!”蒙面人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只怪我杨霖学艺不精,我认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是杨霖?”杜明月问道,“你是哪个杨霖?” 蒙面人冷冷地一笑,说道:“在下本来想让圣手神偷帮我盗取龙泉剑,奈何遇到了克星,暴露了身份,愧对我平山鳄魔的称号!” “你是杨士隆的儿子?”杜明月将单刀放下,问道,他上次去过天苍山时,恰逢杨士隆和杨霖父子外出了,是以不认识他们两个,但却对杨霖的名号有所了解。 “前辈认识家父?”杨霖先是两眼放光,而后又目光呆滞,摇了摇头,“看来我这个做儿子的给他老人家丢脸了,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啊!”说完就挥起剑往脖子上抹去,却被杜明月用单刀把他的剑打落。 “你不是在清风寨吗?怎么会来到这里?柳叔叔呢?我奶娘呢?还有岳家的母子呢?是清风寨出了什么事吗?”杜明月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杨霖见他对天苍山上的人都熟识,忙问道:“请问前辈是……” “什么前辈啊,我是杜明月!” 说着,他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第六节 鳄魔落平阳 贞烈老妇人 杨霖听说过杜明月去过清风寨的事情,当时虽然他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但让他记住他名字的,还是因为平都山使者的身份。 杜明月给地上哼哼的几个手下弄了起来,见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便一脚一个把他们轰走了。 杨霖知道留下这些流氓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好任由杜明月处置,见所有人都被他打发走了,只好请他们到里面去。 “杨大哥,清风寨到底出了什么事?”杜明月忍不住地问。 韩小灵见杨霖并没有回答,而是感叹现在的落魄,气就不打一处来,训斥他:“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人家杜大哥好心问你话,你怎么怨天尤人的?” 她只知道杨霖和杜明月可能认识,却不知道杜明月牵挂着清风寨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的奶娘,他还想尽尽孝道,让柳富生夫妇俩安享晚年呢。 韩小白见姐姐发火了,在后面拽拽她的衣角。 杨霖也不生气,领着他们进了这座破宅子,平时他就住在北面正房里,其他人则挤在东西厢房里,吃的用的全都是自己花钱雇这些手下去置办的,大厅的上面露出一个大窟窿,洒下一圈阳光,照在地上通亮的,偶尔有风吹过,窟窿发出呼呼的响声,在那束笔直的光束里洒下无数个小点点,呛得人直想打喷嚏。 杜明月四周看了看,见院子里并没有多少房间能够住人,问道:“小白兄弟平时被安置在哪里?” “我跟杨大哥住在一起。”韩小白说道。 “你喊他杨大哥?”韩小灵听了有些气愤,自己在外面提心吊胆地去寻宝剑换人,你们一个绑匪,一个人质,却在家里成了兄弟。 “我……我……”韩小白支支吾吾的,“其实杨大哥待我,不像绑匪对待人质一样。” “你……!”韩小灵气得直戳他的脑门。 杜明月拉了韩小白到另一边护住,劝道:“韩姑娘,我想杨大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不如听他讲出来再做决定吧!” 韩小灵只好作罢,看看杨霖究竟会怎么说。 “两个月之前,我跟随父亲到洛阳去办了点事,没想到被人跟踪了,暴露了清风寨的位置。”杨霖说道,“一天午后,山上来了两个人,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年轻的姑娘,他们就是南法王钟帝江和吞海兽的弟子曹珠。” “是他们?”杜明月惊奇地说道,“上次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在江浙一带,怎么竟跑到四川了?” 韩小灵听说过狮驼山的四大法王:“我听说这个南法王长得跟一头大象一般结实,双手使一对铜锤,据说有九牛二虎之力,万夫莫当之勇。” 杜明月说道:“的确,那家伙我见过,但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我却不得而知!” 杨霖见大家竖起了耳朵要听自己的故事,也为了给杜明月一个交待,只好讲起了当时的经过。 那天我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就出来查看,见寨里的兄弟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柳叔叔(柳富生)和我爹(杨士隆)正在夹击一个小姑娘,旁边还有一个长得高大的巨人站在对面,双臂抱在胸前,欣赏着看起来并不公平的决斗。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见那小姑娘的武功相当厉害,柳叔叔和我爹两人联手,都没有占到她的一点便宜。 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两位前辈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我便拔出剑冲上去,谁知那小姑娘剑法诡异,对我的进攻只是轻描淡写地招架。 十来招过后,她还给我一脚,踢在我的后辈,我问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清风寨?” “本姑娘姓曹名珠,是狮驼山东法王敖壬门下弟子,听说岳神医的家人在此,特来拜会,怎么,难道你们清风寨就是这样待客的?” 我听了大吃一惊,狮驼山的人怎么找到了这里?岳神医和柳叔叔的家人隐藏在清风寨里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是谁泄露出去的?还能是首阳山的丁寨主?不,不可能是他,他跟我爹的交情人所共知,不会是那样的小人,而且就算是他说出去的,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柳叔叔扶起受伤的兄弟,说道:“是朋友,我们自然欢迎,可是你们进来就打伤我们许多弟兄,又哪儿来的诚意!” 那个巨人拎起一对铜锤说道:“丫头,不要跟他废话,我钟帝江就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貌!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拿了岳良元的家人,挡我者死路一条!” 爹爹和柳叔叔听他这样说,都义愤填膺,举刀拦在前面,爹爹作为一寨之主,自然要维护清风寨的尊严,说道:“想在这里胡作非为,除非踏过我们哥俩的尸体!” “我们跟你拼了!”那些还能动弹的弟子率先向钟帝江扑过去,却被他一锤一个,打翻在地了。 我见无故丢了这许多鲜活的性命,向他冲过去,却被我爹拦下:“霖儿,快去保护华禅和你婶子他们,你们赶紧从后山逃走,这里由我们俩顶着!”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们独自活命!”我哪里听得进去,可是柳叔叔也劝我,说要保护好岳神医的血脉,如果大家都赖在这里,寨子的人谁也跑不了。 为了岳家,我只好含着眼泪奔向后院,听到后面曹珠想追上来,不知道被谁拦截,几招过后就听不到兵器相交的声音了。 可怜我爹和柳叔叔,为了不让我揪心,他们至死连一声喊叫都没有发出。 急急忙忙赶到后院,我抱起华禅,让两位婶子随我快点往后山的小路跑去。 两位婶子知道肯定出事了,也不多问,丢下手里的活儿就跑,没出几步,柳家婶子(杜氏)就停下来问:“霖儿,你富生叔叔呢?” 我知道柳叔叔和我爹凶多吉少,咬着牙摇了摇头。 柳家婶子顿时热泪纵横,冲我说道:“霖儿,保护好他们娘儿俩!” 说完,她就往回跑去。 “婶子!”我喊道,突然看到曹珠已经追上来了,她手里的剑还滴着血。 柳家婶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抄起墙角的锄头,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 她朝曹珍挥起了锄头,可怜她根本不会武功,却被曹珍一剑刺在胸口,慢慢地倒下了下去。 岳家婶子(孟氏)见状,对我说道:“霖儿,禅儿就交给你了!”说完一头撞在墙上,头破血流而亡。 两位婶子怕拖累我们,壮烈地走了,我只好抱着华禅继续逃去,但毕竟抱着一个人跑不快,对方武功又很了得,很快就被曹珍追上了,她轻轻一跃,跳到我前面,拦住了去路,用带血的剑指着我说道:“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这时候,钟帝江也追上来了,从背后一把抓住岳华禅的衣领将他夺去,我想抢回来,却被他一脚踢在小腹,紧接着一个铜锤重重地击在胸口,我只觉得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第七节 七尺男儿泪 山上接圣旨 杜明月听到奶娘遇害的消息后,堂堂七尺男儿,早已哭成了泪人儿,没想到去年在清风寨里匆匆一面,竟然成为永别。 韩小灵只好像安慰孩子一样地哄他,看来这个叫杨霖的也不是什么坏人,要不然自己的弟弟也不会替他说好话。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那个叫华禅的小孩儿呢?”韩小灵问道。 杨霖道:“我有宝甲护身,留了一条性命,醒来后就发现华禅弟弟不见了,估计是被他们带走了。我忍着悲痛,将寨里人的尸首掩埋了,发誓一定要为清风寨报仇雪恨!” 杜明月想起岳良元说过的故事,当初得到天机玄盘之后,曾经赠送给杨士隆一件乌蚕金丝宝甲,肯定是杨士隆爱子心切,将宝衣留给了杨霖,没想到竟然救了他一命 “玄清姐姐呢?”杜明月擦了擦泪水,忽然想到了杜玄清,难道她也遇害了? “她那段时间不在山上,回家去了。事情发生后,我去找过她,她说江湖上有一柄宝剑叫做龙泉剑,在龙虎山张天师手上,说这位天师年纪不大,完全可以弄来助我们报仇,可是我有对偷窃和抢夺不屑,所以我才想了请圣手神偷这么一招。” “瞧不起偷窃和抢夺,难道绑架就是光明磊落的行为?”韩小灵白了他一眼,使得杨霖面带愧色,深埋起了头。 “杨大哥也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事情,其实要怪还是得怪钟帝江和曹珠,他们狮驼山上的可都不是善类。”杜明月替杨霖说情。 杜明月想到这个关键时期,杨家遭到变故,杜玄清怎么可能坐在家里不管,以她和杨霖之间的感情,即便是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对他的悲伤置之不理吧,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便问道,“玄清姐姐去了哪里?她怎么没在杨大哥身边?” 杨霖道:“清风寨遭袭,华禅下落不明,她去打探消息了,顺便也去向岳神医通知这个噩耗。” 杜明月想到岳红玉,如果她听到这个噩耗,岂不是要悲痛欲绝。 “不行,我得赶紧回山上,请示师父下一步的方案,既然是狮驼山的人干的,杨大哥,你的仇就交给平都山吧。”杜明月道。 杨霖见有了同盟,毕竟鬼帝也是因为狮驼山的邬涛而死的,说道:“既然我们同仇敌忾,那我们就拼死一搏,就让我跟杜兄弟一起上鬼城吧!” “好!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杜明月起身就要走,见杨霖正在向韩小灵姐弟俩赔不是。 “韩姑娘,在下在这里给您赔罪了!”杨霖说着冲韩小灵跪下。 “杨大哥!……”韩小白在一旁想阻拦,却又怕韩小灵生气,只好看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韩小灵看在了杜明月的份儿上,原谅了他,赶紧将他扶起:“反正也是有惊无险,本姑娘原谅你了!” “多谢韩姑娘体谅,姑娘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平山鳄魔杨霖愿听姑娘差遣!” “好了好了,谁让你是杜大哥的朋友!你们赶紧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去找你们的!”韩小灵说道。 听到得到了原谅,杨霖会心地一笑,跟着杜明月出来破宅子。 “杨大哥!”韩小灵在后面跟出来喊道,“你骑我的马吧!” 杨霖听她喊了一声“大哥”,忍不住鼻子一酸,一股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为了行路方便,杜明月戴上了金丝楠的面罩,两腿夹了夹马肚子,像开封的大路上奔去。 两匹快马过南阳、襄阳,穿湘西山区,五日后终于回到了平都山。 杜明月不敢怠慢,直接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见到了师父贾善川,简单介绍了杨霖,便向他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贾善川说要向判官和邪风请示后才能答复,让杨霖先在山上住下。 半个时辰之后,判官穆轩五找人过来传话了,说请贾善川和杜明月进“阴曹地府”。 “杨大哥先在这里候着,我们去去就来!”杜明月对杨霖说完,便随贾善川去见判官和邪风孟颇。 灵杜明月感到奇怪的是,平都山上怎么没见到他的熟悉的几个师兄弟?除了老一辈的人坐镇山中,再就是小一辈的后生,安浩欣去了龙头岛他已经听说过了,可是苗甲力、石公美他们呢,怎么一个都没见到? 带着疑惑,杜明月跟着贾善川进了“地府”,里面只有穆轩五和孟颇两人。 杜明月把杨霖的描述的经过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穆判官,我们什么时候对狮驼山动手?” “此事先缓一缓!”穆轩五说道,“朝廷方面已经和蒙古人在边陲对峙,咱们江湖人先不急着跟他们动手。” 杜明月听后变得焦躁不安的,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怎么还说不用着急:“启禀判官,这件事威胁到红玉师姐,怎么能不赶紧的呢?况且龙头岛上没有多少高手,万一狮驼山派高手大举进攻,恐怕到时候龙头岛将会成为狮驼山的据点。” “你先看看这个吧!”邪风拿出一个黄色的小本子,交给杜明月。 杜明月接过一看,惊讶地问道:“圣旨?!” “怎么天高皇帝远的平都山突然收到了圣旨,是让他们交出自己吗?”杜明月心里想着,慢慢地将圣旨打开,才发现原来不是针对自己,看来飞马罗刹在皇上的眼里不值一提,而是要丰都鬼城捉拿一名大盗,罪名竟然是偷走了放在龙虎山的天机玄盘。 “奇怪了,上次在白云观见到上清真人的时候,他说天机玄盘还藏在龙虎山,张天师又在京城,天机玄盘是什么时候被盗了呢?”杜明月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着。 “明月,你在山下可曾听说过此事?”判官问道。 杜明月便把天机玄盘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岳良元是怎么交给康思得的,康思得又是怎样交给张天师的,每一个细节他都没有落下,然后说道:“难怪我没有见到苗师兄和石师兄他们,难不成他们下山去打听天机玄盘的消息了?” 孟颇点点头说道:“你猜得没错!” 可是,杜明月心里有无数个疑问萦绕在心头,只好向在座的前辈们问道:“朝廷为什么让我们去找丢失了的天机玄盘?皇上又怎么知道天机玄盘在龙虎山?而且我在龙头岛上的时候,已经有锦衣卫在跟踪此事,为什么又让我们去插手呢?” 第八节 鬼城领旨意 深夜译经书 这一切一切的问题,平都山上的所有人都给不出答案,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得让人亲自下山去查,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杜明月了。 究竟是谁偷走了天机玄盘?要从哪里入手?杜明月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不知道杨霖哪里该怎样解释? “不行,我得想办法帮他一把,怎么样也得先把钟帝江的下落打探清楚,要不然杨大哥想不开,会怪平都山不近人情的。”杜明月心想。 贾善川看出了杜明月的心思,于是问道:“穆师兄,既然咱们不急着跟狮驼山动手,倒不如让明月寻找钟帝江的下落,咱们总不能看着红玉的弟弟被人捉去了置之不理吧!” “好吧!”穆轩五说道,“明月!” “晚辈在!” “你和杨霖明日就下山,想办法把岳华禅救出来!切记,千万不要跟钟帝江正面相碰,你就算再练几年,也不是他的对手!”穆轩五说道。 “是!”杜明月领了旨意,算是对杨霖有个交待,而且穆判官说了,不能正面对付他,那就想办法用阴谋将其打败,也是报仇的一种手段,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损害平都山的名声就行。 回到住处,杜明月将自己的想法跟杨霖说了,算是安了他的心。 夜里,杨霖早早就睡下了,这么些日子里,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知道杜明月下山快一年了,好不容易跟师父见上一面,两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磕。 贾善川的房间里。 杜明月畅谈了下山后的所见所闻,除了跟敖心莲的感情没好意思开口之外,把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跟贾善川一一道出。 得知杜明月收了一个小徒儿,虽没有正是入门,但也算是一件喜事,高兴地说道:“好啊,不错,危难时刻还没给后生指点迷津,但是不要忘记你说的话,事情办完之后,别忘了再去看看他。” “我会的,师父。” “关于狮驼山跟倭寇的联合,你揭发得不错,算是功德无量了,而且还捣毁了江波一伙儿的阴谋,得到了你师伯们一致好评!”贾善川以提前这几件事,就高兴得合不拢嘴,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说出来自己脸上都有光。 “可是我听说狮驼山还会安排人手。”杜明月依旧对最上头的那个叛徒感到不安。 “他们就算安插,也不会在原来的地方,所以你也不用纠结,这件事已经交给演山去办了。”贾善川道。 “对了师父,我在京城见到孟师兄了。” “噢,是吗?”贾善川对杜明月的经历越来越好奇了,不用说他能得到地三仙的指点,光是在京城这一溜达,就有许多奇迹发生。 说到了京城,杜明月想起韩小灵送他的那一本经书,赶忙从怀里取出,放在桌子上,将包袱展开,把书递给贾善川,说道:“师父,您看这是一本什么书?” 贾善川接过一看,登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面色激动,颤颤巍巍地说道:“明……明月,这是……这是《洗髓经》!你从哪儿弄来的?” “《洗髓经》?”杜明月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它是一本什么书,“这是圣手神偷的后人韩姑娘送我的,怎么啦,师父?” “明月,你造化了!这是达摩祖师所遗留的梵文经书!”贾善川说完,讲起了经书的典故,“相传达摩祖师圆寂后,被葬在少室山附近的熊耳山上,因为后来有人传言,说是看到了达摩祖师,便有好奇之人开棺察看,发现达摩祖师的遗骨已经不见了,棺内只留下了一只鞋子,和两部经书,一部是《易筋经》,收藏在少林寺内,一部便是这《洗髓经》,江湖上传说这本经书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被你拿到了!” “这是在皇宫里偷到的!”杜明月说道。 “什么?”贾善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忽而又笑嘻嘻地说道,“管它呢,反正皇上也不用,倒不如咱们留着!诶,对了你刚刚说是谁给你的?” “韩小灵啊,圣手神偷的后人,师父您忘了我给您说过杨霖大哥的事啦?”杜明月道。 “哦,对对对!”贾善川说着,翻起了经书,一边翻译着念出来,“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 贾善川大概翻了几下,说道:“这样吧,明月,今天晚上我连夜帮你翻译出来,你就照着《洗髓经》上所说的去练,抱你内功大进!” “什么,师父您说这是一本武功秘籍?”杜明月问道。 贾善川回答道:“是啊,相传《洗髓经》里面记载的是一种高深的内功,真气可以在人的体内循回而生生不息,练成此经的人内功精湛无比,用掌打出,可以发出一道无形的力道,有点像凌空点穴或隔山打牛一般,克敌时能够伤人肺腑,还可空手挡住对方刀剑。” 杜明月有点不相信,若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皇上还把它束之高阁?不禁怀疑地问道:“真的假的?” 贾善川也说不好,只得呵呵道:“当然,这些只是江湖传说而已,不过,《洗髓经》练成后,可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倒是真的,不受任何迷幻物的干扰。” 杜明月听后感到有点不安,问道:“师父,这样好吗?这本《洗髓经》不会跟咱们的天魔功冲突吧?用不用先跟穆师伯说一声?” “不用!”贾善川说道,“这种高深的武功是可遇不可求的,总不能全天下的人都是高手吧?” 杜明月明白师父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有所作为,希望自己能站在万人之上,便默默接受了贾善川的建议。 “对了明月,《洗髓经》的事你就不要跟别人提起了,反正韩小灵那丫头也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经书。”贾善川告诫道。 “是的,师父!”杜明月只好依他,见他趴在桌子上开始翻译着经书,便默默地回到屋里去了,看着师父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自己熬夜,一把辛酸泪悄悄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次日一大早,杜明月就被贾善川叫醒,悄悄将一本书塞到他手里,杜明月看着没写名字的《洗髓经》,往往贾善川哄哄的双眼,知道师父一宿没睡,翻译完了就赶紧送了过来。 贾善川完成了一本巨著一般,开心地笑了笑,背着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杜明月见外面天色刚亮,杨霖还在被窝里沉睡,便来到院子里翻起经书研究了起来。 第九节 晨练洗髓经 暮闻泪悲讯 杜明月把《洗髓经》跟天魔功结合起来,运行率一边大小周天,顿时感觉体内一股无穷的真气涌遍全身,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他熟记着洗髓经的心法,将降魔剑法从头练了一遍,发现了自己原来有很多的破绽,便一一加以改进,根据自身的特点还设计了几点招式。 感觉差不多了,又把所学的所有功夫都演练一遍,发现每一招的攻击都比原来霸道数倍,每一式的发出都会对周围的东西造成一定的破坏。 “这也太夸张了吧!”杜明月心想,如果再练下去,非得把房子都拆了不可。 “明月兄弟,你在这儿啊!”杨霖一觉醒来,发现杜明月不在,听到外面有声响,便穿好衣服出来了,发现他正在院子里练功。 “噢,杨大哥,您醒啦!”杜明月说着把经书揣进怀中,“怎么样,睡得还好吧?” “是啊,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杨霖感叹道,发现没见着贾善川,便问:“贾前辈呢?” “昨晚我跟师父聊得太晚,他还没起床呢!”杜明月说道,发现天色有些不早了,便提议道,“杨大哥,咱们收拾一下赶紧下山吧!” “不用跟长辈们辞行吗?”杨霖感觉就这样不辞而别有些失礼。 “不用了,我今天起得早,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杜明月说道。 杨霖只好按照他说的,两人急急下山而去。 都没有戴着金丝楠的面具,对外就说自己叫做金马犼,既然钟帝江和曹珠带着岳华禅从天苍山上下来,那么一定会有人见过他们,所以两匹快马到成都去打探消息了。 话说龙头岛上,自从三月间打败了进攻的海盗,有设法赶走了围在海上的倭寇,岛上一片安详,敖心莲已经在海上布置了观察哨,随时留意海上的动静。 牛大力和安浩欣虽然贪玩,此时却知下山来此身负重任,不敢放松警惕,每日里盯着上岛的船只,生怕再有奸细蒙混进来。 后来柳腾云、岳红玉和邢云飞回到了岛上,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 得知杜明月平安无恙,敖心莲也就放下心来了,只是总也见不着他的面,心里有些失落,好在岳红玉一有空就过来陪她、开导她,给她讲江湖上发生的故事,倒让她忘却了对心上人的思念之苦。 这一日,牛大力和安浩欣依旧出去观察渡船,两人像往常一样,隐藏在树林子里看着渡轮上上下下的人群,直到黄昏时刻,最后一趟船回来了。 载满了回岛渔夫的人群里,一个握着剑的人影映入他俩的眼帘。 牛大力立即紧张起来,和安浩欣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请问阁下到龙头岛上来,是走亲还是访友啊?”牛大力胳膊一伸,问道。 “你是牛大力吧?”那人问道,原来是个女子。 …… 时间不长,安浩欣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也不理睬旁人问话,径直找到了敖心莲。 “敖姑娘,不好了!……”安浩欣见她和岳红玉在一起,把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 “怎么啦?有人登岛找麻烦来了?”岳红玉看出他神情慌张,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难道是有人趁着夜色想再次混进龙头岛? “没事,只是……只是我想告诉敖姑娘,清风寨来人了!”安浩欣气喘吁吁地说道。 “清风寨?可能是来找岳神医的吧!”敖心莲猜测道,她不知道清风寨里究竟谁会下山到这里来。 “我说黄貔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骗我!”岳红玉道,从他眼神里,看出事情绝不会只是拜访那样简单。 还没等安浩欣回答,岳良元和敖翔走了过来,他们见他满头大汗,问他出了什么事,安浩欣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看岳红玉,呵呵说道:“没事儿,清风寨的杜玄清登岛拜访,我只是跑过来通报大家的!” “哦,好吧!”岳良元说道,“走吧,敖岛主,咱们就到客厅等候吧!” “好,好。”敖翔说着,两人向前走去,没走出几步,回头又对敖心莲说道:“心莲,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们也一块儿去吧!” “好的,爹爹。”敖心莲便和岳红玉跟在他们后边。 岳红玉看看满怀心事的安浩欣,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情。 “岳师姐,你请留步!”安浩欣在后面含住她。 见敖翔和岳良元走远了,便道:“不好了,师姐,清风寨出事了!” 岳红玉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见安浩欣支支吾吾的,猜到接下来的消息会涉及到自己,所以她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清风寨母亲和弟弟那里出了事。 急忙抓起安浩欣的胸襟问道:“清风寨怎么了?是不是我娘和我弟弟出什么事了?” 安浩欣被她抓得有些难受,赶紧劝道:“你先别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所以跑过来通知,牛大力和杜玄清一会儿就上来了!” “是啊,红玉,等问问杜姐姐吧!你抓他有什么用!”敖心莲也劝道,帮忙把她颤抖的双手放下来。 岳红玉松开手后,飞一般地向门外跑去。 刚一出门,就和杜玄清碰面了,抓起杜玄清的手,老泪纵横地问道:“杜姐姐,我娘她怎么了?我弟弟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玄清劝她不要太难过,就在门口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岳红玉听后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牛大力从没见她如此伤心,想劝却又不知说什么,想想此时还涉及柳腾云,赶紧跑进去找他,留下敖心莲和杜玄清安慰着她。 龙头岛上突然接到这个噩耗,岳良元经受不住心理上承受的沉重打击,一口鲜血吐出,便一病不起了,虽然医术高明,却也无能为力。 本来想在龙头岛上住些日子,再与他们娘儿俩享受天伦,没想到竟然阴阳两隔,儿子还下落不明。 岳红玉和柳腾云本来伤心无比,但人死不能复生,在众人的开导下,虽然还不能想得那么开,但见岳良元的状态,也顾不得对逝去的人儿伤心,只能尽量挽住还活着的人。 至于“化悲痛为力量”的话,那都是用来对付仇人的,可眼下他们俩谁也顾不得去找仇人报仇,可不能让一代神医就这样与世长辞,想办法打开他心中的结才是关键。 敖心莲见他们一心扑在岳良元身上,只好悄悄安排人手去打听钟帝江和曹珠的下落。 “心莲姐姐,还是让我去吧,我去找金宝山庄的人帮忙,只要他们还在中原,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邢云飞自告奋勇,“明月大哥回平都山后,一定还会回来龙头岛的,大家还是在这里等着他吧,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安排,也防止狮驼山的人在这个时候对龙头岛下手。” “是啊,凤凰鸟说得对!”安浩欣同意道。 邢云飞不介意他那样叫自己,管他火烈鸟还是凤凰鸟,自己还是自己,称呼都是给别人用的,为今之计是想办法找到那两个凶手,替清风寨的人报仇。 第十节 雨中蓑笠人 岛上血腥礼 漂泊异乡夜长悲, 醉饮沙滩群鸥飞, 点点残阳浪波上, 断肠烟柳何日归? ………… 自从听说清风寨出了事,龙头岛上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在敖翔的安排下,众人为无辜遇害的人们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 岳良元忍着一口气,心里暗暗发誓,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因为他决定要活着到天苍山上去,亲自在逝者的墓前祭奠。 七日后的一天,天空阴云密布,海岛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在诗人们的眼里,雨天拥有着浪漫的情怀,象征着所谓的浪漫,下雨又是老天对大地的洗礼,是悲伤的泪水,一直都是伤心人拿来借景抒情的对象。 岳红玉走出屋子站在檐下,望着雨中渐渐变得朦胧的景物,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如今,这稀稀拉拉的雨点儿的确增加了伤心人儿的悲情。敖心莲不放心不下,拉着杜玄清一起跟着她,悄悄给她披了件大衣,陪着她站在冷风里。 “心莲姐,你说,要是我真的能练成起死回生之术该有多好啊!”岳红玉说道。 “傻妹妹,人死不能复生,柳叔叔他们的仇我们一定会替你报的,别忘了身边还有我们这些好姐妹、好兄弟啊!”敖心莲开导她。 “等打听到了千斤猛的下落,我非跟他拼了这条命不可!”杜玄清愤愤地说道。 岳红玉想想也是,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办法怎样对付钟帝江才是。 可是她现在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无论什么事都想不进去,气愤地把头埋进双臂里,不断地甩动着。 敖心莲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当年母亲去世那会儿,还不是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当时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段阴影,个中的酸痛她是十分清楚的。 她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任凭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裳,把目光放向远方。 雨水中,一个人影渐渐靠近。 这人虽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但其高大的身躯明显就不是寻常百姓或是家丁。 “大力牛,你什么时候出去了?下雨天找几个家丁出去盯着就行了!”敖心莲对着人影说道。 “不对劲儿啊,咱们刚刚出来的时候,还看到大力牛在跟柳腾云他们几个在一起。”杜玄清纳闷儿地说道。 那个蓑笠人不说话,将双手从背后露出来,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对铜锤,阴凉的天,恼人的雨,这样的天气里让人看到这些,顿时就会感到不寒而栗,浑身不自在。 “钟帝江?!”敖心莲发现那人不是牛大力,而是南法王钟帝江,立刻紧张起来,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怎么来到了这里? 岳红玉被她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擦了擦泪水,发现不远处的雨水中站着一个陌生人,人高马大的,如同一个巨魔一般,一对铜锤在手里摆弄着,显然是来者不善。 “钟帝江?原来是你!”岳红玉大怒,伸手在腰间一摸,将断魂鞭握在手中一抖,长鞭像一条突然窜起的长蛇,向着钟帝江飞去。 钟帝江外号叫做千斤猛,长得铜头铁臂,岳红玉的断魂鞭来时迅猛,却被他轻轻一抓,握着了长鞭的一端,轻轻一拉,把岳红玉晃了一个趔趄。 岳红玉满怀着愤怒,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哪里顾得许多,长鞭被他握住抽不回来,将断魂鞭一拧,卸下把手追上去又是一棒子,谁知这钟帝江皮糙肉厚武功了得,岳红玉的一击对他来说毫无反应。 钟帝江嘿嘿地笑着,将断魂鞭往雨水中一扔。 敖心莲怕岳红玉吃亏,拦在他们之间,由于都是在自己家里,身上也没有带着剑,此刻她才想到:府里随处都有人站岗放哨,钟帝江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点都没有听到打斗声? “你这个杀人狂魔,把我弟弟弄到哪儿去了?”岳红玉指着钟帝江问。 “哈哈哈哈,你说的是那个倔强的小子!”钟帝江说道,“一路上都不听我的话,让我吃了!没想到童子的肉真是鲜美啊!” 钟帝江说着,还砸吧着嘴,似乎还对人肉的味道回味无穷。 “什么?你这个恶魔,我跟你拼了!”岳红玉哭喊着要跟他决斗,被敖心莲拦着,几个人的打斗惊动了牛大力等人,大家抄起武器纷纷出来,牛大力扛着铁杖要与钟帝江拼命。 两座大山般的巨人在雨水里挥动着兵器,牛大力仗着铁杖长的好处,抡圆了往钟帝江身上招呼。 钟帝江毕竟是四大法王之一,区区一个牛大力他哪里放在心上,仗着铜锤的重量和自身的臂力,倒把铁杖都给打弯了,牛大力只得使出天魔功,吃手空拳地跟他肉搏。 柳腾云和安浩欣怕他吃亏,也加入进来对付钟帝江,可是没几下便被钟帝江打摔在泥水里。 钟帝江哈哈大笑:“你们听着,岳良元的儿子岳华禅还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的话,就想办法找到天机玄盘,到台州找我!”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敖心莲赶出去查看,见家丁们都被他点了穴道,怪不得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 “台州?这么说华禅还活着!”岳红玉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愁上心头,别说天机玄盘不在自己手里,就算在,还能真的拿它到台州去解救被绑架的岳华禅?到时候钟帝江说话不算数,拿了天机玄盘还撕票,那岂不是两者皆失! 可是不去交换,谁又能解救得了他,刚刚几个人联手,还不是被钟帝江一个人轻轻撂倒,何况还不知道台州那里对方到底有多少帮手。 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岳红玉拿出了梦魂香,说道:“实在不行,我只能犯险了!” 大家知道像钟帝江这样的人,梦魂香很可能会失去效果,纷纷劝阻,可是又都没有什么好主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盼着杜明月早日能来,能给大家带来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又过去了四五个日夜,敖心莲接到了家丁禀报回来的消息,说杜明月和一个大汉登岛来了,而且还给大家带了一份厚礼。 “大汉?厚礼?”敖心莲说道,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是杜明月和杨霖,带着一个箱子登岛了。 “这是个好消息,只是明月说给大家带来了一件礼物,不知道这小子干嘛还有心思送礼,按说杨霖应该跟他说过清风寨的事情。”杜玄清暗想。 大家带着好奇的心情迎接着他俩。 见杨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杜玄清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众人的面有不好意思问,只是轻轻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用余光指着杜明月放在地上的一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宝贝啊?”牛大力好奇地问。 “既然师兄问起,那就麻烦师兄帮忙打开吧!”杜明月说道。 “好啊好啊!”牛大力迫不及待地将包袱解开,打开盖子,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人头?”大家惊呼道,好端端的,这两个家伙竟然送上了人头,究竟是谁的头颅,能让杜明月当作礼物送到龙头岛上来? 第十一节 昔日养伤处 再教新功夫 原来杜明月和杨霖一路打听着消息,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他想让杨霖留在山上,可是杨霖说什么也要跟着,就是想要亲手杀掉仇人,可是就凭他们俩,根本就查不到钟帝江和曹珠的一点消息。 杜明月想到了金宝山庄,罗璇现在应该还在京城,邢云飞也一定在龙头岛,徐州的分号罗善应该还在,他们可以找他的父亲求助。 因为一路向东要经过汉州,杜明月想顺路去看看那个小徒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杨霖要在村外的树林里等着,杜明月准备了一刀猪肉,一个人悄悄来到当初养伤的那个院落,很远就听到院子里有练武的声音,越过墙头望去,一个小小的身躯在院子里舞剑。 说是舞剑,其实那小孩儿手里头依旧是一根棍子,武功还是杜明月教给他的那几招,只是比以前熟练许多了,看样子这段时间里,小豆子并没有把武功撂下。 “好,练得不错!”杜明月高兴地拍掌叫好。 “师父?!”小豆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顺着方向望过去,见杜明月正站在墙外冲他点头微笑。 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打开院门,出来拉着杜明月到院子里坐坐。 “娘,您看谁来了!”小豆子冲屋里喊道。 谭大嫂从屋子里出来,见是杜明月,高兴地说道:“原来是杜兄弟啊,来来来,快到屋里坐坐!” “谭大嫂,匆忙赶路,没准备什么礼物,买了一刀猪肉送给谭大哥。”杜明月说着将猪肉递过去,“我跟小豆子就在院子里坐会儿吧!” “怠慢怠慢!嗨,你来就来呗,还买东西干啥?你是小豆子的师父,该我们给你送礼才是!”谭大嫂说着,将猪肉接在手里,“小豆子他爹就快回来了,你们师徒俩先坐,我去沏茶!” 说着乐呵呵地进屋去了。 不大一会儿,一壶茶就被端了上来,小豆子很懂事,拿起杯子给杜明月倒了一杯。 杜明月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没上私塾?” “去了,刚回来不长时间,练了一会儿剑法。”小豆子回答道,对杜明月的突然造访感到好奇,“师父,您这次来是要带我回去学武吗?” 杜明月看到谭大嫂在屋里偷偷听着他俩谈话,摸了摸他的头回答道:“师父只是路过这里,有些想你了,就顺道过来看看。现在站桩练得如何了?” “我每天早晨都练,师父说过,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待日久功深,定静有常,则渐渐在变化中能安,能安能静,才谈得上功夫二字,才能虑,才能得。所以小豆子从来不敢懈怠。” “很好!师父在外面遇到一些难事,才发现原来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跟别人说话竟然显得很无知,所以才要你安心上学。”杜明月道。 “怎么,师父不想教小豆子练武了?” 