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纪仙途》 第一章 入门大典(1) 隐麟山拔地千仞,终年云雾缭绕,偶有云散雾霁之时,便依稀见得山顶一派巍峨建筑,光芒万丈,宛若仙家宫阙。 附近居民每每仰望,总不免生出几分敬畏之心,不敢直视。 这里是风陵大陆第一修仙大宗隐麟派的所在之地,风陵大陆七大仙流中公认的执牛耳者,每隔三年,隐麟派广收门徒,平日里庄严肃静的山门广场便是另一番人头攒动,喧闹非凡的光景。 东方的天际刚泛白,明汐羽强睁着惺忪的双眼,捂着嘴巴,悄悄打了个呵欠,四周都是人,熙熙攘攘的,故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事实上,大家此刻的状态都差不多,都是半夜三更被人喊起来,在这广场上站了一个多时辰,精力再好也有限。 “快站好,你靠后,排好队!”一名身穿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指挥着周围的孩童,同样服饰的成年人在这广场上还有百余,他们都是隐麟派的杂役,负责维持广场的秩序,整个广场上此刻大约云集了上万名等待入门测试的孩童,场面想不混乱都难。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喧嚣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下来,孩童们被分成十人一排,整整齐齐的列好队,聚集在广场的一侧。 直至此时,历时两个时辰的整队工作才算初有成效。 众杂役这才松了口气,今番负责入门事宜的是虚雾峰的魏明远真人,脾气素来火爆苛刻,如果等那位真人大驾光临,发现现场依然混乱,只怕众人都会被扔到幽冥台思过去,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这时,广场正中的高台上出现数名身着浅蓝色镶白边制服的年轻男女,同样统一的服装,却比杂役们身上的青衫要精致许多,且男俊女美,个个姿容不俗。 明汐羽暗想,这大约就是先前接引的杂役弟子们所提起的内门弟子,据闻内门弟子都是资质上佳,一时心中生出几分的羡慕之情,也不知自己会被分配至何处,转念一想,就算是做了杂役,也能衣食无忧,一时又深感欣慰,自觉运气极好,很是知足。 倒也不是明汐羽没出息,毕竟她本是碧落溪畔一名孤儿,对仙门中事几乎全无所知,半月之前一名巡游修士发现她身怀灵根,故而将她带至隐麟,若非如此,她这辈子大约也只是作为乞丐终老罢了。 在场的上万名孩童之中,如明汐羽这样的“幸运儿”并不多,参加入门大选的更多是修真世家的子弟们,修真家族自有定期检测灵根的一套程序,绝不会有所耽误,这些世家子弟的年龄集中在6到8岁,正是修仙的最好年纪。 比起这些年纪虽小,却对自己未来有一定认知的世家子,如明汐羽这般的“草根”们则是出生于凡人村落,父母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故而不能早早发觉子女的潜质,若非隐麟派出于惜才,每隔十年会派出一批修士四处发掘,必然是埋没天分而不自知,白白蹉跎岁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毕竟,修仙总是越早越好,超过十五岁还未学会引气入体,体内的浊气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长,于修道十分不利。 明汐羽今年6岁,以她那非世家的经历,能在这样的年龄进入仙门,实在是运气好到爆表。 随着一阵莫名的威压席卷而来,原本还有几分喧闹的众人霎时安静下来,众孩童心中生出十分的畏惧与压迫,大气也不敢出,修真家族的孩童明白,这便是高阶修士的威压,凡人家庭出身的孩童则是万分的惶恐与不知所措。 这时,一名神情冷峻的青年男子自半空御剑而下,在众人的仰望中缓缓落在广场正前方的高台之上,待来人站定,众人顿觉浑身一松,犹如卸下千钧重担,只见高台上的几名内门弟子纷纷上前行礼。 “恭迎魏师叔!” 众杂役们也跟着见礼“恭迎魏真人” 真人是对金丹期以上修士的尊称,修真界的修士按修为由低到高是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和元婴期,至于元婴以上,近万年来,整个风陵大陆尚无人涉及,可说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境界, 如今的风陵大陆,元婴修士不过百余人,如魏明远这般的金丹修士在寻常修者看来已是相当高的境界,故而,听得这一声称呼,那些熟知内情的世家子弟便已知道来者身份,少不得跟着行礼表示恭敬,其余孩童虽然懵懂却并不愚钝,有样学样,一时之间,虽不甚齐整,场面倒也不算太混乱。 那被称为魏真人的修士微微点头,示意选拔开始,这时,孩童们已被十人一组分配妥当,登记姓名后,便由杂役弟子依次带至台上。 高台之上,一名内门弟子对着一本名册开始唱名。 “朱俊,7岁,宿州朱家第一百三十七代嫡系。” 一声唱毕,便有一名衣着贵气的男孩上前数步,向着高台上的明远真人深深一揖,小小年纪,端的是礼数周到,气派不凡。 借助掌门赐下的宝器五灵幡,魏明远只一眼便看出这孩子是伪四灵根,资质中偏下,论理该入外门,然而宿州朱家与隐麟派渊源不浅,既是嫡系,少不得有所优待,故而稍作思量,便说道:“四灵根,内门” 明远真人身侧侍立的另一名内门弟子早已提笔标注,以作日后详细分配之时的参考,而朱俊则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被一名杂役弟子领至广场另一侧。 这时,那唱名的外门弟子已开始念出下一位的名字,道是:“江新,6岁,鄞洲江家七十五代旁系” “四灵根,外门”鄞州江家不过是个末流的修真家族,又是旁系,明远真人便无需再做斟酌了。 “林悦,9岁。”“五灵根,杂役” “卫清舟,6岁。”“三灵根,内门” 入门测试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被点名的孩童匆匆出列,跟随接引者自觉分成三拨,每一拨皆有杂役弟子维持秩序,场面忙碌却也不失井然。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日上中天之时,尚未分配的孩童还剩一半,外门、内门、杂役,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许的期盼,与之相比,确定了前途的孩童则安静许多。 杂役那一拨人数最多也最安分,毕竟都杂役了,不安分也不成,一个个皆是低垂着眼,敛声屏气;而分到内门的也就十七八个,均是目不斜视,面带矜持,一脸的意气风发;倒是外门那一批,微微左顾右盼,心情颇为复杂。 隐麟派的入门弟子分为内门和外门,内门弟子有固定的师父和较好的门派待遇,而外门弟子在资源的分配上就差远了,虽说外门弟子若能筑基,便可进入内门,但谁都知道,同是筑基,外门弟子所付出的辛劳远胜内门弟子十倍甚至百倍。 至于杂役,那是比外门弟子更为艰辛的道路,内门弟子六成以上筑基有望,外门弟子则有半成的希望,到了杂役弟子却只剩千分之一的几率了。 分配者的一句话,决定了他们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而他们,没有选择权,只能被动的接受。 第二章 入门大典(2) 忙活了半日,明远真人眉头开始紧皱,往年好歹会有一些双灵根的好苗子交差,单一的天灵根也总有一两个,今年这批却是连三灵根的普通资质也少,尽是些伪四、五灵根,想到掌门看到名册时的表情,他的心越发的烦躁起来。 “简小敏,12岁。”“五灵根,杂役” “方云,16岁。”“四灵根,杂役” “步鸾墀、11岁。”“四灵根,杂役” 四灵根,杂役?听到这几个字,那记录备注的内门弟子微微一愣,却只一瞬,便又不动声色的继续登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按理,15岁以下的四灵根一般是入外门,没有家世的五灵根和15岁以上的四灵根才会发配做杂役,明远真人如此分配实是有欠公允,但他是在场唯一的金丹修士,即便知道他错了,谁又敢指出呢? 罢了,不过是伪四灵根而已,就算进了外门也筑基渺茫,如此与杂役有何区别?只怪这孩子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主事心情不佳,若是出身世家的子弟,尚有一丝转圜的余地,然则这少年没有背景,将来就是发现了,此事只怕也不会有人再提及。 名叫步鸾墀的少年身材十分瘦小,双眸却是异常的明亮,闻听此言,满目的希冀变成了震惊,似是难以置信,以至于引领的杂役弟子走到跟前也恍然未觉。 “跟我来吧!”那引领弟子有些不忍,却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只能试图用温和一些的声音作为安抚。 孰料,步鸾墀却是抗拒的后退数步,那引领的杂役弟子伸出的右手空荡荡的暴露在空气中。 早在听到步鸾墀的名字之时,明汐羽就格外的关注,两人均是来自江州,被同一名巡游修者发现,一路相处了七八日,也算是熟人了,可这些日子里,步鸾墀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故而二人不得交谈,然而眼下见此情状,明汐羽却是不由为他担心,杂役啊,不是说15岁以下的四灵根弟子会进入外门么?为什么会被发配做杂役呢?纵然对仙门事所知有限,她也能意识到这其中的利弊。 6岁的明汐羽尚且如此,11岁的步鸾墀又岂会不知?别人或许事不关己不予理会,但对于步鸾墀而言,这决定着他的未来,故而,他后退几步,大声说道:“不,我不做杂役!” 早在做出分配之时,魏明远就已察觉了自己的口误,可他是什么身份?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改口证明自己的过失?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谓外门,并不如内门或者杂役那般分界严格,实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内门弟子大多资质不俗,或者来历不凡,有专属的师父教导,代表着隐麟派的未来;杂役弟子多是资质极差之辈,只能从事一些杂务,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仙门弟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资质不上不下的,丢去做杂役可惜,但收入内门却又嫌资质不足,偏偏这一批人的数量十分庞大,于是,便在内门弟子与杂役之间列出了一个新的群体,这便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也是全职修仙,在庞大的基数下,也不乏筑基成功,晋级内门之辈,算是隐麟派中不可缺失的一个群体。 外门弟子的不可缺失,是相对于庞大的基数而言,具体到某个人,还是微不足道的,即便被掌门知道,大约也是懒得理会,毕竟,一个四灵根的普通弟子对于精英云集的隐麟派而言未免过于渺小,日理万机的掌门多半是不会有兴趣理会这等琐碎小事。 正因如此,魏明远并无纠正之意,察觉这个失误的弟子们也选择了默默的接受,但,不包括当事人步鸾墀。 “我不!”步鸾墀双眼通红,挣脱试图拽住他的引领弟子,那名杂役弟子不过是炼气二层的入门水准,与普通人也没多大差别,一时大意失手,忙又上前去拉,心中却是叫苦,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金丹真人做出的安排岂是他们这等小人物所能质疑的,如此冒失,将来只怕要吃大亏的。 不等步鸾墀再度出声,站在高台上的一名内门弟子早已闪身上前将他制住,这一回,步鸾墀是再也挣脱不得了。 魏明远微眯着眸子,却道:“清风,你先退下,放开他!” 名为清风的内门弟子本打算将步鸾墀带下,以免引起骚乱,听得此言,却是只得放手,心中却颇为犹疑。 “我是四灵根,可我未满15岁,为什么让我做杂役?”步鸾墀松开禁锢,连忙大声申辩,他深知,如果今番退却,此生便要埋没,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父亲……族人,这血海深仇,再也不得报了! 好不容易才躲过那些追杀,好不容易才进入仙门,他不能做杂役! 广场上安静得很,故而,步鸾墀的话语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魏明远眉头蹙起,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并非故意羞辱,魏明远真的忘记了这名孩童的全名,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记住。 “噗!”被选入内门的一名世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在步鸾墀听来格外刺耳,他紧紧攒住手心,咬了咬嘴唇。 先前试图拽住步鸾墀的那引领弟子忙上前几步,对魏明远行礼,道:“真人,他叫步鸾墀!“ 言毕,那引领弟子颇有些忐忑不安,踌躇一瞬,还是忍不住轻轻拉了步鸾墀的袖子,提醒他注意场合,步鸾墀却只是直视着魏明远。 仙门重规矩,此举颇有几分失礼,魏明远却也并未在意,迎着步鸾墀的目光不见一丝波动。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时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 “步鸾墀,你可是不服?”魏明远开口问道。 “是!”步鸾墀回答得干脆。 “呵,你倒是有几分气性!”魏明远一声轻笑,霎那间,一股莫名威压直冲而来,更甚先前,广场之上的所有人均不由自主的跪拜在地。 首当其冲的是步鸾墀,相比其他人,他承受的压力毫无疑问更甚数倍,以至于他几乎趴在地砖上无法动弹,甚至,连头都无法抬起,高阶修士的威压面前,低阶的修士根本无力招架,更不论他这样尚未入门的普通人。 “修真世界以实力为尊,你灵根既差,实力浅薄,便只有任人宰割之份,倘有一天,你实力在我之上,我定当为今日之事向你请罪,但在这之前,你的去处我说了算。”魏明远言毕,将视线从步鸾墀身上移开,看向拜倒在地的众人, “不单是他,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若不能为人上之人,便只能做被人驱使的蝼蚁,倘若遇到实力在你们之上的魔修,你们连蝼蚁都没得做,隐麟派不需要废物,更不缺蝼蚁。“ 这番话语甚是刻薄,却也是再直白不过的大实话,在场众人心中各有思量,一时陷入了空前的沉默。步鸾墀颓然闭目,再无言语,那引领修士终于将他带至杂役队伍,心中也算是舒了口气。 第三章 变异灵根(1) 沉寂的广场久久无语,众人心中各有思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是非对错已不再重要,不单修仙界如此,凡人的世界又何尝不是这样?没有力量支撑的公平公正苍白而无力,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明汐羽看向步鸾?,见他颓然低首,手心却是紧紧攒着,似是不甘,又似绝望,只是,再多的不甘也只是不甘,如此而已。 “下一个!”魏明远显然不愿意再为一名杂役浪费时间了,在他而言,他对那名小杂役说了这许多的话已是例外,能否接受,与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 听得魏真人一声令下,唱名弟子重又捧着册子继续点名,广场上的秩序也随之恢复,众人关注的焦点是下一名入门者的归宿,至于先前那一幕小小的插曲已被人们或有心或无意的忘却了。 “明汐羽,6岁!”唱名弟子念罢,意识到这是一名毫无背景的孩童,能够在6岁的最佳年龄入门,哪怕是做杂役,机缘也会多几分。 听得点名,明汐羽匆匆出列,向高台上的魏真人行了一礼,动作不如那些世家子弟们流畅,倒也勉强无差错。 见是一名衣着破旧的女童,魏明远心中便有几分不喜,这样的打扮,与乞丐也没什么差别,真不知云游修者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心道:这年头,什么样的货色都想修仙,难怪一批不如一批。 父母的资质对于子女的仙根有着极大的影响,因此,好资质多是在世家嫡系,凡人村落的孩童拥有灵根已是不易,哪能有多少好苗子?这是修仙界普遍的认知,也难怪出身世家的魏明远会瞧不起草根。 虽然并不看好,但规定的程序总是要走的,魏明远祭出五灵幡,只见那五色幡旗飞向台下的小小少女,饶了一圈,眨眼又回到魏明远手中,彩幡五种颜色的小旗子兀自转动,红、黄、蓝、青、白,五只旗子分别代表火土水木金五行灵根,被检测者拥有几种灵根这五色幡就会有对应的旗子闪光。 然而,好一会过去了,五色幡并无任何一种颜色亮起,毫无动静,似乎眼前是一名无灵根的普通人,激不起它的反应。 魏明远心中暗惊,再次运起五灵幡,结果依然。 这一小小的变故引起了众人的瞩目,被无数双眼睛打量的明汐羽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先前别人接受测试,那彩旗很快就有几种颜色发光,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却是纹丝不动?难道,自己出了差错? “你上前来!”魏明远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有太大的表情。 明汐羽一时忐忑,踌躇之际,并未听清魏明远是在唤自己,见此情形,无需魏明远吩咐,名为清风的内门弟子已有所行动,等到明汐羽有所察觉,发现自己已站在高台之上,与魏明远只有三步的距离。 身为金丹修士,魏明远自然能够发觉这小少女确实身有灵根,既然五灵幡毫无反应,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想到这里,虽有些难以置信,却也乐得掌门能得一英才。 “明汐羽,变异灵根,内门!” 变异灵根?听得宣布,不单是明汐羽,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立刻消化这一信息。 这邋里邋遢的女孩居然是比天灵根更优异的变异灵根?这怎么可能?须知整个风陵大陆的变异灵根拥有者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人,其罕见程度更甚于出现一位元婴修士。 灵根属性越是单一,境界突破时的瓶颈就越少,但变异灵根却是比单一灵根更有利于修行,可以说,拥有变异灵根就等于预订了结丹的门票,甚至修成元婴的几率也相当的高。 没想到,这天大的馅饼居然砸在这小小乞儿的身上,不知今番还有谁会得上天眷顾,既然她都可以,没准自己也有机会,这么一想,一时之间,广场上还未接受测试的孩童均是振奋不已。 “我是变异灵根?”明汐羽喃喃低语,她只听那位带她来隐麟的云游真人说过,单灵根比多灵根要好,但对于变异灵根却是毫无所知,不过,魏明远将她分配到内门的决定她是听清楚了,想来应该不坏。 见她依旧懵懂,魏明远心情大好,倒也不觉得碍眼,微微示意清风,清风已了然的将她带下高台,一路送到内门弟子那一堆。 “你居然是变异灵根!”最早接收测试的朱俊看向明汐羽的眼神颇带几分复杂。 “哼,咱们这里的哪个不是灵根优异,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走后门么?”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少年冷声嘲讽,很是看不起朱俊,他是双灵根,也是出身世家嫡系,家族势力不比朱家差,很是羞于与四灵根的朱俊为伍,只是身在隐麟,不同于往日在家时,少不得忍耐一二,但心性高傲如他,冷嘲热讽几句是少不了的。 明汐羽记得这是先前嘲笑步鸾墀的那名少年,似乎是叫做姜亦然。 被姜亦然这般讥讽,朱俊顿时面红耳赤,走后门这事是大家默许的,但他也多少有些世家子的矜持,如今被人戳中痛楚,哪能那般坦然?一时气恼,便道:“你若不服,向魏真人说去!” 姜亦然当然不会傻到去向魏真人抗议,冷哼道:“说不过就告状,果然是走后门的,就这点本事!” “你!”朱俊气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真动手自己并无胜算,且一旦惊动了魏真人,这入门大典斗殴的罪名他也未必承担得起,说到底,宿州朱家只是依附于隐麟派的一个略有影响的家族,朱家的嫡系能够得到优待,这优待终究是有限度的! “两位小少爷,有话好好说,惊动了魏真人可不好,有话好好说。”说话的是引导他们的杂役弟子,这一队也就十几人,哪怕姜朱二人的声音不大,闹出的动静也不能算小。 杂役弟子深知这两人颇有来历,将来又不知会拜入内门哪位真人名下,绝非自己所能得罪,可一旦真闹出什么,身为引领者,他也别想逃脱干系,心中叫苦不已,只得斟酌词句,出言劝解,好歹撑过了入门大典,以后再发生什么就与他无关了。 第四章 变异灵根(2) 高台上的魏明远早已察觉那群内门小弟子似有动静,但鉴于并未影响到入门测试,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很忙,还有几千名孩童等待甄选,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 倒是那名为清风的内门弟子向姜亦然和朱俊瞟了一眼,带着几分的审视意味。 姜亦然和朱俊终是有所顾及,互瞪一番,将头偏开,不再搭理对方,那引领的杂役弟子也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名孩童被分入外门之后,整个广场上的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七名入选者都有了初步的归宿,杂役弟子多达一万二千人,外门弟子一千多人,而包括明汐羽在内,有幸进入内门的弟子仅34人而已。 虽然今次进入内门的弟子比往届略少,但有了千年难得一遇的变异灵根,也算是一大亮点,想来掌门那里也看得过去了,魏明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对这结果基本是满意的。 至此,入门大典终于结束,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被分别带往外峰各处,魏明远对清风说道:“我先行一步,你带他们去天脉峰,剩下的事情交给陆长空即可。”言毕,已是御剑而去,如来时一般,眨眼不见踪迹。 清风领命,自储物袋内取出一张符纸,化作一艘巨大的纸船,缓缓落在众人面前。“你们跟我来!” 清风边说边登上纸船,步伐很是稳健,虽是纸做的船身,看上去倒也十分结实。 明汐羽看着那绘满符纹的纸船,心中有些犹疑,眼见众人一一跟上,也只得上前,小心翼翼的踏上夹板,发现地板并未被捅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待所有人上船之后,清风口念咒语,那纸船便慢慢升起,向着内峰飞驰而去。 隐麟派的内峰共有九座主峰,每座主峰又有许多小峰环绕,清风一路解说,纵然小弟子们很用心的去记,可这么多的峰名也只记了个大概,不少人心中思量,幸亏是乘坐飞舟,否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天脉峰。 “那便是浣花坪,我们到了!”清风指着远处一组建筑对众人说道。 天脉峰的浣花坪位于半山腰,远远看去,云雾缭绕着几座精美的房舍,小桥流水,长亭水榭,环境很是清幽怡人。 明汐羽头一回乘坐飞舟,双手一直紧紧抓住围栏,深恐一不小心从半空掉落下去,哪里顾得清风说了什么,不单是她,就算是世家出身的孩童,也有从未坐过飞舟的,比她也镇定不到哪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姜亦然看明汐羽一脸惶恐,暗骂一声土包子没见识。他的父亲是姜氏族长,金丹修为,这区区三品的飞行法器自是不算稀罕。 飞舟落在浣花坪,众人依次走下船板,早有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等候多时。 清风率先走向那人,寒暄道:“陆长空师兄,这便是本届进入内门的34名弟子,名册在此!” 陆长空是筑基大圆满修士,在此地任执事五十余年,负责每隔三年一次的内门新弟子基础礼仪教习,真可以说是铁打的执事流水的新人。 接过名册,陆长空与清风当面核对了一番,看到“明汐羽、变异灵根”的时候,陆长空很是意外,据他所知,整个宗门也只有天渺峰的云尊者及其爱徒沈星驰是变异灵根,如今算上这位,一共也就三个而已。在清风的介绍下,小弟子们向陆长空见礼,陆长空颔首道:“我名为陆长空,你们可以叫我陆师兄,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在此地学习本门的基础门规和礼仪。三日后,天脉峰正殿将举行拜师典礼,有意收徒的真人都会亲临现场,虽然进入内门的弟子都能成功拜师,但你们想必也很清楚,这师父与师父的区别很大,尤其今年说不定会有元婴尊者到场,如果表现不好误了大事,别怪我这做师兄的没提前告诫。” 这一番下马威果然使得初入内门的小弟子收起了几分轻慢之意,金丹大圆满修士和金丹初期修士做师父,那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更遑论还有元婴尊者,原本以为进入内门就算大功告成,如今看来,这拜师仪式才是最大的关键。 想到这里,不少孩童将复杂的目光落在明汐羽身上,今年没有单灵根,故而这个变异灵根的拥有者就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如果真有元婴尊者莅临,大约也只是冲着她来的,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这样的想法对于平日里习惯了高人一等的世家子而言真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如果拥有变异灵根的也是一位世家子,他们的接受度会高许多,区区凡人村落的叫花子,真是何德何能啊! 明汐羽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得罪了许多人,自从来到这隐麟派,一切的事物都让她感到新奇,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陆长空眼见天色不早,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将众人领至荷花池边的一排临水的屋舍安置下来,新弟子两人一间屋子,明汐羽和名叫梁敏珠的女童住一处,屋子里有两张床铺,一桌,四椅,布置简单却也洁净。 两张床上各放着两套干净的衣衫,蓝底白边,正是隐麟派内门弟子的常服,尺码却是小了一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绣袋。 梁敏珠亦是世家子,性格沉默,寡言少语,径自将衣服收进那绣袋中,便开始在床上打坐,她今年8岁,两年前已学会引气入体,只因隐麟派3年才收一次徒,故而今年才得入门,不过这两年她也没闲着,不久前已进入炼气2层,算是有了基础。 明汐羽见状,也拿起绣袋,却不知如何才能将衣服塞进去,本想问问梁敏珠,见她已闭上双眼,不好上前打扰,只得讪讪作罢。 此时窗外已是全黑,明汐羽百无聊赖的趴着床上,想起被分去做杂役的步鸾墀,心中有些不安,一路走来,虽然步鸾墀也不爱搭理人,但好歹也是认识一场,不知他现在好不好,想来是不会好的,有了这样的认知,她更苦恼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趴在床上睡着了,梁敏珠始终闭目打坐,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 第五章 初入内门(1) 冰凉的夜,飞溅的血,满地残损的肢体,一片狼藉,宛若修罗炼狱一般,叫人不忍直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 尚未说出的言语,是逝者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面容扭曲的老者颓然倒下,空洞的眼神最后聚焦的是自己那鲜红跳动的心脏。 握住心脏的手白皙而修长,那只手慢慢握紧,一股鲜红的液体从指缝溢出,一泄如注,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 明汐羽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她的心跳得格外的剧烈,浓烈的硝烟快要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荷香,冲散了些许血腥,狂跳的心跳这才渐渐平息下来,她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许久才有了些模糊的影像。 原来自己身处天脉峰的浣花坪,方才那恐怖的记忆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又是这种梦,从她有记忆的那天开始,已经不知是第几回梦见杀人的场景,那些被杀的人都是她所不认识的,这些梦境也从来没有重复过。 虽然是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犹如亲身经历,而梦中的行凶者却是一次也不曾现身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最初的她十分恐惧,可日子久了,也便习以为常,毕竟,再怎样的恐惧,日子终是要往前过,她没有可以依靠的父母,承受不了就是死路一条,娇惯是需要资本的。 梦境终究不是真的,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安慰自己,事实上,她也一度被自己所说服,可今天这个梦似乎有些不同。 过去的梦境里,出现的都是毫不相干的人,可这一次,倒在血泊中的分明有穿着隐麟派内门弟子装的身影。 难道,是因为自己入了隐麟派,日有所思,夜里才会有与之相关的荒唐梦境么? 窗外夜色正浓,四下里一片寂静,就连梁敏珠也早已睡下,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下,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弥漫在她的周围,久久不散。 不久前,她是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女,寄居在村口的破庙里,靠着好心村民的施舍度日,过了今天不知明天怎么办。 如今,她成了隐麟派的一名弟子,有新衣穿,有床铺睡,最重要的,她有了一个个小小的可以期待的未来,这样的生活,她真的不想失去! ...... 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隐麟派内峰九大主峰之一的天剑峰是宗门正殿,除了极为重大的日子,这里一向少有人迹,今夜的宗门正殿却是灯火通明,大殿内,掌门龙丘道人端坐上首,往下左右各是九张红木交椅,其中,左首第二和右首第九的位置是空的,其余的椅子上都有了固定的主人。 包括掌门龙丘道人在内的十七位元婴尊者齐聚一堂,殿内的空气却是格外的凝重。 龙丘道人身侧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块破碎的魂牌,依稀可以辨认出“方远舟”的名字。 方远舟,元婴中期修士,炼剑堂长老,隐麟派十九位元婴尊者之一,半月前,受寒月城城主司徒青云之邀,参加百年一度的论剑大会,至今未归。 魂牌既碎,这位方尊者应是陨落无疑,对于隐麟派而言,可算是损失惨重,难怪惊动了几乎所有的门派高层。 “可有凶手的信息?”一名鹤发俊颜的修士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方远舟的死已是事实,当务之急是弄清对方底细,定下对策。 龙丘道人摇了摇头,方远舟已是元婴中期修为,理论上,就算遇到了元婴大圆满的修士,全身而退也不算艰难,如今不但陨落,连一点信息都没有传回,这才是匪夷所思之处。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白眉修士略一沉吟,便道:“我与方师弟相交多年,他素来行事低调,醉心剑道,心无旁骛,依我看,私怨的可能性极小。” “不是私怨,便是我隐麟的公敌了。”率先答话的还是那鹤发俊颜的修士,在场诸人,以他最为年轻,脾气也更显急躁些。 “风陵大陆的魔门早在昔年的红砂谷一役之后就一蹶不振,正道仙门更是以我隐麟为尊,会是什么人与我宗门为敌呢?” 红砂谷之战是发生在八百年前的一场正道仙门与魔宗的大战,主导此役的乃是隐麟派前任掌门凌霜华,那一战奠定了隐麟派在仙门中的魁首地位,也迫使魔宗整整沉寂了八百年,隐麟弟子提起此事莫不与有荣焉。 听得此言,右首第一位的修士抚着长须,缓缓说道:“魔宗可以一战蛰伏,自然也能一朝反扑,更何况,除了我风陵大陆,另有西极、朱陵与长洲形势不明,四大陆之间虽然少有牵连,却也并非不可跨越。” 龙丘道人闻言,点了点头,“太平日久,我等竟忘了居安思危的道理,云师兄提醒得是,我即刻派执法堂弟子前往四境入口探查,若真有外来魔宗,必定留下蛛丝马迹,至于方长老的噩耗,为免人心动荡,暂时秘不发丧,等执法堂查出结果再行公布,还请诸位师兄师弟约束门人,若无要事近期不得外出,以防生变。” 龙丘的实力并非数一数二,可他是掌门,地位尊崇,听得掌门下令,众人同时起身,表示领命。 方远舟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龙丘道人又想起一事,便说道:“今年新入门的弟子有一个是变异灵根,哪位若是有意,不妨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心中有数。” 下午发生在入门大典上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听得掌门再次提及,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右首第一位的云九霄身上,他身份既高,亦是变异风灵根,若是有意收徒,还真没人好意思与他相争。 岂料,云九霄只是摆摆手,道:“你们莫看我,星驰这孩子已够我头疼,再来一个,我那天渺峰只怕就要被轰塌了!” 云九霄的小徒儿沈星驰恰也是变异冰灵根,今年亦是6岁,端的是前途无量。 见此情形,与云九霄对坐的白眉修士季无涯说道:“你那三个徒儿皆非池中之物,这一个就留给我,如何?” 前一句虽是说的云九霄,后一句却是对众人表态,在座诸人,唯有他二人是元婴大圆满修士,此言一出自是再无人异议。 第六章 初入内门(2) 几番辗转,当明汐羽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梁敏珠早已洗漱妥当,穿上了新的门派外装,依然闭目打坐中。 看着这样心无旁骛、镇定淡然的室友,明汐羽心生几分羡慕与钦佩,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如她一般,不被外物干扰。 正想着,却有一只纸鹤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桌上,化成一缕青烟,只听陆长空的声音随之传来: “速速收拾妥当,雨华亭集合!” 梁敏珠早已醒了,听得传话,当即睁开双眼,正好对上明汐羽尚未收回的视线,梁敏珠微微一愣,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样的大方坦然,倒是令明汐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方才的视线过于冒失,正欲说些什么作为解释,梁敏珠已经翻身下床,径自步出门去了。 糟了,方才是陆师兄传话来着,想到这里,慢了半拍的明汐羽连忙七手八脚的套上新衣,匆匆擦了把脸,之后也跟了出去。 ...... 雨华亭是一座四面环水的长亭,与这一片屋舍有一条亲水的栈道相连,正位于荷花池的中心。 到得亭中,只见空地上已整齐摆放着几列蒲团,陆长空正坐在最前方的大蒲团上,亭中聚集了半数的新弟子,每人占据一个小蒲团,明汐羽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众人便已到齐了,俱是整齐的新外装,一眼望去,颇有气势。 见众人并无懈怠之心,陆长空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今天我首先要教你们的是本宗的门规,我隐麟派乃是中洲大宗,受万众敬仰,行事自有一套章法,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本门门规共有7231条之多。” 听得陆长空报出的这一串数字,不少人已开始抽气,这么多的门规,行事也忒小心翼翼了。 似乎察觉了众人的心思,陆长空道:“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细则虽多,只要你们记得自己的正道仙门,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凡事以门派利益为先,大致就不会行错了。” 当下,陆长空首先解说了隐麟派的十大最重要的门规,诸如严禁与魔宗勾结、严禁背叛宗门、严禁对师长无礼等等,若有触犯,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列为门派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这十大门规是最重要的,你们务必牢牢记住,其实,那么多的基本规范和细则是不可能在三天内学完的,眼下你们只要记住这最重要的十条就够了,对了,既然住在这天脉峰,我便少不得多说一句,这天脉峰后山的紫竹密境乃是本宗一位元婴尊者的清修之所,你们切记不许乱闯,若有冒犯,最轻也要禁闭三年。”说起紫竹密境,陆长空神情颇为严肃。 听闻这后山住着一位大能,即便是被陆长空一番警告,众弟子也不免兴奋起来,元婴尊者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传奇的存在,能与之共居同一峰可算是莫大的荣耀。 朱俊当即举手问道:“陆师兄,我听说元婴尊者们每人都有一座山峰作为洞府,以免他人打扰,为什么这位真人会和我们共居天脉峰呢?” 隐麟派内峰有九大主峰,每座主峰又有数十座辅峰,以这位尊者的身份,大可选择一座宽敞的山峰作为府邸,根本不必与一群新入门的小弟子为邻,如此,实在有些令人不解。 陆长空耸耸肩,颇有些无可奈何,“天脉峰主殿供奉着宗门历代英灵,轻易不得挪动,那位尊者又偏爱紫竹密境,故而宁愿偏居于后山,你们也算是沾了前辈们的福泽,若非如此,元婴尊者所在的山峰,哪能任你们靠近半分?” 说到底,有分量的是先辈们的宗祠,新入门的弟子按惯例是要在宗门祠堂举行拜师仪式,以此告慰先者,亦有警醒后人之意,于是,历来的新弟子都是就近安置天脉峰。 数百年前,那位尊者尚未冲击元婴,一番机缘,领了镇守紫竹密境的任务,一如陆长空担任浣花坪执事一般,可谁知,等到那位尊者修为突破,却是再也不愿挪窝了。 论理,金丹修士冲击元婴之后可将原本所在的山峰划作其私人地界,这不是没有先例的,将其他人迁出就行了,然而,这件事的麻烦在于天脉峰恰是宗祠所在之地,莫说是新晋元婴修士,就算是掌门也不能擅做主张。 好在那尊者要求不高,只划了后山而已,对宗祠并无任何影响,故而掌门也就顺水推舟,两下相安无事,而浣花坪也维持旧例,毕竟那位尊者无意干涉,每三年也就征用三天,重新选址又要挪来挪去到底不太方便。 被陆长空一番敲打,众人纷纷表示记住了,横竖就是不许离开浣花坪就对了。 “陆师兄,本门还有那些禁忌,你还是一起告诉我们吧!”一名小弟子深觉庆幸,他本打算这两天抽空四下转转,还好没来得及行动。 陆长空猜得到他的小小心思,不由笑道:“关于门规的竹简都装在你们的储物袋里,就是昨天给你们的那个,回头自己多看看,没学完门规之前,最好不要乱说乱动,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若是一条一条的讲,这三天光是说门规都不够,他还有不少事情,自然是挑重点,剩下的自习了。 听了这话,几名小弟子连忙从腰间的绣袋里翻出一摞竹简,只见上面写着《门规第x卷》等字样,数量还不少。 见他们娴熟的运用储物袋,明汐羽心中不免有些泄气,再看左右,也有不少人如她一般毫无动作,似乎也不会运用那储物袋,一时也算稍稍平衡了。 陆长空自然了解众人基础是参差不齐,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初步讲解了门规之后,教导众人引气入体的基本常识便正式列入议程,这些小弟子是要拜入金丹修士门下的,届时让金丹师父们教这些未免显得浪费时间,也有杀鸡焉用牛刀之意。 入门大典由金丹修士负责,内门弟子的拜师仪式却有掌门亲临,其中的缘由也在于此。 第七章 初入内门(3) 听闻要学引气入体,不少小弟子欢喜不已,纵然同为修仙世家,也有望族与寒门之分,这寒门之中也有嫡系与分支,没落寒门的分支一连几代都没有灵根的屡见不鲜,便是那些四、五灵根的父母,终身未能领悟引气诀窍也是平常事,作为他们的子女,在这样的年纪尚未引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我已经会了,为什么要再学一次?”听得陆长空的安排,姜亦然率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的祖父乃金丹修为,又对他格外钟爱,各种灵药资源都是头一份,半年前他就已进入炼气一层,颇有几分优越感。 姜亦然的态度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拥有灵根者都是万一挑一的,更何况,他们又是其中的佼佼者,眼见周围有人的进度在自己之下,便觉高人一等,乐得见其难堪。 姜亦然更是公然对朱俊做了个鬼脸,挑衅的意味颇为浓厚,这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看不顺眼罢了,什么事都要计较一二。 朱俊在家也学过引气入体,只是他的灵根实在不佳,至今尚未领会其中诀窍。 虽说优质灵根的修士结合生下的孩子拥有上佳灵根的几率更大,但这几率毕竟是几率,例如朱俊的父母都是双灵根,他的一兄一姐都是双灵根,堂兄弟之中最差的也是三灵根,可他偏偏就是四灵根,灵根越杂,对灵气的感知也越弱,他修炼了一年多,却是至今尚未领悟引气诀窍,平日里家族的堂兄弟堂姐妹多有背地笑话,这本就是他心中的痛,如今见姜亦然当面挑衅,更是恼怒不已,这混蛋,不过就是灵根好了那么一点点么,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 想起自己和姜亦然发生冲突的原因,他不免将过错归结于突然冒出来的明汐羽,若是没有她,自己也就不会搭茬,自己若不搭茬,那姜亦然也没机会寻隙,于是,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明汐羽一眼。 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嫉妒,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被瞪的明汐羽只觉莫名其妙,她好像没说过什么吧?分明是朱俊与姜亦然的争端,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不是多事之人,朱俊碍于陆长空在场也只能瞪一眼罢了,故而明汐羽也未做理会。 陆长空本已打算将尚未学会引气的弟子留下,放其他人回住处自行学习宗门规章,见姜亦然发难,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他面貌看似年轻,实则已过百岁,这么多年的执事生涯,对小弟子们的暗潮汹涌早已见怪不怪,修仙路上充满变数,多是早早学会炼气却终身未能筑基的例子,一时的领先实在不值得炫耀,只这份心境就显得过于浮躁了,身为执事,职责所在,却是不得不训诫一番。 于是,陆长空正色道:“真是愚蠢,你怎么不想想,你既已学会炼气入体,你的家族也有灵石灵药、修炼功法,在家修行亦可,为何还要不远万里跑来隐麟派?” 姜亦然也就嘴欠,未必真的伶牙俐齿,一时被问住了,颇觉难堪,辩解道:“还不是有厉害的修士做师父么?” 他的祖父虽是金丹初期修为,但寿元已将近,为前程计,这才做下这等安排,若非如此,他在家众星拱月何等威风,还真不愿跑来这隐麟派做个普通弟子受人差遣。 陆长空冷笑道:“师父厉害与徒儿何干?同样的师父教出的弟子也有天渊之别,我隐麟派内门弟子有终其一生止步于炼气者,外门弟子筑基功成亦是屡见不鲜,甚至杂役之中也不乏金丹结成的佳话,你如今只不过刚学会引气入体,哪里就值得骄傲了?” 教训了姜亦然,陆长空又对众人说道:“你们既入内门,就要收起轻慢之心,今日不如你的人,到了明天或许就在你之上,唯有坚定心性,刻苦修行,步步先机,方能成就大道。” 修仙者每至突破瓶颈,其关键往往不是修为而是心境的历练,隐麟派元婴尊者十九,金丹真人近千,筑基修士多如牛毛,细论起来,资质固然重要,心性亦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听得陆长空这一番训导,不少人若有所悟,收起先时的骄矜,不再逞一时嘴皮,老老实实静心聆听。 陆长空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虽知有些人只是面上老实,用不了多久又会原形毕露,不过该说的他都说了,以后如何与他也没多大关系,他只是入门接引执事,又不是正式拜师的师徒。 见众人皆是一脸虚心,陆长空的语气也缓了缓,“我隐麟内峰各处灵气浓郁程度亦有偏差,这浣花坪是一处较佳的修炼之所,远甚于你们家族中的修炼堂,也算是每届新弟子的福利,日后你们分入师门,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有比这更好的修炼地,已经学会引气的弟子自行回去修炼,看看门派规章亦可,午后等我传音,尚未领悟的弟子留下修习引气诀窍。” 隐麟派的所有弟子按修为高低享受不同待遇,元婴尊者拥有一座山峰,自然可以选择其中灵气最好的地段作为洞府,金丹真人次之,到了筑基修士,若没有极为强大的背景,基本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虽说这内峰灵气普遍比外峰浓郁,但浓郁之中亦有很大差别。 浣花坪的荷花池下正是一处灵气波动较为强烈的地脉,这种程度的灵气还引不起元婴尊者的兴趣,但鉴于天脉峰的特殊地位,金丹修士没有资格在此选择洞府的,于是一来二去的反倒便宜了新入门的弟子,陆长空在此地担任执事五十余载,可说是受益匪浅,近来体内灵气已有突破的征兆,想到冲击金丹之后便不能继续在此担任执事,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听得陆长空这么一说,梁敏珠点了点头,她昨天就发现自己打坐一个周天的时间比往日里要快了十倍不止,她的家族亦有修炼堂,占据的也是一处可观的灵脉,但若论灵气浓郁,却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第八章 初入内门(4) 听得陆长空吩咐,能够自行引气的弟子纷纷抓紧时间回房修炼,雨华亭内留下的十余人皆是全无任何根基的菜鸟,心知自己落后于旁人,一个个脸上难掩几分焦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陆长空见状,安慰道:“虽说慢了一步,但以你们的年纪,从现在开始努力,也不算太晚,今日之前,你们的境遇各有不同,造成的进度参差在所难免,从今往后,你们都是隐麟内门弟子,享受的资源大致无差,日后的前程却未必如一,将来种种,端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一番敲打之后,陆长空开始教导众人引气口诀。 明汐羽闭目坐定,按照陆长空所教授的方法,呼吸吐纳、静气凝神,初时并无任何异状,随着心性越发沉淀,周围的生息渐渐沉寂,连流水声也几不可闻,等到四下一片空灵,明汐羽只觉周围似有一股暖暖的气息裹着,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受到鼓舞的她继续用心感知,那暖暖的气息似乎也有所流动,随着她的吐纳进入体内,顺着经脉,直入丹田,但下一秒却又消失无踪,并不像陆长空所说能够凝成气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引气入体并非一次功成,修道之途切记浮躁,沉静心性,用心感知,与灵气共鸣,以天脉峰的灵气程度,你们所有人都能在正午前学会。”陆长空的话似乎给了众人莫大的激励,不多时,便有弟子宣告成功初结气海,以至于高兴得大声嚷嚷起来。 陆长空并未计较这小小的失态,毕竟是一群不足十岁的孩子,天性总是率真的,这也算对其他人的一种鼓励和刺激,若是连同批伙伴先一步凝气都承受不来,将来如何面对他们筑基结丹的事实? 虽有几名小弟子不满打扰皱着眉头,但他们很快就无暇顾及其他,呼吸、吐纳,感知灵气中的星辰流动,顺着经脉,凝结。 明汐羽几度尝试,只觉丹田处涌起一股气流旋动,灵台一阵清明,恍惚间,如置身一片虚空,浩瀚无垠的世界,唯有几点微弱星光,流转不息。 待她睁开双眼,只觉丹田微暖,即便不再引气运功,这股暖意也是丝毫未散,如陆长空所说,这便是凝成气海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按照陆长空所教,将一缕凝识注入储物袋,果然感受到一个一丈见方的空间,空间里杂七七八的放置了不少竹简,还有一些笔墨朱砂空白符纸,以及几个小玉瓶。 心念一动,一个小小的瓶子已出现在手中,这储物袋果然好用,虽然不认得上面的文字,打开看时,里面若干丹药的外观与自己吃过的辟谷丹一模一样。 果然,陆长空已经在讲解储物袋内的物品,初入内门的他们每人分得三瓶辟谷丹,辟谷是修真的前提,五谷杂粮造成的浊气对于修仙十分不利,许多修真世家的小孩都是6岁以后就以辟谷丹为食,不过,这辟谷丹虽是初级的丹药,却也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好在他们已入内门,不像外门弟子每月才5颗下品灵石,光是买辟谷丹都不够。 当日那云游修者捡到明汐羽的时候,就给她喂了一把辟谷丹,至今已有七八日不曾进食,却也不觉得饥饿,想来是那丹药效力未散的缘故。她平日里也没吃过什么美味,东家施舍一餐西家施舍一顿,不过是果腹而已,故而也没有觉得俗世的食物有多美好。 日上中天之时,便是连朱俊也将将能够凝成气海,他的资质是所有人中最差的,故而凝气的时间也比别人耗费得久,就算如此,也足够他扬眉吐气一回了,想到自己在家一年都不曾有所进益,未必就是自己资质不如人,找回信心的朱俊决定回头一定要写信给爹娘报喜。 午后时分,陆长空发出符纸将所有人再次召集过来,看到先前留在雨华亭的众人均已迈入炼气的门槛,姜亦然等人心绪颇有些复杂,终是默默冷哼,心道:现在才学会引气有什么了不起?等到自己筑基那日再说。 陆长空讲解的都是一些基础的常识,有些是小弟子们听过的,有些却是从来不曾听说的,经历了早上的事情,一众小弟子都乖觉了不少,梁敏珠边听边与往日所学进行比较,深觉受益不浅,于是越发虚心,更不用提明汐羽这等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 所有人都知道内门外门的区别很大,可听了陆长空的解说,众人才知进入内门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炼气期的弟子寿元与常人无异,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练气一层还是大圆满,在寿元将近之前未能筑基,其结果没有任何不同,隐麟派的内门炼气弟子只有六成能够筑基,淘汰的几率并不小。 “筑基期的寿元会增至两百年,内门弟子按照资质的不同,有十余年就成功筑基的,也有五六十年才勉强突破炼气大圆满,虽说结果一样,但越早筑基,结丹的时间就会更加充裕,修仙追求的是大道长生,寿元都没了,修仙岂不是一场虚话?” 说白了,修仙就是和寿元赛跑的逆天之旅,筑基修士200年寿元、金丹修士千年寿元、元婴修士万年寿元,在寿元耗尽之前不得突破就只能等死。 听到他们中有四成的人会在筑基期就被淘汰,众人的心情颇有几分沉重,纵然自命不凡,可他们也深知在场众人都是千里挑一选出的精英,谁也没把握自己真就比别人强。 再想到筑基弟子也只有百分之一的结丹几率,这修仙之途注定是不坎坷万分,以前或许也有觉悟,却怎么也不及如今在一串的数据面前体验得深刻。 第九章 一场风波(1) 陆长空修为虽只筑基,但实则已有突破之兆,距离金丹亦不过一步之遥,寥寥几语,已显见解不凡,众人听得越发入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半天的时间并不长,尤其是认真起来,更觉时光飞逝,等到陆长空表示课业结束,可以回房自行看看门规典章,不少人依旧是意犹未尽。 众人散去大半,陆长空正欲离开,却见明汐羽依然坐在蒲团上,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他早已知道这就是今年那位变异灵根的拥有者,故而多了几分关注,昨日初见,这小女孩一身破旧衣衫的邋遢样,如今换了新的外装,略做梳洗,整个人也焕发了不一样的神采,小小年纪,眉目还未长开,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添了几分灵动之气,置身一众世家子弟之间,倒也全无任何违和之处,真正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见她踌躇万状,陆长空不禁上前几步,温言问道:“明师妹可是有什么疑惑?” 且不论他身为执事总要对小弟子们尽点心,单就明汐羽的特殊资质,两日后拜入元婴尊者门下的几率很高,结个善缘也不过是顺便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呃...陆师兄,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冷不防见陆长空走到自己面前,明汐羽有些意外却也并不胆怯,虽只是一日的相处,她也分辨得出,这位师兄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师妹但说无妨!” 明汐羽见他态度和蔼,更觉可亲,坦然问道:“师兄你说修仙的目的是追求大道长生,那么,长生之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小姑娘脸上的表情过于认真,陆长空只怕会认为她是故意刁难,他只是个筑基修士,结丹就是他的目标,之后,他会努力冲击元婴,如果侥幸突破,自然是继续修炼,追求飞升。 至于飞升之后如何,这……这个问题对于他而已未免太过遥远也太不切实际了。 “这个,飞升之后的问题自然是飞升之后解决,明师妹当务之急还是先学学我派的规章典籍。”不知如何回答,陆长空索性转移话题。 “我...我不认得字!”明汐羽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陆长空愕然,这才意识到这位小师妹的资料上写着孤儿出身,既无父母长辈教导,又从哪里识字去? 修仙界不似俗世,修真世家的子弟普遍开蒙较早,三岁读书识字是常态,一般六岁的孩子大多已经可以看懂基本的文字了,比较起来,明汐羽还是被耽搁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种情况在外门中比较多见,内门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极少出现罢了,陆长空因而宽慰道:“你也不用过于着急,等正式拜师之后禀明师父,就可以前往外峰的阅怡堂读书认字,刻苦勤奋些,一两年大约就差不多了。” 好在她的年纪还小,一两年的耽搁也是有限的。 听了这番话,明汐羽总算是放了心,谢过陆长空之后,便乖乖退下了,再没提出什么新的问题刁难人,陆长空心中也松了口气。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眼,已是明汐羽来到浣花坪的第三天,也是今届新弟子们在此停留的最后一天,这一天的课业明显比前两日结束得早,为了第二日拜师仪式上有好的精神,陆长空早早的放大家休息去了,他本人则要向负责拜师仪式的执事交接公务。 没了管束的人,浣花坪的空气也变得活泼起来。 小弟子们年纪尚幼,精力正是旺盛,得了空闲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闲逛,反正只要不离开浣花坪就不用担心触犯什么戒律,这浣花坪的面积也并不算小。 过了今天他们就要分至各峰,以隐麟内峰之多,再想见面只怕不那么容易,几日的相处,三十余人的大圈子明显分成了几个小团体,例如姜亦然,他与赵家嫡系的赵炀赵炜兄弟已是同进同出,三人均出身名门,又都是双灵根,不算明汐羽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存在,他们三人乃是新弟子中的佼佼者,彼此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以朱俊的四灵根资质,本是不被看得起的,然而他出身大家族的嫡系,两个兄姐拜入内门多年,是比较有靠山的那种,于是几个家族不显的三灵根弟子也乐于与他保持友好的关系。 明汐羽与梁敏珠同住一处,按理交情应该不错,梁敏珠修行刻苦人也不坏,明汐羽对她颇有钦慕之情,可她这人实在不爱讲话,每日里除了打坐就是打坐,三天下来,两人竟只是点头的交情,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倒是住在隔壁屋的两个女孩常与明汐羽搭茬,一个叫凌雨珊,三灵根,今年8岁,另一个叫周莹莹,七岁,也是三灵根。 “过了明天,阿羽你必是拜入元婴尊者门下,我们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到时候可别看不起我们哦。”凌雨珊心中有些泛酸,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可这差距也太大了。 修真界有着非常严格的辈分制度,炼气期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见到筑基期就得喊师叔,金丹期那是师祖级,元婴尊者这种祖师爷级别的一般人见不到不提也罢。 只因她们是内门弟子,能够拜入金丹真人门下,故而筑基修士在内门炼气弟子面前也不敢拿大,均以平辈相称,否则,人家炼气期徒弟喊你师叔,你倒是管人家金丹师父叫什么?喊师兄那是找死。 在修仙界,默认了拜入金丹真人门下便与筑基修士同辈,所以他们喊陆长空为师兄,同理,拜入元婴尊者门下,那就是与金丹真人同辈了。 “就是,到时候我们还一起玩,有任务一起接。”周莹莹一拍胸脯,做下决定,交好元婴修士的准弟子怎么看都不亏,她和凌雨珊在这点上所见略同。 “好啊!”