杜明月哈哈笑道:“只有多读书,才能眼界开阔,诚如古语所讲的那样,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衰,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想要端正自己的品行,没有一面镜子是不能看出自己是否端庄的,所以才要你好好上私塾。” 小豆子听了才算安心。 杜明月道:“其实我这次来,也给你带来了一分礼物。” 小豆子见他两手空空,不知要送什么给自己,好奇地问:“什么呀?” “你还想学武功吗?” “想啊,想啊!”小豆子高兴地拍手说道。 杜明月想到地三仙传给他的一些武艺,说道:“好!这套功夫不是平都山上的武功,所以我就教给你一些招数,我走之后,你好好地练,听到没有?” “嗯!”小豆子郑重地点点头。 谭大嫂听到又有功夫要教给孩子,满脸笑意地说道:“还没正式拜师,就先学了武功,谭有心,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忘了师父的恩情啊!” “不会的,不会的!”小豆子说道。 “好啊,那你们练着,我去给你师父准备饭菜!”谭大嫂说着进屋去了。 杜明月想到杨霖还在村外等候,哪里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只好推辞道:“谭大嫂,吃饭就不必了,我此行还有急事!” “再有什么急事,还不得填饱肚子!”谭大嫂说道。 正在这时,谭大哥扛着一捆木柴回来了。这个季节,正是树木吸收水分的季节,那些木柴潮湿沉重,虽然数量不多,却已把谭大哥累得直不起腰来。 小豆子赶忙跑过去帮忙。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杜明月心想,自己那时候都十岁了,也没帮家里做些什么家务,要不是神铁山庄在他小时候突遭变故,自己现在究竟是不是个纨绔子弟还说不定。 “谭大哥,您回来了!”杜明月向主人家问候道。 “是明月兄弟啊!”谭大哥应道。 得知杜明月不留下吃饭,谭大哥再三劝留,杜明月只好告诉他们,其实还有个叫杨霖的朋友在村外等着自己。 “嗨,怎么不早说,我回来时看到一个武林中人在树林里,我还当出来什么事呢!我这就去把他请过来!”谭大哥说着就向外面跑去了。 杜明月只好安心给小豆子指点了几套通天神拳,虽然只是几套简单的拳法,但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练起来还是相当困难。 究竟该使出多大的力道,杜明月没有点明,只是让他记住每一个招数。 好在小豆子在练武方面有很大天赋,杜明月教了几遍,他倒是能记住每一个动作,只是还不够熟练,相信不久之后,定会熟能生巧的。 在汉州耽搁了两天,杜明月和杨霖带着一个木箱子一路东行,终于来到了龙头岛。 杜明月将一分大礼送到岛上,让所有人感到好奇。 “这是什么宝贝啊?”牛大力好奇地问。 “既然师兄问起,那就麻烦师兄帮忙打开吧!”杜明月说道。 “好啊好啊!”牛大力迫不及待地将包袱解开,打开盖子,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牛大力赶紧又把盖子盖上。 虽然恶心,但是牛大力还是认出了人头是属于哪个人物的,只是不知道杜明月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他给杀了。 “明月,你是怎么做到的?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牛大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指指箱子,“几天前,我们几个人联手都对付不了他,你是去过台州?” “台州?没有啊,我们从成都出发,经过咸阳、洛阳、开封而来的,去台州干什么?”杜明月问。 敖心莲说道:“前几天钟帝江来到龙头岛,临走时说岳神医的儿子岳华禅在他手里,想要他活命的话,就让我们想办法找到天机玄盘,到台州去找他。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身手,你是怎么将钟帝江杀死的,还……还割了他的头颅送到岛上?” 第十二节 大战千斤猛 双锏对铜锤 要说杜明月能够打败钟帝江,任谁也不会相信。 一个是纵横江湖十几年的千斤猛,位列四大法王之一;一个是去年才下山的年轻后生,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威名。 不是杨霖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站出来帮杜明月解释:“是真的,钟帝江真的是明月兄弟亲手打败的!” “怎么回事?”敖心莲从不怀疑杜明月说过的话,可是这个现实太令人吃惊了,谁都想知道其中的答案。 杜明月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大家听。 原来,几天前,他们还在汉州的时候。 杜明月和谭樵夫见过面之后,谭大哥就出去找杨霖了,他说回来的时候看到过,应该好找,而且杨霖也不是有架子不实在的人,应该一叫就会到的。 可是杜明月教完了小豆子几套武功,谭大哥和杨霖都还没有回来,他有点琢磨不透,便想到门口看看。 哪知见到谭大哥领着一个长得高大的壮汉过来。 那人不是钟帝江还会是哪个,可是他们身后牵着的马就是杜明月和杨霖骑着的那两匹! “糟了,难道杨大哥也遇害了?哎,都怪我,不该把杨大哥一个人留在外面,害得他也遭遇不测!”杜明月怪罪自己,对杨霖的遇害感到深深地自责。 谭大哥见到杜明月出来,喊道:“明月兄弟,你看,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谭大哥,快躲开!”杜明月暗叫不好,知道他认错了人,当时只听谭大哥说有个武林中人,哪里想到在这穷山僻壤里,会遇到千斤猛钟帝江。 谭樵夫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钟帝江一把推在一边,倒在地上老半天没有爬得起来。 钟帝江提着一对铜锤向杜明月冲了过来。 听着钟帝江的铜锤在头顶上“呼呼”地抡过,杜明月只能靠快速的步法躲避着,好在钟帝江虽然强壮有余,但敏捷不足,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但老是这样躲避也不是办法。 眼见铜锤砸坏了好几处院墙,即使伤不到人,也让村里的百姓受到惊吓,墙上迸出的石块还砸坏了不少院子里的东西。 “师父,给您兵器!”原来是小豆子,他见杜明月刚刚出门查看,就听到门外稀里哗啦的,跑到门口一看,自己的师父正被一个巨人攻击,急忙到院子里把杜明月的双锏拿出来。 钟帝江听他喊“师父”,心想拿不住大的就拿小的,一个铜锤向小豆子抡去。 杜明月一个飞身,上前抱起小豆子就跳到一边,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大门被铜锤砸了个稀巴烂。 “大嫂,快进屋去!”杜明月冲院子里惊呆了的谭大嫂说道。 “快跟你娘进去!”他拿起双锏又对小豆子说道。 钟帝江见失手了,抡着两个铜锤砸向院墙,迸出许多石块向这边飞来,杜明月挥动着双锏,把石块拨到一边去,回头看看小豆子娘儿俩平安无事,主动向钟帝江迎了过去。 院墙上被铜锤砸开一个缺口,钟帝江想从缺口冲进来,没想到杜明月还迎面扑了过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自己横行江湖多少年,别人只有躲避的份儿,谁还敢正面抗衡?提起铜锤就往杜明月的脑门儿上砸去。 哪知杜明月竟然双锏一架,硬生生接住了这一锤。 钟帝江的膀大臂粗,这一锤下来少说也有四五百斤,竟被他架住了,而且好像还没有受内伤的样子。 毕竟是一代法王,钟帝江稍一愣神,另一只铜锤向杜明月的小腹捣去。 杜明月腰身向旁边一扭,躲了开去。 钟帝江从来没有败绩,自傲得很,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后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双锤不断地向杜明月身上招呼,可是他越战心里越浮躁,而杜明月那里则是越战越勇,双锏对双锤,叮当作响,犹如晴天霹雳或者炮声一样。 杜明月幸好练过千里神行,仗着身法敏捷,避开了钟帝江的锋芒,瞅准机会在他后肩使劲一拍,这一掌是化骨绵掌的招数,由于大敌当前,杜明月运起了真气,所以一拍下去有多大的威力他也不知道。 只见钟帝江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扑到地上,“咣当”一声,一只铜锤掉到地上。 千斤猛哪里受到如此侮辱,本来是想再去一趟天苍山找清风寨的,奈何一路狂奔,胯下的马儿被自己压得累死了,正端量着树林子外边的那两匹马,哪知来了一个打柴的,非要拉着自己到家里坐坐,没成想却遇到了克星,眼看今日没有了胜算。 杜明月见钟帝江眼珠子乱翻,不知道他想打什么鬼主意。 突然,钟帝江两脚一蹶,卷起地上散落的石块,向杜明月砸了过来。 杜明月只好用双锏拨开石块,但也防备着对方耍阴谋,所以钟帝江紧接着攻上来的一招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毕竟武功练得还不到家,左肩上还是被铜锤砸了一下,虽然只是轻轻一擦,但他顿时感觉好像整条胳膊都被打掉了一般,一支铜锏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眼见对手的铜锤挥舞得虎虎生威,他右手的铜锏勉强招架着。 钟帝江见杜明月开始落败,信心满满的。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胜的时候,突然感觉胸口压抑得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杜明月趁机将他手里的铜锤打落,点了他的穴道。 钟帝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见杜明月也是一脸的疲惫,心想原来他对付自己也是险胜,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他被朝廷通缉,还到处乱跑,这么短的时间了,就算有奇遇、就算碰到高手指点,也不会进步得这么快啊! 就在钟帝江思索的时候,小豆子见他被制服了,从屋里跑出来,大喊着:“爹爹,爹爹!” “你这个大坏蛋,你打伤了我爹爹!”小豆子指着钟帝江骂道,他跑出门外将谭樵夫扶起来,好在只是摔在那里,没有什么大碍。 杜明月在考虑该怎样处置这个大汉,若是用绳索,以他的功夫,肯定会把绳索挣断,若不用绳索,要到哪里去弄锁链呢?而且领着这么个高大的人物还要经过一座座城池,目标也太明显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钟帝江面部痉挛,一个刀尖穿过他的胸口,带出冒着热气的鲜血,慢慢地,刀尖缩进了胸口。 钟帝江倒在了血泊中,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是杨霖! 他见钟帝江还在地上抽搐,又大叫着补上了几刀,头发都蓬乱了,让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一个疯子一样的杀人狂魔。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杜明月都很开心,因为发现他还活着,而且他还亲自把钟帝江给杀死了! “杨大哥!”杜明月有些劳累,又有点激动,看着比自己更激动的杨霖,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示意谭大嫂和谭大哥领着小豆子先到屋里去。 第十三节 报仇取首级 爱徒托故友 杜明月看着杨霖的样子有些害怕。 平山鳄魔,此时他的形象正好符合这个绰号。 “杨……杨大哥,你没事吧?”杜明月握住他拿刀的双手,小心地问着,慢慢将他手里的刀拿到手里,放到一边。 杨霖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我没事,我只是替我爹他们他们报仇了!” 说完,七尺高的男儿竟然痛哭流涕。 原来,杨霖一个人在树林子里等杜明月的时候,突然感到内急,便带着佩刀,找到一丛比较浓密的灌木丛,躲在后面解决。 时间不长,只听一个人从路边经过,听声音好像很急促的样子,可是又在他们的马前停下了脚步。 杨霖害怕自己的马匹和行礼被别人抢走,便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往外瞅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脑袋“嗡”地一下,这个赶路的不是钟帝江吗,他怎么也来到汉州了,而且此处虽是汉州地界,却是一处偏僻的村落,他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他是追踪我们而来?”杨霖心想。 不成想,钟帝江见两匹马有点蹊跷,端详了好一会儿,见左右无人,并不急着牵杨他们的马,而是在附近徘徊着。 杨霖见他要藏又藏不住的样子,觉得好笑。 这时一个村民过来拉着他非要请他到家里坐坐,杨霖知道他认错了人,暗叫不好:“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万一他真的跟明月碰面了,明月哪里是他的对手啊!不行。我得跟在后面,万一有什么机会,我也好偷袭,那爹爹他们的大仇不是就报了!” 可是他却不敢站出来阻止,因为以他的实力,无非以卵击石。 而钟帝江确实是追踪他们而来的,他想赶到清风寨去,毕竟在成都还有自己安插的人手。 当听说见到他们东去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又掉头回来追赶,没成想把马给累死了,只好徒步继续追赶,谁知走了没有多久便见两匹马停在路边小树林外。 钟帝江四周查看了一番,没有见到人影,便来一个守株待兔,可是这个树林子不大,对于体型庞大的他来说,藏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他端详的时候,谭樵夫过来拉他回家坐坐。 钟帝江觉得好笑,又这村民的帮助,不是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便跟了来。 杨霖赶紧擦擦屁股,提着刀在后面悄悄跟了过来,当看到钟帝江被点了穴道之后,便一刀刺向他的后背,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此刻,杜明月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此时他必须学会坚强,如今已经为奶娘他们报了仇,就得取下罪人的头颅到他们坟前祭拜。 可是面对着凌乱的庭院,他又有点后怕了。 一来是怕谭家因此受到牵连,二来突然的变故怕对小豆子心理上会产生阴影。 至于为什么杜明月的武功为什么会那么厉害,杨霖没有想到,只看到跟千斤猛对战,不但没有落败,还险胜了,让他仇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他们俩决定先将钟帝江的尸首拖出去处理掉。 “兄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清风寨?还要赶那么远的路东去,然后还得返回来?”杨霖不解地问道。 杜明月答道:“因为如果岳神医知道了这件事,他心里肯定会很难过。如果她知道杨大哥替他们报了仇,心里会好受一些,到时候大家一起提着人头祭奠逝者,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好,我听你的!”杨霖道。 杜明月跟谭大哥要了一个木箱子,把首级割下来,尸体埋掉,把从钟帝江身上搜出一些银票交给了谭大哥,让他把村里所有砸坏的地方重新修理一下。 “这可如何使得?”谭大哥见银两太多,硬是不收。 杜明月没有法子,只好拿出几张,说道:“谭大哥只管拿着,外面有几处院墙都砸坏了,虽说乡里乡亲的不去计较,但没有银子也不方便,剩下的就留给小豆子上学用吧!” 谭大哥只好收下,谭大嫂胡乱弄了几个菜请他们吃了。 见小豆子还跟平时一样活泼,杜明月才放心地上马启程。 赶到绵州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便来到一家客栈。 走到柜台,杨霖说道:“掌柜的,给我们来间上房!” “飞马使者!”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角落里叫道。 杜明月吓了一跳,想到自己脸上带着面具,即便有人看到,也会把自己喊成“金马犼”,不能把自己当成杜明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别人认出。 他循着叫声回过头望去,客栈里没有几个人,除了几个还在喝酒吃菜的,只有残阳下的阴影里坐着两个人,那男的背对着自己,女的冲着自己这边看着。 “彭宇艳!”杜明月认出那张面孔,想起了当初在嘉定州的时候还品尝过她做的东坡墨鱼。 既然是彭宇艳,那她对面坐着的难道是她的哥哥彭宇树? 正在杜明月寻思的时候,那个男的转过脸来,正和他猜测的一样,确是彭宇树没错。 “彭大哥,您怎么在这里?”杜明月走过去问道。 “我和妹妹正要回去,路过绵州投宿在这里,没想到遇到了杜兄!”彭宇树说着两手抱在一起,还是一副书生的礼节。 当初杜明月只听说他的家人不在嘉定州,也没问在什么地方,如今说起,便问道:“不知彭大哥家在何处?为什么要回去?哥哥不是跟在了陈大人身边的吗?” “唉,别提了!”彭宇树摇摇头,“陈大人受人陷害,被罚充军了,我们这些人被遣散,没了生路,我只好跟着妹妹会咸阳老家了!” “杜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彭宇艳问道。 “噢,杨大哥,您过来吧,都是朋友!”杜明月取下了面罩,把杨霖叫过来,给他们相互介绍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有急事要赶去龙头岛。 彭宇艳听岳红玉说过敖心莲的故事,只道他急着回去找心上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彭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杜明月想到彭宇树是文人之后,便想道了小豆子。 “杜兄有话但讲无妨,你我一见如故,彭某人既然把杜兄当成朋友,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彭某一定尽力而为!”彭宇树道。 “在下在汉州境内有一个小徒儿,如今还不到十岁,我想麻烦彭大哥帮我带带!” “好啊!能让杜兄收为弟子的,定然不是庸俗之辈!”彭宇树痛快地答应道,“有小徒儿留在我身边,杜兄肯定会记着我彭宇树的,说不定还会经常去看彭某的!” 杜明月见他开心,便连夜回到汉州,谭事夫妇得知有高人指点,心里虽有不舍,但也高兴,便收拾好了小豆子的行礼,把儿子托付给了杜明月。 到了绵州客栈,杜明月把小豆子介绍给彭宇树。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小豆子见彭宇树气质不凡,立即跪下拜道。 彭宇树看着高兴,不住地夸奖小孩子懂事。 第十四节 高身牛大力 假扮钟帝江 与其说小豆子聪明伶俐,倒不如说他机灵乖巧。 彭宇树问他都学了些什么,小豆子就把学到的《三字经》和《百家姓》熟练地背诵了几段。 彭宇树觉得不错,对他讲起了《童蒙须知》:“凡为人子弟,当洒扫居处之地,拂拭几案,当令洁净;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看不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仅仅诵读,决不能记;凡为人子弟,须是低声下气,语言详缓,不可高声喧哄,浮言戏笑。”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小豆子说着,跪下叩拜。 彭宇艳扶他起来,拉着坐在一边。 杜明月见彭宇树喜欢,心里也高兴,不管将来小豆子走文武哪条路,在另外一领域里他都是高手。 “等有时间,我到咸阳去找你!”杜明月蹲在小豆子面前,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彭先生学识渊博,但在武功方面也有一些研究,所以你在读书的间隙别把武功也落下了!” “徒儿知道了,师父!”小豆子懂事地答道。 “彭大哥,就托付给你了!”杜明月对彭宇树说道,这也是谭氏夫妇对他的嘱托。 休息了一晚,杜明月和杨霖要早早赶路,就与彭氏兄妹道别,由于小豆子还在睡梦里,他们兄妹俩又没有什么急事,只得等小孩子起床后才继续赶路。 等到了龙头岛,献上人头之后,岳良元作出了一个决定:回天苍山祭拜! 牛大力这才埋怨起了杜明月:“我说你们俩就不能弄些石灰把人头处理一下,猛一开箱子,那腥臭味呛得我的鼻子到现在还难受!” 杜明月只好赔礼道歉,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层,好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死者身份上,对于有没有发臭关心得不多,只有开过箱子的牛大力浑身不舒服,急急找敖心莲弄了些石灰把首级处理好了。 岳红玉对杜明月打败了钟帝江感到疑惑不解,他有多大能耐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当杨霖把看到的经过讲给大家听时,岳红玉才为杜明月的武功感到惊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岳红玉红着眼睛悄悄问他。 杜明月没敢提起《洗髓经》的事,只是说道:“可能是化骨绵掌的作用吧,只是内力还不算深厚,钟帝江中了一掌后好半天才起作用,当时好不容易点了他的穴道,正当不知该如何处置他的时候,是杨大哥将他杀了!” “那有打听到我弟弟的消息吗?”岳红玉问道。 杨霖一听,才想起自己报仇心切、动手太快了,当时只是害怕千斤猛伤了大家,所以想尽快把仇人解决掉,没有考虑太多。 “可是钟帝江已死,该怎样道台州把岳华禅救出来呢?”岳红玉眉头紧锁,此时的她,完全想不出一点主意来。 “你看他怎么样?”敖心莲指指牛大力说道。 “什么怎么样?”杜明月没听懂她的意思,可是话音刚落,忽然又明白过来了,“你是说,让他假扮钟帝江?” 岳红玉看到有希望了,立即赞同道:“对对对,牛师兄体型与那千斤猛相似,如果被腾云稍作修饰,完全可以假扮他,让他押着明月去台州,定会骗过狮驼山的人,把我弟弟的下落打听出来。” “押着我?”杜明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牛大力的嗓音和钟帝江的相差太远,曹珠又跟着他这么长时间,不太好糊弄过去。 “用梦魂香!”岳红玉说道,“我把剂量调小一点,蒙蔽不了曹珠的心智,你们挑选晚上的时候去,只会让他对钟帝江的细节不会太在意。” “那就来吧,为了华禅小弟,我愿意冒这个险!”牛大力说道。 柳腾云便根据印象中的钟帝江的样子,把牛大力装扮得尽量像他,至于声音,则凭着上次见面的那几句话来让牛大力模仿,演练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感觉差不多了。 南下台州,深入敌穴,人多了不方便,只有三个人一同前去。 杜明月、刘腾云和牛大力三人骑着马赶到了台州,杜明月依稀还记得上次盯梢时的那所房子,便指引牛大力带着自己前去,让柳腾云在暗处观察,以防情况有变。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牛大力假扮的钟帝江押着被捆绑起来的杜明月推门进了院子。 “南法王,您怎么才回来啊?”曹珠在院子里忙活,手里拿着茶杯,像是烧水沏茶的样子。 “嗯。”“钟帝江”不敢多说话,怕露出马脚。 “西法王刚刚来了,我给他们沏壶茶。”曹珠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们?”杜明月听后暗叫不好,没想到西法王邬涛也在这里,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要是白神傲也在这里,那何叶霞想必也可能会在这儿,凭着他和牛大力两个人,怎么能够安全脱身? “钟前辈,您回来了!”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白神傲听见屋外有人说话,就出来了,当他看到钟帝江押着杜明月站在院中时,就向他请安。 “嗯,你们来啦!”“钟帝江”只得跟他搭讪。 白神傲接过曹珠沏好的茶,端回了屋里。 曹珠瞪了杜明月一眼,打开柴房的门,把他推了进去,在外面把门锁上后,陪着“钟帝江”回到屋里。 杜明月怕牛大力应付不来,挣断身上的绳子,带上藏在怀里的面具,听听外面没有动静,从柴房门上的缝隙里拉过栓门的铁链,使劲拉断,悄悄伏在窗外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的声音怎么了?”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杜明月凭着记忆想起,发出这个嗓音的正是银毛狮子邬涛。 “别提了!”牛大力哑着嗓子说道,“我与平都山的人打斗的时候,不知中了他们的什么药粉,把嗓子给呛着了,到现在还没好得利索。” 杜明月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瞧,我滴妈呀,怎么这么多人都在! 邬涛和“钟帝江”坐在首席,下面两旁有白神傲、曹珠、何叶霞,还有一对不认识的男女,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塞外的,倒像是云南五毒教的高手。 “没想到南法王追踪他们的踪迹,还真把这小子给抓住了!不是有两个吗?那一个是不是让您给咔嚓了?”这是曹珠在说话。 “钟帝江”笑笑指了指她,意思是她说得没错:“这个小子功夫也不赖,我没舍得杀掉,就带回来了!” “没想到钟前辈还是惜才之人!”白神傲只听说千斤猛杀人不眨眼,没想到今天还留下活口带回来。 “比坦得脱撒拉忽?”邬涛不经意说了句蒙古话,把牛大力愣住了。 “塔孟高乐和勒么得奴?”邬涛见“钟帝江”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还是蒙古话。 见他还没有反应,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揪起牛大力的衣襟,就把他摔在地上,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冒千斤猛?” 第十五节 假面被识破 狮吼遭嘲讽 原来狮驼山地处塞外,位于鞑靼境内,这些人经常与蒙古部落交流,所以平时有用蒙古语交流的习惯。 邬涛本来想问他“要我帮你吗”,顺口就说成了蒙古语,见对方不回答便起了疑心,于是又问了一句“你懂蒙古话吗”,眼前的钟帝江只是呵呵地傻笑,所以认定了他是假的。 牛大力庞大的身躯被邬涛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在是从小就练过天魔功,加上自己天生皮糙肉厚的,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骨碌爬起来。 见被识破,把假脸儿一撕,说道:“我是你老叔!竟然不识抬举,把我当包袱摔出来!” 这些人跟牛大力没有正面交锋过,所以对他的长相没有什么印象,但想到他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定然不是等闲之辈,纷纷抄起家伙向他逼来。 “你是什么人?干嘛穿着千斤猛的衣服?”邬涛问道,他虽然看出这件衣服是短时间内仿造的,因为干净得连点污渍都没有,明显就不是钟帝江穿着的那一件,但是两个铜锤却是实打实的真家伙,“你们把千斤猛怎么样了?你问什么会有他的兵器?” “他呀,现在过得好好的,不再会有人去打扰他了,所以她的家伙就借给俺大牛使几天。要不,你帮忙递给我?”牛大力嘻嘻地说道,他假扮钟帝江的时候本来提着双锤,但是说话的时候放在了座下的椅子旁边,刚刚被人丢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去拿。 邬涛听他说这话,知道钟帝江要么是被抓了起来,要么已经遇害了,对白神傲说道:“神傲,想试试我教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就拿他练练手吧!” 牛大力一听,好家伙,拿我当陪练的了!他知道邬涛狮吼功的厉害,难不成这白神傲也学会了? 他可不敢跟狮吼功正面对抗,更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高手,可是还没打听到岳华禅的下落,他有些不甘心,退到门口,大喝道:“一群乌合之众,跑到在这里密谋,被老叔我发现,怎么,你们几个联起手来,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哗啦”一声,书生打扮的白神傲将手中的折扇在胸前一展,说道:“对付一个无名小辈,还用联手,在下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扇子一合,当起兵器向牛大力攻来。 方正那种兵器也用不惯,牛大力也不刻意去寻,看白神傲不过用了一把纸扇,便徒手与他接招。 哪知对方的扇子一展,似一把快刀一样向自己喉咙锁来,幸好他长得高大,身子往后一倾,躲了过去。 不料白神傲将扇子一旋,又向他小腹切去,牛大力急忙后退,奈何自己跑到门边,后退无路,只好跳起来以腿法对抗。 白神傲由于手里的是把纸扇,见他不顾自己的肚子硬生生踢了过来,赶紧收手躲开。 这一招,牛大力仗着自己腿长的优势吓退了对手,不知道接下来的几招还能不能吓退对方,赶紧抄起附近的一把长凳,当成兵器挥舞起来。 白神傲见他舞得虎虎生风,不敢盲目接招,只是不断地躲避着长凳的攻势。 邬涛见他功夫不错,不敢再让白神傲跟他游戏,对白神傲说道:“神傲,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是的,师父!”白神傲说完,瞅准牛大力的破绽,抢到他面前,扇子在他胳膊上一点,把长凳抢了过来,然后一脚踢到牛大力胸口。 牛大力练过大力金刚掌,这一脚对他来说还能承受得了。 可是看到白神傲正在运气,知道他接下来的一招肯定是狮吼功,连忙运气天魔功准备抵抗。 “啊哈!”白神傲一道强劲的内力顺着张开的大嘴喷薄而出,不知是他的功力太浅,还是牛大力的天魔功护体,这一招竟然对他没起什么作用。 “这就是狮吼功?”牛大力见自己没事儿,便开始嘲笑起来,“我也会一招,给你看看啊!” 牛大力做出一股有大便拉不出的样子,憋完了气儿,发出了一句:“喵……” “你……”除了白神傲一脸的尴尬,旁边好多人都是失望的样子,而邬涛的脸色,却带着一副吃惊的表情,似乎白神傲的这一招应该很厉害。 “难道是天魔功?”牛大力想到了当初邬涛跟鬼帝相搏的那一幕,幸好这一招不是邬涛发出的,要不然,凭着自己的功力根本就招架不住。 “让我来!”一直在旁边的何叶霞取出那把焦尾琴竖在一旁,明显是要对他“弹奏一曲”。 “再来一曲《催心曲》?我可享受不了!”牛大力忘不了当初在龙头岛听到那首曲子的时候,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所以见何叶霞怒目圆瞪的时候,他一个跟头向门外窜去。 “咣当”一声,木门被他撞得粉碎,还差一点把躲在门后的杜明月给撞着。 只听“咚咚”几声,屋里弹出几道音符,那音符就像一把把看得见、摸得着的暗器,向牛大力原先站着的位置射去。 “幸好我躲得快!”牛大力暗自庆幸。 狮驼山的人很快就追了出来。 白神傲见院子里还有个带着面具的怪人,说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你们到底是谁?你这个大个儿怎么知道焦尾琴的厉害?” 牛大力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在下金刚狂魔牛大力,不过他们都喜欢叫我大力牛。当初在龙头岛要不是你们几个跑得快,我们早就把你的那个焦尾琴砸烂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藏身在这里,看看老叔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白神傲冷笑一声“原来你们是跟龙头岛一伙儿的,当日要不是我们手下留情,没有一把火把海岛给烧光了,岂会让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嚣张!” 杜明月听他把自己当成龙头岛的人,害怕他们会找龙头岛的麻烦,想想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们想找的东西不在龙头岛,说不定死缠烂打之下,当初还真不一定就能打败他们几个。于是说道:“我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要想报仇,只管上鬼城找我们就是,保管让阎王收了你送到十八层地狱!” 何叶霞听出他是不想连累龙头岛的意思,见柴房门上的锁链虽然还缠在上面,却已经断开了,恍然大悟,指着带着面具的怪人说道:“怪不得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人,原来你是杜明月!” “什么?”曹珠听说杜明月害死了江波叔侄,捣毁了狮驼山的秘密据点,早已愤愤,此刻仇人就在眼前,长剑拔出,向邬涛请示道:“邬老法王,就让弟子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吧!” “好,我倒要看看他道义有多大能耐,竟然能把江家叔侄全害了!”邬涛说道。 牛大力知道曹珠是敖壬的徒弟,算起来跟他也算是仇家,以他对付钟帝江的本事,对付一个女娃娃应该不成问题,何不趁机让他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嘱咐道:“师弟,小心点!” 可是当他看到杜明月两手空空的时候,跳出来说道:“喂喂喂,等一等,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好歹也给他一把兵器,看你小姑娘的剑磨得好锋利,让他赤手空拳,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公平?天底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曹珠冷笑道,“少废话,接招吧!” 说完,手持长剑向杜明月刺来。 第十六节 空手战群魔 暗夜报家仇 杜明月赶紧把牛大力推开,空手应了上去,好在他步法敏捷,躲避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娃娃的剑法还是绰绰有余。 曹珠没料到他会轻易避开自己的剑,于是使出生平绝学,也运起轻功,加快了攻击的速度。 杜明月以前经常和敖心莲对剑,所以对龙头岛敖家的绝学有一定了解,敖壬也是敖家的一支,步法虽然有些不同,但大体的套路是一致的,所教出来的徒弟也是相同的,所以对曹珠的步子很熟悉,清楚她下一步会往哪个位置迈脚。 他避开了曹珠的一剑斜刺,瞅准机会在脚步上抢了先,占了她下一步的位子向她踢去,曹珠收脚不住,打了个趔趄,手上的招式也乱了。 杜明月在她肩上一点,抢了她手里的剑。 邬涛见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杜明月身手如此了得,不禁大叹,平都山上有此能人,是狮驼山的大患,赶紧给曹珠解开了肩头的穴道。说道:“好小子,功夫不错,让老夫来领教领教!” 说完,一招“饿虎扑食”向杜明月的咽喉袭来,两手像一对虎口一般,死死地盯住身上要害。 杜明月不敢大意,急忙挥剑向他手腕削去,可是邬涛像是带了一副铁手腕,竟然不怕他的剑,硬用一只手拦下了他的剑。 杜明月意欲刺向他的身躯,邬涛已经右手拦在他的手腕上,卸去了剑的威力,左手顺势一抓,将曹珠的剑又夺了回去。 “也不过如此嘛!”邬涛轻蔑地一笑,伸手往前一挥,“把他们两个拿下!” 何叶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焦尾琴摆在门口,听到邬涛一声令下,立即琴弦拨动,扰人心智的琴音回荡在小小的院落。 这琴音似乎是专门对付他们俩的,同时在一个院子里,狮驼山的人一点事也没有,牛大力和杜明月却感觉难受得很,虽然有天魔功护体,但是如果再分心和敌人对抗,显然战斗力会大打折扣的。 而此时,白神傲和曹珠正拿着兵器向两人走过来。 “嗖……啪……铮……” 一个连贯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瞬间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是谁?”何叶霞气愤地站起来,望着夜色下的黑色屋顶,焦尾琴上的一根琴弦已被一个瓦片划断,显然来人是躲在屋檐之上的。 “报仇的人!”柳腾云从墙头上跳下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一根棍子。 原来他怕牛大力和杜明月坚持不住,于是揭了块瓦片偷袭何叶霞。 “原来还有一个!”白神傲扇子又展开了,放在胸前摇摆着,似乎是对隐藏没有被发现的对手感到吃惊。 “在下清风寨柳腾云,”柳腾云抱着定海针抱拳自我介绍,显然充满了敌意,“听说杀人的妖女躲在这里,特意过来寻仇的!” 他说这话,让邬涛等人听不出他到底是否与杜明月和牛大力是一伙的,为了拉拢,邬涛便诓骗道:“原来是百变猴王柳少侠啊!清风寨的事可能是阁下误会了,我狮驼山的人怎么会如此残暴?都是平都山的这两个家伙干的!” “哦,是吗?”柳腾云故作疑惑,绕到杜明月面前,盯着他看,“原来我是受他们蛊惑了,真正的凶手原来就在眼前!” 曹珠以为他真的轻信了邬涛的话,心想让他对付平都山的那两个冤鬼也不错,他们两方相斗,到时候记忆一方再坐渔翁之利,岂不是省事了。 谁知她还没高兴多久,柳腾云手里的黄金棍就朝自己头顶砸了过来。 曹珠急忙跳开,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夯实了的泥土到处飞溅。 “你……你不是……”曹珠惊慌失措地问。 “妖女,你当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平山鳄魔杨大哥还活着呢!”柳腾云狠狠地说道。 邬涛一听竟然留下活口了,怒目朝向曹珠:“不是说赶尽杀绝了吗?怎么还有活口?” 曹珠知道犯了大忌,心里不安起来:糟糕,当时只是以为南法王的大锤无人能敌,谁会想到那小子中了一锤还有命活着,可是再想想牛大力来时提着的那对铜锤,分明就是南法王的,他是不会让兵器离手的,想必钟已经遇害了。 柳腾云可不管她心里想什么,杀父仇人在眼前,岂能轻易放过,于是又一棍子抡出,直向曹珠的腰间扫过去。 白神傲见对手越来越多,不知道周围还有没有了,还是抓紧时间解决掉眼前的劲敌,于是挥舞着手里的折扇向着杜明月进攻。 邬涛见双方开始混战,迎接攻击过来的牛大力,冲着何叶霞说道:“快领着你师父带人走!” “老蜈蚣,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快走!”邬涛又对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中年人说道。 杜明月听得真切,又是师父又是武功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两个旁观者的确是五毒教的人。男的是何叶霞的师父曹天龙,外号叫做飞天蜈蚣;女的肯定是他老婆叶清姝,外号三步银环。都是用毒的高手,说不定何叶霞也是一个毒妇,只是暂时还未展露出来。 “好,那你们自己小心点儿!”曹天龙说着进屋,带出一个被绑着的孩子,那孩子的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杜明月看清楚了,那孩子正是岳华禅,想要跑过去救下,却被白神傲死死缠住。 牛大力就更不消说了,邬涛的功力对付他还不是跟玩儿似的,没几招便一拳捣在他的胸口,牛大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杜明月暗叫不好,刚刚被岳华禅分了心,一直拿白神傲没有办法,此刻担心自己师兄的安危,将白神傲手里的折扇打得稀巴烂,又在他的胸口连击了三掌,终于将其打趴在地上,刚要去拦截何叶霞师徒三人,却又被邬涛拦下。 此时的邬涛也不理睬受伤的白神傲,似乎誓要把杜明月杀掉才解恨,一招一式全都是杀招,杜明月只能尽力拆招迎敌。 柳腾云见牛大力受伤、杜明月受困,不得不使出生平所学来对付眼前这个步法很快的仇人。 好在他有神器在手,曹珠虽然武功了得,但毕竟是个女的,定海针一棍接一棍地向她招呼,以她的长剑根本没有办法招架。 时间长了,曹珠便破绽百出,柳腾云面对仇家可不会心软,更何况这仇家长得实在有碍观瞻,真不知道那敖壬是怎么收了这个女弟子的。 柳腾云不敢恋战,一得到机会便对曹珠痛下杀手。 曹珠招架得快坚持不住了,看到又一棍子劈头盖脸地砸来,只能本能地举剑招教。没成想手上的剑被砸成两截了,然后只感觉头顶一声闷响,视线瞬间模糊了,“嗡”的一声之后,周围渐渐没了声音,黑暗之中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甚至是自己的意识。 柳腾云见仇人死在了血泊中,也顾不上躺在地上的牛大力,急忙朝门外曹天龙等人的方向追出去。 第十七节 何意百炼钢 化为绕指柔 却说柳腾云大仇得报,心中悲恸一扫而去,但眼前局势不容他多想,提着定海针就追了出去。 邬涛见曹珠被柳腾云用棍子打死了,感到十分的伤心,毕竟她是他带到中原来的。想去替她报仇,却又架不住杜明月越战越勇,拳脚越来越快。 当他看到柳腾云又追了出去的时候,心中甚急,白神傲已经被打晕了倒在地上,自己的一世英名,可不能让眼前这几个后生在今晚给毁了啊。 于是银毛狮子运起真气,双掌猛力推来,瞬间由掌变拳,击向杜明月的小腹,杜明月没有招架得了,肚子上挨了一拳。 “幸好有敖老前辈的虬龙细鳞甲护身,要不然这一拳打在要害,当真是吃不消!”杜明月心里暗自庆幸。转而又纳闷儿,这邬涛到底是什么来历?狮子吼是少林的功夫,他说他练的是狮吼功,就算他是少林出身的,可是刚刚这一招又分明是武当派的九头狮子功,难道他还偷学了武当的至上硬功? 邬涛那边也是满脑子疑惑,自己的金刚之躯向来没有败绩,这一拳虽没有九头狮子的威力,却是下手不轻,没想到杜明月竟然毫发未伤。 他哪里会想到杜明月有宝甲护身,哪里会猜到杜明月练过了《洗髓经》。见这一拳没有把对方怎么样,便想去拦住柳腾云的去路,奈何被杜明月缠住了脱不开身。 “让开吧!”邬涛使出了狮吼功。 杜明月只感觉一股强劲的风带着杀气扑面而来,急忙运起真气抵抗。 邬涛见拳脚上被他阻拦,狮吼功又被他轻易化解,一时脱身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腾云跑了出去。 柳腾云向着岳华禅被带走的方向追去。 没追出多远,突然阴影里跳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一个明晃晃的、软绵绵的、哗啦作响的一件武器,在漆黑的夜里,被灯光一晃,显得格外恐怖。 “是那个女的!”柳腾云看出是三步银环叶清姝,手里的一把软剑就像她的外号一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银环蛇,不断地想着柳腾云的身上撕咬。 柳腾云仔细一看,果真是把好剑,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打造,剑身柔韧飘逸。亏得他手里的棍子比较长,软剑虽像一条蛇一样柔软,但被他长棍相格,拦在软剑的攻击范围之外,倘若手里的兵器太短,就很容易被剑尖刺到。 没想到这个女人武器像蛇,身材也似水蛇一般柔软,真是“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想着柳腾云的脖子不断划来。 柳腾云的定海针舞得呼呼作响,愣是被她巧妙地避了开去。 叶清姝嘴角微微一翘,笑道:“哎呦,功夫不错哟,可惜老娘没时间陪你玩,今个儿就到这儿吧!” 虽然穿着很朴素的衣服,依然没有挡住叶清姝骨子里的娇艳,一晚上没听她说过一句话,此时说出一口妖娆的话来,若不是敌我相对,真真麻酥了人的骨头。 柳腾云可不吃这一套,不算在清风寨在一起的日子,看在岳红玉的情份上,岳华禅还不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哪能容忍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就这样被人带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得问问我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柳腾云恨恨地说道。 “哼!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今日向留你一条性命,可是你不知好歹,非要寻死的!”叶清姝说完,软剑唰唰唰地向又向柳腾云刺过来。 这时候,牛大力也带着伤痛跑了出来,他手里没有武器,帮不上忙,只好继续追赶曹天龙和何叶霞师徒。 叶清姝见眼前这一个已然不好对付,怕夜长梦多,将左手在空中一扬,说道:“老娘没空儿陪你们玩了,告辞!” 说完飞身到牛大力跟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大力牛,小心!”柳腾云只看到叶清姝扬起一道烟尘,一股恶心的气味被他吸进鼻子,感觉像是毒药,赶紧闭气后退,顿时感到浑身难受。 见她又向毫无准备的牛大力奔去,急忙招呼他。 好在叶清姝并没有放毒,也没有用软剑割他,她踢的这一脚,对于牛大力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但她接着踢在他身上的力道展开轻功逃走了。 牛大力听到后,见柳腾云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也顾不上去追她了,赶紧过来将他扶起,问道:“臭猴子,感觉怎么样啦?” “是化功散,我无法运气了!”柳腾云喘道。 牛大力一时没了主意,自己的武功还不如柳腾云的,追上去也不一定拿得了解药,何况他们有三个人,心想还是限回去找杜明月再说吧。 回到刚才那个院落,杜明月和邬涛还在对峙。 不过两人似乎打成了平手,到让柳腾云感到意外,把定海针交给牛大力说道:“大力牛,去帮他一把!” 牛大力拿起定海针,呼啸着向邬涛砸过去。 本来邬涛想拖住杜明月的,听到呼喊声,发现那个假钟帝江挥舞着铁棍扑了上来,再看看柳腾云有气无力的样子,知道曹天龙他们几个一定已经跑远了,两忙跳开,冷笑道:“今天留下你们几个的小命儿,咱们日后再战!” 牛大力知道他说这话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此时竟毫无怯意,说道:“想走,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走还不一定走得了呢!” 邬涛并不把牛大力放在眼里,抱起屋檐下的一个花盆,向旁边的柳腾云丢过去。 杜明月没想到一个法王会使用这种手段,急忙飞身上前,将花盆轻轻接住放在一边,却发现这不过是邬涛想要逃走的招数。 牛大力也看出是邬涛怕他们会追上来,见他想逃,跑到跟前想抱住他不让他跑了。 可是他哪里是邬涛的对手,被邬涛一拳打在胸口不说,还被邬涛用狮吼功喝了一声:“滚开!” 牛大力虽然从小练有天魔功护体,但哪里经受得住这一拳一吼,顿时倒在地上。 邬涛趁机踢开他还抓着自己衣襟的手,窜出去了,消失在夜色当中。 杜明月见牛大力受伤,赶紧跑过来查看:“师兄,师兄,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 牛大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笑道:“放心吧,师弟,我有天魔功护体,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可惜咱们白跑了一趟,没能把岳华禅救出来!” 杜明月扶他直起身子,看了看躺在血泊里的曹珠,说道:“也不算白来,清风寨的大仇还是报了!” 听到有点成绩,牛大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呵呵一笑。 “诶,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杜明月看到牛大力手里的东西,像是刚刚从邬涛身上撕扯下来的。 牛大力这才发觉受伤确实还握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伸开手掌,把邬涛身上扯下的布条捡出来,手上竟然是一块玉佩。 “明月,这玉佩不是你的吗?怎么会在这头狮子身上?”牛大力见这玉佩很熟悉。 杜明月摸摸腰间,说道:“师兄,你看,我的玉佩在这儿!” 第十八节 无意得玉佩 带伤回海岛 牛大力看看杜明月托着腰间的玉佩,似乎明白了。 “怎么……玉佩怎么会在邬涛身上?”牛大力借着灯光,看到玉佩上确实是个“风”字。 没想到邓元达苦苦找寻的孩子,竟然被他们在无意中找到了,怪不得江湖上一点儿孩子的消息都没有,原来是被邬涛带到关外养了起来,还收他为徒,教他武功,更换了姓名,还让他来对付中原的侠客。 “白神傲!”杜明月想到了邬涛的弟子白神傲,先前被他打晕过去了,待他回头瞧时,发现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人呢?什么时候跑的?”牛大力见地上只有一个曹珠的尸体,捂着胸口站起来,四周看看,哪里还能见到其他的人影。 他们不知道,就在牛大力追出去的时候,白神傲自己晃晃悠悠地醒来了,当时杜明月正忙着阻拦邬涛,所以根本没有注意他已经醒了过来。 而邬涛由于是面朝外的方向,见他起身要来帮忙,便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白神傲见院子里除了一个**迸裂的,没有其他人影,知道是追着岳华禅而去的,于是悄悄溜了出去,等到曹天龙等人挟持岳华禅逃走的时候,他才和邬涛一起离开了台州。 杜明月管不了追查白神傲到底是不是那个被偷走的孩子了,也顾不上岳华禅到底被他们带到哪儿去了,看看一个有气无力的柳腾云,一个被受了内伤的牛大力,得想办法把他们俩医好才是重要的。 “邬涛的目的是想拿岳华禅换天机玄盘,东西没得到之前,他应该不会对岳华禅下毒手。”杜明月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摸了摸柳腾云的脉相,发觉他气息紊乱,已经无法打斗了,立即坐在他身后,运气推拿,又封住了身上几个要穴,好让毒药不会伤及内脏。 “腾云大哥,回去之前你不要运功,我怕毒药会加速对内脏的侵蚀!”杜明月劝道。 柳腾云点头说好:“明月兄弟,麻烦你把那妖女的首级取下,咱们这就回去!” “对对对,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回去让岳神医给猴子解毒吧!”牛大力在一旁喘道。 “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杜明月道,“师兄,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死不了!”牛大力昂首挺胸地说道,说完猛地咳嗽了两声,又骂起来,“这头长着白毛的臭狮子,下手还挺重!亏得鬼帝传我的内功了得,要不然还真对不起我大力牛的名号!” “好了好了,别在吹牛了,当心再吹你牛大力就剩下大力了!”杜明月说完扶他们俩起来,捡起地上曹珠的长剑,割下了她的首级,在锅灶下掏出一些锅底灰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找了一个大包袱包好,寻了拴在镇外的马匹,领着两个伤员往龙头岛方向返回来。 经过两天的颠簸,三个人终于回到了岛上。 见到三人无精打采地回来,敖心莲扑到杜明月面前,把他上下打量了个遍,急切地问道:“明月,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哎呦,我的胸口好疼啊!”牛大力使劲儿揉着前胸,故作难受,“我说弟妹,咱们三人南下,我和疯猴子都受伤了,你却不管不问,师弟毫发未伤,你倒是关心倍至,好让我等心寒啊!” 敖心莲知他说笑,笑道:“我故意的,好让你多疼一会儿!腾云大哥,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岳神医请出来给你瞧瞧!” “这丫头片子,越来越俏皮了!”牛大力望着敖心莲跑远的身影笑道。 时间不长,岳良元就闻声出来了,后面跟来老老少少一大帮子。 岳良元给柳腾云号了号脉,欣慰地说道:“还好没有伤到内脏!化功散虽然厉害,但是没能化掉你的一点功力,还是有惊无险的!” “多亏明月兄弟给我运气封住了穴道,再加上这两天没有运功,才留下性命回来。”柳腾云感激地向杜明月投去一瞥,只是惋惜没能把岳华禅带回来,“此次前去,谁也没有料到会遇到五毒教的人,要不然带着红玉一块儿去,兴许就能阻止曹天龙他们。” “倘若真遇上了五毒教,恐怕红玉去了也没有回天之术!”岳良元叹道:“只是华禅这孩子,从小就没离开他娘身边,这一次突遭变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落在五毒教的手里,肯定要受些苦头的,只怕现在还饿着肚子。” “没事的师兄,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岳红玉看了看牛大力的伤势,见并无大碍,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走到岳良元面前说道:“爹爹,我想去云南把弟弟救出来!” “不行,五毒教在云南横行无忌,就你那点医术,怎么能和那么多毒物抗衡!”岳良元一个劲儿地反对着。 “那我去请师父下山!”岳红玉想到师父孟颇肯定能对付得了五毒教。 岳良元听后还是摇头:“就别去麻烦你师父啦,光是狮驼山的事就够他操心的了,他还得和穆判官还得坐镇山中,防止狮驼山的人到山上报复!”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唉,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肯定会支持我的!”岳红玉想到了孟演山,从小到大,这个大师兄总是依着她,如今为了救出弟弟,他也一定会同意自己的主意的。 “还是我陪你去吧,这次深夜无光,是我不小心中了妖女的诡计,下次我定会注意的!”柳腾云说道。 “即便是大白天,他们五毒教用毒也是防不胜防的!”岳良元依然不同意柳腾云陪女儿一起去冒险,摇头叹道,“要是他在就好了!” 岳红玉不知道父亲说的“他”指的是谁,问道:“爹爹说的是谁呀?” 只听岳良元叹道:“记得小时候爹爹常教导你们,在外不可与人争强好胜,让你们好好学习救人之术。其实是在躲避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岳红玉知道父亲会慢慢讲出来,仔细地听着,杜明月等人也竖起耳朵,看看他要讲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也该告诉你实情了!这件事其实你师父和你娘都知道,只不过他们都不愿意提及。”岳良元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跟着你外公学习医术的,不止我和你师父两人,我们还有个师弟,只因他医术太高,性格高傲,常常把求医的人拒之门外,他的名字叫做马世乾。” “百尾毒蝎马世乾?”柳腾云倒是听说过这一号人物,“听说此人好使用毒针,常常杀人于无形,只是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江湖上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有人说他是在炼毒的时候不小心毙命了,也有人说他退隐江湖了。” “你也知道这个人?可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岳红玉问道,心中纳闷:为什么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师父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岳良元对她说道:“当然了,他是你外公最得意的弟子,却背叛了师门,专门研究些害人的东西,你师父怎么可能会告诉你这些,当初你外公逝世的时候,仍旧对他念念不忘。” “当初他的医术高于我和你师父,甚至超过了你外公,自认为天下无敌,便研究起了毒物,没想到竟越陷越深,后来听说他练成了蝎子功,但是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这些前辈怎么都喜欢这样啊,一旦练成某个厉害的功夫就隐居了!是寂寞求败还是没脸见人了?”牛大力呵呵笑道。 “那个蒙面人!”岳红玉想起在霸州的时候,一个蒙面人使用迷魂药的手法有些熟悉,可是她当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便问道:“爹爹,当初我们在霸州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蒙面人,也是用飞针杀人,手上使一对钩子,你可曾知道这号人物?” “使用双钩,又蒙着面,这范围太广了,说不好是不是马世乾!”岳良元说道,“不过用毒针杀人倒是他的作风,如果不看用得什么毒,还真说不好。” 第十九节 攸关乎性命 迫急在燃眉 无缘无故地冒出个师叔来,让岳红玉越想越害怕,而且这个师叔还是个炼毒的高手,万一他在云南五毒教里,自己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杜明月见那蒙面人无法证明就是马世乾,此事只能告一段落。 想想倘若太白五怪知道了是邬涛抱走了邓元达的孩子,他们肯定会跟他拼命,更何况看在已故的父亲的面子上,就算这事与他们无关,也一定会助一臂之力的。 “安师兄!”杜明月叫到安浩欣。 “有什么吩咐,杜师弟?”安浩欣从人群后面挤出来。 “我想麻烦师兄帮忙找到太白五怪,就说我已经打听到了丢失孩子的下落,让他们到海州找我。”杜明月请求道。 “好,我这就去办!”安浩欣领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就准备离岛。 “明月,你的意思是……?”岳良元听到她想联合太白五怪,难不成是想让他们协助自己的女儿,一起深入云南找五毒教? “等一等,安师兄!”岳红玉喊住他,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杜明月感觉到岳红玉的态度有些犹豫,便问道:“怎么了,师姐?” 岳红玉双眉紧锁,问道:“明月,你们说在台州的时候没看到谢师妹?” “是啊,我当时想她很可能和何师兄在一起。”杜明月答道。 “当初他们三人一起来龙头岛挑衅,此事却没有牵扯在内,说明谢师妹虽然帮助过白神傲,但她却并没有和狮驼山的人站在一起。”岳红玉解释道,“既然曹天龙是何叶霞的师父,狮驼山又和五毒教联手,那么就不难理解谢师妹和白神傲一起来龙头岛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华禅弟弟救出来!”杜明月说道,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对牛大力说道:“师兄,麻烦你先去把人头处理一下吧!” “好!”牛大力说着拿起包袱走开了。 岳红玉悠悠地说:“能不能救出华禅,我比你们都着急,倘若让太白五怪贸然去找孩子,双方斗起来,损伤了哪一方对你都没有好处,所以我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然后又对安浩欣说道:“安师兄,你还是先想办法找到何师兄,让他来劝解何叶霞,倘若我们就这样杀过去,伤了曹天龙就会与何叶霞结怨,那么明月和何师兄的仇恨就无法瓦解了。” 安浩欣看了看杜明月,知道他已认同了她的意见,便退下了。 听了岳红玉为自己着想,杜明月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鲁莽了,可是万一邬涛知道天机玄盘不在我们手上,岂不是会害了岳华禅。 正在这时,一个家丁跑来向敖心莲禀报:“启禀小姐,郉少侠登岛了!” “快准备迎客!”敖心莲吩咐道,那家丁领了命令,刚要退下,边听一人说道:“敖姑娘,我随他出去迎接一下!” 原来是徐无恨,他听牛大力带给他的消息,知道有了丢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消息,便搀扶着徐芸出来了。因为先前他曾经和邢云飞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两人有些感情,长时间住在岛上没什么活儿干,此时徐芸的病情也已经基本康复,便主动做起了迎宾的工作。 “那就有劳徐大哥啦!”敖心莲向他点头致敬。 徐无恨便把老母徐芸交给身边一个丫鬟搀扶,随着那家丁的一路小跑出去了。 时间不长,便和邢云飞说笑着进来了。 杜明月见两人心情不错,便问:“云飞贤弟面带祥云,不知此次登岛有什么好消息带来。” “还真是被明月大哥说中了!”邢云飞笑了笑,先向在场的各位请安,然后继续说道,“本来是有两个消息的,一个是提醒各位,狮驼山又和五毒教联起手了。” “如今看来,这个消息的确有些滞后了。”杜明月点头说道,“其二是我们已经打听到天机玄盘的下落。” “哎呀,这个确实是个好消息,我们得赶在邬涛知道之前,将天机玄盘拿回来。”杜明月激动地说道,不经意间简单岳红玉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收住了笑容。 问道:“云飞兄弟,这天机玄盘在谁的手上?” “说起来大哥也认识,我觉得这件事还得明月大哥亲自出马才行!”邢云飞还是满脸的笑意,似乎这件事很容易。“就在圣手神偷之后的韩小灵手里。” “是她?”杜明月只考虑到帮她救人,偷走天机玄盘的事,怎么也没往韩小灵身上去想。不过想想也是,韩小灵曾经对张天师的宝剑打过主意,很可能是她在无意中找到的,就像怀里的这本《洗髓经》一样。 邢云飞道:“明月大哥和平山鳄魔的事情我们都已将知道了,所以为了不伤和气,还是明月大哥走一趟比较好。” “啊,对呀,杨大哥呢?怎么没见到他人,还有杜玄清姐姐?”杜明月回来后的心思一直在受伤的柳腾云和被带走的岳华禅身上,此时才发现少了他们两位。 “他们俩前天就离岛回去了!”敖心莲告诉他,“杨大哥说你的武功今非昔比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和玄清姐姐先回清风寨了,说再山上等咱们的好消息!” “杨大哥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好在这次有惊无险!”杜明月叹道,看看柳腾云已经解了毒,在一旁运功排出剩余的毒素。 杜明月便走到他背后,双掌按在他的后背上,运起真气,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柳腾云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便跳起来往茅房跑去。 岳良元哈哈大笑道:“常言道,人有三急,刻不容缓啊!毒素排出,即刻痊愈。” 杜明月这才明白为什么柳腾云突然急着上茅房,原来是岳神医的医术了得,自己只不过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腾云大哥,好些了没有?”杜明月见柳腾云一身轻松地回来了,上前问道。 “你的内力怎么会如此浑厚?”柳腾云没有回答他,反而小声地问起他来,见杜明月不知该怎样回答,便知其中有不方便透露的,哈哈笑道:“怪不得邬涛那老贼拿你没有办法!这样吧,你抓紧时间道韩小灵哪里走一遭,尽快把天机玄盘拿到手。”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杜明月知道现在情势紧迫,一刻也不允许拖延。 柳腾云又走到岳良元面前,像央求自己的父亲一般请示道:“神医叔叔,我想化妆进入云南,混进五毒教,打听岳华禅的消息。” “那太危险了,就让红玉跟你一块儿去吧,路上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岳良元见他为了自己的儿子,深入虎穴,心中感激,但是又放心不下,更何况柳腾云刚刚解毒,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第二十节 发恩爱誓言 盼朝夕相伴 “不行啊!”柳腾云反对道,“此次深入五毒教内,面对那么多擅于用毒的高手,我怎么能放下心让你去冒这个险呢!” “你也知道不放心!难道我就放心了?”岳红玉抱怨道,“这因为有太多的危险,我才要和你一起去,正像爹爹说的,万一有什么事,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柳腾云见她如是说,心中欣慰许多,这明显是关心自己的意思。便在心中暗自发誓,就算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岳华禅救出来。 岳良元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只是嘱咐他们俩一切要注意安全。 这时牛大力已经处理好了带回来的人头,提着铁杖跑过来向杜明月问道:“师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这次我可得把家伙带好了!” “不必了,师兄。您看谁来了?”杜明月按住他的铁杖,指指邢云飞说道。 “云飞兄弟,你回来了?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们?”牛大力见大家喜气洋洋的,急切地问道。 “至于有什么好消息,等你们俩闲着的时候再慢慢细谈吧!”杜明月拍拍牛大力的胸口说道,他可不想再在这些故事上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杨霖大哥已经和杜玄清姐姐回清风寨了,我准备去找圣手神偷韩小灵,有些事情还需要解决。” 杜明月没有直说,他怕牛大力盘问起来没完,至于伸手神偷这个名号是不是韩小灵的,反正他是嫡系的传人,这样叫她也无妨。 柳腾云和岳红玉顾不得吃饭,带了些干粮就离开了龙头岛。 他们走后,杜明月也准备启程,虽然不舍和敖心莲的匆匆一面,但是为了岳华禅的安危,他毅然选择了去找韩小灵。 “我和你一起去吧!”敖心莲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她更想知道的是的没有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武功突飞猛进,以至于连号称能够称霸一方的千斤猛钟帝江都不是他的对手,给她的感觉似乎不像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在水里挣扎的飞马罗刹了。 “一起去,那龙头岛……” “没关系的,我爹爹已经康复了,又有岳神医和牛师兄、云飞、无恨兄他们在这里相助,没有什么事他不能处理的。”敖心莲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况且,我还想去认识一下那个圣手神偷呢。” 杜明月这才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虽然自己心中一直牵挂着她,从她坠崖失忆的那一天,到自己被官府通缉,从来没有离开她的想法。 但相恋的人最受不过长期的离别,更何况自己在外漂泊这么些日子,遇到了不少漂亮女子,别说她曾经是个醋坛子,就是普通的女孩子,也会禁不住多想的。 “我要加深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有把相恋提升一个高度,变成相知相爱,她才会明白我的真心真意!”杜明月心里想道,为了不让敖心莲难堪,他并不说破,也不拿这句话开玩笑,而是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心莲,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哪怕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要替你撑住!”杜明月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道。 敖心莲怦然心动,看着他的眼神,说道:“能够认识你是完美修来的缘份,能牵手走过这一生,定会是一种幸福。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为了我而哭泣伤心,我要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记住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美好的快乐和欢笑,我都会珍藏在心底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杜明月说道,“那我们就赶紧启程吧,我怕夜长梦多!” “好,等我收拾一下!”敖心莲说完,就去向敖翔说明了情况。 得到父亲的同意后,换了一身洁白的衣裳,带上皓虹剑和一对乾坤圈就随杜明月往开封的方向而去。 由于西行的路途有些遥远,中间还需要经过徐州和商丘两座城池,杜明月便提议到徐州的金宝山庄借宿一晚,顺便拜访一下罗璇的父亲,两人便精心准备了一点礼品。 傍晚时分,杜明月便领着敖心莲敲响了金宝山庄分号的大门。 大门应声而开,开门的家丁认识杜明月,向主人通报后便请两位进宅。 院里,罗善早就站在那里迎接。 杜明月给他和敖心莲相互介绍后,问道:“令尊可在府上?” “爹爹早就听说杜大哥威名,听说您来了,早就在堂上候着!”罗善一脸开心地说道,然后领着两人来到大堂。 屋里,烛光下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嘴唇上一抹浓密的胡子显示出他精干的气质,要说还是女儿像爹,原来罗璇的样貌,十分里有九分跟他父亲相似。 “晚辈杜明月拜见罗前辈!久闻罗前辈大名,今日得见前辈尊荣,晚辈甚幸!”杜明月从来没见过罗善的父亲,跟他们姐弟俩说话的时候虽然谈起过,但从未问及姓名,此时这样说话,只是一些客套话。 “晚辈敖心莲拜见前辈!”敖心莲也跟着请安。 “两位快快请坐!”罗父说话谦逊和蔼,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 罗璇接过礼品交给下人收好,见父亲和杜、敖两人坐好,便在一旁坐下,示意下人上茶,得知两人已经在酒馆吃过饭了,惋惜地说道:“哥哥见外了不是?您到了徐州,还要到馆子里吃饭,外人起不说我们金宝山庄招待不周?” “善儿说的是啊,我罗湖久闻杜少侠的英雄事迹,善儿心中更是仰慕已久,今日难得一见,杜少侠可别再把自己当成外人!” 杜明月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罗湖,只好把自己要急着赶往开封的事情如实相告:“其实是云飞兄弟带话给龙头岛,说天机玄盘在韩小灵手上,所以晚辈才着急赶路,今晚贸然造访,只是给心莲寻个住处,明早还得继续赶路。” 罗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此事,可惜璇儿还在京城没有回来,要不然也好让她祝你们一臂之力。” “其实也不必麻烦。”杜明月摆手说道,“我跟这个韩小灵有些交情,所以也不用兴师动众的,只是事情关系到岳华禅的安危,才不得不尽早找到她。” “噢,是这样啊!那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休息!”罗湖说完吩咐罗善道,“善儿,你去安排一下客房,今晚就不要再打搅哥哥姐姐了,等他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让你到龙头岛找他们!” “罗前辈,那我们俩先下去休息了!”杜明月和敖心莲向罗湖躬身告退。 罗善一听父亲开了口,高兴地领命去准备了。 杜明月还是挑选了上次住过的那间客房,似乎住的熟悉了,对它有一些感情一样。 “不必再准备房间了,我们住在一起吧!”敖心莲对罗善说道。 “住一块儿?”杜明月有些傻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十一节 借宿金宝庄 寻贼开封城 “可别胡思乱想啊!”敖心莲拐了拐杜明月的胳膊说道。 罗善很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认为两人已经水到渠成,做什么都是很自然的事,见杜明月呵呵地笑了笑,便知两人之间还是清白的,敖心莲这样提议,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 都没有也发现自己想多了,怀着非分之想,怎么能做好一对知心人儿! 谢过罗善之后,两人坐在桌前聊着。 “给我讲讲,你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敖心莲怀着好奇的心情问道。 “其实也就两件事,想你和念你!”杜明月看她一副认真的表情,拿她开起了玩笑。 “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敖心莲娇嗔道。 杜明月便讲起了当初的经历,从最初的如何遇到江莽叔侄,如何受到地三仙的传授,如何听到钟帝江的阴谋,一直到后来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后来又为何陪着杨霖去了平都山,师父又教了他一套绝世心法等等。这段经历当中,只是隐去了韩小灵所赠的经书是《洗髓经》的事情。 敖心莲虽然许多事情都听说过,但是从当事人嘴里讲出来,生动里又别有一番激情,许多当初听不明白的地方,如今也豁然开朗了,终于明白了杜明月为什么会武功进步得那么快,原来不光是遇到了高人传授武艺,而且还学到了绝世内功心法。 接着她便把龙头岛上发生的一切也讲给他听,从前的一点一滴,都被他俩扒拉出来,两人一直谈到深夜,依然觉得还有许多话想说。 杜明月抱着敖心莲,感叹道:“我们俩自从相识以来,很少真正在一起过,难得有这样的时光,我还以为江湖路上就我一个人在异乡的客栈面对孤灯了。”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的,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敖心莲把头仰起,一头秀发贴着他的脸颊说道,“你说,要是郭明秋妹妹知道是你偷了她的玉簪,结果会怎样,能不能逼着你以身相许啊?” “别胡说了,她的姻缘已经被张天师算好了!不过我观察过张天师的穿戴,以他现在的身份,这种算法肯定掺加了跟富贵有关的心思!”都没有说道,“所以我并不相信算命的,这次动了她的玉簪也只是巧合而已,我这一辈子,就认定姐姐一个了!” “油嘴滑舌的!”敖心莲轻轻地锤了他的胸口一下,转过身来将头紧紧埋在他的双臂之中。 此时此刻,她感觉很幸福,因为从认识到现在,杜明月虽然有时候也油头滑脑的,对人却是真心实意的,不会欺骗女孩子的感情,要不然从小到大,平都山上那么多师姐师妹,为什么都没有一个对他投怀送抱? 这一夜,两人合衣相依而卧,并没有做过逾越礼节的行为。 两个人儿听着彼此的心跳,闻着彼此的气息,一直到次日清晨起来。梳洗完毕后简单吃了些早点,便向罗家父子辞行了。 此时城门刚好打开,两骑快马追披着晨曦,踏着青青的浅草,把朝阳远远地甩在身后。 到了开封,杜明月没了主意。 当初解救韩小白的时候,是在河岸不远一个叫做狼城岗的地方,韩小灵到底是否住在开封城里,当时他没问,她也没有说,所以杜明月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家在什么位置。 “原来你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敖心莲发现原来是跟着杜明月闷着头过来的,既然是当地的“名人”之后,老百姓肯定会知道一二的。 敖心莲想到这里,便拦下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花白胡子老汉,问道:“请问老伯,您是否知道圣手神偷的家人住在什么地方?” 那老汉本来还笑眯眯的,一听她提到“圣手神偷”四个字,立即摆摆手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然后跟躲贼一样地躲开他们俩跑开了。 “这老头儿,我还没说清楚呢,他就跑得远远的!”杜明月气愤地说道。 “看来韩家在当地的名声不怎么样啊!”敖心莲摇摇头叹道,“你觉得你交的这个韩小灵……人品真的没有问题?”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杜明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说完向一位老妪走过去。 “这位大娘,请问您知不知道圣手神偷的家人住在什么地方?”杜明月刚问完,就见那老妪眼珠子直翻。 “不清楚,不清楚!”那老妪的表现和先前那老头的一样,令人费解。 他们俩搞不清状况了,自己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一个个就吓得跑开了,要是官府查案,遇到这样的老百姓,那不悲催了! 敖心莲用胳膊碰了碰杜明月,说道:“诶,看我的吧!” 只见她拿出一个铜板,在卖糖人的师傅那里买来一个糖人,径直走到胡同口一个小男孩儿面前,蹲下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敖心莲便把糖人送给了那个小男孩儿,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怎么样?”杜明月明知故问道。 敖心莲抿嘴笑了笑,也不回答,拉着他往南城外走去,在路上告诉了他为什么老百姓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原来自从皇帝向平都山下了圣旨之后,官府就贴了一道榜文,凡事跟当地盗贼有接触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城里官府的耳目众多,所以老百姓才会感到害怕!” “那他们不会出卖韩小灵吗?”杜明月有些担心。 “你的眼光没错,圣手神偷在当地被称作是侠盗,在老百姓的角度看来口碑不错!”敖心莲欣慰地说道,“只是小孩子口无遮拦,不知道利害关系,一块糖人就能被我收买,所以狮驼山的人要是知道他偷了天机玄盘的话,韩小灵现在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那咱们赶紧过去吧!”杜明月提议后,紧紧跟着敖心莲往城南赶过去。 出了南城门,又向西转过一片桃花园,此时桃花凋零,树上挂着一个个嫩绿的果实。 “绕过这片林子就到了,其实也挺好找的!”敖心莲说道。 走着走着,就听见前面林子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杜明月不敢懈怠,展开轻功加快脚步,敖心莲紧随其后,两人顷刻而至,来到一片夯实的场地上,就见一蒙面人缠住一女子斗得正欢,两柄长剑的剑身相碰,发出锵锵的声响。 “她就是韩小灵!”杜明月认出那女孩儿,于是告诉敖心莲,好让她做好准备。 敖心莲一听正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且现在还被人攻击,以防万一,卸下背后的乾坤圈便向蒙面人丢去,两只乾坤圈呼啸着旋转飞过,在空中闪过两道白光。 “等等心莲,那是自己人!”杜明月看出那男子使得剑法是降魔剑的招数,却没想到敖心莲会先下手为强,她也不先问问和韩小灵动手的是什么人,就对其使起了暗器。 “师兄,小心!”杜明月怕伤了那个人,大喊着提醒道。 这对直径不到一尺的乾坤圈虽然没有锋刃,但外环上有一圈锯齿一样的尖刺,加上敖心莲强劲的臂力从背后偷袭,不知道苗甲力对付韩小灵的同时,还能不能破解得了敖心莲的阴阳轮刺。 第二十二节 蒙面不知谁 又到狼城岗 作为平都山的传人,天魔功是平都山的必修武功,降魔剑法则是山上的入门剑法,随意眼前这蒙面人的招数显然是来自平都山。 杜明月首先想到的是何叶辉,以他的修为,韩小灵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何叶辉的身材没有这么高大,动作也没有这般灵巧,会是谁呢?”杜明月暗想,他怕韩小灵有什么闪失,也怕敖心莲的乾坤圈伤了同门,无论哪种情况发生,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于是展开千里神行,向相斗的两人奔去,希望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蒙面人听到有人喊叫,又觉得脑后生风,头也不回,扭身往斜里一跳,剑尖往上一挑,就听见“当当”两声,乾坤圈被他的长剑拨开,砸向了旁边的一棵大杨树。 “嘟嘟”两声,一对银白色的圆形物件紧紧地插在树干上,树上的嫩叶被震得抖了抖,而后依旧平静地继续沐浴着春天的暖风。 杜明月发现蒙面人躲过了乾坤圈,心中暗自庆幸,跑到近前拱手施礼,问道:“不知这位师兄怎么称呼,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是你的师兄!”蒙面人长剑一指,喝道,见敖心莲跟在他后面跑过来,又把长剑收回剑鞘,摸出两枚铜钱向她飞去,“这是还给你的!” 这两枚铜钱被他运用了内力,虽不是杀招,但劲道十足。 不过这对敖心莲来说还是小意思,可是杜明月心中想着自己暗暗许下的诺言,“绝不能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半路上拦下空中飞过的铜钱,接在了手里。 两脚刚落地,就见蒙面人已经施展轻功走远了,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今日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怎么又是蒙面人?这一路上怎么尽遇到些见不得人的面孔!”杜明月在心里暗道,虽然想知道他是谁,但怕节外生枝,并没有迈出步子追上去。 “他是谁?”敖心莲望着蒙面人远去的方向问道,“我刚刚听你喊他师兄?” “可能认错人了!”杜明月竟一时答不上来,无论身高还是嗓音,都不像是平都山上他熟悉的人,看此人的武功修为,应该是在自己入门前就学了平都山的武功的,若不是自己因为有奇遇,他肯定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既然是同门,蒙面人为什么不和他相见呢? “杜大哥,幸好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韩小灵也收起长剑走到近前,向杜明月致以诚挚的感谢。 “韩姑娘,我有话想问你。”杜明月开门见山地问道,竟然忘记给她介绍敖心莲了。 “杜大哥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当初若不是您,我和弟弟还不能和平山鳄魔化解恩怨呢!”韩小灵嘴上如是说,但心里还是不愿提起“杨霖”这个名字。 