明汐羽是很乐于结交朋友的,以前村子里的小孩多是嫌弃她的,那时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别人游戏,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哼,还没拜师就真当自己是有个大能师父,真不要脸!”不和谐的嘲讽没来由的传入三人耳中,顿时气氛一窒。 第十章 一场风波(2) 说话的正是朱俊,他本就对明汐羽有成见,听了凌雨珊的话,不免出言讥讽。 与朱俊同行的两个小弟子也对明汐羽不太服气,如果是姜亦然那样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倒也罢了,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乞丐,居然有变异灵根,纵然家族落魄,可他们的出身依然比她强百倍,有了朱俊开头,少不得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起来。 “就是,哪位元婴尊者准备收你为徒啊?你倒是说说。”一个男孩怪声怪气的说道。 明汐羽对于拜师本就没多少了解,在她看来,能够进入内门,不,能够进入隐麟派就已经很幸运了,师父是元婴尊者或是金丹真人都不重要,只是那日陆长空隐隐流露有元婴尊者会亲临拜师仪式,大家都默认是冲着她来的,事实上,她并无多少自信。 如果明汐羽再强悍一点,大可表态自己资质逆天,拜师际遇必在众人之上,那样强大的气场下,旁人也只有暗地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惜她自幼的际遇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一时又觉理亏,自己确实还没有拜入任何元婴尊者门下,故而竟不知如何反驳。 这样的她看起来更显懦弱心虚,而在朱俊等人眼里,那是怎么看怎么惹人厌,这样的人,凭什么具有变异的灵根?这是不少小弟子的心声。(.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朱俊见她不言不语,更添了几分挑衅之意,道:“听说你以前是靠乞讨过日子,给小爷学一个,小爷心情好,或许会赏你两颗下品灵石也说不定,对了,你还没见过灵石,不单灵石,只怕你连灵珠都没见过吧?哈哈哈!” 和朱俊一起的几个男孩都大笑起来,灵石是修真界通行的货币,纵然是下品,对于最低层的修者也是一块难求,灵珠倒是更加廉价也更加普遍存在。 “我确实没见过灵珠,可那又怎么样?陆师兄说过,等我们正式拜师,就会有月俸发下,内门炼气弟子月俸是20下品灵石。”明汐羽性子内敛却不代表她甘心被人欺辱,理亏的时候无话可说,理由充足的情况下自是要反驳回去的。 凌雨珊自觉与明汐羽交好,当即说道:“就是就是,我们隐麟派也不是没有俗世出身的金丹修士,朱俊你们这番话若是传扬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 修真世家出身的修士看不起俗世出身的修士,最大的原因还是俗世来的修士们灵根普遍差一些,可修真界到底以实力说话,筑基修士之间的门户观点已经很淡薄了,到了金丹修士一层更是只论修为不论出处,说到底,实力才是资本。 朱俊的言语太过刻毒,一旦传扬,少不得有出身低微的高阶修士触动心结,别说金丹真人,就是一个筑基修士有心找茬,也够喝一壶了。 以朱俊的资质,进入内门已是格外破例,拜师之时也多半是碍于情面,未来师父对他不会很看重,除了家族,他的依仗着实有限,故而凌雨珊根本不怕会得罪他。 朱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听了凌雨珊的警告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些过了,这找茬也是一种技巧,就像最初的时候使劲讥讽她想抱元婴尊者大腿而不可得不就成了?何必转移话题落下把柄? 明汐羽感激的看向凌雨珊,凌雨珊回以理所当然的姿态。 这边一场争执渐有平息之势,谁料,屋舍那边却传来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玉佩丢了,早上明明是放在枕头下面的,怎么会不见?”站在屋子门口的少女大约七八岁的年纪,明汐羽认得她叫江采薇,是出身建州江氏一族的嫡系千金,毕竟今届的女弟子不算多,认起来也容易。 江采薇身边一名少女着急的辩解道:“采薇你要记得早上我可是比你先行一步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这少女名叫秦雪,她与江采薇同住一处,作为室友,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秦雪的话引起了几名小弟子的附和,纷纷表示早晨确实见到秦雪比江采薇先到雨华亭,雨华亭距离屋舍就这么一条亲水栈道,基本没有作案时间。 江采薇最初也疑心是秦雪,可听了大家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早上比秦雪出门晚,方才又回房较早,中间这一段时间都在雨华亭,她确实不可能是小偷。 想到这里,江采薇赧然道:“我并无怀疑阿雪之意,阿雪出身名门,洛水城秦家之名谁人不知?又岂会看得上我的东西?小偷必是那等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阿雪你莫要误会。” 秦雪所在的家族算是今届所有小弟子中最为显赫的,风陵大陆素有七大仙门九大家族,这洛水城秦家正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秦雪是旁系分支出身,故而并不敢十分拿大,可就算是旁系,她也还是姓秦,还是有家族的支持,没有十分的把握,江采薇也不会公然与她为敌,这场面话总是要说一说的。 见江采薇如此,秦雪微微舒了口气,却终有几分难以释怀,故而问道:“采薇丢失的是什么样的玉佩,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找找?” 她这么做倒并不是因为与江采薇有多深的感情,玉佩被窃发生在她的房间里,不查明真相,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白。 江采薇与秦雪皆是粉妆玉砌雨雪可爱的女孩,很能引起众人的好感,听得秦雪这么说,当下就有不少人表明立场愿意帮忙,尤其是赵炀赵炜兄弟,他们的家族与江家还是姻亲,算来来三人还是七八竿子打得着的表兄妹,自然是责无旁贷。 江采薇道:“我那块玉佩是蝴蝶形状的灵器,虽然不大值钱,好歹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辰之礼,如今丢失,可怎生是好?” 一语未毕,已是泫然欲泣。 “采薇你别哭,我们一个个的搜,我就不信搜不出来!”赵炀性烈如火,恨不得立刻搜查所有人的储物袋,为表妹讨一个公道。 第十一章 一场风波(3) “我看这件事还是要汇报给陆师兄,既是此地执事,我们丢了东西,他是责无旁贷的,再说他年龄与修为皆高出我辈甚多,一定会有主意。”赵炜比弟弟大一岁,思考问题也更周密,贸然搜查且不论是否会有阻力,那小偷会不会将东西藏在身上也是一个问题。 姜亦然却道:“如果他今天不回来怎么办?我们的课业已经结束,没准今天事多他就不来了,到了明天直接带我们去宗门祠堂拜师,到那时,万一小偷已经把东西送出去怎么办?咱们这里就这么些人,丢的是灵器,除了储物袋能藏哪里?我就不信找不出来,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谁不让搜查谁就有嫌疑。” 陆长空似乎是个有主意的人,但姜亦然对他有些膈应,不愿承认对方的能力。 赵炀提出搜查所有储物袋的建议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大多数小弟子除了门派提供的储物袋之外还有家族的供应,门派物品看看也就罢了,家族给的私房谁愿意给人看? 可听了姜亦然的话后,却没有人能够率先提出反对的意见。不给看就是有嫌疑,他们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世家子,哪里愿意担上小偷之名,互相对望,终是没有人率先提出反对。 秦雪与江采薇是室友,自然也是最希望查明真相的人,否则,无论怎样的辩解,她总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有些诡异,听了姜亦然的话,当即便将两个储物袋交给江采薇,道:“采薇你先看看我的。” 这两个储物袋,一个是家中所给,一个是门派所发,显然是毫无藏私。 江采薇原本还有一丝的怀疑,恐是秦雪出身旁支没见过好物,但见秦雪如此大方,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去检查,而是直接还给秦雪,说道:“我还是等陆师兄回来吧,这样不好。” 纵然心急,她也不想成为众人的公敌,可如果是大家的要求,她顺应行事,那就不同了。 秦雪说道:“万一真如姜亦然所说,陆师兄明早回来怎么办?你的东西是灵器,自有灵力波动,若是藏在屋子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必有感应,唯有储物袋能隔绝灵气外露,所以,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的储物袋,一个个的查,自然能够查得清楚。” 秦雪的话恰也是江采薇心中所想,见她如此,便也不再推辞,“也罢,为了证实阿雪清白,我便当众检查了。” 注入一丝灵识,,门派所发的储物袋内都是一样的配置,秦雪家中所备的储物袋却装的不少灵丹和灵石,纵然出身旁系,双灵根的她也早已引起族中重视,除了下品灵石,竟还有几块中品灵石,这是江采薇都没有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块中品灵石价值一千下品灵石,有这样家底的人断无可能去偷仅值数百下品灵石的低阶灵器。 江采薇越发羞愧,将储物袋还给秦雪,“我早说阿雪出身不凡,必不会做这等事。” 秦雪收起储物袋,状似无意的答道:“不过是家中长辈厚爱,门派虽有供给,到底有限。” 隐麟派内门炼气弟子月俸20块下品灵石,数倍于外门,正因如此,修真世家的子弟宁可苦等三年也要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如秦家这等有实力的修真家族毕竟是极少,大多数的世家早已养不起越来越多的子弟,将其中的佼佼者送往隐麟派的话,家中再补贴一些,资源也相对更充裕。 秦雪这一番话竟是丝毫不将内门那点月俸看在眼内,真真是低调而奢华,在场众人,能够有底气这么说的,大约也只有她一人,众人虽不知储物袋内有什么,却也知道秦家果真显赫,一时对秦雪多了几分忌惮,到底是秦家出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旁系也不一般。 秦雪要的正是这种效果,有她出表率,事关表妹,赵炀赵炜自然也要以身作则,姜亦然这个首倡者亦不会拆自己的台,不多时,已陆续有十余名弟子主动将储物袋交出。 江采薇一路搜查均无所获,就这么一路查到朱俊等人面前。 若论朱俊在这浣花坪最讨厌的人,明汐羽还算不得第一,知道是姜亦然出的主意,朱俊本能的开始排斥。 “修士的家底是不能随便透露的,陆师兄昨天就说过这个道理,我又不是小偷,凭什么被你像贼一样的审?” “就你屁事多,你们朱家能比秦家?人家秦雪都给查了,你算老几?”姜亦然对朱俊的厌恶丝毫也不比朱俊对他来得少。 朱俊指着明汐羽怒道:“你怎么不先搜她?若论没见过世面,只怕没人比得上她,要是人赃俱获,还用得着查我么?” 朱俊的话也引起不少人窃窃私语,明汐羽的出身无疑是所有人中最低的,她又是女孩,与江采薇只隔了一个房间,嫌疑的确比朱俊更大。 成为众人审视的对象,明汐羽也恼了,取下储物袋便递给江采薇,“查就查,我可不像某人不敢给人看。” 对于朱俊,她是彻底讨厌上了,这么莫名其妙的找茬,要是还能心平气和,那就是贱人了。 江采薇毫不犹豫的将神识注入其中,却见明汐羽的储物袋内除了门派的配置竟是别无他物,真是有够穷酸。 既然没什么发现,江采薇便将储物袋还给明汐羽,凌雨珊和周莹莹也取出各自的储物袋,今天这情形已是如此,别人都没抗议,她们自然不愿出头。 不多时,不算去远处游玩未回的小弟子之外,所有留在附近的小弟子都已一一接受检查,除了朱俊。 姜亦然便冷笑道:“这下你有何话说?” 倒不是别人没有嫌疑,而是朱俊的态度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就算他不可疑,姜亦然也会觉得可厌。 被众人行注目礼的朱俊脸色越发难堪,最开始给看了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情景分明是骑虎难下,取出储物袋固然能够一证清白,可他就是不想看姜亦然那嚣张的样子。 狠狠的瞪向明汐羽,却意外瞅见她脖子上一抹红绳,朱俊已初识灵气波动,有心查探之下,明汐羽衣领交叠的地方分明有着极为微弱的灵气泄露。 “她脖子上挂着灵器。”朱俊当即向明汐羽发难。 第十二章 一场纷争(4) 朱俊的话使得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明汐羽,大家不约而同的运起灵识查探,果真如此。 如果不是朱俊特意提醒,众人只怕也主意不到,毕竟这级别的灵气波动委实太弱了,比品质最低的灵珠都要弱几分,失察也是在所难免。 漫说别人,就是明汐羽自己也是头一次意识到脖子上挂着的物件居然有一丝灵气,这并非她粗心,而是她从没有去查看,想到这物件的来历,她一时有些懵了。 她的反应在众人看来却是颇有心虚之嫌,一时便有小弟子交头接耳,就连凌雨珊和周莹莹看向明汐羽的目光也不复初时的热切。 “明道友,可否借你的挂坠一看?”江采薇并不愿在众人面前显得自己盛气凌人,一言一行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明汐羽略有迟疑,看在朱俊眼里正是心虚,朱俊自以为得意,理直气壮的说道:“人赃俱获,不给看也是不成的。” 明汐羽一心想着是母亲怎会有仙门之物,记得村子里的大人们说过,当年母亲身怀六甲,晕倒在碧落溪畔,好心的村民不知其家在何处,故而只得将人救回破庙,不久产下一女,这便是她了。 村民们还说,那些日子里母亲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他们都当是个哑巴,可就是这个被认定为哑巴的女人,在女儿出生后,说出“日月为明,我的女儿就叫明汐羽。”让不少人惊讶不已。 这块玉坠也是母亲亲手挂在她的脖子上,之后就气绝了,距离产子亦不过半日。 碧落溪的民风虽然淳朴,可乱世之下的百姓也没多少余粮,没有人愿意抚养一名毫无血缘的外人,然而这孩子终是可怜,便有几名村妇用米汤喂养她,待她长大一点,就安置在破庙里,由好心的村民轮流供应一点食物,直到六岁时遇见隐麟派的云游修者。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战乱之下的孤儿,可是,这块含有灵气的玉佩似乎另有涵义,难道,自己的母亲与仙门有关?可那样的话,她怎么会死得那般凄凉?她的丈夫,自己的爹爹究竟是谁?父母有没有家族或师承呢? 朱俊见明汐羽面带凝重之色,更是显得自己猜测无误,也不管当事人江采薇尚无动作,抢先一步,便要抢夺赃物。 明汐羽心中思绪万千,等到朱俊步步紧逼,忙后退数步,喝道:“这是我母亲的东西,你要做什么?” 朱俊这样子哪是帮人找东西,分明是借机生事,母亲唯一留下的遗物,她怎么也不能让人损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正僵持着,却听姜亦然说道:“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可能与江采薇一模一样,拿出来一看便知,朱俊你这样子像话么?和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你们朱家就是这种家教?” 他也对明汐羽不太服气,却是不屑朱俊的粗鲁行为。 不少人也纷纷附和道:“就是就是,看看也无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所周知,修真界的灵器法器等等都是品质越高蕴含灵力也越大,以明汐羽脖子上的灵气波动程度,大约也就是最劣等的灵器,这也是江采薇虽然怀疑却也并不确定的缘故,她的玉佩不只这点灵力。 明汐羽先是被思绪所绕,如今也多少清醒了些,深知不如此难证清白,未免再添麻烦只得小心翼翼的将贴身的玉坠翻出。 众人看去,却是一方小小的龙形玉佩,在场不少人都是出身大家,以他们的眼界,自然分辨得出这玉佩雕工虽是上上可灵气的品质却是十分下乘,江采薇也摇了摇头,形状都不一样,显然不是她丢的那块。 眼见明汐羽无碍,朱俊心知众人必会令他交出储物袋,虽说他自认为清白,可这么做实在不甘心,索性胡搅蛮缠起来,道:这玉佩是仙门之物,你这样的小乞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就算不是偷江采薇的,只怕来历也不光彩。” 说完这番话竟再次动起手来。 虽有不少人觉得朱俊行事过于粗鲁,令人不齿,但他所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以明汐羽那众所周知的乞丐出身,实在不太可能拥有灵器,无论品质多么低劣的灵器都不大可能拥有。 于是,众人也就任由朱俊胡闹,横竖事不关己,哪怕事后追究也算不到他们,索性作壁上观,乐得有热闹看。 凌雨珊踌躇再三,见周莹莹并无动作,终是没有上前,几句言语争锋算不得什么,可同门动手就是大忌,门派规章写得明明白白,她虽有心交好明汐羽,可若是触犯门规,以明汐羽的变异灵根资质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她只怕就惨了,这代价太高,收益也太不确定了。 朱俊多番抢夺,明汐羽哪里又肯给,那玉佩系带很是紧固,朱俊一时扯不下来,明汐羽只觉吃痛,本能的反手一巴掌扇去,朱俊未有防备,这一巴掌竟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脸上,声音极清脆。 “哎呀!”朱俊尖叫一声,捂着脸叫嚷起来。 与他交好的几名少年忙上前关心,却见他那粉白的脸上不仅有了一个巴掌印,还划出了几道指甲留下的血痕。 这一巴掌真是够狠的。 “死丫头,你找死!”朱俊恼怒不已,冲着伙伴吼道:“你们给我打她,我给你们每人五十颗下品灵石。” 他在家时便是如此,每有解决不了的事便用灵石摆平,无往不利。 秦雪那等的毕竟是特例,隐麟派的内门炼气期弟子月俸不过二十块下品灵石,朱俊这番出手着实大方,重赏之下,几名与他交好的少年也顾不得什么门规,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他们只是初学炼气,并未正式研习功法,于仙术可算是一窍不通,打起架来与寻常孩童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蛮力而已。 明汐羽那一巴掌是很爽,可打了之后就有些后怕,陆师兄说过,同门不许内斗来着,可见这许多人围上来,对方显然不如她所想。 第十三章 紫竹密境(1) 面对朱俊等人的胡闹,便是姜亦然也无意阻止,最好是闹得不可开交,到时候上面大发雷霆才好。 眼见周围无人喝止,陆长空一时又回不来,求援都没有对象,明汐羽虽内敛却并不傻,留下来白白挨打的事是绝不做的,当即决定转身就跑,打不过还不许跑么?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欺负了,本能的经验还是有的。 那群男孩岂会容她开溜,当即就纷纷追了上去。 明汐羽年纪尚幼,跑得倒是不慢,可浣花坪就这么点地方,眼见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跟上,她横下心,向着浣花坪西面的山谷跑去。 就这么你追我赶,等到明汐羽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男孩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已出了浣花坪的地界,四周高木蔽空,根本辨不出方位。 “这是哪里?”说话的男孩左顾右盼,颇不自安。 此时他已觉得后悔,明汐羽有没偷东西与他何干?为了50块下品灵石冒着触犯门规的危险也太蠢了些。 有着相同看法的的显然不止他一个,另一名男孩也说道:“陆师兄说过,这天脉峰可是住着元婴尊者。” “哪就那么巧?我们也没跑多远啊。”说话的男孩似是为自己鼓气,可眼中的犹豫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反正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丫头的人影,”最先开口的男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迅速得到众人的支持,只是,迷路的他们已经根本不辩东西南北了,更遑论回去的路。 一行三人将朱俊骂了个狗血喷头,暗悔自己一时财迷心窍。 不知过了多久,明汐羽再也跑不动了,身后也早没了追赶的人影,她这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好半晌,当她平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眼前落叶飘零,甚为萧索,一条长长的青石小路直通向前方的一片茂密竹林,却不知是通往何处,想到先前在浣花坪也有类似的青石小路,明汐羽试探着向前走去。 行不多时,眼前视线豁然开朗,竹林之中亦有亭台,亭台一侧是一口古井,井口生苔,苔上布满尘土,显然许久无人碰触,亭台之中放置着一架古琴,那古琴却是擦拭得极为干净,地上散落的几卷竹简亦是不染纤尘,显是有人正居住在此。 明汐羽心中颇不自安,深觉冒犯,当即便要退下,谁知心神突然一窒,脑海中赫然又是一副屠戮的情形。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以往不都是在夜里才会做梦吗?明汐羽捂着额头十分痛苦,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她无法呼吸。 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自古井传来,待得明汐羽反应过来,她的双脚已不自觉的向古井滑去。 这种诡异的情形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得,害怕之余,她试图收回双脚向后退去,谁料那引力竟是更强烈了几分。 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心头,眼见距离古井越来越近,明汐羽焦急万分,抵在井台上的双手渐渐无力。 “啊~~” 随着一声尖叫,她整个人以头朝下的姿势被吸入古今之中,那井中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左脚却似乎被一只手给拽住,两股力量角逐,竟使得她悬空在井中不上不下。 幽深的井底犹如一头吞噬一切的怪兽,纵然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本能的直觉告诉她这很危险,脑海中的意识开始涣散,又是一阵恍惚,她分明看见一间宽大的殿阁,黑漆漆的大殿,暗红的篝火,诡异非凡。 “真无聊,还不如上次隐麟派的元婴修士,至少死也不肯向我低头,也算有点骨气。”慵懒的语调似乎来自一名年轻男子。 “既然这么欣赏,为什么要让他死后向你下跪?”冷冰冰的嘲讽是与先前完全不同的音调。 这是...... 明汐羽渐渐涣散的意识终是彻底陷入沉睡,再也看不见听不着了。 ...... 陆长空站在紫竹林外,内心颇为不安,这紫竹林设有禁制,他几番试探都不能靠近分毫,明汐羽不过练气一层的修为,似乎也不可能闯入,可他巡遍天脉峰也不见她下落,也只有这紫竹禁地不曾查探。 犹豫再三,陆长空向着竹林深深一揖,道:“弟子浣花坪执事陆长空,有事冒昧求见尊者。” 良久,竹林之中并无半点动静,没有回应。 陆长空颇有几分自嘲之意,人家是元婴大能,岂是他这样的筑基弟子能够随意求见的?既然对方不搭理,想来明师妹并未闯入,既然如此,还是再往别处找找吧。 正欲退时,却见一道墨色的身影从竹林深处的青石小道缓缓步出,来人走近,却是一名容貌清俊的墨衣男子,外表看去不过二十余岁,但鉴于修真者的年纪不能以外貌作为参考,故而实际年龄未知。 陆长空忙将视线垂下,虽然对方身上一丝高阶修士的威压都没有,可他的直觉告诉他务必恭谨恭敬,即便对方不是那位常驻此地的尊者,也绝非他可以平视之人。 “弟子陆长空见过景尊者。”陆长空试探着行了一礼。 “你来此所为何事?”墨衣男子确是宗门中最年轻也是最少出现在公众场合的那位元婴尊者,名为景轩,乃是天渺峰云九霄尊者的弟子。 师徒二人均为元婴修士,这在如今的隐麟派中乃是特例,听闻景尊者凝婴之后并未自立门户,依旧对恩师执以师礼,对两位师兄弟也是以平辈自居,故而天渺峰一脉虽只师徒四人,但在隐麟派中地位格外尊崇。 “禀尊者,弟子乃浣花坪执事,适才发现今届的小弟子中有一人走丢,弟子查遍整个天脉峰一无所获,唯有紫竹密境尚不可知,故而特来请示尊者,不知她是否有所冒犯?” 景轩闻言,并未回答,却是问道:“什么样的新弟子,来历如何?” “这,她是云游修者从碧落溪畔寻来的孤女,母亲早亡,生父不知下落,入门大典上,魏真人用五灵幡测试毫无反应,可她是有灵根的,故而推测应是变异灵根。”虽不知这位尊者因何询问一位初入宗门的小弟子,但既然问起,陆长空少不得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良久,陆长空并未等到对方的回应,由于低着头,他也看不见那位景尊者的表情,只这样长久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 好在景轩并无刁难之意,沉思片刻,说道:“你先退下吧!” 陆长空讶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可景尊者既然已下令让他退下,他也不敢多留。 罢了,或许对方只是随意问问,紫竹境地有阵法,非是一般人能够突入,还是先去别处找找吧。 打定主意,陆长空再行一礼,默然退下。 第十四章 紫竹秘境(2) 天渺峰是隐麟内峰九座主峰之一,此地主人云九霄亦是隐麟派两位元婴大圆满修士之一,所收三徒中的二弟子景轩乃新晋元婴尊者,风头正盛;大弟子晏祁玉虽不及师弟风光却也是金丹修士中的佼佼者,小徒沈星驰年方六岁,因是变异冰灵根而备受瞩目,可以说,天渺峰虽是元婴尊者中人丁最单薄的一脉,却也是最受推崇的一脉。 景轩来时,晏祁玉正一脸严肃的对沈星驰说些什么,沈星驰瘪着嘴巴,很是不情不愿。 “阿星又闯祸了?”景轩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若是陆长空在此,必定认为此人绝不可能是自己所见的那位不苟言笑的尊者。 “二师兄救我,大师兄要收拾我。”沈星驰如同见到救星,边说边向景轩扑去,小小年纪的他还是个包子脸的小正太,肉呼呼的颇为可爱。 “你还敢跑,景轩你敢包庇他试试!”晏祁玉火冒三丈,显然气得不轻,当即挽起袖子,大有两师弟不听话就一块揍的意思。 景轩忙将躲在身后的小小人儿推了出来挡灾,“大师兄那么好脾气都被你气成这样,显然是你不对,我有事找师尊,你们继续。” 说完,极为不讲意气的站在一旁抽身事外。 “师父在后山落日峰。”晏祁玉怒色稍解,对于景轩所求毫不犹豫的提供线索。 景轩闻言,也不管小师弟期盼的目光,脚底抹油果断闪人。 “没人性、没爱心。”沈星驰冲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已。 晏祁玉狠狠敲他一爆栗,道:“纵容你欺负人就是有人性有爱心了?” 沈星驰摸着脑袋辩解道:“是那小子嘴欠,我这还不是为了……算了,说了也没意思。” 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沈星驰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小师弟,就算是调皮那也是自家的孩子,眼见他一幅憋屈的小摸样,晏祁玉也心软了,温言说道:“李宿到底是李师叔的后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么把他打成猪头,李师叔面上不好看,他若做错什么,你大可直接告诉李师叔,他不理,师父也自会为你讨个公道,岂不是正大光明的事?你倒好,直接动手,不管他说错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你没理。” 晏祁玉并不清楚沈星驰与李宿动手的原因,沈星驰又死活不说,可无论如何,李宿变成猪头而沈星驰毫发无伤,在外人看来总是自家不对,虽说冰月峰的李师叔仅是元婴初期,其门下也就两名金丹修士,余者不过筑基修为,天脉峰一脉论实力是压倒性的完胜,可仗势欺人绝非正理,他终是不希望小师弟误入歧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爱之深,故而责之切。 两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打架连掌门龙丘道人都惊动了,还真是大手笔,李师叔那里颇有微词,同为隐麟派中人,伤了和气终是不美,既然己方理亏,那么天渺峰也得表个姿态。 见沈星驰依旧一幅我没错的样子,晏祁玉也开始怀疑李宿是不是真说了特别过分的话,沈星驰虽然爱闹,但在他面前一直是比较听话的。 “罢了,你给我禁足一个月,若有下次,饶不了你。”在晏祁玉看来,打都打了,还能怎的?难道真要揍自己的师弟不成?也就做个样子,李师叔面上看得过去也就罢了。让自家人吃亏绝非天脉峰的传统。 沈星驰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大师兄真是好??拢??坏愣疾慌率芊#?凑?源笫π值暮闷2?遣豢赡馨阉?趺囱??伤?钆麓笫π诌脒叮?荒钸毒褪且徽?欤?遣攀钦嬲?目嵝獭?p>至于关禁闭,对于沈星驰而言简直是小儿科,前阵子淘了不少小人书正可打发时间,一个月又不是很长。 沈星驰心满意足的回房关禁闭,留下晏祁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想想小师弟的教育问题,天生一副劳碌命的大师兄分外觉得愁苦。 ****** 后山落日峰,云九霄一脸惬意的端着茶杯摸着胡子晒太阳,根本不是肇事家长应有的姿态。 “师兄若是看到师尊这样子,只怕要生气呢。”景轩挺为自家倒霉师兄抱不平,说来小师弟虽是拜在师尊门下,可日常教导都是大师兄亲力亲为,这徒儿收得端是轻松。 “哈哈,他要知道星驰为什么打架,只怕你也要生气了。”云九霄指了个位置示意景轩坐下。 “愿闻其详。”景轩掀起衣摆端坐一旁,师徒对坐,一如昔年受业。 “不知谁在李千秋家的小子面前夸赞你师尊我老人家教徒有方,三个徒儿个个不凡,等等,李家小子吃干醋,就嘲笑我家大徒儿不如二徒儿,外面看着一派其乐融融,内里不知怎样勾心斗角水火不容。这话被星驰听到了,就把李家小子给揍了。” 云九霄颇为无奈,“他们家自己一团乱麻,倒有功夫为我操心,你说我是不是要去登门道谢啊?” 隐麟派十九位元婴修士,算上已死的方远舟,就属李千秋家的徒子徒孙最不安分,本来这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师门较劲的事在哪里都不罕见,可闹到他家那样也算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难怪李宿听人夸天渺峰一派和乐就不高兴,这是戳人家痛脚。 景轩闻言,不由失笑道:“难怪星驰委屈,真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这小子也真够笨的,暗地里多少绊子下不得,非要当面动手留下把柄。” “喂,你们都是我仙门正道栋梁,隐麟派未来的希望之星,能不能不要教小孩子这些阴暗的东西?我就说那小子怎么越来越调皮,合着小师弟都被你教坏了。”云九霄不悦的回以白眼,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如果小师弟学坏责任在我,那么当年比白纸还要纯白的我学坏了责任在谁呢?师尊大人。”景轩一本正经的反问。 云九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错了,他真的错了,英明睿智如他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不要脸的混蛋? 第十五章 紫竹密境(3) “废话少说,别告诉我你跑这一趟是来找我聊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多年师徒,深知这小子口舌了得,云九霄也不想自讨没趣了,索性转移话题。 三个徒儿之中,晏祁玉是最让人放心的,沈星驰年纪还小也闹不出什么动静,只有眼前这一个,最是让他头疼。 “师尊已经无聊到看徒儿笑话了,我陪您聊聊天尽尽孝心也未尝不可。”景轩一派孺慕之意,东扯西拉,似乎真的只是过来陪陪师父,如此而已。 “屁话,你给我装,你几岁了?”几个徒儿就数这个最狡猾,也最不给他笑话看,话说当年是怎样的老眼昏花,才会觉得这小子颇为沉稳可靠? “真真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云九霄感叹万千,哀伤不已。 景轩哈哈一笑,之后,渐渐敛起笑容。 落日峰夕阳依旧,可昔年亲手所植的小树苗早已绿树成荫,岁月荏苒,他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被师尊戏弄就脸红不已的少年,而有些人、有些事早已尘封在时光的深处,连记忆都变得模糊。 沉默许久,他终是切入正题,问道:“师尊还记得六年前的葬魂谷么?” 云九霄闻言,不由得面带愕然,“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不过是短短六年,对于有着数千年寿命的他而言依稀如同昨日,可那场惊涛骇浪至今暗潮汹涌席卷四境,他虽非首当其冲,却也无时不关注事态的发展,如何能够不记得?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活下来了,是个女孩,现在就在天脉峰,今年六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景轩便将自己从陆长空那里得知的消息一一道来,“据云游的修士所说,她的母亲是生产之后亡故,只来得及给女儿取名,死后就葬在碧落溪畔。” 隐麟派收徒看似广泛撒网,实则也有一定讲究,无论是世家还是俗世,总要大致查一查底细,万一有魔道修士混进来生事就不好了,这还只是初查,一旦选入内门或者此人从外门筑基升入内门,那更是不能出丝毫差错,明汐羽初入内门,还没来得及派遣暗使,故而陆长空那里也只有初步的资料。 “没想到,狠绝如她,终也有一番慈母心肠。”云九霄感慨不已。 那孩子,本该胎死腹中,是生不下来的,而六年前的她虽然身受重伤,但以她的修为,也不至于丢了性命,现在想来,将原本不能存活的孩子生下来,且使之一如正常孩童健康成长,只怕这才是她死亡的直接原因。 早知这结果,当初又何必呢? “纵然临终悔悟,也难改她害人害己的事实,天道轮回,命理昭彰,倒是丝毫无爽。”景轩的语调淡淡的,并无丝毫同情之意。 听得景轩之言,云九霄终是说道:“逝者已逝,前尘往事如灯湮灭,是非曲直姑且按下,先处理眼前为要。” 景轩本也无意揪着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斤斤计较,故而也就不再多说了,只问道:“这孩子十分棘手,紫竹密境的阵法挡不住她,魔纪又对她有反应,我不敢自专,还请师尊示下。” 依景轩的想法,直接除掉是最省心省事的,可这件事终究牵扯太广。 云九霄思虑良久,景轩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或许那是最好的办法,可终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叹息一声,说道:“稚子无辜,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让一个孩子来承担,且杀一幼儿,终究有损阴鸾。” 纵使他历经数千年岁月沧桑,看淡了生生死死,可真要下定决心,无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做出指示,总觉得为难,毕竟是一个无罪的孩童,她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她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事情似乎还没严重到那地步,虽然棘手,但也并非没有两全之法。 “师尊的意思是,不管了?”严格算起来,这事与他们也只是一丝丝的关系,不闻不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乎也不算大错,若是不放心,报个信给相关之人,是杀是留,后续也就与他们无关了,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云九霄却是摇了摇头。 “此事需从长计议”,转而又问道:“你方才说魔纪对她有吸引力,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事情太过突然,云九霄这会子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点,不免颇有几分自嘲,年纪大了,就变得多愁善感,还是年轻人好,认定目标就一往直前,简单潇洒。 “是我疏忽。”景轩有意忽略云九霄的失意,回答道:“今日子时正逢血煞,封印之力最是微弱,那孩子又恰在此时误闯紫竹密境,使得魔纪有了变故,说来也是一场劫数,如今凶时已过,那古井被我设下新的封印,应是暂无大碍。” “这样我就放心了。”得意徒儿办事,云九霄一贯还是信任的,说到那孩子,总不免想起她的父母,又是思绪万千:“我就说怎么这年头变异灵根随处可见,是他们的女儿也就说得通了,可惜了好灵根,对了,清宁峰的季无涯似有收徒之意,他是否见过那孩子?” “如果他之前没见过,那么这几天应该也没有。”天脉峰也算是景轩的半个私产,有没有高阶修士靠近,他是很清楚的。 “那就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做那恶人,只一条,不能让她留在内峰。”云九霄终是下定决心,只要事情没有更恶劣,只要那孩子尚未步入歧途,他愿意给她一条生路。 “这好办,只是,我们要不要通知那位前辈?”这也是景轩今番前来的最重要目的,没道理他们师徒操心忙碌,却让别人躲清闲。 “他那里已是焦头烂额,些许小事,就不要再打扰他了。”云九霄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景轩轻笑道:“些许小事?” 云九霄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你什么意思?这场戏不好看,眼下尚能控制,何必弄得天翻地覆?” “是是是,师尊教训得是,既然师尊下定决心,弟子无不从命。”景轩也就打趣几句而已,事情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第十六章 拜师仪式(1) 当明汐羽醒来的时候,抬眼看到的就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屋梁。 “你醒了?”平静的声音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有些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明汐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是梁敏珠又是何人? 算起来,这只怕是梁敏珠第一次同她说话。 “我这是怎么了?”明汐羽只记得自己被朱俊的小狗腿追赶,之后......之后就完全没有印象。 “你跑不见了,陆师兄找不到,向后山那位尊者求助,尊者传信,说你昏倒在后山山道旁,陆师兄就带你回来了。”梁敏珠简单的讲述了经过。 “原来是这样,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明汐羽摸了摸发昏的脑袋,只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继续想着脑袋就疼得厉害。 梁敏珠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打坐修炼,明汐羽对此已经习惯,算起来,她能对自己说这许多话已是格外破例了。 此时窗外的天色依然漆黑,室内的照明符映着淡淡的柔光,熟悉的纸鹤从窗外飞进来,依旧是陆长空的声音: 所有人到雨花亭集合。 “陆师兄昨天说,等他传信的时候,你若没醒,就把你弄醒。”说完这番话,梁敏珠再次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明汐羽稍慢半拍,消化了梁敏珠的话中之意,也就随后跟上了,出得门外,却见四周的屋檐下点着许多灯笼,算起来这大约是进入浣花坪后第一次夜间外出,也不排除是起床太早,因为很快就听到一声招呼。 “阿羽,早啊!”说话的是凌雨珊,她与周莹莹一起出门。 “早!”明汐羽笑了笑。 “阿羽你昨天好让我们担心,看你没事就好了。”凌雨珊一脸担忧,末了又显露出几分欣慰。 周莹莹则是愤愤不平的说道:“朱俊那小子太可恶,陆师兄已经表示要将此事上报。” 想到昨日种种,明汐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实在不能算是一件美好的回忆。 凌雨珊见状,有些难为情,“阿羽你不会怪我们没有帮你吧?其实我们是想的,可是......可是......” 明汐羽愕然,她之所以不高兴还是朱俊等人太过无礼,并无丝毫迁怒旁人的意思。 周莹莹见凌雨珊词穷,也忙辩解道:“阿羽,你知道陆师兄说过,同门不许内斗,我们虽然想帮你,可也怕被责罚,光是我们自己倒也无所谓,我们周家已经好几代没有修士筑基,大家的希望都在我身上,万一被逐出师门,我可怎么面对家人?” 凌雨珊也点头,说道:“是啊,我们虽是修真世家出身,却比不上朱俊家,连他这次闯祸也吓得不轻,如果我们动手,肯定是死定了,你不会怪我们吧?” 明汐羽本就没有指望别人帮她打架,直到此时才明白二人的意思,连忙说道:“怎么会,同门不许内斗,他们做错了事,我们何必要跟着错?你们别多心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了明汐羽的话,两人这才神色舒缓,又一齐大骂朱俊,从她们的话中,朱俊等人似乎已经被严重警告过,不单如此,陆长空没有特别请示却选择按常规将事情一层层上报给执法堂,只怕他们拜师后很快就会收到执法堂的处置通告,这拜师礼还真是别有新意。 浣花坪发生的事情本可以直接请示,这样很快就能得到处罚结果,可朱俊毕竟有些来历,明汐羽也毫发无伤,又是拜师前的关键时刻,只怕最后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几下手板,罚抄几卷书之类的,可陆长空上报执法堂,一层层的报过去就打了时间差,到时候执法堂多半当做拜师以后犯的错误论处,绝不会有所顾忌。 果不其然,到了雨华亭,即便是灯光印衬下的视线不如白日清晰,也依然能辨出平日里一贯温和的陆长空脸色很差,朱俊等几人更是缩了一头,分明是怏了。 小弟子们互相嘲讽两句也就罢了,动起手来还花钱雇凶这性质就很恶劣,难怪他会生气,万幸是没重伤或弄出人命,否则,只怕陆长空就得第一个去幽冥台蹲着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这种场合陆长空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吩咐众人排成两列,随他前往宗祠正殿。 浣花坪在半山,宗祠大殿在山顶,这段距离可说是颇为遥远,可为了表示慎重,所有新入门的小弟子都是步行上山,这也是为什么陆长空这么早就把大家召集起来的缘故。 初时大家还不觉得什么,半个时辰后就有不少小弟子暗暗叫苦,一个时辰之后大多数人已是气喘吁吁,此时距离山顶尚有一段距离。 陆长空倒是步履稳健,众人虽觉辛苦,却也不敢抱怨,好容易所有人都到达山顶,已经没有人有心思赞叹大殿的巍峨雄壮了。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陆长空等了片刻,待众人有所喘息,这才说道:“随我拜见各位先烈!” 宗祠大殿占地极广,分正殿与偏殿,正殿中供奉历代为隐麟派做出重大贡献的先辈灵位,两侧的偏殿也是极有分量的先者才能入驻,以他们目前的身份并不能进入一观,只是在大殿外行礼而已。 一众小弟子站在殿外的露台上跟着陆长空躬身向三间殿阁见礼,礼毕,则垂首默默站定,等待掌门龙丘道人和今年有意收徒的各位真人驾临,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前程,虽说内门炼气弟子都能拜入金丹真人门下,可这师父的好坏也有不同。 内门炼气弟子每月20下品灵石,金丹真人们的月俸是300中品灵石,师傅们拔根毛就够弟子吃一年,如果有个大方的好师父,修仙的道路必是一帆风顺,最倒霉是有些师父根本不把弟子当人看,只差遣着如同呼唤奴仆,若是遇到这种人,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仙门从来只有师父挑徒弟,判师是没有前途的。 第十七章 拜师仪式(2) 不多时,已有数道御剑的身影自半空落下,小弟子们不敢造次,均是默默垂首,来的都是金丹修士,修为在陆长空之上,陆长空自当上前一一行礼,也算是给小弟子们做个介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见过吴真人、许真人、孙真人!” 众弟子知晓来者身份,也便跟着一齐向三位真人行礼,既然是来参加拜师仪式的,谁知道其中哪一位是自己未来的师父,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力求表现得端正知礼,童音叠加,清清脆脆,倒也颇为悦耳。 吴真人是金丹后期,乃是三人中修为最高之人,故而颔首笑道:“好,好,好,不必多礼,你们自便。” 另外二位修士只点头微笑,并不说话。 隐麟派虽有杂役,但做的都是宗门分配的活,杂役不入内峰,故而内峰的修士们无论什么修为都得生活自理,倒也不是雇不起仆人,而是门规有此规定,为的是修士们修养心性,毕竟修仙之路艰辛异常,这点辛苦都不肯付出,又如何成就大道?贪图享受不如留在俗世,又何必修仙? 隐麟创派祖师定下的规矩,便这么一直延续下来,七大门派之中,也唯有隐麟派如此坚持,可以说,隐麟派能成就今日的地位,苦修也是磨炼的一种。 虽说此举自有深意,但也不是每一个弟子都能耐得辛苦,有些金丹修士收徒只为找个使唤跑腿的,这种情况也十分常见,若是遇到这样的师父,想要得到对方的悉心指点是不可能的,就连正常的修炼也会大受影响,且师徒如父子,尊卑分明,无论师父提出何等过分要求,作为弟子只有接受的命,便是诉至掌门,也不便插手过问。 吴真人等三位修士皆是有意收徒传以衣钵,绝非那等误人子弟之辈,恐来晚了被人占了先机,又怕挑不到好的弟子,平日里与陆长空也算有些熟悉,故而悄悄询问一二,也好心中有数。 这徒弟怕遇到不好的师父,师父也同样害怕遇到差劲的弟子,看着灵根一样,心性若有偏差,这未来的前程也有天地之别。 陆长空心想,若是入得他们三人的门下,也算结局不差,便将自己数日观察的结果向他们透露,选择的自是那等自己看着不坏又可能被他们喜欢的类型。 要说陆长空对明汐羽十分满意,出身虽有不足但个性乖巧,学习刻苦又资质上佳,可正因灵根太好,只怕待会另有安排,贸然介绍,若对方有意却又讨了没趣,结果反而不美,故而干脆略过不提。 三位真人也知道今年有变异灵根的小弟子,说没兴趣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内里已有风声传出,清宁峰季尊者有意收徒,大势已定,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故而也有意略过不提。 一时三人皆各有目标,细看之下,确实不错,更觉满意,对陆长空也报以善意的笑容,算是皆大欢喜。 不多时,陆续又来了二三十人,皆是金丹修士,众弟子依旧跟着陆长空向各位真人问好,碍于许多人在场,这些修士们虽然也想提前对小弟子有个了解,却也不好多问,陆长空以礼而行也不再多言,对个别人卖个好是结善缘,当着许多人的面做多了就太过刻意还讨不到好,这种愚蠢的行为,他是不做的。 小弟子们一次又一次的行礼,虽说不必跪拜,只需做揖,但同样的事情一再重复,任谁也觉得麻木,先前的兴奋更是被无聊的情绪笼罩,可是没有人敢抱怨,谁知道未来师父是不是到了,为了留个好印象,个个都站得端端正正。 除了这许多不认得的真人,入门大典上那位魏真人也来了,他倒不是想收徒,而是这批弟子由他选拔入门,论理这拜师仪式他也该来观礼,这是规矩。 在这其间,陆长空向负责拜师仪式的肖真人做了交接,肖真人清点一番,将人名一一对上,确认无误,点了点头,陆长空便退至一旁,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只需与魏明远一般静静观礼就是。 不多时,便听那肖真人说人都到齐了,准备迎接掌门与季尊者。 明汐羽暗暗计算这拜师仪式上出现的金丹真人与小弟子的数量相差无几,心道这是巧了。 若是陆长空知道她这想法只怕觉得好笑,这哪里是巧合呢?隐麟派有上千名金丹修士,每届的小弟子却是并不固定,如果师父太多徒弟太少或者师父太少徒弟太多都不好分配,于是每一轮的入门大典与拜师仪式之间都要隔上三天,以供协调。 首先,确定新弟子人数,之后,将新弟子的大致情况做一个通报,有收徒之意的修士需打个申请,有相关负责的执事即那位肖真人进行调整,师父太多就要压下一批,太少又要动员几个,大致保证人数相当,以免到时候白跑一趟得罪人。 还有一些特殊情况,例如朱俊这样的也要另外安排。 进入内门的弟子基本都是双灵根、三灵根,至于单灵根,每次最多一两个,没有也并不稀奇,师父们对小弟子的素质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朱俊这种四灵根就不那么受欢迎,就算找个跑腿的,也要机灵资质不差才好使唤,四灵根的小弟子,基本就是拖后腿的存在,师父们多是要面子,宗门十年一大比三年一小比,弟子出息了师父面上好看,弟子太差劲师父也脸上无光。 看在宿州朱家的份上,既肯让他入内门,那么总要有人接收,这个动员工作也得由肖真人来做。 内定给朱俊的师父姓莫,这位莫真人脸上的神色显得淡淡的,不似别人兴致浓厚,若非肖真人保证下一届必会给他一个双灵根的弟子,他还真不愿接手,罢了,只是一个徒儿而已,喜欢就带在身边尽心教导,不喜欢就随便扔个地方丢本功法,隔一段时间检查一次进度,也不算不尽心,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人家外门没有师傅月俸也少得可怜都不乏筑基成功的例子,进了内门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第十八章 拜师仪式(3) 作为拜师仪式的压轴者,掌门龙丘道人和季无涯尊者自是最后到达天脉峰,直至此时,这拜师仪式才算正式开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因着天脉峰是宗门祠堂,即便是龙丘道人也不好意思随便释放威压,更遑论其他金丹修士,故而一众高阶修士的云集并不给人以压迫感。 广场上首,早摆下两张楠木座椅,论地位,自是掌门龙丘为首,论修为,却是季尊者为上,这样的场合,并非一众元婴尊者正式集会,为表对季尊者的尊重,两人的位置是并排摆放,这也有先例可循。 在众人的迎接下,龙丘道人与季尊者一齐落座,龙丘道人示意礼毕,众人这才站直,早有莫真人上前,汇报众人皆以齐集,得到龙丘道人首肯,这才宣布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先有莫真人对众小弟子训话,将隐麟派数十万年创派直至成为风陵大陆第一大宗的艰辛不易做了总结,自是寄望来者能够再接再厉继往开来。 身为内门弟子,日后便是隐麟派的顶梁柱,故而宗门对之十分慎重,要不然,也不会有掌门亲临,大不同于外峰入门之时。(.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众小弟子即便心有懈怠,此时气氛影响,也不自觉生出几分肃穆庄重之情,在莫真人的引导下,一齐宣读口号:忠于宗门、严守正道、恪尊师训、光大隐麟。 拜师仪式上掌门亲临是惯例,偶有抽不开身之时,也会让其他元婴尊者代劳,可如今掌门与季尊者同时出现在此,自然不是为了看热闹,纵然先前已有风声,但直至此时,才算是得到证实。 季无涯的到来,让众小弟子明白明汐羽拜入元婴尊者门下已是铁板钉钉,心中不羡慕嫉妒是不可能的,可事已至此,不认命也没办法,毕竟人家尊者门槛那么高,又岂是他们能够妄想? 别人倒还好说,虽然也有人曾因为嫉妒而对明汐羽有所排挤,可那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日后再想回旋也容易,可朱俊等几人便是十分的忐忑不安了,陆长空的上报会带来什么结果本就难料,如今明汐羽又将拜入季尊者门下,只怕他们得好多天睡不着觉。 那丫头如果在未来师父面前上几点眼药,自己未来的下场必是万分凄惨,拜入元婴尊者门下可是与金丹修士同辈,他们可都得喊一声师姑的,即便这位未来师姑是寻隙滋事,作为晚辈他们也只有挨着的份,这往后的日子,已经可以预见凄惨的程度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与朱俊交好过的几名少年悔不当初,心中将朱俊骂了千万遍,恨不得拜师一结束就把朱俊痛打一顿解气,只是碍着朱俊的兄姐也在内峰,故而这一想法恐不能实施,不过,若是日后明汐羽追究,也不排除他们会暗地里使个绊子收拾收拾罪魁祸首。 朱俊更是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审视着自己,让他如坐针毡,十分不安,以至于举止很有几分失仪,更让莫真人不满,资质差就差吧,礼仪也这般看不得。 凌雨珊与周莹莹自觉与明汐羽交好,悄悄对明汐羽使了眼色,一副与有荣焉,明汐羽又不是呆子,心中略有激动,面上却是努力维持镇定,只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江采薇与秦雪见凌周二人极力讨好明汐羽,心中不屑,无意中对望一眼,彼此看出对方眼中的嘲讽之色,一时了然,也是微微一笑,便将视线偏开。 唯有梁敏珠,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明汐羽看在眼里,暗自钦佩,也便不再分心,端正的站定。 肖真人手捧名册,汇报本届小弟子若干人,其中变异灵根一人,双灵根九人,三灵根二十三人,四灵根一人。 听完肖真人的汇报,龙丘道人点点头,问道:“有变异灵根的是哪一个?” 这拜师有先后,理论上按师父的尊卑排序,季尊者贵为元婴修士,自然是排在第一。 季无涯心情极好,面带笑容的看向今届仅有的六名女弟子,六人先前小小的互动自是被他看在眼中,如无意外,应该是右边第七,看似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六人均是内门弟子的制服,其他人均佩戴着几样饰物,唯有这一个,只一枚简单的小木钗挽着头发,倒也看得清爽。 季无涯虽是世家出身,但季家到他出世之时已十分没落,没少遭受高门白眼,他能有今日造化,自不会对往昔耿耿于怀,不过也因为这些际遇而门户观念十分淡薄,并不觉得明汐羽的装束寒颤,只觉得小小年纪的小女孩,相貌已显清秀之姿,礼仪更是不坏,很是令人满意。 季无涯有九个徒儿,均是金丹修为,且无一例外都是男修,换句话说,他有几百年没带过小孩,收个雨雪可爱的小女娃带在身边慢慢教导似乎也很赏心悦目,又是变异灵根,将来前途无量,作为师父也是与有荣焉,如云九霄家的景轩那般几百岁就凝婴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又是隐麟派一段师徒双元婴的佳话。 想到变异灵根,不免又想起云九霄家的沈星驰,虽然顽皮却也是活力十足,早看得他心痒不已。 听得掌门询问,肖真人忙唤道:“明汐羽,快来拜见掌门和季尊者。” 明汐羽闻言,上前几步,分别向龙丘道人和季无涯行礼,“参见掌门,见过季尊者。” 有了陆长空的教导,几日下来,她的礼仪大有进步,一举一动流畅自然而大方,大不同于先前。 魏明远在入门大典上见过她,感触也是最深,那时的她卑贱如尘埃,不过几日,却已耀眼如明珠,真是脱胎换骨。 季无涯更是连连点头,只等龙丘测定灵根,便要收徒,他可是连拜师礼都准备好了,九品防御法器霓羽衫,天梭城月华堂首席织造师出品,外观华美,实用系数高,价值三百上品灵石。 以隐麟派一名金丹修士的月俸,全攒下来,大约得二百多年,才能买这么一条裙子,这元婴尊者出手果真不凡。 第十九章 拜师仪式(4) 对于高阶的修士而言,感知低阶修士身上是否具备灵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具体到灵根的哪种属性就没那么简单,这是很难用肉眼观察,鉴定起来必需通过特殊的道具,五灵幡是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属于五品法器,而变异灵根的鉴定远比五行灵根更为复杂,至少也得八品以上的法器或者符纸,且被鉴定者的修为越高,难度也会越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龙丘道人伸出左手,一张泛着红光的鉴定符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只见他将符纸递给明汐羽,语气流露出几分的和蔼慈祥,道: “你拿着它。” “是!” 或许是感知得到对方的善意,明汐羽并无初见上位者的恐惧,躬身领命,便上前接过那张符纸。 只一瞬间,众人见那符纸光华大盛,几乎不能直视,少顷,光芒散去,符纸上出现一组符印。 这一组符印共有五个单独的符纹组成,除了小弟子们,其他修士脸上的表情均是无比的震惊。 “怎会如此?”有沉不住气的修士已忍不住窃窃私语,有人看向明汐羽,有人则看向魏明远。 明汐羽有些不安,却依然努力的维持镇定,内心已是十分忐忑,只面上不显罢了,虽然看不懂那些符号,但修士们的目光分明带着十足的审视,十分古怪,似有深意,她年纪虽小,却也辨认得出,这种视线并不友好。 魏明远亦是惊诧不已,但很快他就回神,当即出列,单膝跪在龙丘道人面前,道:“弟子当日两次运用五灵幡均毫无反应,又感知此女确实具备灵根,故而做出如此判断,当日在场上万人均可作证。” 隐麟派自创立以来数十万载,也曾出现过变异灵根的例子,如果五灵幡毫无反应而又确实具备灵根,那么百分之百是变异灵根。