看到敖心莲站在杜明月身边,拱手说道:“刚刚谢谢这位姐姐出手相助!” “我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手的。”敖心莲说着,想起自己的乾坤圈还插在树上,走过去将它们拔了出来。 “刚刚这蒙面人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和你动手?”杜明月怕她们把话题岔开,急忙问道,他猜测此人一定是为天机玄盘的事来的,但愿他不是狮驼山的人,可是他又会平都山的武功,怎么也猜不出他会是谁。 “那位姐姐是谁啊?”韩小灵依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起了敖心莲的身份。 “她是……她是龙头岛敖岛主的千金,水上飞鲤敖心莲。”杜明月只好顺着她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心上人。 “我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敖心莲听到了他的话,远远喊道,然后身躯一扭,跳到两人面前轻轻落下,把一对乾坤圈别在背后。 她不像杜明月一样还得先拉拉家常,话还要说得婉转,一张口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这次来,就是听说妹妹面临大灾难,因为你手上有一个从张天师那里得来的天机玄盘!” “你们也是为这个而来?那个蒙面人也是!”韩小灵这才回答了杜明月先前的问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听到天机玄盘在我手里的,当初的确是我从龙虎山把它带回来的,那蒙面人非要叫我交出来,可是我都不认识他!” “妹妹,是不是你跟别人说起过此事?要不然,他们怎么能够知道天机玄盘在你这儿!”敖心莲满心忧虑地说道,“而且官府贴了榜,很快整个天下就会全知道这件事了,到时候,别说比今天这个蒙面人武功高强的人还会来很多,光是抓你的官兵就叫你寝食难安!” “其实当时在龙虎山,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感觉藏得很隐蔽的就一定是宝贝,所以就拿了,当时还打算拿它跟张天师换龙泉剑的,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韩小灵听后很是焦急,“千不该万不该的,还被人盯上了,这不是故意陷害我嘛!” 敖心莲安慰她道:“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它转移吧,要是让狮驼山的人知道你就麻烦了!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它现在安全吗?” 韩小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偷听,知道杜明月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才找天机玄盘的,小声说道:“请两位随我来吧!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既然杜大哥也想要,那我就拿给你,只是离这儿还有一段路程,不知杜大哥急着找它来做什么?” “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杜明月提议道。 在路上,他把岳华禅被绑架的事情简单地跟她讲了,还告诉她,现在平都山也因为天机玄盘的失踪而收到了圣旨,当时张天师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所以不知道究竟能是谁透露的消息。 敖心莲在后面断路,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跟着韩小灵来到一处山岗,这片山岗,对于杜明月来说有些熟悉,尤其是上面那座破旧的庄院。 当这座庄院映入敖心莲的眼帘时,杜明月问道:“狼城岗?难道你把它藏在这里?” 韩小灵点点头笑了笑,说道:“当初我把它藏在这里,本以为很安全,谁会想到破宅子里会藏着宝贝!可是如今看来,这样做真的很傻,一旦我成为别人的目标,岂不是欲盖弥彰了!” 杜明月安慰她道:“所以你现在很危险,如有可能,你还是跟小白离开开封吧!如果有平都山的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说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应该不会难为你。” 说着想将随身携带的信物交给她,可是他身上除了双锏和一个玉佩,再别无他物。 第二十三节 圣手神偷鼠 九尾花狸猫 这时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韩小白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从旧宅子里出来。 “原来是杜大哥来啦!”韩小白向面前的哥哥姐姐请安。 “走吧,咱们到里边说吧!”韩小灵请他们进宅,在后面把大门关上,趴在门上观察了一会儿,确保没有被人盯上。 “小白兄弟怎么住在这儿呀?”杜明月看到周围锅灶什么的都有,便问道。 “也不是啦,都是杨霖大哥以前留下的。”韩小白回答,其实他只是经常过来玩耍,因为知道姐姐藏了件宝贝在这儿,防止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把这里当成庇护所。 敖心莲对杜明月提议道:“此事关系到韩姑娘姐弟俩的性命,我看不如你就把那玉佩暂时交给韩姑娘吧,等事情平静之后,再让她还给你!” 韩小灵不知道这件玉佩对他的重要性,见杜明月心有不舍,说道:“不用了,姐姐,我们把东西交给杜大哥之后,说不定就退隐江湖了,谁还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杜明月不放心,只好跟她讲清楚了玉佩的来历,说道:“此事还是谨慎些好,如果是狮驼山的人来找你,你可千万别把玉佩暴露出来,可别因为我给你们带来灾祸!” “好吧,那我就先收下吧!”韩小灵接过玉佩,藏在怀中收好,“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会上丰都鬼城,亲自将玉佩送还给杜大哥!” “还是送到龙头岛吧,那样安全些!”敖心莲想到平都山上曾经收到过圣旨,他怕有人知道韩小灵的身份后会对她不利。 “对,那样最好。”杜明月也说道。 韩小灵点头应道后,看了看头顶露出的大窟窿,轻轻一窜,很轻巧地跃到房梁上,在瓦片下取出一个包裹,又轻轻跳下,那身手灵巧的,活脱脱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还真配得上她名字里的那个“灵”字。 “没想到韩姑娘会把它藏在瓦片下面!”杜明月说道。 “若是被人追到此处,只会在各个房间里乱翻,哪里会想到会在窟窿里的瓦片底下!”敖心莲赞叹她的机智,“按照我的思路,会以为那地方快要塌陷,怎么可能会藏东西。” 其实那几块瓦片被大梁顶住,即便下几场大雨也不会坍塌的,除非大梁倒下,否则谁会想到呢。 “就是它!”杜明月打开韩小灵递给他的包裹,打开来看,真是当初岳良元拿出的那个天机玄盘。 “那我们赶紧把消息传出去吧,也好让江湖上把矛头指向咱们!”敖心莲说道。 韩小灵一听他们要替自己担当偷盗的罪名,连忙阻止道:“不行不行,这偷窃本来就是圣手神偷的本分,怎么能让你们替我背这个黑锅呢?” 杜明月哈哈一笑:“身上的虱子多了,也就不觉得咬人了!别忘了捉拿我的通缉令还贴在城墙上呢!” “是啊,妹妹!”敖心莲也说道,“我们只是传出话去,说天机玄盘在我们手上,可没说是我们偷的,只要东西及时还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韩小灵说道。 杜明月和敖心莲带着天机玄盘回龙头岛了,散布消息的事,还是交给邢云飞妥当一些,毕竟他有一张情报网,办起事来方便,而且还有针对性。 送走了他们俩,韩小灵心想既然要躲避,赶早不赶晚,那就赶紧行动吧,拉过韩小白的手,说道,“弟弟,咱们收拾一下东西,到外面避一避吧!” “天大地大,我们要去哪里呢?”韩小白问道。 “去哪儿都行,只要避开了官府的视线就好!”韩小灵回答。 两人正在商量着,突然外面的大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 韩小灵趴在窗缝里往外一瞅,还是先前那个蒙面人! “真是阴魂不散!”韩小灵小声地骂道,回过头来悄悄叫韩小白快点离开,“出了后门一直往北走,到时候咱们在黄河岸边碰面!” “好,姐姐你小心点儿!”韩小白嘱咐了一句,悄悄朝着后门的方向摸去。 韩小灵从腰间摸出一个弹弓,塞上一粒弹丸,将牛皮筋拉得满满的,瞄准那蒙面人的面颊弹去。 “嗖……啪!” 蒙面人一把抓住了飞来的弹丸。 韩小灵一见偷袭不成,赶紧冲出屋子,向南面院墙上翻过去。 哪知蒙面人的速度比她快,似乎已经预料到她的方向,飞身到墙边,两脚在墙上轻轻一点,一招回旋腿向韩小灵头部踢来。 韩小灵暗叫不好,急忙收住脚步向后空翻,躲开了这一招,立即抽出长剑,向蒙面人刺来。 蒙面人挑开她的剑尖,跳到一旁,嘿嘿笑道:“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你到底是谁?我可告诉你,天机玄盘现在可不在我手上了!”韩小灵有些气愤。 没等蒙面人说什么,韩小白就被一个男子揪住衣襟给提拎回来,他两脚腾空地挣扎着:“放手,你放手!” 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然后被那男子扔到院子中央。 “弟弟!”韩小灵上前扶起他,好在没有受伤。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缠着我不放?”韩小白瞪着两个陌生人。 “姑娘受惊了!在下平都山苗甲力,外号九尾花狸猫!此次是奉判官之命,下山追查天机玄盘下落的!”那个把韩小白抓回来的男子说道。 “你也是平都山的人?那他是谁?”韩小灵害怕地看着旁边的蒙面人,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子的话,为什么杜明月前脚刚走他们就过来了,要真的是平都山的人,怎么还会兵分两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自称苗甲力的男子所说的都是实情。 “他的身份不便透露,我们这次来是听说韩姑娘手上有一件从龙虎山带回的宝贝,所以想请姑娘跟我们到平都山走一趟!”苗甲力道。 “看来他们不知道杜明月已经带走了天机玄盘,而且那个蒙面人还没脸见人,估计就是假的,记得杜大哥说过,狮驼山的人面前千万不要拿出那块玉佩。”韩小灵心里想着,然后说道:“跟你们走也成!只不过不能让我弟弟跟着长途跋涉的,他还要考取功名呢!” 蒙面人冷笑一声,说道:“你犯了滔天大罪,就不怕连累了你弟弟吗?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坏人找上门来,他自己怎么能对付得了?” “谁说我要把他留在这儿的!”韩小灵白了蒙面人一眼,俯下身蹲在地上,对韩小白说道,“姐姐要去鬼城参观了,你到城里大德观舅舅家暂住几天,告诉舅舅我带着天机玄盘,路上有苗大侠和蒙大侠保护,不会有事的!” “你这个臭丫头!……”蒙面人听她把“蒙”字当成了自己的姓氏来称呼,一时无语了。 “好,我这就去!”韩小白看了看两个高大威猛的家伙,挪着步子向门口走去,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拦截,于是加快了步子,飞也似地跑开了。 发现没有人追来,韩小白寻思着:姐姐说城里大德观的舅舅,可是我们哪里有舅舅呀?难不成她说得是“救救”的谐音?可是我到大德观该去找谁呢?等我去看看再说! 第二十四节 求助大德观 动手试真假 韩小白只好闷着头,往大德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大德观,他在门口向里面望了望,刚要迈开脚踏进去,大门后面钻出来一个守门的道童拦住了他。 这也难怪,此时已经天色已近黄昏,所有的香客都已经回家了,哪还有人这个时候往道观里跑的。 韩小白支支吾吾地又说不明白,最后只好说道:“我找你们道观里面能管事的说话!” 道童见他年龄不大,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心想你一个小屁孩儿还想找管事的说话,没好气地说道:“观主进京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行了,赶紧回家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等明天再说吧,我们要关门做功课了!” “明天就来不及了!那还有谁能说得了算的?”韩小白推开要被关上的大门,问道。 “诶,你这小子可真有意思,你都不知道自己找谁,还死皮赖脸地不走?” “求求你了,我是韩小灵的弟弟,是姐姐让我来找舅舅的!” “这里是道观,里面住的可都是道士,哪来的舅舅?” 正说着,走过来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似乎比这个年龄稍大一些,过来问道:“师弟,怎么还不关门?” “陈师兄!这个人说来找他舅舅的……”守门的道童只好据实相告。 “你是圣手神偷的后人?”小道士打量了他一番后问道,韩小白有些担心,原来先辈们创下的威望在开封一带人尽皆知,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会不会因此而嫌弃他。 “我正是韩家的后人!只不过我只想考取功名,并没有传承祖辈们留下来的那种技艺!”韩小白给自己的身份清洗了一下,然后把姐姐交代给他的话想那道士叙述了一遍。 “是这样啊,那请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小道士说完一溜烟儿地向观里面跑去。 不多时,小道士就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师叔有请,随我进来吧!”他对韩小白说道,“我叫陈谷仓,一会儿见到我的两位师叔,你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详细地说一下吧!” “哦,好的!”韩小白答应着,随着陈谷仓的脚步疾步向观内走去。 片刻的功夫,便来到大殿上,见到两位正襟危坐的中年道士。 “他们便是我两位师叔,郑云道长和单华道长!”陈谷仓给韩小白介绍道,意思是有什么话尽管讲出来就是了。 “晚辈拜见两位道长!”韩小白以道家礼节向两位中年道士请安。 “小施主免礼!”郑云道长说道,“听说你姐姐韩小灵带着天机玄盘被人带走了?临走前还吩咐你来大德观找你舅舅?” “正是,姐姐临走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姐姐她继承了爹爹的衣钵,没想到因为清风寨的事,在龙虎山上拿了一件不该拿的东西,后来就被坏人给盯上了。”韩小白把日间在狼城岗发生的一切,对两位道长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郑云转过头对单华说道:“我平日间跟韩小灵有些交往,这丫头机灵着,这肯定是她带来的信号,可能她怀疑带走自己的并非是平都山的人。” 单华点点头道:“说不定还真不是,除了飞马罗刹最近因为江洪的恩怨,化身金马犼之外,丰都鬼城的使者没有遮面的嗜好,难不成真的是狮驼山的奸细?” 韩小白听他这样说,噗通一声跪下道:“求两位道长一定要救救我家姐姐!” 郑云看看韩小白一脸焦急的样子,将他扶起来说道:“令尊虽然有圣手神偷的名号,但是开封的百姓都知道侠盗指的是谁。既然狮驼山要觊觎中原的宝贝,那咱们可得插手了!” “没错!”单华同意他的观点,点头赞同道,“上清真人临走前交待咱们一定要注意狮驼山的动静,可不能让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说完,他冲陈谷仓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我和你郑师叔要去把天机玄盘截下来,不能让他们落到坏人手里!” “是,师叔!”陈谷仓答应着,就去准备马匹了。 “韩施主,你就留在大德观里等候我们的消息吧!”郑云拍拍韩小白的肩膀说道。 话说韩小灵被带到洛阳,见天色已晚,三人也找客栈休息,而是寻了一户百姓家借宿。 韩小灵一个人待在屋里,苗甲力和蒙面人守在外面。 正是一阵马蹄声在屋外停下,正是郑云和单华。 两人下得马来,向苗甲力和蒙面人拱手致敬。 “在下大德观郑云,这是我师弟单华!”郑云自我介绍道,“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为什么要带走圣手神偷的后人?” “在下平都山苗甲力,外号九尾花狸猫,我们为了保护韩姑娘,所以要把她带回平都山去!”苗甲力抱拳说道。 “哦,此话当真?”郑云和单华虽然听说过九尾花狸猫的名号,但他们一直没有正面见过,所以不敢肯定眼前这人说的就是实话,他们看了看蒙面人,问道:“请问这位侠客怎么称呼?”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要护送他们去平都山!”蒙面人不屑地回答。 正华听他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长剑出鞘,说道:“听闻九尾花狸猫得到了鬼帝的真传,一套剑法如鬼如魅,不如今天借此机会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好哇,苗某也正想领教一下大德观的剑法!”苗甲力听出他们怀疑自己的身份,如果不在剑法上表明自己的身份,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看招!”郑云一招仙人指路展开攻势。 苗甲力拔剑接招,他见郑云剑法圆转如意,似乎是由太极剑变化过来的,一招一式虽然迅捷无比,但是意在试探自己的武功,并不以剑招压人。 于是他长剑霍霍,以出奇的手法运剑,加之以飘忽的步法,一剑刺出,似有九柄利剑同时刺来一般。这套剑法是鬼帝在降魔剑法之后自己研究出来的招数,叫做幻魔剑法,当初在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敌。 如今苗甲力使出此套剑法,比起鬼帝来有过犹而无不及,一剑剑直压得郑云步步后退。 单华见师兄这么快就落败,也拔出剑想扑过来,哪知苗甲力的剑尖已经指在了郑云的咽喉。 “住手!”韩小灵从屋子里跑出来,护在郑云面前,“如果你真的是平都山的人,就不会对郑道长下毒手!” “哈哈哈哈!”郑云大笑了起来,拍拍韩小灵的肩头说道,“他的确是平都山的人,人可以冒充,但是这套剑法不是什么人就能冒充得了的!” “郑云道长,晚辈刚刚得罪了!”苗甲力长剑收起,拱手向郑云和单华道歉。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苗少侠有如此造诣,真是平都山之福啊!”单华说道。 第二十五节 真心受怀疑 假意去丰都 苗甲力和郑云、单华相互客套一番,可他并不说出蒙面人的身份。 郑云知道他一定有不说的理由,有什么苦衷或是秘密也说不定,便只好说道:“看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了,既然小灵姑娘有苗少侠护送,我们这就打道回府,也好让他弟弟放下心来。” “告辞!”郑云和单华骑上了马,调转马头往开封方向奔回去,嘚嘚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韩小灵听说苗甲力真的是平都山的九尾花狸猫,这才放松了警惕,说道:“要不是两位前辈验证你们的身份,我还真当你们是狮驼山的人呢!”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们了?”苗甲力冲她说道。 韩小灵对他嘻嘻一笑,算是答复了,可他心中依旧对那个蒙面人心存芥蒂。 “既然相信了,还不把东西交给我保管!”苗甲力朝她伸着手,这一路上,她看着包袱就跟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紧,无论做什么都不离身。 “给你吧!”此刻韩小灵对苗甲力没有了戒心,便把包裹丢给了他。 苗甲力伸手接过,感觉包裹虽然沉甸甸的,但里面“咯吱咔嚓”的,并不像是天机玄盘的声音,急忙打开来看,见是几块石板瓦片,问道:“这……这是什么?” 他们俩感觉受到了戏弄。 韩小灵却在一旁哈哈直笑,说道:“原本我真的以为你们就是狮驼山的人,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其实天机玄盘已经被杜大哥带回去了!” “杜明月?”蒙面人问道,他先前之所以选择逃避,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怕被杜明月揭穿,当时他只是以为杜明月可能跟韩小灵有些交往,未曾想到韩小灵会把天机玄盘送给杜明月。 苗甲力见自己保护了半天竟然就为了一些瓦砾,气愤地将包裹丢到地上。 “你说你把天机玄盘送给了杜明月,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苗甲力的态度大变,可能是不相信韩小灵的话,因为在他的角度看来,她就是个盗贼。 “我说的都是实情!不信你们看!”韩小灵说着将杜明月送给她的那块玉佩拿出来,在他们眼前一晃。 “这确实是杜师弟随身携带的玉佩!只是这玉佩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怎么可能把它交给你呢?我看很有可能是你从杜师弟那里偷偷拿走的!”在苗甲力看来,她是不打算把天机玄盘交出来了,于是伸手想把玉佩抢过来。 “你这野猫好不讲理!”韩小灵身子往旁边一闪,躲了过去,将玉佩收好,对他也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真心实意地告诉你真相,你却污蔑我!我告诉你,杜大哥曾对我有恩,到时候我会亲自把玉佩坏给杜大哥的!我韩小灵虽然出身神偷世家,却不会对朋友行不义的!” 苗甲力见她把玉佩收到怀中,也不好意思再去抢夺,只好收手。 “不过,要是别人可就说不好了!”韩小灵说着,把手里把玩的东西亮出来,竟然是苗甲力别在腰间的圣旨,立即上前去抢。 要说身在武林,对于朝廷的东西原本不需要那么重视,可是这道圣旨似乎是有人给平都山下了个套儿,容不得他有半点大意。 韩小灵见他着急,便有心和他闹着玩,故意跳开。 苗甲力怕扯坏了圣旨,所以不敢用全力去挣,恰恰她看出他的顾忌,所以更加放肆地逗着他。 蒙面人见他们俩闹开了,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韩小灵的手腕,夺下了圣旨,丢给苗甲力。 之后冲他递了个眼色说道:“既然天机玄盘不在韩姑娘身上,那狮驼山的人就不会再找韩姑娘的麻烦了。花狸猫,你保护韩姑娘的周全,把她平平安安地护送到平都山,我还是继续我的任务吧!” “好,这就交给我吧!”苗甲力应道。 虽然他们看起来对韩小灵充满了关心,可她却不喜欢听,说道:“哼,一点都不好玩,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口口声声说保护我!别当我是无能之辈,我能自己保护自己!现在既然知道那东西不在我这儿,我也没有必要去鬼城了!” 说完转身欲走,却被苗甲力拦下:“对不起,韩姑娘,刚刚是我说的不好。” 韩小灵还没等说什么,突然感觉后背一麻,便昏厥过去。 原来是蒙面人在后面点了她的穴道,见苗甲力扶住了她,对他说道:“我看你就不必休息了,还是连夜赶路吧,当心夜长梦多!” 蒙面人说完,骑着马向东边奔去。 苗甲力将韩小灵抱到炕上,解开了他的穴道。 韩小灵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趴在面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手就向那人脸上拍去。 苗甲力本来倒了一碗水想给她喝,没想到她竟然朝自己动起手来,身子一直,躲开了她扇来的那一巴掌,说道:“我好心帮你解开了穴道,想问你喝不喝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韩小灵意思到自己失礼了,刚刚她似乎觉得是在家里睡觉,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向非礼自己,所以才本能地伸出巴掌。 “嘿嘿,对不起了,反正又没打着,算是给你驱驱乏!”韩小灵笑道,接过碗来将水一口喝尽。 “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连夜赶路吧!”苗甲力见她不生自己的气了,劝道。 “赶路?上哪儿?我还得回去找我弟弟呢!我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开封!”韩小灵从炕上跳下来说道,发现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又问:“你的那个蒙面人朋友呢?” “他回开封了,要我们先走,你弟弟到时候会平安到达平都山的!”苗甲力说道。 “原来他去接小白了!”韩小灵心中暗道。 她发现苗甲力用一双透彻的大眼望着自己,心想自己一个人在哪里也是躲,可别连累了弟弟,倒不如假装答应跟他回平都山,然后再找机会溜走。 于是说道:“久留有什么宜不宜的,有你苗大侠保护我睡着放心,还用得着急着赶路?我虽然喜欢夜里行动,但今天有些累了,我就想在这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其实她是相信平都山的名声,相信杜明月的为人,心想只要平安到达丰都鬼城,那些老前辈总不会真的把我交给朝廷吧,那样岂不是把杜明月也给伤害了!凭着他们现在对杜明月的态度,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让弟弟在平都山上躲避着也好!”韩小灵心想。 苗甲力听她不再嚷嚷着回去了,也就随她的意愿了,心想反正就一晚上,就让你好好睡一觉吧,从她房间里退出,依旧守在门外。 韩小灵伏在窗前,听着屋外那人浓重的呼吸声,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趁着别人睡觉的时候动点手脚的,从来没有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还帮忙守着门的,也别有一番趣味。 “但愿你是真心地保护我,而不是把我当成盗贼看起来!”韩小灵对苗甲力还是有一点顾虑,就为他先前说过的不相信自己的话。 第二十六节 茶摊品香茗 毛孩识玉佩 韩小灵睡在炕上,一夜辗转反侧,有时候看到一些场景,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想想苗甲力还蹲在外面檐下,自己好歹还有个暖炕头,这个季节虽然不是很冷,他却有屋子不住,跑在外面自讨苦吃。 一觉醒来,韩小灵听到屋外有动静,便起身出来。 原来天边已经开始发白,是苗甲力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起来啦?那就赶紧走吧!” 苗甲力头也不回地说道,看样子他的精力倒是充沛,没有一点儿没睡好的样子。 “哦,好。” 韩小灵应道,回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除了随身携带的那把佩剑,出来也没带什么。 见主人家还在屋里熟睡,便在炕头上放了一些碎银子,就随着苗甲力披着星空做成的斗篷上马赶路。 饶是如此,两人也没有走多少路程,一路上停停歇歇的,太阳都快走到正南方了,他们还没赶到咸阳城。 又走了三里的路程,经过路边的一个小茶摊,韩小灵从马上跳下来。 “我渴了,先喝碗茶再走!” 她不征求苗甲力的意见,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将缰绳拴在一根木桩上,就在一个小桌旁坐下,要了一壶茶自饮起来。 苗甲力只好随着她,也在旁边坐下。 “要喝吗?给,想喝的话就自己倒吧!”韩小灵把壶把儿调转过来说道。 苗甲力微微笑了笑,也不搭理她,自己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慢慢吹着。 “嗯,好茶!”苗甲力呷了一口说道,“青山秀水,鸟语花香,沐和风,怜丽日,多亏韩姑娘认准了这个茶摊,才会让在下品得这壶好茶,真是‘茗者八方皆好客,道处清风自然来’啊!” “喝就喝呗,还拽起文来了!”韩小灵冷笑道。 看到韩小灵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完全不像喝茶的样子,又见茶摊上只有几个读书人和一些过往的百姓,苗甲力说道:“喝茶贵在一个‘品’字,好比人生在世,细细品味,生命才有意义,你见过谁愿意匆匆过完一生的?” 见韩小灵不作声,他又继续说道:“就拿你来说吧,你知道自己闯多大祸了吗?当初官府的榜文都下来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把那东西转移出去?现在可好,有家不能好好待着,还得四处漂泊,害得你弟弟也受连累,还得替你担惊受怕的!” “你管的也太宽了吧!”韩小灵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看到坐在周围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便叹道:“好一个圣手神偷!当初我爹爹传授我技艺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谁让我是侠盗……谁让我是我爹爹的传人!” “那你这个当姐姐的就不为你弟弟考虑考虑?”苗甲力问。 韩小灵没有说什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其实她也知道,韩小白从小就有自己的志向,这个世道虽然不算太平,朝廷上虽然乌烟瘴气的,但是作为一个数代为盗的家族来说,能够考取功名,便能在大雅之堂上挺直了腰杆,一旦金榜题名,这未必就不是韩氏一家人飞黄腾达的机遇。 可是她却在不知不觉见将他连累,既然大德观的两位道长来找过她,那么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应该能对韩小白有所安置。既然拜访了道观里的高人,与他们谈经论道,或许能够有一番奇遇也说不定。 想到奇遇,便想到她对杜明月的一些见闻,从怀里拿出那个玉佩,仔细地观摩着。 “杜大哥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山庄就这么没了?”韩小灵自言自语道,又像是在询问苗甲力。 “姐姐,你的玉佩好漂亮啊!”一个小男孩儿凑到桌子旁,望着韩小灵手里的赞叹道,一只小手放在桌子上,似乎想伸手过去摸一摸。 韩小灵知道这个小男孩儿先前就坐在邻桌,陪着他的大人是一男一女,她猜测可能是一家三口,所以没有多加注意。刚刚正当她沉浸在回忆里,被小男孩儿的突然出现下了一个激灵,连忙把玉佩收入怀里,说道:“小弟弟,姐姐这是替别人保管的东西,没有征求主人的同意,姐姐就不能给你多看了,啊!” 小男孩儿略带失望的眼神,配合着憋屈的小嘴,展现出一种欲要哭泣的表情。 这时候,邻桌的两个大人急忙将他拉回去,一边用食指点着他的胸口教训他,一边不时地向韩小灵和苗甲力点头致歉。 “算了算了,小孩子嘛,好奇心重,你们也不必责备他了!”韩小灵劝道,放下两个铜板就起身欲走。 苗甲力也没了品茶的兴致,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韩小灵的脚步向马匹走过去。 两匹马带着休息好了的主人继续赶路,目标是咸阳城。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茶摊上的小男孩儿对两个大人点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就是师父的玉佩!” 原来这小男孩儿就是小豆子,两个大人则是彭宇树和彭宇艳兄妹。 两人带着小豆子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彭宇艳问道:“怎么办,哥哥?如果真的是杜大哥的玉佩,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先生,我听她谁圣手神偷,那是什么?是贼吗?”小豆子好奇地问道。 彭宇树虽然弃文从武,但是江湖上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说道:“既然这事儿牵扯到的杜兄,又恰好被我们遇到,我们便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过去!到底是偷来的,还是那女的说的是谎话,咱们试探一下便知。” “可是就凭咱们俩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试出真假?可别出师未捷,我们俩倒无所谓,可别连累了小豆子,那叫杜大哥怎么跟谭家交待!”彭宇艳担心地问道。 彭宇树想了想,说道:“放心吧,他们此去咸阳城还有一段路程,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找馆子喝酒吃饭,不如我们就在前面埋伏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哥哥,就我们两个,怎么打?” 听着彭宇艳的话,小豆子也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彭宇树哈哈一笑:“这个倒不难,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动手,有人会帮助咱们的!” “哇,先生难道有撒豆成兵的手段?”小豆子摸着脑袋,不解地问。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但是小豆子有啊!他本身就是一粒豆子,现在不就成了一名天兵了?”彭宇树轻轻点了点小豆子的额头说道。 “我?”小豆子纳闷地问,他听得糊涂了,我就跟师父学了那么几套武功,还没有熟练呢,怎么就会成了天兵呢? 第二十七节 咸阳渭水河 恶霸闹客栈 出了咸阳城,在渭河南岸,有一个村子叫做夏家寨,村里有个恶霸叫做夏杰。 此人虽然不是烧杀抢掠的十恶不赦之徒,却也干一些纵横乡里、欺男霸女的事情,常常集结一些地痞流氓和泼皮无赖,把打家劫舍和强买豪夺当作日常的营生,在咸阳城倒有一些势力。 因其父辈是做屠宰生意的,他便于前些日子,在城里盘了一间铺子,做贩卖猪肉的买卖。 那些同行唯恐惹祸上身,都纷纷关了店铺,改作其它生意了。因此,夏杰卖的猪肉虽然把价格抬得很高,依然有生意做。 按照先生彭宇树的指示,小豆子找到夏杰的这间猪肉铺子,其实也并不难找,只要打听猪肉铺子,就没有别的地方了。 那操刀的夏杰皮笑肉不笑地将一刀猪肉卖掉,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孩儿向这边东张西望的。 “干什么,小子?”夏杰一脸横肉地问道。 小豆子听先生说,这个叫夏杰的是个恶人,可怎么还有人有胆子到他这里买东西呢?看看他手里提着的切肉的刀,又慎得慌,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想买肉!” 夏杰一听原来是生意,嘿嘿一笑,问道:“你想要多少?” “我没带钱,你能送货吗?”小豆子两眼还是离不开那明晃晃的刀片子。 “没钱?还要我送货?”夏杰把刀往菜板上一插,问道,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想让自己送货上门的,可是偌大个咸阳城,也没人敢拿他寻开心的,便问:“你们家里人想要多少?又要我送到哪里去?” “也不远,就在前边的客栈,我师父是武林中的高手,名字叫作飞马罗刹杜明月,要你的猪肉送礼!”小豆子说完还比划了几下子。 夏杰是一方的小霸王,城墙上贴着杜明月的通缉令他自然听说了,虽然悬赏不高,但也算是一笔飞来横财,看眼前这小孩儿的动作架势,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确实是练过的,可惜他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叫杜明月亲自教出来的弟子。 “按说那个叫杜明月的武功应该不会太高,要不然官府怎么会就给那么点赏钱,还没有普通的江洋大盗的赏金高。但毕竟也是不小的数目了,不行,我得找几个弟兄把他拿下,可不能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溜过去!”夏杰心中想着。 “我师父说要的不多,就要十斤,他让我过来买,”小豆子说着伸手将两文钱放到摊子上,“又说我拿着钱他不放心,等你送过去之后他会付双倍的肉钱,您要是不想去,我就去找别家的了!” “别别别!小英雄你等一下,我这就跟你过去!”夏杰说着,动手切起肉来,他倒不是怕生意被别人家给抢走了,自己独霸一隅,哪里还会有竞争对手,要不然怎么还有人敢来买肉!他是怕耽搁时间久了,那个叫杜明月的离开了,自己挣不到双倍的肉钱不说,快要到手的赏金还飞走了。 夏杰吩咐伙计看着铺子,又安排人赶紧把能叫来的都叫来,约好了碰头的地点,就跟着小豆子往客栈的方向走来。 小豆子按照彭宇树的安排,将提拎着十斤切好猪肉的夏杰带到客栈,见苗甲力和韩小灵正在喝酒吃饭,站在门口,大拇指往里一挑,说道:“看见没,我师父正在里面候着呢!” 为了演得逼真,小豆子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他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夏杰心想也是,先看看这小孩儿说的对不对,是不是真的骗我,可别让一个小屁孩儿给哄了,那自己这脸面可就丢大发了。 “师父!”只见小豆子大叫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到了“杜明月”面前,在桌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看看那个“杜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些画师也真是的,就用毛笔描了个轮廓,谁能认出究竟是不是,不管他了,宁可做错,也不能放过。 时间不长,小豆子就出来了,对夏杰说道:“我师父请你进去呢!” 夏杰呵呵一笑,心里非常高兴,笑呵呵地来到苗甲力面前,说道:“大侠,您看,这是您要的猪肉,我给您带来了!” 苗甲力一听,他怎么说是自己要的猪肉,正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只听夏杰又道:“说好的肉钱呢?” “什么肉钱?”苗甲力满脸疑惑地问道。 “嘿,你这个江洋大盗,还敢抵赖!”夏杰一听火冒三丈,怪不得他是朝廷缉拿的人呢,原来为人不讲信用,做买卖还想赖账。 旁边的韩小灵本来还以为真有人来送肉的,见夏杰一脸横肉,明显是来找茬的,没等他们多想,就听他喊出一个“盗”字,于是飞起一脚,将夏杰踢翻在地,喝道:“本姑娘就是为盗,怎么了?” 夏杰一听这话,证实眼前那个男子的身份就是杜明月没错,于是把还握在手里的猪肉一扔,抄起一把椅子大喊道:“弟兄们,快出来吧,拿下这个家伙,大爷重重有赏!” 顿时,从门口呼啦啦地进来二十几号人,将客栈围得水泻不通,客栈掌柜的还有伙计早就吓得躲了起来,而小豆子也早已不知去向了。 原来苗甲力和韩小灵正在喝着酒,忽然听到一个小孩子大喊了一声“师父”,转过头来一看,是中午的时候在茶摊见到的那个小孩儿,他正纳闷怎么他也到了咸阳城,就听韩小灵问道:“咦,怎么是你啊?” “我刚刚好像听你喊师父来着,是在叫我吗?”苗甲力问道。 小豆子摇摇头说道:“哦,不不不,可能是大侠听错了,我见哥哥姐姐面熟,想起了咱们才见的面,所以喊的是‘是我’!” “那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韩小灵觉得这个小孩儿不简单,要不不会缠着他们不放,“你家大人呢?” “我爹和我娘在舅舅家里,舅舅听说我今天中午的时候遇到了两位侠士,还失了礼数,非要送些猪肉过来。舅舅是个屠夫,不懂得规矩,可无论无核也请哥哥姐姐收下这些猪肉,即便两位不喜欢,留下送给客栈掌柜的也行,可别驳了舅舅的面子!”小豆子一五一十地交待着。 苗甲力心想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而且这小孩儿说得也在理,于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有意冲自己来的,早在门口设好了埋伏,所以他下手毫不留情,一脚踢翻一个,两拳打倒一双。 这些地痞流氓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其实真正会武功的没有几个,他们哪经得起苗甲力的拳脚,一个个早就趴在地上,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夏杰见手下一个个被他轻易撂倒,恼羞成怒,他毕竟是个练家子,有些手段,但哪里是苗甲力的对手,三两下子就被打翻在地,苗甲力摁住夏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大爷饶命,不是你的小徒弟叫我给您送肉来的吗?”夏杰捂着被打肿的脸说道。 “小徒弟?糟糕,竟然被这个小孩子给耍了!”