正因有这样的先例,故而魏明远才会那般肯定,而后包括龙丘在内的一众元婴修士也接受得顺利成章,丝毫不曾产生疑惑,正是缘于此。 人可能失误,但法器是不会出错的,龙丘道人略一沉思,取出五灵幡,再次运转起来,这一回,包括明汐羽在内的小弟子们也看得明明白白,五种颜色的番旗同时发亮,这分明是五灵根会有的反应。 在事实面前,魏明远亦是无言以对,只能怅然道:“弟子失误,请掌门责罚。” 虽然他十分确定自己当初是认真查探过的,可事实俱在,总不能说掌门作弊有意难为于他吧?虽不知是哪个环节出错,但这样的场合,一切已经推翻他先前的判断,甚至,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莫非那时真的有所疏忽? 似乎,只能这么解释了。 龙丘道人沉默良久,这样的结果非他所愿,最初得知今届有变异灵根的新弟子,他也是十分欣慰,宗门群英荟萃方能万世昌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个错误。叹了口气,他缓缓对魏明远说道:“你自去幽冥台闭关五十年吧。” 幽冥台没有灵气,可以说,魏明远五十年内基本不能修炼,这样的处罚不能算轻,一时,就算再苛刻的人也不好再抓着入门大典上出错的事不放了。 魏明远向龙丘道人及季无涯再行一礼,转身退下,步履有些沉重,他算是金丹修士中年轻有为之辈,原本是前途一片光明,否则也不会派他去主持入门大典这样的盛事,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污名,五十年的思过事小,只怕以后再难受到宗门重用。一事不用,百事不用,隐麟派从不缺人才,更不允许门下弟子失误。 发生这样的变故,哪怕是最希望明汐羽倒霉的朱俊也沉浸在震惊之中而未能消化这一事实,以至于忘记了幸灾乐祸,更别提明汐羽这个当事人。 鉴定符上出现的几种符印她看不懂,别人看向她的视线却并不友善,五灵幡上五种颜色的旗子闪光则分明昭示得清清楚楚,她是五灵根,不是变异灵根。 为什么会是这样?当初不是说了她拥有变异灵根么?怎么现在又是另一种说法?如果没有最初的期待,五灵根也并非不能接受,可是,经历了这些,又要她如何心平气和? 她不明白,在场诸人也五有人能够给她回答。 魏明远既已领罚,肖真人看向明汐羽,对龙丘道人说道:“禀掌门,这女娃又当如何处置?” 以她的五灵根资质,又非特殊来历,断无入内门之礼。 龙丘道人虽然失望,却也好歹是一派掌门,并无迁怒一个小女娃的道理,可他也无意继续错下去。 “既是五灵根,便送去该去之处。”再怎么阴谋论,‘魏明远伙同一个五灵根的小姑娘联手作弊试图将人弄进元婴尊者门下’这种匪夷所思的笑话也太过荒唐了,纵然对魏明远的失误不满,可对他的人品还是留有几分信任的。 听得掌门示下,陆长空上前行礼,道:“禀掌门,让我送她去外峰吧。” 在场众人,除了这群小弟子,就数他修为最浅薄,金丹修士们都是要收徒的,由他来走这一趟也是理所当然。 龙丘道人点了点头,陆长空便示意明汐羽跟他退下,明汐羽恍恍惚惚,却也不忘向龙丘道人及众位高阶修士见了一礼,这才跟随陆长空离去。 众人一片沉默,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龙丘道人这才看向季无涯,只见后者脸色很是不佳,忍谁兴冲冲的跑这一遭却被泼一盆冷水,这心情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龙丘道人说道:“是我办事不周,还请师兄原谅。” 季无涯一声叹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摇摇头,答道:“也是我与她无师徒之缘,怪不了别人,既然来这一遭,总不好就这么回去。” “师兄的意思是?”龙丘道人有些意外,唯一的变异灵根被认定为假,剩下的最好也只是双灵根而已,季无涯原本的九名弟子皆为单灵根,资质完全不具备可比性。 季无涯想的却是如何将此事圆过去,毕竟他大张旗鼓准备收徒结果空手而归传出去总不好看,故而随手指着一名女童,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第二十章 拜师仪式(5) 肖真人看清季无涯所指,虽略感意外,却也忙如实回答道:“她叫凌雨珊,是平州凌家九十二代嫡系,三灵根。” 说完这番话,他唯恐季无涯再次失望,颇有几分不安,不单是他,在场所有高阶修士都明白季尊者分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可这样平凡的资质,在内门是再普通不过了,又并非什么特殊来历,这失望怕是成了必然。 “姓凌?”季无涯脸上却并无众人预想中的扫兴,这让诸位修士一时难测其意。 肖真人忙将名册递上,龙丘与季无涯均瞟了一眼,那册子上写的正是“凌雨珊”三个字。 龙丘约略知晓其意,便点了点头,道:“果与前掌门有些缘分。” 季尊者亦是这般想的,听了龙丘的话,脸上也流露出几分笑意,“正是,有此渊源,也算难得,便是她好了。” 隐麟派前掌门凌霜华,风陵大陆赫赫有名的一代女仙,一手将隐麟派拱上七大仙门之首的传奇人物,令魔门八百年式微的魔道克星,与季尊者同期受业,乃是同一师尊教导出的师兄妹,彼此交情匪浅,季无涯因为一个姓氏便对凌雨珊高看三分,虽有些不可理喻,但仔细一想却也是合情合理。 “你过来!”季无涯招了招手,示意凌雨珊上前,神色缓和了不少,堪称慈祥和气。 目睹此情此景,一众金丹修士犹然目瞪口呆,居然就这么定了凌雨珊?整个风陵大陆姓凌的修者没有十万也有八千,若论谣州凌家与前掌门还真有那么八竿子需七杆子才能打得着的远亲关系,可这平州凌家往前追溯九十二代的祖宗与之也绝无任何亲缘,季尊者口中的缘分,委实忒大了些。 凌雨珊懵了,还没领会这位尊者的意思,战战兢兢的出列,行礼的动作也有些僵硬,如众人所想,她家若真能与隐麟前掌门攀上亲戚,早八百年就狐假虎威去了,哪会没落至此? 虽然也曾做过美梦,也不过是拜一位有前途的金丹期修士做师父,备受师尊宠爱,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万不曾料到竟有这等气运,一时又惊又喜,大脑已是一片浆糊。 “还不快拜见师尊。”龙丘道人对她的举止并不很满意,可季无涯有心给这女娃脸面,他也少不得顺水推舟,反正又不是拜入他门下,资质如何与他又有何干? 龙丘道人的话十分直接,这一回,凌雨珊是瞬间就悟了,赶紧跪下拜师,高声道:“师尊在上,受弟子凌雨珊一拜。” 虽然内心依然激动,但这一回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勉强弥补了先前的失态,季无涯点了点头,上前几步将她扶起,道:“很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清宁峰季无涯的徒儿。” 言毕,将早已准备好的拜师礼依旧给了她,那霓羽裳彩绣辉煌,灵气饱满,便是在场金丹修士多为男修,也忍不住赞叹不已,这分明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法器。 孙真人素来与赵真人交好,忍不住侧身对他轻叹道:“季尊者好大手笔,看来对这徒儿是不一般的重视呢。” 听到这话的赵真人只笑了笑,并未答话,手笔的确很大,可如果没有出错,该得这裙衫的似乎是那位被发配外峰做杂役的丫头,不过是眨眼功夫,一个鱼跃龙门鸡犬升天,一个从云端坠落跌入九重地底,这世事可真难料啊! 念及此处,许是对比过于鲜明,一向并非善感的赵真人也不免对那位做了杂役的小丫头生出几分同情之心,幸好她早离开了,若是亲眼目睹这一幕,只怕会更受刺激吧? 只不过,宗门有宗门的规矩,再多的同情,也只是同情,赵真人还有徒儿要挑,挑好了更要用心去教,实在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关注别人的事。 捧着那灵气饱满的漂亮衣裙,凌雨珊兴奋万分,好歹记得这是大众场合,向师尊道谢后便将霓羽裳装进储物袋里。 既已拜师,她的身份便不同先前,众位金丹真人亦纷纷恭贺季师伯新收爱徒,这一声声的凌师妹听在凌雨珊的耳中更是十分的悦耳,她本就相貌不差,人逢喜事,如花朵般笑容灿烂,很是明丽。 一众小弟子看向凌雨珊的表情十分复杂,论灵根,她只能算一般,如今竟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尤其是几个女弟子,梁敏珠还能保持镇定,其余三个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咬牙。 连金丹修士们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得一起恭喜季尊者和新出炉的凌师叔,这“师叔”二字,真是叫得分外苦逼。 好在这是集体拜师,凌雨珊虽是重头,却也不能误了后面的小弟子,有了季无涯开头,接下来的拜师还算顺利,偶有几名修为相当的修士看中同一人,但今届弟子资质大体相当,有人率先表态,其他人便保持沉默,倒也并未发生抢徒弟的现象。 有了凌雨珊的一步登天,其余小弟子的归处就不值得一提了,好在一众小弟子都极为机灵,在师尊们面前并不敢显得沮丧,有了季无涯尊者的手笔在前,众位师父也不好拿出十分寒碜的拜师礼,虽然不可能与元婴尊者出手一致,但不少人也都将礼物的规格提了一层,小弟子们所得超出预期,拜师的场面堪称一派和乐。 最后一个自是朱俊,此时也只有莫真人尚未挑过徒儿,这并非他没看得上眼的,而是看上了也没用,故而心情有些不佳,给朱俊的拜师礼也是马马虎虎,和其他人分明差了一个档次,朱俊脸上有些难堪,这让莫真人更为不满,这年头,居然有弟子敢嫌弃师尊所赐,还真是不懂规矩,于是,本就不算好的印象更差了。 拜师仪式结束,众人恭送掌门与季尊者先行一步,之后,各自带着徒儿回所属的各峰,一场颇有波折的拜师仪式也算是让各方都满意了。除了朱俊,除了莫真人,除了......明汐羽! 第二十一章 成为杂役(1) 隐麟派的外峰亦是由连绵不绝的数百座山峰组成,其中主峰有七座,太华峰、昭明峰、朝阳峰所辖的一百余座山峰是外门弟子居住生活的场所,此地灵气虽比内峰稀薄得多,却也堪称外峰中地段最佳的区域,比之许多中小世家的修炼堂也并不逊色。 而玉虚峰、玉阳峰、玉清峰、紫霞峰四座主峰所辖的两百余峰则是杂役弟子所在之地,灵气又稀薄了一层,大的修真世家是不会让嫡出的孩子受这份罪,纵然灵根不佳,也不是养不起,可修真界的小世家数不胜数,有的没落家族连修炼堂都设不起,只能让家族子弟来此碰碰运气,无论如何,杂役弟子每月两块下品灵石,总是聊胜于无。 明汐羽默默的跟着陆长空乘坐着飞行法器,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是严禁在各峰之间使用飞行法器穿行的,但陆长空有任务在身,遇到巡视弟子出示通行令牌也就放行了,当日清风带着小弟子们进入内峰并未接受盘查也是事先就打了招呼的缘故。 到达玉虚峰执事堂,执事宋之易早已接到传讯符等候多时,宋易之看上去大约三十余岁,然而他的真实年龄比陆长空还要年轻些,修士一旦筑基,容貌的变化就很轻微,陆长空筑基时二十七岁,宋之易筑基时已有三十三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也有女修会服用定颜丹或是还童丹,不过男修们多是不屑为之,故而,修真界筑基以上的修士不乏面容衰老的老先生,却没几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女子爱美,便是倾家荡产为了驻颜也是在所不惜。 宋之易也是从内峰出来的,他与陆长空均为筑基修士,只是不及陆长空运气好,被分配外峰管事,二人以平礼相见,宋之易便问道:“怎么是你来送人?” 他只接到传信符说陆长空要带个新杂役过来,可其中的缘由却是丝毫不知。 一般来讲,新的杂役都是入门大典上就确定了的,中途塞入,基本是犯了大错得罪师父,陆长空身后这女娃穿着内门弟子的衣裳,大约也是如此,只这女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应是今年刚入门,不知她的师父是谁,这么大气性,才接受拜师就把个女娃娃踢出来。 隐麟派内外峰门禁虽不至于铜墙铁壁,但天脉峰的事情刚刚发生,没有传扬出来也是正常,虽然此事涉及一位金丹修士,又关系到入门大典,不久之后上面必会有一个正式的说法,但在这之前陆长空也不愿落个八卦之名,只含糊答道:“上面说弄错了,你只管接收就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当没这回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宋之易明白,这是不让他多问的意思,反正他也只管接收,当下与陆长空核对了姓名,登记造册,瞥见明汐羽身上的衣服,宋之易不免提醒道:“这身衣裳,在这里是不能穿的。” 内门有内门的着装,杂役有杂役的装扮,让这娃娃穿着内门弟子的衣裳在外峰跑来跑去,只怕不少人会觉得膈应得慌。 陆长空明白宋之易的意思,可他也知道明汐羽的情况,她除了门派外装便只有一套破旧得几乎不能穿的衣衫,便说道:“你给她拿两套新衣裳来吧。” 杂役的衣裳宋之易这里自有储备,当即取出两套尺码小一些的,杂役弟子的青布衣衫自是不如内门弟子那般精致飘逸,明汐羽默默的接过衣裳去了宋之易指定的房间换装。 陆长空叹息一声,对宋之易道:“这孩子也可怜,是个乖巧的娃娃,你担待些。” 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让她从一介孤女变成内门弟子是一步登天,可如今从内门发配为杂役,也算是从九天打落到尘埃里,前程什么的另计,这落差只怕一时难以接受,万一误了心性,一辈子就是毁了。 宋之易耸耸肩,答道:“我再怎么担待,也不能让她和内门弟子一样,杂役毕竟是杂役,既入了玉虚峰,便要有此觉悟。” 总不能因为她在内峰待了两天便要比旁人高看几分,且不说这不符合他一贯行事的风格,就算自己肯,别人看了也不像话,一旦犯了众怒,结果更是凄惨。 明汐羽已换了衣裳出来,正好听到宋之易后面的话,当即低下头,走向陆长空,双手捧起储物袋,“陆...陆师叔,衣裳和别的东西都在里面。” 宋执事说得对,既然做了杂役,便要有杂役的觉悟,前日种种如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她曾经梦见自己有父母疼爱,住在温暖的房子里,醒来时却身在空旷的小庙,周围无人陪伴,梦境也好,现实也罢,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如果不能接受现状,她也活不到今天。 杂役又怎样,三天前她不是觉得杂役也不错来着?虽然是青布衣衫,却也比原本的破衣要好得多。 虽然这么想着,可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她毕竟只是个6岁的孩子,有些道理可以理解,接受起来却需要时间。 陆长空接过储物袋,默默无语,良久,还是将那两套内门衣装取出,将那香囊重新塞到明汐羽的手中。 “衣裳我已取出来了,剩下的东西不是什么要紧的,你也用得着,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当家做主,事已至此,多言无益,以后的事,就看你造化,今日一别,后会恐是无期,好自为之,珍重!” 说完这些,陆长空也不再多留,别过宋之易就回内峰复命去了,他不是明汐羽,不能替她把未来的路走下去,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免得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依赖,今后的路,总还得她独自去探索。 明汐羽收起储物袋,向着陆长空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数日相处,她与陆长空不过萍水相逢,可无论顺境逆境,对方都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善意,她是感激,就如碧落溪的村民,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伤感,原本想着自己有了出息就报答他们,如今自己已沦为杂役,自顾不暇,此事也只能放在心底。 “他倒是心善。”宋之易感叹不已。 第二十二章 成为杂役(2) 明汐羽默然垂首,一言未发,虽然从内峰发配到外峰的例子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哭着喊着要回去的有,心如死灰一脸麻木的也有,如她这般只是神情有些低落已算是很淡定了,宋之易心想,或许是她年纪还小的缘故,这样也好,早些认命,以后的日子也过得舒服些。 身为外峰执事,宋之易还是有些要交代的话,便说道:“我不知你因何被发配至此,但既入玉虚峰,你的身份便是杂役,过去种种已如云烟散去,你可知道?” 明汐羽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她并非贪心之人,可曾经那么靠近一条光辉坦荡的通天大道,说自己一点都不在乎,谁会信?只是,既证实是一场错误,她又有什么资格赖在内峰? 别说是弄错了,哪怕没错,如果当初云游的修士不带她回来,她又能怎样?纵然心中有些难过,可她还不至于钻牛角尖。 宋之易见她的确如陆长空所说十分乖巧,心中也是舒了口气,半年前,宁真人门下的一名弟子因偷窃被发配做了杂役,不到半个月就自杀身亡,虽是自杀,可宋之易到底承担了一个失察的责任,被罚了几个月的月俸,灵石是小事,关键是这种事情谁摊上谁晦气。 与不名誉的自杀相比,老老实实在外门做个杂役多好啊,内门弟子都有四成筑基无望,这跟杂役又有什么区别?杂役们年过五十还能领200下品灵石的遣散费回家去,若是去俗世养老,一颗下品灵石能折兑1000两银子,足够晚年潇潇洒洒还能惠及子孙。 毕竟陆长空也是托付了一场,见这女娃又不是那等很不讨喜之人,宋之易少不得宽慰两句,“其实呢,这做杂役虽是辛苦了一点,前程也还是有的,保底是晚景无忧,若是想上进,炼气期弟子每年7月初有一次试炼,不分内外门还是杂役都能参加,还有其他一些大比小比,真金不怕火炼,真有能耐再艰辛也能闯出一条血路,我在此地任执事三十多年,从杂役结丹的例子还没看见,成功筑基的倒也有几个,踏踏实实的做事比怨天尤人要有用,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今后也不见得有人对你说,你能听多少听多少,如陆长空所说,好自为之吧。” 明汐羽纵然年纪尚幼,却是心性早慧,自然分得清是非,听了这许多,又岂不知宋之易的用心,故而向宋之易行了一礼,表示受教。 宋之易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玉虚峰下辖47座辅峰,每一峰皆有一位执事,如宋之易便是玉虚峰的执事,玉虚峰乃是主峰,执事由内门弟子担任,其余各峰的执事或为外门弟子或为杂役,修为皆在炼气期,而宋之易之上还有一位姓乔的金丹修士,玉虚峰及所辖辅峰均由乔真人统管,只是乔真人身份极高,非是重大事件不会轻易露面,平日里些许小事皆由宋之易代劳,故而宋之易虽只是玉虚峰的执事,实际上却是整个玉虚48峰的总管。 明汐羽虽已能够引气,但修为并不足以重用,思考一番,宋之易将她安排倒莲花峰的南涯谷种植五灵果。 在隐麟派,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是严禁使用飞行法器在各峰之间飞来飞去的,试想某位金丹修士抬头,发现一群筑基修士在自己头上飞,这种感觉,必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各峰之间均设由传送阵,辅峰的传送阵直通主峰,各主峰的传送阵相连,虽然速度又慢周转也麻烦,好歹秩序是井然了。 明汐羽跟着宋之易一路来到莲花峰,首先拜见了守峰执事崔平,接着便由崔平将人领取南涯谷,入得谷中,便见一条小溪缓缓流过,谷中地势较高的地方是一块又一块的灵田,种植着明汐羽从未见过的植物。 这些灵田面积都不大,小的只一丈见方,大的也就数丈的面积而已,不时可看见穿着杂役服饰的小弟子在田间劳作,灵田的周围,杂乱的搭着些简陋的小屋。 看到崔平,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忙上前问好,“不知崔执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执事莫要怪罪。” 崔平冲他摆摆手,道:“老王,我给你送个人来,她叫明汐羽,今年6岁,你安排一下。” 明汐羽上前见礼,初见崔平之时,她就发现,崔平穿的既不是杂役衣装也不是宋之易身上的内门外装,本以为是常服,也便没什么留心,可如今王管事与崔执事寒暄,分明两人身上的衣装是同款,联系自己这些日子了解的常识,暗想这二人只怕都是外门弟子了。 如她所想,那位老王乃是此地的管事,今年已四十五岁,本是外门弟子,二十年前迈入炼气四层,之后却是整整十年停滞不前,这四进五是炼气期第一个瓶颈,炼气期共有十三层,八进九,冲击大圆满,一个比一个艰难,想着今生晋级无望,便索性自请到外门做个管事,也能多拿点月俸,他是世家旁系,家中安排娶了个家世相当的媳妇,生了个儿子,今年三岁,也是四灵根,下一届必也是入外门,趁现在多攒点灵石,儿子的前程也会远大些。 至于那位崔执事,虽也是外门弟子,却又与王管事不同,崔执事今年三十七,乃炼器十二层修为,筑基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可作为外门弟子的月俸并不高,以他的修为,到此做一峰执事自是顺理成章,这守峰执事的油水还是颇为丰厚的,为自己前程,受些辛苦又有何妨?总比傻呆呆的守着外门弟子那一月5颗下品灵石的微薄月供度日更有希望。 见崔平突然带个人来,王管事本是颇有几分不解,其实崔平也同样困惑,但宋之易没说,他也就不问,他不多言,王管事也不多语,反正这谷中别的没有,多的是荒田,破旧屋舍也还剩几间,安置个把人是没问题。 第二十三章 再遇故人(1) 崔执事自有公务在身,与王管事客套几句,便自行离去了。 王管事带着明汐羽先回自己的住所,管事住所是一座围着栅栏的小院,比田野间坐落的屋棚要宽敞高大很多,中间的正房是王管事的居室,左右两间则是厢房,正房大门是敞开着的,厢房却是上了锁,王管事让明汐羽在院子里候着,自取了腰间钥匙开了东厢门,东厢内放置着一排排的架子,每一层架子上都摆放着大口袋,装满了青色的花生米大小的种子,王管事解开一个口袋用勺子舀了一勺,约莫二两,装进小布袋里。 出得东厢,王管事便对明汐羽吩咐道:“这是五色果的种子,这山谷里种的都是五色果,是炼丹的一种基本药材,约半年一成熟,你们的任务,就是种果子,好在大家都是刚刚种,你也不算很耽误,五色果每隔半年上缴一次,每次的标准是50只成熟的果子,如果达不到目标,下半年的灵石就没有了,当然,如果你上缴双份,下半年的灵石就可以一次性提前领取,不仅如此,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历练,只要好好干,大部分人都是可以完成半年任务的,上缴全年的也总有两成,可惜你来得晚,一二等的好灵田早被人抽去了,便是三等田也分光了,剩下都是些几年没开垦的荒田,你一个小姑娘,呆远了也不好,就六十九号屋吧,左右都住了人,也方便,周围有几块荒废的灵田,你看着开垦,到时候只要你尽力,我总不会太为难你,那屋子几年没人住,破败不堪,你赶紧过去收拾收拾吧。” 将种子递给明汐羽,王管事又递过一块刻着她名字的竹牌,这竹牌便是她以后在隐麟派中的身份标记,王管事特别交代一番,这竹牌补办很是不易,切不可轻易丢失。 之后,王管事说起灵果的种植方法,这种植灵果与往日里帮村民们种田也大致差不多,浇水啊拔草什么的,所谓灵田其实也就是山谷中灵气相对充裕的区域,有些野草也长得格外茂盛,五色果生存力较差,灵气被杂草吸收达不到存活的最低要求,它就枯萎了,又得重头种植。 明汐羽认真聆听,又复述了一遍,王管事确认无误,又指着远处看不见的某个地方说那里就是六十九号,屋棚的门上有门牌,得知明汐羽不识字,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把木牌上的字样描绘了一番,明汐羽牢牢记住,对王管事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顺着王管事所指的方向,一路上倒也有几间小屋,只是明显有人居住,故而根本不必去查看,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见几座破败的屋舍,周围的灵田也没有种植的痕迹。 明汐羽想了想,向最近的一间望去,比对着屋外挂着的木牌,大致与记忆中差不多,这才推门进去了,门果然没锁。 才进门,脚下却被某样东西绊住了,明汐羽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是你?”熟悉的声音带着十分的不耐,明汐羽回过头,这才发现绊住她的是躺在地上的一个少年,还是她所认识的。 “步鸾墀?”明汐羽也大为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步鸾墀冷声冷气的看向明汐羽,目光很是不善。 短短数日,他已不复先前模样,在明汐羽的记忆里,纵然他不过是粗布衣冠,却总是收拾得整齐周正,不似她总是邋里邋遢,可此刻的步鸾墀衣衫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不堪,显得十分狼狈。 来隐麟派的路上,两人虽是同行,但步鸾墀从未正眼打量过这小叫花一般的女童,可入门大典那日,小叫花明汐羽是万众瞩目的变异灵根幸运儿,步鸾墀则是一个大笑话,这下子想不记得都难了,其中滋味,绝不会美妙,故而步鸾墀对她是万万不会生不出与有荣焉的好感。 这天之骄女不是在内门享清福么?跑这里来,莫非是向他炫耀?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丫头,心思还真是刻毒,想到这里,步鸾墀对明汐羽的厌恶又加深了一重。 炫耀就炫耀好了,反正自从发配做了杂役,他的前程就没有了,没有前程,他如何为父祖报仇?想到这辈子只能了此残生,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冷哼一声,步鸾墀蒙着头继续倒下呼呼大睡,视明汐羽如同无物。 步鸾墀其实也出身修真世家,他的家族在几千年前也曾有过辉煌,但随着连续几代无人结丹,到了几百年前,便已走向衰败,只因祖上还留下一点产业,故而勉强跻身中等世家,比起许多寒门还是要强许多倍的。 然而,也正是祖上留下的产业,最终引起他人觊觎,对方是个不过数百年历史的修真家族,连接出了几位金丹修士,便成了修真界的新生暴发户,势力十分庞大,百般逼迫之下,步家几乎是家破人亡,步鸾墀的祖父四处申辩无果,只得含恨吊死在家庙里,步鸾墀的父亲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逃往俗世,在亡命生涯里娶了位毫无灵根的俗世女子,这便有了步鸾墀。 最终,步鸾墀的父亲为了保护怀孕的妻子,主动在仇家面前自尽,数月之后,步鸾墀降生,这个本该是修真世家公子的少年出世之时便已家破人亡。 步鸾墀的母亲在他8岁时也病故了,临终之前将真相告诉他,要他势必拜入仙门,用心修行,为整个步家报仇雪恨。 那一夜,风雪交加,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量,血海深仇是不能不报的,可天大地大,他要去哪里寻找仙门的线索? 整整三年,他一度以为今生无望,可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云游修者,成功来到整个风陵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怀着一腔壮志,他自是希望能够进入内门,就算不能入内门,凭着他的努力,筑基之后再入内门也是一样,可结果……竟是沦为杂役,还是不公平的分配做了杂役。 第二十四章 再遇故人(2) 同为炼气期,隐麟派中待遇最好的是内门弟子,每月20下品灵石的月俸是基本配额,若能够取得师父欢心,偶有所赐,则远不需靠那点月俸过日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与内门相比,外门弟子的月俸仅5颗下品灵石,且外门弟子并无固定的师父,自然也没有额外的补贴,然而比起杂役,外门弟子又要幸运很多,至少他们每隔半月可以有一次机会聆听金丹修士们的训课,除此之外他们也不必承担杂务,修行的时间充沛得多。 杂役弟子们每月的月俸仅2颗下品灵石,每年至少要服役半年,这还是超额完成全年任务的前提下,须知仅2成的杂役能够达到这一目标,大多数的杂役整日里被各种杂活困住,灵根不佳灵石稀缺又没有修行时间,如何能够筑基? 故而一入杂役,今生基本无望,偶有特例能够筑基,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内门弟子二三十余岁筑基的是主流,外门筑基的弟子大多超过了40岁,至于杂役,基本上没有50岁以前能够筑基的旧例,光筑基已是如此不易,还有多少时间去结丹? 倘若步鸾墀是五灵根,要他做杂役他也就认了,天分如此,他又没强硬的后台,也挣不来,可他偏偏是四灵根,年纪也没超过15岁,内门是不必想,可按规定入外门总是理所当然的吧?谁料居然被魏明远蛮不讲理了一回,他的一辈子就彻底没了指望,这叫他如何能够平心静气? 他的心中既已埋下疙瘩,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王管事未必是有心刁难,可他却觉得是因着入门大典那一幕,谁都想踩他两脚,所以分给他的灵田也是整个山谷里最差的。 那王管事说得好听,没了好田先种着再说,谁知道他到时候还记不记得这回事?自己辛辛苦苦忙碌半年,结果下半年灵石打了水漂还要再干半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不能得偿所愿,又何必舔着脸讨好别人?自暴自弃之下,他每日呼呼大睡,灵田也不开垦,随意撒下一把灵植,任其自生自灭。 明汐羽并不知道步鸾墀的血海深仇,可她知道步鸾墀在入门大典上的经历,故而纵然对方态度不善,她也并不觉得生气,毕竟他的确是受了委屈,有点脾气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了,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找错了地方,可能是误闯了步鸾墀的地界,更是不会有趾高气扬的嚣张底气。 “我以为这是玄字六十九号。”明汐羽轻声解释。 “什么玄字六十九号,你不认识字么?这是玄字六十七号。”步鸾墀一声嘲讽,头也不抬。 “哦,对不起,那我先告辞了。”眼见对方态度实在不佳,明汐羽解释完毕也无意久留,故而准备离开。 “你找玄字六十九号干嘛?”步鸾墀到底还是松开了蒙在脸上的袖子,也注意到了明汐羽身上那身杂役服装,没忍住心头的疑惑开口询问。 “他们说弄错了,我是五灵根,所以过来种五色果。”明汐羽一脸坦然的正视步鸾墀的打量,毫无半分心虚扭捏。 “弄错了?”步鸾墀似是询问,又似只是喃喃重复,眼中分明有些不可置信。 “恩,我是五灵根,他们弄错了。”明汐羽点了点头,虽然也曾纠结,但自从见了步鸾墀,她反而将这心结给放下了。 比起步鸾墀,她真没资格觉得委屈,那位才是真苦主,她这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六十九号在东边。”丢下这番话,步鸾墀继续用袖子蒙住脑袋。 “多谢,对了,闯入你的屋子我很抱歉,再见。”知道了正确的方位,明汐羽也就不再打扰,致歉之后,便出门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轻巧的脚步渐渐远了,步鸾墀终是闭上眼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门派,这都能搞错!切! 玄字六十九号的荒凉程度比之六十七号更甚,好歹步鸾墀还当了三天人形拖把,灰尘什么的早被他的衣袍扫走大半。 明汐羽打量着破败的小屋,终于明白王管事为什么让她早点收拾,屋子里布满蛛网和几寸厚的尘土,桌椅床板也是破旧不堪,好在屋子很小,长宽都在一丈左右,室内也只容得下一床一桌一椅,打扫起来倒也不觉得工程浩大。 屋子外面有个破了的木桶,缺口在桶缘,不很影响使用,小屋距溪流经过之地有几十丈之远,几次来回,等到勉强擦净灰尘,已是日落西山了。 打扫一番之后,屋舍的情形一览无遗,杂役住所与先前在浣花坪的屋子是不能比的,放了不知几年的被絮床单晒了一整天依然散发着霉味,幸而她对这些要求很低,也不是不能忍受,估摸着再晒个几天或许就好些了。 抬头看着稻草铺就的房顶,漏着几个碗口大的洞,木板钉的墙壁也缺了几块,但室内至少是能落脚,明汐羽满足的坐在吱呀摇晃的木床上,一双腿荡悠悠,心想明天找些稻草木头补上,最近几日希望别下雨,否则就惨了,她独居多年,这些事情倒也能够自理。 咕咕~~ 一声不和谐的响声在这安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明汐羽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这是肚子饿了的反映。 算起来,这是跟随那位云游修士以来,她第一次感到饥饿,那时为了省事,那云游修士塞了她一把辟谷丹,约莫有十颗左右的样子,辟谷丹一颗能维持一日不饿,算起来到了今天药效也差不多该散了。 想到辟谷丹,明汐羽记起陆长空将内门标配的储物袋留给了自己,里面应该就有几瓶辟谷丹,当下便用神识去看,谁知一看之下,不仅三瓶辟谷丹还在,除了原本的笔墨竹简等旧物,里面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五十块灵气饱满的玉色灵石,每块玉石大小形状完全相同,堆砌起来是小小的一堆,搁置在储物袋的一角,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幽光。 第二十五章 杂役之路(1) 记得那日朱俊指示他的小狗腿欺负自己之时,分明就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这样的玉石,纵然以前不曾见过,这之后却是不得不记忆深刻了,这便是修真界中通行的货币――下品灵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明汐羽自然是没有灵石的,她入内门不过三天,还不到发放月俸的日子,而除了她本人以外,唯一接触过储物袋的便是陆长空。 ‘他倒是心善。’ 想到宋之易当时那番感叹,必是看出什么才有此触动,看来自己欠陆长空的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多。 想到这里,明汐羽又是感激又是酸楚,百般滋味汇聚心头,竟是无法言语,幸而此时只她一人,也无需言语,只是总有些东西堵在心头,久久不散。 将三个装满辟谷丹的瓶子紧紧握在手里,思虑良久,终还是将之放回储物袋中,虽说修仙之人十分重视辟谷,但身为杂役的她月俸仅够一瓶辟谷丹,只能维持半月所需,就算加上这三瓶,也不过是三个月,她还有一笔灵石,却也不能支撑一辈子,既已身为杂役,便要习惯杂役的生活,隐麟派的杂役们都是要吃五谷杂粮的,这些额外的东西要留在最需要的场合,此时此刻显然不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同于内外门,杂役弟子聚集的地方必设厨房,隐麟派既养得起这许多杂役,自然也能管吃管住,否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力气都没了,怎么能专心干活? 听王管事说起,这山谷的大厨房早中晚三个时段可以取食物,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点,远处田间劳作的三两个杂役也都放下锄头,有拿着碗筷,也有提着盒子的,想来目的相同,明汐羽的屋中什么餐具都没有,连杯子都没一个,只能跟上去看看再说。 这南涯谷住着200来人,算是比较大的一处聚点,厨房共配备了六名伙夫,每到开饭时间依然是忙。这大厨房与王管事的住处只隔了百步之遥,有三间正屋两间耳房,分做厨房仓库宿舍等,正房前面是一片空地,早已摆好几张桌子,系着围裙的杂役往桌上堆满了一笼又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玉米,另有一个桌子上摆着大木盆装的咸菜和大木桶盛的菜汤。 馒头什么的还可以用手拿,可这汤可怎么装?想起菜汤,明汐羽记起自己一整日没有喝水,还真是很口渴了。 正发愁着,却见一名青年杂役拿着竹牌对伙夫说道:“我来领食具。” 那伙夫验证了竹牌,掏出小本子记了一笔,便转身从库里取了碗筷并一只竹筒,嘱咐道:“每人只有一套,丢了得付钱买。” 明汐羽大悟,也如那人登记了姓名,果然顺利领取了自己的食具,正欲转身,却听那伙夫嘀咕道:“都齐了,就剩这个步鸾墀,也没听说今年有什么背景的人过来,真奇怪。” 在那伙夫看来,能够不进厨房的必是啃得起辟谷丹的大家族子弟,可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做杂役也会挑那等轻松的优差,怎么也不至于来这山谷,怎么想都想不通,索性事不关己也就嘀咕两句罢了。 原来步鸾墀一直没领过食物,想起早上见他时的那副模样,只怕这几日连门都不曾出过,当初他与自己差不多的时间被云游修者捡回,如今自己的辟谷丹已经效力散尽,他大约也差不多吧? 正想着,杂役们已开始排队自取食物,有的拿多,有的拿少,更有甚者用大木桶装了满满一桶,也不见伙夫们说什么,想来是隐麟派家底丰厚,并不限制杂役的饭量,不过如此能吃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轮到明汐羽的时候,她也多取了一点,想着就算步鸾墀不要,留着明天自己吃也省了来回跑一趟。 快到家时,先经过步鸾墀的住处,正欲欲上前敲门,却见步鸾墀正揉着肚子出门来,闻到食物的香味,他整个人都有点飘,好一会才看清是明汐羽,略一怔,便要闪人。 “喏,给你!”明汐羽边说边递过纸包的馒头和玉米,步鸾墀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他记得自己似乎一向没给过这丫头好脸色,她会如此好心的给自己带食物?小小年纪经历许多挫折的步鸾墀有点阴谋论。况且,自从得知明汐羽是被发配至此,也是个倒霉蛋,入门大典上那点小小的芥蒂早就没了,回想自己的言行,步鸾墀有些尴尬,更加无法坦然接受对方的示好。 明汐羽却是不以为意,抿嘴微微一笑,道:“给你带的,顺路。” 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功夫,何乐而不为呢? 步鸾墀犹豫一番,终还是敌不过饥饿,想起去厨房被别人嘲笑不说这一来一回又是好半天,还不如接受明汐羽的好意,故而顺从的接过食物盘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明汐羽也干脆坐在一旁啃馒头,白面的馒头香甜的玉米,她以前可未必能吃上这么好的食物。这么一想,做杂役也没什么不好,供吃供穿还包住,每月两块下品灵石做零花钱,刚才回来的路上听有人提起,说一块下品灵石可以兑换1000两银子,以前村里赵大爷家的虎子长得周正,被城里许员外选去做了家丁,一月500钱,大家都羡慕得不得了,如果自己可以回村,就给村民们送银子去,这两年灾荒严重,徭役也越来越苛刻,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记得陆长空和宋执事都说过一入仙门是不可随意下山的。 虽然略有遗憾,转念一想,不可随意下山并非不能下山,这机会总是有的,先攒好灵石再说,有了新的奋斗目标,笼罩在她身上整整一日的乌云似乎扫走大半,从内门赶出来做杂役也不再是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 明汐羽暗自下定决心好好珍惜有吃有喝的生活,好好存钱,好好做个杂役,好好修仙。 第二十六章 杂役之路(2) 步鸾墀见她一脸惬意而满足,不免有些来气,傻丫头就是傻丫头,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忍不住讥讽道:“从内门发配出来做杂役,滋味就这么好?这才多久,你居然就认命了,是不是过两天还要给他们磕头谢恩去?真是蠢得没药救!” 明汐羽正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冷不防被泼了一盆冷水,耸耸肩,无可奈何的回答道:“不认命又怎样?我本就是五灵根,难道还能哭着闹着赖在内门不走?说起来,能入内门见识一番也算运气好,更何况......” “更何况如何?”步鸾墀冷笑道:“他们说错了你就真当是错了?没准你根本就是变异灵根,只不过他们故意弄错,反蒙你来着,我算是看透了,这隐麟派上下就没一个好人。” 他倒不是真的相信明汐羽具备变异灵根,纯属因自己的遭遇而愤世嫉俗罢了。 “他们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坏,至少陆……陆师叔人就很不错。”明汐羽知道步鸾墀的经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虽然也遇到过不喜欢的人,但比较而言,她对隐麟派的怨念不似步鸾墀那么深,纵然她也是魏明远误判的“牺牲品”,只要想到那位真人被关幽冥台五十年,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得知魏明远的下场,步鸾墀倒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连说好几个活该。 为了避免和他发生无意义的争吵,明汐羽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默默的啃着玉米喝着菜汤,这汤的味道真好,明天多舀一点。 步鸾墀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便直摇头,好歹记得自己手中的馒头是这丫头拿来的,稍微刻薄几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从第二天开始,明汐羽便扛起锄头,整理灵田,玄字六十九号附近有三块小小的灵田,灵田杂草丛生,几乎与周围的山坡混在一起,若非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这是块田,真真有够荒凉。 计算着行距,如果三块灵田都种满,那么半年之后收获时应该能交齐今年所有的份额还略有盈余。 这灵田的灵气与果子的产量关系极大,好的灵田灵气充裕,纵然生些杂草,三五日一整理也不影响灵果的存活,如明汐羽这样差的田,必得日日劳作才能勉强维持灵果的生长,故而有些熟知内情的杂役会拿出几块灵石贿赂管事,以求换得好田,这样一来,不仅能超额完成任务,修炼的时间也更充裕,外峰灵气虽然微薄,却是聊胜于无,入得仙门,除非寿元耗尽,否则又有几人肯心甘情愿放弃大道长生?嘴里说着认命,暗地里却是各种较劲,这样的人不要太多。 这一日直到日上三竿,步鸾墀才伸着懒腰迈出房门,抬眼就见小小的明汐羽挥舞着比她本人长许多的大锄头,这场景分外不和谐,故而忍不住扑哧一笑,四下里一片寂静,这笑声也便格外的刺耳。 明汐羽擦了把汗,看向步鸾墀,道:“你笑什么?” 步鸾墀懒懒的靠着篱笆,道:“我笑你做无用功,你这三块田,就是再用心,到了收获期至多能得四十多枚果子,连半年目标都达不到,下半年的灵石肯定泡汤,反正是完不成任务,何必呢!” 步鸾墀刚来那日就有好心的年长杂役提点过他,让他领了月俸去贿赂一下管事,换个好田,勉强来得及赶上收获期,步鸾墀本就丧气,得知这其中的内幕更是心灰意懒,这才每日混日子堕落如斯。 听了他这番话,明汐羽才想起成活率也是个问题,并不是她种下多少种子就能收获多少果子,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心中不免有些沮丧,本来还计划得美满,这下子可怎生是好? 步鸾墀见她如此,也不多说什么,抬头看看天色,往厨房觅食去了,这会子并非饭点,谷中的杂役或是劳作或是在修炼,一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无聊人士,第一天入谷的时候,不知哪个好事份子将他在入门大典上的事迹传开,让他被众人取笑了好久,是以他好些日子不愿出门。 越是等级森严的地方,人的劣根性就体现得越发彻底,俗世也好,修真界亦然,自己身份低微,便以凌辱更加低微的人取乐,若非王管事还算是比较厚道,只怕这南涯谷的风气更差,别的地方年长的欺负年幼的,修为高的压榨修为低的,各种阴暗屡见不鲜。 明汐羽愁了一阵,不免有些自嘲,光是发愁又有什么用?想通了这个道理,她又开始除草整理灵田,等到步鸾墀一去一回,已是正午时分,明汐羽的田埂上堆满了半人高的草垛,看着她挥汗如雨的锄地,步鸾墀摇了摇头,也懒得再说,只将一碟包子放在田埂上,自己则回屋睡觉去了。 一连好几天,明汐羽都在整理灵田,步鸾墀有时会坐在田埂上看她做无用功,更多的时间是窝在小屋里,两人再没说什么话,直到有一天,明汐羽将所有的三块灵田都整理得可以种植,却继续挥着锄头开垦玄字六十八号的荒田,步鸾墀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不是分给你的田。” “我知道。”明汐羽放下锄头,擦了把汗,“你不也说这里的田很差嘛,这间屋子又没人住,如果这半年都没人住,我不就能多种些五灵果么?” “要是突然有人住进来,你岂不是替别人干活了?”步鸾墀忍不住翻白眼,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明汐羽却满不在乎,“那就当我做了件好事,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有人住进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不试肯定完不成任务,试了或许就能成功,这不是最浅显的道理么?她是这么认为的。 想到这里,她感触万千,以前在碧落溪的破庙里住着,云游的修者说可以带她去不饿肚子的地方,村里的阿婶也曾悄悄对她说过这或许只是骗子,居心**的想拐了她卖掉,虽然也曾害怕,可只要想到村里的年景越来越差,大家都在挨饿,哪来多的食物给她?留在村子里是给大家添麻烦,没准哪一天终会饿死,跟着那修士走,说不定还有活路,所以她试了,现在的结果比当初想的好很多了。 第二十七章 新的邻居(1) 听了她的经历,步鸾墀似有触动,几度准备开口,终又忍住,最后还是一声哼道:“难怪你这么没出息,这么容易就满足。” 明汐羽不服气的反驳,“谁说我没出息了?我还想早点完成今年的任务,下半年好好去历练历练呢,我想筑基,我还想结丹,凝婴,甚至飞升,不过首先我得好好整理灵田,你也别光顾着笑话我,你不是很想入外门么?据说杂役弟子到了炼气九层就能申请外门大比,成绩优异也可以进入外门的。” 虽然入门不过几日,但对于门中许多事务她也有所了解,隐麟派最重实力,在她看来,只要足够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跨越的,宋执事不也说过么,杂役都有筑基进内门的,只是入外门岂不更加容易? 步鸾墀原本听这小丫头大言不惭的说要飞升什么的笑得嘴巴都歪了,可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痛处,脸色唰的就白了,愤怒道:“你知道什么!” 他连炼气都没学会,炼气期4进5,8进9都是瓶颈,多少杂役弟子折在这上头?这南涯谷200多号人,其中一半以上是成年杂役,其中就没一个能是炼气三层以上的,这说明了什么? 炼气9层,这丫头说得倒是轻巧,能达到炼气9层的,只要别太短寿,20年内筑基的成功率在五成左右,她这番话简直是无异于对一名流浪汉说:坐拥家财万惯很容易,只要你有五千贯,再赚五千贯就够了。 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的蠢丫头,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的深仇大恨呢?真是后悔跟她说那么多废话,都说和蠢货呆久了自己也会变笨,还是赶紧拉开距离为好,免得传染,步鸾墀对自己这位老乡越发的嫌弃起来。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顿脾气,明汐羽耸耸肩,虽不过相处几日,对于步鸾墀不定期的抽风她却已是习以为常,故而也谈不上生气,她不是步鸾墀,自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想法,反正大比什么的也就随便说说,既然他不想听,那她就不说了。 自此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月,步鸾墀再也没有出现在明汐羽的视线里,明汐羽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大少爷,就算道歉也总要有个名目吧,既然莫名其妙,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虽然步鸾墀并非出身大的世家,可明汐羽总觉得他身上的脾气跟姜亦然等人颇有相似之处,可姜亦然的确是大家族的少爷,又是双灵根,人家有拽的资本,有傲娇的本钱,至于步鸾墀,他这种没有背景又眼高于顶的性子并不合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村里的老人往往也会教她些做人的道理,对于人情世故她也并非一无所知,虽然觉得步鸾墀除了傲娇一点也没别的毛病,又是受了委屈情有可原,但终日沉浸在被伤害的阴影里,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甘心,那就努力争取,让所有人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不是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她是这么认为的。 明汐羽不是救世主,她只是个6岁的杂役小姑娘,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还有灵田要整理,她还有五色果要种,她没多少时间为别人操心。 白日辛劳一天之后,到了晚上,明汐羽便在屋里打坐,王管事是炼气5层,早看出明汐羽是炼气一层的入门水准,也曾好意提醒了她,杂役们的小屋看似破旧却也自有讲究,基本也都是在原本灵田的地基上搭建的,灵气的浓郁程度与附近的灵田相当。 或许是曾经在浣花坪呆过的缘故,明汐羽只觉得进展十分缓慢,以前在浣花坪一个时辰可以打坐一个周天,到了这里,一晚上才勉强完成半个周天,心中多少有些焦急,但回想陆长空曾经说过的话,又有些释然,浣花坪是新弟子额外的福利,内门弟子正式拜师后分配的修炼地也多有不及,更遑论她所在的外峰。 这么想着,急切的心情多少平息了几分,或许正因心态平和,明汐羽觉得打坐的效率反而高了那么一丝丝,几日下来,丹田的气海似乎深厚了一层,这让她信心大增,种植和修炼的劲头鼓得十足。 凡是有好有坏,这边修炼之事步入正轨,灵田也彻底整理一番,明汐羽撒下种子不到三天,步鸾墀的乌鸦嘴就灵验了,玄字六十八号果然住进了新邻居。 新邻居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看着眼前耕种得整整齐齐的灵田,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手中的竹牌,又看看门牌,没错啊,这确实是玄字六十八号。 此时明汐羽正往溪边提水去了,步鸾墀倒目睹了新邻居入住的全程。 “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那青年杂役倒还和气,并无以大欺小之意,首先向步鸾墀打招呼询问。 步鸾墀暗骂一声笨蛋,果然被自己说中了,见对方看向自己,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六十九号的丫头怕自己不能种活足够多的灵果,又见你这没人住,所以借你的地用用,你的地原本比我这里的还荒凉,她可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整理。” 说完,为了表达效果,他还指了指自己的荒田,果然对比之下很是鲜明,那青年看了也忍不住点点头。 此时,明汐羽正提着水桶回来,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玄字六十八号的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块竹牌,本能的九猜出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忐忑不安的走上前去,却见步鸾墀正指着她对那人说:“六十九号就是她,你别看她小就占她便宜,她可是认识内门的人。” 虽然两人那天颇不愉快,但步鸾墀还是不愿见明汐羽吃亏,少不得帮她鼓鼓气势。 明汐羽听了这话不免脸红,她知道步鸾墀是为她张胆,她也确实认得内门的人,可那时她也是内门弟子,如今不过是个杂役,纵然她认得别人,别人还不见得认识她呢。 虽然心中有些自嘲,可听到步鸾墀的维护,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就知道他这人不坏,也就是别扭了一点罢了。 第二十八章 新的邻居(2) 那青年杂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极为轻巧的弧度,对于步鸾墀和明汐羽的心虚自是一目了然,他并非初入宗门的菜鸟,几句话就给蒙了去,认得内门弟子又如何?如果真有背景,怎会被发配此地做杂役?南涯谷种灵植可不是什么美差。 心中虽如此想,却也大致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故而也没有当面拆穿,只对着明汐羽微笑道:“放心放心,我陈奇不是个占便宜的,你帮我整了半个月的地,我给你一块下品灵石如何?” 这一回,轮到步鸾墀目瞪口呆,只见那名叫陈奇的杂役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灵石递给明汐羽,明汐羽茫然的接过灵石,果然与自己储物袋中的下品灵石一模一样, 严格说起来,这半个月明汐羽也在整理自己的田,所以一块下品灵石的报酬不算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新邻居居然出手大方为人豪爽,步鸾墀和明汐羽对他的好感度瞬间飙升,戒备心几乎降至冰点。 步鸾墀心里很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块灵石赚得这般轻松,他就去做了,再怎么自暴自弃,对于未来他也是有念想的,身为杂役赚取灵石不易,能多一点是一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陈奇并不了解他的想法,这间小屋也是几年没人住,打量着破败的小屋,凝指施展了一个引水咒,凭空一股水流注入木桶之中,瞬间就将木桶灌满了。 提着水桶,他开始打扫屋舍,丝毫没有注意那两个呆呆对他行注目礼的少男少女。 这新邻居,他会术法,明汐羽和步鸾墀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步鸾墀不必提,明汐羽虽见过陆长空魏明远乃至掌门龙丘和季无涯那样的尊者大能,但那些人对于身为杂役的他们而言太过遥远,眼前的陈奇穿着杂役的衣服,和他们相同的身份,住着一样的屋子,这种近距离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原来,杂役也可以使用仙法,可以如此的拉风,步鸾墀钦慕不已,明汐羽也是心向往之。 等到陈奇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明汐羽和步鸾墀依然傻傻的站在外面围观,陈奇见了,不免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们这是在对我这个新邻居表示欢迎?要不进来坐坐,我这里有灵茶喝哦!” 明汐羽和步鸾墀见他相邀,也没怎么犹豫,就跟着进了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附近的屋子都差不多,陈奇的屋舍也不大,一床一桌一椅,除此之外再也放不下别的家具,一个人住着还好,两个人就显得屋子小了,三个人置身其中更是显得拥挤不堪。 屋子里只一把椅子,明汐羽和步鸾墀都不好意思落座,陈奇从储物袋里取出茶具泡了两杯茶,见他们都站着,先是不解,很快明白过来,敲了敲自己的头,自嘲道:“瞧我这记性。” 一边说他一边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只凳子,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则坐在木床上,这么一来,虽然依旧拥挤,好歹是能够落脚。 明汐羽和步鸾墀接过茶水分别道谢,这灵茶的品质其实只能算一般,但明汐羽和步鸾墀都是第一次喝,只觉得十分美味,尤其是明汐羽已能够引气,更是感知到灵茶中有一丝的灵气沉入丹田。 “你的修为很高?”步鸾墀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据他所知,这山谷中除了王管事是炼气5层修为,其他人也就炼气一二层的样子,更多的是和他一样根本没有学会引气的菜鸟,如今突然来了一个会用术法的“高手”,他原本沉寂的心开始活泛起来。 陈奇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高是算不上,内门在我这年纪筑基的都数不清,我也就炼气七层而已,怎么了,小兄弟,你可是想学引气?我看你似乎还不会。” 步鸾墀听了激动不已:“你肯教我?” 管他什么元婴金丹,若是有人能够教他学会引气,他不介意拜对方为师,虽说杂役弟子服役半年并成功完成半年任务,可以凭借管事的推荐信去天地堂交一笔学费学习引气,可他一再受到不公正待遇,这任务自是不可能完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灰心至此。 “也不是不行。”陈奇一脸和气,极好说话,“反正你在天地堂也只是花五块下品灵石买一份竹简,还是看完立即销毁的,这样,我只收你两块下品灵石,不仅给你竹简,还包解答疑惑,直到你学会为止,如何?” “可我没有灵石。”步鸾墀被泼了一盆冷水,终于清醒了几分,他与陈奇萍水相逢,能够讨杯茶喝已是对方好客,对方没有任何理由帮他。 这修真界没有灵石可是寸步难行,没有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做呢? 陈奇依然和颜悦色,并无半分失望之意,“再有半个月便是领月俸的日子,你不就有了,好啦,我做生意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双赢互惠,你可以考虑考虑,半个月后再做决定。” 强人所难非他的行事风格,似是想到什么,陈奇又补充道:“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你改主意,咱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对吧?” 步鸾墀点点头,且不说他已有些心动,就算另有想法,与陈奇这样的人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陈奇听了点点头,这才严肃的说道:“既然是朋友,那么,咱们的交易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市坊里虽有功法的交易,但那些都是要上税的,私自刻录宗门功法并擅自交易罪名不轻,一旦发现陈奇也就基本完了,哪怕他倒卖的只是最低级别的引气入门秘籍,故而陈奇的买卖一向都是私下完成,并不敢摆在台面上。 步鸾墀并不傻,很容易想通其中关节,一来他有所求,二来又对陈奇映像不坏,故而当即作出承诺,绝不对外宣扬。 虽然别扭了一点,他还不至于那么阴暗,见不得别人发财,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步鸾墀是绝不做的。 第二十九章 新的邻居(3) 陈奇看向明汐羽,见她已经能够凝气,略有几分遗憾,这引气功法显然是卖不掉了,不过他久经商场,知道一本功法吃遍天下是不可能的,早就另有备案,只听他对明汐羽说道:“虽说小妹妹已经可以凝气,不过我这里也有凝水咒和火球咒的功法竹简,坊市里最便宜也要20下品灵石一本,宗门虽能用贡献度换取,但一来二去成本也不低,咱们邻居一场,也算有缘,我这里只卖五块下品灵石,小妹妹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买,如何?” 炼气一层和二层除了扩充丹田内的灵气,术法什么的是不能学的,到了炼气三层算是一个小转折,可以学习凝水咒和火球术这等最低阶的法术,凝水咒就是利用水系灵气凝聚成一股水流,如陈奇打扫房间那样,火球术也只能凝出一小团火焰,且时间也不能持续很长,虽说基本不具备什么攻击力,但日常生活很是方便,在低阶修士中还是很普及的。 明汐羽十分心动,可是很快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只能讪讪答道:“我不认识字。” 就算有灵石买来,她也看不懂,这一盆冷水浇下,她又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昏,她与步鸾墀一样都是新入门的小弟子,月底才能领取月俸,贸然取出一笔灵石,必然会让人疑心这笔灵石的来历,有财不露富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数额,但对一般杂役而言也是相当于两年月俸的大额财富。 况且,她才炼气一层,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炼气三层,这么早就买下功法,也只是白白搁在储物袋里。 陈奇有些失望,这生意真是做不成了,他虽有许多功法竹简,可教人认字必得亲力亲为,他还没这种耐心,虽然买卖不成,但他还是很好心的提醒,杂役们所在的外峰有学堂,学费200灵珠一个月。 宗门学堂的学费相对于杂役们的月俸实在不算贵,可也不能说便宜,毕竟隐麟派的学堂里消耗的是灵珠,而外面的学堂消耗的是银子,几两银子可以请一位很不错的秀才教导一整年,而灵珠与银子的兑换是一比一,所以但凡世家,无论多么落魄,必会在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就请先生教导,等到可以入门,基本的读写也都不成问题,剩下的完全可以自学,不必花费冤枉钱。 陈奇自觉是个很热心肠的人,除了介绍最近的学堂与此地隔了三座山峰,还谈到了自己的一些心得体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虽说宗门外面的学堂很便宜,可你就算有了闲暇,也得炼气五层以上才能接出门历练的任务,我看你至少也得几年,再说了,外面可没有灵气,不用灵石的话,根本不可能修行,来回赶路肯定不现实,你还不如在宗门学,半个月后坊市开门,你租个代步法器,种半天灵植读半天书,也还是忙得过来。” 虽说这每一峰都设有传送阵,但所有的辅峰都只能传往主峰,除了公务,私人使用传送阵的价格不便宜,还不如租一件代步法器更省钱。 明汐羽也觉得陈奇说的有道理,正欲问这代步法器怎么租,袖子却被人扯住了,转头一看,正是步鸾墀。 步鸾墀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我教你认字,你每月给我200灵珠。” 步鸾墀的外祖父是一名教书先生,他的母亲颇能读书识字,自他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悉心教导,他自认为教教基本的读写是没有问题的。 明汐羽连忙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宗门学堂毕竟太远,租用代步法器肯定得花钱,如果步鸾墀肯教她,也省了来回奔波,这200灵石花得值。 陈奇见这两个小娃娃很快达成一笔买卖不由连连咋舌,这小子,做起生意来学得可真快,好在不是撬他墙角,他也没有任何不快。 透过窗户看见屋舍附近几块新开垦的灵田,陈奇皱了皱眉,这灵田的灵气可真稀薄,想着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三颗灵珠分别扔进地里,回头看见明汐羽面带不解之色,遂笑着解释道:“不用点灵珠,这五色果怎么能长得好呢?” 步鸾墀很是惊讶,难怪陈奇看似有钱却不肯贿赂管事换个好田,感**家另有妙计,不由感慨道:“那些贿赂管事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陈奇嗤笑道:“他们倒是想,可也得有这本事才行。” 灵珠里的灵气一旦释放很快就会挥发,只有使用特定的法术才能将灵气固定在一个范围里不扩散,这种术法至少也得炼气七层才能学习,没人用也是正常的,毕竟到了这个级别就很少有人去种灵田了。 倒不是说低修为的都在种灵田,可种植灵田的基本都是修为很低的,高阶别的杂役自会寻那等有外快有油水的活做,至于陈奇,他另有生财之道,来种灵植只是因为这里安静无人打扰,随便寻个容易应付的差事罢了。 见步鸾墀和明汐羽均是一脸崇拜,陈奇颇有些得意,想了想,一场邻居也是缘分,这两个孩子分到这么差劲的灵田颇不容易,便好心提议道:“这种法术每块田每天大约消耗一颗灵珠,半年就是540颗,我给你们的灵田提供灵珠以及技术支持,你们帮我打理这三块田,怎么样?” 没有他帮忙,这两孩子肯定不能完成指标,有了他们打理灵田,自己也能多点时间做正经事,这也是双赢互惠。 明汐羽正为指标的事发愁,听得他这么说,简直是喜出望外,步鸾墀更是连连点头,当即应允。他先前自暴自弃是对未来失去希望,如今觉得还有盼头自是满血复活,干劲十足,恨不得立刻抡起锄头下地去。 三人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就这么确定下来,陈奇每天清晨扔下几颗灵珠施展一番术法便不知去向,自从放入灵珠,明汐羽能感觉灵田中的灵气似乎充裕了不少,灵植长势也不坏,大半个月下来只枯死了一两株,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第三十章 初领月俸(1) 步鸾墀的灵田比旁人慢了半月才开垦,好在有明汐羽的帮忙,只两天就基本整理好,也不算耽误太久,想来不会误了收获,对生活有了盼头的他不再每天邋里邋遢,也不再每天抱着火药桶,这样的他看起来正常多了也顺眼多了,明汐羽暗暗对他改观不少。 自此之后,每日整理完灵田,步鸾墀便开始教明汐羽认字,步鸾墀当然没有书籍教材,好在明汐羽有门派规章,还有纸笔,于是干脆用门规当教材,隐麟派的门规多达几千条,不重复的文字少说也有几万,基本读写只需几千个字就够了。 明汐羽初学很是费力,步鸾墀被迫拿出十二万的耐心,虽然她已经很用心的学,毕竟基础太差,看在灵珠的份上,步鸾墀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陈奇偶尔路过,见他一脸抓狂,不由取笑道:“明白这钱难赚了吧?” 想他陈奇如此爱财都没有接这单生意,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平心而论,明汐羽已经很努力了,可她基础太差,“已巳己”三个字认了一整天还没学会,气得步鸾墀连呼笨蛋。 明汐羽在步鸾墀惨无人道的轰炸下几次想要放弃,最终还是咬牙忍住,半个月下来,她终于会写自己的名字,虽然歪歪斜斜,心中却充满了成就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知不觉,每月一次发放灵石的日子就这么来临了,直到此时步鸾墀和明汐羽才恍然发现居然已经入门一个月了,想到自己尚未学会引气,步鸾墀暗暗下定决心要迎头赶上。 这一日,山谷中所有的杂役都要凭身份竹牌去王管事那里领月俸,陈奇嫌人多,并未去凑那热闹,准备晚些时候再去,反正这灵石也跑不掉,明汐羽和步鸾墀却是兴奋异常,一大清早就跑去排队。 时间还早,王管事那里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 王管事见他两都是新入门的,便问道:“你们的月俸是两块下品灵石,折算成灵珠是2000颗,你们要灵石也可以,如果要灵珠的话,我这里有旧年份的灵珠,八年份汇率1比1,1,九年份1比1.15怎么样?” 修真界的通行货币是灵石和灵珠,灵珠虽然也含有灵气,但与灵石有所区别,灵石是天然含有灵气的石头,即便是下品灵石,存放万年也不会有任何的损耗,可灵珠是修仙届的商业协会利用人工制作,虽然也是将灵气存储于玉珠之中,使用起来也如使用灵石一般,但鉴于目前的技术,存放十年以后,灵气就无法保存,作为一种成熟的货币,为了维持其稳定性,制作之初都会设置咒术,灵珠上有数字显示年份,旨在避免欺诈行为,一般来讲,能够在市场上等价流通的都是五年份以内的灵珠,五年以上,偶有肯收也要打打折扣。 各大钱庄有灵珠兑换业务,旧灵珠可以兑换崭新灵珠,不过折旧费是少不了,越是陈旧的灵珠折旧费越高,王管事职务之便,自有渠道倒卖灵珠赚取差价。 步鸾墀的灵石是定给了陈奇,说好了是灵石,自然不能换成旧灵珠骗人,且不说他还有点节操,就是陈奇也绝非肯吃大亏的笨蛋。 明汐羽接触修真界并不久远,王管事也不刻意欺瞒,毕竟生意是要两情相愿,一时欺诈虽然得小利,终是断了自己后路,长长久久才能细水长流。 当下,便将其中门道解释一番,这旧灵珠虽然不能流通,但灵气还在,依然可以照常使用,100颗灵珠的灵气与一块下品灵石的灵气差不多,低阶修士用来修炼是很划算的。 明汐羽有些动心,又因欠着步鸾墀的200灵珠,索性拿出一颗下品灵石兑换了500颗三年份的灵珠,550颗八年份的灵珠,至于九年份的,谁知是什么时候满的九年?如果是近一年以前,那么自己入手岂不是大亏? 除了明汐羽,也有其他修士兑换旧灵珠,严格来讲,不在市坊进行的交易都是非法,可王管事的行为最多就算擦边球,故而纵使上面知道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并不避讳旁人。 步鸾墀拿到自己的教书酬劳,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兑换,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凝气,如果一两年学不会,换了就糟蹋了。 回到住处,步鸾墀果真向陈奇买了功法,陈奇将一卷竹简递给他,再三叮嘱不得向旁人泄露出处。 “知道啦,有人问我就说市坊买的,行了吧?”步鸾墀兴高采烈的捧着竹简,头也不抬,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学。 陈奇见他如此痴迷,也不再打扰,只和明汐羽说话。 听说她换了一笔旧灵珠,陈奇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做杂役的手头一般都紧,能省就省,可以吸收灵脉的灵气就别用灵珠,能用灵珠就别用灵石,旧灵珠也是节省之道,不过切记贪多,以你目前的状况,那500多颗旧灵珠够用几个月了。” 炼气一层对灵气的消耗量很低,她又是杂役,修炼时间有限,一来二去,根本用不了多少灵珠。 明汐羽自学会引气以来一直是吸收灵脉的灵气,方才换了灵珠回来一试,果然直接吸收的效率高了许多,正得意着,听陈奇这么一说,不免暗暗吐了舌头,还好没有多换。 转念一想,她又问道:“陈大哥,咱们做杂役的待遇也不差嘛,每月的月俸换成灵珠都用不完,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抱怨资源不够呢?” 听了她的感慨,陈奇忍不住大笑,“也就你现在够用,等你到了炼气二层,消耗的灵珠就是现在好几倍,修为越高,消耗的资源也越高,不然你以为杂役们怎么都停在炼气5层以下?” 归根结底,修仙就是拼资质,修仙就是砸钱,既没有资质又没有资源,拿什么去拼?所谓的刻苦勤奋只有在一定的前提下才能发挥作用,修真界就是这么现实。 第三十一章 初领月俸(2) 听了陈奇的一番解说,原本兴致勃勃的明汐羽有了几分沮丧,原来,这修仙是入门容易进阶难,难怪内门的弟子拥有优异的灵根、上佳的师承、十倍于杂役的月俸却依然有四成终身不得筑基。 内门尚且如此,更何况身为杂役的自己?难道只能和大多数人一样,停留在炼气初期,之后再不得进阶一步? 陈奇见她流露出郁闷之意,只好出言安慰一番,“你也别想太多,光靠月俸过日子肯定是没什么出息,咱们虽然是杂役,指望宗门涨薪水不可能,但赚取灵石的法子总是有的,这玉虚峰不也有很多炼气五层以上的杂役么?” 别说炼器五层,筑基的也有,可见是天无绝人之路,明汐羽听了,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可不是,她眼前就有个现成的炼气七层的“高人”嘛? “陈大哥你一定不是那种光靠月俸过日子的对吧?”千穿万穿,马屁是不穿的,明汐羽本就对陈奇极有好感,自然不介意小小的奉承一把。 多日相处,因她生性乖巧安静,陈奇看她也是十分顺眼,故而也乐得指点一二,“咱们杂役每年下半年都有一个历练,只要是提前完成宗门的全年服役,无论修为高低,都可以去领任务,越是难度高的回报也越高,可惜不少人怕吃苦,只肯窝在宗门混日子,你若有毅力,到时候我指点几个适合你的,别的不敢保证,赚几十块下品灵石应该是没问题,如果运气够好,捡到宝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一句话,这修仙之道最重机缘,机缘这种东西可能存在于任何地方,唯独不在咱们杂役所居住的外峰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有道是天上掉馅饼也得那些肯去捡的人才到碰上,原地张嘴空等上天喂食,这种可能性根本就是零,机会是给那些寻找机会的人准备的,整天窝在杂役屋棚里叫嚷着内外门杂役之间的待遇不公平又有什么用?修仙可不单纯是打坐,汗水算得了什么,最差的资质和最劣等的资源,不拿血水性命去拼,能拼得过么? 陈奇一时来了兴致,大小道理讲了一堆,明汐羽连连点头,就是步鸾墀也放下书简,若有所思。 他早知杂役有个历练,本以为自己是不可能完成全年任务,也就没有特别的留心,听陈奇这么一点拨,才意识到修真界的竞争之惨烈,身为杂役,机会不是没有,可机会也不会等人,年中不能完成全年的宗门任务额度,下半年就无法参加历练,虽说参加历练也未必能有很大的收获,但如果不能参加历练,明年又只能如此循环,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最终泯然众人,只有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的前面,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直到此时,明汐羽方才意识到自己最初混吃混喝的小小目标的确很没出息,难怪会被步鸾墀看不起。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瞟了步鸾墀一眼,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简,面色十分凝重。 步鸾墀并没有注意到明汐羽的小动作,他的确被陈奇的话语刺中了心事,入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除了整天愤恨不公平,他还真是什么都没做过。 自此之后,一连三日,步鸾墀一心窝在屋子里修炼,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明汐羽的功课更是被他抛在天边,见他醉心如此,明汐羽也不好打扰,反而帮着把他的灵田也一起整理,每日三餐更是将饮食直接放到门口。 陈奇不免有些后悔,他似乎刺激得有点重了,的确,他那日虽是与明汐羽闲谈,实则有暗示步鸾墀之意,入门大典上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进入这山谷不过几日就已经知晓,见步鸾墀每日愤世嫉俗,联系其遭遇,身为邻居总有几分同情,本想寻个机会劝诫一番,谁知这小子也太用心了。 照料三人份的灵田本是个辛苦活,好在陈奇使用了灵珠,最麻烦的开垦期又已过,剩下的也不是特别费事,每日只需抽出一两个时辰便可,明汐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真让她闲下来,只怕还觉得无所事事,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陈奇看在眼中,暗暗点头。 照顾灵田并不难,但步鸾墀整整三天还未学会引气,这倒是让明汐羽有些意外,毕竟她那时并未耗费太长时间,也就一二个时辰而已,仔细回想,当时学得最慢的朱俊似乎也只用了半天,看来这外界的灵气对修炼的影响真的很大。 比起明汐羽的满心疑惑,陈奇倒没有觉得不对劲,他当初学习引气也花了近一个月,外门的杂役大都差不多,一两年没能引气的也大有人在,倒是明汐羽,据说她入门不过一个月,看她周身灵气充盈,似乎有进阶的兆头,这样的速度在杂役之中十分罕见,听说她只是五灵根,真有些难以置信。 明汐羽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进阶,她只觉得丹田内的气海似乎比以前浑厚了不少,还以为是最近使用灵珠修行的缘故。 见步鸾墀如此废寝忘食,两人都有些担忧,还是陈奇比较有话语权,劝说道:“引气是急不得的,这个靠悟性,领悟到了也就一瞬间的事,你这样把自己累得半死,哪有力气继续修行?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急在一时三刻。” 步鸾墀对陈奇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可惜在场还有一个明汐羽,故而步鸾墀有些焦躁的看向明汐羽,嘀咕道:“她就没用这么久。” 虽然不知明汐羽学习引气的具体过程,可从入门大典到南涯谷再见也就三天而已,这三天里,她分明已经可以引气了,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丫头比下去,步鸾墀觉得很没面子。 原来他的心结在此,陈奇听了不禁十分头疼,这小子真是到哪都不忘较劲,这样的好胜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奇早已从明汐羽那里知道了她入门时阴差阳错的乌龙事件,无奈答道:“内外峰灵气迥异,这能比么?灵气……让我想想……有办法了。” 陈奇灵机一动,终于想出一个可以帮助步鸾墀修炼的好办法。 第三十二章 门派坊市(1) 每月初五是宗门市坊开业之日,据说隐麟派的市坊规模在整个风陵大陆排得上前五,除了隐麟派中人,不少外来修士也会慕名淘金,真真是热闹非凡,听陈奇这么介绍,从未逛过街的明汐羽多少有些心动。 步鸾墀却是十分不解,“陈大哥,你不是说助我学会引气的么?” 陈奇咳嗽一声,正色道:“我这不是要准备点东西么?再说了,你跟阿羽一起散散心也是好的,调整心情才好迎接挑战嘛。” 他就觉得步鸾墀这小子太爱钻牛角尖,倘若不认识也就罢了,好歹相处一场,对方又没做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又还是个小孩子,身为长者若能引导一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些说教的话不适宜讲得太过明白。 步鸾墀到底也只有11岁,少年的天性尚在,对这修真者的集市总也少不了几分好奇,觉得陈奇说得有理,也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陈奇见二人都没有异议,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纸鹤,口中念着密语,那纸鹤瞬间放大,足有一人高,陈奇往纸鹤口中塞一颗灵珠,白色的纸鹤身上便隐隐显露符文。 明汐羽想起清风的那艘大船,似乎比这个更大几十倍,不过小小的纸鹤十分别致,比起大船另有千秋。 “上来吧,我载你们。”陈奇的代步法器虽然不大,但三个人挤一挤是没问题的,虽然南涯谷附近的莲花峰有通往主峰玉虚峰的传送阵,但传送一次也要花灵珠,还不如使用代步法器,也就多那么半个时辰而已。 “炼气期也能使用飞行法器吗?”步鸾墀首先发出疑问,他前阵子教明汐羽门规典章,教学效果目前并不显著,但这些门规倒他是记得清楚,其中似有一条就是筑基期的弟子才能学习御剑或使用飞行法器。 陈奇倒也没嘲笑他的没见识,耐心解释道:“这不是飞行法器,只是件代步法器,能够引气就可以用,并不能在天上飞,速度也不快,但总比走路方便些。” 说到底,只要有灵石,就算只是炼气一层也能享受到许多便利,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果然,陈奇的纸鹤行进起来也只比跑步快一些,且只能离地三尺,远远不如那日乘坐清风的飞船,可就算如此,也比走路便捷许多。 “陈大哥,这纸鹤怎么租呢?”明汐羽颇有些心痒,若能租一只,每天去领饭菜也很方便嘛,步鸾墀也有些动心,竖着耳朵仔细听。 陈奇细心解释道:“市坊的车行有租的,根据速度的不同分三档,最便宜的月租500灵珠,使用的时候,一颗灵珠能支撑2个时辰。” 步鸾墀嘴角一抽,果断放弃,他是月光族,这个月的月俸早就没了,只剩下200灵珠,明汐羽虽然富裕一点,可比划一番之后,还是面有不舍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有个代步法器很拉风,但目前似乎并不是必需品,她的灵石有限,不能随便花,以后有钱再说吧 三人一路闲聊,也遇到不少骑着代步法器的杂役,比较常见的有纸鹤纸鸢和纸船,大小都差不多,同一种类型的法器颜色或者形状却有些细微的区别,女子乘坐的法器颜色较为明艳,外观也更漂亮,男性的代步工具普遍简单一些。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到达了位于主峰玉虚峰的传送阵,主峰的传送阵除了通往所辖各辅峰,还能在各主峰以及某些特殊场所之间实现传递,故而把守格外严格。 今天是市坊开业之日,故而通往市坊的传送阵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传送阵的开启是需要灵力的,一次20块下品灵石,可以同时传送300人,故而每人需支付70灵珠,多出的100颗灵珠则作为护阵弟子的辛苦钱,这也是优差,非炼气9层以上弟子无法担任。 尽管排队等候的杂役众多,但每次传送的人也不少,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轮到陈奇等人,步鸾墀在听得这一个来回就耗费140颗灵石之时变了脸色,他的家底才200灵珠,扣除路费,只剩60灵珠,这还逛什么街? 陈奇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等他开口,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跟着你陈大哥一场,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是家底丰厚的人,这点小钱不算什么,很大方的取出一袋灵珠递给一名守阵弟子,那弟子用神识检查无误,高声道:“210颗灵珠,三个人。” 说完,示意放行,陈奇带着明汐羽和步鸾墀径自走向阵法,果然无人上前阻拦。 不多时人数凑齐,只见一股白光笼罩阵法,众人均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待得明汐羽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已是陌生的街市。 这隐麟派的市坊也有讲究,分为天字区、人字区、地字区,每个大区的入口皆是一座牌坊状的建筑,明汐羽注意到除了杂役还有不少身穿外门甚至内门衣装的修士进出,听陈奇说,这地字区只论修为,只要是炼气期弟子,一律在此交易买卖,可说地字区是整个市坊中人员结构最为复杂的。 地字区因是面向炼气期,买卖的只是些基础物品,价值一般不会很高,不过鉴于隐麟派有庞大基数的炼气弟子,故而市场还是十分火爆,甚至可以说是最热闹的。 与之相对,人字区则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进入,听说修为达不到又没有高阶修士带领护持是根本无法踏入。 天字区则是金丹修士交易的场所,至于元婴期修士,整个隐麟派也就十来个,其中也不是人人都有购买欲,倘若单开一条街市准得门庭冷落至死,大约是这个缘故,元婴修士们偶尔也会去天字区逛逛,不过一般的商店显然引不起他们的兴趣,天字区内设有一家高级拍卖行,偶有奇珍异宝之时,或许能吸引元婴尊者的目光。 第三十三章 门派坊市(2) 明汐羽和步鸾墀跟着陈奇去了地字商区,入得坊门,视线豁然开朗,十里长街,穿插着几条巷道,里面商铺林立,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隐麟派三年招一批弟子,成为杂役的一般以万人计,哪怕杂役们到了五十岁就得下山,这么计算下来,常年驻守在山上的杂役弟子也有十多万人,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前来逛街,这人数也是相当可观。 平日里宗门规章极严,大家都呆在自己服役之所,即便是同一峰内也少有走动,故而视线所及不过几十数百弟子,只有到了这市坊,瞧见摩肩擦踵盛况,才知道原来派中的杂役居然有这么多。 除了杂役,坊市里的外门弟子也不少,偶尔还可见到穿着内门衣装的修士,若是平日,外门弟子见了内门炼气修士也需让路表示恭敬,可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是买家或者卖家,杂役与内门弟子擦身而过也根本不必有任何拘谨,或许正因如此,即便并无购买**,杂役们也愿意在这一天逛逛市坊,堂堂正正抬头挺胸。 明汐羽并未遇到自己认得的那一批内门小修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怎样的自我安慰,看到内门的弟子总会有些触动,如果遇到那些“故人”,只怕更加难为情。 或许是入门大典出错并不光彩,宗门并未将此事大张旗鼓的宣布开来,即便是南涯谷里新进的小杂役也不知道入门大典上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已经被打落尘埃,这样一来,倒是少了许多奚落。 如果可以,真希望只是一场梦,永远不要有人再提及,她已经习惯了杂役的生涯,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陈奇陪他们转了一会,便收到一张传信符,似有事要办,故先行离去了,临走前嘱咐一番又与二人约好会和的时间与地点。 明汐羽想去钱庄兑一点银子,步鸾墀只有少量灵珠,不敢随便购物,既然没有目标,干脆和她一起逛。 坊市的钱庄是风陵大陆商会设立,信誉极高,主要业务是上品、中品、下品灵石以及灵珠的兑换,这些兑换是双向的,除此之外,还可以接受灵石灵珠与银两单方面的兑换,即客户可以用灵石灵珠换银子,但不能用银子换灵珠灵石,由于不少杂役最终还是要回归俗世,故而地字区的银两兑换还是比较常见的。 明汐羽用100灵珠兑了100两银子,又亲笔写了一封歪歪斜斜的信,委托转运行将信件和包裹送回旧时村庄。 办完这一切,出得转运行,天色已是正午,两人都有些饿了,路边的小摊上有两颗灵珠一杯的灵茶,还有灵植制作的食物,价格不贵,味道十分香甜,很受杂役们欢迎。 至于外门弟子则多半穿行于各商铺之间,很少逛地摊,更不用提那些备受眷顾的内门骄子。 陈奇早就说过,商铺里的东西品质好价格也贵,交易都以灵石结算,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问了不买会遭白眼,所以最好不要去,万一不小心弄坏什么,把他两卖了也赔不起,大约别的杂役也是如此想的吧。 步鸾墀在一家买小香囊的地摊上看到了小储物袋,虽然只有一尺横阔,但装点灵珠是足够了,便是以后放点灵石和丹药也是不错的,价格也就100灵珠,可惜他还没学会凝气,买了也不能用,只能遗憾放弃。 明汐羽自有储物袋,便无需花这等冤枉钱,她注意到这地摊上的储物袋空间最大的也就横阔三尺,标价500灵珠,远不如自己那只横阔一丈的,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在内门混了一圈捡了不少便宜,心情十分愉快。 路边的小摊极多,有卖衣服钗环的,有卖丹药灵草的,种种不一而论,明汐羽转了一圈,看得眼花缭乱,每一样都是好东西,可又觉得买来似乎不是必须品,又只好忍住,最后终于买了一只小钗,花了500灵珠,据说是可避雨,雨天出门淋不湿,不过那摊贩特别嘱咐,雨太大还是要打伞,因为这钗只能挡中雨,掉水里还是会湿透的。 风陵大陆的法器按照灵力高低分别是宝器、法器、灵器,其中每一种又分九品,九品为最高级别,一品最低,明汐羽手中的避水钗也就一品灵器的水准,但在她而言,已是十分珍贵的宝贝。 小心翼翼的换下先前的旧木钗,对着摊贩提供的镜子,果然觉得自己变得光鲜了不少,女孩子都是爱美,她也不能免俗。 步鸾墀见这小丫头臭美,本想打击几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难得今天心情都好,取笑的机会多的是。 正想着,却见一样事物突然在他眼前晃动,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先前看中的那只小储物袋。 “喏,送你。”明汐羽早看出步鸾墀喜欢那只储物袋,也知道他手头十分拮据,反正月俸下个月还有,她手中既有余钱,也乐得一起分享。 步鸾墀脸色微微泛红,“谁要你送了,我又不喜欢。” 明汐羽早就习惯了他的别扭,倒也并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是是是,你虽然不喜欢,看在我诚心谢你教我认字的份上,勉强收下吧?” “教你的确费劲。”步鸾墀心有戚戚,眉目却也渐渐舒展,“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好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有一只储物袋,哪怕是最小最小的那种。 两人正说话,却见周围行人似有扰攘之势,不少人向着前方涌去,似有什么热闹发生,步鸾墀好奇不已,嘀咕道:“莫不是有人打架?” “那我们还是走吧。”明汐羽对于这样的热闹可没有兴趣。 一名身着杂役服饰的青年女子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侧身嗤笑道:“在宗门市坊打架,当巡逻修士是死人啊?是季尊者今年新收的徒儿,刚才去了宝月轩,啧啧,那通身的气派,真是闪瞎咱们的眼。” 第三十四章 擦肩而过(1) 地字商区有内门修士出现并不稀奇,可这位内门修士如果有个元婴级别的师父那就非常吸引眼球了,目前的隐麟派中,这样的炼气修士仅此一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虽说传闻中天渺峰的云尊者也有个小徒,可那一位还不满6岁,尚未正式行拜师礼,也没有登记在隐麟派的弟子名册上,知道这件事的本就不多,见过本人的更是寥寥无几,根本不为众人所熟悉,太过低调自然也就失去了八卦的价值。 “我看她最多七八岁吧,咱们都得喊一声师祖。”一名已见过本尊的男杂役羡慕不已,拜入元婴尊者门下便与金丹修士同辈份,一入宗门就被众星拱月,同样是人,这命可真不一样。 “我听说她与前任凌掌门有些渊源。” “难怪如此得尊者厚爱。” 四周七嘴八舌的议论引起了明汐羽的注意,季尊者,说起来,她还真见过一位姓季的尊者,莫不是拜师仪式上见过的那一位? 这么想着,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街道那头的人群已经退开,让出一条通道,一家商铺前,几名年龄皆在十岁以下的小少女鱼贯而出,其中四人皆穿着内门的弟子服,内门弟子装精致而飘逸,这些小少女均是相貌出众,更加衬得肌肤如雪、唇红齿白,犹如小仙女一般。 然而,和一名穿着粉色霓裳的少女比起来,她们又输了几分光彩,那位粉衣少女头上戴着一对蝴蝶发簪,灵动如生,一身粉衣彩绣辉煌,阳光下耀眼而夺目,周身饰品无不极尽奢华,便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感受到灵气环绕,显见得每一件都不是凡品。 这名少女犹如众星拱月的那一轮明月,被四名比她略年长些的少女拥簇着,面对众人的羡慕与奉承,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颇显倨傲之色。 季尊者新收的弟子是她?明汐羽一时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纵然气质有了极大的改变,但那样貌,分明竟是凌雨珊无疑。 步鸾墀见她惊讶,不免有些疑惑,随口问道:“你认识她?” 不等明汐羽回答,却见凌雨珊已被众人拥着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只因路人纷纷回避,慢了一步的明汐羽便站在了道路中央,虽然她很快醒悟,也跟着后退,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或许是明汐羽的动作在一众路人中显得有些突兀,终究是引起了凌雨珊一行的注意,四目相对,刹那间,凌雨珊的眼中也是无比的惊讶,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十分难看,再不复先前淡然高深。 见凌雨珊面色有异,一名年约十岁的女孩忙关切道:“小师姑,你怎么了?” 那少女看向垂首默然立在路边的小女童,不过是六岁左右的年纪,只是个杂役而已,怎么小师姑却似见了鬼一般? “是小师姑认识的人么?”另一名少女也意识到了凌雨珊的反常,她的消息灵通一些,知道拜师仪式上发生了些许插曲,隐隐猜到了什么。 第三个少女轻蔑的笑道:“红鸾,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小师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认识外门的杂役?” 被唤作红鸾的少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就算真如她所猜测,也不该在这种时候主动提及,一时有些讪讪的,看向凌雨珊,颇显得心虚。 凌雨珊却是很快平静下来,笑道:“你们想哪去了,我只是想起前几天不小心把方师兄送的镯子弄丢了,未免师兄骂我不珍惜他送的东西,还是赶紧买个类似的款式戴上,珍宝阁里不知有。” 她口中所说的方师兄正是红鸾的师尊,季尊者的四徒儿,因她拜入季尊者门下,几位师兄均有见面礼相赠,红鸾自是知晓自家师尊那对镯子价值不菲,自己渴望了好久也未能如愿,这位新来的小师姑却是占尽了各种风头,羡慕嫉妒是免不了的,只是身份有别,明知凌雨珊是在摆谱炫耀,却也只能赔笑道: “小师姑说哪里话,谁不知道小师姑是师祖掌上明珠,师尊和几位师伯师叔关心都来不及,怎会因为一对镯子就生分了?” 凌雨珊微笑道:“瞧你,说得我好像仗着师尊的宠爱就在师门作威作福似的。” “红鸾绝无此意,小师姑太爱说笑了。”红鸾是对凌雨珊有些嫉妒,分明是灵根平平出身也很一般的女子,一跃龙门,成了清宁峰的小公主,就连自己也不得不退让讨好,方才不过是一时口快,却没想到凌雨珊的污点也是师祖最不希望提及的禁忌,意识到这一点,红鸾心中十分忐忑,就算知道凌雨珊是次品,那也不是她能够撼动的,怎么就这么蠢,想在言语上刺激她几句呢? 凌雨珊始终保持笑容,“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有红鸾你自己知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去珍宝阁看看吧。” 入得清宁峰一月,她不是不知这些人表面上恭维,内心实则对自己十分不屑,吃过几次亏之后,她也很快成长起来,想压住她们,光靠争吵是没有用的,她可是清宁峰首座季无涯的爱徒,师父是隐麟派数一数二的元婴大圆满修士,身份和地位等同于金丹修士,这些人最刺心的就是身份的差距,她就更要摆出上位者的姿态,在身份上好好的压一压不安分的人。 已经站在这个位置,她不允许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红鸾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当然要敲打敲打,双灵根又怎么了,出身名门又怎么了,还不是要对她卑躬屈膝,行礼问好么? “是师姑前天带的那只五彩攒丝镯么?好像珍宝阁里还真有。”一名少女见凌雨珊有意转移话题,自是忙不迭的提供自己知道的信息,她们虽然貌合神离,但清宁峰一脉如果当众闹出笑话,丢的是所有人的脸。 在这一点上,包括凌雨珊也有共识,故而点点头,答道:“就是那只,我们去看看吧。” 言毕,她带着一群少女从明汐羽面前走过,看也不曾再看一眼,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第三十五章 擦肩而过 (2) 凌雨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围观的路人也渐渐散去,街市又恢复了先前的秩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此情此景,步鸾墀的问题,明汐羽已经不用回答了,故而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最初在市坊看到凌雨珊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那毕竟是第一个肯与自己结交之人,总会在心里有着特别的位置,哪怕明知杂役与内门弟子犹如天渊之别,心中还是存着一丝美好的念想,毕竟当初凌雨珊和周莹莹都与她约定过,不因为身份而有所隔阂。 言犹在耳,现实却是完全不同的场景,纵然也有过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有几分失落。 步鸾墀并非迟钝之人,明汐羽和凌雨珊对视的表情十分不自然,虽然做不到未卜先知,他隐隐也猜出些什么,总不外乎是某人一朝得势看不起旧日同伴之类的,见明汐羽沉默,便说道:“这等势力之人,不与她交往也罢了。” 步鸾墀一向自尊心强,最见不得别人眼高于顶,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有了这样的心态,他对一切自视甚高的人好感度都极低,更加看不起那种卑躬屈膝的小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知道这是安慰自己,明汐羽心头涌起几许暖意,是了,虽然自己从内门发配做了杂役,可也因此有了步鸾墀和陈奇这样的朋友,比较起来,她有吃有喝有穿有零花钱,并不曾损失了什么,又何必为一件过去的事情郁结于心呢? 虽然当初有过传闻,可能有内门的尊者收她为徒,但她很清楚,尊者们是冲着变异灵根来的,既然自己不是变异灵根,也就没有令元婴尊者看重的资质,所以,无论季尊者收谁做徒弟,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因此而产生膈应。 凌雨珊能有这样的机遇,那是她的造化,修仙之人,福泽气运也是一种资本,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更加不必嫉妒,好坏都是命数,有人生来金尊玉贵,她生来却是孤女,若是连这些都看不开,早憋屈死一万遍了。 虽然,凌雨珊的视若无睹让她有些难过,可这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凌雨珊当初结交的是内门弟子明汐羽,当她明汐羽不再是内门弟子,凌雨珊自然也没有必要屈尊降贵,正如同季尊者没必要收她为徒一样的道理。 她们的身份的差异摆在那里,凭什么要别人做出牺牲? 这么一想,她便释然了,自己如今的生活很好,没必要纠结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很快,明汐羽调整了情绪,微笑道:“我们与陈大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还是别让他久等的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步鸾墀见她脸上恢复了笑容,也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是了,那家茶馆就在前面转角,我们快去吧。” 两人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西贝货。” 这声音,格外的耳熟,明汐羽本能的回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着内门衣装的的男孩正阴阳怪气的打量着她,却不是朱俊又是何人? 所谓冤家路窄,莫过于此,今日真真是不宜出行,明汐羽暗悔自己出门怎么就没翻翻黄历。 朱俊不是独自一人,他身边还站着三个同伴,也穿着内门弟子装,其中一对男女在二十上下,五官看上去与朱俊有几分相似,另一名年约六七岁吊梢眉的男童却并非今届同住浣花坪的新弟子,面孔十分陌生,这男童脸色倨傲,姿态之高不亚于先前见到的凌雨珊。 这一男一女正是朱俊的兄长朱寿和姐姐朱琳,那男孩则是朱琳的小师弟,名叫李宿,其祖父乃是冰月峰李真人,属于隐麟派内部的修二代,是无需参加入门测试的,也难怪明汐羽不认得。 细论起来,朱俊是世家出身,宿州寒月城亦是风陵大陆修真者云集的重要城区之一,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真者的坊市对于朱俊而言也算不得陌生,并没有十足的吸引力。只是他如今孤身来到隐麟派修行,清苦的生活与旧日在家养尊处优相比犹如天上人间。 今日市坊开业,莫真人给门下弟子放了假,因朱俊和兄姐多年未见,自然要相约一聚,朱俊出生之时,二姐朱琳已经拜师隐麟,更不提大哥朱寿,只有每年祖父寿辰之时,两兄妹才会回家一趟,平日里兄弟姐弟之间极少见面,三人毕竟是同父同母,感情非比寻常,心心念念的小弟终于入门,却又属于不同的主峰,三人修为都在炼气,平日里也不能随意串门的,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错过。 今日相聚,朱俊是诉苦而来,自从拜入莫真人门下,他的日子过得就不太如意,莫真人本就是碍于情面才收的他,纵然拜师仪式上因为季真人的奢华出手众人均意思意思的提高了拜师礼的规格,可唯有莫真人依旧按预先的准备只给了徒弟微薄的见面礼,这使得朱俊成为今届小弟子们嘲笑的对象,尤其是姜亦然,挤眉弄眼十分可恶。 碍着莫真人在场,他还不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可这还不算完,随莫真人回流云峰不到五天,执法堂便下发传票,原来是先前在浣花坪的雇凶打人事件进入了审查流程,由于朱俊是莫真人的徒儿,这传票自是下达给莫真人的,莫真人本就对这徒儿不太满意,如今收到传票更觉丢脸,当即将朱俊交出,拂袖而去,幸有朱家当家心疼幼孙,托人四处打点,执法堂那边也就从轻发落只关了半个月小惩大诫。 莫真人那里也收到朱家送去的珍贵礼物,他虽没再说什么,可到底一个月里也没再见这个徒儿一次。 这样一来,即便是流云峰的野兔都知道,莫真人新收的徒儿不得师尊欢心,仙门中贯是抬高踩低之辈,莫真人门下有筑基弟子七人,炼气弟子五人,几位筑基的师兄还可高姿态的不与师弟计较,四名同在炼气的弟子就没放过给小师弟小鞋穿的打算,毕竟师尊只有一个,僧多粥少,多一个得师尊喜欢的徒儿,其他人分得的好处就更少了。 如此,朱俊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第三十六章 冤家路窄(1) 见到朱俊的那一刻,明汐羽便知不妙,以前她还在内门之时,这家伙就敢找她麻烦,如今自己被发配做了杂役,毫无任何背景以及前途,不趁机踩上两脚,那就不是她所认识的朱俊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朱俊斜眯着眼睛,上前两步,冷笑道:“怎么,见到我连话都不敢说了?当初你不是挺得意?哦,对了,那时候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想到麻雀就是麻雀,还没飞就掉地上,打回原形的滋味如何?” 一个卑贱的杂役,居然敢打他耳光,这笔旧账还没算,又被执法堂传召留下案底,更因此而被师尊厌弃,可谓是新仇旧恨两相叠加,若是没见着也算她运气,今日在市坊冤家路窄,若不狠狠教训一番,自己以后也不用在隐麟派混了。 眼见朱俊步步紧逼,明汐羽连连后退,仔细算起来,她与朱俊的恩怨完全是朱俊挑起的,先前挑衅如此,后来动手抢东西如此,雇凶伤人如此,她顶多也就防卫过当了一下下,可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不能讲道理的。 想着这里总是宗门坊市,明汐羽稍稍心安,大庭广众之下,朱俊也应该有所顾忌,大约也就想在言辞上占点上风,既然如此,自己就退让一步好了,落荒而逃也太丢人了些。 “你想做什么?”见朱俊来意不善,步鸾墀本能的挡在明汐羽面前。与明汐羽相处多时,步鸾墀对她的人品也算是有所了解,这丫头不像惹是生非之人,再说了,当众为难一个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了这样的判断,步鸾墀的姿态相当明确。 没想到明汐羽居然有帮手,朱俊略觉意外,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不等朱俊说什么,他的姐姐朱琳已经站了出来,听了方才的话,朱琳便猜出眼前这名小杂役的身份,皱着眉头,轻蔑的打量了明汐羽一眼,对朱俊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还以为是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让小弟吃了好大个亏,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年纪既小,五官尚未张开,一身杂役装扮更觉平凡无奇,毫无任何背景与资历的小丫头,却没想到心机那样歹毒,居然一再算计自家单纯的小弟,朱琳看向明汐羽的眼神颇为不善。 “不是她还能是谁?”朱俊瞪了明汐羽一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她已经尸骨无存了。 见对方人多势众,朱俊又是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明汐羽深知继续纠缠下去只怕讨不到好,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还有步鸾墀在此,更不愿把事情闹大,故而对步鸾墀说道:“我们走吧,陈大哥还等着呢。” 就当她怕了他们,惹不起就退让,这还不成么? 她想得很简单,但很明显,这是不成的,因为对方不愿意就这么了结。 “给我站住!”说话的是朱俊的大哥朱寿,“小小杂役,在内门弟子面前居然不行礼,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执事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太不像话了。” 或许是他嗓门太大,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理论上,杂役见到筑基弟子必须喊一声师叔,若是见到内门炼气弟子,只需在正式场合行一礼即可,毕竟有些杂役的修为比内门的炼气期弟子还高些,隐麟派虽重视身份,但也注重修为。 朱寿的腰牌是青玉,并非筑基弟子的白玉,又是市坊之上,就连凌雨珊拜入元婴尊者门下,众人也不过给她让了路而已,此刻朱寿提出这样的要求,分明是过分了,不少围观者低头耳语,却没有谁会站出来指明。 四个内门弟子和两个杂役发生冲突,傻子也知道该怎么站队。 “蒋百里的弟子好大的派头,你说是不是,阿敏?” 齐玉阁的二楼,临窗而坐的宫装美人微微眯着双眼,透过窗户,街市上的一切一览无遗,目睹一幕闹剧,女子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慵懒的表情,半点无损倾城之姿。 被唤作阿敏的少女年约七八岁,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默然垂首,并未答话,只是无意中投向窗外的一瞥却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宫装美人看在眼内,却只微微一笑,也不点破,纤纤玉指轻轻端起酒杯,陈年佳酿的清香在雅间弥漫开去。 “这位师叔。”明汐羽拱手见礼,“我等有事在身,想着又是市坊之内,故而礼仪有所疏忽,还请师叔见谅,若无其他要事,请准许我二人先行离开,告辞!” 身份差距摆在那里,行个礼喊一声师叔又不吃亏,该示弱的时候,明汐羽也不会硬撑着,自己都这么做了,想来朱寿应该也没话可说,她拉着步鸾墀再次准备转身离去。 谁知,朱寿抢身上前,将二人拦下,说道:“打了我家小弟,就想这么走人?” 听了朱寿的话,不少围观者看向明汐羽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谴责的意味,你一杂役,主动招惹人家内门弟子,这不是找死么?难怪人家不依不饶。 “是他污蔑我偷东西在先,又抢我玉佩在后,我挣脱不得,这才无意中失手。”明汐羽可以让步,却不愿背上污名,她打人的确不对,可那时朱俊也太过分了,她也是为了保护母亲的遗物,又不是存心的,如果朱俊没有无礼在先,她怎么会一时冲动? 朱琳闻言,快步上前一耳光甩在明汐羽的脸上,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步鸾墀都慢了一步,明汐羽更是毫无躲闪的机会,一时险些踉跄倒地,脸上唰的显出一个五指印来。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朱家乃宿州名门,我弟弟是朱家嫡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看上你的垃圾货色?”朱琳态度傲慢,认定明汐羽是在给自家小弟泼污水。 “你这么大的人,动手打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步鸾墀见明汐羽挨打,十分生气,朱琳看上去总有十七八岁,已是成年人,明汐羽才六岁,这分明是以大欺小。 明汐羽的脸上火辣辣疼,听了朱琳的话,却倔强的申辩道:“他就抢我东西了,所有今年入内门的弟子都可以作证。” 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2) “阿敏,是这样么?”楼下的争执一字不落的传到齐玉阁二楼那位宫装美人的耳中,她眨眨美目,有些意外,喃喃自语道: “宿州朱家好歹也是有些名望的大家族,虽然小辈们不争气,当年也算是世家中的砥柱之一,当真穷到这份上?” 被唤作阿敏的少女,正是与明汐羽同届的梁敏珠,只见她蹙着眉,点了点头,依旧不言不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真是难看,罢了罢了,此事与我何干,阿敏,让掌柜再上一壶美人醉。”那美人摇摇空酒壶,舔了舔嘴唇,十分不舍的将酒壶放下。这齐玉阁的美人醉五百年口感如一,真真是难得的佳酿,自筑基以后,便有许多年不曾来过,今日还是沾了小徒弟的光,若非如此,她一金丹修士,还真不好意思为了一壶酒往练气弟子的市坊跑。 梁敏珠看了一眼窗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保持沉默,自寻掌柜去了。 街市之上,已有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那位自称宿州朱家的姑娘所言不无道理,哪有名门世家子弟会抢夺一介杂役的物件?可那名小女童也是言辞笃定,甚至敢让所有新入内门的弟子作证,这般自信,莫非,真如她所说,另有一番隐情? 杂役之中,草根不少,这些人想得就更远了,所谓世家名门不乏外表光鲜实则败落不堪的,没准真如那小女孩所说,看那朱家兄妹二人皆已成年,带着个小弟欺负一介女娃,怎么都不像好人。 至于与朱家人一起出现的李宿,因为一直事不关己置身事外,倒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李宿与朱琳同样是冰月峰门下,冰月峰乃是元婴修士李千秋的地盘,虽是一座辅峰,其灵气与所在的主峰天华峰基本持平,可见李千秋在宗门的地位不低,朱琳的师父李正山乃是李千秋的九代孙,而李宿,正是李正山的宝贝孙儿,亦是最钟爱的关门弟子,李宿是天生火系单灵根,为李正山重视,便是老祖宗李千秋也对他高看几分,这也就养成了李宿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性子。 李宿今日是被朱琳带来的,朱琳想着朱俊与李宿同年,故而有意撮合两人结交,并百般叮嘱朱俊务必对李宿言听计从,毕竟朱俊不得其师喜爱,多一点关系网以后的行事也更方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朱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结交李宿便是攀上了李正山乃至李千秋这棵大树,到时候师尊也要给点面子,不至于为难自己,端的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这一路上自是投李宿所好,语言恭敬,又察言观色,逛街的时候看到他喜欢什么送什么,好不殷勤。 李宿对朱琳映像不坏,因是李家嫡系,冰月峰的弟子们少不得对他高看几分,尤其朱琳惯会察言观色,平日里对她很是周到,李宿毕竟是个孩童,很好笼络,也乐得亲近这位长相甜美的师姐,故而,当朱琳提出一起逛街并见见弟弟朱俊之时,他也没有反对,一番相处,朱俊灵根虽差,但胜在极有眼色,故而李宿也不介意多个跟班。 有了这样的先入为主,当朱家一干人与一名小杂役对上之时,李宿不明所以,也便采取观望之姿。 观望,并非保持中立,只是认为杂役身份卑贱,身为内门弟子,年龄修为与身份都有优势,如果还不能收拾一名杂役,也用不着在内门混下去了。 至于明汐羽,在李宿看来,那是说句话都嫌自降身份的存在,他根本不曾正眼看过。 朱琳先是动气,这时冷静下来,意识到李宿还在此,一来避免小弟在李宿心中的印象分大跌,二来也有借势之意,有李宿撑着,无论做了什么,也决计不会追究到她头上。 有了这样的打算,朱琳忙说道:“师弟你可莫要听她胡说,就是这丫头,分明是俗世来的五灵根,却自称变异灵根混进内门,还寻隙滋事,害我弟弟被执法堂责罚,真是可恨之极,本来只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血口喷人,污蔑我朱家之人,今日若不让她知晓厉害,只怕别人以为我朱家软弱可欺。” 她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十分理直气壮。 李宿以世家骄子自居,向来看不起草根和伪灵根,朱俊若非拜入内门,无论朱琳怎么连哄带骗,他是决计不会自降身份与之交往。 原本打算事不关己,在听了朱琳提起变异灵根之后,李宿却是当即变了脸色,隐隐流露出几分不快的情绪。他的反应这么大,原因很简单,整个宗门唯二的两个变异灵根,一个是他的仇人,一个是仇人的师父,似乎是但凡和变异灵根沾上的就和他犯冲,于是,看向明汐羽的目光也从漠视变为厌弃。 朱琳对这一点也是十分了解,且不说围观群众如何想,这招对李宿是颇为有效的,见他当场变了脸色,朱琳心中暗乐,虽说有信心收拾一个杂役,可如果得罪了内门嫡系中的天之骄子,那臭丫头更是死定了。 听了朱琳这一番解说,不少今年新入门的杂役才意识到眼前这名小女孩果真是入门大典上那个横空出世的“变异灵根”,只因那日她一身衣衫十分破旧,今日的杂役装好歹也是干净整洁,变化太大,故而一时没认出来,或者说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不过,当日的情形太过引人瞩目,还是有不少人记下那张面容,仔细看去,果然不错。 往届的杂役们也曾听说今年出了一位拥有变异灵根的弟子,可后来却是杳无音讯,并不曾有任何事迹传出,许多人还在私底下议论此事,原本只当其行事低调,没想到竟有这番内幕。 原本还对她抱有几分同情之意的人们立刻换上了鄙夷的目光,修真界等级森严,对于天生高贵的优质灵根拥有者,人们是无比的仰慕,可对于灵根比自己差的人,就只剩下不屑,想到和自己一样的废柴灵根差点就以变异灵根的身份混进内门,一度还被视为天之骄女,围观的群众不淡定了。 第三十八章 冤家路窄(3) 各种异样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汇聚,落在明汐羽的身上,明汐羽只觉得这视线十分渗人,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无论怎样的刻意遗忘、自我安慰,入门之时的大起大落都是她心中的一道阴影,尤其是受到欺凌的此刻。 她从来不觉得做杂役丢人,可是,如果自己是内门弟子,就可以有一位金丹期的师父,朱俊也不敢这般欺人太甚。 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也渴望着父母疼爱、亲人呵护、有长辈可以为她遮风避雨,然而,再怎样的渴望,这一切都随着那场如噩梦般的拜师仪式化为泡影。 如果从未得到过,也就谈不上失去的痛苦,可她曾经差一点就拥有一切,又怎能无动于衷? 见朱琳颠倒黑白,步鸾墀反驳道:“出错的是那位魏真人,与这丫头有什么相干?她什么时候自称是变异灵根了?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要说她才是受害者吧?