苗甲力这才想起了小豆子,往周围瞧瞧,早就不见了踪迹。 夏杰见他陷入沉思,飞起一脚踢向他的小腹。 苗甲力躲开了,原来这不过是夏杰的虚招,他的目的是想脱身,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姓杜的,你给我等着,爷爷饶不了你们的!” “姓杜的?”苗甲力听出来了,他们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杜明月,也不知是谁出的这主意,便狠狠地一脚踢在躺在地上**的一个流氓的屁股上。 第二十八节 赶路受围困 大意替挨刀 “一定是那个小孩儿!”苗甲力看了一眼韩小灵,说道。 韩小灵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仔细想了想得出了结论:“肯定是在茶摊的时候,那个玉佩暴露了我的身份,要不然自己没什么地方有破绽呀,看来那个孩子不简单啊。” 苗甲力也猜测到那孩子可能认识杜明月,可是仔细一想,杜明月的通缉令还在城墙上贴着,全城上下谁都知道,很可能是那个小孩儿借题发挥,倒也不一定真的就认识他。 “都是他的玉佩惹的祸,还是我帮你收着吧!”苗甲力对韩小灵说道。 “那可不行,我说过了,等我亲自交给杜大哥!”韩小灵捂着胸口,就是不给他。 苗甲力没有办法,只得依她。 顺手抓起躺在地上的流氓,想询问他到底是受谁指使的,可是那人除了知道被叫到客栈来,其它的一无所知,苗甲力又问另外一个,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弄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咱们走吧!”苗甲力冲韩小灵递了个眼神,甩下地上**的那些打手和一片狼藉的客栈,两人迅速离开客栈,骑上了马准备继续赶路。 出了咸阳城,沿着渭河往西,行了还不到五里的路程,十几个手持大刀的恶霸拦住了他俩的去路,当中便有那个刚刚在客栈里逃走的送猪肉的“舅舅”。 “就是他们两个!”夏杰指着苗韩二人,对一个被众人拥护的黄脸大汉说道。 那黄脸大汉满的脸络腮胡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像是个武林中的高手,不跟其他人一样,听说目标就在眼前,一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架势。 其实这也是夏杰这个地头蛇能够横行无忌的原因,有高手在背后给他撑腰,当然会肆无忌惮地祸害当地的百姓了。他本来想着能够赚上一笔横财,没想到这个对手还真不是吃素的,只好把这个机会让给一直庇护自己的瓢把子了。 如果办成了,自己还能分一杯羹,还能帮那些被揍过的几个弟兄报仇;万一办不成,这丢脸的事自有老大顶着,自己打不过也算是天经地义了。 可是苗甲力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虽然来者不善,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不想招惹他们,何况自己只是路过,没有必要跟他们纠缠不清,于是从马背山跳了下来。 黄脸大汉见对面的一对男女都从马上下来了,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问道:“线上的朋友,请问是哪条道上的?先递个门槛儿,也好让我等知道你是个什么万儿!” 苗甲力听不懂他说的黑话,但也猜到了话里头隐含着什么意思,也看出对方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双手一抱拳,说道:“在下九尾花狸猫苗甲力,路过贵宝地,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位朋友,刚刚在客栈的时候,竟然接着献猪肉的名义,欲对在下不利。在下出于自保,所以伤了几位弟兄,实非在下本意!” “人都被你打了,还说不是本意!”黄脸大汉语气蛮横,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其实这黄脸大汉名叫袁水和,外号黄眉太岁,是听了夏杰跟他说的“杜明月”的事情而来的,心想一个被通缉的要犯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还伤了不少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么也要在手下面前把面子挣回来。 夏杰听他言外之意说自己并不叫杜明月,害怕再谈论一会儿,黄眉太岁会就这么放他们过去,于是悄悄附在袁水和的耳边说道:“大哥,先前我听得仔细,他徒弟就喊他飞马罗刹的,一定是他怕我们报官,才编了一个假名字的!” “他徒弟?”袁水和说着,偷偷瞟了对面一眼,还以为韩小灵就是夏杰所说的“徒弟”。 夏杰见那个小男孩儿不在附近,说道:“那个臭小子一定是去报信儿了,我猜想他们一定还会有同党,要不然一个要犯怎么能轻易地进出城池!” 袁水和这才听出夏杰所说的“徒弟”还另有其人,渐渐相信了他说的话,知道“杜明月”不是道上的,便用大白话冲苗甲力问道:“既然你说并非出自本意,那可否随在下道官府走一遭?” 苗甲力倒不怕官府,只是他感觉自己一介武夫,对方张口就说去官府,想必这人跟朝廷的交情不浅。如果跟了去,一争二夺地恐怕耽搁了正事,况且韩小灵还有案子在身,进出官府是大为不便的。 于是说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你我之间的误会就不必惊动官家了!有什么事,咱们在这里说开了,若是我苗某不对,在下这就认个错,替受伤的弟兄们说个情,还望阁下能网开一面!” 袁水和一听他极力要避开官府,认定这其中有鬼,冷笑道:“网开一面?在下在这条道上十几年了,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动动嘴皮子就能从我的刀口上过去!我那几个弟兄现在还躺在客栈里呢,这汤药钱阁下总该照顾一下吧!” 苗甲力可不像杜明月一样,因为跟江波的一段交往就有银子出手阔绰。 他自下山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挣一些小钱儿维持日常开销,一听那黄脸大汉说要赔汤药钱,立刻急了,长剑抽出握在手中,往前一指道:“大胆贼寇,本来想放你们一条活路,没想到你们竟然纠缠不清,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袁水和见苗甲力有动手的倾向,将左手一挥,那十几个跟班就疯子一样想这边扑过来。 苗甲力使出一招降魔剑法,将那些提刀的贼寇逼退。 那些人见他武功精湛,根本冲不进来,有人认出这是平都山的招式,这才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退到袁水和身边请求帮助。 “一群废物,白养了你们这么长时间!”袁水和骂道,提着大刀向苗甲力砍过去。 苗甲力并没有把这几个地头蛇放在眼里,加上刚刚那几个不堪一击,所以毫不经意地就去迎上来袁水和的一刀。 这一刀,力道劲足,苗甲力差点吃亏了。 他没想到这人的内功会如此深厚,明显不像是普通打家劫舍的强盗,于是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武功如此精湛?” “好说,在下黄眉太岁袁水和!知道爷爷的厉害了,还不赶紧缴械投降!” “想得美,你得问问我手上的剑才行!”苗甲力一边说着,一边招架着他砍来的长刀。 另一边,韩小灵也受到了攻击。 十几个大男人一起举刀向她身上招呼,渐渐地招架不住了。 苗甲力见到后,立刻从袁水和的身边跳开,来到韩小灵面前,将周围的十几把刀给隔开了。可是他忙于应对那些杂兵,没主意袁水和也跟着过来了,在他后背砍了一刀,又踢上一脚。 这一脚,让他面对着韩小灵扑了过去,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苗甲力毕竟出身在平都山,立即从地上爬起,感觉背后伤得不是太重,将手中的剑一甩,使出了那套幻魔剑法,配上飘忽不定的步法,一剑刺出,像是有九柄利剑同时刺来一般,打掉了周围七八个人手中的刀。 那些人赶紧捂着受伤的手腕跑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站在袁水和的两边,端着刀在等待着机会。 “还说你不是杜明月,要不你的玉佩上怎么会有个‘月’字!”这是袁水和在说话,他手里握着的,正是杜明月的那个玉佩。 “一定是刚刚摔倒的时候掉出来的!”韩小灵摸摸胸口,发现正如她猜测的那样。 苗甲力暗叫不好,这玉佩到了他的手上,如果不打败他,肯定是拿不回来的,于是把韩小灵拉在自己身后,长剑直指那黄眉太岁。 第一节 拼命夺玉佩 一伤两灭亡 韩小灵看到玉佩被袁水和抢在手里之后,心中焦急万分。 这玉佩对杜明月来说就是无价之宝,他能把它交给自己,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困难时候的帮助,更加是对自己的信任,万一把它弄丢了,回去后还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交待! 不禁矢口叫道:“糟糕,杜大哥的玉佩!” “还说自己不是杜明月,她都叫出来了。”袁水和以为他是在对苗甲力说的,心里偷偷笑道。 还没等她迈出步子上去抢夺,就被苗甲力拉在了身后。 韩小灵见他背后被刀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已经浸湿了后背,急忙撕下一块衣襟捂着刀口,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受伤了?” 可是那么长一道口子,一点衣角的布料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呢! 袁水和见他们俩对这块玉佩很是紧张,看看不过是块普通的玉石,瞧不出哪里不简单,既然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不如揣进自己怀里,看他们能怎么样! 苗甲力见他把玉佩收了起来,长剑一挥,向他刺了过来。 那些手下知道他受了伤,心中的顾虑已经少了一大半,纷纷举刀迎了上来。 苗甲力可没有闲工夫跟这些喽啰纠缠,直接使出杀招,剑尖所到之处,见血封喉。 可怜这几个一辈子给人跑腿儿的,还没等到求饶,就被黑白无常带回阴曹地府去享福了。 这可吓坏了夏杰,苗甲力的这几招只不过在一瞬家发生的,他还没看清对方怎样出剑,自己的人就纷纷倒地了,两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往哪里去?”袁水和突然抓住他的胸口问道,把他往前一搡,一边吩咐那些手腕受伤了的往上冲。 夏杰惊慌之下,捡起地上一把刀就砍了过来,被苗甲力用剑一挑,将手里的刀夺下,用剑尖挑着刀柄旋转了几圈,猛地一甩,单刀飞出,在夏杰的肩头划出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旁边那些人本来手上就丢了兵器,又没办法握刀,此刻见夏杰一出头就负了伤,哪个还敢往前冲?眼前这一男一女绝不是凭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对付得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路边的密林子里钻进去。 夏杰一见人全跑了,也按住肩头想跑。 袁水和大怒,踢起地上的一把刀,向夏杰的胸口插去。 可怜称霸一方的卖猪肉的,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瓢把子的手里,估计老百姓们听说后,会把袁水和当成大英雄敬起来。 究竟眼前这人是不是苗甲力,袁水和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替倒下的几个弟兄报仇;那些其他而去的手下他也不想追究,毕竟眼前这人的武功是他从未见到的厉害。作为高手的他来说,每日间被手下奉为神明,天天捧在天上,难得遇到对手,所以他的目的就是干掉面前的这对男女。 苗甲力见到那黄脸大汉挥着刀砍过来,急忙举剑招架。 一个称霸一方的地头蛇,膀大腰圆;一个是久隐山中的剑客,后背带伤。两人谁也不肯服输,刀剑相交,铁器铮铮,让路过的行人不敢靠前,纷纷绕道而行。 苗甲力不敢纠缠太久,毕竟身上有伤,疼痛对他来说还能忍受,只怕时间长了血流不止,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功力,到时候体力不支,就会败在对方手上。 于是卖了一个破绽,趁对手中计的时候抢到他的盲点,在后肩上重重地击了一掌,顺手在他怀里一掏,将玉佩取出。 袁水和没想到这一掌这么厉害,竟然打得自己差一点儿站不稳。 “今日到此为之吧,阁下若还想比试,就到平都山找我!”苗甲力说道。 袁水和看看周围没有看热闹的,虽然心里好受些,但毕竟丢了面子,竟然能当着他的面,从怀里硬生生的将东西抢走,于是伸手去抢那个玉佩。 苗甲力将握住玉佩的手往身后一藏,躲开了他的大手。 袁水和见失了手,抬腿朝他踢去,苗甲力也伸腿相格,竟然让他一点儿便宜也没占到。不仅如此,还在原来的肩头上又重重地拍了一掌。 这一掌跟牛大力的大力金刚掌相似,都是源于鬼帝的真传,其中蕴含了苗甲力八成的内力,袁水和顿时感到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了。 苗甲力见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想就此作罢,转身欲带着韩小灵离开。 哪知袁水和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头,又提起了刀。他自出道以来,从来没有输得这样惨烈,偷偷拿起单刀,劈头就朝苗甲力的背影砍了下去。 没想到苗甲力早就提防了他这一点,一招回手剑刺了出去,格开了单刀,剑尖插进了袁水和的胸口。 看着他慢慢地倒下,苗甲力将剑拔出,拉着韩小灵,把玉佩放在她的手心,说道:“咱们快走吧,万一对方再来高手阻拦,咱们谁也不能活着走出咸阳了!” 韩小灵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扒下一件衣服,在背后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看着他憔悴的面庞,不禁潸然泪下。 “放心吧,死不了的!”苗甲力侧着头对她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不到丰都鬼城,你必须给我活得好好的!”韩小灵擦了擦泪水,说道,“你先到前边村子里躲一躲,我去给你弄点草药!” “不必了,我身上带着金疮药!”苗甲力一把拉住想要返回咸阳的韩小灵,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道,“死了这么多人,咸阳城里肯定炸了锅,你进去不安全,咱们还是到前边再做打算吧!” 两人趁着天还没有暗下来,急急地向前方一个偏僻的村落奔去。 时间不长,果然来了一帮地痞流氓,但是他们只见到一地的尸体,加上天色渐渐变暗,只好先将尸体拉回去处理了。 人群中,一个小头目拉过一个手下说道:“你过来,赶紧骑马道洛阳走一趟,就说袁大哥被人害死了,把今天的情况说清楚一些。” “是,老大!”那人领了命令,牵过一匹马就往东面奔去。 直到其他人也渐渐离开,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一个小孩儿来,他算是看明白了,只是为了证明那玉佩不是偷来的,竟然害死了两个恶霸和一些地痞流氓。 “这也算是为当地百姓除害,为地方谋福利吧!”小豆子自我安慰道,悄悄潜回去,从大道上往彭宇树的住处走去。 先不说苗甲力和韩小灵怎样疗伤,也不说小豆子如何讲解所见到的一切。 此时此刻,杜明月和敖心莲带着天机玄盘往回赶,来到洛阳城时,见天色已晚,便在一家客栈内投宿,找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客房,而且还是在二楼。 杜明月嘴角上贴着一撇小胡子,倒也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感兴趣,在客栈里上上下下都是敖心莲在打点,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上次在徐州的金宝山庄、两人相拥而卧之后,彼此之间的话语就多了起来,吃饱之后便在房间里拉起了家常。 两人谈得正浓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吵吵。 “我出去看一下!”敖心莲说道,她也不拿剑,就在走廊上观察着底下的情况。 第二节 麻脸小流氓 报信住客栈 在楼下争吵的,是站在客栈掌柜对面的一位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头上裹着一顶破帽子,个子不高,还一脸的麻子,不像是谁家落魄的公子哥,倒像是个地痞流氓。 貌似是因为房间的事情才嚷嚷起来的,店小二像是挨了打,躲在一旁委屈地捂着腮帮子。 “这位客官,真的已经客满了!我是个开客栈的,难道我还能有钱不赚吗?”掌柜的无可奈何地解释道,看样子是那麻脸年轻人非要店小二给安排一间客房,两人言语不和,才起了冲突。 “原来是个无赖!”敖心莲心想,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学过几天武艺,到处惹是生非。 麻脸年轻人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听着,大爷我是因为有急事要去首阳山的,天黑了没地方住,看得起你们才来投宿的,你们竟然不给我腾出间上房来!” 掌柜的哪敢把客人轰走,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哪个也不能得罪呀,只好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他换一家客栈再看看有没有房间。 没成想这麻脸年轻人就认准这家客栈了,死活不走了,还说满城都跑遍了,竟没有一家有空房的。 掌柜的自然不信他的话,现在洛阳也不是京都,也没有学子进京赶考,客栈里怎么会没有地方了呢,难不成他是谁派来的故意找茬的? 敖心莲听他是从外地来的,既然敢这么横,要么是真的有两下子,要么就是当地背后有人。她怕他闹起来把官差引过来,想进去提醒杜明月一下。 她正要回去,忽然听到那麻脸年轻人对掌柜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知道吗?大爷我是从咸阳赶来的,那个杀害朝廷命官的凶手杜明月又在咸阳犯了案,我是到首阳山红阳会报信儿的,要是伺候不好大爷,耽误了明天的行程,我叫你们跟官府说理去!” “杜明月?红阳会?难不成是有人假冒他的名声犯案?”敖心莲心想,又伸出头往下瞧去,只见麻脸年轻人将一把刀横在柜台上。 掌柜的一听要把自己跟通缉犯扯上关系了,吓得连连后退,心想该到哪里去给他安排客房呢?是在不行,把自己的住处腾出来给他也行,总比惹上这个瘟神要好得多。 红阳会的当家是丁守全,他跟丛静堂、敖翔、杨士隆当年都是一起对付邪魔剑林见秋的正义之士,怎么竟然会包庇一个地痞流氓?究竟他跟当地的官府勾结,还是手下的人不自律,坏了他的名声? 想到这一点,敖心莲便不能坐视不管了,毕竟有损老一辈英雄的光辉形象。 她便悄悄下楼,来到柜台前。 麻脸年轻人只想着能有个舒适的住处,并没有发现敖心莲站在一旁。 “住我的房间吧!”敖心莲对他说道,也算是帮掌柜的解围。 麻脸年轻人一听有地方住了,而且给他房间的还是那种甜美的声音,转过头一看,见一个妙龄的姐姐站在旁边冲他说话,不禁眉开眼笑道:“小娘子,长夜寂寞难耐了,要大爷我与你同房?” 嘴上轻薄着,一只脏手还没忘记向他脸蛋上摸去。 敖心莲岂能容他放肆,左手轻轻一捏,按住了那人的命脉。 “哎哟哟,姑奶奶原来是高人,饶了小的吧!”麻脸年轻人踮起了脚尖求饶道。 敖心莲见他武功稀松,又轻轻一推,那人又顺势往后倒退了几步,被一条长凳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引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麻脸年轻人尴尬地从地上爬起,刚要发怒,想想人家刚刚还答应了把房间腾给自己住,看她长得眉清目秀又武艺高强的,断然不会是看上自己的蛮横,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便问:“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敖心莲觉得好笑,刚刚一个劲儿“姑奶奶”地叫着,现在又跟个人儿似的,喊人家“姑娘”,于是说道:“姑奶奶我姓敖,跟首阳山的大当家有点交情!” 麻脸年轻人寻思了一会儿,拱手拜道:“我就说嘛!我姓刘,因为经常做些跑腿儿的买卖,弟兄们都管我叫‘一溜烟儿’,既然姑娘跟大当家的有交情,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这一句话本来是想讨好敖心莲的,没想到引来旁观者的一阵惊呼,纷纷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像是准备随时撒腿开跑的架势。 掌柜的更是害怕得要命,刚刚见她出手相助,没想到竟是一条道上的人!怪不得要给他房间呢,生怕敖心莲再对他有什么非分的要求。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敖心莲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我家主人听说你们跟杜明月交过手,要找你谈谈的!”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会有好事送上门呢,既然对方找上了自己,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显然她说的“主人”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一溜烟儿想离开这里,可是他知道,就凭自己的功夫根本逃不出这姓敖的女人的手心,倒不如跟她去见见那个主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敖心莲倒不急着领他上楼,只是问道:“听说你们遇见了通缉犯杜明月?” “那是啊,您是没在现场瞧见啊!只是那杜明月武艺高强,几十个弟兄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老大十几年从没遇到过对手,谁知被这厮几下子就给杀了!”一溜烟儿像是亲眼所见一般,把“杜明月”差一点就吹成了三头六臂。 敖心莲问道:“既然他那么厉害,连官员都敢杀,怎么还会留下你这个活口?” “他受伤了呗!后背上在乱战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砍了一刀,两个人跑了。”一溜烟儿倒不是猜测的,那几个留下了活口的都见过。 “两个人?”敖心莲想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他却答不上来了,只知道是个女的。 “这件事属于咸阳府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不远万里来到首阳山是什么道理?”敖心莲提出心中的疑问。 一溜烟儿答道:“其实我们当家的名叫袁水和,跟首阳山的一个头领陆云海是表亲,所以我才来报信的!” 敖心莲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首阳山的红阳会,她又猜不出他说的“杜明月”会是什么人,只好领着一溜烟儿来到二楼。 客栈里的人也没有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的,只要不影响自己,管他谁是谁呢,见他们上了楼,便纷纷散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来到了楼上,指着一间客房说道:“今晚你就睡这里!” 又领着他来到隔壁的房间,向咱在窗前的杜明月鞠躬一拜,说道:“启禀主人,人带上来了!” 杜明月本来见到她领着一个陌生的邋遢人就感到奇怪,又听她喊自己“主人”,更加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嗯”了一声,观察着两人的举动。 “主人,这是从咸阳来的一溜烟儿,他说的没有杀死了他们的当家大哥,要去首阳山送信!”敖心莲站到一旁,像极了一个奴才对主人说话的样子。 杜明月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缘由,问道:“你可见过那杜明月?” 一溜烟儿抬头看看眼前这个一撇胡子的男人,虽然瞧不出是什么来头,但他一脸的褶子,很明显不是等闲之辈。 于是回答道:“回禀大老爷,小的刚刚在下面吹牛给自己壮胆儿,其实也是听那些兄弟们说的,那人二十多岁,剑法诡异,自称是平都山的人,长相跟城墙上的画像倒是有些想象,只是没见过他手里的双锏,而是用一把剑。” 见杜明月没有说什么,又道:“但卖肉的夏杰说那个人就是杜明月,瓢把子也同意他的观点,为了拿下他交给官府换些赏钱,结果他们俩个全都死于非命。” 敖心莲觉得他俩谈得差不多了,就把一溜烟儿打发出去了。 之后把在楼下听到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说给杜明月听。 “本来我想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冒着你的名声在外作恶的,没想到这帮人竟是一伙泼皮无赖,最后竟然还牵扯到了红阳会,我看咱们还是先不要去管它吧!”敖心莲说道。 杜明月点点头,同意她的观点:“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天机玄盘带回去,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以免华禅有性命危险!” 第三节 消息已传出 战前作准备 杜明月有许多细节还弄不明白,想找一溜烟儿问问清楚。 敖心莲拦住他说道:“您现在可是‘大老爷’了,我的主人,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去处理吧!” 见她一半正经、一半调皮的表情,杜明月偷偷笑笑,就由着她去处理了,一来是假装高傲,自己不屑于亲自过问;二来他也怕自己胡乱弄的装扮被人识破,一旦纠缠起来,就怕没完没了了。 一溜烟儿没想到杜明月只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虽然他对杜明月和敖心莲的身份感到纳闷,但他俩就是不说,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透他们究竟是谁。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他打开房门,见是敖心莲,发现她一脸怒气,不敢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面对敖心莲的盘问,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毕竟许多细节他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有人管吃管住,又没把自己怎么样,管那么多干嘛!”他是这样跟自己说的。 敖心莲知道他说的也不尽属实,有些添油加醋的地方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只把一些关键的信息提取出来,对于一些不理解的关系网,她只好向一溜烟儿慢慢打听。 她问道:“咸阳的官府派出官兵了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接到命令就离开了,那时候还比较早,估计现在官府已经插手了。”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首阳山?红阳会跟你们有交情?”敖心莲又问。 “说实在的,我们跟红阳会的交往倒是不浅,都是因为当家的袁水和跟红阳会的一个头领陆云海是表亲,他们两个经常互通书信,我来这一趟主要是通知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敖心莲漫不经心地轻叹道,她发现一溜烟儿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又不能问得太深,怕会露出马脚,只好轻描淡写地谈起了杜明月阴暗的前程,嘱咐他安心休息,住店的钱就不用操心了。 一溜烟儿一晚的兴奋,平常都是靠暴力才能争得一次便宜,没想到今日竟然好事送上门来了。 次日一早起来,发现他们俩早就离开了客栈,心想自己只是来送信的,竟然捡到了便宜,恐怕将来即便是遇上了,跟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更深的交情。 于是继续往首阳山而去,留下掌柜的和店小二等人一脸不解的表情。 话说杜明月和敖心莲离开了客栈两人继续东行。 几天后,两人赶到了徐州,来到金宝山庄的分号。 罗湖听说他们俩回来了,赶紧出来相见,问道:“怎么样了?” 杜明月点点头,说道:“罗前辈,天机玄盘已经得手了!” “很好,我这就去把消息尽快散布出去!”罗湖说着就要出去。 杜明月有一个问题还想请教他,就问:“罗前辈,您可曾认识红阳会的陆云海?” “陆云海?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只不过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怎么了?”罗湖问道。 杜明月便把在洛阳客栈遇到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罗湖说道:“我听说首阳山红阳会有这么兄弟二人,他们是叔伯弟兄,哥哥叫陆云山,弟弟叫陆云海,两人武艺高强,是丁守全的得力助手。至于那个叫袁水和的,我倒还真没有听说过,可能真的就只是在地方上混饭吃的地头蛇吧!” “金宝山庄消息灵通,如果罗叔叔有他们的什么消息,就麻烦您老给龙头岛送个话儿吧!”敖心莲对罗湖说道,态度诚恳,他关心的是杜明月的名声,还有那个被认作杜明月的人物的安危。 罗湖点头应道:“好,那是自然!两位先在这儿休息,我先去把手头上的事情办理了!” 敖心莲双手抱拳以示感激,她知道早一天让狮驼山的人知道天机玄盘在他们的手里,就多一天的危险,但对岳华禅来说,就多一份生还的希望。 “善儿,你在家招呼一下客人!”罗湖说着就疾步出去了,很快安排手下的人将“天机玄盘在杜明月手里”的消息发布了出去。 杜明月和敖心莲在徐州待了两日,跟罗善小聚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赶回龙头岛去,与牛大力等人会合,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来来去去已经半个多月了,岳红玉和柳腾云此刻恐怕早已到了云南,只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他们的消息。 牛大力听说东西到手了,问道:“既然他们知道东西在这儿,就会来攻打龙头岛,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我已想到这一点,所以我要师兄帮忙请岳神医离开这里。”杜明月说道。 “离开?你想让他去哪里?” “清风寨!”杜明月道,“你那里不是还有两颗人头吗?就找个借口,让岳神医回去祭拜。所以一路上还需要师兄照顾好岳神医。” “我?喂喂喂,你的意思是让我送他回去?那不成,大战在即,我怎么能够离开呢!”牛大力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岳神医的安危是首要的,所以师兄的责任重大,纵观龙头岛上下,没有比师兄更合适的了!”杜明月好话相劝。 牛大力只好同意,去找岳良元了。倒不是因为说他功夫了得,而是感觉重任在身,只是惋惜不能与狮驼山的人一决高下了。 杜明月又找到了邢云飞。 今天阳光明媚,他一个人坐在海边的凉亭里,享受着海风,望着一朵朵的浪花发呆。 “躲在这里想什么呢,云飞兄弟?”杜明月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哦,没什么,想到了咱们刚刚来到龙头岛上的情形,没想到这才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杜大哥刚刚回来不去陪陪心莲姐姐,来这里找我有事?”邢云飞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支开了。 杜明月在他旁边坐下,问道:“云飞兄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徐大哥离开龙头岛?” “为什么?”邢云飞不理解为什么要把徐无恨母子赶出去。 杜明月解释道:“当下大战在即,我怕他们母子受连累。当初因为有岳神医留在岛上,有助于徐家婶子病情的康复,没想到如今事态有变,让他们留在这里,反而有危险。”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时间有些紧迫!”邢云飞说,提醒杜明月道,“你忘了你们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玉佩?” “玉佩,在我那里收拾着。你的意思是,让邓伯父接他们娘儿俩回去?”杜明月道,想想的确是件不够用,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太白五怪在什么地方,就算找到邓元达,徐芸跟不跟他回去还不好说。 “要是五能八解在这儿就好了,她鬼点子比较多,说不定会有办法!”邢云飞无意中提到了朱宝琳。 “谁说我不在这里啊?”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邢云飞一个激灵站起来,回头望去,不是那个丫头还会是谁! 第四节 喜遇小县主 初见苗家女 杜明月回过头来,朱宝琳依旧一身淡紫色的衣服。 几个月不见,唯一不同的是,她脸上的稚气似乎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成熟和稳重。 邢云飞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啦,不认识了?”朱宝琳走到凉亭里,还是那副调皮的态度,问着邢云飞,却跑到杜明月面前,和他说起话来,“明月大哥,没想到我会来吧?” “确实没想到!”杜明月瞧瞧邢云飞,黝黑的皮肤仍然能够看出微微泛红的两颊,低头不知所措的举动,竟变得像一个锁在深闺的大姑娘一样羞涩。 杜明月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让他们两个多聊一聊。 “你不是被惠王派人带走了吗?怎么又逃出来了?”邢云飞鼓起勇气惊慌地问道,他心里有些担心,怕保不准哪一天她再会被带回去。 “什么叫逃出来呀?我是自己出来的好不好!”朱宝琳见他终于开口,两眼在他脸上泛了一下白光,说道,“这次出来,可是经过我父王同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邢云飞念念道,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朱宝琳见他自说自话,推了他一把:“好你个没良心的,我被人带走,你竟然都不去找我,害得我差点儿跟我父王翻脸了!” 邢云飞现在的脑子都是浑的了,一听她说这话,立即反驳道:“哪儿有啊,我一直在担心你啊,我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我担心你过得是否幸福,我还担心……” “还担心什么?”朱宝琳听着他的话,没想到竟然哽咽了,他的两个眼珠子转得跟蹦豆儿似的,不禁嘻嘻笑了起来。 “我还担心,你是否还会记得我……记得我们这些好朋友。”邢云飞磕磕巴巴地说道。 朱宝琳嘻嘻一笑,说道:“我怎么会忘记呢!自从上次跟大家分手,我时常挂念着明月大哥和心莲姐姐,我也很想念腾云大哥和红玉姐姐。” 邢云飞急切地问:“还有呢?你不知道我也差一点儿到地府里去报道了。我武功不高,又不是很机灵,你就不担心我?” “没事啊,你不是还好好的嘛!只是可惜,这次来龙头岛没有遇见红玉姐姐他们。”朱宝琳越发觉得好玩,竟挽起了杜明月的胳膊,“明月大哥,我都听说你的事情了……” “那你还敢到这里来!”杜明月有些责备她的想法,但又怕驳了她的一番好意,只好问起分别后的经过。 “诶诶诶!”还没等朱宝琳开口,邢云飞就急急忙忙地扯着她的袖子将胳膊拉开,“亏你还是个县主,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避讳,你这样对待明月大哥,要是让心莲姐姐见到了,岂不是又生误会了!” 朱宝琳见他紧张的样子,偷偷低头笑了笑。 “有一次,我跟父王到庙里上香,看到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朱宝琳讲起了分手后的经过。 原来,自从他被带回去之后,京山惠王便把她严加看管起来,虽然没有再逼她成亲,但人身自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有一次,她看到通缉令之后,非常担心杜明月的安危,想劝说父亲让她去帮助江湖上的朋友,但是惠王说什么也不同意,宁王的后人在偏僻的地方避世好几代了,他可不想因为几个绿林人将皇帝的目光转向这里。 直到后来,朱宝琳的师父来访,才劝说惠王把她给带了出来。 朱宝琳一路打听,但是怎么都查不到杜明月的消息,只好来龙头岛试试运气,没想到就见到大家了。 “那惠王不再担心朝廷那边吗?”邢云飞问,他也不想连累惠王。 朱宝琳道:“师父说,皇上现在顾不得他们了,他现在只关心他能不能够长生不老,所以目标在天机玄盘上。” “长生不老?天机玄盘?这武林中的兵器跟神仙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因为实在道教的龙虎山丢失的,他就以为是仙人用过的法宝?”邢云飞问道。 朱宝琳道:“这些都是武林中的秘密,岂是我这样的小女子能够参悟得了的,一定是天机玄盘里有什么惊世的秘密。” “你是小女子?都快要嫁人了,就不是小女子了!”邢云飞顺着她的话开启了玩笑。 “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你!”朱宝琳说着就去追邢云飞了,两个人在沙滩上飞奔起来,踩下了一条条脚印,早把其它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杜明月在一旁摇头笑了笑,悄悄地离开了沙滩,把这一片金色的世界留给了他们二人。他有些担心,虽然惠王同意她涉足讲话,但总不能不防备有人别有用心。他觉得有惠王这一层关系,朱宝琳不适合待在龙头岛上,更何况是在这个非常的时期。 虽然他不知道朱宝琳的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是如果朝廷拿朱宝琳说事,惠王一定会受到牵连,但愿不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正思索着,见到敖心莲和牛大力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异族的姑娘。 “明月!”敖心莲叫道,拉过身边的那位异族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杜明月仔细打量了一番,见那姑娘一身墨绿的衣裳,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银饰,有点像苗族的装扮,却又与苗族的服饰不大相同。她手里还握着一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的兽角弓,显示出她是武林中人,后背还背着一个箭囊,数十根竖在身后的白羽更加衬托她飒爽的英姿。 “这位是百里青,我的表妹。”敖心莲介绍道。 “百里姑娘!”杜明月向百里青行抱拳礼,他以前听敖心莲提起过母亲百里虹,却从没说过还有个苗族的表妹。 原来敖心莲的母亲百里虹祖籍南阳,百里青是百里家族里的一名晚辈,他的父亲自然是位汉人,外婆家却是苗人,百里青小的时候曾经跟随外婆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喜欢穿着苗家的漂亮衣服,所以就一直这样穿着,却并不赤脚。 “原来百里姑娘是来看望姑父的!”杜明月很快就捋清楚她和龙头岛敖家的关系。 “不是的,师弟,百里姑娘是来找何叶霞的!”牛大力嘴快,抢着说道。 “何叶霞?”杜明月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她只是来走亲戚的,没想到她和何叶霞还有渊源,“百里姑娘认识何叶霞?” “岂止认识,她要是站在面前,我恨不得立刻就宰了她!”百里青恨恨地说道。 敖心莲道:“表妹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她要留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杜明月庆幸她们之间是敌不是友,这样又多一份力量对付狮驼山,他也有办法把朱宝琳支开。 