白白被欺骗空欢喜一场,谁赔她的损失?” 朱家一干人的目标是明汐羽,本也不想牵扯太多人,见步鸾墀一再搅局,朱寿指着步鸾墀就威胁道:“臭小子,没你什么事,识相的滚一边去,爷爷我就当没看见你,饶你一回。” 若是寻常杂役,被内门弟子这般威胁,早吓得屁滚尿流,可步鸾墀天生犯犟,听了这话也是怒上心头,冷笑道:“滚?我长这么大也没滚过,我看你猪头猪脑体态圆润,要不滚一个给我看看?” 朱寿本以为凭自己的身份必是轻松碾压一名小小杂役,没想到却被步鸾墀顶了回来,一时错愕,意识到被骂了,气道:“你……以下犯上,你找死!” 若非最后一点理智尚存,他便要当场动手,朱寿的师门不算显赫,武阳峰的蒋真人在宗门内并没有十分响亮的名声,终究是有所顾忌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市坊闹事,绝非简单的斗殴,蒋真人不会放纵他,就算要动手,也不会是众目睽睽之下。 “以下犯上?你筑基了么?别五十步笑百步,都是炼气期,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要我敬你可以,筑基了再来。”步鸾墀从来不是肯在言辞上让步的主,此刻更是火力全开,仇恨值是拉得妥妥的,他对隐麟派的门户之分很有成见,眼见内门弟子如此仗势欺人,不爆发才怪,或许最初是想帮明汐羽,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掺杂了不少发泄的意味了。 明汐羽见步鸾墀又和朱寿争吵,虽然知道他是为自己不平,心中很是感激,可也怕他受牵连,遂劝道:“你先去找陈大哥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若能让步鸾墀抽身事外,也好过两个人一起倒霉,她生来缺乏关爱,有人肯真心帮她,就更不忍见他吃亏了。 步鸾墀没好气的瞟她一眼,“要我给你收尸吗?” 这帮人分明是不怀好意,哪里是骂几句就能了事的,他拉仇恨向来是无差别不分敌我,明汐羽脸上疼,脑袋更疼。 朱俊见步鸾墀维护明汐羽,只觉得这人颇为面熟,到此时突然想起,脱口而出,“你就是入门大典上那个哭着喊着不做杂役的小子?” 朱琳等人不解其故,朱俊得意,少不得将当时场景用极为夸张的语调叙述一遍,当然也少不了对步鸾墀的恶意嘲笑。 “还真是物以类聚,一个想混进外门,一个想混进内门,结果都只是杂役的命,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朱寿深恨步鸾墀揭他短处,他今年已21,还只是炼气7层,比他年幼两岁的妹妹朱琳都炼气九层了,在内门弟子之中,他的进度算是垫底的那一批,这是他的痛处。 李宿听了,终也忍不住开口,“五灵根的废柴,也想试图混进内门,当我隐麟派是什么地方,任由你这小骗子蒙蔽视听?还有,四灵根怎么了,很了不起么?让你做杂役就做杂役,哪这么多废话,简直毫无礼数,凡人村落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步鸾墀脸色并不比明汐羽先前好多少,明汐羽好歹每天都在自我催眠,做杂役挺好,步鸾墀却是从未忘怀当日的屈辱。 这些人,仗着家世嚣张跋扈,如果没了家族庇护,他们又算得了什么?过去他一直认为修真界和凡人界不一样,只要他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今看来,没有家世背景,什么都是空的,同样是四灵根,朱俊入了内门,自己却被发配做了杂役,这样的不公,却没有任何人肯为自己说一句话,反倒认定了魏明远做得对,拥有强权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就如同当初陶家对步家的赶尽杀绝,明明都知道,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事后却对强者迎奉,对弱者则是百般践踏。 什么名门正派,君子风范,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实力才是真的,在修真界呆的时间越久,这样的体悟就越发深刻。 朱俊听到四灵根难免膈应,但见李宿与自己战线一致,还是大喜过望,附和道:“就是,这不要脸的小丫头就是个骗子,想混进内门,简直做梦。” “岂止是个骗子,我看,还是个不要脸的骗子,才多大年纪,就知道**男人为自己出头,我说,你犯贱也要看对象嘛,勾搭一个小杂役,能有什么出息?”朱琳容貌美丽,说出的话语却是格外恶毒,半点不留口德。 朱寿却是接话道:“你怎知她没**过上位者?你当她怎么混进内门的?真以为是一时出错?” 朱寿的言辞比之朱琳更为刻毒,他是男子,说出这样的话语格外的猥亵。 反正魏真人要在幽冥台思过五十年,魏明远的师父早就陨落了,等他出来,只怕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能拿他怎么样?朱寿颇有几分有恃无恐。 李宿在内峰一向横着走,也不觉得朱寿的话有何不妥,眼见这丫头很是不顺眼,教训一番也是应该的。 有了兄姐帮忙,果然解气,朱俊也跟着说道:“真是出身低微的贱种,没教养,伤风败俗。” 朱琳亦道:“没爹没妈的野种,能有多好的教养?这种人也就只能出卖色相。” 李宿点点头,一脸的不屑。 “你们,简直无耻。”明汐羽气得浑身发抖,虽然村子里的孩子年幼不懂事也曾排挤过她,可他们至多私下议论她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话虽伤人,她也的确无父无母,如今朱俊等人污言秽语侮辱于她,真真可恨之极。 步鸾墀却是比她年长几岁,很快恢复了冷静,讥讽道:“人家才六岁,知道什么**不**的?不像某些人,显然是见惯了学惯了,张口就来,真真是家学渊源,宿州朱家,真是名不虚传,我们可学不会。” 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4)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朱寿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了,上前就要揍人,步鸾墀才11岁,即便撇开修为上的差距,也根本不是朱寿的对手,明显是吃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汐羽试图阻拦朱寿,可她才多大,朱寿只一甩手就将她推出七八步远。 被步鸾墀这么讥讽,朱琳也是火冒三丈,就算朱寿不动手,她也决定不再废话,好好教训这两个小杂役。 见兄长正在收拾步鸾墀,她便一把揪着明汐羽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骂道:“死丫头,敢打我家小弟,今天就跟你算算这笔账。” 无意中瞥见明汐羽脖子上的红绳,想着便是因为这东西才让朱俊吃倒了大霉,朱琳心生恶念,便想将玉佩扯下,砸碎了解气才好。 明汐羽摔得不轻,朱琳的动作又十分粗暴,耳朵被揪,脖子被扯,一时挣脱不得,疼得眼泪都差点流下,却是强忍着不在这些人面前示弱。 “你放开我,那是我的东西。”明汐羽极力挣扎,不肯将玉佩让人。 朱琳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将绳索扯断,心中不免十分惊讶,这小小红绳怎会如此牢固,明汐羽的脖子上都勒出了一道血痕,那绳子还是坚实如初。 李宿倒是没有动手,此事本来就与他没多大关系,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朱家兄妹都占了上风,他也不愿自降身份和一个小杂役对上,太丢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朱俊见明汐羽被朱琳制住,模样十分狼狈,却是乐呵呵的挽起袖子,就要亲自报仇雪恨,上次被她打了一耳光,这笔账,今天可是要好好清算清算。 围观之人见朱琳此举,已是证实明汐羽先前的话,不免纷纷摇头,太丢脸了,但鉴于朱家一干人皆为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和杂役们是不会做这出头鸟为自己招惹强敌的,即便同为内门中人,看到李宿在此,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师尊!”梁敏珠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了,“您不管管么?” “她是你朋友?”那宫装美人神态慵懒,看不出喜怒。 梁敏珠摇摇头,她和明汐羽,实在算不上朋友,毕竟连话都只说了一两句而已,只是,见她受欺,总有些看不下去。 “傻丫头,如果只是朱家那两兄妹,倒还好说,可他们身后那小子后台太硬,你师尊我扛不住啊。”宫装美人拖着腮帮,无奈的看向自家小徒儿,表示出有心无力的样子。 梁敏珠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她虽不认得李宿,鉴于朱俊没少炫耀过他那位拜入冰月峰门下的姐姐,多少也知晓一二,这般的年纪,没参加入门大典却自动进入内门,又被朱琳称为师弟,除了传闻中李尊者那位行事高调的单灵根后人,大约也没有第二位了。 要求自己金丹期的师父与一位元婴尊者结仇,实非为人弟子该做的事情,可是,如果师尊也不理会,只怕后果难以预料。梁敏珠看向窗外,十分为难。 宫装美人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要是你被欺负了,拼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就罢了,若是你朋友,为师也会考虑一二,为个不认得的娃娃,我至于么?再说了,阿敏你一向不关注旁人的事情,又何必为一个不熟悉的人费心呢?来来来,陪师尊喝酒如何?” “我和她,终究是认识的,也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梁敏珠神情落寞,轻声低语,几不可闻。 宫装美人闻言,放下酒杯,微眯着双眼,看向自家小徒,见她只是垂首默默立在一旁,神情很是低落。 梁敏珠的的父母是梁家旁系分支,在家族里没什么地位,好不容易有一个双灵根的女儿,自是期望甚高。 族长家也有一位双灵根的女儿,比她年长两岁,嫡系与分支待遇不同是常有的事,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求,但梁家族长却是事事都要踩她一脚,家族资源优先族姐不提,她分得的灵石比其他旁系的三灵根族人都要低。 父母不忍女儿受委屈,向族长理论,毕竟梁氏族规规定灵根优异者应当享有更好的待遇,可族长却说,既然阿敏灵根好,就要让着其他灵根差的族人,家族资源有限,总要兼顾所有人才行。 这等公然违背祖训的无理之举反倒引得不少族人为他叫好,都说族长公平公正,照顾每一位族人,不似有些人自以为灵根好就眼高手低目中无人。 眼见父亲叹气母亲垂泪,她下定决心,刻苦修炼,终于先族姐一步学会引气,没想到家族上下都盛赞族姐端庄得体,又说她性格怪癖,不讨人喜欢,就算一时领先,终究不会有大的出息。 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无论族姐做什么,都是对,说白了,一切都源于出身,她出身低,却对出身高贵的族姐产生威胁,自然为族长不容,族人们捧高踩低,又怎会说一句公道话? 就如同明汐羽,她来自凡人村落,却被宣布拥有变异灵根,出身世家的朱俊自然不忿,于是,哪怕她什么都不做,朱俊也不会看她顺眼,就算最后发现一切只是误会,也不过增添了欺凌的容易程度。 有些人,仗着身份,根本是不会和你讲道理,修仙界里的实力差距比凡人界更为悬殊,人性的丑恶也更加暴露得彻底。 既然收了梁敏珠做徒儿,对她的过往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宫装美人幽幽叹息,当日那五个女孩之中,她一眼看中了梁敏珠,不为别的,只因这孩子眼神纯粹,不似另外四个,有太多的算计。 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有个太过纯善的徒儿,也要多费不少心神,想到这里,宫装美人叹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惦念着与她的那点情分,身为师尊,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和李千秋单挑是不太明智,不过,区区宿州朱家,我秦月舞还不放在眼内。” 街市之上,明汐羽被朱琳拽住,挣脱不得,朱俊笑得跋扈,扬手一巴掌,又狠又重,冲着明汐羽的脸蛋打了过去。 见此情形,有些人已不忍正视,悄悄偏过头去。 “啊~~~~~~~~~~~~~~我的脸!”只听得一声惨叫,格外凄厉,听到之人心想那小娃娃好生可怜,然而,仔细听来,这声音明显尖锐许多,并非小女孩所特有的稚嫩童音。 仔细看去,却是朱琳正捂着脸蛋尖叫,鲜红的血迹自她的指缝渗出,显见是伤得不轻。 清清脆脆的叮铛声回荡在众人耳际,循声望去,却是一只小小的精致酒杯在朱琳身前的地砖上滚来滚去,酒杯上犹有几滴血迹,可见这就是袭击朱琳的凶器了。 第四十章 意料之外(1) 朱俊只觉胳膊在半空被吊住,再也动弹不得,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挡在他和明汐羽之间,将他的手腕牢牢抓住,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位突然出现的搅局者是一名青年修士,外表看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浅蓝道衣的常服,并非门派装束,故而无法从穿着上判断此人身份,随身的配饰也十分简单,只腰间挂着一只储物袋,连隐麟派的身份名牌也不曾携带,着实是身无长物。 隐麟派规定,门下弟子皆有名牌,只是按照地位身份的不同,材质有所区别,杂役弟子竹木,外门弟子青铜,内门练气弟子青玉,筑基弟子白玉,金丹修士黄玉,元婴修士紫玉,众人一观腰间名牌,便知此人身份,也省得有些高阶修士为人低调,被低阶修士冒犯,隐麟派上千金丹修士,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随时随地释放威压,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在头上举个牌子,写着“我是某某真人”。 因这名青年修士并未携带名牌,也就无从分辨其身份,不少围观之人甚至猜测,会不会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毕竟隐麟派的市坊不禁止外人交易,别派修士需师门提供证明,散修则由散修联盟开具担保书,只要材料齐全,也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有路人私下揣度,那些出身显赫的修士,哪一个不是随身佩戴几件高阶的法宝饰品?这般寒酸,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惹上宿州朱家以及冰月峰一脉,这年轻人胆量不小,下场却是十分不妙,路见不平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枉费这年轻人长得一表人才,眼力却是不怎么好。 看清来者,秦月舞的脸色有些不太高兴,嘀咕道:“早知他在,我就不多事了,浪费一只酒杯。” 梁敏珠身处齐玉阁的二楼,站得既高,视野亦是更加开阔,自然将一切看在眼内,方才师尊与那青年修士几乎同时出手,只是一个的目标是朱琳,另一个则是朱俊。 相比朱俊,朱琳的现状更加凄惨。 “师尊,她的脸?”梁敏珠本能的觉得朱琳伤得不轻,纵然师尊只是随手轻轻一挥,但听朱琳的尖叫声,只怕是不会太好。 “她都不要脸了,还留着那张脸做什么?”秦月舞将一只手伸出窗外,食指轻轻一勾。 朱琳脚边的的酒杯似被什么东西牵引,向齐玉阁二楼飞去,众人一齐看向二楼窗台,却是一只玉手伸出窗外,稳稳接住酒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只手雪白而修长,指甲上染着鲜红的凤仙花汁液,白与红两种颜色搭配得十分鲜明,更显柔夷曼妙。 众人不免又一阵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位女子的身份来历。 青年修士见状,略感惊讶,他也不曾想到有人会与自己同时出手,看清了那女子手腕上的红宝石串珠,青年修士也暗自思量,居然是她。 朱琳脸上疼痛难忍,心中却更是恼怒,眼见元凶伤人之后还敢如此猖狂,当即便冲进齐玉阁,欲寻那偷袭之人算账。 且不说自幼在朱家当惯了小公主,入得隐麟派,因她是女子,长得又漂亮,嘴巴也甜,师尊李正山在众多的徒儿之中也要对她格外宠溺几分,冰月峰一脉又有大靠山李千秋,朱琳在内门也是极为蛮横的娇娇女,哪里受得这样的窝囊气? “哪里来的贱人,敢管小爷我的闲事?”朱俊被人阻拦,又见姐姐朱琳被打,本能的认为是这青年修士与齐玉阁那藏头露尾之辈是同伙,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朱俊想的是,出现在此的都是炼气弟子,内门弟子最重身份,一定会穿制服,对方穿的是日常普通衣装,显然不是内门弟子,若是外门或杂役,不是贱人又是什么?哪怕万一真是内门弟子,有李宿在此,决计也吃不了亏,故而根本没将这青年修士看在眼内。 想来,此人定是不知自己和李宿的身份,若是告知,只怕会吓得跪地请罪呢。 朱寿见小妹冲进齐玉阁,当即放开步鸾墀,欲替朱琳助阵,谁料,却在看清那青年修士的面容之后,生生停下了脚步,一脸呆滞,听了朱俊的话,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如风一般冲来,跳起来对着朱俊的脸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十下耳光,打得朱俊眼冒金星嘴角见红。 “你敢骂我师兄一句,我便回敬你十倍,叫你嘴贱!”打人的不过是一名年约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气势却是十足。 这男孩身上也不是门派的制服,但朱寿见了却是暗叫不好,怎么把这个煞星引来了? 偷偷去看李宿,李宿的脸早已是歪了。 这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李宿第一号仇人,天渺峰云九霄尊者坐下的小弟子沈星驰,而那名青年修士,便是他的大师兄晏祁玉。 因为上回与李宿的打架事件,导致沈星驰被禁足一月,这一个月他很是安分,除了修炼便是看小人书,晏祁玉最终还是从师父口中隐晦得知打人事件的真相,说自己比不上二师弟他倒无所谓,可委屈了小师弟就分外愧疚,又见沈星驰如此乖巧的蹲禁闭,一时心疼,便主动提出陪他逛街,买点东西做补偿。 沈星驰自小生长在隐麟派,可云九霄严格按照门规,定要沈星驰满六岁才正式拜师,严格来说,沈星驰还差两个月,故而尚未登记在册,不可能有门派月俸,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找长辈要零花钱的小孩,无论是云九霄还是晏祁玉,在衣食住行方面从不会亏待了他,却也都没有纵容他乱花钱的打算,因此,沈星驰真的很穷。 听说师兄要给自己买礼物,自然是高兴万分,哪知来到坊市偏偏遇到自己心仪的东西断货,原本就够扫兴了,出门就碰到朱俊等人当街欺负人,真是太讨厌了。 沈星驰揉揉小手,刚才用力太猛,手有点酸痛,那边朱俊的脸又红又肿,早已被打成猪头,眼角挂泪,又气又恨,正欲开口,却被朱寿死活捂住嘴巴,不让他再说话。 第四十一章 意料之外(2) (感谢“疏影寒星”童鞋和“阳光与影子”童鞋的打赏,突然发现咱们都是影来影去的^_^) 天渺峰的几个弟子在内门的名头都极为响亮,景轩进阶神速,沈星驰灵根奇佳,都是众人议论的焦点人物,然而天渺峰一脉素来不喜张扬,故而名气虽大,但内门弟子之中,能将名字和人对上的却也不很多。(.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晏祁玉修为不及景轩,灵根不及沈星驰,作为谈资自然也要打折扣,但鉴于他是执法堂大执事之一,金丹修士中的实权派,就算行事再怎么低调,曝光率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正因如此,师兄弟三人,他反而是最被众人熟识的一位,朱俊初入内门倒也罢了,朱寿却是不可能不认得。 修为暂且不论,以晏祁玉和沈星驰的背景,就绝非朱家兄弟能够得罪,便是李宿,现在和沈星驰闹一闹也就罢了,大家姑且当做小孩子闹别扭,可一旦沈星驰正式拜师,李宿见面也是要问好唤一声师叔的。 明知小弟挨打吃亏,朱寿却是不敢追究,非但如此,还因朱俊对晏祁玉的辱骂而心怀惧意,深恐晏祁玉计较起来,故而,纵然朱俊万分不满,朱寿也只有将他压一压再说。 沈星驰动手打了朱俊,晏祁玉也不好再训斥什么,心想着回头得和师弟谈谈,这一干人仗势欺人固然不对,自家师弟动手打人也不太合适,只是见朱俊十分凄惨,也便顺势松了手,任由朱寿将他带下。 “晏......晏真人!”朱寿结结巴巴,却还是强撑着身子行了一礼,见晏祁玉的脸色十分清冷,他心中十分不安。 炼气弟子辱骂一位金丹修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不知对方身份才有所冒犯,逐出宗门也是最轻的处置,彼此背景又是这般悬殊,连转圜的余地也没有,这让朱寿怎能不忧心忡忡? 听了兄长的称呼,朱俊也目瞪口呆,没想到此人居然是一位金丹修士,想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时十分害怕,谁会想到一位金丹修士居然不带门派名牌,就这么轻装混迹于杂役们的商区呢? 朱俊十分委屈,这位晏真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这不是摆明了挖个陷阱给他跳么?他若知道对方身份,又怎会有冒犯之举。 这样想还真冤枉了晏祁玉,晏祁玉想的是,虽说市坊之内皆为买家商客,一切礼数从简,但他若带着金丹修士的名牌,筑基弟子倒也罢了,练气弟子们哪个敢不行礼让路?委实也招摇了些。 晏祁玉脸色十分不佳,今日之事,他本不想插手,隐麟派人多是非多,仗势欺人不算少见,若是全部要管,他大可不必修炼专门管闲事去。 再说了,这人心难测的,就算一时介入,对方有所顾忌收手,可他也不能盯着人家一辈子,背着他有多少事情是做不得的?贸然的插手反而可能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见到朱寿等人为难两个小杂役,他想着,若是朱家人占了便宜大约就会适可而止,毕竟是大庭广众,总不至于动起手来,谁知眼看着却是越来越不像话,言辞辱及一位金丹修士就不提了,朱琳与朱俊这般做法,分明是要闹出人命才罢休,那小女孩才多大年纪,怎禁得起这样折腾? 明汐羽的衣领被撕开一道裂痕,耳朵并脖子上更是青紫一片,尤其是脖子上的一道露出血肉的伤痕十分刺眼,,纵然见惯了不少阴暗之事,晏祁玉也生出几分不忍之心。 这一切太过突然,明汐羽几乎被朱琳勒死,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会有人救了她一命,看着眼前陌生的修士,她的头脑依然又昏又胀,听朱寿喊一声“晏真人”,想来此人定是一位金丹修士,不免又忐忑不安起来,本能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晏祁玉的目光。 晏祁玉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递过一条手巾,温言说道:“用这个敷一下,很快就不疼的。” 明汐羽先是不敢接,犹豫再三,偷偷看向晏祁玉,见他的眼中分明流露出十分的善意,这才鼓起勇气,接过手绢,捂在火辣辣的脖颈上,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沁入肌肤,果然盖住了先前的疼痛,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伤口竟然也渐渐有所好转,也不知这手绢上涂抹了什么药粉。 见她并无大碍,晏祁玉又看步鸾墀,此时的步鸾墀已经自己站起了来,虽然脸上有些淤青,模样狼狈,行动却是与正常人无异,想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朱寿与朱俊皆是战战兢兢,晏祁玉越是晾着他们,他们就越发的紧张,朱寿想到朱琳冲进齐玉阁,也免不了悬心,他们面对的是晏祁玉,朱琳遇见的又是何人? 直到此时,朱寿依然认定齐玉阁中的女子与晏祁玉是同一伙人,毕竟出手的时机太巧合了。 步鸾墀擦擦嘴角的血迹,走到明汐羽身边,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十分醒目,目光变得十分暗淡。 “你还好么?”明汐羽深觉自己连累了步鸾墀,很是过意不去。 “死不了,我们走吧。”步鸾墀说完就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他也从朱寿的言辞中知晓了晏祁玉的身份,不同于明汐羽的敬畏感激,步鸾墀对所有的隐麟派内门弟子都没有好感,魏明远如此,朱寿朱琳朱俊如此,现在这个晏祁玉只怕也好不到哪去,看似正人君子,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早去哪儿了? 掐着点儿出现,除了收买人心装模作样,也不做他想了,不过他虽然偏激,却也不是白痴,这些想法只放在自己脑海中,并未说出口。 明汐羽心想,就算这位晏真人主持公道,难道她还要告上一状不成?经历了许多事情,她多少明白了仙门之中的等级森严以及世道人心的险恶,纵然怨恨朱俊等人,也十分清楚,以她的身份,根本不能与朱家人抗衡,对于很多人而言,内门弟子欺压杂役是再正常不过的,就算她肯申述,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受理。 既然这位晏真人在此,不如趁机抽身,否则,一旦他离去,朱寿兄弟就不会如此老实。 有了这些考量,明汐羽向晏祁玉行礼,恭敬的说道:“今日多谢晏真人相救,此恩没齿难忘,只是晚辈还有事在身,请真人容我等告退。” 晏祁玉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一个玉瓶,递给明汐羽,嘱咐道:“这伤药你拿着,每日在伤口撒上些许,以后就不会留下痕迹。” 明汐羽脖子上的伤痕太过醒目,若是以后留疤,对于女孩子而言就很不好了。 第四十二章 意料之外(3) “谢真人赐药!”明汐羽接过药瓶,放进自己的储物袋里,对晏祁玉再行一礼,又转身朝着齐玉阁二楼的方向深深一拜,虽然最初的时候有些恍惚,但后来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内,既然里面那位恩人不愿露面现身,她也不好贸然拜见,但该有的礼数是不可缺少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步鸾墀什么话都没说,甚至没有看晏祁玉一眼,等明汐羽做完这一切,便与她一同离去,全当晏祁玉不存在。 纵然市坊是商区,一切的礼仪可以从简,但身为一介小小杂役,如此明显的漠视一位金丹修士,尤其对方于自己还有解围之恩,着实有些不合适,明汐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深知步鸾墀的脾气,不说还可以蒙混过去,人家晏真人也未必注意这些小节,若是真说破了,反而容易使得步鸾墀陷入责难,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晏祁玉的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故而也并未在意步鸾墀的失礼之举,倒是沈星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说话。 这时,齐玉阁的掌柜一路小跑过来,对晏祁玉见礼,说道:“晏真人,灵虚峰秦真人有请。” 围观的路人们在得知晏祁玉身份的时候便不敢直视,虽不至于匍匐跪拜,但一个个皆是低首垂眼,耳朵却是听得真真切切,齐玉阁里又是一位金丹修士,今天是什么日子,上位真人怎么一个个都跑来这练气修士的商区闲逛? 无怪众人惊讶,修真界毕竟最重视身份,金丹修士自有商区,纵有疼爱门下弟子者,将徒儿带去高级商区也是格外恩宠,地字商区毕竟人员混杂,许多都是外门的杂役,让真人们自降身份与一干杂役混迹一处,实在是有**份的举动,大部分的修士是自尊自重的,故而极少有高阶修士进入低阶商区。 天渺峰一脉全部都是草根中的草根,从出身就高贵不到哪里去,晏祁玉关怀师弟,倒也不计较什么尊卑身份,而秦月舞,她从来就不是个按照常理出牌的女人,正常修士的思维在她那里是无用的,就连梁敏珠都搞不清楚,自家的师父究竟是真心陪自己逛街,还是借机过来喝酒怀念旧日时光。 早在秦月舞收回酒杯的时候,晏祁玉就已经识出对方身份,染着凤仙花指甲的女修或许多如牛毛,但那串红宝石的珠链却是整个风陵大陆少见的上品宝器,这样的珠链除了灵虚峰秦月舞,不会有第二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带路吧!”晏祁玉示意掌柜先行,转头对朱寿和朱俊说道:“秦真人在此,你们也当拜会,随我来。” 市坊的街市人来人往,他纵然生气,有心训诫一二,好歹也要照顾宗门的颜面,朱家兄弟可以不要脸,他身为隐麟派的高阶修士,总还要替内门弟子们考虑考虑。 言罢,他带着沈星驰随那掌柜前往齐玉阁,朱家兄弟望了望李宿,眼中有所期待,李宿只是苦着一张脸,半句话都不曾说过,朱寿心中无比懊恼,果然,李宿的小细胳膊是掰不过晏祁玉的大腿,连李宿都不吱声,朱家兄弟只能默默的跟上。 对于李宿,晏祁玉选择性的当他不存在,反正李宿没有亲自动手,不过是言语上刻薄了几句,真要追究起来反而显得自己小题大做,虽然明知道朱家兄弟是借了李宿的势才会嚣张至此,却也不得不慎重一二,区区一个元婴修士的十几代后人还不至于让晏祁玉缩手缩脚,但是能够不给自家师尊添仇家是最好。 收拾李正山的徒儿和教训李正山的宝贝孙子,明显是前者更容易也更理直气壮,云九霄三个徒儿,就数晏祁玉处事最为周到谨慎。 李宿黑着脸生闷气,尤其沈星驰也在,更让他心情不爽,上次的打架事件其实根本就是沈星驰单方面的殴打行为,年长一岁的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让李宿倍感屈辱,今日晏祁玉和沈星驰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他,这令李宿十分内伤,却不知作为赢家的沈星驰压根没当他对手,所谓的仇家,实在是李宿单方面的想法罢了。 “你们天渺峰就爱管闲事。”李宿被无视够了,觉得忍无可忍,愤愤然说了句完全不具备杀伤力的气话。 晏祁玉还没说什么,沈星驰却是停下脚步,回过头,反唇相讥道:“多管闲事总好过你们冰月峰喜欢没事找事、闹事惹事。” 这事来事去的,绕得众人头晕,但即便是最粗线的人也看得出来,在沈星驰的气场面前,李宿是完败。 虽然没把李宿当回事,却并不代表沈星驰会任由对方冒犯自己,沈星驰自幼也是深受师长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面对挑衅自然是十倍还以颜色,正要再说几句,晏祁玉却是拍了拍他的脑袋,对李宿说道: “闲事与否,我会向李真人讨教一二,别说是你,就算是李真人也轮不到他来谈论天渺峰的行事作风问题,李宿,你既入宗门,便不是小孩子,行事应当有分寸,否则出言无状累及祖辈,别说李真人,就连李尊者脸上也没有光彩,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晏祁玉也不管脸色黑得像锅底的李宿,径自带着沈星驰往齐玉阁的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巡逻修士接到举报也匆匆赶到。 理论上,坊市禁止闹事,可一般情况下,买卖双方大嗓门言语口角也不是没有,所以些许争吵根本不算大事,然而一旦动手又另当别论,修士们只要是炼气三层以上多少都会术法,稍有偏差就是伤残甚至人命,故而接到举报之后,巡逻修士立即出动,齐玉阁前围着许多人,目标明显,并不难找寻。 眼见巡逻修士到了,晏祁玉也不好带着人就这么走掉,索性停下脚步。 挤进人群的巡逻修士看清被人群围在中间的一干人等,有些傻眼,李宿近来经常出入坊市,恨不得写个“我祖宗是元婴修士”的牌子,他们自是认得,另一边的沈星驰不那么高调,不过巡逻修士之中也有内门炼气弟子,稍有见识的不可能不认得晏祁玉。 第四十三章 意料之外(4) 看清闹事的双方,巡逻修士们好想死一死,一边是李尊者的后人,一边是云尊者的爱徒,无论哪一边动动手指头他们都死定了,可又不能落荒而逃,玩忽职守亦是大罪,执法堂的大执事在这里看着呢,横竖都是一死,索性也就硬着头皮证实情况。 “见过晏真人,我等接到举报,有人在此斗殴,不知发生何事?”领头的巡逻修士无奈上前见礼。 晏祁玉也知道地字区的巡逻修士身份不高,说了他们也没辙,干脆做个好人,说道:“不过是小孩子斗气,闹一闹也就过了,你们事多,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 巡逻杂役知道晏祁玉的身份,无论从修为还是职位他都有充足的理由约束李宿,有他在此,他们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谁都有胆量挑战修n代。 一边想着这晏真人太贴心了,一边从善如流的纷纷告退,一众巡逻修士心里把李家朱家贬得一钱不值,看人家什么才叫做大家风范?哪像某些人有一点点背景就不得了。 见晏祁玉等人已经入了齐玉阁的大门,李宿生了一回闷气,又想着朱琳毕竟是自己的师姐,虽然自己的辈分比晏祁玉低,好歹也有个尊者级别的老祖宗,若有他在,晏祁玉也不敢太过嚣张,总之就是不愿自己人吃亏,也不肯让沈星驰太得意,最终还是打定主意跟了上去。 齐玉阁人人都去得,谁还能禁止他入内不成? 晏祁玉意识到他跟了上来,倒也不难猜出他的想法,只觉得好笑,却也没有阻止之意。 上得二楼雅间,便见朱琳缩在墙角站着,瑟瑟发抖,她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一道长长的血痕挂在白嫩的脸颊上,还是显得十分醒目。 秦月舞悠哉悠哉的靠在软椅上端着酒杯,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让朱琳如同见鬼一般,畏惧至此。 梁敏珠见了晏祁玉,便上前问好,朱俊兄弟也不得不向秦月舞行礼,喊一声秦师叔,李宿见了秦月舞,脸色更加不好看,秦月舞虽然没有与他结下什么梁子,但当年他的祖父李正山曾经吃过这女人好大的亏,至今深以为恨,李宿想不知道都难。 秦月舞瞟了李宿一眼,懒懒的对朱氏兄弟说道:“我哪里当得你们的大礼?唤你们上来,只是不想让内门弟子的名声被你们几个小王八蛋毁得一干二净罢了,凡事有晏真人在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倒是全推给晏祁玉,自己躲懒了。 拐过两条街道,见四下无人,明汐羽停下脚步,看向步鸾墀,眼中有些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步鸾墀不解。 “你是不是讨厌晏真人?”纵然步鸾墀没说什么,可与他相处这么久,只需闻一闻空气里的气息,明汐羽多少也能对他的想法了解一二。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你该不会因为他的一场作秀就彻底拜服吧?”步鸾墀语带嘲讽,恨不得把明汐羽的呆脑袋拿去冲洗一番,怎么就这么容易轻信别人? “我觉得晏真人不是这种人,你刚才有些失礼了。”虽明白步鸾墀不高兴,明汐羽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他,否则以后遇到别的真人,他也这样无礼,只怕会吃亏的,不是每一个高阶修士都如晏祁玉这般和气好说话,之前面对魏明远的时候,虽然是魏明远有错在先,但步鸾墀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一切。 步鸾墀十分不悦,说道:“你是兴师问罪来了?为了一个才认得的什么真人?是不是还要押着我去向他请罪?”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发现自己被误会,明汐羽连忙解释。 “你要还想我当你是朋友,就不准替他说好话。”步鸾墀打断她的话,态度坚定。 “......”明汐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闭嘴,步鸾墀一旦别扭起来,那是谁都不能使他改变心意,他是天生犯犟,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劝下去,如果真惹怒了他,只会适得其反。 “我要是有那么高的修为就好了。”怒气渐消,步鸾墀想起今日的屈辱,不免又有些落寞,对于晏祁玉,他的感情实在很复杂,羡慕嫉妒不屑,什么都有。 入门大典上,在魏明远的威压下,他只能臣服在地,什么都做不了,那样的狼狈是今生难以磨灭的印记。因为是高阶修士,便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魏明远如此,晏祁玉又何尝不是? 在晏祁玉面前,嚣张跋扈的朱家兄弟连屁都不敢放,便是那位据说有元婴祖宗做靠山的李宿,也只能乖乖让步。 修真界再怎么重视出身和地位,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源,据说自己的仇家昔年也曾依仗过步家的庇护,可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别人可以一步步爬上去,他凭什么不能? “我会成为人上之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一定要凌驾于他们之上,到那时,我会把这些账一笔一笔的清算。”步鸾墀喃喃低语,眼神狠戾而决绝。 他们? 明汐羽并不很明白这个‘他们’都有谁,但她能感觉到步鸾墀眼中的渴望,对实力的渴望,但还有一些更加复杂的东西却是年幼的她所无法体悟的。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希望精进一步?所有的修仙者莫不如此,于是也就释然了。 “会的,我们都会变得厉害,到那时,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虽然脸上不再疼痛,但这经历怎么也算不得美妙。 不会每一次都碰巧有人解围,自己的人生终究还是要依靠自己,既然已经踏上了修仙这条道路,就不能停滞不前,炼气、筑基、结丹、元婴,不到寿元终止的那一刻,追究进阶的心就不会停息。 明汐羽也在心底暗暗发誓。 许多年后,当他们都如愿以偿,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回首曾经,却发现,有些东西,似乎和最初想的不太一样。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无法回头! 第四十四章 上门请罪(1) 凤凰楼是天字区最豪华的酒楼,虽然修士们不食五谷,可珍稀灵植做成的菜肴也是滋补益气,这凤凰楼最擅长此类素菜,在修士中颇有市场。 凤凰楼的掌柜一见晏祁玉便笑着上前问好,金丹修士他每天不知见了多少,可这位真人宴请的对象不一般,故而也便格外热情,亲自将人往楼上包间引去。 “怎么买个东西这么慢?” 云九霄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个徒弟真是一点也不孝顺,要么干脆拒绝相陪,要么就让师父久等,太过分,都是平日里惯了他们。 “路上有事耽搁,让师尊久等,是徒儿不对。”晏祁玉适时为师尊斟了一杯茶赔礼,这才让云九霄的坏心情略略回转了一丝丝。 云九霄抿着茶,随口问道:“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吧?” 虽然如此询问,却并不认为有这种可能,然而晏祁玉脸上的表情却不那么美妙,这让云九霄十分意外,难道被自己说中了? 徒弟的颜面关系自己的颜面,云九霄开始警觉,莫非自己在宗门的影响力悄无声息的开始下降了? 不对呀,自己近来没招惹谁,也没听说有大批量的新晋元婴修士出现嘛。 不等晏祁玉开口,沈星驰已经叽叽喳喳的把路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所以我早就说李宿那小子不是好东西,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沈星驰和李宿有过节,自然是相看两厌,不会说什么好话。 “你说的小姑娘可说那个被错认为变异灵根的孩子?”云九霄先时还微笑着听,听到沈星驰复述朱琳的话,脸色微不可查的有了些变化。 沈星驰并没察觉,“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反正是这么听她说的,亏得是那么大的人,打一个小孩子耳光,真不要脸。” 由于变异灵根实在稀罕,故而当初明汐羽的横空出世多少在内门传得沸沸扬扬,沈星驰也听了一点传闻,只是后来证明是错误,也就没有上心,在他看来,打架可以,但不能以大欺小,朱俊和李宿都比他大,打起来不丢人,打赢了更是光彩,朱琳都快二十了,欺负六岁的小姑娘,简直不要脸之极。 云九霄摸了摸胡子,对晏祁玉说道:“你既已出面,不妨好事做到底,与李正山谈谈他孙子和徒弟的教育问题,这样的事情最好莫要再有,也算是你与那孩子相遇一场的缘分。” 晏祁玉不似沈星驰年纪幼小好糊弄,直觉师父的言辞之中似乎另有深意,可师尊不说明,自己也不好询问,故而只是应承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即便没有云九霄的话,他也有这样的打算,身为宗门器重的金丹一辈翘楚,凡事总要为隐麟派的颜面考虑,宗门市坊也有外人进出,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压外门杂役,传出去也不好听,如今又有师尊吩咐,干脆也与莫真人和蒋真人谈谈。 交代了大徒弟,云九霄便开始关心小徒儿,“你今天买了些什么?” 沈星驰尚未开始学习引气,自然也不能用储物袋,如果买了东西,绝不会两手空空,也难怪云九霄好奇。 “别提了,去晚了,断了货。”沈星驰有些郁郁寡欢。 “哎呀,怎么苦着脸?这是谁欺负咱们小星驰了?来,季师伯给你做主。”洪亮的嗓门从门口传来,却是季无涯领着凌雨珊,他们师徒二人定了隔壁的雅间,听说云九霄在这儿,便带了新徒儿过来打招呼。 季无涯与云九霄交情不错,沈星驰乖乖跟着晏祁玉见礼,凌雨珊也在师尊授意下拜见了云九霄。 入门虽不过一月,但凌雨珊也知道这位云尊者地位不在自家师尊之下,故而礼仪丝毫不敢马虎,便是对晏祁玉和沈星驰,也是格外的礼貌。 “这小子不欺负人就不错了,你别惯着他,这是你新收的徒儿?是个乖孩子。”云九霄虽知季无涯收徒,今日却还是第一次见面,当即取出一件九品法器的冰玉镯作为见面礼。 这份礼物不轻,又是元婴尊者所赐,凌雨珊心中欢喜,却谦逊说道:“师伯谬赞,雨珊愚钝,幸得师尊不嫌弃,倒是素闻沈师弟聪明过人,雨珊万分不及。” “哈哈,这娃娃小嘴真甜。”云九霄摸摸胡子,佯装发怒,对沈星驰道:“你倒是学学人家,早知道我也该收个乖巧的女徒弟去。” “货物出手,概不退换,谁让你当初拐我做徒儿来着,既然拐都拐了,就要好好养,别整天吃着碗里看锅里。”沈星驰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 季无涯见惯了他们师徒嬉闹,倒也不觉得什么,只哈哈大笑。 凌雨珊有些目瞪口呆,她也算极得师尊看重,却从不敢有任何放肆,头一次看到有徒儿这般对师尊没大没小,暗想这沈星驰必是十分得云尊者欢心,又是震惊又是羡慕。 一室和乐,却听门外有人通传,道是“流云峰莫少昕携弟子朱俊拜会云尊者。” 原来,莫少昕另有一个徒儿在市坊上撞见了朱俊冒犯晏祁玉的全过程,想到自家师父并不喜欢朱俊,又觉得兹事体大,当即向师尊发出传音符。 莫真人正好也在市坊,得到消息自是大怒,朱家小子真是惹祸体质,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居然招惹宗门最不能得罪得天渺峰,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听人提起晏祁玉去了凤凰楼,云尊者也在,莫真人当即便招了朱俊前来请罪。 朱俊站在门外十分忐忑,以他的身份,是绝无入天字号市坊的资格,如今有幸前来,本可作为夸耀资本,结果是因为闯祸之故,自是不会有任何闲情逸致,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怏得厉害。 因季无涯也在此,晏祁玉得了云九霄的默许,便将事情前因后果分说一遍,只是省了明汐羽的名字,众所周知,那个差点进了内门的小姑娘与季无涯有一丁点的关系,每提一次都是在打脸,干脆当她不存在。 季无涯听了,也皱起眉头,“身为内门弟子,应当自尊自重,岂能如此轻浮?大庭广众之下,简直有损宗门颜面。” 他与晏祁玉的意见一致,一切以隐麟派的声誉为重,仙门再怎样的重视等级,内门弟子欺辱小杂役传出去也不好听。 莫真人站在雅间外面等候传召,听了季无涯刻意传出的训斥,心中更是不安,这下子在两位元婴尊者面上挂号,可真是收得好徒儿。 第四十五章 上门请罪(2) 虽然事主是晏祁玉,但莫少昕还是首先向云九霄请罪,深责自己教徒不严,见他如此姿态,云九霄再怎么护短,也不至于为难一位晚辈,当即表示不会干涉。 有了这样的表态,莫真人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又向晏祁玉道歉,晏祁玉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之徒,平日里与莫真人亦无过节,再说了,徒儿的错算在师父头上也的确冤枉。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莫少昕表示会严加管教朱俊,晏祁玉也感叹莫真人为徒儿操劳颇为不易,云九霄见事情解决得顺利,还主动留莫真人喝茶,莫少昕当然不敢真留,向两位尊者告辞之后,便带着徒儿回去**了。 可以预计,至少半年之内,朱俊是不会出现在公开场合了,无论是云九霄还是季无涯都认为这样的处置很妥当,一个喜欢惹事生非的徒弟,还是乖乖闭门思过的好,省得一不留神闯下弥天大祸,累及师长。 “他也不容易,这徒儿又不是自己想收的。”云九霄一声感慨,对莫少昕十分同情。 当初就是看在朱家与隐麟派渊源不浅的份上,想着不能亏待了朱家嫡系后人,莫真人口碑甚好,修为与人品在金丹一辈修士中皆是上乘,拜入他门下绝对是给朱家添光彩,还是宗门高层下了一番功夫才让莫真人应允的,虽不指望这徒儿光耀师门,可给师父抹黑也未免有些超过预期了。 季无涯也知道这些内幕,点了点头,“光是资质差也就罢了,我看那小子,不是真心认错的样子,真不知谁给他底气。” 只怪朱俊实在太不会装,纵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不服气,季无涯虽看出来,却也没打算多理会,横竖不是自己徒儿,自有该收拾的人去收拾,云九霄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不教训,未必是没错,只是因为不值得教训,如此而已。 听到季无涯提起朱俊资质差,凌雨珊有些不自在,且不提她的九位师兄,隐麟派所有元婴尊者的徒儿,只怕她的资质也是最差的,纵然如今身份尊贵,地位与门中金丹修士等同,但天生的资质是她无法抹去的心结,别看人前不缺阿谀奉承之人,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她,当她真的全然不知么? “他在浣花坪的时候便是这般,仗着自己家底丰厚,连花钱雇凶打人的事都做得出来,很是猖狂。”知道师尊不喜朱俊,凌雨珊自然表明立场,可是一想到朱俊雇凶殴打的对象,她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明汐羽的存在实在很膈应人,再怎样的自信,凌雨珊也明白自己能够拜入元婴尊者门下是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哪怕证实明汐羽只是五灵根,完全不具备与自己相争的资格,可当初季尊者是冲着那一位去的,这是总所周知的事实。 季无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对于凌雨珊他并无任何不满之意,无论当时怎样的漫不经心,既然收下了便是自己的小徒儿,否则也不会亲自带她来市坊挑选喜爱之物,只是他毕竟不懂小姑娘的玲珑心思,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的话语让她有了心结。 听得凌雨珊上的眼药,季无涯皱了皱眉眉头,“宿州朱家从前还可看,十年前瀚海之原折损了两位金丹修士,现如今只有朱家家主是金丹修士,寿元应该超过800岁,将来未必可期。” 一个家族若没有金丹修士可以传承门户,距离败落也不过是咫尺之隔,朱家唯一的金丹修士只剩百余年寿元,余下的筑基修士虽有十几人,却都是平平之资,结丹希望甚为渺茫,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还如此不思进取,真是见识浅薄,败落也不冤枉。 朱俊毕竟只是个炼气期弟子,还不值得两位尊者讨论半日,季无涯不过是有感而发,云九霄连提的兴趣都没有,很快两人便转换了话题。 因着云九霄给了凌雨珊丰厚的见面礼,来而不往非礼也,季无涯表示一个月后会亲自参加沈星驰的拜师礼,比较起朱俊那种泯然众人的吊车尾,资质出众前途无量的沈星驰才是长辈们乐意提及的对象。 这孩子多好啊,变异灵根、长得标致、不轻易惹事,要惹也是占尽上风,不让长辈操心。 被季无涯大力夸赞的沈星驰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一脸淡定的点头赞同,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错。 不多时,季无涯便要告辞,他在拍卖会上看中了一件火系宝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晏祁玉代表云九霄将季尊者送出酒楼,直到季无涯师徒的背影消失,这才折返回来。 回到雅间,便听云九霄对他问道:“你季师伯新收的这位女徒如何?” 晏祁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记得方才师尊的见面礼不菲,便答道:“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孩,懂得审时度势,聪明。” “你呢?”云九霄又问沈星驰。 沈星驰正在吃点心,头也不抬,含糊的说道:“又不是你徒儿,管她好不好?” “哈哈!”云九霄摸摸胡子,深觉沈星驰所言极有道理,对晏祁玉吩咐道: “下个月是你季师伯的寿辰,把九幽冥火剑找出来,给他送去,到时候星驰的拜师礼我就不信他敢不送重礼。” 晏祁玉有些意外,劝道:“就算您不送九幽冥火剑,季师伯也不会亏待星驰吧?” 倒不是晏祁玉小气,这修真界的法宝一般不外乎宝器、法器与灵气,可九幽冥火剑是件仙器,乃是数万年前飞上上界的仙者遗物,整个风陵大陆也不过数件仙器而已,在他有记忆以来,季师伯至少十次以各种宝物交换,上一次的条件是十万极品灵石外加十件九品宝器,这都被拒绝了,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回师尊轻易的改了主意。 人家季师伯都八千多岁了,又不是整寿,至于么? “让你送就送,管这么多做什么,你们哪个是火灵根?我留着给谁?”云九霄是风灵根,沈星驰是冰灵根,晏祁玉是水灵根,景轩的灵根是迷,但很少见他使用火系仙法,想来也不是火灵根,这仙器虽好,奈何没有合适的传承人,只能留着压箱子底下,为了避免将来分配不均,还不如送出去做人情。 晏祁玉虽觉得自己师兄弟之间并无那等小心眼之人,但师尊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与其压在箱子底,还不如送人,也算是不使宝物蒙尘。 第四十六章 勾心斗角(1) 明汐羽和陈奇约定的汇合地点是西街的一家茶馆,她与步鸾墀刚走进茶馆,便见陈奇坐在角落里向他们招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落座,陈奇劈头问道:“丫头,你怎么得罪了内门的人?” 原来他办事回来就见路人围着看热闹,凑上去却是明汐羽和朱俊等人发生争执,眼见对方全是内门弟子,其中有两个修为还不在他之下,干脆便向巡逻修士举报,这一来一回,晏祁玉已经将事情解决,此时上前打招呼也是不妥,干脆先到茶馆候着,反正那位晏真人既然介入,这俩孩子就不会吃大亏。 步鸾墀哼道:“还用问么?看他们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还是这丫头主动招惹他们不成?” 挨了朱寿一顿打,他是不可能对朱家兄弟有什么好感。 陈奇无语,忍不住教训道:“你这小子就是性子太冲,你自己想想,明丫头和他们是有过节,可如果你肯收敛点脾气,至于弄得不可收拾么?” 步鸾墀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先前有火上浇油之嫌,却很有几分不服气,反驳道:“我抽身事外就是明智之举?还是让这丫头给他们跪地求饶才是解决之道?” 明汐羽知道步鸾墀是维护自己,陈奇也是一片好心,连忙两边劝和,更将与朱俊的恩怨详细告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又没做什么,是他没事找事。”明汐羽深觉自己十分冤枉。 步鸾墀听了,对陈奇说道:“都这样了,你觉得忍让有用?” “照你说的,明知对方实力强大,鸡蛋碰石头就有用?”陈奇真有点拿步鸾墀没辙,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犟?身为杂役,便置身于隐麟派修士的最底层,一点亏都不肯吃,以后迟早有祸事。 步鸾墀还想反驳,袖子却被拉住了,明汐羽说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以后我不来这市坊了。” 陈奇见她这么说,想着这两孩子今天挨了打也是受了很大委屈,语气缓和了不少,对步鸾墀说道:“我不是怪你,看到自己同伴受欺负,谁都不好受,可是修真界等级森严,实力不够的话,贸然硬碰还是吃亏,今天若不是运气好碰到晏真人,纵然巡逻修士来了,也难把他们怎样,你应该也知道,和明丫头过不去的那个朱家小子也是四灵根,与你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被发配做杂役,他却入了内门?一时意气固然解恨,但容易招致报复,等到将来你有出息了,多少旧账算不得?” 太过锋芒毕露,终究是会折断,陈奇如今在一众杂役中也算是脱颖而出,可平日里却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基本就没有和谁发生纠纷,总不会是他运气格外好,归根结底,忍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遇到实力在自己之上的,吃点亏,或许别人就再也记不得自己,总比被人当做眼中钉来得好。 扮猪才能吃老虎,闷声方可发大财,这才是杂役生存之道。 明汐羽回想当初,虽然是朱俊不对,但两人闹到水火不容,也未必与自己全然无关,先前在内门,地位都是一样的,惹了就惹了,如今她只是个小小杂役,还真是没有与内门弟子硬碰的资本。既然碰不得,那就躲呗,反正已经决定不来市坊了,朱俊再嚣张,总不至于跑到外峰找她麻烦吧? 步鸾墀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他自幼失父,饱受各种流言中伤,只能用自负倔强作为自我保护,性子已是如此,一时难改,然而陈奇一副长者姿态,语重心长的劝导,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的事情我知道,做杂役的确委屈了你。”陈奇见他肯听,趁机又劝了几句,道:“可总纠结这事也没意思,反正你已经是杂役,不如学学明丫头,万事看开些,修仙之途关系资质与资源,亦与福泽运势相连,你怎知是否因为你福泽不足,故而沦落至此?又怎知你是不是福泽在后,将来自有一番天地?毕竟从杂役出身的金丹修士也不是没有,你若有兴趣,改天我借你几本人物传记,如何?” 被说中心事,步鸾墀更是沉默,入门大典是他如今最大的心结,否则他也不至于像只刺猬,见谁都要拉拉仇恨值,陈奇说他或许福泽在后,这倒是令心境豁然开朗。 世事难料,一时失意未必终身失意,将来之事,谁又说得上来?这么想着,终是心气平和了不少。 陈奇见他若有所思,知道这算是听进去了,也没再多说什么,以免适得其反,只招呼小二上茶。 陈奇选的这家茶馆也是这片商区比较有名的,灵茶倒在其次,点心很是美味,这些点心也是用各种灵果制成,自是不可能如凤凰楼那般选用名贵灵植,但既是灵果,对于修真者总有些益处,口感又是上佳,故而步鸾墀和明汐羽皆是埋头吃东西,陈奇来得多,倒也觉得平常。 店内喝茶的多是外门弟子,也有一些修为较高的杂役,内门弟子一般三十岁以前便能筑基,若是到了三十岁还未筑基,多半是羞于见人,一心躲着修炼,故而坊市见到的内门弟子不是很多,来喝茶的也少。 正因如此,当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小姑娘一起走进来,小小的茶馆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步鸾墀看到内门弟子便想起朱俊等人,眉头有些不展,明汐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愣住了,来人是周莹莹、江采薇和秦雪。 周莹莹也注意到了明汐羽,这茶馆算是地字商区内的中高档消费地,外门弟子居多,如明汐羽这样年纪又穿着杂役服装的小女孩只她一个,故而也十分醒目。 明汐羽因着先前见过凌雨珊的缘故,忍住了上前打招呼的念头,果见周莹莹径自从她身边走过,一副不认得的样子。 有了一次经历,她倒也不觉得太难堪,只轻轻苦笑。 谁料,江采薇和秦雪却是笑吟吟的上前,对她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阿羽近来可好?” 第四十七章 勾心斗角(2) 见她二人这般热情,明汐羽十分意外,还是很快答道:“我很好,多谢你们关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虽然直觉二人今天的热情似乎有点反常,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主动搭理她,她自是不能失礼。 回想当初,她与这二人关系不是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坏,即便是因为江采薇丢失玉佩的缘故与朱俊有了纠纷,彼时江采薇的态度不算过分,称不上有什么心结。 想到江采薇的玉佩,明汐羽便问道:“那块玉佩,后来找到没有?” 江采薇嘴角一撇,说道:“别提了那块玉佩了,早知闹出那么多事情,我干脆就不要了,说起来还牵连了你,真是对不住。” 见明汐羽不解,秦雪便解释道:“不知是谁扔浣花坪边缘的山谷里,陆师兄给寻了回来,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彼时去过山谷的共有五人,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东西已经寻回,江采薇不好再追究,陆长空也不想多事,就这么算了,可那五个结伴去游玩的小弟子之间的关系就恶劣起来。 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找不出嫌疑人他们都得顶着盗窃的帽子,谁都觉得自己是被无辜拖累,恰巧这五人在相邻的山峰,互相见面的机会不少,也惹出许多小纠纷,怪来怪去,又觉得是江采薇没藏好自己的东西,没少为这个和她争吵,难怪她不想再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周莹莹独自坐在隔壁的空桌前,她没想到江采薇和秦雪会屈尊与一名杂役交谈,这样一来,故意无视明汐羽的她就更加尴尬了,现在是打招呼也不好,不打招呼也不好了。 秦雪和江采薇其实也是为了气气周莹莹,她们三人的师父恰在同一峰,彼此关系也很不错,所以徒弟们也常在一处,自从凌雨珊拜入季无涯门下,周莹莹自认为与凌雨珊交好,言辞之中很有些不把秦雪和江采薇看在眼里的味道,江采薇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秦雪虽是旁系,秦家却是显赫,她又是双灵根,比周莹莹资质好得多,自然受不了这些闲气,再加上凌雨珊并未如周莹莹所想,自从拜入元婴尊者门下便认为高人一等,对同一批的小伙伴很是不屑,包括周莹莹。 这下子,可轮到秦雪和江采薇看周莹莹笑话了,碍于三人的师父交情不浅,面上不好说什么,却是乐得让她吃个暗亏,见周莹莹装作不认识明汐羽,她们偏要与明汐羽说说话,谁不知当初凌雨珊和周莹莹是如何巴结这位拥有“变异灵根”的准元婴尊者爱徒? 陈奇见三人一片和气,便笑着招呼道:“既是明丫头的朋友,两位小美女要不要赏脸喝杯茶?” 若是对方友善,结交几个内门弟子也没坏处,若是对方自恃金贵,自己也不算吃亏,男人嘛,和美女搭讪遭到拒绝也不觉得丢人,再说,他有九成的把握对方不会拒绝。 果然,秦雪和江采薇当即表示感谢,示意店小二加座。 茶馆里都是四方桌子,原本陈奇、明汐羽和步鸾墀就占了三个方位,见她二人有意落座,明汐羽便坐在步鸾墀身旁,留出两方主位,这样一来,周莹莹就显得格外孤立。 眼见秦雪和江采薇都落座了,明汐羽也不好真把周莹莹撇一边,毕竟她们曾经也有些交往,便主动搭了个台阶,问道:“莹莹你也过来么?” 周莹莹自然知道那两个贱人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堂堂内门弟子,和杂役混在一处,简直是自甘堕落,纵然明汐羽相邀,她也只当没听到,对着店小二喊道:“小二,快些上茶!” 店小二见她是内门的人,也不敢得罪,当即给了上了茶果。 明汐羽见状,暗悔自己多嘴,江采薇却开口替她解围:“阿羽你别多心,莹莹啊就是心情不好,你不知道,自从凌雨珊拜入季尊者门下,莹莹就一直郁郁寡欢,总是这个样子,你可别见怪。” 不等明汐羽说什么,周莹莹便掀了茶壶,怒道:“江采薇,你什么意思?” 江采薇的话中分明是暗示自己嫉妒凌雨珊,以至有了心结。 是的,她的确嫉妒,论灵根她和江采薇是一样的,论家世也差不多,怎么偏偏就是凌雨珊?如果那天季尊者首先点的自己,那么拜入其门下的肯定是她周莹莹,她可不信季尊者是因为凌雨珊的姓氏对她有了好感,这分明就是随便寻个由头,如果是自己,或许他也会说长得周正可爱性子讨喜什么的,总之她的确嫉妒,可是,难道江采薇和秦雪就不嫉妒?看着凌雨珊穿着九品法器的漂亮裙子在她们面前炫耀,她们不也气歪了嘴,怎么就单单挤兑她? 秦雪却正色道:“这里是茶馆,你爱喝便喝,砸坏东西可是要赔钱的,你若做了有损内门弟子形象的事,我必会向林师叔告状去。” 茶馆内众人听了秦雪的话,纷纷投以赞扬的目光,平易近人是非分明,这才是大家风度,而对周莹莹则多了几分不屑,这样嫉妒心强又蛮不讲理的女子,便有十分美貌,也被刻薄扭曲的脸损了七分姿色。 众人私下的指指点点自是看在周莹莹的眼中,她更是怒火中烧,却好歹顾及秦雪的威胁,她的师尊虽然待她不错,但自己真要做出有损师门的行为,也未必会纵容自己。 到底是不想继续看那两个贱人以及碍眼的明汐羽,与凌雨珊一样,周莹莹也觉得膈应,明汐羽的存在仿佛就是在提醒,提醒她曾对一个五灵根的杂役卑躬屈膝,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以至于她半刻也不想多呆。 扔下几块灵石,周莹莹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负气出门而去,江采薇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说道:“她自己想不开,我们不要为她坏了兴致。” 秦雪也附和道:“就是,阿羽,我们好久不见,这顿我买单。”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就当周莹莹不存在。 第四十八章 仙门六艺 江采薇与秦雪不过是气气周莹莹,略坐片刻,喝了杯茶便告辞了,等二人走后,陈奇叹道:“那个女娃娃和这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有得苦头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看先前那个撒泼的丫头十分无礼,吃亏也是活该。”步鸾墀对周莹莹完全没有好印象,他最厌恶跋扈的女子,朱琳如此,周莹莹亦然。 对于她们的恩恩怨怨,明汐羽毫无了解的**,江采薇和秦雪与她寒暄,她自是热情相待,周莹莹视若无睹,她也能坦然接受,毕竟内门和杂役之间天渊之隔。 她不怪周莹莹,可也不欠周莹莹什么,对方装作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好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陈奇敲敲桌子,一本正经的对明汐羽说道:“上次你们问赚灵石的法子,其实眼下就有个机会,就看你们的悟性。” 一听陈奇说到灵石,步鸾墀双眼立即放光,明汐羽亦是睁大眼睛,十分心动。 原来,修真者中有仙门六艺之说,分别是丹、符、阵、器、法、御。于修仙者而言,任你修为再高,六艺丝毫不通,临阵对敌也是枉然,可以说,个人修为是硬件,六艺配置就是软件,硬件与软件相得益彰,方能在强者如林的修真界占据一席之地,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经不起实战考验。 六艺之于修士,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炼丹需要时间,制符需要时间,设阵需要时间,修炼更需时间,大多数的修真者会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修为的提升上面,毕竟修为进阶才能拥有更多的寿元,若是修为寿元都没了,其余的一切都是空谈。 正因如此,越是高阶修士,越不可能六艺皆通,在辅助配置上,好的物件基本都是购买现成品,这也就催生了六艺的商业价值,上品的符纸阵盘等物动辄几百上千的极品灵石。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大部分的修士都会钻研一门技艺,虽说绝大部分的修士都停留在记名级别,但若侥幸成为见习弟子,从此自是无需守着杂役月俸度日。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例如陈奇,他便是阵法司的正式学徒。 仙门之中,学习六艺者甚多,然而真正位列八品以上的六艺上师寥寥无几,毕竟,技艺之道极需悟性,六艺升职比起修为进阶更为不易,隐麟派有十九位元婴修士,九品的六艺上师不超过三人,便是八品,也就七八人而已,每一位都是宗门活宝贝,便是元婴修士,对他们也会客气几分,保不齐哪天就有求于人。 “刚才我路过南街,正好看到六艺司招收学徒的告示,想着你们也够资格报名了,干脆领了两张表格,你们自己看看。” 六艺司每三年都招收学徒,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记名学徒,经过三年考核合格,方可领取见习学徒名牌,再三年一考,合格者即为正式学徒,又三年再考,才有资格领取一品六艺师称号。 陈奇当年从记名学徒到见习学徒就考了两回,从见习到正式学徒考了三次,这还算顺利的,不知多少人一辈子停留在记名阶段。也正因他有了这一技之长,才能在众多杂役里脱颖而出,可以说,六艺师虽然要求苛刻,一旦学有所长,终身受用不尽。 “你们的家底都不厚,依我看,炼器炼丹前期都是烧钱的活,御灵之道也不现实,不妨选择符篆阵盘,既实用成本也低,半年后,若是外出历练,也正好可用。”陈奇是过来人,少不得提点一二。 明汐羽点点头,也觉得陈奇说得有理,可听闻考试就在半月之后,她有些犯愁,“陈大哥,我对制符一窍不通,半个月会不会太紧?” 步鸾墀也有同样顾虑,他的父亲虽是修仙世家之子,他却是毫无任何基础,于六艺半点不通。 “记名学徒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在六个时辰内画出一张初阶五行符即可,待会去买本入门书,照着画几天,应该不会有问题。” 记名学徒的通过率很高,大部分的杂役都没有问题,陈奇对明汐羽比较有信心,只是到了见习学徒就要淘汰九成的人,正式学徒更是万里挑一,更不用说一品六艺师的难度了。 “明丫头选了符篆,小步,你呢?” “我选阵法吧。”步鸾墀想着,自己和明汐羽交情不错,修为也差不多,以后历练多半也在一起,一个学符篆一个就学阵法,也算是互有裨益。 陈奇稍一思量也明白他的打算,点头赞许。 明汐羽想起浣花坪发下的储物袋,里面似乎就有空白符纸和一些别的东西,一时心动,便将灵石灵珠辟谷丹之外的东西都倒出来,“陈大哥,我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有用没,你帮我看看吧。” “丫头,你还真是准备齐全。”陈奇将一大堆门规典章分拣一旁,除了符纸,竟也有空白阵盘等物,六艺入门的典籍也各有一本。 明汐羽听着陈奇一件一件分说,暗叹陆长空细心周到,这下子连参考书都不用买了,省了一笔开销,现成的《符篆入门》在手,里面详细讲述了十余种初级符纸的描绘技巧。 既然自己选了符篆,阵盘相关之物正可以给步鸾墀,步鸾墀手头十分拮据,明汐羽此举简直是雪中送炭,当然,他也不是白收好处,明汐羽认字不多,步鸾墀必须教她看懂那本《符篆入门》,两人有商有量,皆大欢喜。 陈奇知道步鸾墀耐心差,悄悄送了明汐羽一只毛笔,将不认得的字描摹一遍,便能自动发声并解释字义,这是修仙界孩童常备字典,对于刚刚开始认字明汐羽很是便利,只是为了避免步鸾墀觉得自己饭碗被抢,两人都心照不宣而已,毕竟步鸾墀还是比字典更灵活。 第四十九章 修为进阶(1) (感谢“沁月舞”和“暗灵”两位的打赏,鞠躬,阿影会努力更新,力争日更不断,争取本周爆发一次人品作为回馈,泪奔码字去) “符者,阴阳符合也,唯天下至诚者能用之,诚苟不至,自然不灵矣。故曰,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 修真界的符篆多达万种,各种玄妙不同,倘若运用得宜,低阶修士逆袭高出自己一两个小境界乃至一个大境界的修士也绝非不可能之事,对于踏入练气期不过一个月的明汐羽来说,斗法是比较遥远的,她只想通过六艺司记名弟子的考试,制作一些简单符纸,赚取一点零花钱,当然,练气三层以上才能使用仙法,符篆却不受此限制,学习符篆也是为了提升自己实力,不再受人欺负。 《符篆入门》云:符朱墨耳,岂能自灵;其所以灵者,我之真气也。 简而言之,制符必需注入灵气,灵气越是浓郁,保存的效果越好,符纸的使用价值就越高,这个道理看似简单,实际操作却需要技巧与天赋,筑基期修士灵气比练气大圆满修士充裕十倍,制出的符纸却不见得高明。 明汐羽翻看那本《符篆入门》,练气初期可以制作的便是一级五行符,这些符文看上去都不算复杂,可她照着画了三天,却是一张也没成功。 “你画这么多种,每一种都乱七八糟,还不如只学一种,反正考试的内容也是随便画。”陈奇见地上厚厚的一堆废纸,不得不提醒一番。 明汐羽从善如流,只画御雷符,因为这种图形相对简洁。 比起努力备考的明汐羽,步鸾墀的进度要差一些,制作阵盘也需要灵气,可他还没学会引气,好在陈奇早就许诺相助,从市坊回来之后,修炼之事就刻不容缓了。 陈奇声明,他可以提供技术支持,但灵珠必须是步鸾墀自己出,步鸾墀知道自己和陈奇也只是邻居而已,对方肯帮忙就很不错了,出钱又出力,真当人家是冤大头么? 反正月俸以后还有,步鸾墀咬咬牙,向陈奇借了两颗灵石,以供阵法的设立。 他连基本的引气都做不到,不能向明汐羽那样直接使用灵珠,只有在灵气充裕的区域内才被动感知一二,这法阵的原理和灵田是一样的,不同之处也就是一次消耗的灵珠多一些,灵气也充裕一些。 知道步鸾墀经济紧张,明汐羽提前支付了这个月的学费,步鸾墀向陈奇买了几颗辟谷丹,因为陈奇说辟谷的状态下进阶更容易,他又找王管事把剩下的灵石灵珠都全换成九年份的旧灵珠,可算是下了血本。 只要学会了引气,一切便是值得的,他还想参加十余天后六艺司的考试,想参加下半年的历练,修为越低,赚取的利益也更低,炼气期的任务在炼气三层有一个分界,如果达到炼气三层,前景就更加开阔。 陈奇用的阵法一次消耗150灵珠,可以维持6个时辰,如果连续五天都失败,那么这个月就只能这样了,步鸾墀咬了咬牙,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期限内成功。 阵法在清晨设成,明汐羽感知灵气的浓郁程度不及浣花坪十分之一,比起灵田却是强了不止百倍。 想想也是,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达到浣花坪的效果,杂役弟子的修行之路也不会如此坎坷,修炼期间,三人的灵田自然都落在明汐羽的身上,陈奇得盯着阵法,这是他所能设置的最高级别,如果这样还不成,那么他也没有办法。明汐羽又要照顾灵田,又要用心修炼力争早日进阶,又担心步鸾墀,还要学习符篆制作,真是一心几用,格外忙碌。 这一日似乎格外的漫长,到了晚上,所有的灵田都整理完毕,明汐羽也关心起步鸾墀的进度,只是看样子似乎没有进展,陈奇在灵力溃散之前将灵珠补上,阵法内的灵气又增强了几分。 步鸾墀专心打坐,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回想着陈奇的嘱托,要感受灵气的存在,然后将灵气引入丹田,可他根本感知不到灵气在哪里,又如何引气入体呢? 明汐羽察觉到步鸾墀周围的灵气波动太过平静,可见他吸收得并不好,虽然着急,却也做不了什么,这学会引气还真是一瞬间的事,别人说得再多也没用,说多了反而让他分心,便是陈奇,阵法设置之前嘱咐了不少,开阵之后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第二天清晨,陈奇又补了一遍灵珠,步鸾墀依旧专心打坐,到这一日的子夜时分,依旧没有成功。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五天依然如此,眼见灵珠即将耗尽,未免功亏一篑,明汐羽决定借出一点灵石,陈奇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先前虽对步鸾墀说得严厉,但就算明汐羽不借,他也会把阵法补上,毕竟重来一次更是麻烦,他虽爱财,也不至于吝啬如斯,大不了记账就是,下个月过了还有下下个月,这小子又跑不了。 步鸾墀的辟谷丹效果也差不多了,陈奇依然给他挂账,粗粗一算,步鸾墀下下个月的月俸也所剩无几,还真是彻底的月光族。 就这样,直到第七天,天色渐明,陈奇正欲再次设阵,却见几滴汗珠从步鸾墀额头落下,他的衣衫几乎湿透,明汐羽回顾自己的经历,那时虽觉暖意,却也并未炽热到这地步,一时忐忑不已,连灵植也忘了去看顾,陈奇忙将阵法再次补上。 步鸾墀周身的灵气开始有规律的向他体内汇集,以至于形成鲜明的气旋,数个时辰内,阵法内所有的灵气竟被他吸收一空,到了午后,步鸾墀终于睁开眼睛,全身湿透了,犹如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臭死了,还不去换身衣服?”陈奇一副嫌弃状,脸上却流露着几分笑容。 明汐羽运起神识打探,果然步鸾墀已是炼气一层,回想他自开始学习引气以来的经历,真是好不容易。 步鸾墀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自己身上果真一股酸臭味,连忙跑回去洗澡换衣服。 明汐羽舒了口气,这才想起灵田,尖叫一声,果见灵田里长了许多杂草,再不拔出,必然影响灵植生长,赶紧跑去收拾,便是陈奇也意识到不妙,少有的亲自下地动手帮忙。 “都是那小子,害我几天没睡好觉,回头我要收利息的。”陈奇咬牙说道。 明汐羽知道陈奇看似爱财,实则重情重义,不过是说说而已,故而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第五十章 修行进阶(2) 步鸾墀辟谷丹效力依旧,不很饿,收拾一番,心情大好,也跟着收拾灵田,想到自己这才算是正式踏上了修真的道路,心中颇有百感交集。 陈奇连设数天大阵,昼夜无休,也觉得累得慌,灵力的消耗还能补充,体力的消耗就只能回屋睡觉,打着哈欠含糊说道:“明天早晨之前,有事别找我,没事更不要找我。” 交代完毕,他回屋补觉去了。 只剩下明汐羽和步鸾墀两个人,看着低头专心拔草的明汐羽,步鸾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嘟囔道:“谢了。” 虽然一直在阵中打坐,可阵外的对话他听得分明,知道灵珠即将耗尽,他也是着急的,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中正绝望,就听到明汐羽主动拿出灵石请陈奇延续法阵。 回想二人自江州相遇,一路上他并未正眼看过她,更不提言语交谈,她从内门被赶出来,他甚至还语带讥讽,教她认字也是骂来骂去嫌弃她笨,想到这里,他更是羞愧,好像自从学习引气,他已有好久不曾教过她读书认字了,不单如此,这些日子灵田都是她一个人整理,从不见她有任何的怨言。 明汐羽怔了一瞬,才意识到步鸾墀是在向她道谢,好像自从两人相识,还没见他这么客气过,习惯了他的暴躁脾气,这样的他还真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借的而已,你又不是不还!”眼见步鸾墀得以顺利学会引气,明汐羽也是很高兴的。 步鸾墀嘀咕道:“我还以为是送我的呢,先说好了,我最近两个月都没得还。” 明汐羽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索性大方表示:“不还也无所谓,我比你富裕些。” 她还有一笔灵石没有动用,单是上月的月俸也还剩下一点,撑到月底没问题,比步鸾墀强多了。 步鸾墀想想自己那糟糕的财政状况,也红了脸,威胁道:“那我真不还了。” 虽然知道明汐羽是一片好意,他还是觉得难为情。 “好。”明汐羽丝毫不介意,相处这么久,步鸾墀尽管总是言语带刺,实则没什么坏心,甚至他曾在朱俊面前维护过自己,她早将其视作亲近之人,区区一两颗灵石又算什么?自幼的经历让她饱尝人世冷暖,哪怕是不经意的关心也令她格外珍惜。 想到如今与步鸾墀和陈奇为邻,前者刀子嘴豆腐心,后者看似重财实则更重情谊,纵然曾有那么一丝从内门发配做杂役的心结,至此也几乎烟消云散,得与失本就是相辅相成,如周莹莹那般,即便入得内门,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整日里明争暗斗,又有什么意思? 正想着,明汐羽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丹田一阵气海奔涌。 “你怎么了?”步鸾墀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灵力的波动不同寻常。 明汐羽本能的坐在田埂上开始打坐,步鸾墀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免十分焦急,连忙跑去敲陈奇的门。 咚咚咚,几声刺耳的敲门声将刚刚进入梦乡的陈奇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陈奇揉揉眼睛,边打着呵欠边开门,到底什么事,让这小子比没学会引气还着急? “快看看那丫头,她有点不对劲。”步鸾墀很是急切,一脸的不安。 陈奇也紧张起来,难道明汐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当下睡意全无,跟着步鸾墀来到一处灵田,却见明汐羽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灵气,分明是进阶之兆,再一看那灵田,五灵果的叶子长了半尺高,原本是枝叶繁茂,鲜润翠绿,此刻却有枯萎之势。 “她在吸收灵田里的灵气!”陈奇连忙撒下一把灵珠,护住灵田,明汐羽正值进阶关键时刻,哪里想到这许多?只是本能的吸收外界的灵气,她既靠近灵田,自然不会漏过,险些就坏了大事,须知灵田的灵气虽是可再生,但一段时间内吸收过快也是来不及补充的,一旦灵气值降到某个点,灵植必定枯死,谁也无力回天。 好在明汐羽刚刚开始进阶,步鸾墀便寻来陈奇,尚有补救空间。 陈奇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两个孩子的,有任何事他都别想抽身事外,才帮步鸾墀设了七天的阵法,这下子又要护持明汐羽进阶。 算起来,这丫头才五灵根,又是在这外峰,还得抽出大量时间打理灵田,修炼时间要大打折扣,哪怕手中有点灵石,也不是十分宽裕,灵药什么必然啃不起,这一个月就进阶,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别说杂役,哪怕内门弟子,这样的速度也不算慢。 听到明汐羽这是进阶,步鸾墀原本紧张的脸就垮了下来,他才刚学会引气,这丫头就进阶,也太刺激人了,她才六岁好不好? 陈奇见他大受打击,很有几分幸灾乐祸,却也没有火上浇油说些什么,只是拿出两块灵石放到明汐羽的手上。 果然,明汐羽不再吸收灵田的灵气,而是转而从灵石里摄取,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两块灵石的颜色从淡蓝变成灰色,她这才幽幽睁开双眼,只觉丹田内的灵气比先前充盈一倍不止。 “感觉如何?”见她成功进阶,陈奇十分欣慰。 明汐羽神清气爽,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两颗灵石,递给陈奇,道:“多谢陈大哥关心,让陈大哥破费了。” 陈奇微觉意外,他知道明汐羽是孤女,并非出自修真世家,入门也才一月,论理拿不出两块灵石,可谁都有秘密,纵然是偷是抢,只要不抢他的,他也不会过问。既然明汐羽不缺灵石,陈奇爽快的收下,揶揄道:“最关心你的可不是我,那小子快急哭了,要不是他死锤我的门,我现在还在睡觉。” “谁哭了,我会关心她?你开什么玩笑!”步鸾墀火冒三丈,他本来就因为明汐羽进阶而有点不爽,又被陈奇取笑,自是十分的不高兴。 明汐羽却是一脸阳光,对步鸾墀笑道:“也谢谢你啦。” 步鸾墀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我是怕你不小心挂了,我每个月少了200灵珠可赚,才不是担心你,你少自作多情。” 明汐羽愣住了,见他真生气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步鸾墀更气了,索性偏过头不理她。 这下子明汐羽有些不知所措,弄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刚才不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功夫就气成这样了! “哈哈哈!”陈奇笑得胃疼,几乎直不起身子,步鸾墀拿他完全没办法,只能狠狠的瞪一眼表示不满。 第五十一章 六艺考试(1) 初学引气的喜悦在明汐羽的顺利进阶面前不值一提,任谁一直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丫头压制着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步鸾墀的脸色臭得厉害,无论明汐羽怎么主动找话题,他都不愿再搭理明汐羽,这让明汐羽觉得十分无辜,虽然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挑衅的嫌疑的,但她真不是故意刺激步鸾墀的,谁知道不知不觉就进阶了呢? 回想进阶之时,似乎一瞬间有所感悟,丹田灵气就开始扩充,顺理成章便进入练气二层,恍然如经历一场梦境,从开始到结束一直云里雾里,不同于曾经学会引气之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忍不住对陈奇说了自己的困惑,陈奇解释,这修仙之道最重修心,心境通达之时,灵台最是清明,越发能感知灵气的波动轨迹,此时突破往往事半功倍,故而仙门修士到了一定阶段而无法突破,多是选择下山历练,体悟世情百态,往往能有所助益。闭门苦修虽然可贵,只知苦修的修士多半也难成大气候。 这番话,是陈奇从某本典籍上看到的,虽然是一知半解,然而他却感觉十分有道理,故而看过之后就牢牢记下。 明汐羽听得懵懂,但有一点是明白了,那就是要磨炼自己的心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古往今来,但凡有成就的修士,无论善恶,无不是心智坚定之辈,所以你们也要记住,无论怎样的逆境都不可失了道心,问心也是修炼的一种。”不知不觉,陈奇已经习惯了扮演亦师亦友的身份,隔三差五的对明汐羽提点一二,自然也包括了步鸾墀,要说这番话对他们而言的确很具有实际意义,毕竟明汐羽和步鸾墀都算是跌入逆境的人,若能以平常心泰然处之,自是有利无害。 以陈奇二十四五岁的年龄,能有练气七层的修为,在一众杂役之中,就算不顶尖,也是殊为不易,其中艰辛自是不足为外人道,或许正因自己有过坎坷的过去,他才会保留一分仁善之心,对于明汐羽和步鸾墀而言,有这样的际遇,也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照这么说,坏得彻底,也有助于修行了?”步鸾墀的语气很有几分嘲讽,只要他的情绪开始别扭,就自动四处拉仇恨,根本没有丝毫念及眼前被自己讥讽之人正是帮助他学会引气的恩人。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如果你敢坏得彻底,不等你修行有成,咱们隐麟派的执法堂首先就把你给灭了,咱们可是正道仙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陈奇心情不坏,并未与步鸾墀计较,反正相处这么久,早就知道对方的性情,步鸾墀除了嘴巴刻薄一点,还真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陈奇虽然更喜欢乖巧的明汐羽,对步鸾墀也谈不上不喜欢。 步鸾墀抿着嘴巴不说话,论实力论口舌,他都不是陈奇的对手,收拾明汐羽是没问题,可欺负一个嘴巴笨的丫头也实在没有成就感。 “好了,我说两位,如今你们在修为上都有所成就,可别忘了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重大消息,六艺司的考试只剩下七八天的准备时间了。”陈奇可是一直关注着,他今年也要参加考试,如果顺利,或许就能成为一品阵盘师,到那时,无论修为多低,都能自动进入内门,前途无量。 只是,前景虽然美好,陈奇也知道本次能够通过的可能性并不高,不过是舍不得放弃一次机会而已。 与陈奇面临的大考核相比,明汐羽和步鸾墀的考试难度就低了无数倍,可尽管如此,明汐羽的符篆依然是名符其实的鬼画符,步鸾墀则根本没时间翻看阵盘相关的书籍,幸亏陈奇专攻阵盘,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多,几天下来,步鸾墀制造的阵盘也只剩灵力封存的问题了。 眼见步鸾墀在陈奇的教导下手把手的设阵盘,明汐羽深感自己的选择有些轻率,不过,正如步鸾墀先前的顾虑,她也觉得两个人分别钻研不同的方向比较长远,既然选都选了,只能一条道走到底,除非前面是死胡同,不得不退。 初阶的符纸之中,数御雷符的图形最简洁,然而,这所谓的简单好描绘只是相对的,至少,明汐羽在描绘了一百多张符纸之后依然没有成品出现,看着笔画一致,也注入了灵气,就是引不起一丝的雷电火花。 炼丹需要各种药材,属于高消耗,符纸却只需朱砂笔墨,成本极低,然而,炼丹之道只需掌握各种药材比例以及火候时间,可符纸的制作却是一笔一划都不能马虎,看似平凡无奇的图案,粗细深浅浓淡都极为讲究,灵气的注入更要始终如一,所谓慢工出细活,制符最是磨炼性情。 失败了数百张之后,终于有了一张成品,哪怕落下的雷电连小草都没能劈倒,至少也是引出了一丝的雷电之力。 “你不是雷灵根,修为也浅薄,制作的御雷符效果肯定不佳,不知多少人连一道雷电也引不来,别着急,慢慢来。”陈奇对明汐羽的成品已经是比较满意了,只要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反正也没人指望练气二层弟子制出能劈死元婴修士的九天落雷符,能看得过去就成了,要真那么厉害还做什么学徒,所谓学徒,便是需要学习,基础自然不会太高。 明汐羽大受鼓舞,或许真是有了经验,成品的生产率越来越高,到了正式考试的前一日,每制作十张符纸,必能成功一两张,且这些符纸已经可以劈倒水桶般粗细的树桩,虽不能送去市坊销售,也差不太远,步鸾墀也可以独立制作防御类的阵盘,形势似乎十分乐观。 六艺司的考试不单吸引杂役弟子,外门弟子甚至是内门精英也有不少感兴趣的,毕竟修为越高灵石消耗量极大,除了少数有着强大后台的修士,大部分的人都得靠自己创收,正因人数众多,将所有人汇聚一处进行考核很不现实,于是每年考试季节,都由各主峰自设考场,由六艺司派出巡视审查人员,互相监督,择优录取。 明汐羽等人所在的,正是玉虚峰的考场,不知是否错觉,自从进入考核点,明汐羽就能感受到一道充满审视与敌意的视线。 第五十二章 六艺考试(2) 玉虚峰的邀月殿是符篆考试的考点,今次这里有一千多弟子参加初级考核,年龄从六七岁到四十余不等,那些即将下山的杂役多半是希望能够有个记名学徒的牌子,隐麟派六艺司与整个风陵大陆的六艺协会是互相认证的,多个身份,将来下山也能另谋个差事傍身,灵石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它太多。 邀月殿内每人一张桌椅,符纸毛笔朱砂都是特供的,六个时辰内能制出一张初级符纸即可算通过,虽然陈奇说过大部分的杂役都能混个记名弟子,这概率却是针对杂役们下山之前而言,大部分的杂役可能是考了十多次才得以通过,单次的合格率并不高。 周围的人都在专心致志的绘制符纸,明汐羽只觉有一道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人格外?的慌。 悄悄抬眼望去,大殿正前方坐着五名修士,皆穿着内门弟子的衣装,据说是此番六艺司派来的巡查员,都是一品符篆师,五人之中,有三男一女正在小声交谈,不时瞟一眼正在埋头绘制符篆的众弟子,唯有最右边的男子视线始终如一,眼中尽是敌意,四目相对,明汐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名男子年约二十出头,内门弟子就没几个长得不好的,这一个也不例外,或许是自恃身份,此人神情很是傲慢,只一双眼睛却是显得刻毒了些,将原本还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容整个蒙上了三分戾气。 明汐羽仔细回想,记忆中并无与此人有过节,故而此举着实让人困惑,又寻思他会不会与身旁之人有怨,自己只是无端受到波及?似乎这种可能性更大,然而无论如何,在这样扫视下,想要聚精会神的制作符篆,难度似乎有点大。 正胡思乱想着,手心一抖,静心描绘了半个时辰,只差最后一笔注灵之后就能完工的一张符纸就这么作废了。 这时,第二排的一位少女站起身,向大殿前方的五位符篆师行礼,说道:“弟子苏梓涵,制作的是寒冰符,请五位先生考核。” 一语未毕,双手已是捧着一张朱红符纸。 尽管距离极远,明汐羽也能感受到那符纸上淡淡的灵气萦绕,此时距离开考不过半个时辰,这少女几乎是一次功成,想到这里,明汐羽决心摈弃乱七八糟的念头,专心描绘符纸。 五名符篆师中唯一的女子素手扬起,那朱红符纸已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最后落在那女子的手中。 “红莲,你看如何?”最年长的中年男子斜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开口询问。 “用力精准,灵气均匀,封注也堪称完美,大有前途。”名为红莲的女子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欣赏,符篆之道极重天分,那少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制出堪称完美的初级符纸,显见是个好苗子。 “多谢先生夸赞。”苏梓涵脸上的露出几分欣慰,总算是不枉费平日的刻苦努力。 “苏梓涵,你是潞州苏家的对吧?”一名青年修士翻看着手中的名单,但凡参加考试的弟子都会标注相关的资料,来自哪一峰,家住何处,这修士不过随口确认而已。 苏梓涵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话。 潞州苏家昔日以符篆之道闻名,在修仙界也曾颇有名望,可惜多年没有好灵根的子孙,别说结丹,就是筑基修士也少,千百年下来,竟至于日渐没落,曾经引以为傲的制符技艺也日渐式微,若非这青年修士也是符篆世家出身,只怕未必知晓苏家昔日的辉煌。 “可惜了。”红莲亦知晓苏家旧日盛名,潞州苏家与七大仙门并无来往,否则以其家族的传承技艺,七大仙门中任何一支加以援手都不至于没落如斯,今日今日,虽然苏梓涵入得隐麟派有苏家的示好之意,但以苏家今日的势头,着实难以让宗门有太大的偏顾,苏梓涵被分配为杂役便是明证。 “此女还小,未来或许可期。”最先开口的中年修士对红莲未说出口的惋惜十分了然,他却是比较乐观,如果苏梓涵真有突出的天分,宗门未必不愿培养一位有前途的符篆师,五灵根弟子结丹是不易,筑基却并非登天,端看其是否值得大费周章罢了。 “叶师兄所言极是,我觉得苏梓涵可以通过,诸位意下如何?”红莲率先表态,五位符篆师,若有四人许可,被考核者即可过关。 除了红莲之外,其余四人均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就这样,苏梓涵成为今次第一名全票通过的记名符篆弟子,从今日起,她将获得每月两块下品灵石的额外补贴,相应的,每个月也要上缴五十张以上符合标准的初级灵符,这对于她而言应该不算太难。 右手提笔,勾勒出最后一划,左手按住符纸,一股灵气从指间流出,萦绕在符纸之上,少顷,朱红的符文散发淡淡的光芒,明汐羽终于舒了口气,虽然没有测试,但以她近来的经验,这张御雷符应是自己制作的符纸中较好的一张。 此时大殿前方的香炉里刚刚燃尽第二支长香,显示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殿中千余考生,除了最早离场的苏梓涵,还有十余名弟子接受考核,只是他们都得到了两张以上的反对票,纵然时间尚有剩余,可参与评定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过关就只能等下次了。 眼看着一名弟子因为制出的御雷符不能将规定的目标摧毁殆尽从而失去机会,原本准备上前的明汐羽默默退回了步伐,她觉得那弟子的御雷符比自己平日做的还要好,这样都不能通过,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可以过关。 “顾亭,我说,你的标准是不是太苛刻了?”女修红莲眉头微微皱起,方才那名弟子制作的御雷符也算可看,只是灵气的把握稍有不足。 她的声音并不大,意在提醒而已,毕竟考官之间如果发生严重分歧,影响很不好,可顾亭的要求明显拔高了,既要灵气均匀,又要使用效果达标,还要注重保质期,即便是见习学徒也未必能面面俱到,对于记名学徒而言实在过于苛刻了, 被唤作顾亭的男子正是先前令明汐羽分心之人,听到红莲的质疑,他肃然说道:“我们被派到这里,是宗门的信任,自然要严格一些,方才那名弟子的符纸根本无法保存,怎能算合格?” 第五十三章 六艺考试(3) 最年长的修士见二人分歧严重,少不得圆场,劝道:“顾师弟,你的初衷没错,可也要体谅红莲的一番好意,说实话,你的要求对于记名学徒有点高了,在往年,只要符纸效果差不太远,一般都是通过的。” 顾亭却道:“叶师兄宅心仁厚,可众所周知,往年的记名学徒之中多有滥竽充数之辈,焉知不是标准太低的缘故?真正有前途的弟子,我也不会故意刁难,先前的苏梓涵也是得到我的认可。” 六艺司历来对记名学徒的要求都不高,记名学徒每月上缴初阶符纸不过是为了敦促他们勤加练习,没谁真的指望一个记名学徒能做出怎样的好符,坦白说,记名学徒的存在不过是宗门的一项福利,照顾那些肯上进钻研的弟子,反正不过是一笔额外的补贴,对于财大气粗的隐麟派而言不是问题。 红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苏梓涵是出身符篆世家,自幼就经过训练,让她直接参加正式学徒的考试大约也没有问题,有几个能跟她比?” “一个好的顶得上一千个差的。”顾亭十分坚持。 “我觉得顾师弟所言不无道理。”坐在顾亭身侧的年轻修士名唤孟少文,方才那名制作御雷符的少年被淘汰,便是孟少文与顾亭投了反对票,即便另外三人都认可,那弟子也只能下次再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呵呵~~~”一直没有说话的最后一名男修摇着纸扇,忍不住扑哧一笑。 “封子真,你注意场合,别做有**份的事。”顾亭心生不悦,他与封子真乃是同一位师父教出的师兄弟,只是平日里关系并不好,又同在六艺司,少不得互相较劲,即便不至于剑拔弩张,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 封子真收起折扇,轻轻敲在手背上,嗤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注意场合?我笑一声是有**份,那你老是盯着人家小姑娘又是做什么?” “胡言乱语,我是考官,下面都是本次的考生,就算我看了谁一眼,又与你又何干?”顾亭早知道与封子真共事是不愉快的经历,若非他另有打算,这件差事是辞定了。 “当然与我无关,我可没有一个在大街上跟人打架以至于冲撞了金丹真人的表妹需要表示安慰。”封子真再次摇着扇子,十足的揶揄。 “封子真你……”被说中心事的顾亭十分恼火,的确,他这次极力坚持从严录用,为的正是刁难明汐羽。 顾亭与朱琳乃是表亲,自幼两家就定下娃娃亲,约定朱琳筑基之后两人便完婚,故而他一向对表妹之事格外在意。 因为明汐羽的关系,朱琳被李真人申饬一番,虽然比起朱俊的禁闭和朱寿的五十大板算是极轻的惩罚,可自幼骄纵惯了的朱琳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气,少不得传音给表兄兼未婚夫哭诉一番。 顾亭收到传信怒不可揭,区区一个小杂役,竟然敢冒犯内门弟子,简直是胆大妄为,那晏真人也实在多管闲事,只是心中虽然腹诽,晏祁玉却是不能招惹,不过,以内门弟子的关系网,收拾一个小杂役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他很快就问清了明汐羽的信息,本打算找个机会敲打一番给表妹出气,没想到今番居然会被派往玉虚峰主持考核,更没想到会在考试的弟子中看到明汐羽的名字,也算是冤家路窄了。 封子真不再嬉笑,正色道:“我不管你与谁有恩怨,也不管你私下里做什么,这是六艺司的考核,公报私仇什么的就省省吧。” “哼,别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不过是嫌我更得师尊青眼而心生嫉妒罢了,公报私仇?我不过是对参与考试的弟子严格要求,你少扣帽子。”顾亭才不会蠢到承认自己的心思。 没错,他是算定了那小杂役并非世家出身,接触符篆不过是最近的事,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出完美无缺的初阶符纸,以他一品符篆师的身份,挑点毛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至于是否会波及无辜,他才懒得理会。 听封子真提起此事,叶路和红莲恍然大悟,难怪顾亭今次的举止与平日大相径庭,原来是想公报私仇,他们虽与朱琳不熟,但耐不住晏祁玉名头太响,那日围观的群众又太多,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内门之中无人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咳,你们都少说几句,注意场合,误会也好,私怨也好,别误了六艺司的考核,否则,谁也担待不起。”虽然不屑于顾亭的行为,叶路却是点到为止,没必要为了一个杂役给自己树个内门的敌人,这是找不痛快。 大殿上五位符篆师之间的暗斗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故而大殿内参加考试的弟子只知道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至于内容,却是一无所知。 等到第四支长香燃尽,只剩半尺长的红木根蒂,大殿之中,依然没有第二位得到四票通过的弟子。 “孟少文,你也有表妹要出气么?”红莲十分不满,若只一个顾亭也就罢了,反正四票就能通过,少他一票也无损最后的结果,然而孟少文却是明知顾亭有私心依然与他意见一致,这下子可真是一个都通不过了。 “你别胡说,我只是认为应该从严,刚才那张寒冰符的冰冻时间只有标准符纸的一半,差得太远。”孟少文与顾亭的家族是世代姻亲,即便与朱家不过是拐弯抹角的关系,并没有直接的亲缘,眼见顾亭如此,也少不得偏帮一二。 第五支长香也只余短短一截香头,整整一个时辰里,即便已有一两百名弟子做好了符篆,却也再无人敢上前要求验看,纵然再粗线的人也意识到今天的风向有所不同,那些参加过好几次考试的年长杂役更是心中疑惑,往年的考核,一千人之中,怎么也有百余合格者,这一次的通过率未免也太低了。 不少人已经决定下次再考,反正三年时间不长,明汐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拿出自己制作的最满意的一张符篆,陈奇曾经说过,仙门之中是一步争先步步领先,只有每一步都走在前面,才能比别人走得更远。 她手中握着符纸,横下一条心,走上前去,行礼,道:“弟子明汐羽,制作的是御雷符,请五位先生验看。” 第五十三章 六艺考试(4) (爆发了一次rp,证明我也是可以双更的o(n_n)o,今后一定继续努力爆rp) 早在明汐羽离开座位之时,顾亭就已经注意到了,虽然有心报复,他却比自家的表妹要聪明,公开场合撒泼耍横也太掉价,修真界等级森严,身份既高,刁难一个小小杂役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封子真告状,他也能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就算今次一个不录,宗门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记名弟子的存在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更何况还有一个资质不错的苏梓涵可以证明他的确是想挑选最好的弟子,谁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有私心呢? 正因如此,孟少文选择了站在顾亭这边,再怎么念及交情,也不能把自己的前途搭上,孟少文在这点上还是有分寸的。 叶路是筑基期修士,神识稍一打量便知眼前女童乃是练气二层修为,观其年龄,不过六岁左右,显然是今届新入门的弟子,名册显示这女童来自莲花峰,入门前是一名孤儿,并非修真世家出身,入门不过月余便能进阶,也算是很不错了,听说内门今年这一批有一半还停留在练气一层,杂役的那一拨,九成以上还没有学会引气,这么一比较,明汐羽的确是今届小弟子中表现十分优秀的。 然而,修真之路变数极大,初期的神速未必就能证明什么,故而,叶路的赞赏维持在有限的范围之内,只稍稍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明汐羽的符篆。 “下笔轻重得宜,灵气饱满,小小年纪,着实不易,我看可行。”封子真未必有多欣赏明汐羽,只是他与顾亭不对盘,少不得也将朱琳和明汐羽的纠葛打听得清清楚楚,对于顾亭不喜之人,当然是要力挺到底。 红莲对朱琳素日的嚣张有所耳闻,同为女子,没有人会喜欢别人比自己更出风头,兼之顾亭今日的行径实在让她看不上,听得封子真首肯,当即附和道:“的确不错,封灵的手法也干脆利落,依我看,这符纸保存三五年没有问题。” 先前的不少弟子制作的符纸也很好,只是封笔注灵的手法略为稚嫩,短期尚看不出什么,一两年内必定因灵气泄露而成为一张废纸,纵然效果达标,符篆无法长期存放也是一大瑕疵,所以哪怕明知顾亭是鸡蛋里挑骨头,可真要被他挑出骨头来,其他人即便心有不爽也实在无话可说。 顾亭听他二人称赞连连,心中冷笑,伸出食指和中指,将御雷符拧起,稍稍打量,便嘲讽道:“下笔轻重得宜?封子真你有眼睛么?仔细瞧瞧,这一笔上挑过长,这一笔力道不足,依我看,这张符纸的效果根本达不到标准值的要求,这样也算过关?” 符篆一道,每一笔一画都十分重要,稍有差错,轻则影响使用效果,重则使得符篆如同废纸没有丝毫作用,可以说,就算是天纵奇才,也必得经过多年的苦练才能正式踏上符篆之道的大门,明汐羽学习御雷符不过半个月,能够制出不是废纸的符篆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于细微处的瑕疵却是在所难免。 “姓顾的,你分明是为了朱家的事找这丫头的茬,一点差错都不许有,你当是符篆师的考试?”封子真也非好脾气之人,索性当着明汐羽的面就把事情给挑明了。 先前虽有争执,但几人都控制着音量,如今封子真大声的宣扬出来,不单是明汐羽,坐在前几排的弟子都听得真切,一时有些哗然。 哪怕不知前因后果,这位顾姓符篆师今日的举动着实太过苛刻,若是真的公报私仇,对于今次参考的弟子而言也太过分了。 “封子真,你若有证据证明我公私不分,就只管上告去吧,胡言乱语扰乱考场秩序,我可以弹劾你诽谤。”顾亭自认为有恃无恐,根本不将封子真放在眼内。 听到封子真和红莲的认可,明汐羽本以为有望过关,正暗自欢喜,岂料被顾亭泼了一盆冷水,原本只当是学艺不精,如今听了封子真的话,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符篆师真的对自己有敌意,她还以为是多想了。 本以为自己老实呆在外峰,与朱家人的恩怨就算结束了,没想到,她不找麻烦,麻烦却要来找她,想想前因后果,她可真冤。 “封师弟,注意场合,休要胡言。”叶路深觉今次的班底配备十分糟糕,顾亭与封子真相看两厌,加上一个脾气火爆的红莲,还有跟着顾亭一路的孟少文,作为最年长的自己真是左右为难,然而,真若闹出笑话,他脸上也不好看,故而好心劝解:“顾师弟,这张符篆除了细微处有些笔力偏差,整体并无大碍,且御雷符本就是初阶符纸中难度较大的,这张就算达不到十成,七八成的威力是有的,此女年纪尚幼,又非世家之后,短短时间,能做出这样的符篆也算不错,不如让她通过吧?” “叶师兄,你怎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意干涉,只是,身为考官之一,我心意已决,不是最优秀的弟子,我绝不首肯,这张符纸效果不佳,不能通过。”顾亭百般计较,为的就是将明汐羽刷下来,怎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初衷?先前的恶人岂不是白做了! “我觉得顾亭说得有理,这张符篆威能不足,不能通过。”孟少文赶紧帮腔,表明立场。 叶路并不知明汐羽就是顾亭的眼中钉,他纯粹是惜才,御雷符的图案看似简单,但制作起来的难度比五行符纸更大,苏梓涵固然不错,明汐羽显露的天赋也是极佳,若能善加培养,不出十年,必是一品符篆师,若因顾亭一时私念而耽误三年,对这孩子来说十分不利,这般天分,叶路实在不忍埋没。 本想着自己在内门也算有些年头,又是同事一场,好言相劝之下,顾亭怎么也会给点面子,没想到竟是生生被打了脸,叶路一时气结,竟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亭丝毫不将叶路放在眼中,他才二十出头已是一品符篆师,叶路四十余岁,也还是一品符篆师,年少气盛之下,顾亭心中是看不起叶路的,称一声师兄,不过是面上的情分,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顾亭轻哼一声,说道:“三票同意,两票反对,显然是不能通过了,明汐羽,你三年后再考吧。” 第五十四章 记名学徒(1) 五人之中,以叶路年长,虽然并无主从之分,也应以他为主,顾亭直接宣布明汐羽出局,实在是很不礼貌的举动,叶路脸色发青,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红莲亦是冷着脸,将头偏向一边,显见是十分不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封子真见状,心中暗乐,明汐羽的下场并不是他所关心的重点,心想着顾亭你就作死吧,最好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然后一堆人联合告他一状。 明汐羽听了顾亭的判决,深吸一口气,长揖为礼,却并未退下,而是问道:“请问先生,我的符篆除了效果不够,还有别的问题么?” 她的脸上全无半分的沮丧和失落,神态平静,似乎被宣告落榜的不是她。 委屈、畏缩、恐惧、不甘,这些顾亭本以为必会出现的情绪一样都没有,以至于他一时愣住了,忘了回应明汐羽的提问。 “人家前程都被你否决了,不至于连句准话都不给吧?”红莲斜睨了顾亭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收回,懒得再看他。 孟少文见状,答道:“其他的都很好,只有这两笔有偏差,会影响效果,符篆之道,半点差错不能有,你回去多加练习,三年后还有机会。” 孟少文与明汐羽并无仇怨,只是唯恐顾亭落了面子,毕竟两家同气连枝,一损俱损。 明汐羽并没有告退,而是继续说道:“冒昧再次请教先生,倘若我的符纸效果并无问题,是否就可以通过考核呢?” “开什么玩笑,你认为我们对符纹的鉴别能力还不如你?”顾亭心中不悦,果然是胆大妄为的丫头,难怪敢和表妹作对。 符篆之道,最难的便是对篆纹的把握,这种被称之为天文的东西必须无比精准,稍有差池,则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顾亭三岁起便学习此道,近二十年的研习,自问是年少一辈的翘楚,如今被一个小女孩质疑,简直是奇耻大辱。 叶路与红莲也觉得明汐羽的质疑太过胆大,若说五行符纸还有改造的可能,毕竟制符者本身拥有某种灵力,制作符篆的过程中可以稍加变换尝试,这种情况也是有的,然而明汐羽制作的是御雷符,雷灵根可谓是世间极为罕见的,没有这种灵根就只能遵循古法,故而雷属性的符纸种类最少,其图纹几千万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封子真闻言,插话道:“试一试也不耽误多少时间,先前不也试过好几次?咱们既然是考官,怎么着也该让别人心服口服才是。” “明明符文就不对,测试岂非浪费时间?明汐羽,你也太过胡搅蛮缠,还不给我退下!”顾亭根本不想为这无谓之事继续纠缠下去,语气也更为严厉。 “你这么推诿难道就不是浪费时间?早点试一试,事情早就结了。”红莲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向明汐羽伸手。 明汐羽恭敬的将符纸送上,然后退至一旁。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红莲轻轻掷出符纸,红光闪烁,转眼化作紫色的雷电滋滋作响,气势十足,下一刻,用以测试的圆木便化作灰烬,御雷符的效果完全达标。 “这不可能,那张符纸明明有差错。”顾亭难以置信,他之所以任由红莲测试,不过是因为有着十足的把握,想着试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可这测试的结果却明白无疑的推翻了他先前的判断。 “符篆之道博大精深,或许御雷符就有另一种改良画法,只是咱们都没见过,明汐羽运气好,歪打正着,也不足为奇。”叶路虽然很乐于顾亭吃瘪,但这样的场合也不能太过落井下石,好歹他们都是考官,一人失了颜面,其他人脸上也不好看。 按照叶路的解释,明汐羽的运气简直是逆天,错画两笔居然完全无损于御雷符的效果,这样的好运气真是让人羡慕,可无论如何,比起拥有雷灵根这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可能性,运气反倒是在正常理解的范围之内。 “注灵均匀,封笔利索,效果达标,保质期也好,我觉得应该再没有问题了,孟少文,你说呢?”红莲终于出了口气,一直沉着的脸色渐渐舒缓,巧笑嫣然。 “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她可以通过,我没有意见。”孟少文心知若是继续坚持,虽可以将明汐羽拒之门外,但多少会有一番波折,红莲和封子真都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息事宁人,到此为止。 既有四票通过,顾亭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 “明日一早,玉虚峰执事堂会有六艺司的执事分发腰牌,从今往后,你就是符篆司的记名弟子,符篆之道博大精深,切记不可焦躁,今日通过考核,乃是上天助你,运势终归是外物,刻苦努力方是正途,成为记名弟子不过是踏上符篆之道的一小步,你不可妄自骄傲,慎之慎之!”叶路一番教导,虽是例行公事,却也是发自内心,今日的考核,其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但明汐羽的过关实在是很不容易。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压抑住满心的喜悦,明汐羽向着五人分别行礼,即便是明知顾亭有意针对他,于礼仪上,她也没有任何的差错。 红莲与叶路暗自点头,这孩子小小年纪,性子却是稳重,仔细一想,若非她这般稳重,早在听到出局的消息之时,怕是早就惊慌失措了,哪里又能为自己争取权益呢?她以退为进,先是诱导孟少文承认没有别的瑕疵,之后又要求测试,当众证明顾亭的判断是错的,事已至此,再也没人能说什么了,这孩子,只怕已不是沉稳,而是十足的狡猾了。 离开邀月殿,明汐羽终于舒了口气,此时夕阳西下,天色已是不早,她的心情却是十分明朗,如叶路等人所料,她制作御雷符,第一个解决的就是效果的问题,封注的手法还是后来苦练加强的,听到顾亭拿符篆的威能说事,她自然是稳操胜券。 第五十五章 记名学徒(2) “你在傻笑什么?” 冷不防传来的声音让明汐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步鸾墀正站在不远处的假山旁,显然是等候多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步鸾墀说道:“看你这般开心,应该是通过了?” 明汐羽点了点头,“你呢?” “和你一样。”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明汐羽那般倒霉,无端惹得一堆仇家上门找茬,相比符篆考试的愁云惨淡,阵法考试的考点可算是一片和乐,包括步鸾墀在内,共有一百多人成为阵法司新一届的记名学徒。 步鸾墀心情很不错,否则绝不会在这里等她,从今往后,每个月他都能有双倍的月俸,对于严重月光的他而言,不吝于是雪中送炭,日子过得顺心,步鸾墀也不会无端闹别扭,这样的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明汐羽自然也为他高兴,想到陈奇,又喃喃说道:“不知陈大哥怎么样了。” 陈奇参加的是一品阵法师的考试,阵法师的考核比普通学徒的考核要慎重得多,主持此项考核的皆是三品以上的阵法师,故而整个外峰仅一个考点,今年设在玉阳峰的主峰。 “如果他通过了,就是内门弟子。”想到这里,步鸾墀的情绪变得有些复杂,邻居一场,情分总是有的,这些时日陈奇对他也是关照有加,从情感上,他自然希望陈奇有更好的未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如果陈奇进入内门,那么他们之间就不只隔着距离,甚至还有身份的差异,以后见面,陈奇是否还能如先前那样对待他?这一点,步鸾墀并没有把握,见惯了内门弟子的嚣张跋扈,他对隐麟内峰实在排斥得很。 从心底里,他对内门是羡慕嫉妒恨与万分纠结,一旦陈奇进入内门,即便还如过去一般,步鸾墀怕也再难以平常心与之相处。 “真希望他能顺利过关。”明汐羽没有步鸾墀那么多的顾虑,谁对她好,她就希望谁好,简单直接。 正说着,却见前方一道身影远远走来,越看越熟悉,仔细看去,不是陈奇又是何人,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回去了,才考完么?结果如何?”各主峰之间互相设有传送阵,陈奇回莲花峰必须先到玉虚峰,想着这边测试还没结束,于是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赶早不如赶巧,还真被他遇见了。 “陈大哥!”步鸾墀和明汐羽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悦,有了成绩就想对家长表功的心情都一样,无论他们经历了多少事情,有着多少超越同龄人的早熟,毕竟也只是两个缺少关爱的孩子。 明汐羽抢先说道:“我和小步都通过了,陈大哥你呢?” “哈哈,恭喜恭喜,我嘛,看来与内门暂时是无缘了。”陈奇心中虽然有些小沮丧,但脸上并无失利的落寞,毕竟这一品阵法师的考核难度极大,一次通过者寥寥无几,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故而完全不必灰心,这一次本就是探探路而已,知道有多少差距,下一次才好调整方向。 眼见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陈奇招出代步法器,明汐羽和步鸾墀轻车熟路的坐上去,一起返回莲花峰。 