第五节 百步穿杨箭 夺命仙蚕丝 邢云飞和朱宝琳在海滩上嬉闹了一会儿,回头发现杜明月已经离开了。 想到自己只顾得和她闹了,似乎有点儿见色忘友,便拍拍朱宝琳的肩膀,对她说道:“八解,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杜大哥有什么安排吧!” 两人原路返回,在中途遇到了还在谈话的杜明月和敖心莲他们,朱宝琳便把百里青介绍给他。 邢云飞看了一眼朱宝琳,说道:“咦,原来你们两个早就认识啊!” 朱宝琳告诉他,是她带她来岛上的。 邢云飞料想当中又会有一段奇遇故事,想要问她们是怎么相识的。 又听杜明月问道:“不知那何叶霞和百里姑娘有什么冤仇,怎么又来到了龙头岛?” “何叶霞?”邢云飞也吃了一惊,原来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当初何叶霞在台州出现过、后来又随其师父带着岳华禅逃往云南的事,龙头岛上人尽皆知,邢云飞听杜明月问她,也纳闷儿为什么她不沿着台州一直向西追赶,反倒北上,来到了东海龙头岛上。 “当初我确实打听到她在台州,哪知赶过去之后她已经离开了,后来我一直追到湘潭,就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了,就折路北上,在汉阳遇到了宝琳妹妹,她说她要来龙头岛,所以我就随她来到岛上,顺便拜访一下姑父和表姐,这才听说何叶霞去了云南。”百里青说道,“早知道我就改去五毒教了!其实,我到处寻她就是因为她盗走了苗家的仙蚕丝!” “蚕丝?是你们那里特产的吗?她是不是要织布做衣裳呀?”牛大力问道。 百里青摇摇头说道:“它虽然名字有‘蚕丝’两个字,却不是蚕丝,是一卷像蚕丝一样细细的丝线,叫做仙蚕丝!可以秘密地卷在手上,既锋利又坚韧,可杀人于无形当中!” 杜明月叹道:“夺命仙蚕丝!原来是一件杀人的暗器,不知何叶霞为什么要偷它,她拿了又有什么用处,难道是做焦尾琴的琴弦?” 百里青解释道:“去年五毒教的傅咏过五十岁生日,她师父曹天龙要给他祝寿,便想盗一件奇宝给他贺喜,当知道苗家的仙蚕丝后,就叫何叶霞去偷走了。” “这都什么人啊?没钱买贺礼就算了,干嘛要偷人家的东西给自己撑门面!”邢云飞气愤地说道,开始不屑何叶霞的手段,圣手神偷虽然为盗,但干的却是侠义之事。 百里青从小苦练射箭,靠着那张兽角弓,射得一手好箭,百步之外能射穿杨树的叶子,飞马上射靶子十箭没有脱靶的,这一手一直令敖心莲感到佩服。 “估计现在仙蚕丝已经到了傅咏的手里!”百里青悠悠叹道。 “放心吧,百里姑娘,我们一定会帮你把仙蚕丝找回来的!”牛大力拍了拍胸脯说道,“俺大力牛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看到不平的事情,就爱管上一管!” “师兄说的没错!”杜明月接过话题说道,“别说百里姑娘是心莲的表妹,就算是普通的路人,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小妹就先谢谢姐夫啦!”百里青两拳一抱,说得杜明月倒不好意思起来,看来她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毕竟两人还未过门儿,“姐夫”这个称呼叫得有点早了。 只是杜明月有些担心,何叶霞盗走了苗家的仙蚕丝自然是送到了曹天龙手里,曹天龙人称飞天蜈蚣,是五毒教五毒之一,而傅咏外号狼毒蛛,擅长使用天蚕丝,也是五毒之一,所以这仙蚕丝一旦在他手里,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了。万一柳腾云和岳红玉跟他动起手来,他们会不会吃亏呀? “云飞兄弟,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去办理!”杜明月转过头说道,他的目的是想让他带着朱宝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小弟愿献犬马之劳。”邢云飞郑重其事地回答。 “我想让你帮我找到太白五怪!”杜明月拿出那个从邬涛身上掉下来的玉佩说道,“我已经查到了当年是谁抱走了孩子,所以我不想再让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能让他们来龙头岛助我们一臂之力,岂不更好!” “是因为徐大哥在这里吗?可是我担心他们父子之间还会有矛盾!”邢云飞不安地说。 “所以我想能有人来帮助你!”杜明月说道,见他正听着会是谁帮他,显然是同意自己的安排,“我想请琳儿县主协助云飞兄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好,我听大哥的!”朱宝琳痛快地回答,她一心想帮忙,自然也没明白杜明月的意思。 可是邢云飞不放心,他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说道:“小县主还是留在岛上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一个人尽量去说服太白五怪吧。” “云飞兄弟,我知道太白五怪对你有恩,但劝人这事儿还是女孩子比较拿手!”杜明月说完,偷偷冲他挤了挤眼。 “啊,对对对!”邢云飞领悟了杜明月的意思,“劝人这方面我嘴拙,八解若能劝他们,一起前去是最好不过啦!” 朱宝琳听他一会儿县主,一会儿八解地叫着,最后同意带着她,心里面甭提有多开心了,暗自发誓一定要把五怪请过来。 杜明月见他们同意离开龙头岛了,便问牛大力:“师兄,岳神医那边怎么样了?” “神医原本死活不同意的,说什么要等着腾云和红玉回来再说。是敖岛主和徐家婶子好生相劝,他才同意动身的。”牛大力说道,“不过神医却不让我相送,说他一个人上路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们必须确保岳神医的安全。师兄,一会儿回去,你要寸步不离地看紧神医,不能让他再出任何差错!”杜明月吩咐道。 没等牛大力答应,徐无恨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边喘一边说道:“原来……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 “出什么事了,徐大哥?”杜明月扶住他,急切地问道。 “不好了……岳神医不见了!”徐无恨说道,“就在刚才,我带我娘再找他看看身体,没想到岳神医不在屋里,我到敖岛主那里查看,他也不在,敖岛主来到他的屋子,发现他的行囊不见了,便向下人打听,守门的弟兄说他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大家惊呼道,都猜测他可能是不想给龙头岛添麻烦,所以就悄悄地离开了。 “是啊,敖岛主一怒之下,还把守门的几个弟兄痛揍了一顿。”徐无恨说道。 “唉,爹爹真是急眼了,平时是不会动手打手下的!” 敖心莲替那几个家丁感到委屈,怕他们心中愤恨,想回去安抚他们,便拉着百里青的手,说道:“青妹,你陪我回去看看吧!” 说完两人疾步往回跑去。 “师兄,你去看看那两个人头还在不在,如果不在,说明神医肯定是去了清风寨,你赶紧跟上去;如果还在,你就带上人头,沿路打听神医去了哪里,一定要把他平安带到天苍山上去!”杜明月对牛大力吩咐道,也大步向家里跑去。 “好,我明白了!”牛大力在背后喊道。 第六节 行路遇不平 过招试高低 牛大力回藏人头的地方查看了一下,发现两颗人头还在,他保不准岳良元会去哪里。 为了不耽误事,他包起两颗人头就离开了龙头岛。 敖心莲回去慰问了一下那几个挨了揍的家丁,他们也明白敖翔的心情,所以并没有生老岛主的气,换做平时,他是不会轻易对自己人动手的。加上敖心莲代父求情,哪个心里还会有怨言,都口口声声地喊道:“要誓死保卫龙头岛!誓死追随敖岛主和敖小姐!” 邢云飞和朱宝琳见岛上风平浪静了,也匆匆离开了龙头岛,去寻找太白五怪的下落。 这一日,两人骑马来到徐州境内,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 邢云飞示意朱宝琳下马,两人摸到树丛里蹲下,拨开眼前的杂草望过去。 前面是一条官道,一个黑衣男子正和一名魁梧的大汉相斗,不远处还站着一名女子,静静地看着两个男人相搏,不过看样子她明显是站在那个大汉那边的。 只见那大汉使一柄长剑,虽生得高大威猛、虎背熊腰,身手却十分灵活,一招一式刺向黑衣男子的要害。而那黑衣男子的武功也不错,不光轻轻避开对方的剑气,手上的一把三尖两刃刀也耍得虎虎生威。 “那个不是夜魔蝠展庆义吗?他这是跟谁过不去啊?”朱宝琳通过他手上的兵器认出他的身份。 邢云飞曾经跟展庆义交过手,自然认识他,但毕竟没有仇恨,见是他们要找的人,立即从树丛里跳出来,大喝一声:“两位住手!” 接着一道火舌从他手掌下方喷出,在两人之间化作一个火团爆开,把他们逼退了。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有胆子出来劝架!”旁边的女孩子看不过去,指着邢云飞和朱宝琳说道,听她的意思,展庆义是必输无疑了。 “在下火烈鸟邢云飞,路遇两位兄长相斗,冒昧阻止。不知两位兄长有什么过节,非要以死相斗?” “原来是金宝山庄的人,在下何叶辉!”那大汉说道,“劝劝你们的朋友,以后手脚放干净点儿,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可以碰的!” “何叶辉!”邢云飞和朱宝琳都听说过这个人,虽然他们不认识他。不过看那个女的不像是她的妹妹何叶霞,难不成是平都山的那个小师妹谢怡宁? “谢师妹,咱们走!”何叶辉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两人向他们白了一眼,就转身就要离开。 “两位等一下!”邢云飞拦住他们,“何大哥是明月大哥的师兄,谢姑娘是明月大哥的师姐,我想麻烦两位帮个忙!” “帮忙?”何叶辉轻蔑问道,在他心里,一直抹不掉杜明月带给他的伤害,不提杜明月还好,一说起那三个字,反倒令他心生厌恶之情。 “是的,令妹何叶霞和她的师父带走了岳华禅,在下想请两位说个情,不要伤害了那个孩子!”邢云飞恳求道。 “我妹妹是五毒教的传人,他们做了什么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何叶辉说完,就要拉着谢怡宁离开。 “就算不记手足之情,也该念及同门之谊吧?”朱宝琳有些着急了,“清风寨惨遭狮驼山的毒手,红玉姐姐母亲遇难,未来的公婆也没有幸免,你们就忍心让她伤心难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凡事都是有果有因的,要不是神医岳良元得到了天机玄盘,怎么会有人打他们家的主意!”何叶辉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谢怡宁想说两句,但看到他强硬的态度,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邢云飞也抓住一线希望,哪里肯轻易放他们走,拉住何叶辉的胳膊,就差给他跪下了。 何叶辉将胳膊一甩,说道:“我听说金宝山庄庄主马如羽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虽是个生意人,却是个响当当的江湖人物,不愧有锦豹财神的称号。你火烈鸟是他的弟子,我也敬重你的为人,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邢云飞一听有机会,说道:“阁下请讲,只要能得到阁下的帮助,什么机会的邢云飞都不会放过的!” “跟我打一场!”何叶辉说道,“只要你打败我,我就会考虑考虑!” “什么?我有求于阁下,怎么可能会跟你动手呢!”邢云飞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但显然对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那好吧,就算你放弃了这个机会!”何叶辉说完拉着谢怡宁的手说道,“谢师妹,咱们走吧!” “等等!”邢云飞喊道,“你不就是想试试我的武功如何吗?你不就是想知道明月大哥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吗?你不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为明月大哥两肋插刀吗?好,我告诉你,明月大哥一直在为以前的事情内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愿意看到你和谢姑娘遭受别人的白眼,说你们是被平都山赶下山的?” “还有完没完了!要打就打,拿来那么多废话!”何叶辉说完,就先动手想邢云飞袭来。 他见邢云飞没带兵器,一只手向他胸口抓来。 邢云飞见他将长剑放在身后,并未对自己使用,知其本意不是想伤了自己,于是展开双臂招架起来。 起初何叶辉还自信有些胜算,心想光用拳头就能制服对方,奈何邢云飞越斗越勇,不但他招架起来毫不费力,还时不时的回敬他几拳,毕竟自己只是单手进攻,对于邢云飞的反扑并不吃惊。 于是长剑刺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向邢云飞脚下挥去,嘴上还提醒道:“小心了!” 邢云飞知其善意,不紧不慢地躲避着剑锋,两手轻轻一捏,向对方眼见拍去,也喊道:“你也小心了!” 何叶辉本想用手去招架他拍来的那一掌,忽然见其掌间冒着闪闪的火花,知道不妙,立即旋转身躯躲开了,只见一道火舌在身边扫过。 “看前面!”邢云飞再一次提醒道。 有一道火舌向何叶辉面门喷来,他将长剑一旋,奈何火焰不是兵器,剑锋所到之处,根本就不能把它怎么样。眼见火舌快要喷到脸上了,何叶辉急忙疾步后撤,只觉得脸上隐隐一股热气,躲开了火舌炙热的袭击。 邢云飞依靠火焰的掩护,将身躯贴近了何叶辉的身体,近身相搏,长剑发挥不出效果,只好用另一只手跟他肉搏。 奈何两掌相触,迸出一道火花,两人迅速后撤。 何叶辉拍灭了手掌上的火焰,两拳相抱,说道:“没想到火烈鸟兄弟的烈焰掌练得炉火纯青了,火云术果然名不虚传!” 邢云飞也抱拳说道:“阁下过奖了!其实是阁下手下留情,才没让小弟在朋友面前丢脸,不知道阁下刚刚说过的话是否算数?” “算数,只是我有没有输,也不必为你做什么!” 听他这样说,邢云飞急得不知说什么好,连忙看看朱宝琳,希望她能拿出一个好主意来。 可是朱宝琳在他和何叶辉搏斗的时候,谢怡宁正不知道在和她说些什么,此时看过去,只见谢怡宁走到何叶辉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冲朱宝琳使了个眼色后,又对何叶辉说道:“何师兄,咱们走吧!” 邢云飞一脸的茫然,见他们走远了,急忙问朱宝琳:“喂喂喂,你们俩在谈论什么?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奇怪?” 朱宝琳笑了笑,没做回答,跑到展庆义面前问道:“展大哥,先前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跟何叶辉动起手来了?五怪的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唉,别提了!”展庆义长叹一声,“要不是我跟瞎眼小咬儿闹掰了,何苦得罪这个瘟神!” 邢云飞知道瞎眼小咬儿是他的妻子冷小菲的外号,只是不知道这两口子为的什么事情闹僵了,以至于和何叶辉结了怨。 第七节 不色夜魔蝠 瞎眼小咬儿 却说邓元达虽然答应杜明月不会帮助狮驼山为虐,但太白五怪毕竟以行事怪异行走江湖。 这夜魔蝠展庆义人心不坏,但就是对漂亮的女孩子感兴趣,遇见长得好看一点儿的,总爱上前打情骂俏几句,所以外号里才有一个“魔”字。 有一次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不料被冷小菲看见了,对他不依不饶的,说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替师父担心小师弟的问题,只顾得去逗女孩子开心。 展庆义嫌她罗嗦,不自觉地顶了几句,这下可把冷小菲惹毛了,两人在街上大吵了一架。 他觉得丢了面子,便一气之下跑了出来,一直跑到这个小树林子里,心想这里空气清新、远离闹市,正好可以抛开烦恼、换换心情。 就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恰好遇到了坐在路边大石上的谢怡宁,他见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等在那里,心生怜爱,便和她聊了起来。 也是展庆义的运气不好,本来出来想散散心的,哪知和谢怡宁还没说上几句,去解手的何叶辉就回来了,见青天白日之下,他没事对着自己的意中人席地而坐着,以为要轻薄她,所以说不上两句两人便打了起来,恰巧被杜明月和朱宝琳碰见了。 “这么说其他人就在徐州了!”邢云飞通过展庆义的话,猜测道。 “瞎眼小咬儿此刻应该还在在徐州城里,至于其他的三个老怪,我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展庆义摇头晃脑地说道。 瞧他目无尊长的,要不因为他是五怪之一,朱宝琳真想上去扇他两个耳光子,倒也暴露出展庆义直率而又爽朗的性格。 “既然嫂夫人就在徐州,那咱们还是赶紧进城找她吧,谢姑娘说何叶霞那边她会想办法劝劝何叶辉的!”朱宝琳说道,看来两个女孩子初次见面就挺有眼缘的,刚见上面就说到一起了,不像男人一样,没说几句就要在拳脚上见高下。 “瞎眼蠓就瞎眼蠓,还嫂夫人呢,听起来怪别扭的!”展庆义说话直来直去的,其实心里面还是生冷小菲的气,嫌她小题大做了,但绝不会跟她记仇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跟着她四海为家。 “你们这么急着找我们五怪,到底有什么事?是杜明月那小子派你们来的吗?”展庆义问道。 “的确是杜大哥让我们来找你们的!”邢云飞说道,“我们有抱走那孩子的消息了!” “你们有消息了?他在哪儿?”展庆义急切地问道,脸上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了,见他们俩不知从何说起,又摆摆手说道,“行了,不必说了,跟我来吧!” 说完就领着两人向徐州城里奔来。 邢云飞跟着展庆义进了徐州城,来到了他和冷小菲寄居的处所,一座有些破旧的三间草房。 因为对方属于女眷的范畴,邢云飞坚持在外面等候,让展庆义先进去通报一声。 展庆义只好依他,推开院门,冷小菲就在院子里,于是两人就聊了起来。 令邢云飞和朱宝琳感到惊讶的是,展庆义和冷小菲一见面,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她也不追究他跑到哪里去了,他也不因为两人吵了一架还要解释些什么。看来感情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一切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只要心里的人儿一直装着自己,其它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 冷小菲听说他们两个来了,跑到门口将他们请进屋里,一个劲儿地说他们俩见外了。 邢云飞在大户人家里住惯了,朱宝琳有贵为县主,对礼仪礼节看得比较重,他们哪里知道江湖人根本不在乎这些,更何况是以行事不走寻常路而闻名的太白五怪。 “什么?你们说是邬涛抱走的孩子?”听到邢云飞详细的讲述,展氏夫妇惊呆了。 二十年了,太白五怪把中原踏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银毛狮子会把孩子抱走,怎么也没想到白神傲可能就是丢失的孩子。 朱宝琳说道:“不知道邓老前辈现在在哪儿,现在最主要的是要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一是让你们不要再继续漫无目的地找寻了,应该想办法让白神傲改邪归正,不要再认贼作父了;二是杜大哥希望他能够带领太白五怪一起对抗狮驼山,因为天机玄盘在龙头岛,狮驼山的人一定会对龙头岛动手的。” “是啊,万一狮驼山要对中原武林动手,那么邬涛一定会派白神傲的,他想用中原的力量克制中原的武林,那样的话,白神傲就有危险了!”邢云飞接着说道。 展庆义听后甚为焦急,追查了二十年,没想到刚有些消息,便出于两难的境地,可是邓元达他们究竟在哪里,他们夫妻俩也说不准。 “我帮你们打听吧!”邢云飞只好请求金宝山庄的徐州分号帮忙,所以他决定去找罗湖。 邢云飞不敢怠慢,推开大门就要出去,却发现门口站着三个怪人。 看到三个怪人,邢云飞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因为那三个怪人一个是扛着个铁扁担的红发须年长汉子,一个是手里握着峨眉双刺的华发老妪,另一个则是提着酒葫芦、拄着青竹竿的乞丐。 这三个怪人,自然是铁扁飞蝗邓元达、马蜂婆子黄夕瑶和逐臭苍蝇祝海了。 “邓前辈、黄前辈、祝前辈,在下正要去找你们呢!”邢云飞双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揖。 “郉少侠,别来无恙啊!”邓元达哈哈笑道,邀请他进屋去谈,却并不急着问他找他们有什么事。 邢云飞顾不得坐下,只好在院中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并将来意说明。 邓元达一听,差点没有站稳,他原先心想邢云飞找他只不过是杜明月安排来找他帮忙的,没想到自己找了二十年的孩子,竟然听到的是这样的结果,虽然已经确定了他还在人间,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一个武林败类,帮助仇敌对付自己的同胞。 “还不如死了的好!”邓元达气愤地喊道,将铁扁担重重地摔在地上。 冷小菲帮他捡起来,竖在一旁倚着墙,劝道:“师伯,这也不是他的错,小师弟从小被人抱养,什么是善恶已经不知道了。如果咱们放弃了他,那不正中了邬涛老贼的奸计,咱们何不找到他,感化他,让他为中原武林除害呢!” 其实邓元达这也是气话,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心血白流,也不忍心让自己的骨肉变成别人的工具,拉过黄夕瑶的手问道:“你怎么看?” 第八节 太白怪聚齐 五毒教寻人 毕竟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一个做母亲的,岂能放弃对孩子回归的渴望。 黄夕瑶虽然不敢相信目前的事实,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此时想到孩子还有希望,就说道:“我们不能放弃风儿!就算他现在变得再怎么不是人,但他毕竟还是咱们的骨肉,我们都得在他坠入悬崖之前将他拉住!” “两位前辈的打算是……?”邢云飞问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风儿找回来,这是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何况现在已经知道他在邬涛那里,我们就更不能不管了!”邓元达抄起倚在一旁的铁扁担说道,自从上次被杜明月将铁扁担打折以后,邓元达便打造了一把又新又结实的兵器,他轻轻地拨弄着铁扁担一头挂着的铁钩子。 邢云飞看他抚摸着铁扁担,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想想要用它去对付号称西法王的银毛狮子,不禁感到有些悲壮,于是劝道:“邓老前辈何必要急着现在去找邬涛,倒是大家在龙头岛一起对付他岂不是胜算更大!” “恐怕到那时候已经晚了,到时候大战开始,所以人都去忙着对付狮驼山的人了,哪里还会顾忌其他的!只有我们提前去找,才能唤醒风儿的良知!”黄夕瑶抹着眼泪哭泣道。 “师父,就让我和夜魔蝠陪你们一块儿去吧!”冷小菲扶着黄夕瑶,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是啊,我们俩虽然武功不高,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展庆义说道。 “我们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打架!何况那个白神傲还不一定就是我们的风儿呢!”邓元达看看他们两个忧伤的眼神说道,“依我之见,你们还是不必去了!交给我和你师父去跟邬涛交涉,就算他不是风儿,难道还真能下手杀了我们两个老家伙不成!” “可是我怕你们二老……” “行了,不必多言了!”邓元达阻止她,又喊过祝海说道,“老祝……表弟,是我这个作姐夫的连累了你,现在你的任务是陪着庆义和小菲道龙头岛去,听从明月的安排,一起对付狮驼山的人。哦,对了,顺便把你那一身行头收拾一下,以后你就再也不是逐臭苍蝇了!” “是!”祝海应道,邓元达就跟交待后事一样的嘱托,让他听了心里有些难受。 他也知道,万一双方动起手来,去的人多了未必就会有胜算,何况他们俩又不是去找邬涛算账的,于是使劲儿地点点头说道:“大哥请放心吧!” 展庆义和冷小菲见祝海依了他们,也只好遵从长辈的安排。 “可是邓老前辈知道邬涛的下落吗?”邢云飞提出心中的疑问,他怕两位前辈在路上耽搁了,错过与儿子相聚的机会。 邓元达道:“没事的,我们以前经常跟狮驼山的人打交道,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窝藏据点,但是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邢云飞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便起身告辞:“那我们就先行告辞,到时候在龙头岛恭候邓老前辈的好消息了!” “好,恕不远送!”邓元达说着,向他们抱一抱拳头,让展庆义送他俩出门。 出了大门,展庆义对邢云飞说道:“两位请先行,我们稍后便到。” 邢云飞和朱宝琳没想到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去将消息带给龙头岛。 两人在邳州等渡船过河的时候,遇到了追赶过来的展庆义。 “怎么啦,展大哥?”邢云飞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扶住他问道。 “邬涛那个王八蛋,真够阴险的!”展庆义气急败坏地骂道,“他抱走了风师弟,我们都不跟他计较,没想到他发现玉佩不见了,竟然派人向我们袭击!” “什么?”邢云飞和朱宝琳听后很是吃惊,怎么还没去找他,他到派人先找到了太白五怪? 因为邬涛这一辈子只带了白神傲一个弟子,很明显那白神傲就是被抱走的“风儿”,邬涛那是做贼心虚,发现玉佩丢了,害怕自己做过的丑事被曝光,害怕白神傲以后不会再听自己的话了,所以才先下手为强,要对太白五怪下手。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初抱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朱宝琳对邢云飞的猜测提出质疑。 “因为邓老前辈的关系网很广,倘若一家遇难了,江湖上定然会追查凶手。”邢云飞分析道,“可能当初邬涛也是正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时,遇到了他们两口子吵架,便从中搅和,让江湖上不光多了五怪,还多了一对苦命的母子。” “我觉得云飞老弟分析的没错,可是眼下他们打上门来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展庆义焦急地说道。 “来的人都是什么人?”朱宝琳问,她害怕邬涛会让白神傲对自己的父母动手。 “全都是五毒教的人马,三步银环叶清姝和曹天龙的弟子何叶霞为首,带领着一群五毒教的教众。他们用的是阴招,压制住了我们的经脉,亏得老展我跑得快,要不然跟其他四怪一样,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那我们赶紧去追他们吧,我怕他们会对其他人不利。”朱宝琳说着,就翻身跳到马上,一拉缰绳,吧马头调转过来。 “先等一等,大小姐!”展庆义拦住马头说道,“就凭咱们三个,怎么会是五毒教的对手,他们既然当场留下四怪的性命,定不会向杀了他们,只是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人命关天,岂可久待,就算打不过他们,咱们也要知道他们的窝藏地点,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吧!”朱宝琳态度坚决,对自己的决定毫不动摇,两腿一夹马肚子,就冲了出去。 “朱五能!”邢云飞在后面喊着,却也喊不住她,只好和展庆义同骑一匹马追了过去。 三人换了三匹马,按照邓元达留下的暗号和行走的踪迹,展庆义一直追踪到襄阳一带。 见前面有异族模样的人走动,三人便舍弃了马匹,悄悄地继续追踪,直到一片林区。穿过树干枝叶,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有许多木屋,原来在林子的深处聚集了一大批五毒教的教众。 “原来五毒教的人聚集在襄阳,怪不得百里青追查不到他们的行踪了,不知他们跟狮驼山的人勾结,目的会是什么?”邢云飞说道,像是在问自己。 他们沿着树丛悄悄向木屋的方向挪过来,向看看他们到底把邓元达他们关在了什么地方。 当看到有人慢慢走了过来,三人迅速潜伏下来。 是两个不起眼的教众,像是在巡逻。 两人在不远处停下,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喂,我过去解个手!” “去吧去吧!我算服了你啦,这才没多长时间呢,怎么又去?” “嘻嘻,天太热,喝水喝多了!”那人说着,就提着裤子小跑起来。 另一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回走去。要解手的教徒见他回避了,一个飞身跳了起来,他的目标正是邢云飞他们。 “好俊的功夫!”展庆义暗暗惊叹,急忙展开轻功向后面跳去,他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五毒教教徒,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第九节 藏身作教徒 寻人陷丛林 虽然来人突然袭击,但是他还是静悄悄地跳到他们面前,并没有大喊大叫的。 这不像是一个普通教众应有的表现。 展庆义远远地跳开了,却发现邢云飞两眼瞪得溜圆,被那人按住了嘴巴。 朱宝琳见来人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嘴边,作了个“嘘”的动作,知其无意伤人,便蹲下身子,继续隐蔽起来,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要看看他想干嘛。 展庆义悄悄地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瞧见来人并无恶意,不禁好奇起来,他这么好的武功,难道会是谁安插在这里的奸细? “你是滕云大哥?”朱宝琳从他的身材和手法上猜了出来,小声地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才让其他两位放下心来。 “喂,好了没有?”陪他一起的那个五毒教的教徒等得着急了,在外面喊道。 “好了好了,完事儿了!”柳腾云站了起来喊道,却是他原本的声音,没有加一点儿掩饰,他假装提了提裤子,从旁边绕了出去。 “咦,你不是说喝水喝多了吗?怎么还蹲起来了?”那人问道。 “唉,别提了,可能是山里面的水太凉了!……” 两人说着话,慢慢远离了邢云飞等人的藏匿地点。 邢云飞冲朱宝琳作了个手势,又向展庆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撤出去。 三人感觉离得比较远了,才敢大声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滕云大哥已经找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他跟红玉姐姐去了云南呢!”邢云飞说道,按照大家的认为,五毒教肯定是在云南,没想到在襄阳还有一片据点。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展庆义问道,他担心太白五怪的其他人的安危。 “放心吧,滕云大哥会想办法联系咱们的!只是不知道红玉姐姐在哪里,有她在,我感觉安心得多。”朱宝琳说道。 三个人就悄悄地躲在附近观察着动静,盼着柳腾云能够早一点到来,带来好消息。 入夜,半个月亮艰难地用一点柔弱的光芒涂抹着山林,奈何山林枝叶茂密,树底下几乎是漆黑一片。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枝叶间的许多黑影蠕动着身躯,像无数个黑色的眼睛一样,注视着整座荒山。 “来了!”夜魔蝠似乎天生就适合在夜里活动,远远地,他就听到了柳腾云的脚步声。 正在打盹儿的邢云飞和朱宝琳揉了揉眼睛,向展庆义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树下的阴影里,有一个人影正向这边挪动,慢慢的变得清晰,借着月光,他们看到的还是白日里见到的那副陌生的面孔。 “云飞兄弟!”那人影喊道,听他说话,果然是柳腾云的声音。 “里面什么情况?”展庆义迫不及待地问道。 “太白四怪他们被关在一起,不过听何叶霞的口气,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柳腾云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然后忧心地说道,“但是我却没有打听到岳华禅的下落,也没发现邬涛和白神傲,不知他们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红玉姐姐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朱宝琳问道,她担心她现在正混在五毒教教众里,柳腾云出来把她一个人留在里面,会不会太危险了? 柳腾云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可能让她来冒这个险,我答应她,只观察,不动手的,所以让他留在襄阳的一家客栈等候我的消息!”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朱宝琳说道,“以腾云大哥的百变神功,红玉姐姐自然放心得下,到时候查到她弟弟的下落,在通知她一同相救也来得及!” “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他的半点消息!”柳腾云转喜为忧的表情,在夜里看不到,但从他的话语里却能听出他的焦急,众人只好说些安慰的话。 “我得早点回去,我打听清楚之前,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柳腾云交待完,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丛林里了。 这一夜,展庆义困意全无,他放心不下被关押的那几位太白怪。 趁着邢云飞和朱宝琳两人睡得正香,他悄悄向着柳腾云离去的方向摸过去。 以他的轻功,吵醒不了两个熟睡的家伙,也自信不会被人发现,当初偷偷地跑到平都山的“阴曹地府”,连鬼帝丛静堂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是以他对自己的轻功如此自负。 展庆义一路踩着杂草、枯枝、败叶,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所以即便是有巡夜的教徒,也发现不了他。感觉离得差不多够近的时候,展庆义飞身攀在枝头,只见林子里透出点点灯火。 他想靠近一点,看看那四个被抓的究竟被关在哪座屋子里。 谁知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突然后背被什么东西压住。 展庆义暗叫不好,感觉像是一张大网,怎么悄无声息地就飞了出来?这黑灯瞎火的,他的注意力本来就只在那几所房子里,即便从对面扑来一张网他也未必就能看到。 他挣扎着想脱身,奈何背后的网上面挂着铃铛,他越挣扎网缠得就越紧,铃铛摇晃得就越厉害,只从屋子里钻出好多手持火把刀枪的五毒教教徒,最后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哼,没想到你还真找到这里来了!”说话的是何叶霞,火把的照耀下,她的两眼放着黄光,“幸好我们做了万全之策,以防万一的,没想到你还真的往里跳!” 原来何叶霞料到一旦展庆义追到这里,他也一定不会走路的,所以周围的树上面她都安排人布置了暗网。 “绑起来!”何叶霞一声令下,就把展庆义五花大绑了起来,三尖两刃刀也被别人帮他提着了。 展庆义挨个儿看了看这几个教众,竟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显然柳腾云不在里面,难道这些人是何叶霞的心腹,她的所有行动都是秘密安排进行的? 不远处,站着几个听到声响出来的五毒教教众,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几分惊恐夹杂在人群里,显然他不知道何叶霞的计划,也不知道展庆义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待看到只抓住了他自己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担心太白五怪的其他成员的安危,才偷偷过来的,没想到竟中了敌人的陷阱。 展庆义被带到一个屋子前停下了,两个长得彪悍的大汉在背后压住他。 “铁扁飞蝗,你抬头看看是谁来了?”何叶霞带着一脸的不屑,讽刺地向屋子的窗口问道。 “看来这就是关押他们的地方了!”展庆义想道,只是不知他们受过什么苦没有。 第十节 左右两长老 上下一条心 这些木屋子没有刚刚劈开的木材一般有浓郁的木香味,不像是近期才建好的,看来五毒教想插手中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听到何叶霞对着右侧一个木屋喊话,展庆义看到窗口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看他一头蓬松的毛发,准知道那就是祝海。 见是展庆义被抓住了,祝海急忙喊过其他人来。 邓元达透过窗口,惊慌地问道:“你怎么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冷小菲也一个劲儿地敲打着窗边的木框,气愤地喊道:“何叶霞,你好卑鄙,靠着耍手段把我们五怪都抓来,有本事咱们明刀明枪地打,别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话可不能这么说,正所谓‘兵不厌诈’,你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不过这次本姑娘可没耍什么花样,我布置了天罗地网,他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何叶霞说道,一副自傲的神态。 “夜魔蝠,你个笨蛋,你回来做什么!”冷小菲见说不过她,心头难受得紧,只好责怪起了展庆义。 “我怎么能把你们仍在这儿不管呢?我们太白五怪可是一直都是一条心的,你们不在,我两个主意都拿不出!”展庆义故意说的有些夸张,毕竟许多线索是邓元达故意留下来的,希望他能够发现,及早地将大伙儿救出去,可是没想到会是全军覆没这样的结果。 “行啦,有什么话进去慢慢聊吧!”何叶霞说道,吩咐人把展庆义推进小木屋里,又派人手加紧巡逻和防护工作。 柳腾云在一旁感到不妙,他不知道邢云飞和朱宝琳有没有跟着过来,即便没来,当知道展庆义被抓后,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唉,怎么办?我答应红玉了,我能跟五毒教动手的,可是又不能把五怪留在五毒教的手里。”柳腾云心中想到,眼见天色渐渐发亮,离他和岳红玉约定见面的时间不远了,心中焦急起来。 他正想着对策,忽然树丛里传来一阵响声,有几个穿着怪异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个他认识,一个是何叶霞的师父飞天蜈蚣曹天龙,另一个是三步银环叶清姝,另外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女他从来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头。 “叶霞,你看谁来了!”曹天龙说道,显然何叶霞知道他们是谁。 “晚辈拜见两位长老!”何叶霞单膝跪地,向两位长者拜道。 “长老?”柳腾云暗自吃惊道,“难道是五毒教的左长老汤定天和右长老沙红尺?” 自从五毒教的教主沙红叶去世后,五毒教一直没有另立新的教主,这是武林中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作为原教主的姐姐和姐夫,这两位左右长老一直统治者五毒教,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也来到了这里? 只见左右长老随着曹天龙避开了众人的事先,三人不知在一起嘀咕了些什么,而后只听汤定天说道:“他们天亮后就会过来,到时候就看他自己的了!” 柳腾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他见离与岳红玉碰头的时刻越来越近了,怕太白五怪遇到危险,索性不去与她相见,留在这儿见机行事,但愿邢云飞他们不要再来生事。 可是有时候往往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柳腾云随着一队教众正在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急忙提着一把刀随着众人冲了出去,见邢云飞和朱宝琳两人正在对付一群五毒教的教众。 朱宝琳的如意折梅齿变化成一把九齿钉耙,不但轻而易举地扭掉敌人的兵器,还在一个个胸膛上留下一排带血的小窟窿。而邢云飞则赤手空拳地对付敌人,他听说五毒教擅于用毒,所以也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偶尔躲过一把单刀,把敌人砍死在地上。 “这儿,我们在这儿!”展庆义看到邢云飞身边没了敌人,便向他喊道。 邢云飞转身一刀披在锁上,砍断了拴住门的铁锁链,太白五怪踢开木门冲了出来,把身边的几个五毒教教徒打倒在地。 这时,听到打斗声的何叶霞等人也过来了,见太白五怪被两个偷袭者放了出来,不用分析,那些巡逻的手下估计早就遭遇毒手了。于是就地盘腿而坐,把准备好的焦尾琴往两膝上一放,就准备弹奏一曲催心曲。 柳腾云暗叫不好,知道这一曲子弹起来,所有人都会被她轻轻放倒,正要飞身过去拦住她。 突然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她后面的树林里跃出,嘴里喊道:“区区蟊贼,让我来对付他们吧!” “白神傲?她怎么也来到这里了?难道邬涛也在?”柳腾云决定还是先继续隐藏起来,他四处看了看,果然没见到曹天龙和左右护法他们,很可能就是他们和邬涛以为凭着两个后背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不着急地走在后面。 “嗯,等他们自以为赢定了的时候,我再偷偷给他们一击,让他们没有防备!”柳腾云暗想。 “糟糕!”他又突然暗叫不好,瞬时惊得满头大汗,他明明记得先前曹天龙和左右长老耳语之后汤定天说过的话,“难不成是让白神傲被俘弑父的罪名?” 再看白神傲,果然对太白五怪的杀气很重,丝毫不给五怪留有余地。 “给你们兵器!”邢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太白五怪的兵器拿了出来,一件件丢到他们手里。 何叶霞也纳闷儿,这七个人都在众人的围困之下,他是怎么拿到的?转而有轻轻冷笑一声:“哼,不过是事先盗出来的!” 因为她的精力放在太白五怪身上,没在兵器上下太多的心思,于是说道:“你们不是想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吗?现在兵器都到你们手上了,一会儿输了可不要不认账啊!” 然后她挥了挥手,那些正准备跃跃欲试的五毒教教徒纷纷后退,把他们七个人围在中间不在进攻了,把场地交给了白神傲和太白五怪。 邢云飞和朱宝琳只好在一旁观战,准备在五怪不敌的时候上前相助。 “呸,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了!”冷小菲白了她一眼,继续配合其他人对付白神傲。 太白五怪手上有了趁手的兵器,一招一式比先前厉害多了,可是对付白神傲还是有些吃力。 “不要慌,记住咱们以前演练的太白五行阵法!”邓元达说完,只见太白五怪摆出一个阵势,每个人似乎代表了五行之一,将白神傲围在中间。 一时间,白神傲有些吃力,毕竟一个人对付不同方位的五个高手,后背上、大腿上,不时地挨上几下重击,好在太白五怪有心留下他的性命,才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何叶霞在一旁看得有些后怕,仔细观察了太白五怪的步法,恍然大悟,对白神傲说道:“后退,走乾位!前进,上离位!” 原来她看出太白五怪所行走的步法是按照八卦行走的,五行配八卦,当局者迷,所以一经旁人指点,白神傲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右脚往后一撤,踢开了祝海踩上去的一脚,又往前一踹,踢倒了黄夕瑶。 这一下子,太白五行阵法大乱,一个个都被白神傲踢倒在地,他甩起手里的哮天剑,直指邓元达的要害。 “你干什么?”祝海一刀弹开了白神傲刺来的一剑,“他是你爹!” 第十一节 狮子与飞蝗 究竟谁是亲 这一句话确实把白神傲镇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用剑指着祝海冷笑道:“要说谎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借口,这算什么!” “我……我说的是真的!”祝海捂住被踢疼的胸膛说道,“难道你从来就不怀疑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就没想过自己的爹妈是谁吗?” “看你支支吾吾的,你真当我是三岁的孩童!凭你一句话就要让我相信你的胡言乱语?”白神傲自然不去理会他的话。 这些问题在他还小的时候经常疑惑过,可是邬涛灌输给他的思想让他憎恨“抛弃”自己的父母,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只把师父当成自己的亲人。 祝海的话,在他认为只不过是他们临死前耍出的诡计,凭着自己一身的本事和周围水泄不通的围困,他倒想看看太白五怪怎样自圆其说。 “神傲,别听他们胡说!”邬涛果然出现了,在他身旁的还有曹天龙和左右两大护法。 “事情果然如此,看来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柳腾云暗自惊慌,但在五毒教教徒当中还是得保持镇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邢云飞他们有没有事先考虑到。 “师父放心,我自然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白神傲向他微微一鞠躬,说道。 “那怎么还不动手?”邬涛眯起一双眼睛,冷眼看他,不怒自威,不愧绰号里有个丛林之王。 听到他的话,白神傲突然一招回手剑,刺向祝海的胸口。 只听“铮”地一声,他手中的剑锋被一道真气弹开,顺势在他手上旋了两圈。 “何叶霞,你干什么?”白神傲问道。 原来是何叶霞弹出了一道音符,借着凌空点穴的手法将他手里的剑弹开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阻止他杀了太白五怪。 “先别急着动手!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嘛,只要你们把我们想要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把太白五怪交给你处置!”何叶霞抚着琴,弹响一个音调,不紧不慢地说道。 邬涛两眼一通乱翻想了想,又用余光看了看曹天龙和左右长老,哈哈一笑:“其实是老夫报仇心切了,怪不得小徒啊!” “是谁跟谁有仇啊?”展庆义见邬涛想让白神傲杀了他们,用三尖两刃刀指着他,怒吼道,“白毛狮子,想当年是你抱走了人家的孩子,如今又要装作好人,告诉你吧,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白神傲就是邓家丢失的孩子了!” “哼!说话得讲证据,你平白无故地诬陷我,不就是想让我饶你一命嘛!”邬涛当初把那个玉佩一直藏在身上,从来没给白神傲和其他人看过,自信他们拿不出其它证据来,所以并不怯他们。 “想要证据吗?谁的孩子谁认识!”黄夕瑶说道,自从孩子出生,她就对他全身的印记都了如指掌,“你问问白神傲,是不是他的左脚后跟有一颗黑痣?” “师父?”白神傲糊涂了,因为他的左脚后跟的确是有一颗黑痣,他从小就跟着师父练习武艺,所以没有玩伴讲这些,她既然知道这个秘密,难不成他真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邬涛当初一心想把他培养成杀手,从来没细心观察他的身体,见她说出来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细节,忙道:“神傲,别听她胡说,你小的时候曾经被她追杀,当时你的左脚被她的飞针刺伤,所以留下一个黑点儿,难道为师还会骗你不成!” 白神傲糊涂了,他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 邢云飞见机会来了,施展轻功,迅速冲向何叶霞。 何叶霞正在看邬涛的热闹,冷不丁见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急忙弹起焦尾琴,射出两道真气。 邢云飞急忙跳起躲开,只听身后两个没有防备的五毒教的教徒被打中了,“嗯,啊”两声惨叫过后,便倒地而亡。 曹天龙陪同左右长老等人站在离何叶霞不远的身后,见有人扑向自己的爱徒,就要出手相助,突然被射来的一直袖箭打断了,见是朱宝琳站在前面冲自己发射的。 何叶霞一击未中,眼见邢云飞已经扑到眼前了,急忙抱着焦尾琴后跳躲开,一只手还不停地在琴弦上乱拨。 邢云飞翻滚着身躯,此刻他倒像一只身手矫健的飞鸟一般,轻轻躲开了带有杀气的音气,将手里的单刀砍向焦尾琴。 何叶霞大惊失色,急忙摸出一些随身携带的药粉向他撒去。 幸好邢云飞早有准备,双手一推,使出烈焰神掌,配合他运用灵巧的火药,顿时一个巨大的火球在他面前爆开,那些有毒的药粉在火焰波的推动下,被反弹了回去四处散开,一些躲闪不及的五毒教教徒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滚儿,曹天龙赶紧取出解药给他们服下。 就这一停一顿的功夫,邢云飞已经逼到了何叶霞面前,正准备挥刀向她砍来,突然两个黑影窜到她的面前,一个女的拉住何叶霞向后退去,一个男的一只手抓住邢云飞的单刀,向他胸口踢了一脚。 邢云飞招架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上,另一边朱宝琳仍旧和几个五毒教的教徒打斗着。 “都给我住手!”一个男子的声音喊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何叶霞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单刀,握刀的是一个穿着跟五毒教教徒一样服装的人,并且夺下了她的焦尾琴,竖在一旁用另一只手按住。 “你到底是谁?”曹天龙没想到自己人里面竟然出现了叛徒,不过看他的功夫和手段,绝不是自己人能干出来的。 柳腾云见此刻也没必要隐藏了,便把脸上的假面具撕下来,露出本来的面貌。 “我是为清风寨的血海深仇而来的,只要是跟狮驼山有关的人,的一个也不会放过!” “臭小子,就凭你?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白神傲冷笑道,他根被没把百变猴王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唬人的把戏、细作才有的本领。 “快投降吧!”邬涛一声大吼,顿时地动山摇,许多武功低微的当场吐血而亡。 看到自己的教众倒下了一大片,曹天龙责怪起邬涛来:“银毛狮子,你怎么伤了我的门人?” “刚刚实在是迫不得已!”邬涛说道,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这个理由。 “怎么又是狮吼功!”柳腾云突然感觉头晕目眩,赶紧运起真气疗伤。 何叶霞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单刀,向他脖子上砍去。 柳腾云暗叫不好,偏头躲过,把焦尾琴丢得离她远远的,抽出藏在身上的定海针招架起来,但到底是被狮吼功震了一下,心智有些不清醒,终究没接住何叶霞踢到胸口的那一脚。 “果然是彩立子出身的啊,竟能凭空就变出一根棍子来!”曹天龙嘲笑道。 “哪里是变的,我明明藏在耳廓里,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柳腾云忍住伤痛,还没忘记开起了玩笑。 “神傲,怎么还不动手?”邬涛不关心别的,他一心想要白神傲把太白五怪解决掉,可是白神傲自从听了黄夕瑶的话,便一直犹豫不决。 “哎呀呀,认贼作父啦,也该回头是岸了!”树林外出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众人刚刚只顾得眼前的打斗,没料到外面还有人,听到有人说话,都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路人马,只见有六个人影从树丛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第十二节 哼哈二战将 黑白俩无常 作为老一辈的江湖人,当然知道对面过来的是些什么人。 左长老汤定天说道:“不知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竟然把平都山的哼哈二将和黑白无常都吹来了?” 他所指的,有哼将锯树郎牛星天,手里一把打造得像锯子一样的大刀,刀刃上带着许多锯齿,可能这也是他诨号的由来吧;有哈将万指天魔贾善川,右手提着一把带有锁链的精钢镐头;有黑无常夜猫子谢有安,握着一把一人来高的乌金嗜血镰刀;还有白无常座山雕邵福宁,持一柄银白钩镰枪。 六人当中,还有年轻的一代岳红玉和孟演山,两人跟在四人两侧。 只听贾善川哈哈笑道:“汤左长老也是够辛苦的,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操心,大老远跑到这荒山野岭的,不知五毒教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要不要我平都山相助?” “这是我们帮中的机密事务,就不劳烦阁下操心了!”曹天龙怪平都山的人多事,恨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可是不知道几位闯我五毒教的聚会的场所,意欲何为?” “你们有什么要商讨的,我们管不了,但是有他在,我们就不能视而不见了!”贾善川指着邬涛说道。 邬涛当初被鬼帝丛静堂重创,躲起来好几个月不敢迎敌,目前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敢单独和平都山的这些人对抗。 到后来他打听到原来鬼帝只是回光返照,阴了自己一把,但也赔上了一条性命,自此便不敢轻易小看对手,于是便想假借五毒教的手除掉这些人,说道:“你们找老夫报仇,尽管找我便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老夫和五毒教的朋友商议要事的时候出来搅和,你们是何居心?” 汤定天听出邬涛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五毒教久居云南偏远地区,若不是因为邬涛掌握了他们想要的信息,也不会丢下教中事务,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所以他也不说话,也示意沙红尺先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他们怎么处理之间的矛盾,毕竟平都山在江湖上的势力很大,尽量不要跟他们结怨。 邬涛见自己的计划实施不了了,对方又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平都山的高手,只好想办法让他们动起手来,就凭掌握的信息,五毒教的长老也不会看着自己把性命丢掉的。 所以他把目标对准来的几个人,运起内力大吼一声。 “大家小心!”哪知他的阴谋早就被善于察言观色的岳红玉看穿,向大家提醒道。 她话音刚落,反应比较快的贾善川和谢有安率先运气天魔功,抵住了邬涛的狮吼功,尽管感觉吃力,但是紧接着在他们后面的邵福宁和牛星天也运起真气,抵住了他俩的后背,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双方中间的位置爆开,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 双方倒也不相上下,只是可怜站在两旁的五毒教教众,被气流震得飞出去好远,好在都没有性命之忧,纷纷爬起来躲到两边去了。 岳红玉看见木屋旁边还有一些盖房子剩下的圆木,解下断魂鞭一甩,卷起其中的一根就向邬涛砸去。 那些圆木一根能有半抱来粗,虽然不长,但是在灰尘中突然出现,是邬涛所料未及的,毕竟这东西长得比人结实,一旦砸到身上绝不会好受的。 邬涛本来打算偷袭,开始的时候被贾善川等人以内力抵抗,后来因为躲避圆木,反而处于劣势了。 锯树郎牛星天见机会难得,挥起手里那把带有锯齿的怪刀向邬涛砍过去。 邬涛只好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把单刀和他对抗。 白神傲见这次和师父动手的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便挥起哮天剑与邬涛共同对付牛星天。 孟演山作为晚辈,自然要抢在师叔们的前面,所以他拔出剑来迎上了白神傲。 但毕竟狮驼山的人武功比较霸道,一旁的贾善川、谢有安和邵福宁也加入了对付邬涛的队伍,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鬼帝丛静堂报仇,所以招式上毫不给对方留有余地。 白神傲一心想上去解围,却被孟演山缠住不放,始终腾不出机会。而五毒教的人却在一旁瞧热闹,太白五怪有不会去帮他们,所以越急就暴露了越多的破绽。 邬涛虽被四人夹击,却始终没有败下阵来,看来他当初独闯平都山的自信绝不是没有缘由的。就凭手里的一把普通的单刀,渐渐把哼哈二将和黑白无常逼得步步后退。 谢有安的嗜血镰刀舞成了一道圆环,却仍然占不到半点便宜;邵福宁的钩镰枪刺也失手,钩也落空,也是没讨到半点好处。 柳腾云见他们久战不下,为了清风寨的大仇,他可顾不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抄起定海针向邬涛背后砸去。 “狮子,小心!”曹天龙在后面提醒道。 邬涛只觉得脑后生风,偏头一躲,定海针砸到地上,激起无数片被震碎的落叶。 “好小子,竟敢偷袭!”邬涛挥动着单刀向柳腾云身上招呼,但由于定海针比较长,单刀有些够不着,再加上哼哈二将和黑白无常在一旁不断地骚扰,渐渐开始出于劣势了。 突然,谢有安使出一招黑枭杀的阴毒功夫,击在邬涛的后心窝。这套黑枭杀是他自创的阴毒武功,轻易是不会使出来的,因为杀气太重,所以他规定门下的弟子不可以对同门用这套武功。 幸好邬涛内力深厚,这一招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但却让他明显败下阵来,以至于难以招架谢有安紧接而来的霹雳莲花掌,胸口处连挨了好几掌。 左右长老见邬涛落败已成定局,害怕他一旦丢了性命,把快要到手的消息丢掉了,为了这个,他们不惜跟太白五怪的结了怨,岂肯就这么放过。 于是汤定天一跃而起,冲到邬涛面前,忽左忽右、突前突后的几招,把黑白无常和哼哈二将拨开,把气喘吁吁的邬涛他救下。 看到五毒教插手了,所有人都退到一边,他们可不敢跟这些老毒物硬碰硬,先观察一下他们是什么目的再说吧。 “看来银毛狮子真的是上了年纪,这个几个喽啰就把你欺负成这样了!”汤定天说道。 邬涛也感觉此番确实太费精力,本来自恃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不能打持久战。听左长老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有些羞愧,毕竟自己号称西法王,怎么能说老就老呢? 他慢慢调理着气息,忽然胸口感觉有些疼痛。 “没道理呀,就凭夜猫子那几掌,怎么可能打伤我呢?”邬涛心中纳闷,突然大惊失色,“难道是他?他临死前的那一掌竟然在我的经脉里埋下了一个隐患!” 第十三节 不顾师徒情 念及骨肉亲 其实邬涛猜的没错,当初鬼帝的那一掌,融汇了毕生的内力和气脉,确实为他今天的落败埋下了伏笔,只不过是被谢有安侥幸打开,所以他才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罢了,老夫今日已经输了,以后没脸再在江湖上混了,这就告辞!”邬涛说着,微微一抱双拳,转身欲走。 “慢着!”黄夕瑶喊住他,“我问你,想当年你偷偷抱走我的孩儿,又嫁祸给我们当家的原配夫人徐芸,你是何居心?今天要交代不清楚,休想离开这里!” “是啊,师父,以前我问过您我的父母到底哪里去了,您告诉我他们死于战乱,说我是个弃婴,难道这么多年您都是骗我的?”白神傲开始怀疑邬涛的为人,想到这些年他所做过的,虽然当初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但此刻却隐隐觉得有些违背江湖道义。 “神傲,你说师父待你如何?”邬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到师徒之间的感情上来。 “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待我犹如亲生父母一般……”白神傲说着突然哽咽了,这句话是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的,究竟亲生父母对待孩子是什么样的,他哪里会清楚,只好看着踱向自己的邬涛。 邢云飞见他还在犹豫,便拿出杜明月交给他的玉佩,说道:“白头狮子,你看这是什么?没想到你隐藏多年的玉佩会到了我们手里吧?” 邓元达一看,急忙上前查看,上面的的确确是个“风”字,赶紧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在台州的时候,从邬涛怀里搜出来的!”邢云飞说道。 邬涛看看毫无反应的白神傲,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弄个破玉佩就想栽赃给我,还真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儿啊?还真以为白神傲是没断奶的孩童啊?” 的确,在白神傲看来,这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因为他压根儿就没见过这个玉佩,他们怎么说也不能令自己信服。 邬涛大笑着,突然变得面色狰狞,伸出右手朝着自己的胸口拍来一掌。 这一掌,白神傲毫无防备,他怎会料到自己的师父会向自己伸出毒手,只见邬涛瞪着血红的眼睛,冲到了面前。 他只感觉眼前一黑,有个背影替他挡住了这一掌。 是邓元达宽大的后背! 原来他感觉到邬涛的神色不对,立即冲到白神傲面前想阻止他,没料到却替儿子挨下了这一杀招,顿时一口鲜血吐出,无奈地回过头看了看安好的孩子。 “老邓!”黄夕瑶见邓元达身受重伤,将手里的峨眉刺抛向邬涛,却被他轻轻接住一支,把另一支打落。 黄夕瑶见失手,又摸出一把黄麻飞针打过去,还是被邬涛用单刀拨开了,顺便把手里的一支峨嵋刺丢还了回来,结结实实地插在她的小腹,被祝海在后面抱住。 “师父!”冷小菲见状,手持一对三叉铁尺扑到邬涛近前,向他的要害处点去,可她哪里是邬涛的对手,右手腕被他紧紧捏住,使劲一拧,三叉铁尺掉落。另一只手想趁机插他的手臂,却被他另一只手拦下,顺势一推,铁齿刺入自己的右臂上,顿时吸血染红了袖子。 邬涛一脚将冷小菲踢开,身上却被三枚蝙蝠镖打中。 却是展庆义见到大家接连失手,也抛出几枚蝙蝠镖,正提着三尖两刃刀准备一旦打不中,好随时冲上前去跟他拼命。 可是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左右长老见邬涛受伤,急忙跳在他的两侧,将攻过来的展庆义和祝海打退。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而且只是瞬间的事,让一旁的好多人没反应过来。 太白五怪突然间伤了一大半,孟演山赶紧过去给他们疗伤。 见五毒教开始插手,平都山的其他人便不好再坐山观虎斗了,纷纷跳出来展开架势、施展看家本领,双方混战开始,只是高手过招,五毒教的那些武功低微的教徒只有在一边围观的份儿。 哼哈二将和黑白无常想拿下邬涛,奈何他们几个根本不是汤定天的对手,更何况一边还有个沙红尺。左右长老果然名不虚传,竟让所有人靠不了身。 “我们撤!”汤定天对五毒教的人命令道。 大家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拖走了邬涛。 白神傲也想跟着他们逃去,只是被岳红玉的断魂鞭缠住了双臂,他用剑向砍断断魂鞭,孰料那鞭子竟然精钢打造的一般,丝毫没有受损。 柳腾云将定海针在他手腕上一搅,打掉了哮天剑,用长棍抵在了他的腰间。 白神傲只好默默地做了俘虏,看着五毒教的人谁也没有想救他的意思,顷刻间从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认贼作父的日子还没过够?”柳腾云问道,他跟他个人之间没有仇恨,况且清风寨的血案他也没有参与,此时若能将他降服,不仅可以多一名帮手,而且关于狮驼山的许多疑问他也可以帮助解答。 “认贼作父?”这是一个甚含贬义的词汇,白神傲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活这么大,一直是师父陪伴着自己,也没学过多少文化,突然间师父变成了贼,让他弄不清楚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师父说自己脚上的黑痣是被人用飞针扎的,可是自己从小就一直在关外练功,何曾见过外人,明显是师父在说谎,“难道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 “风儿!”邓元达躺在地上,冲他喊道,祝海和受伤的黄夕瑶在一旁扶着他。 “不,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说的什么风儿,我姓白,叫白神傲!”邬涛挣扎着、嚎叫着,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想从断魂鞭里挣脱出来。 “你快醒醒吧,你自己想想看,邬涛养了你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他都教你做了些什么事!是他熏黑了你的心智!”岳红玉气愤地说道,其实在去年白神傲随邬涛上平都山之前,他做过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清楚,此时只是观察着他的神态猜测出来的,或许天下算命的都是这般唬人的吧! 柳腾云见白神傲深深陷入沉思,问道:“你说你姓白,邬涛可曾告诉你你父亲家住哪里?你又可曾到那里去寻找过?” 的确,对于祖上是哪里的,白神傲也曾向师父问起过,但邬涛总是推搡过去,所以他也无从查起。 “据我猜测,之所以让你姓白,是从银毛狮子这个称号演变过来的!”岳红玉给他分析起来,“银装素裹是为白,藐视群雄是为傲,所以你才有白神傲这个名字!” 白神傲被她说服,回过头看看受伤的邓元达,表情激动而又透露着痛苦:“你……您真的是我爹?” 邓元达听了非常兴奋,在孟演山和祝海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黄夕瑶见他有认祖归宗的意象,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说道:“风儿,没错,你就是我们的风儿!你让大伙瞧瞧,你的眼睛、你的嘴巴,长得多像你爹啊!而你的脸庞、耳朵和鼻子则长得随我,再加上我小时候看过你的小脚,你不是我们孩儿邓乘风还会是谁!” 白神傲听她这样说,眼里噙着泪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邓元达夫妇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喊道:“爹,娘,都是孩儿不孝,让您二老受苦了!” 第十四节 认祖太白山 解密五毒教 邓元达和黄夕瑶听孩子认了宗族,这才感觉身上的伤痛疼得厉害,不住地咳嗽起来。 “爹,娘,你们一定要撑住啊,孩儿刚刚认祖归宗,你们可不能离我而去啊!”白神傲看着他们痛苦的神情,心中不舍,开始自责起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身受重伤!” “傻孩子,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人抱走,哪里知道什么是善恶!”黄夕瑶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咱们邓家祖上一直都住在太白山上,虽有独到的武功,却一直不与其它门派的人结怨,自从你被抱走之后,江湖上才有了太白五怪。为了寻到你的下落,差不多吧名门正派得罪光了,所以这怪字也叫得其所。” “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该叫太白六怪了?”白神傲问道,他想补偿这二十年来所带给他们的苦恼和忧伤。 “你都认了爹娘了,以后我们也不再叫你白神傲了,还是叫邓乘风吧!”祝海说道。 白神傲念念道:“邓乘风?这个名字也不错的,平步青云登九天,乘龙得道沐仙风!” “我们三个老家伙就不必再出来给江湖添乱了!我也该洗洗打扮一下了,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逐臭苍蝇这号人物了,也没有太白山的这群怪人啦!”祝海叹了口气说道,似乎他还对江湖有些不舍似的。 朱宝琳在一旁见他们聊起来没完,跳出来阻止道:“我看你们有什么话还是留着以后慢慢聊吧,你们太白五怪伤了一半,还不抓紧时间治疗!” “你就放心吧,他们没伤到要害,但是要及时治疗!”孟演山安慰他道,“有什么想说的,久等伤势痊愈以后再慢慢细谈吧!”。 “那事不宜迟,就在这边的屋子里医治吧,五毒教匆忙撤退,应该留有许多药物!”白神傲指着一旁的木屋说道。 “不可!这里不宜久留,说不准五毒教的人什么时候就会返回,我们还是找一个隐秘的场所吧!”孟演山说道。 “来这里之前我们一直躲在翻过深壑另一座林子里,不知道除了东边的襄阳,周围还有什么城池?”朱宝琳说道。 岳红玉拉着她的手说道:“好妹妹,往西便是荒山野岭了,哪里还有城池!不过附近有座阿头山,也叫隆中,是三国时期诸葛亮年幼时隐居的地方,我们不妨到那里去避一避。” 朱宝琳道:“如此甚好,我们赶紧动身吧!” “朱姑娘,我们几个就不去了,不知道龙头岛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还得协助明月他们对付狮驼山的人!”贾善川向诸位告别。 然后吩咐道:“演山、红玉,你们两个先留下来照顾太白五侠吧!” “是,师叔!”两人应道,听他把五怪叫成五侠,感觉还蛮不习惯的,但就算邓元达与当年神铁山庄没有关系,出于对他们意欲退隐的尊重,两人也自当尽力帮助他们的。 便和太白五怪一起来到阿头山脚下,寻了个僻静的古庙休养起来。 岳红玉和孟演山都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在附近挖来一些草药,配合她包中的灵丹妙药,邓元达和黄夕瑶的伤情很快好转,只要不再有太大的动作,恢复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白神傲和太白五怪之间有许多想要说的话,但是岳红玉还惦记着岳华禅的下落。 她见太白五怪都在休息,便单独将白神傲叫出来,孟演山、柳腾云、邢云飞和朱宝琳也想知道一些信息,在后面跟了出来。 岳红玉问道:“邓兄弟,邬涛把我弟弟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去了五毒教总教!”白神傲答道。 “是叶清姝带他去的!” “对呀,难怪没看到她,原来她带着华禅去了云南!”柳腾云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五毒教的人为什么要带走我弟弟?”岳红玉着急了,她本以为是狮驼山跟五毒教联手,目的是换回杜明月的天机玄盘,可如今邬涛被打伤了,五毒教的人带岳华禅道云南干什么? “其实五毒教之所以插手这件事,是因为邬涛有五毒教想要的秘密。”白神傲说道。 “什么秘密?”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白神傲便将他知道的有关五毒教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原来,五毒教的教主叫沙红叶,是右长老沙红尺的妹妹。 二十几年前,沙红叶练五毒功走火入魔,失手杀死了五毒之一的癞头蟾莫合,被教中的左右长老锁于密室,后因五毒反噬,最终不治而亡。 离奇的是,沙红叶临死之前竟然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自己当年到桂林的时候,年幼无知,遇到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两人心生爱慕,竟然做了苟且之事,后来还生下一个女儿,可惜后来不知道她的下落,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希望能够将其找回,复以教主之位。 教主遗命,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左右长老根据沙红叶但年的行走路线一路打听,在付出将近十八年的艰苦寻找之后,终于打听到教主之女原来在重庆一带,可惜她的下落却无人知晓,当年与教主苟合的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 正当大家没有头绪的时候,邬涛竟然访得他们父女的下落,但是他却说此人来头甚大,要以太白五怪为交换条件他才肯说。 左右长老为早日迎接教主归位,只好同意跟他合作,没想到却遇到了平都山鬼城的人搅合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至于岳华禅,则是由于自小有岳良元对他用草药的浸泡,不能说百毒不侵,却也是一般的毒药对他没有什么效果,加上叶清姝见他筋骨奇特,便准备带回云南练毒蛇功。 “练毒蛇功?”岳红玉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邬涛一早就没打算拿他换天机玄盘,若不是因为岳华禅的天赋被叶清姝看中,说不定早就死于邬涛的魔掌之下了。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到云南去救出我弟弟,不能让他成为五毒教练功的牺牲品!”岳红玉揪住柳腾云的袖子说道。 柳腾云知道她心中焦急,握住她的手说道:“好,不管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去,我们一定会把华禅救出来的!” “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去吧!”孟演山说道,“云南不比襄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好早日救出你弟弟来!” “大师兄!……”岳红玉感动地流出眼泪,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对,我们一起去,说不定会把五毒教一口气端了!”朱宝琳也磨拳擦掌地响应着。 “不行,琳儿妹妹,你不能去!”岳红玉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 第十五节 暗访新教主 协助故人后 朱宝琳不理解为什么岳红玉不想让她去,自己踏上江湖,首先结交的人就是她,现在为什么她有困难,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呢? “为什么不让我去,邢云飞都去得,为什么我就不行?”朱宝琳小脸儿嘟嘟着,转而向柳腾云撒起娇来,“腾云大哥,你们就带上我吧!” “不是我们不肯带上你,是红玉有重要的任务指派给你,换做别人,这事儿不一定好使!”柳腾云安危她道。 一听是有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朱宝琳才算平静下来,急忙拉着岳红玉的胳膊问道:“是什么任务啊?” “要赶在邬涛之前找到五毒教教主的女儿,你能做到吗?”岳红玉点了点她的鼻尖说道,其实这也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要让她尽量少参与江湖争斗中去,所以岳红玉才事先跟柳腾云商议好的。 “啊?这怎么可能啊?五毒教花了十八年都没找到的消息,我怎么能知道呢!况且知道她下落的只有邬涛自己,连白神傲……连邓乘风都不知道在哪儿!”朱宝琳把刚刚裂开的嘴巴又嘟嘟起来了,她倒是听出“换做别人不一定好使”那句话隐含的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大概的方向我还是清楚的,更何况有金宝山庄的火烈鸟在此,你还怕找不到人?”白神傲说道,显然对她有足够的信心。 朱宝琳这才心满意足,双手抱于胸前,说道:“这还差不多,快告诉我,她在哪座城池或小镇上,我们这就去找!” “我只知道在南京一带,具体在哪里,还得靠云飞兄了!”白神傲说完,向邢云飞微微一点头。 “好吧,那我和琳儿即刻动身,可别让五毒教的人抢在前头!”邢云飞说完,向大家告别,与朱宝琳寻了匹快马,向南京赶去。 走了一千多里的路程,终于来到旧都南京,两人渡过长江转了半天,却从南面的中华门进入了金陵城。 自从成祖迁都之后,这里作为一国之都的历史就此过去,古香古色的庙堂建筑告诉人们,曾经有许多朝代将这里当作国家的中心。 朱宝琳早已饥肠辘辘的,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人文景物。 两人找了一家不错的酒楼,在楼上找了个靠着窗子的位置坐好,点了些酒菜,一边饮着酒,一边听着窗外唱小曲儿。 这时一位满身锦绣的公子踱上酒楼,那公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翠绿色襕衫如风中柳树般婀娜多姿。打眼一看,生的是柳眉细眼、皮薄肉嫩,一撇细长的胡须挂在小口之上,手里拿着一把画着牡丹图的折扇,展在胸前慢条斯理地摆动着。 那公子瞧了瞧邢云飞,径直走上前去,倒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自在桌前坐了下来,把扇子一收,双手作揖道:“兄台可是金宝山庄的火烈鸟邢云飞?” “这位仁兄认识在下?不知仁兄怎么称呼?”邢云飞问道。 “在下越秀花房柳无寻,人送外号玉须蝴蝶,闻听金宝山庄有贵客到此,便上来一见!” “好灵通的消息!”邢云飞暗道,没想到自己籍籍无名,仍旧被人认出身份来,那么朱宝琳的身份他们也一定知晓,只好说道:“失敬失敬,仁兄抬爱了,在下只不过是一名奔走四方的小卒,哪里是什么贵客,只是路过金陵而已,没成想打扰了兄台!” “其实是在下有事想委托金宝山庄,恰巧碰到郉少侠来到南京,所以冒昧惊扰!”柳无寻微微颔首道。 按说越秀花房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虽不参与武林事宜,却经常在江湖中听到有人谈论南京的越秀花房,尤其是花房有四喜远近闻名:甘露田百龄,故知顾鸣之,花烛吴雨,彩蝶柳无寻,也不知道大房主穆朗是怎样**出这四位手下的。 可是他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非要要金宝山庄帮忙呢? 柳无寻看出邢云飞的疑惑,说道:“在下只是想征求一下郉少侠的意见,倘若马庄主不同意,我们再另想办法!” 说完,柳无寻起身便走。 “兄台请留步!”邢云飞将其拦住,握住其手臂说道,“既然大房主看得起邢某,邢某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什么仁兄、兄台的啊,人家可是女儿身!”朱宝琳心想一来到南京就被人认了出来,太没意思了,在一旁又见两人有了肌肤相触,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一语道破。 “唉……你!……”柳无寻听她说了出来,顿时脸颊绯红,急忙将手收回,片刻间又平静下来,自己女扮男装从未成功过,这次又被人一眼识穿,看来这女扮男装还真不是自己所擅长的。 邢云飞这才仔细看了看,柳无寻的面颊清秀,确实透着一股脂粉气,两耳垂还有两个耳洞。 “看什么看!”柳无寻轻轻推了他一下,吓得食客们看过来,顿觉失态,忙转怒为笑,“云飞哥哥不认识妹妹我了?” “仁兄……兄台……柳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邢云飞云里雾里的,他对越秀花房都是道听途说,实在不记得还认识越秀花房的什么人。 “好哇,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听她这样询问,朱宝琳实在坐不住了,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提着自己的大梳子下了楼,一边走还一边咕哝着,“到底是‘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啊,原来早有相识的旧人了!” “琳儿,琳儿!”邢云飞喊道,见其并不停下,知其小姐脾气上来了,只好向柳无寻致歉道:“柳姑娘,等改日邢某再到府上拜见大房主,在下先行告辞!” 说完将几块碎银子仍在桌上,下楼追了出去。 柳无寻捏起一块碎银子,微微笑了笑…… 话分两头说,自从邢云飞和朱宝琳走后,白神傲还要照顾受伤的太白五怪,岳红玉就被调理用的草药给他分配好,怎样煎、煎多长时间、以及注意的事项等都讲得明明白白。 然后向太白五怪辞行,在柳腾云和孟演山的陪同下,往云南五毒教总坛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邓元达把当年的经过说给了白神傲听,还把当年与神铁山庄杜玉楼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他。 