陈奇落榜,关于他的话题自然不便再提,明汐羽不愿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反正她也通过考核了,故而有意隐瞒顾亭刁难之事,倒是步鸾墀兴致很好,话题多是与他相关。 “我还以为有多难呢,结果随随便便做了个阵盘,他们就让我通过了,那时距离开考也就半个时辰,倒是阿羽,居然耽搁了这么久。”步鸾墀一时得意,颇有几分自夸。 明汐羽只是抿嘴笑着,并没有丝毫被比下去的不快,陈奇见步鸾墀有些忘形,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难得步鸾墀好心情,自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泼冷水。 明汐羽走后,符篆司的考试终于恢复了正常秩序,顾亭没有达成目的,一直寒着脸,却也不再刻意挑剔,没了他找茬,孟少文的标准也放宽了不少,等到考试结束,共有二十余人通过考核,相比其他考场平均一百以上的录取人数的确是寒碜了,但总算不至于仅录取一人。 所有考生离席之后,叶路等人正在汇总录取的名单,顾亭缓步走向明汐羽的座位,桌上还有七八张符纸,其中有三张是成品,仔细一看,相比明汐羽上交的那张,这些显然都要逊色一两分。 将三张成品并排放好,注灵的手法且不论,很容易可以看出三张符纸的图纹都有轻微的偏差,且偏差的位置各有不同,换句话说,那个丫头就没有按照要求画出过一张笔力无差别的标准符纸,她随便拿出一张,居然就是歪打正着,这狗屎运也真够可以的。 顾亭眼中透着嘲讽之意,听朱琳说,那女孩入门的时候就撞了大运,被认定为变异灵根,若非掌门亲自测试,只怕就将错就错飞上枝头变凤凰。 等等……变异灵根,顾亭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顾亭,你在做什么?”发现顾亭拿殿内用作测试的圆木出气,孟少文连忙上前表示关切。 “还能怎样,发神经呗。”封子真小声嘀咕,红莲和叶路深以为然,也没有理会。 三张符纸消失,三段圆木也化为灰烬,笔法各有偏差的三张御雷符居然都能达到标准符纸的效果,这一发现印证了顾亭的猜测。 果然,这不是运气的问题,那个丫头,她是天生的雷灵根,对雷属性的灵力有着超越常人的掌控力,所以制作符纸就算有偏差也不影响效果,换句话说,如果她画得够标准,威能绝对更胜一筹。 这一发现让顾亭惊讶不已,如果明汐羽真是雷灵根,那么入门测试就没有错,反倒是拜师仪式出错了,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掌门为什么要打压一名身怀绝佳灵根的弟子,明汐羽没有任何背景,如果担心她成为别人的助力,只需掌门开口将她收入门下就结了,想来宗门中的元婴修士们再怎么惜才也不至于一点面子不给。 而且,如果真的打压,寻个由头逐出师门岂不干脆?或者索性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根本犯不着留下一个隐患给自己不痛快。 于是,顾亭认定,这是一场意外事故,而这场事故目前仅只他一人知晓真相。 “顾亭,你在做什么?”孟少文见他只是不言不语,犹如魔怔,不免十分担心。 “没什么,你们先忙,我有事先走一步。”反正考核已经结束,剩下不过是些许琐事,顾亭宽慰孟少文两句,自顾自的离去了。 第五十六章 上门找茬(1) 回到南涯谷,太阳已经落山,此时余晖尚存,倒也并未影响视线,距离住处还有一段距离,明汐羽老远就见自家的灵田里有陌生的人影,初时只当是眼花,定睛看去,果然有七八名眼生的杂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群人有的拔起地里的灵植,有的则开始拆房子,明汐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被毁的正是她的住处和灵田,忙冲过去阻拦,“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住手!” 那群人根本对她视若无睹,一名正拔灵植的男子更是将她推开,幸而陈奇上前把她接住,这才没摔倒在地。 步鸾墀眼见明汐羽被欺负,正要理论,却被陈奇扯住,陈奇觉得不太对劲,平日里并不见明汐羽和谷中哪个杂役冲突,再说了,这群杂役之中有一个还是炼气六层,没听说这山谷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个修为在王管事之上的。 总之,对方太过嚣张,不似寻常杂役所为,透着点古怪,还是弄清楚为好。 “毁坏他人的灵植,可是要关半年以上禁闭的,你们跟这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么?”陈奇暗中发了一道传音符给王管事,这种事让他来处置是最好的。 对明汐羽动手的那名中年杂役笑道:“哟,你倒是很懂,去告呀,告诉此地管事,看看我们会不会被处罚。” 如此放肆,显然是有恃无恐,陈奇皱眉,明汐羽十分气恼,“你们为什么毁我的田?” 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群人,不仅如此,自从来到南涯谷,她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争执,简直是莫名其妙。 “为什么,只怪你自不量力,找死!”另一名年轻杂役丢下一句话,继续参与到破坏的活动中。 步鸾墀看不下去,斥道:“我这就去找王管事说理去。” 对方人多势众,这种场合打是打不过,只有找能解决的人来处理。 陈奇没有阻拦,他也不反对将王管事寻来,只是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故而一时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动作。 还没走两步,一名浓眉男子却将二人拦住,阴阳怪气的说道:“什么王管事,难道不知现在这山谷的管事已经是我朱管事么?有什么话,你们说吧。” 步鸾墀大惊,果见那男子腰间挂着的是管事的令牌,听了这话,陈奇也十分意外,这时,一张传信符飞到陈奇手中,陈奇的脸色更差了。 方才那张传音符是王管事的回信,证实了朱管事所言不虚,这南涯谷,已经变天了。 步鸾墀到底大了几岁,听了那朱管事的话,狐疑的看向陈奇,却见陈奇无奈的点了点头,显然是验证过朱管事的身份。 “请问朱管事,可是我们得罪了阁下?” 陈奇耐着性子好言询问,虽然这朱管事的修为比他还要低一层,但既然是管事,地位就在他之上,少不得放低姿态。 那朱管事将陈奇上下一打量,发现自己无法测度对方修为,暗暗吃惊不小,转念一想,任他修为如何,也不过是个炼气期杂役,得罪自己的靠山,一样是死路一条,故而轻蔑的笑道:“我看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就凭你还远远不够资格,早早站一边去,我就当没你什么事,以卵击石的下场,我不说你也知道。” 这番口气,倒是与某人如出一辙,他又姓朱,步鸾墀脱口说道:“你是朱家的人?” 明汐羽恍然大悟,若论自己得罪过谁,朱俊一家必是唯一的选项,六艺司的考试遇到刁难是源于此,如今被欺负上门也是如此。 朱家,又是朱家,可真是阴魂不散,最初就是朱俊主动挑衅,甚至于雇凶伤人,市坊之上也是朱家之人找她麻烦,她并不做过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场麻烦。 见陈奇沉默不语,朱管事认定他是害怕,更是没了最后一丝顾及,居高临下的对明汐羽说道:“山鸡就是山鸡,别以为攀上根高枝就想当凤凰,最后还不是被打回原形?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居然又挑唆晏真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有本事你再找晏真人告状去?” 明汐羽听得莫名其妙,却不知这段时日发生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莫真人虽然得到晏祁玉的谅解,却依然将朱俊关了一年的禁闭,甚至连朱家先前送来的礼物都退了回去,分明表示今后不会给朱俊任何的宽待,如此一来,朱俊只怕是彻底失去了师父的欢心,他的灵根又差,今后的前途可想而知。 朱寿的师父蒋真人将他狠狠责打了一通,蒋真人门下并不缺优秀的弟子,朱寿以前还有些分量的,但经此一事,怕也很难再出头。 朱琳的师尊李正山因为孙子李宿的事,与天渺峰有点心结,有李宿开脱,他倒是想袒护朱琳,却也碍着晏祁玉在执法堂的地位,深知若不严惩对方必定不会干休,出动执法堂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只好当众将她训斥了一番,罚抄二十卷典籍。 三位真人清理门户的举动当然不是因为一个区区的杂役,朱寿朱琳心中也清楚得很,只是晏祁玉背景太硬得罪不起,只得将恨意加倍转嫁到明汐羽的头上,反正柿子捡软的捏,再说了,一切的源头的确还在朱俊和明汐羽的恩怨上。对顾亭的哭诉不过是朱琳撒娇之举,真正的报复早就开始执行,以朱琳兄妹的财力,打点一二,推一位管事上台并不算很难。 这朱管事名唤朱舀,乃是朱家旁系分支,资质一般,其人却最善溜须拍马,一向哄得朱家兄妹高兴,平日里便得不少佛照,如今用人之际,自是首选。 从外峰籍籍无名之辈一跃而起成为一地管事,朱舀自然要尽心尽力,这不,才上任,便带了一群狐朋狗友,呼啦啦的冲过来砸场子。 以他管事的身份,在这南涯谷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收拾一个刚入门的小杂役,比捏死一只蚂蚁也难不到哪里去。 第五十七章 上门找茬(2) (感谢小女子多多,爱球鞋,摇摇粥童鞋的打赏,感谢沁月舞,暗灵,阳光与影子,疏影寒星童鞋的长期支持,今日二更) 不多时,朱管事带来的人已将灵田里的所有灵植毁坏殆尽,连房屋也拆了个七七八八,现场一片废墟。 “哎呀,真是累死了,回头要喝点灵茶补补力气。” “就是,拔得我手都酸了,真是浪费时间,嘻嘻。” 伸着懒腰、拍拍灰尘,一群人笑嘻嘻的准备走人,临去之前,还故意从明汐羽身旁路过,撂下狠话。 “臭丫头,知道厉害了吧?” “只要你在这隐麟派一天,老子就不让你有好日子过。” “一个卑贱的小杂役,也敢不顾身份以下犯上,这就是教训。” 那朱管事抱着胳膊,悠然站定,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明汐羽,你看顾灵田不力,下个月的月俸扣掉,对了,到了收获期,交不出足够的五灵果,你下半年的月俸也没了。” 丢下这番话,朱管事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 明汐羽什么话都没说,只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等到那群人已走远,这才颓然垂下头,任凭散落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虽然知道修真界是不讲道理只论实力,也曾听魏真人说过,修为低微就只能做蝼蚁任人践踏,可真正轮到自己亲身经历,方知有多么残酷。 这就是修仙的代价么?难道修为低微之人便只能任由上位者欺凌?如果真是这样,修仙者的世界也没什么可值得期待的。 步鸾墀心情很差,对陈奇问道:“遇上这种事,忍有用么?” 陈奇见多了低层的倾轧,比这更过分的多了去,看了步鸾墀一眼,幽幽道:“他是此地执事,招惹他就是以下犯上,他完全有借口将你们送去关禁闭,忍未必有用,但不忍却是如其所愿,他巴不得你们跳起来和他争执,动手最好,到那时,收拾你们连借口都不用找,现出的。” 冒犯管事,关上个把月的禁闭是轻的,等到出来的时候,没死也脱层皮,哪怕真丢了性命,必定也是无人追究,区区一介毫无任何背景的杂役,她的生死,谁会在意? 明汐羽默默坐在田边,不言不语,曾经,她以为自己有吃有喝便满足了,事实上她也一度很满意呆在隐麟派的生涯,哪怕仙途无果,就这么混一辈子也不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现在的她后悔了。 那个小小的村子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也会有无意中的伤害,然而,那里的人心没有这么险恶,没有人想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步鸾墀看着这样落寞的明汐羽,心中生出一种名为无能为力的情绪,无能为力,正如他的仇家,平洲陶家。 不久之前的的市坊上,他还听人提起那个家族如今的荣耀。 据说陶家的七小姐年前嫁给了慕容家嫡出的二少爷,十里红妆,热闹非凡,这慕容家乃是风陵大陆九大家族之一,乃是名门中的名门,婚礼之日,连隐麟派掌门亦送上贺礼,足见重视。 还有陶家的九少爷,今年13岁,六年前便拜入内门柳真人门下,这柳真人乃是掌门龙丘道人之徒,据闻龙丘道人对这位单灵根的徒孙也是颇为赏识,现如今,那位九少爷已是炼气十一重的修为,这样的年纪,有这般的成就,纵使是奇才辈出的隐麟派,也是极为少见之事,端的是前途无量。 想想自己,刚刚才学会引气,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家族,照目前的状况,此生想要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不甘心,可光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陶家家主德高望重,子孙又争气,真是欣欣向荣,前景灿烂辉煌。 想到那些赞叹的话语,步鸾墀握紧手心,指甲掐进**,掐出了血迹,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陈奇暗自叹息,这丫头也是命途多舛,当初误打误撞进了内门,又突然被发配出来做杂役,那般的落差,换一个人都未必承受得起,可她到底走过来了,谁又曾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朱家分明是欺人太甚,可谁又能主持公正呢?那位晏真人倒是介入了,结果却招致更加猛烈的报复。他有办法把这件事传到上面,也许有人看不过眼会管一管,可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次阳奉阴违? 那可是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 这样的夜晚,三个人各怀心事,俱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陈奇斟酌着词语想着该怎么安慰明汐羽,却见她已经从田埂上站起来,径直向那已是一片废墟的小屋走去。 步鸾墀疑惑的望向她,却见她自顾自的整理着破碎的木板。 “你在做什么?”步鸾墀问道。 明汐羽没有抬头,一边收拾废墟一边答道:“搭个棚子,要不,今天晚上我睡哪?” 昨天在田埂坐了一晚上,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哭是没有用的,怨也是没有用的,无论遇到什么,这日子总要过下去,自怨自艾不是她的风格,如何生存才是最要紧的,如果性命都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陈奇有些惊讶,他知道明汐羽很坚强,可再怎么坚强,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原本以为,经过这番打击,她至少也要消沉几个月,毕竟,这不单是一次挑衅的问题。 朱家推个人做管事,目的就是把她打垮,这次过了还有下次,这种没有前途的日子能把人逼疯,可这丫头这么快又重新站起来,她的脸上已不见半分的绝望,镇定得不像一个小孩。 想想也是,如果明汐羽是那种会被挫折打击得灰头土脸郁郁沉寂的性子,只怕当初从内门发配出来就已经一蹶不振。 这丫头,真是……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眼见步鸾墀已经上前帮忙,陈奇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三个人一起整理废墟,不到半天的时间,一个小小的简陋棚子已是搭建起来,小屋棚比先前的房子更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睡觉,桌椅都没有,不过总比以天为盖的露天生活要强得多。 第五十八章 上门找茬(3) “你打算怎么办?” 将剩下的废旧木板稻草堆起来,陈奇略略犹豫,还是出言提醒,这朱管事不会就这么放过明汐羽,只希望她有这样的觉悟,否则,真正面对的时候只会更加难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暂时就这样,不怎么办,就算我把灵田种起来,他们也会再次来捣乱。”明汐羽不愿做无用功,她的心血不能一次次白白任人糟践。 再说了,就算重新种植灵田,也明显赶不上收获季节,王管事早说过,两个种植季节之间山谷有一个月雨季,雨季一到,什么都冲垮了。 步鸾墀挑眉道:“你打算就这么窝着?” 虽然这是最省事的解决之道,但分明窝囊得很,换了他是绝对不干了,可是,如果换了他,下场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明汐羽眸光微显暗淡,“想出办法之前,也只能如此。” 朱管事在此地一日,她怎么努力都是枉然。 陈奇安慰道:“我和小步的田里应该有盈余。” “那些连半年份的都不够。”步鸾墀早就计算过了。 “不够的找别人买吧,总有人手上会剩下一些,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陈奇见多识广,知道杂役们会将收获之物进行交易,多交又不会有奖励,上面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够数就行了。 明汐羽不是没想过,可她比谁都认清现状,自我嘲解道:“有他做管事,就算够了也是不够。” 一个管事想刁难下辖的杂役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比如质量太差啊,数目不对啊,理由太多了,上面的人根本不会给她申辩的机会,而下面的人更不会为她得罪管事。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必白费力气,明汐羽实在不愿再想这些头疼的问题,反正想了也是白想,不如干脆不想。 “对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陈奇突然想起一事,“你们通过了六艺司的考试,今天要去玉虚峰领腰牌才对吧?” 明汐羽和步鸾墀这才记起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只怪昨天那一场变故太过突然,只盼莫要误了大事。 当下匆匆赶往莲花峰传送阵,到得玉虚峰,因集合地点不同,二人分头而行,明汐羽到达符篆司的驻地,院子里居然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名七八岁的女童坐在门口玩小石子。 “你是明汐羽吧?”那女童见到明汐羽,立刻丢下石子站了起来。 “苏梓涵?”明汐羽十分惊讶,只怪苏梓涵昨日的表现太出色,她想不记住也难,只是,苏梓涵很早就交了符篆离开,怎么会认识自己? 苏梓涵也有些意外,“你认识我呀,那就好办了,把你的门派名牌给我看看,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明汐羽。” 明汐羽虽然疑惑,想着这东西也不值钱,便爽快的将名牌递过去。 苏梓涵看了一眼,确认无差错,便将名牌还给她,从储物袋里又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看时,却是一本符篆相关的书籍,两块下品灵石,数打符纸,以及一块刻有“明汐羽”名字的菱形牌子,姓名下方刻有记名字样,这是符篆司记名弟子的标示。 “管事的先生有事先走一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一次他忙不计较,下个月可别迟到了,对了,下个月集合之前要上缴50张初阶符纸,种类不限。”苏梓涵将小包裹递给明汐羽,又是好一番嘱咐。 “多谢你!”摸着两块灵石,明汐羽的心这才踏实了几分,幸而顾亭没有再找麻烦,哪怕朱管事处处刁难,至少还有点盼头。 自此之后,每天除了描绘符篆,便是由步鸾墀教导明汐羽读书识字,除此之外的时间,她将自己关在小棚里专心修炼。 经历了这番事故,她更是觉得不能放弃修行,只有变强才能让别人不敢欺负自己,只要还能引气,她就不会停止修炼。 未来如何,她不知道,可如果放弃修行,就永远也没有未来。 步鸾墀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无论明汐羽犯了怎样的错,都不见他出言责骂,这样的耐心,真让她有些不适应。 步鸾墀不知她想些什么,他也有自己的许多烦恼,别的暂且不提,光是修炼的进度就足够他头疼,毕竟这山谷中的灵气太过稀薄,他已经是月光族,又不像明汐羽还有剩余灵珠可用,六艺司的津贴还没捂热就还给陈奇了,真是一颗灵石难倒英雄好汉。 “那个,陈大哥能再借我一点灵石么?”步鸾墀不得不面对囊中羞涩的现实,不砸钱的话,他不可能四个月内到达炼气三层。 陈奇略觉无语,“你下个月的月俸和津贴已经没了。” “我还有下下个月的。”步鸾墀也开始学会厚脸皮,在修炼面前,一切旁的都是浮云,面子算什么,进阶才是正经。 陈奇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又借了他两颗灵石,这下子,步鸾墀在月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难以回头,有他做对比,明汐羽还算富足,眼前局势虽然困顿,却也不算绝路,这日子也便这么一天天的过了。 三五日后,朱管事果然借着巡视的由头到明汐羽的住处检查,眼见明汐羽的田里已是颗粒无收,他倒也没再弄人过来捣乱,不过是找个护田不利的由头骂她一顿,内容也不外乎是不自量力云云。 明汐羽默默的没有理会,几次下来,朱管事也觉得无趣,也不再来了,自从当上管事,他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山谷里200多杂役,哪能时时刻刻盯着一个小丫头? 对于朱舀而言,既然已经荣升一地管事,收拾个把小丫头不过是顺便的消遣,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捞取好处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是从普通杂役上来的,保不齐哪一天主子们转换了主意自己就会失去用处成为弃子从而被打回原形。 朱舀不是不够狠毒,之所以没对明汐羽下杀手的原因也在于此,小姑娘生命力太脆弱,不如以打压为主,时不时刁难一二,既让自己的后台出气,又能保证自己的价值依然存在。 第五十九章 贪婪管事(1) 没过几天,新来的朱管事就成为众杂役议论的对象。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管事。”吃饭的时候,有杂役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言辞之中似乎颇有不平,且根本不避讳被人听了去,可见怨愤之重。 明汐羽和步鸾墀正好经过,听了这话,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困惑,他们都不是张扬之人,被欺负也不是什么值得宣言的光彩事,故而对于朱舀的所为并不曾对旁人控诉,如今听到朱管事引起民愤,自然是十分意外,不知这朱管事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两人凑过去听热闹,只因原本就聚了一群人,故而也没人关注他们,那边几名杂役还在互相倾诉,不用打听就很快了解来龙去脉。 原来,朱管事正在对灵田的归属进行大调整,说得更直白,他在公然索贿,只要没给他进贡,一等的田是分不到了,二等也别想,这山谷里多的是荒田,整人十分方便。 当日王管事主持山谷事务,虽然也吃好处,但分田基本还是按照抽签,只是一二等各留少量作为活动空间,剩下的大多是三等田,完成半年任务不成问题,只有少数人分得荒田,那也是三等田分完的缘故,怪不了谁,反正这灵田一年一换,明年还有机会,偶有个别人不满,怨气也不会特别重,前后两任风格悬殊,难怪引起众人非议。 “谁叫人家后台硬,连王管事都被挤去清宁峰看管灵兽园去了,咱们又能怎样?”有知道内情的颇为无可奈何。 王管事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还是外门过来的,居然被杂役出身的朱管事挤兑至此,他们这些没背景的杂役们又能怎样? “灵田不是一年一换么?”有人分的是三等田,并未受到波及,面上虽然关切,实则也有幸灾乐祸之意,反正事不关己,乐得别人倒霉,都是杂役,凭什么人家就比自己的田好?哪怕是凭运气,心里总会有点小疙瘩。 “是啊,现在这时候,种下去的灵植才半尺高,谁愿意把自己种了一半的田交出去?要换也得是半年之后吧!”同样分了三等田的人表示不能理解,就算是勒索,也不该是这种时候,毕竟种子才种下一个多月,这趁火打劫也太嚣张了。 “你们分的是三等田,自然不知最近的风向。”最先说话的瘦高杂役叹了口气,“他说当初分配有问题,必须重分,咱们有什么办法?” 这南涯谷的一切,终究还是管事说了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要是所有人都不上贡,他还能把这么多好田都收回去不成?一个两个还罢了,几十人颗粒无收,误了收成,只怕上面也要查一查吧?”有性子较为强硬的杂役试图号召众人一齐抵制,他分的好田是抽签得来的,并未给过王管事好处,一旦朱管事的新政策实施下来,他将要损失一大笔灵石,杂役月俸本就微薄,如此一来所剩无几,未来的日子更加艰难。 这番提议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别说是靠运气分好田的,便是贿赂王管事得好田的杂役们也不愿意二次上供,杂役们的月俸才多少,哪里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敲诈勒索? 步鸾墀拉着明汐羽悄悄走开,并未上前参与讨论,等到四下无人,才忍不住骂道:“那个混蛋可真贪。” 前方不远处即是管事屋舍,朱管事上任以来除了敲诈勒索就很少留在谷中,竹篱笆的大门总是掩着,隔着三尺高的围墙,很容易看见空荡荡的院子,三间屋子均是上锁,不像有人在里面,今日大约又出去闲逛去了。 原本步鸾墀对王管事的映像一般般,甚至因为自己分得荒田而芥蒂,现在比较起来,才发现那位真是个好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可现实却是混蛋占了上风,这修真界的风气有够烂,步鸾墀忍不住腹诽不已。 如方才某位杂役所说,这样的人也能做管事,岂止如此,朱俊那种资质平平教养奇差的不也入了内门,还有那个魏真人,仗势欺人,俗世里的是非观在这里完全颠倒,人善就是被欺负,坏人反倒过得舒坦。 想到这里,他朝院子里吐了一口唾沫。 明汐羽也注意到朱管事不在家,三间屋子的左右两间都是库房,眼见库房的门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明汐羽随口问道:“那上面贴的是什么?” 步鸾墀看了一眼,答道:“半年前检查时留下的戳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明汐羽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步鸾墀想着她近来正在认字,对文字之类的东西更为关注也很正常,也便没有在意。 南涯谷灵田调整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兹事体大,便是不刻意关注,明汐羽和步鸾墀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 最终,轰轰烈烈的换田之举不了了之,那些分了好田的杂役抗争了几日,却还是服了软,没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利益,一旦换了差田,损失将不止几块灵石那么简单,有了这样的小心思,防御同盟很快就个个瓦解,每个人都忍痛上缴一定比例的灵石作为贡品维持原有的分配。 尝到甜头的朱管事果然又出新招,要求分到三等灵田的杂役们每人上供两块下品灵石,如有不从,立即将他们发配去荒田,至于重新开垦必是赶不上收获季造成不利影响,朱管事并不在乎。 如此情形,大家也只能自认倒霉,朱管事赚了个钵满,倒是原本就分到荒田的杂役们目前没有受到波及,毕竟他们的半年任务都悬得很,下半年的灵石扣定了,榨也榨不出什么油水。 到了月底发俸的时候,就连这部分人也开始不淡定了,所有杂役都是一脸敢怒不敢言,原来朱管事再次出手,这一回月俸的一半被折算成九年份旧灵石,还是一比一的折算,根本不能拿出去购物。 第六十章 贪婪管事(2) “这也是敦促你们修炼,旧灵石不也是一用?”朱管事理直气壮的将鼓囊囊的储物袋系在腰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摄于他的背景十分强大,众杂役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咬紧牙关忍下将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朱管事以雁过拔毛之姿,将所有人的口袋都刮了一层,引起了南涯谷杂役们极大的愤慨,不少人将朱管事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塞进鞋底踩来踩去,还有人做了小纸人来钉,明汐羽几次去厨房的路上都听见众人背地里痛骂诅咒,朱管事的祖上十九代还算安全,十八代以下就比较凄惨。 步鸾墀的月俸都预定给了陈奇,陈奇吃了双倍的亏,正因如此,步鸾墀反而是唯一看不出损失的。 细算起来,折扣灵珠也没有给明汐羽带来什么损失,反正她的月俸已经被扣了,朱管事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了她一通,理由自然是照顾灵田不力,导致灵植枯死。 有了朱管事做的这许多混账事,众人在得知明汐羽的遭遇后纷纷表示同情,可再多的同情也只是同情。 明汐羽什么都没说,默默回去专心修炼,空闲时读书认字画画符篆,对外面的一切是非充耳不闻,甚至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朱管事的一句坏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市坊再开之日,山谷内的杂役们被压迫得太过,纷纷选择去坊市逛街舒缓心情,朱管事也寻狐朋狗友喝酒去了,管事居所的大门照理是虚掩的,只在门口留了张字条,表示自己外出,有事等他回来办理。 明汐羽已学了三五百个常用字,正对着门规强化记忆。 “这上面写着是:第2134条,各区管事们每隔半年接受一次检查,以做库房盘存之用。对吧?”这几个字都是认得的,故而明汐羽向步鸾墀询问。 步鸾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经过上一次的不愉快,明汐羽对市坊的兴趣不大,步鸾墀没有购买力,就算看了也不能买,何必惹自己流口水,倒是陈奇一早就出门至今未回,不知去哪里散心了。 “不知道检查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明汐羽轻声嘀咕,若有所思。 步鸾墀仔细回想,“我记得前几天看过,让我想想,上次似乎是某月某日。” 他记忆力极好,基本是过目不忘。 明汐羽听了,一比划,算起来,这一次应该是三天后? 步鸾墀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却是转瞬即逝,摇摇头,拿起阵盘独自研究起来, 陈奇近来的心情有些不佳,摊上这么个混账管事,谁也不会觉得愉快,喜欢占便宜的管事他也见得多,可贪婪至此,恨不得地皮也要刮一刮的,大约也仅此一个了,虽然2000颗旧灵珠对他而言用起来也不难,不算很大的损失,以他的身家也不至于计较这么点小利益,可就是觉得憋气得慌。 正想着去茶馆喝两杯灵茶平复心情,一时不查,迎面书店出来的抱着竹简的小孩和他撞了个正着。 哗啦啦,十几份竹简全掉在地上,陈奇道一声抱歉,忙蹲下身帮着对方捡东西,心想这年头的孩子读书真刻苦,这一堆竹简摞起来都有三尺高。 随手拿起一把竹简,却见上面写着《左右红颜,右手修仙》,一时不免怔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再看别的,什么《仙尊**》《极品废柴修士》《中二少年逆袭成长记》等等,心脏不由一抽一抽。 抬眼看向那小孩,一见之下,更是意外,不是那日殴打朱俊的小少年又是何人? 沈星驰并不认识陈奇,见他愣住了,坦然接过竹简,一本一本码好,重新捆起来。 几本小人书而已,何必这么大惊小怪,一看就是有代沟的,这年头这种书可流行了,他每个月必淘几本回去消遣。 “是你?”陈奇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认识我?”沈星驰刚入手了几本新书,都是墨音阁本年度畅销新品,上次来的时候因断货没买到,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抢走了最后几本,再晚一点又白跑了,想到此行不虚,心情是相当不错,也不介意和一个陌生人搭茬。 陈奇这才想起对方的确与自己并未打过交道,便解释道:“上个月你们在市坊帮的那个小丫头和臭小子,是我的邻居。” “是那个丫头啊!”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很远,这一个月内又没有大事发生,沈星驰很快想起来了,便随口问道:“怎么没见她和你一起啊?” 沈星驰问的是明汐羽,至于步鸾墀,初次见面的映像太差了,自动忽略。 陈奇随口感慨,道:“她又倒大霉了,哪有心思逛街。” “她这次又惹谁了?”好歹有过一面之缘,沈星驰多询问了几句。 “还是上次的人。”陈奇本是无意中发发牢骚,想起这次的事情是上次的延续,与沈星驰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准正是沈星驰动手打人,朱俊才会迁怒明汐羽。 想到这里,他便将后续事情全无保留的详细说明,言辞之中,更是将朱管事的嚣张扩大了几分,尤其重点提到朱管事曾说过“有本事再找晏真人”之类的狠话。 听陈奇说了事情的经过,沈星驰颇有几分义愤,若是明汐羽又惹了别人倒也不与他相干,顶多对陈奇表示一下同情也显得他十分善良就足够了。 分明不久前师父还嘱咐师兄化解此事,莫真人蒋真人乃至李真人都表态定对徒儿严加管教,这一转身他们就又跑去折腾人家小姑娘,分明是不给自家师兄面子。 对沈星驰而言,天大地大,大师兄最大,师尊尚且靠后一射之地,朱家人如此冒犯自家师兄,委实可恶。 “好个朱家,居然敢明一套暗一套,我回头告诉师兄去。”说罢,他就怒气冲冲的回天渺峰去了,连一摞书简都忘了带走。 陈奇微笑着目送他离去,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他不能把朱管事怎么样,但自有能收拾他的人,有了那位晏真人出手,事情定会有所转机,横竖比坐以待毙要强。 埋了个好引子,正欲离去之时,才发现了沈星驰落下的书,陈奇想要寻人,哪里还有沈星驰的影子? 第六十一章 贪婪管事(3) 夕阳西下,陈奇哼着小曲回到山谷,远远的并不见明汐羽和步鸾墀在外面照顾灵田,略感意外的回到自己屋中,却被堆满整个屋子的五色果种子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陈奇莫名其妙,明汐羽和步鸾墀则是一脸的心虚。 “我的棚子藏不了东西,他屋里也堆满了,我的储物袋也是满的。”互相对望一眼,还是明汐羽主动解释。 陈奇扶额,“我是问这从哪里来的。”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能够弄出这么多的五色果种子,只有一个地方。 步鸾墀坦白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反正做都做了,他们把东西放陈奇这里也就是想借他之力,自然不会隐瞒,当下便将二人如何潜入朱管事库房的事情一一说明。 朱管事实在太过漫不经心,大门是虚掩的也就罢了,库房门倒是锁了,窗户却是大开,偷东西简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且因为朱管事结怨太多,人脉太差,谷中杂役没一个与他有来往,两人犯案中途不受任何打扰,简直是有如天助。 “三天后就是库房盘存的日子,如果所有五色果种子都丢了,我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当管事。”步鸾墀想到三日后东窗事发,心情相当的愉悦。 “你们今天就做了这个?”难怪这两个娃娃不肯去逛街,爱热闹是人的本性,今天坊市开业,山谷基本没人,的确是作案的最佳时间。 “我们很小心,没人发现。”明汐羽非常肯定,听说朱管事约了几个朋友去了市坊喝酒,以他敲诈了那么多的灵石,必定心情大好,不醉不归是一定的,好在她的储物袋够大,若非如此,那么多的种子,不知多少来回才能搬完,即便山谷里留下的人少,但动静太频繁被发现的概率也会大增。 陈奇十分无语,这两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步鸾墀也就罢了,反正这小子犯抽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平日里小白兔一样的明汐羽居然也有这么多的心眼?听步鸾墀流露的话语,似乎这主意还是她想的,只是被小步无意中逮住了,这才从一人犯罪变成团伙作案。 陈奇还想着怎么向上面申诉,他们倒好,直接使绊子算计人,这法子好是好,未免太刻毒了点。 “虽然他也算自作孽,不过,万一发现了,岂不是首先就要搜查?”陈奇有点不放心,朱管事丢了所有种子固然是大罪,可一旦真相查明,这两孩子并自己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一旦搜查起来,藏在储物袋里也是枉然,这里毕竟是隐麟派,事情闹大了,可是会惊动执法堂的,那么多的种子,一时半会,想卖掉也不能,这数量实在太庞大了,陈奇头疼于如何善后。 “毁掉不就好了,这种子能烧,我的旧物有好多木头,夜晚天寒,正好取暖。”明汐羽没有丝毫的犹豫,五色果的种子怕火,她试过,虽然这些种子能卖一大笔钱,可万一被人查出线索就不妙了,不如干脆烧掉,只是白天生火显得奇奇怪怪,山谷夜寒,点火取暖的人不要太多。 她那么认真的看门规,可不是单纯为了认字,朱管事在此一日,她就绝不可能拥有公平待遇,若只是一点点的欺压倒也罢了,他分明就是不打算给自己活路,只有他被迫离职,她才能有一线生机,经历了这些事,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变强,扣了她的灵石还怎么变强?六艺司有顾亭这个隐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压箱底的那笔灵石虽能支撑一段日子,总也是有限的。 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陈奇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明汐羽,觉得自己对这孩子的了解还是不够深,虽然有仇报仇没错,但这种理所当然的表情出现在明汐羽的脸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此事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若非朱管事行事太绝,想来她也不至于使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这么一想,陈奇也便释然了,毕竟一边是关系良好的小妹妹,另一边是行事不端的恶霸管事,感情的天平很容易倾斜。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日朱管事一早便去了市坊向朱家兄妹复命,没错,朱俊虽然胡闹,但以他的年纪,还想不到这样的算计,策划此事的是正是朱寿和朱琳兄妹。 朱管事本是个默默无名的杂役,没想到竟被朱家兄妹选中,不仅一跃成了外峰管事,更兼财运亨通,不到一个月赚了几百下品灵石,整个人如飘在云中。 朱家兄妹听得他对明汐羽的打压,果然十分满意,又打赏了一百下品灵石。 朱琳恨道:“若是早些收拾了这丫头,小弟也不至于受苦。” 莫真人关了朱俊一年的禁闭,虽然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上,没有施加皮肉上的惩罚,可对于养尊处优的朱俊而言,禁闭的日子的确很难熬,更兼同门知晓他得罪了晏真人,连累师父,对他更是少不了冷嘲热讽。从与自己交好的小姐妹那里得知小弟如今的现状,朱琳恨不得把明汐羽生吞活剥。 朱寿也想起自己挨的那顿打,虽然事后师尊又赐了上等伤药,可当众被打板子终究是很没面子的事,一时也是恨极,吩咐朱管事务必让明汐羽的日子更加难过。朱管事忙不迭的应允,表示一下子弄死她终究太便宜,慢慢折腾才解气,朱家兄妹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别过朱家兄妹,朱管事正值春风得意之际,早与朋友在酒楼相约,这群狐朋狗友对他自然是百般奉承,一时不免多喝了几杯,回到山谷已是漆黑一片。醉醺醺的倒头就睡下,等到第二日明日当空,依旧是晕头转向,糊里糊涂。 此时并非发放种子的时刻,他又不是那等敬业之人,故而除了刚来山谷交接的那天,根本就没有留心过,又过了一天,终于接到玉虚峰宋执事发来的信函,这才知道有检查库存这么一回事,于是取下腰间的钥匙,往左边库房走去。 打开门,迎接他的便是空荡荡的库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山谷都能听到朱管事的咆哮。 第六十二章 东窗事发(1) 此时明汐羽的旧房子被拆下的废木板都烧得差不多,五灵果的种子更是早早就一颗不剩,此物入火即燃,又有陈奇使用火球术相助,真是毁灭起来毫无压力。 虽然五色果只是一种基础灵植,可管事的库房存储着十年份的用量,据明汐羽平日里听到的信息推测,少说也是几千下品灵石的价值,哪怕朱管事想要补救,一时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是一说,从哪去买又是一个问题。 宋执事管着整个玉虚峰以及下属四十余峰的事务,自然没有时间关注南涯谷发生的些许小事,当初调了朱管事过来,不过因为上司乔真人批了张条子,宋之易对这位朱管事压根没多少印象,也就谈不上好感恶感,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 论理,这巡查之事也不必宋执事亲力亲为,他手下自有一队人员组成检查团奔赴各峰视察,只是按照惯例,他本人也会抽查那么几峰,表示重视而已。 莲花峰的执事崔平离得近,倒是听了不少朱管事的事迹,他身为一峰执事,没少沾过好处,可对比朱管事所为,也觉得十分不妥,然而他虽比朱管事地位高了那么半肩,却碍于朱管事后台不小,也不便干涉,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此番巡查,宋执事抽中的四峰之中恰好就有莲花峰,排在西凉峰之后,崔执事早就得到消息等候多时,两人略微寒暄,便步入正题,崔管事自是一路陪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莲花峰共有八处灵植园区,偶有出现一些小问题,倒也称不上大错,宋执事只是交代一番,并未过于苛刻。例行检查而已,只要不太离谱,都还是容易过关的,谁也没真把这检查当一回事。 南涯谷是莲花峰的最后一处灵植园,两位执事带着一众巡查人员浩浩荡荡而来,入得山谷,却不见朱管事出门迎接。 宋执事皱了皱眉,看向崔执事,心想,南涯谷这位新管事的面子也忒足了点,这传信符是一大早就送达给每一位管事的。 “许是有要事耽搁,此地我还算熟悉,宋执事随我来吧,我们去看看朱管事究竟在忙些什么。”崔执事亲自引路,将宋执事带往朱管事的居所。 宋执事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然而,对朱管事的第一印象就坏了。 到得管事居处,迎接他们的便是冷清清的庭院、空荡荡的库房,而朱管事则不知去了哪里,巡查通知单被随意的扔在地上,上面还有一个鞋印。 见此情形,崔执事也觉得不像话了,巡查通知是他下发的,朱管事不单是不给宋执事面子,也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看来,他可是真忙啊!”宋之易不无讽刺的揶揄。 眼见宋执事不满,崔平暗将朱管事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是莲花峰的执事,南涯谷出了问题他也难辞其咎,索性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再无半分隐瞒。 虽说杂役们不能越级上告,可别忘了还有个被排挤到灵兽园的王管事,王管事丢了好差事心中本就憋屈,在市坊里遇到旧日下属,众人对他一番诉苦,他自是铭记于心,无意中便在崔执事面上流露了几分,崔执事与王管事同出外门,交情尚可,遇上这样的机会,少不得为旧日同伴出一口气,此事做得顺风顺水,一点难度都没有。 宋执事知道朱管事的人事变动有不少人为操作的痕迹,纵然有所顾及,但听到这样的信息也觉得十分出格,拔几根毛他可以默许,大抽血就太过分了,更何况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眼前。 这仓库门口还贴着上一次检查的戳子和数据,里面空荡荡的储物架又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的朱管事正在南涯谷胡乱搜查审问,众人不堪其扰,宋执事与崔执事各发三道传讯符相招,朱管事不得不出面应对,然而,纵使他平日里伶牙俐齿,此时此刻却也说不出来龙去脉,更引得宋执事不满。 宋执事不是崔执事更不是王管事,他是内门筑基弟子,换句话说,他有个还没坐化正值壮年,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再活个几百岁也没有任何问题的金丹期师父,只要不涉及元婴修士,肯本不存在谁怕谁的问题,看着空荡荡的仓库以及一脸心虚的朱管事,当即便冷了脸,回头对记录的弟子说道:“如实记载,上报。” 朱管事慌了神,试图百般解释,可宋执事不为所动,只公事公办的说道:“朱管事,事已至此,我也瞒不下来,毕竟乔真人才是这玉虚48峰的大总管,我不过一小小执事,你有什么话,对乔真人说去吧。 既然朱管事当初走的乔真人的路子,宋执事索性将这问题仍交由乔真人解决,省得落下一个自专之名,白白得罪了人。 朱管事叫苦不迭,他是走的乔真人后门,可人家乔真人却不是看他的面子,此事不算小,一旦追究恐怕难以善了,虽然忐忑不安,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执事带人离去。 崔执事倒是一脸关切的安慰几句,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语。 朱管事明白,除非在上面追究之前找出真凶,如此方可洗脱一二罪名,于是将谷中所有弟子召集起来,严加审查。 明汐羽自从进入南涯谷,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全员集合的传音符,她与步鸾墀偷偷相视一笑,便摆出一副全无所知的表情跟着陈奇去了管事居所附近的大广场。 陈奇看着淡定无比的两个孩子,深觉自己是白白担心一场,想到所有赃物均已销毁,倒也不怕搜查。 即便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朱管事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且不说明汐羽和步鸾墀行事的确稳妥,就是有人知道线索,也绝不会透露半分,问来问去,竟是没有任何人提供情报。 朱管事一怒之下决定搜查所有人的储物袋,这么大笔的种子,想要销赃是极为不易的,他不信没有蛛丝马迹留下。 然而,此举遭到了所有人的抵制,开玩笑,让这么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搜查自己的储物袋,还不如把所有家当直接给他。 “朱管事,不经允许搜查别人的储物袋视同抢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一个40多岁的杂役终于忍不住开炮,他已经47岁,再过三年就要下山,养老钱已经攒够了,即便朱管事扣了门派那一份,他也不在乎。 “就是,有了贼就该上报,执法堂就有搜查的资格。”不少人应声附和。 朱管事气得不轻,上报执法堂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失职的自己,他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大势已去,再不似先前畏惧。 第六十三章 东窗事发(2) 最终朱管事还是咬牙上报了,毕竟丢了种子必须有个交代,几千下品灵石,他真赔不起。 执法堂乃隐麟派最具权威的部门,没有之一。 事发外峰,一般小事是无需执法堂的内门精英出面的,但鉴于此事性质比较恶劣,执法堂还是派了人来,盗窃仓库之事若不严加追究,有一就有二,外峰以后就别想安宁,故而执法堂比较慎重,由一位金丹修士带领四位筑基修士进入山谷展开调查。 这位金丹修士姓容,容真人了解到丢失的五灵果种子足有数千斤,价值几千下品灵石,对于杂役而已可说是天文数字,见财起心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只是这盗窃者未免也太蠢了,这样庞大的数量,能简单出手么? 市坊那边得到的消息,近期并无大手笔的五灵果种子交易,于是,抓贼抓赃,搜查谷中嫌疑人便成了唯一手段。 朱管事满心想着如何将人揪出,可他连什么时候失窃的也说不清楚,他自当上执事以来,每日多往各峰寻旧日同僚炫耀,极少留在山谷之中,根本无法提供大致时间,一会说可能是上月初九,一回又说大约是本月初二。 眼见朱管事提供不了什么线索,容真人只能查账,这下子朱管事更是慌张,账本上的账目倒是一直记到了三个月后,数字与接管之时一模一样,分毫无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容真人将账册狠狠砸在案上,“身为管事,每日盘存乃是最基本的规矩,你便是如此行事?”这假账做得他这个外行都看不过下去了。 这下子,根本无法推断案发时间,也无法缩小范围,谷中所有人皆有嫌疑,不单如此,山谷并无任何禁制,外面的人入内盗窃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储物袋是搜定了,一番盘查,谷中杂役手里多少有些五色果的种子,但数量怎么也和失窃的对不上,这下子更加难办,一个多月的模糊作案时间,足够嫌疑人将赃物转移一百遍,以容真人对事情的了解,压根还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为求财。 明汐羽和步鸾墀自然是极力配合调查,他二人年纪尚小,很容易被人忽略,果然,执法堂的弟子只粗略检查一番,问题都没多问,便是朱管事,也想不到这两个小娃娃有这么黑的心肠。 在明汐羽的计划中,就算是事发第二天也不容易查出什么痕迹,更何况一来二去已经过了七八天之久,没烧尽的灰都再次回炉了好几遍,最后撒到小溪里随流水不知流向何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等到执事堂认为此事或许是内外勾结,决定深入挖掘各人的关系网,一来二去不知怎的竟了解了朱管事平日的各种不法行为。 这下子本该将盗窃案的思路转换为报复事件,可一来朱管事得罪的人也太多了,二来只怪他太过贪婪,连执事堂都看不过眼,容真人鄙夷之余暗想他这般欺压谷中杂役,便是被报复也数活该,再查下去费时费力不说,有没结果还是两论,索性也懒得再查,直接定了朱管事一个监守自盗。 以朱管事的贪财程度,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容真人和谷中的杂役们觉得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朱家为了朱俊能大动干戈往执法堂活动,但为了一个小小的朱管事就没这必要了。 朱管事不甘受罚,传信给朱家兄妹求助,朱寿朱琳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用他是指望他能办事,可不是为了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再说了,换个管事的活动费用也不过几百灵石,朱管事可是背着几千下品灵石的债务需要追缴。 原本,朱管事就算得到“被罚5000下品灵石解除管事之权另禁闭十年”的处罚也不敢将朱氏兄妹供出,可得到沈星驰报信的晏祁玉适时出手了。 最初晏祁玉也只想大事化小,毕竟明汐羽和他非亲非故,只是心善一时忍不住插手罢了,纵然过几个月,朱家人背地里有点小动作,别当着他的面他也不会太计较,可朱家人的确太不给面子,这才几天,就这么沉不住气? 哪怕他脾气再好也是平素里备受推崇的金丹一辈翘楚,几曾被人这样打脸?当下也是怒了,晏祁玉又正好是执法堂大执事之一,自然要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全部查出来,朱管事扛不过,终于实话实话。 朱家插手一个管事名额也算不得大事,可目的是为了整人这性质就不一般,这已经是严重干涉隐麟派的内务,这下子,不说晏祁玉,其他几位大执事脸上也挂不住,严惩那是必须的。 最终,执法堂长老,天镜峰的岳尊者写信严厉训斥朱家家主,并将朱管事的债务追加到朱家头上,朱家家主依附隐麟派庇护,自是不敢反驳,花了一大笔灵石平息事态不说,还将儿子儿媳狠狠训斥一顿,责备他们教导子女无方,至于朱家兄妹,既已入隐麟派,便不是他能管的。 朱家兄妹的师父也觉得脸上无光,便是李正山也暗道这徒弟怎么蠢到这种程度,报复也就罢了,手段能不能高一点?找了朱管事这么一个蠢材,丢人现眼,轻易就被抓包,简直太难看了。 至于朱俊,因为一直关禁闭的缘故,反倒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与此事有涉,可见这关禁闭也是有好处的,若非如此,以他的个性,少不得掺和一脚,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家兄妹各自受了重罚,至此,这场由外峰小执事引发的风暴还没有平息,因朱家插手隐麟派的宗务引起派中高层不满,由此又牵扯出某几个世家在内峰或外峰中拥有十分庞大的势力,这更要狠狠加以清算,否则这隐麟派还不知谁说了算。 隐麟派虽然庇护着许多世家,却绝无将自身作为世家棋子的打算,这主客关系绝不能颠倒。 几个世家被削,自是不能抗议什么,他们并无取而代之的意思,却是真的另有打算,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能将朱家恨到牙痒,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第六十四章 仙灵书馆(1) 得知朱管事和朱家兄妹受罚的消息,步鸾墀大为解气,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的清朗,空气也分外清新,就连灵田里冒出的杂草看起来都格外生气勃勃显得顺眼无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彼时明汐羽正在整理她的灵田,自从朱管事被上面调查,她大约就猜到今日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连朱家兄妹也被牵连进去,算是意外解气,她没那么圣母,被人打了左脸伸出右脸再让人打,眼见欺负过自己的人倒霉,幸灾乐祸是必须的。 当然,她还有比幸灾乐祸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朱管事已经无暇对付她,那么灵田自然要好好整理一番,纵然陈奇和步鸾墀都说了即便现在播种也赶不上收获期,可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她闲得无聊找事做好了,或许,今年的气候反常,到了年中,雨季推迟个把月也说不定。 见她这么坚持,二人也只得由她去,的确闲着也是无聊,只是无论是陈奇还是步鸾墀对这片新播种的灵田都十分的不看好。 或许是笼罩在头上的阴云终于被拨去,明汐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笑容,步鸾墀是很容易受她的情绪传染,见她如此开怀,也是十分愉快,过去的一个多月,他们的日子真的很憋屈。 好在那已经是过去,未来又是全新的天空,因为共同做过坏事,有着相同秘密的两个人比从前更亲密了一些。 陈奇只在最初感叹了现在的小孩不好惹,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在感情上,他更偏向明汐羽,要不然也不会帮着她销毁赃物,至于朱管事如今处境凄惨,在他看来也是自找,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做事太过不留余地,终究会有报应,这便是因果。 南涯谷的管事空缺,这一回,朱家自然不敢再干涉,便是其他世家多少也要避嫌,乔真人那里竟是一个走门路的都没有,无从选择之下,他干脆把这个人选交给宋执事安排,反正宋之易对外峰的事情更熟悉。 宋执事那边也不是没人送礼,但他不是傻瓜,这是连乔真人都不想接的烫手山芋,此时宗门正值严打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留下什么污点。心想换个人又不知生出什么枝节,索性还将王管事调了回来,轻车熟路不容易出什么差错,理由充分又不得罪人。 这一任命得到了谷中杂役们的拥护,有了朱管事做对比,王管事真是大菩萨大好人大圣人,一时皆大欢喜,朱管事造成的风波阴霾终于彻底画上了句号。 王管事本就是个厚道人,经历了一起一落,更是处处与人为善,行事比先前更加宽和,这一天偶然巡视到明汐羽的灵田,见别人田里都是枝叶繁茂,唯独她的田里只有几片小嫩芽,自是大为不解,先前分明见她这边种得不错来着。 步鸾墀正好也在,便将朱管事做的混账事告知,王管事听了也颇为义愤,然而这样的长势,肯定是赶不上收获季的。 朱管事的案子已经结了,朱家兄妹也已受罚,按说就不该再提此事,提了只怕也不会有人受理,反倒招来一个不依不饶的名声,毕竟人家内门弟子都受罚了,你一小小杂役受点委屈也该放下了,不然还想怎么着?这对于明汐羽也不是好事。 