白神傲感叹道:“原来我不光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个未结拜的义弟,只是我和这个义弟之间有许多误会还有待澄清!” “那都是因为以前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往后就该做个好人!”邓元达说完,活动了一下筋骨,他们的伤势恢复地很好,慢慢地就可以运功动武了。 白神傲说道:“现在是龙头岛与狮驼山大战前的序幕,狮驼山给杜明月带来的伤害太多,咱们邓家也没有什么好照顾他的,不如就让孩儿去龙头岛帮忙吧!” “还是我儿重情重义,那咱们太白五怪也不能闲着,跟你一起到海州去吧!至于上不上龙头岛,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邓元达说道,征求了下其他成员的意见,大家也都赞同。 于是白神傲说道:“好,你们还是再休息一晚,就等明天一早再启程吧!” 第十六节 五怪到海州 见证说当年 黄夕瑶和冷小菲受的都是皮肉之苦,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在灵丹妙药的调理下恢复得很快,邓元达受的是内伤,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好得差不多了。 次日一早,六人便向襄阳城出发了,买了六匹好马,向东而去。 太白五怪到了海州码头,只让展庆义陪着白神傲给杜明月他们带个话儿,报一声平安,让敖岛主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让他们去做。 杜明月听说后,和敖心莲一起亲自坐船到码头相请,非要他们几个到岛上去,可是邓元达执意要留在码头迎接第一战。 敖心莲哪里舍得让他们冒这个险,别说他们与龙头岛非亲非故,况且他刚刚与失踪的儿子团聚,应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才是。 杜明月已猜出太白五怪之所以不愿意上岛,是因为当初对徐芸和徐无恨母子所做的一切,所以他事先就征求了他们娘儿俩的意见,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同意。 知道得到了原谅,邓元达这才点头同意上岛,还说要请敖岛主做个见证人,亲自向他们母子赔罪。 于是负荆请罪的场景就在龙头岛上上演了。 只是今天的主角不是廉颇和蔺相如,讲的也不是将相和,而是结发夫妻之间的情恨。 邓元达背着几根荆棘捆成的条儿,顾不得被划破的后背,跪在徐芸面前,说道:“芸儿,当年是我一时糊涂,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二十年来,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直责怪自己,当初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矛盾的源头指向自己的结发妻子。虽然我一直在找寻风儿的下落,却也一直关注着你们母子的平安!” “关注有什么用,你又给了我们什么!”徐芸听他说的很轻巧,就有些生气。 “娘!”徐无恨在一旁用眼神劝了一下。 徐芸为了大局着想,不能跟他生气,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些都过去了!如今羽儿已经长大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过去的不快了!”徐芸长叹一口气,又看了看扶着她的徐无恨说道,“咱们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想跟你算计太多!至于孩子们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去做决定吧!” “芸儿,你是不是还是不肯原谅我?”邓元达问道,他知道她说的是徐无恨改名换姓的事情,既然不叫邓秉羽了,那在外人看来他在邓家还是个外人,可是他却想好好补偿这对母子,给他们加倍的关怀和照顾。 “我已经不怪罪你了!我只想跟我的羽儿平平安安地生活,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徐芸指的是邓元达和黄夕瑶的关系。 “这么说你肯听我的解释了?”邓元达感觉有了机会,顿时喜形于色,积压在心头多年的误解终于可以亲口向她诉说了。 “好吧,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你就把当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黄夕瑶说道,向在场的所有人环视了一眼。 敖翔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老邓,你就大胆地说吧!若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敖翔就做个和事佬,替你们夫妻俩将这个疙瘩解开;若是有什么丢人的事,怕坏了你老邓的名声,在座的都是英雄豪杰,我保证他们左耳朵听进去,右耳朵就忘了,绝不会给你传扬出去!” “嗨,我铁扁飞蝗活到这一把年纪了,还怕丢什么人么!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就只能结什么果实,自己做过的事情就得自己承担后果!”邓元达说完,便把当年的经过详细地讲了出来。 原来,邓元达祖上在太白山一带生活,自小练就了一身的武艺,于是便给镇上有钱人家做护院的,后来结识了这户人家的一位贵客,也就是徐芸的父亲,便成就了这门亲事。 成亲后,徐芸随着邓元达住在太白山,邓元达则到京城去谋了一份差事,只有年终的时候才能回家一趟。 由于邓元达做事刚正不阿,后来被人诬陷,一群京城的恶霸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扔在路边。 恰好被路过的黄夕瑶看到了,将他带回府上治疗。 黄夕瑶是他当年一同学艺时的师妹,对他照顾有加,不但请高明的医师为他诊治,还托关系将他的冤屈化解了。 邓元达当初虽然对她有意,但考虑到这个师妹出身名门世家,自己只是深山里的莽夫,两人身份差距悬殊,所以才早早地下山回家了。 没想到黄夕瑶的家也搬到了京城,还从死亡的悬崖上拉了自己一把。邓元达感恩戴德,却无以为报,奈何黄夕瑶对他已日久生情,非要舍弃荣华富贵跟着他。 邓元达哪里肯依从,他还念及家中的妻儿,不论如何也不能坏了一个大家闺秀的名声。 但黄夕瑶认准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她连父母的思想工作都做通了,虽然在大家的劝说下他表明了不做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但是黄夕瑶宁愿做小也要跟着他。 软磨硬泡时间久了,他们才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一切却没有跟徐芸在书信里说一声。邓元达以为回家后当面跟她说会更好些,没想到竟然一失足成千古恨,留下来二十年的遗憾。 听完了邓元达的讲述,黄夕瑶也在邓元达的右边跪下了,对徐芸说道:“姐姐,当年都是我的错,其实今天负荆请罪的人应该是我,如果您要责怪,就罚妹妹我吧!” “也罢,拿来!”徐芸说着,冲邓元达一伸手。 邓元达哪里舍得让她动手打黄夕瑶,但她早已许诺过,只要能得到徐芸的谅解,她什么都愿意去做。邓元达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为了消除他们三人之间的仇恨,只好将荆条双手举过头顶。 徐芸接过荆条,打在了邓元达的左肩头上,在左边后背上留下一条血红的印记,说道:“这一记,是为当初你不分青红皂白!” 邓元达咬了咬牙硬挺着没哼一声,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挨上一下,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打在黄夕瑶身上,她会不会受不了。 徐芸又在邓元达右肩上,又在右边后背上留下一个血红色的长条,说道:“这一记,是为了咱们受了二十年苦的羽儿!” “娘!”徐无恨在一旁轻轻地喊了徐芸一声。 邓元达还是没哼一声,他猜到自己已经挨上了两下,下一次肯定要打在黄夕瑶身上,转过头来看着她。 黄夕瑶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记了,只听“啪”地一声响,却没感觉身上有火辣辣的疼痛,只听徐无恨又重重地喊了一声“娘”。 原来徐芸将这一记打在了自己的背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她惩罚自己这是为的什么。 只见徐芸将荆条扔在地上,说道:“这一记,是怪我自己,怪我当初没给你解释的机会,让邬涛有了可乘之机,也让风儿与你们失散了二十年!” “姐姐!”黄夕瑶听她自己承担了部分责任,毫无责怪自己的意思,不禁喊了出来。 “羽儿,去扶你爹起来!”徐芸忍着痛对徐无恨说道。 敖心莲过来扶住了徐芸,徐无恨才走到邓元达面前,挽起了他的胳膊说道:“爹,娘叫您起来吧!” 又扶起黄夕瑶说道:“二娘,您起来吧!” 黄夕瑶听后,顿时泪如雨下。 白神傲走过来扶住她,给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第十七节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大家见邓元达和徐芸化解了心中的怨恨,都纷纷上前祝贺。 敖心莲早就安排人为邓元达等人准备好了客房,黄夕瑶对邓元达耳语了几句,让他好好跟徐芸聊一聊,以弥补这些年的过失。 她能有如此胸怀,令邓元达只能用一个眼神来表达对她的感激。 这一家人的恩怨总算告一段落,邓元达放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虽说徐芸原谅了他,也不跟黄夕瑶去计较什么,但却对邓元达还是有些冷淡。好在他对徐无恨比较上心,有事没事便找他聊天,父子俩倒也没了隔阂。 徐芸见他们父子俩合得来,心里也高兴,渐渐和邓元达走得近了。 如今不仅两个儿子已经回归膝下,还收了小“羽儿”为干儿子,并给他取了名字叫做徐无悔,传授给他一些武艺。 敖翔见他们融洽得挺好,再加上白神傲又改邪归正,于是吩咐手下大摆筵席,又请了锣鼓队,庆祝邓家骨肉的团聚和冤仇的化解。 一时间,龙头岛上鞭炮声声,锣鼓喧天,一派热闹的景象。 众英雄相互敬酒,吃着鲜美的海味,权且放下了苦恼与烦闷,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从午后上席开始,一直喝到明月高悬。 不胜酒力的已经酩酊大醉,酒量大的也开始东倒西歪,好在还在外面站岗放哨的家丁没有送来令人不快的消息,龙头岛上倒也风平浪静。海面上的波浪闪着点点月光的星华,似披上了一层金鳞一般,一点点地洒在了金沙滩上。 杜明月看着大伙儿开心,想到自己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奶娘和柳富生也已经遇难,将来想要尽孝,也只能好好孝敬师父了。便端起一坛酒,坐到一旁的台阶上,看着烛光里众人的身影,自己喝起了闷酒。 不一会儿,白神傲见他独自伤怀,也端来一个酒坛来到他面前。 “你比我大,我应该喊你哥哥!”白神傲打着酒嗝儿说道,这句话他在平时说过不下三遍了,“明月大哥,当年神铁山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伤感了,清风寨的事也要节哀顺变!等这里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亲自带你去找敖壬和姬无琼他们算账!” “那为兄就先谢过贤弟了!”杜明月向白神傲抱拳致敬道,“我的眼泪已经为他们流干了,剩下的都是血,我要让狮驼山的人用鲜血来补偿我流过的泪水!” “对,是啊,是啊!”白神傲应道,“唉,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喝酒前咱们不是说好的,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吗?看看我爹,他们今天多开心啊!” “是啊,只要你们哥儿俩好好孝敬邓伯父他老人家,铁扁飞蝗以后再也不用东奔西走了,他也该歇歇脚了,将来只管在家里作哄孩子的老人就行了!”杜明月看着喝得满脸通红的邓元达说道,太白五怪正在众人的围聚下被不断地劝着酒,每个人的脸颊变了颜色。 “那是我们做晚辈的应该尽的孝道,但愿这里的事情能够早一天平息!”白神傲摸了摸煞白的脸庞,悠悠地说道,“诶,明月大哥,你说那天机玄盘到底有什么,害得武林中血雨腥风的?” “邬涛不是想要它嘛,怎么你没问他?”杜明月问。 “问过了,他说等弄到手以后再跟我详细解释,所以我对它只是一知半解!听说在大哥这里,能否让小弟看一下?”白神傲呵呵笑着道。 “这个……”杜明月不知该不该拿给他看,正犹豫着,听到有人喊他。 “明月!”敖心莲招呼了一会儿客人,发现杜明月不在桌面上,反而坐在了台阶上,还以为他喝多了,见白神傲在陪着他,便走过来问道,“你们兄弟俩在聊什么呢,怎么坐到地上了?” “今天太高兴了,不知不觉就喝得有点高了,你看,又出了一身臭汗!”杜明月说着,抹了一把额头上喝出的汗水给她看。 “臭汗还给我看!我看你就是琳儿妹妹说的臭男人吧!”敖心莲将他的手拍开,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 白神傲见他俩你侬我侬的,知趣儿地走开了,敖心莲见桌面上的众人喝得正欢,便扶着杜明月悄悄地来到院中透透气。 两人坐在凉亭里,看着脚下的池塘,密密的荷叶间已经竖起了一支支花梗,顶着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月光照在湖面上,被游弋着的锦鲤划成了无数个碎片。 “唉,看你们无忧无虑的多好啊,做人真是头痛!”杜明月捏着眉心说道。 “你不是酒量挺大的嘛!以后感觉喝不下了,就不要再逞强了!今天怎么了,不在状态?”敖心莲问道,吩咐一旁的丫鬟去熬碗醒酒的汤药来,顺便给客人们也送上一碗。 杜明月看看转身离去的丫鬟,说道:“我说的不是因为喝酒而头痛!” “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吗?”敖心莲问道。 “是啊,按说二十年不见,应该有很亲切的感觉,但是我怎么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显得有些陌生,虽然都处在一起,但总感觉他们之间还有些距离!”杜明月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没觉得有问题啊,我看他们挺好的。”敖心莲说道,“毕竟他们分开太久了,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还不太熟悉,可能再过几天,应该会好点吧!” “但愿如此,只是有件事我却想不通!”杜明月道,“为什么狮驼山的人对龙头岛一直没有动静?而他却三番五次地询问天机玄盘的事!” “不是说邬涛受伤了嘛,可能因为白神傲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突然调转了矛头,他们在研究对策吧?既然白神傲不再向邬涛效命了,他是不是一时好奇才问你的?”敖心莲尽量往好处想,但愿那只是杜明月的一场错觉。 “今天是他上岛以来第三次问我了,以前我一直没往心里去,直到外面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儿。”杜明月说完问道,“刚刚有个问题,不知你发现没有?” “什么问题?”敖心莲有些疑惑,难不成白神傲跟狮驼山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应该不会,她偷偷留意过他,这几天经常陪着邓元达和黄夕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为什么太白五怪喝酒每个人的脸都是红的,而白神傲喝了那么多酒,脸色却是白色的?”杜明月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我看是你想多了吧?”她仔细观察过他的容貌,不是像柳腾云那样易容出来的,长得的确跟邓元达和黄夕瑶有些相像。 看杜明月没有表态,敖心莲又道:“既然你不放心,咱们就试一试,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杜明月问道。 敖心莲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杜明月听后点头说道:“试试也无妨!” 这时候,去熬汤药的丫鬟正好送来了醒酒汤,敖心莲端起来亲自喂他服下。 “味道真不错,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令人心旷神怡啊!”杜明月说道。 “我看杜公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丫鬟在一旁开起了玩笑,说着将碗从敖心莲手里接过来,端起了盘子跑开了。 “这丫头,竟然取笑我!”杜明月说完,和敖心莲一起向屋里走去。 第十八节 酒醉月圆夜 纷起小水塘 龙头岛上海鸟掠,梧桐枝头跳喜鹊,今朝畅饮对长空,明月下面杜明月。 双龙俯首护水潭,波光粼粼落玉蟾,若遇神女下凡尘,圆盘照映玄机盘。 屋子里,徐无恨早已喝趴下了。 这几日他见邓元达对徐芸的关心,积压了多年对父亲的责怪已经随着酒肉穿肠而过,心中的悲愤已经开始淡化了。 另一处,冷小菲陪着师父黄夕瑶向徐芸说着过往的艰辛,对太白五怪当年所做的一切作了深刻的反省,再一次得到了她的原谅。 喝酒的就剩下几条汉子了,敖翔年事已高,见大家酒兴正浓,只得劝诸位英雄再自行多饮几杯,一个劲儿地感叹自己却不能再喝了。 奈何邓元达也是不胜酒力,见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对敖翔说道:“敖岛主,我铁扁飞蝗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咱们也不能有酒的时候醉生梦死,没酒的时候暗自神伤,我看咱们几天就到此为止吧!来日方长,我邓元达还会来你的龙宫找酒喝!” 敖翔客气道:“招待不周,邓大侠千万不要见怪啊!明月这孩子看到你们夫妻团圆、父子相认,年轻人难免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过去、冷落了各位,小女心莲如今虽已长大成人,心里面除了挂记着自己的情郎,更是没把咱们几个老家伙放在心上啊!” “敖岛主言重了,我邓某今日能够破镜重圆,全仗龙头岛这两个年轻人的功劳啊!” “哈哈哈哈……”敖翔听他把杜明月说成龙头岛的人,心中高兴至极,情不自禁地捋着胡须笑了几声。 展庆义见两位前辈高兴,摇摇晃晃地想要上前奉承几句,忽然见屋外闪过点点亮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原来敖岛主在外面还安排了歌舞,我等何不一起出去瞧瞧!” 敖翔听了心中纳闷,只道是敖心莲弄得什么名堂,自己只安排了酒宴,没有其它的了,难不成是敖心莲和杜明月真的在外面给大家带来了惊喜? 此时也没有下人来报,知道不是坏事,于是说道:“可能是小女在外面嬉闹,咱们到外面瞧瞧便知!” “醒来,醒来!咱们到外面看看热闹去!”展庆义拉起打着呼噜的徐无恨说道。 “有什么热闹啊?”徐无恨睡眼惺忪地问。 “去看看你就知道了!”展庆义拉着他就往外走,两人摇摇晃晃的,让徐芸看到了直摇头。 “咱们也去瞧瞧吧!”黄夕瑶怕徐芸不放心喝醉了的儿子,拉着她的手说道。 冷小菲扶着黄夕瑶,和徐芸一起也来到院中。 今晚恰是十五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一道从地面上发出的冲天荧光却掩盖了月亮的光辉。 众人远远望去,见发光的地方就在石台下面的水塘边上。 大家相互搀扶着下了怪石嶙峋的台阶,翻过湖上的石桥,最后在湖边一个凉亭里驻足观望,见杜明月坐在先前竖着定海针的位置,摆弄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正是那东西发出光芒,将皓月的光辉比了下去。 “是天机玄盘!”敖心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当中,一脸惊奇地说道。 “喔,原来是那件神物啊!”不知是谁应了一句。 “咦,你不是和明月在一起的吗?”敖翔见她没和杜明月在一块儿,问道。 “哦,我刚刚去熬了碗汤,就见外面出现祥光,我还以为是龙头岛有仙人降临了呢,没想到是明月搞的鬼!”敖心莲呵呵笑道,“没想到今晚恰巧月圆之夜,他又把天机玄盘拿出来显摆了!” 说完从凉亭上一跃而下,踩着凌波微步来到杜明月面前。 “这就是天机玄盘?”白神傲感叹后也随着跳下来,只是他的轻功不好,没有踏水而飞,而是重重地落在石堤上。 杜明月见敖心莲来到身边,便把天机玄盘收拾起来在一边放好,握住她的手说道:“是你啊,没想到我还是没能解开这其中的秘密!” 这时候白神傲也来到他们面前:“明月大哥,我今天算是开眼了,终于见到了仙人之物!”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仙人,又哪来的仙人之物,一切东西还不都是世人设计出来的,我们对神灵的崇拜,只是因为没有理解其中的道理、没有找到解开的方法罢了!”敖心莲说道,其实究竟有没有神灵,她也说不准,这些话都是她听岳红玉和朱宝琳说的,加上这件事本来她就知道,所以也就不拿神灵当回事了。 白神傲却不知道她话语里隐含的意思,还道她只是随便说说的,并不理会。 他只是对一旁的天机玄盘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却见杜明月转过身去想拿起它。 说时迟,那时快,白神傲突然一个箭步抢在了杜明月的前头,抱起了那个天机玄盘就跳到一边,然后仰天长啸。 “乘风兄弟,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杜明月很茫然地问道,他的行为虽在推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 “哪个是你的乘风兄弟!”白神傲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突然向杜明月的胸口踢去一脚。 幸好杜明月早有防备,立刻偏身躲开。 敖心莲把早就准备好的皓虹剑抽出,剑尖指着白神傲,问道:“邓乘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谁是邓乘风!问我干嘛?我等这一刻都已经等了好长的时间,你们总算把它拿出来了!”白神傲看着手里的天机玄盘说道,“为了这个,我不惜委屈自己,认了两个老乞丐作爹娘!” 邓元达在凉亭上看他们在动手,还以为兄弟俩只是闹着玩的,当看出敖心莲抽出宝剑、感觉不对劲儿时,顿时吓得酒醒了一半,大声喝道:“风儿,你喝多了吧?在那儿胡说些什么?” “我没喝多,太白老怪,你以为我真的是你儿子邓乘风啊?”白神傲的表现让太白五怪的心碎了一地,“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白神傲,你真正的儿子现在还在我师父手里,我来中原之前见过他的,这次来这儿就是想要拿到天机玄盘的!” “什么?”黄夕瑶惊慌失措,“风儿,你怎么啦?你就是娘的孩子啊,怎么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还认定邬涛那老贼是你的亲人?” “哈哈哈哈……”白神傲仰天大笑,却蕴含了深厚的内力,震得众人赶紧运功相抗。 杜明月离得近,却能抵抗得了狮吼功,他在白神傲专心发功的时候,抢走了他手上的天机玄盘,说道:“真不愧是银毛狮子的弟子,原来你得到了他的真传!是不是就为这份感情,你还是死心塌地地为邬涛效命?” 白神傲一下子愣住了,他听说杜明月把钟帝江都杀了,还以为他是耍得什么阴谋诡计,今日见他抢走手上东西的时候自己竟然毫无察觉,顿时觉得太小看他了。 邓元达听他停住了吼叫,扶在栏杆上问道:“当初不是都已经认定了我们就是你的父母吗?不是说你脚上的那颗痣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咱们的相貌都有相似的地方吗?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起初我也差点儿相信了,多亏了师父跟我千里传音,将事情点明,他已经将全部的真相都告诉我了!”白神傲冷笑道。 “千里传音?”杜明月暗道,这只是江湖上传说的武功,至今在江湖上失传已久,虽说是千里传音,但那都是夸张的叫法,真正使用的时候,两个人是不会相隔太远的。 要是说邬涛会这种功夫,那情况就严重了,难道他就在附近?他不是在襄阳受伤了吗?说不定他已经把伤养好了躲在龙头岛上,或者是守候在海州码头? 第十九节 破镜虽重圆 手足却相残 “没想到是千里传音!”杜明月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白神傲会抢天机玄盘了,原来一切都是邬涛在背后搞的鬼。 “其实早在太白五怪在隆中养伤的时候,我师父就曾对我用过千里传音。”白神傲信心满满地说道,“当时我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盘膝打坐,别人还以为我是在练功,所以也没人过去打搅我,我师父就是在那一刻才点醒我的。”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杜明月气得浑身发抖。 当时邬涛伤得比较轻,所以他很可能恢复得就比他们快,所以对白神傲的话大家都没有异议。 白神傲似乎很看好当前的形势,继续说道:“起初我并不相信师父所说的话,我说‘念你教了我一身的武艺,我还叫你一声师父。事到如今,你就别骗我了好吧,是不是你看到我和父母相认,心中愤恨至极,就编造了这些谎话来骗我?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是快点儿离开吧!’” “可是邬涛冷笑一声:‘你自己想想吧,倘若你真的是他们的孩子,我会把一身的武功传给你,还把你送到他们的面前?你以为我是借助你的手,让你背负弑父杀母的罪名?那其实不过是给杜明月他们造成一个假象罢了,要不这样,怎么能骗过孟颇的眼睛!’” “我就说:‘那好,我姑且相信你,可是你怎么解释那天你想一掌将我毙命的!’” “没想到师父回答道:‘那天对你的那一掌也是假象,所谓虎毒不食子,我养你二十年,早已情同父子,你以为我真的舍得下毒手?’” “这可把我给搞糊涂了,问道:‘为什么我娘……黄……她……知道我脚底有颗痣?’” “‘你当为师真不会主意这些细节?一个孩子长得如何,哪里有明显的特征,做母亲的最是一清二楚,所以我才在你的脚底做了手脚!’师父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狮驼山锁住的那个人?还记不记得下山前我跟你说过的话?’” “够了!”邓元达打住他,“认贼作父,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我还没说完呢,以前的事我当然记得!”白神傲说道,“当初在狮驼山学武的时候,经常看到一个被锁链所在洞穴的怪人,他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当初师父并没有告诉他详细的事情,只说是自己抱来的野孩子!”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邓乘风?”黄夕瑶一听这话,心都碎了。 “你们总算明白过来了,怎么样?还相信我是你们的儿子吗?”白神傲哈哈地嘲笑着。 “既然你是冒充的,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寻找我的孩儿!”邓元达一时怒火攻心,刚刚好起来的内伤突然复发,不住地咳嗽了起来,黄夕瑶抚摸着他的胸口,被他摆摆手阻止了,回头对展庆义说道:“去,把我的铁扁担拿来!” 见展庆义把他们的兵器都带来了,徐无恨借着酒劲儿冲到前面,说道:“爹爹,这种事情怎么还用劳烦您动手呢,就让孩儿去吧!” “无恨,你小心点儿!”邓元达对他嘱咐道,却发现徐芸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不禁四目相对,饱含着深深的情义,转而又把目光移在徐无恨身上。 徐无恨应了一声,从家丁手里拿起一把单刀跳下凉亭,向白神傲冲了过来。 白神傲手里可没有兵器,但是他的武功远在徐无恨之上,只见他轻轻避开了单刀,左手绕过刀锋,只这一招,便在徐无恨手腕上轻轻一捏,立刻单刀落地。然后右手化掌,在徐无恨胸口结结实实地击了一下。 徐无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敖心莲赶紧过去将他扶在一边。 白神傲还想再上前补上一脚,杜明月哪里容他如此残暴,把天机玄盘交到敖心莲手上后,一脚踢在他的脚踝上,两人赤手对抗起来,两人拳风快似闪电,在月光下更是让人看不清拳脚打在哪里。 邓元达见儿子受伤,早就提着铁扁担冲了下来,见他没有生命危险,将铁钩子在白神傲腰间一扫,划破了他的衣角。 白神傲大怒,一脚踮起地上的单刀握在手中,和邓元达、杜明月两人对抗起来,两位高手联合,却和白神傲打成了平手。 杜明月似乎没有多少本事,他无法拿下白神傲不说,还得时不时地还要对抗被白神傲弹回来的邓元达的铁扁担,要说他能杀死钟帝江,打败曹氏姐妹,白神傲哪里肯信。 “看来他的武功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嘛!”白神傲暗自笑道。 邓元达本来伤势就未痊愈,现如今这一着急,身子突然垮掉了,一个不留神,接连挨了白神傲好几脚。 白神傲对他这个父亲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眼见邓元达快支撑不住了,还对他越逼越紧,一把单刀毫不犹豫地直刺进了他的小腹。 “邓伯父!”杜明月抱着受伤的邓元达哭喊道,他可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黄夕瑶等人顿时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白神傲会这样无情,就算他不认这个父亲也不应该要他的命啊,何况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就冲今天在一个桌子上畅饮了一天,他也不该这么不讲情面啊。 “老邓!”黄夕瑶伏在邓元达旁边,哭成了泪人儿,还呆在凉亭里的徐芸也整个儿傻了,没想到一场欢天喜地的筵席瞬间变成了战场,亲人变成了仇家,父子变成了敌人。 杜明月大怒,提起邓元达的铁扁担就冲了上来。 白神傲急急跳开,此时此刻,他两眼放光,毫不惧怕龙头岛上的这几个人,敖翔年迈,太白五怪有伤,连平都山的杜明月武功都如此平平,那龙头岛的敖心莲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杜明月此时奉了一般,打斗毫无章法,一根扁担被他乱抡。 白神傲瞅准机会,狠狠地在他胸口踢了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却见他立即跳起来,还想和自己打下去。 “师父,我在这儿!”白神傲突然向杜明月的身后喊道。 “邬涛!”杜明月转身望过去,哪里有半个人影,当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时候,白神傲已经从敖心莲手里抢走了天机玄盘。 第二十节 黄粱梦一场 千里能传音 白神傲掏出一只火折子一样的东西拉响,顿时一个不大的火球呼啸着钻入云霄,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空中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烟花。 他看着手里的天机玄盘,心中异常开心,再看看其他人无望的眼神,有的欲哭无泪,有的伤心欲绝。 虽然搞不懂天机玄盘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但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将东西拿到手交给师父邬涛,后面的事情自会有人解决的。 只是让他感觉着急的是,明明跟师父约好了的,只要见到信号他就会立即现身的,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他怎么也没出来? 杜明月见他看着远处发愣,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却被他打倒在地。 看着他们一个个落魄的样子,白神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他笑得多开心啊!”一个声音说道。 “谁?是谁在说话?”白神傲惊恐地问道,因为这声音陌生而又似曾相识。 正在这时,水塘里有四个人影渐渐现出身形来,就像是隐身的神仙突然显灵一般。 “师父?”白神傲向其中一个影子叫道,可是那声音根本就不是邬涛的,而且他发现看到的邬涛渐渐改变了面貌,身上的衣服也慢慢改变了颜色。 “怎么是你们!”白神傲终于看清了那四个人影,却是平都山的黑白无常和哼哈二将,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也不是在水塘里,而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总算醒过来啦!”哼将牛星天说道,将一个木匣子收好揣入怀中。 白神傲环顾了一下四周,地上躺着的邓元达不见了,受伤的徐无恨也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自己的手上没有什么天机玄盘,也没有单刀,而自己分明坐在大堂之上,双手被束缚了,周围有许多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多亏了孟师伯的梦魂香,才让他说出了实情,要不然我们大家还被蒙在鼓里!”杜明月说道,原来牛星天拿着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就是梦魂香。 “梦魂香?原来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觉!”白神傲惊道,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的了,究竟喝没喝酒,他自己也说不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受到了梦魂香的迷惑,更是不得而知。 太白五怪还是安然无恙,龙头岛上什么打斗也没发生过,只是黄夕瑶在悲痛地哭泣着,邓元达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冷小菲问白神傲,“真的有个被邬涛抱来的孩子被拴在狮驼山?”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我就杀了你,让你欺骗我师父、师伯的感情!”冷小菲说完,一把三叉铁尺就向白神傲咽喉刺去。 “你冷静一下!”展庆义抱住她,将她拦下。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还是敖心莲出面相劝道:“冷姐姐,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要是他真的是风儿怎么办?我怕这又是邬涛搞的鬼,那样的话,我们一旦杀错了人,可是就买不到后悔药了!” “那好吧,事情弄清楚之前,先留下你的……留着你的小命儿!”冷小菲本想说出“狗命”,但想到他万一真的是邓乘风,岂不是连师父、师伯都一块儿骂了! “来人,把他带下去!”敖心莲吩咐手下道。 过来两个家丁,把白神傲挟走了。 第二天一早,海上的天气不错,没有海盗的侵扰,没有官府的施压,更没邬涛和狮驼山的半点消息。 看到邓元达的脸上每天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杜明月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因为他答应过他的事情如今看来已经圆满了。 想想四大法王一个已经被害,一个已经受伤,还有两个跟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么狮驼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知为什么,朝廷在全国发了告示要缉拿自己,却不知为什么没人致力于此,好像只是走个过场一般。既然那边没人给自己找麻烦,那么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战胜狮驼山的人。 邬涛虽然受伤,但他既然跟五毒教联手,那么左右长老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替他疗伤,如果他再联合其他门派的高手,就凭龙头岛上现有的几个人是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杜明月闲来无事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躲在一座礁石上,听着涛声,除了联系地三仙传授的武艺,还要加紧练习《洗髓经》,希望能够靠它来对付敖壬和姬无琼,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不奢求再有哪路高手能够帮助自己了。 突然间,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在说话?”杜明月静下心来,仔细环顾着周围,除了波浪拍打着礁石,只有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鸟,周围哪里还有个人影! 这座礁石伫立在海水中,离岸边的沙滩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别说有人低语,就连说话都得大声叫喊才能听得清楚。 而另一面,则是隔了好几海里的海州,就算是大喊大叫,也丁点儿声音也听不到。 “一定是我的错觉!”杜明月笑笑摇了摇头,见天色尚早,又继续练习着。 不一会儿,他又听到了类似说话的声音,只是听得不太真切。 “难道是《洗髓经》的问题?”杜明月顿时有些发慌,毕竟这经书都已经在中原失传已久了,可别因为报仇的事情让他搞得心力憔悴,“只是听人说过《洗髓经》练成后内功精湛无比,可以洗清体内的一切秽恶,不会受到任何迷幻物的干扰,却从来没听说过练习的时候会有什么异样的现象发生,难道是我练习的方法不对,要走火入魔了?” 他惊出一身冷汗,被海风一吹,觉得格外阴冷,急忙仔细查看了书中的释义,可是上面并未表明这一点。 “师父应该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话漏掉的,应该不是经书的问题!”杜明月反复思量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千里传音!哎呀呀,我怎么会这么糊涂,竟然忘记白神傲说的都是真的了!”杜明月这才想起白神傲昨天说过的话,于是将经书收好,又仔细地听了起来,想看看他到底在传递什么讯息。 “明月!明月!”敖心莲向礁石的方向跑来,停在岸边不停地喊他,打扰了他的清净。 杜明月没法安静地打坐,只好踏着波峰跳到岸边,轻轻地在敖心莲身边落下。 “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敖心莲埋怨道。 “没有,我刚刚在……” “算了,算了,我不怪你!”没等杜明月回答,敖心莲就笑嘻嘻地原谅了他,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拉着他的手说道,“邓伯父要离开龙头岛了,听说他们要去狮驼山,我们一起出去送他们一程吧!” “要去狮驼山?呀是要深入虎穴啊!”杜明月回头看了看宛如窗口大小的码头,说道。 见杜明月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怎么啦?我看你精神有些恍惚,哪里不舒服?” “哦,没有。是刚刚练功的时候发现了一点问题,我想一定是邬涛在用千里传音……”杜明月便把刚刚的经历跟她说了。 “你再练一遍,看看他说些什么!”敖心莲害怕邬涛会对太白五怪不利,急切地问道。 “奇怪,这次怎么没有了?”杜明月在干沙上坐下,可是一连练了好几遍,却没有再听到任何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算了,不找了,先去送送邓伯父他们吧!”杜明月跳起来,拉着敖心莲的手就往回跑去。 见邓元达正在和大家说着话,向敖翔一颔首,辞别道:“不管狮驼山上关着的是不是我们风儿,我们几个都要出关去看一看。敖岛主的盛情,邓某改日再报!” “那老夫就祝愿各位能早日找回令郎,祝各位一路顺风!”敖翔道。 “邓伯父,还是让我送您出岛吧,说不定还能顺便拜访一下银毛狮子呢!”杜明月气喘吁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