王管事十分为难,又觉得明汐羽可怜,思量再三,还是建议她另寻门路,以免做了无用功。 “这样吧,半年后,你找那收成好的匀一匀,凑足50颗,或是用灵石买,或是许诺下半年有多的再还回去,如何?”王管事的办法与陈奇倒是一致,他还透露这果子只能存放三个月,但有剩余,不是卖给谷中同僚就是拿去市坊出售,市坊上一颗是100灵珠,谷中买卖还要再便宜些,总比扣除下半年的月俸划得来。 明汐羽虽然舍不得田里的秧苗,却也知道王管事所说在理,谢过他的好意,依然每天种植灵植,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奇迹的发生。 数日之后,正巧红秀峰仙灵书馆的一名杂役出了意外伤了腿,宋执事想寻个临时工,此地杂役并无油水,且全年服役无休,引不起人们的兴趣,多半是临时招募空闲人员,赚份外快而已。 王管事知道了,便将明汐羽推荐了去,因工作辛苦故而竞争的人不多,宋执事很快就批准了。 “你去那边,每月能多赚两块灵石,到时候,手头也宽裕些。”王管事语重心长的嘱咐一番,毕竟收购五灵果也要钱,那姓朱的真是造孽。 明汐羽大感意外,忙向王管事表示感谢,来隐麟派已有两个多月,她见过许多的阴暗面,却也遇到了不少的好人,或许,这便是村中长辈从前说过,一样米养百样人,修真界的修士纵然有不食五谷者,但道理是相同的。 仙灵书馆在红秀峰,距离山谷颇有一段距离,使用传送阵太贵,步行又十分不便,这段日子自然也是要搬过去住,陈奇年纪既长,又是好长一番嘱咐,凡事低调,三思后行,多看少说,等等。 末了又给了她一叠传音符,让时常捎信回来,若是管事不好,也要捎信,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比她一个小孩子独自承受要好。 得知明汐羽要离开,哪怕只是三个月的暂时分别,步鸾墀心中依然有些失落,他自幼遭逢家变性子又不讨喜,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来到隐麟派也是饱受奚落,唯有明汐羽一直与他相善,哪怕他时不时的抽风刺她几句,也从不见她翻脸。 心中本有许多关心的话语,但到了嘴边,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保重。 明汐羽想到要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也有些不舍,平日里陈奇对她多有关照,便是步鸾墀虽偶有抽风之举也是嘴硬心软,对她是十分维护。 这两人在她心中已是如同兄长般的亲人,只是从不曾说出口而已,想到分别,眼眶也红了,几乎落下泪来。 “别哭了,哭花脸,就不好看了,下个月市坊开业,我们在上次的茶馆小聚,怎么样?”陈奇好一通安慰,终使得明汐羽心绪回转。 第六十五章 仙灵书馆(2) 仙灵书馆的管事是一名炼气三层的年轻女子,姓徐名珍珠,徐珍珠乃修仙世家出身,只因资质是五灵根,家族也没落多年,不得不做了杂役,不过,她家虽然衰败,却有个嫁入中等世家的姑姑,想着兄长只此一女,便央了夫婿替她活动一二,这才做了书馆的管事,管事不同于杂役,工作轻松又有管事补贴,议婚之时也更加体面。 明汐羽来时,徐珍珠正翻看一本竹简,不时露出笑容,继而又神情抑郁,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脸上的表情已是千变幻化,似乎对这书简十分着迷。 “您好,请问是徐管事么?”虽然眼前之人的年龄与传闻相似,但明汐羽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以前见过的管事好像不是这样情绪多变的,哪怕时间最讨厌的朱管事,在众人面前也会虚张声势,故作深沉。 徐珍珠对明汐羽的问候充耳不闻,只顾着看书。 “请问,您是徐管事么?”明汐羽不得不再次开口,声音比第一次大了许多。 徐珍珠一拍巴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明汐羽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只好再提高音量,“请问,徐管事在吗?” 徐珍珠捂着胸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根本没有听到周围的动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请问……” 不等明汐羽再问,徐珍珠将书简往桌上一放,不情不愿的抬起头,冷着脸,“那么大声干嘛?吵死了,借书去那边,自有书馆杂役接待,老萧,有人借书,还不过来登记,死哪去了?” 前一句自是对明汐羽说的,后一句已是扯着嗓子对书馆深处大喊起来。 “来咯来咯!”一名留着长须的老年杂役从某个书架后面绕出来,放下手中的抹布,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册子和一支笔,走上前来,问道:“小姑娘,你哪一峰的,借什么书?腰牌何在?” “我不是来借书的。”明汐羽知道误会,连连摆手,解释道:“我是王管事介绍来这里做事情的,我叫明汐羽,是新来的杂役。” 徐珍珠早已捧起那卷竹简聚精会神,她的眼睛再没离开书卷,听了明汐羽的话,皱了皱眉头,却是头也不抬,只说道:“既然是新来的,赶紧去干活,里面一半的架子上都是灰,还站着做什么?偷懒啊!” “你跟我来!”眼见徐管事不悦,老萧赶紧带了明汐羽去了内馆,从徐珍珠身边经过的时候,明汐羽注意了那竹简的一端刻有书名,似乎是《废柴修仙女的春天》 仙灵书馆占地不小,共有两层,楼上东厢的几间房是徐管事的居所,西厢则是存放重要书籍的地方,红秀峰的仙灵书馆虽然比不得内门的藏书丰富,但作为玉虚峰下辖的唯一书馆,其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二楼西厢的书籍需持有一峰执事的推荐信才能翻阅,一楼则是大量的普通典籍,只要有名牌,登记了姓名修为居所,就可以随意翻阅。 这里的藏书很丰富,人物传记、各种风俗地理乃至灵草种植、灵丹炼取、灵器锻造,种种与修仙界相关的常识无有不涉及。 修仙之人,即便是杂役,文化水准也不会太低,故而每日前来借阅书籍的不算少,这仙灵书馆的书籍翻阅是免费的,只需消耗一定的门派贡献度,但若要刻录也还是需要消耗几十至几百灵珠不等。 整个仙灵书馆除了徐珍珠就只有老萧和明汐羽两人,徐珍珠自是整日抱着那本《废柴修仙女的春天》。不时叹一口气,又不时哈哈大笑,她是执事,凡事不亲力亲为也没人说什么,明汐羽和老萧却是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有人来了需登记,空闲时还要擦拭书架和卷轴,书馆占地纵横都在十丈以外,整理起来相当辛苦,难怪这份差事没什么竞争者。 老萧头发花白,胡子也有半尺长,怎么看也不像50岁以下的样子,按理这个年龄的杂役多是下山回家养老,但也有个别老杂役自恃身体康健又有些门路,能讨来执事的特别许可,想来这位老萧也是如此。 老萧年纪不轻,精神却很矍铄,行动半点不迟缓,明汐羽最初担心他年纪大了,凡事总想多分担一点,几天下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对方并无丝毫服老之意,整日里忙忙碌碌,半刻也不见他闲下来,明汐羽羞愧之余,只好能加努力的干活,以求不要被比对得太差劲。 书馆杂务虽多,有了两个勤快的杂役,倒也没有太多的灰尘,颇能看得过去。 刚来书馆的几天,白日里忙于各种琐事,还不觉得什么,可一到晚上,回到书馆后头,自己的小屋里,明汐羽就觉得有些冷清。 在山谷的日子,与步鸾墀一起整理灵田,说说话,再到陈奇那里喝点茶,学着认几个字,画几张符纸,每一天都很充实,可到了这里,老萧与徐管事都是不熟悉的人,徐珍珠就不提了,老萧整日忙碌,两人话也不多,这让她感觉十分孤独,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赚灵石,再怎样的不适应也只好忍耐,幸而三个月不长,于是,每天工作结束,她便专心绘制符纸。 明汐羽觉得自己在御雷符的制作上远比其他几种初级符纸来得顺手,她把这归结于御雷符的图案比较简单。到了六艺司规定上缴符纸的日子,仔细一计算,她竟已完成了100多张符纸,只有少数几张差得较远,其余的勉强都能合格,下个月的目标都能提前完成。 这一日,明汐羽擦拭一卷竹简,无意中扫了一眼书名,却是《五灵果的种植技巧》,心念一动,便打开翻阅起来。 这部竹简刻录的文字并不多,图画却是不少,其实它就是一本五灵果在各阶段的成长示意图,附带几句种植的注意事项而已,并无想象中能够缩短种植时间的法子。明汐羽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却是自己太过天真,若是真有缩短种植时间的方法,只怕早就推广开来,陈大哥和王管事在隐麟派呆了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第六十六章 种植之道(1) “你对种植有兴趣?”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明汐羽一跳,说话的正是老萧,他抱着一摞竹简从旁边经过,见明汐羽看得入神,随口多问了一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工作的时候分心,明汐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这位劳模前辈的面前,将书又放了回去,讪讪的说道:“萧爷爷,我这就擦竹简。” 老萧呵呵一笑,神色很是宽和,“想看就看呗,这里的书简几万册,就咱们俩,怎么擦这灰也还是会落下不是?” 几日相处,明汐羽也知道老萧不是那等仗着年资欺压后辈的人,见他并无责怪之意,也没了最初的拘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不再碰那本竹简。 老萧以为她胆子小,便往外馆看去,见徐珍珠依然坐着软和的躺椅专心看书,对外界的一切全无所知,于是他又抽出那本《五灵果的种植技巧》,递给明汐羽,小声说道:“你去最里面的架子后头躲着看,她不会知道的。” 反正今日下雨,来仙灵书馆的人也不多,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忙过来,乐得做一回好人。 明汐羽红了脸,摇摇头,说道:“谢谢萧爷爷,可是,这不是我想找的。” “哦,这样啊。”老萧明白自己弄错了,也有些尴尬,转而一拍胸脯,豪爽的说道:“你想找什么书,告诉萧爷爷,别的我帮不了你,找书是萧爷爷的强项,我可在这书馆干了50多年了。” “50年?”明汐羽略感惊讶,虽然早就觉得老萧超过了正常杂役的退役年龄,可总没他亲口承认来得震惊。 “嘘!”老萧左右一看,此时书馆内查阅资料的人只三五个,且与他们的距离比较远,皆是专注的翻查书卷,并未注意到二人的交谈,这他才放下心,摸摸头,腼腆道:“我这不也是趁着自己还能动,多赚两灵石呗,等到干不动了,下山手头也宽裕。” 虽然推迟下山的情况在隐麟派并不少见,宗门对此也是采取默许的姿态,有些需要熟练工的职位,年纪大反而是一项优势,但大张旗鼓的宣扬总是不太好的,老萧也不想太高调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明汐羽了然的点了点头,一块下品灵石等于1000两银子,这些钱足够在俗世养老,可有些世家出身的杂役就喜欢呆在修真者云集的城区,那里生活的成本就高了很多了,还有想给儿孙留点产业的,鉴于种种原因,想在宗门多攒点灵石的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对了,你想找什么类型的书,只管说,包在萧爷爷身上。”几日相处,老萧见明汐羽干起活来很是认真,小小年纪肯吃苦又任劳任怨,对她的感观很不坏。 明汐羽虽然不抱太多的期望,但想着问一问也没什么损失,便试探着问道:“萧爷爷,有没有灵植加速生长的方法呀?” 老萧听了,不由愣住了,喃喃道:“灵植加速生长?…………这个不太常见………让我想想………对了,想起来了。” 见徐珍珠依然埋头看书,老萧便示意明汐羽跟他去二楼,二楼西厢储存着重要的典籍,此时并无闲杂人等,老萧从容走到书库的最里层,不多时,便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上面写着《紫微灵植经》 “这是几千年前本门一位金丹期的杂役毕生的灵植栽培经验,你看看有没你想要的。”老萧摸着胡子解释。 明汐羽听了十分意外,疑惑的问道:“杂役还有金丹期的?” 虽然她也曾对步鸾墀说过自己想结丹,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只是说说而已,筑基已是十分艰难,更何况结丹?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叫她如何不惊讶。 “哈哈哈!”老萧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这回的声音太大,以至传到了楼下,不巧正好有人想拓印手中竹简,不见书馆杂役,便直接去寻徐管事。 沉迷于看书的徐珍珠被打扰了,当即勃然大怒,冲着楼上吼道:“老萧,你是死在楼上还怎么着?还不快下来登记,有人要刻录。” 仙灵书馆内有阵法,以杂役们的修为,私下刻录是不行的,只有在特定的拓印间才能使用法术,这样算来,能够偷偷从天地堂拓印功法的陈奇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我先下楼去,这本《紫微灵植经》我拿去拓印,回头把副本给你,你先躲一会,省得她发现我们一起偷懒。”老萧嘱咐了几句,将那本书简塞进储物袋,匆匆下了一楼。 果然听见徐珍珠又是好一通臭骂,若是见到明汐羽和老萧同时出现,只怕明汐羽也少不了一通排头。 明汐羽很有些惭愧,若不是她的缘故,萧爷爷也不会被责骂,徐珍珠骂了一阵,终究是手中那本《废柴修仙女的春天》更吸引她的注意,也就懒得再与老萧计较了。 那名借阅者已是等着不耐烦,见了老萧也是连连催促,此人想拓印的是一本地理图志,大约是为历练做准备。老萧拿了图志便去拓印间,趁机把《紫微灵植经》也拓了一本,书馆的书籍都不能带出去,拓印一份,明汐羽晚上回家也能看,徐管事从来不愿理会这些杂务,压根也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等到明汐羽悄悄下楼,徐珍珠果然沉浸在她的书卷里,书架后面的老萧忙向她招手,明汐羽轻手轻脚的过去,老萧便将拓印本的《紫微灵植经》递给她。 “萧爷爷,杂役也有金丹修士么?”明汐羽再次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咱们宗门之大,无奇不有,创派几十万年,有几个从杂役筑基进而结丹的又算得了什么稀奇?”老萧摸着胡子,很是不以为奇。 觉得他说得有理,明汐羽点点头,随手打开竹简,翻看着那本《紫微灵植经》。 这位紫微真人亦是从种植灵植起家,他很有种植天分,同样的地,同样的种子,他的收成比别人好几倍,许多原本对种植条件颇为挑剔的灵植也被他培育出适宜各种环境的变异新品种,后来他筑基进入内门依然在自己的洞府周围栽培灵植,可以说,种植灵植对于他已经是一种特殊的爱好。 明汐羽只粗粗翻看,便发现此书颇有道理,即便没有自己想找的内容,对于种植灵植也是大有好处,虽有不少陌生文字,有了陈奇送的神奇毛笔也能识别出来。 第六十七章 种植之道(2) 徐珍珠万事以手中的书卷最重,只要不让借阅的人打扰到她,她是懒得理会旁的事情,明汐羽闲暇时躲在书架后看书的小小偷懒之举在老萧的纵容下渐渐有越发放肆的趋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世间万般灵植,其性一也,引灵脉而滋育,灵脉生则灵植生,灵脉灭则灵植灭,疏灵通脉,造化万千。” 这是《紫微灵植经》首页第一卷的开篇语。 灵植吸收灵气而生,灵气浓郁,灵植的产量就高,正因如此,陈奇将灵珠埋于地底,设下小阵,将灵气笼住,荒田的灵植生长状况就能比得上一二等的好田。 算起来,这也不过是最浅显的植物培育经验罢了,紫微真人种植各类灵植千年,自有更加玄妙的体悟。 这灵植也有灵脉根须,一如人有经络丹田,若是引导灵气灌入灵植脉络,便可将之催生催熟,这正紫微真人的独门秘法,也是明汐羽苦苦寻找的加速灵植生长之术,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想着,她不禁有些疑惑,宗门既然有独门经验,为何不在杂役中推广开去? 她不知道的是,隐麟派虽有这一本好书,可这种灵植的多是外门杂役,一心想着多花时间修炼,哪里又愿意在这上面耗费功夫?至于那些珍稀灵植,动辄几百上千年,哪怕缩短一半时间,以杂役们几十年的寿命也没有实际意义,故而没人愿意做这等无用之功。 再说了,隐麟派身为名门正派,不能传出苛待门下杂役的坏名声,以南涯谷灵植园为例,宗门的任务额度是固定的,必须保证绝大多数人在按部就班的状况下可以完成,故而这额度就不可以定得太高,杂役们每年至少一半时间需在宗门服役,半年一个周期,就算三个月完成全年任务,另外三个月是不能外出的,所以,完全无需借助什么秘法,只需与主流人群进度保持一致就足够了。 紫微真人经验虽好,操作起来,对个人而言意义并不大,明汐羽惋惜之余,打定主意要再试一试,偌大书馆,周围自有一些荒地,有些地方的灵气比山谷灵田还要好一些,正好开垦来种灵植,反正徐管事住在书馆东厢二楼,根本是足不出户,她不计较,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就这样,每天太阳下山书馆闭馆之后,明汐羽便开始在住所附近垦荒种地,她的住处位于书馆后的一间小屋里,周围无人打扰,很是适合种田。 五色果的种子再次种下,明汐羽开始引导灵气灌入种子之中,这项工作记载得容易,只几句话而已,可真正实施起来难度还是颇大的,首先必须将灵气吸收到体内,再通过自身引导,注入灵植种子,一个晚上下来,一块田的灵植都没有弄好,反倒是第二日不得不顶着黑眼圈面对老萧惊诧的表情。 “丫头,可别太累着,这灵植之道也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老萧不免嘱咐一番,唯恐她过于沉迷累坏身子。 “多谢萧爷爷,我会注意的。”明汐羽打着呵欠,深感自己吃不消,这种植、休息以及修炼都需兼顾才好。 徐管事那本《废柴修仙女的春天》总算是看完了,可她不知从哪又弄了本《仙尊的废柴**》依旧看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明汐羽的异常,除了她手中不停变换的书简,也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注意。 五天之后,终于将开垦出的所有灵田内的灵植都注入灵气,明汐羽安心睡了一个好觉。 到了第二天清晨,当她打着呵欠出门上工之时,无意中一瞥,竟发现第一块灵田里居然冒出了新芽,须知当初在山谷里种的五灵果可是过了八九天才发芽的,这速度几乎快了一倍,那本《紫微灵植经》果真十分灵验。 许是太过兴奋,明汐羽围着灵田多转了一会,期待第二块田里也能冒点嫩芽,可等了许久,直到前面传来徐管事的骂声,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汐羽吐吐舌头,暗叹自己过于心急,这才飞快的往仙灵书馆跑去。 果然,徐管事已经非常不高兴了,这天一大早就有好几个人来借书看,老萧一个顶俩也没忙过来,受到干扰的徐管事自是对着明汐羽就一顿劈头盖脑的教训。 明汐羽心情却很好,即便被骂也是笑嘻嘻的,让徐管事暗骂一声神经病,便放她干活去了,徐管事很忙,她的《仙尊的废柴**》正看到**部分,也算是救了明汐羽躲过一劫。 又过了两天,三块田里的五灵果都长出了嫩芽,明汐羽又开始导入灵气,到了月底发月俸的日子,她的五灵果已经有一尺多高,长势十分喜人,且成活率百分之百。 照着这个速度,三个月内开花结果是基本没问题,产量也够了全年份,想到下半年的灵石和历练机会都保住了,明汐羽越来越有干劲,直到收到陈奇的传音符,这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忙着种植好像忘了什么。 果然,陈奇在传音符里将她好一通数落,说他和步鸾墀每天为她担心,怕她换了环境日子过得不好,又怕她被人欺负没人帮忙,结果没良心的小丫头居然一张传音符也不给他们捎去,亏得他当初可是体贴得把符纸都准备妥当,小丫头居然连说几句话的功夫也不肯,简直人去茶凉,太过分了。 明汐羽赶紧回了一张传音符道歉,表示自己也非常想念他们,之时这一个月来专心种灵植,所以把传信的事情给忘了,一番解释,希望得到谅解。 当天回信就到了,陈奇对明汐羽所说的《紫微灵植经》很好奇,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件好事,故而也为明汐羽高兴,对她的理由也基本接受了,但小步同学依然很不高兴,所以改天坊市开业之时必须由明汐羽请他们喝茶以弥补精神损失。 明汐羽立刻回信表示没有问题,她身上有兼职,拿的是双月俸,喝杯茶还是不在话下的,当即约好了时间地点。 第六十八章 市坊再遇(1) 到了约定的日子,徐管事一大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脸羞涩的出门去了,据老萧说,徐管事这是去相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相亲?”明汐羽有些不解,“修仙之人不是讲究大道无情,减少牵绊的么?” “哈哈,你以为人人都能成就大道?”老萧摸着胡子笑道:“咱们这些做杂役的,别说大道,筑基都无望,总有一天要下山,既然仙道无成,还不如早早成家立业,也免得晚景凄凉。” 且不说终身停留于炼气期的杂役们,便是筑基期、金丹期的修士,有家室的也占据着相当的比例,反倒是元婴修士多为单身。 明汐羽点了点头,想起与陈奇和步鸾墀的约定,再看看天色,已是颇有些迟了,陈奇还好说,步鸾墀可不是个好性子的。 到得玉虚峰的传送台,幸而陈奇和步鸾墀也是刚来不久,一月不见,再看到熟悉的身影,明汐羽只觉分外亲切,连眼眶都有点湿润了。 步鸾墀只觉得明汐羽似乎又瘦了不少,她原本就显得瘦小,现在看去,简直一阵风能把她吹跑。 “这一个月,你没吃东西么?”将明汐羽上下打量了一圈,步鸾墀严重怀疑仙灵书馆的管事虐待了她。 “怎么会?”明汐羽不明白为什么步鸾墀这么问,徐管事虽偶尔脾气不好,但伙食上并未克扣。 陈奇闷笑一声,说道:“轮到我们了,快走吧快走吧,有话待会再说。” 到得市坊,步鸾墀少不得详细盘问了明汐羽这这一个月来的生活情况,确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听明汐羽说起催熟灵植的方法,步鸾墀也上了心,原来,明汐羽留在山谷的灵田被他照料着,最近刚刚长出几片嫩芽,如果《紫微灵植经》有用,多产些灵果也能卖点钱,他这个月的月俸又还给了陈奇,不仅如此,下个月也已经提前用光了,即便六艺司有点补贴,也耐不住他开销太大。 明汐羽见步鸾墀询问,自然不会藏私,当即把《紫微灵植经》交给陈奇拓印一份,反正山谷里的种子她也无力看顾,正好送给步鸾墀也是避免浪费。 等他们三人到达上次的茶馆,明汐羽这才发现陈奇还约了一个客人。 沈星驰抱着一只猫坐在角落里,许是等得无聊,他不时捉弄着猫耳朵,身上有着花斑的小猫正熟睡,很不耐烦被打扰,眯着眼睛一爪子挠过去,沈星驰从容躲过,又继续拧猫耳朵。 看到陈奇,他这才不再欺负小猫,向陈奇连忙招手。 明汐羽和步鸾墀见了沈星驰也是十分惊讶,不同的是,明汐羽的惊讶带着几分高兴,步鸾墀则是觉得十分的扫兴。 “你的书!”陈奇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摞竹简,推到沈星驰的面前。 沈星驰很麻溜的把竹简塞进储物袋里,边装边说:“多谢了。” 几天前他已正式拜入师尊门下,开始学习炼气,以他的资质和云九霄能提供的资源,自然是一次过关,如今已经能够使用储物袋,不必再担心小人书弄丢。 见明汐羽也在,沈星驰少不得问问上次的事情,“朱家没再找你麻烦吧?” 明汐羽摇摇头,说道:“再没有了,对啦,上次的事多谢你,还有晏真人那里我不方便当面道谢,还请你替我问候一声。” 陈奇早向她说过沈星驰向晏祁玉告状的事,若没有他们插手,朱管事或许会倒霉,但朱家是肯定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没了朱管事,谁知道朱家会不会弄个牛管事来折腾她?虽然很感激晏真人,但他们毕竟身份有别,只怕不会有机会见面,能让沈星驰代为传一句话,也算是全了自己的礼数。 不同于明汐羽的热忱,步鸾墀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他早知这少年有着罕见的冰灵根,又是内峰尊者爱徒,纵然二人并无发生冲突,心里也略感膈应,故而始终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相处这么久,陈奇很快意识到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道天下这么多好灵根好际遇的,一个个膈应下来还不把人累死?说句良心话,不算沈星驰的背景和资质,如果同时遇见步鸾墀和沈星驰,二人之间让他二选一必也是更喜欢沈星驰,没别的,性子更开朗更讨人喜欢呗。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那个性子不开朗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偏偏跟他认识的时间更久更熟悉感情上更亲厚,所以就更让人纠结。 反正明汐羽正和沈星驰聊天,气氛不错,陈奇索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沈星驰看起来也不很想和步鸾墀搭话,他也无意把原本很不错的局面弄僵,面上看得过去就成了,见沈星驰的猫趴在桌上睡觉,便随口问道:“这是你养的灵宠?什么品种啊?” 以沈星驰的来头,他的宠物就算不是上古神兽,起码也该是奇珍异兽级别的,能够一睹为快也是增长见识,机会难得。 沈星驰伸出手点点小猫的额头,答道:“我也不知道,前面地摊上买的,20下品灵石,我刚买的时候好像还有几只,你要买还来得及。” “20下品灵石?”陈奇有些难以置信。 “他要25颗下品灵石,我口袋里就20颗,耗了半个时辰杀价,末了还附赠了一口袋宠物粮食。”沈星驰很是得意于自己杀价的本事,大有只要陈奇需要,他可以再次帮忙砍一回价去。 陈奇没想到身为元婴修士爱徒的沈星驰居然也是个穷光蛋,略感诧异之余又觉得双方距离似乎拉近了不少,若论起来,隐麟派内峰的炼气修士再没比沈星驰更有来头的,可他身上没有半点架子,不似别的内门小弟子,有个金丹修士做师父就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状。 沈星驰在隐麟派的地位十分特殊,平日里遇到的不是迎奉之辈就是唯唯诺诺之人,相处实在太累,陈奇和明汐羽只将他当做一般的修士,且明显带有善意,故而也乐得与他们交往。 没有朋友的小少年,再怎么得师长厚爱,也实在是很寂寞的。 第六十九章 市坊再遇(2) 这一次逛市坊,并不只是单纯的小聚,明汐羽和步鸾墀都有打算参加下半年的历练,这历练一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有些东西现在就得准备着,陈奇是过来人,正可做些指点。 听明汐羽和陈奇说起三个月后的历练,沈星驰也来了兴致,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天渺峰和市坊以外的地方,陈奇说历练的地点在瀚海之原,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林,不单隐麟派,还有别的门派弟子,想来应该十分有趣。 正说得热闹,却听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沈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明汐羽觉得十分耳熟,循声望去,站在茶馆门口的不是凌雨珊又是何人? 几个月不见,凌雨珊的装束与上一次见面时有所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依旧绚丽华贵,光彩夺目,自从她出现在这茶馆里,所有人的视线便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许是习惯了成为焦点,凌雨珊仪态端庄,上次陪伴在她周围的四名少女并未同行,她的身边换了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 同样的内门制服,那少年穿上去却更显得气质极好,一派名门世家风姿。 只见他上前对沈星驰施礼,“弟子陶予辰见过沈师叔。” 听到陶予辰三个字,沈星驰记起这是掌门龙丘道人的徒孙,于是点头回礼,再看凌雨珊之时,虽略觉陌生,但也很快想起这女孩是清宁峰季尊者新收的徒儿,不久前见过两次面,一是凤凰楼,二是自己拜师之时,只是没有特别留心,一时没想起来罢了。 因云九霄、季无涯以及龙丘道人三者之间的关系一直尚可,故而沈星驰对这两人也多了几分客气,寒暄道:“原来是凌师姐,我和几个朋友小聚,你们也是来喝茶么?” 凌雨珊此时也注意到了沈星驰所谓的“朋友”,皆是杂役衣装,脸上便流露出一丝的嫌弃,尤其其中居然还有明汐羽,她怎么会和沈星驰坐在一起? 看起来,他们似乎还很熟悉,这样的认知让凌雨珊十分不快,但她好歹端得住,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见凌雨珊情绪不佳,陶予辰便代为答道:“回沈师叔,我听说这家茶馆的点心好,所以请凌师姑过来尝尝。” 几乎是陶予辰出现的那一刻,步鸾墀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奇怪,明汐羽第一个察觉不对劲,却不知是何缘故。 或许是步鸾墀一直沉默,其他人关注的焦点都是沈星驰和凌雨珊,以至于没有人意识到步鸾墀的异样,包括陈奇。 凌雨珊对沈星驰是颇有顾及的,原本自从拜入季无涯的门下,她便觉得自己身份尊贵,根本不将旁人看在眼内,可自从跟着师尊参加了沈星驰的拜师礼,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之骄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沈星驰还是个婴儿就被云九霄捡了回来,虽喊着师父,却并未正式行过拜师礼,直到不久前才算补了仪式,记在隐麟弟子名册之内。 纵然是变异灵根,一个六岁小娃娃拜师实在算不得大事,自家人出席见证也就够了,其他人顶多送份礼物,凌雨珊的拜师仪式与其他新入门的弟子们同时举行,除了师尊地位更高,其他的也没什么可值得称道。 沈星驰就不一样了,他师尊是云九霄,师兄是景轩,二人皆为元婴修士,故而掌门龙丘道人也乐得给一个脸面,另有季无涯等几名与云九霄交好之人都亲临现场,最后,沈星驰这个小小的拜师礼居然能云集了门中一半以上的元婴尊者,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盛况,由此也足见天渺峰一脉的地位之尊崇。 沈星驰如此受到重视,凌雨珊便有心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至于陶予辰,不过是会哄她开心罢了,若非看在平州陶家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大家族,陶予辰的师祖又是掌门龙丘道人,她还真不屑与之相处。 陶予辰为了博取这位小师姑开心,打听得市坊里有一家茶馆,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有数百年的历史传承,做的糕点不逊于凤凰楼,且另有一番风味,凌雨珊听了,一时心动,便屈尊至此,没想到遇见沈星驰,更没想到碰上明汐羽。 陶予辰出身世家,灵根优异,素来为师尊重视,就连掌门师祖也对他青眼有加,颇有几分自视甚高,见凌雨珊兴致缺缺,只当她与自己一样,不屑于和杂役同列,想着女子矜持,约莫不好说出口,少不得代为表明立场,便对沈星驰说道: “沈师叔,容弟子说一句冒犯的话,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一群身份低贱的杂役坐在一起?” 沈星驰乃元婴修士之徒,陶予辰自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二,毕竟同为内门精英,如此自甘堕落,同为隐麟派后辈希望之星的自己也会觉得声誉有损。 他的话音不大,但整个茶馆此时颇为安静,故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陈奇等三人,因沈星驰年纪小,不少人便补脑,杂役弟子为了攀附权贵,哄骗年纪尚幼的内门修士之类的。 陈奇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任谁被指着鼻子骂低贱也没法淡定,他好歹还存着几分理智,步鸾墀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便大声说道:“觉得掉价可以离开,我们是杂役,可我们没求着你们这些所谓的内门精英屈尊降贵。” 沈星驰虽然对陶予辰的言辞有些不满,可被步鸾墀这么一顿炮轰脸上也不好看,还是陈奇连忙劝道:“小步,你发什么疯呢?快向沈道友道歉!” 步鸾墀偏过头去,不予理睬。 沈星驰亦是冷笑道:“不必了,反正我也不认得他,又不是因为他坐在这里的,就算要我走也轮不到他赶人。” 一个步鸾墀已让陈奇头疼不已,没想到沈星驰的牛脾气只高不低,陈奇忙解释道:“沈道友莫见怪,这小子一向说话口没遮拦,他不是故意的。” 步鸾墀本就生气,见陈奇还偏帮沈星驰,更觉得恼火,在他看来,分明就是陈奇想要攀附沈星驰这才引得别人冷嘲热讽,什么内门精英,他可不稀罕,当即站起来,对明汐羽说道:“我要回去,你走不走?”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向门外走去。 明汐羽见步鸾墀和沈星驰吵起来,一时不知如何相劝,虽然觉得是步鸾墀先针对沈星驰,可见步鸾墀负气离去,到底是亲疏有别。 “沈道友,他其实没有恶意,我替他向你道歉。”明汐羽说完,向沈星驰拱手为礼,也不等他回答,便急忙追了出去。 沈星驰见她急冲冲的出门,只是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第七十章 市坊再遇(3) 区区一名杂役,居然对沈星驰出言不逊,凌雨珊顿有感同身受的愤怒,脱口道:“真是没教养,杂役就是杂役,沈师弟,我们走吧,这种地方本就不是我们该来的,予辰,你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陶予辰本想讨凌雨珊的高兴,没想到却迁怒,也只得赔罪,说道:“是我不好,还请师姑见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说,二位。”沈星驰脸色也很差,原本好好的气氛被破坏殆尽,任谁也会不高兴,他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偏偏凌雨珊和陶予辰都犯了这个忌讳,于是态度十分不佳,凉凉的说道:“我跟你们其实也不熟,尊一声凌师姐是看在季师伯面子上,至于你,陶予辰,我师尊尚且不曾干涉我与什么人结交,你更没这个资格,以后请你对我的朋友尊重些,谢谢。” 说完这番话,也不顾凌雨珊和陶予辰青白的脸,只对陈奇说道:“陈道友,今日多有冒犯,既然坏了兴致,不如就此别过,改日再请你喝茶,如何?” “哪里的话,只要沈道友别怪罪我那位小兄弟,陈奇就感激不尽。”虽然觉得步鸾墀过分了,但陈奇少不得替他兜着点。 沈星驰笑道:“我都不认识他,又何谈怪罪?” 见他如此,陈奇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这两个小子的性子是合不来的,强扭在一起只会多生事端,反正是分属两个不同圈子,不如各混各的,互补干扰。 两人一起出了茶馆,沈星驰却看也不看凌雨珊和陶予辰,视他们如同无物。 “可恶!”凌雨珊自从拜师以来,从未这样丢过脸,一时又气又急,她本想着沈星驰与自己年岁相仿,都是元婴修士之徒,彼此也好照应些,谁知沈星驰如此给脸不要脸。 陶予辰见她气得不轻,少不得劝道:“凌师姑,沈师叔年少不懂事,被人蛊惑了,您可别气坏了。”话虽如此,陶予辰也将沈星驰记了一笔,在他看来,自己纯粹是一片好意,对方竟是如此不识抬举,自甘堕落。 陶予辰的一番劝慰,终于使得凌雨珊捡回一点颜面,这茶馆中的客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偷偷瞟来的目光分明充斥着讥笑和揶揄。凌雨珊不愿久留,很快便和陶予辰一同离去。 见他二人离开茶馆,不少茶客没了顾忌,交头接耳暗骂几句,凌雨珊和陶予辰的言辞之中分明将所有的杂役都骂了一遍,而这茶馆的茶客,十个有七个是杂役。他们不过是喝一杯茶,招谁惹谁了?真是莫名其妙。 “步鸾墀你等等!”明汐羽毕竟小了几岁,步鸾墀用走她就得用跑,一路追来很是吃力。 见明汐羽跟了上来,步鸾墀一肚子火气这才舒缓了几分,语气依然冷冷的,“我还以为你和他一样,一心想着奉承某些人呢。” 明汐羽知道他还在生气,无奈劝道:“你刚才不该那么说沈道友的。” “连你也替他说话?”步鸾墀火气又上来了。 明汐羽忙解释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你说,说不出充足的理由,我和你绝交!”步鸾墀怒气冲冲。 明汐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应该听陈大哥说过,沈道友比我都小,让让他又怎么样?” 跟步鸾墀讲道理是完全没用的,明汐羽换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与是非对错无关,只论年龄大小。 步鸾墀先前光想着沈星驰的特殊身份,被明汐羽这么一说才意识到他和沈星驰的年龄差,这么一想,也有些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子吵架,就算赢了也不威风,更何况还被他气走了,真是丢脸。 虽然知道自己先前举止不妥,可要他亲口承认,也是不可能的,步鸾墀只是沉默,没再说什么。 知道他算是想明白了,明汐羽这才松了口气,想想步鸾墀的脾气,不免有些发愁,“你不要总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宗门有那么多的内门弟子,你讨厌得过来么?” 步鸾墀哼了一声,道:“要我对他们奴颜婢膝,做梦!” “也不一定非要放低身段,但内门弟子也好,杂役也好,是人就有好有坏,你说对不对?”明汐羽觉得步鸾墀的人际交往简直是处于起步阶段,在他那里,就只有不讨厌和讨厌,让他不讨厌的自己简直是三生有幸了。 经过明汐羽的一阵劝说,步鸾墀的火气也慢慢消了下来,其实很多道理他都知道,只是做起来比较困难,又因为陶家人的突然出现,让他失去了理智。 想到陶予辰,步鸾墀眼神变得幽暗,纵然已经视明汐羽为值得信任的人,他也不愿意将这些隐秘的事情告知。 当陈奇找到他们的时候,步鸾墀已经冷静下来,即便被陈奇狠狠教训一番,他也没有反驳,陈奇觉得自己上辈子大约是欠了这小子的 步鸾墀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明汐羽也好,陈奇也好,即便语气有差别,意思都是一样的,总是为了他好,只是,有些事情,身处局外永远也不能理解。 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步鸾墀和陈奇的心情都不好,好歹记得明汐羽难得抽空出来,为了不扫她的兴致,两人勉强打起精神陪她逛了一会,之后,陈奇另有私事,便先行离去,明汐羽和步鸾墀也不是很有心情,随便转了转,就一起回玉虚峰。 还没出市坊,一张传信符飞到明汐羽面前,闪着淡淡的光芒,明汐羽十分意外,还是伸手去接,却是玉虚峰宋执事的声音,让她立刻去一趟执事堂。 “他找你有什么事?”步鸾墀脑海中闪过一个最坏的念头,可是很快又否决了,当初那件事是他们一起做下的,没道理只找她一个。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再说吧。”明汐羽有些紧张,宋之易是玉虚峰的大执事,找她去执事堂必是重要的事情,以她的身份,这重要之时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第七十一章 身世之谜(1) 前往执事堂的路上,明汐羽心中略有忐忑,上一次来见宋执事是因为灵根出错遭到发配,这一回宋执事主动召见又是为了什么? 由于执事堂的外面有弟子驻守,步鸾墀不得靠近,只能小声安慰道:“也许是别的事,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大不了我陪你一起认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反正朱管事被认定为监守自盗也不过是罚款闭门思过了事,隐麟派自诩名门正派,难道还会杀了他们? 至于逐出师门之类的惩罚就更没有威慑力了,他还真不喜欢继续呆在这里呢。 明汐羽心中微微一暖,点了点头,向执事堂走去。 距离上次面前不过三个月,宋之易却是险些记不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见明汐羽恭敬的礼毕,他才说道:“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虽然是垂着眼,但余光依然瞟到室内并非宋执事一人,那位站在宋执事身边的男子文质彬彬,年约三旬左右,并未穿隐麟派的服饰,也就看不出什么来头。 明汐羽心中一凛,答道:“不知宋执事要问什么?” 宋之易道:“你可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明汐羽十分惊讶,不知宋之易此举何意,踌躇片刻,她只得回答道:“我只知道母亲是难产而死,其余的就一概不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压抑。 宋之易看了看身旁那男子,见对方一脸的期盼,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可知令堂为何给你取名‘明汐羽’?” “她说,是‘日月为明’的意思,村子里的长辈说我母亲只说过这一句话,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任她怎样的早熟,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 “是了,就是她,不会错的,你别再为难这孩子了。”那中年男子神情激动,上前几步,走到明汐羽的身前,语无伦次的说道:“小羽啊,六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爹啊。” “你是?”明汐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父亲,疑惑的又看向宋之易。 宋之易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简单解释道:“这位是川中明家的现任家主明承业,据说六年前丢了个孩子,如今有证据证明那孩子就是你。” 川中明家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世家,但也绝非那等没落小户,如今找上隐麟,又是这等骨肉分离的大事,宗门多少也要行个方便。 明汐羽满是困惑,宋之易的三言两语实在难以消除心中的疑云。 见此情状,明承业只得解释前因,说道:“当年是我疏忽,才使得你们母女流落他乡,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们,直到不久前找到你娘最后落脚的村子,这才知道你已经到了隐麟派,这些年,真是让你受苦了,小羽你放心,爹爹一定不会让你再吃苦头。” 明承业一派慈爱,明汐羽却是一时无法接受,“你……你真是我爹爹?那我娘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死在异地他乡?为什么她到死也没有留下关于自己生父的任何只言片语?明汐羽看着眼前所谓的父亲,觉得十分的陌生,生不出半点的亲切之意。 明承业垂下头,眼角含泪,“这些事情太过曲折,三言两语难以说清,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小羽,我已经失去了向你娘请罪的机会,难道你也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么?” 一切的变故太过突然,虽然梦里无数次渴求过父爱,可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明汐羽的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明承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只怪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小羽,你怨恨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爹爹真的想弥补,不然,也不会费尽力气找寻你们母女的下落,小羽,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你放心,以后你要什么,爹爹都会满足你,爹爹一定会对你好,哪怕你不肯原谅我,只要你一句话,爹爹什么都可以去做。” 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陌生男子,明汐羽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如此的陌生,叫她如何去恨?只是,他的话语却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明汐羽哽咽道:“你,真的是我的……?会不会弄错?” 明承业拭去眼角的泪痕,“怎么可能出错,我拿了你娘的画像,那个村子里的人都说和你娘一模一样,你再想想,你娘为什么不给你取别的名字,偏偏让你姓明?我们明家,到你这一代的嫡系女孩名字就该有一个汐字,这些怎么可能都是巧合?你千真万确就是我的女儿呀。”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的确不会这么巧,心中突然产生的念头让明汐羽有些自嘲,她为什么会怀疑呢?眼前这位自称父亲的人出身于修仙世家,以他的身份地位,何必要说谎欺骗自己?胡乱认一个女儿又没什么好处。 而且,他是那样的慈爱,对她是那样的愧疚,她从小就没有爹娘,孤儿的生活总是异常的孤苦,当梦寐以求的亲人就站在眼前,纵然无法坦然接受,也总会有几分的渴慕。 见她不言不语,明承业满心的期盼似是被无尽的失落取代,怅然说道:“孩子,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而言一时难以接受,你现在不认我也没关系,咱们父女已经见面,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爹爹一定会尽力弥补你失去的一切。” “我……”明汐羽心中涌起几分异样的情愫,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可是喉咙却像是哑掉一般,‘爹爹’这个词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会是这样? 眼见明汐羽的情绪有些失控,宋之易只好对明承业说道:“隐麟派的规矩你也知道,就算你们父女相认,她也不能现在跟你回去,如你所说,来日方长,先让她冷静冷静吧。” 明承业叹了口气,只好点了点头。 “小羽,爹爹下个月会再来,你……好好保重自己。”说完这些,明承业依依不舍的告辞,只留下宋之易和明汐羽。 第七十二章 身世之谜(2) “明汐羽,隐麟派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是明家的小姐,只要你还是宗门的杂役,我就只能当你是杂役,至少三个月内如此,你可明白?”目送明承业走后,宋执事少不得提醒一二。 杂役之中多是没落修仙世家的子弟,稍有名望的家族是不会让嫡出的子女吃这种苦头,内门虽然关卡严格,但活动活动塞个把人进外门还是比较容易,川中明家勉强正是属于稍有名望的世家之列,然而,明汐羽的身份又比较特殊,如果弄不清自己的处境,也是会惹来不少麻烦的。 “谨遵执事教诲。”明汐羽依然浑浑噩噩,今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听得宋之易的话语,本能的做出回应。 宋之易见她如此,语气也缓和了一二,“就算不能认祖归宗,只要你父亲认下你,也是一件好事。”从一介草根孤女成为修仙世家家主的女儿,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这其中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明汐羽却是察觉到宋之易言语中一闪而过的遗憾,不由问道:“宋执事?” 宋之易想了想,就算自己不说,以后这孩子总会知道的,于是解释道:“明家主的嫡妻姓顾,顾家的势力比明家要大得多,这位顾夫人的脾气据说不太好,她最小的女儿今年10岁,也在隐麟派,是外门弟子。” 明汐羽愕然,好半晌才明白宋之易的言外之意,顾夫人是嫡妻,她的孩子今年10岁,比自己要大,明承业又一再说对不住她们母女,宋之易又提到不能认祖归宗,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她哪怕出身修真世家,也不过是个私生女。 回到仙灵书馆,明汐羽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步鸾墀临走时说了什么也记得不清楚,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书馆今日打烊,馆内空无一人,徐珍珠自是相亲未归,老萧也不知去了哪里,茫然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早上画了一半的符纸摊在桌上。 这一夜,她再次失眠。 第二日清晨,整理书籍的明汐羽有些失魂落魄,徐珍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原来你是明家的小姐,早说呗。” 明家在川中有一些影响力,虽然徐珍珠这辈子或许不会跟他们家打交道,但结个善缘是聪明人的做法,万一某天有事找上门也不至于蹬鼻子上眼。 明汐羽无言以对,她到现在依然如坠云雾,怎么可能早说? 徐珍珠拍拍她的肩膀,了然的说道:“放心放心,你爹已经打过招呼,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以前有什么语言冒犯,你多担待点,至于以后,你就当这里是你家,爱怎么怎么。” 以徐珍珠的判断,明承业既然肯向她送上重礼,足见对这个“女儿”颇为重视,明汐羽只是五灵根,弄进内门的可能性很低,但塞进外门或者在杂役里找个优差的可行度很高,横竖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又何必给自己树敌呢? 徐珍珠是满怀情思的待嫁女,又不是嫁不出去的**女。 眼见徐珍珠一脸殷切,明汐羽再怎么心不在焉也还是勉强挤了一个笑容表示谢意,倒是老萧目送徐珍珠离去后若有所思。 “丫头,你娘没有留下任何关于你爹的话语么?”老萧摸着胡子轻声问道。 明汐羽摇了摇头,别说是关于她爹的,就是她娘,也是个十分陌生的存在,碧落溪的后山一座小小的坟茔就是留下的全部,连姓名都不曾刻上。 “你那村子里的人就没说过关于你娘的话题吗?”在老萧看来,虽然明汐羽不可能记得当初之事,但村里的大人总有些印象,不可能不对这孩子提及。 明汐羽想了想,“他们说,我娘长得很美,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还有,说我的眉眼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娘,嘴巴倒是有一点点像。” 说到这里,明汐羽有些脸红,哪怕是小孩子,也有爱美之心,有个美丽的母亲自然值得骄傲,可自己不如母亲漂亮也很让人憋闷。 “哈哈哈~~~”老萧笑道:“没准你长得像你爹,女生肖父是福气嘛。” 明汐羽的脑海中回忆起明承业的容貌,却怎么也找不出与自己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老萧已经抱着一堆竹简走远了。 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一片混乱,哪怕她真是明家的女儿,如宋执事所说,隐麟派有隐麟派的规矩,此时此刻,她还是仙灵书馆的杂役,徐珍珠再怎么许诺,她也绝不会真当自己就是千金小姐,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 明承业离开隐麟派不久便收到了一张传音符,本欲直接回川中的他改道去了隐麟山附近的一座小镇江平镇,虽然靠近仙山,但这镇上的居民却多是没有灵根的百姓。 酒楼雅座之中,早有一人等候多时,明承业见得来人,上前拱手为礼,说道:“顾少爷,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做了。” “那丫头可有怀疑?”与明承业相约的正是顾亭,今日他一身便装,并未以隐麟弟子的身份示人,显然是有意隐藏身份。 “毕竟做了六七年的孤儿,一时或许有些难以接受,假以时日,她必定会对我言听计从。”,明承业的脸上再不复先前的慈祥和蔼,而是一派算计狡诈。 顾亭点点头,将一只储物袋推到明承业的面前,“你做得很好,只需让她相信你就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便可,剩下的事情不急在一时。” 明承业收起储物袋,说道:“顾少爷客气,明家能有今日,多是依赖顾家扶持,些许微薄之力是应该的,我只担心贵派那边会不会……” 顾亭笑道:“你放心,这丫头毫无根基,我已经试过了,隐麟派中没有人会关注她的生死。” 自从得知明汐羽具备变异灵根,顾亭一直就在谋划,最初他唯恐此事乃宗门高层刻意为之,故而有所忌惮,谁知朱寿朱琳那般欺压,依然无人为这丫头出头,若非朱舀是个不中用的,只怕这丫头早就被剐了一层皮,至此,顾亭再无顾忌。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明承业并不知道顾亭在算计些什么,对于这些他也并不在乎,明家至今尚能在川中占据一席之地,仰仗的便是顾家,又有顾亭给予的这许多好处,他又何必去管那么多? 第七十三章 又逢梦魇(1) (感谢沁月舞、暗灵童鞋的打赏,啵!) 血色杀戮席大地,哀鸿遍野,凄厉而又凄凉,不停充斥在耳中的惨叫使得明汐羽猛然惊醒,月色当空,四下一派寂静,悄然无声,原来,又是一场梦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汐羽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冰凉一片,连褥子都湿透了。 自从进入隐麟派,她已有三个多月不曾梦见这些奇怪的东西,太过忙碌的生活,以至于一度忘记了曾经困扰自己多年的梦魔。 如果说,上一次的梦中,她见到隐麟派修士的惨亡是由于初入隐麟,对于宗门弟子的门派服装过于在意的话,那么,这一次的梦里,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穿的却是另一种统一的衣着,这又怎么解释呢? 凭着本能,她可以断定是某个门派的着装,尽管她从未见过,她几乎可以把这种服装描画出来,精确到腰带上的绣纹,衣领的镶边,这样真实的记忆,简直就不像是一场梦。 窗外的月色正浓,灵田里,已经三尺多高的灵植沐浴着一层薄薄的光芒,回忆起那本《紫微灵植经》,即便不再动用灵力,任其自然生长,不出一个月,也该结出果实。 看着月光下随风轻轻摆动的灵植,明汐羽的心情平静了不少,只是,却再也没了睡意,只能睁着眼睛望着房顶,直到第二日清晨, 当明汐羽再次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书馆,徐珍珠大为关心,体贴的说道:“小姑娘家,晚上熬夜老得快。” 自从明承业打点了一番,徐珍珠对明汐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明汐羽不免受宠若惊,老萧却是摇摇头,说道:“笨丫头,上次就说过你,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他以为明汐羽又在倒腾灵田,少不得说教几句,小小年纪,若是身子没养好,将来就算筑基,也是先天不足。 明汐羽乖乖低头挨训,想着老萧年长,必是见多识广,不如趁此机会向他问一问,哪怕明知是梦,总这么身临其境的梦见一次又一次的屠杀,她的小心脏也实在难以承受。 “你是说,那些人都穿着同样的红色镶金边的衣裳,腰带是黑色绣青龙纹?”老萧似乎有些惊讶,语调也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明汐羽点点头,“是啊,就好像真的见过一样,一点都不模糊,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上次也是,我梦见许多穿着隐麟派内门弟子服饰的人被杀,其中有一个老人,他的左脸有紫色的火焰印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萧睁大眼睛,半晌没有说话,好半天,才问道:“你还记得是是哪一天么?梦见那个脸上有印记的老人被杀的日子。” 明汐羽略一回想,答道:“就是入门大典的那一天晚上。” 老萧闭上眼,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才睁开眼睛,见左右无人,小声说道:“丫头,这件事你可有对谁说过?” 明汐羽见他这般凝重,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忙摇头,“我谁也没说,萧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老萧深感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欲卖关子,说道:“丫头啊,你入宗门时间太短,金边红衣黑色龙纹绣带,那是御剑宗的内门弟子服饰。” “御剑宗?”明汐羽讶异,她虽未见过御剑宗弟子,却也知道御剑宗与隐麟派同为风陵大陆七大仙门之一,虽然不及隐麟派,却也仅仅逊色三分而已。 “还有,咱们隐麟派的方尊者脸上就有一块紫色火焰印记,你方才这些话传到我这还没什么,让有心人听了去,可就坏大事了,御剑宗倒还好说,可关于方尊者的不是诅咒内门高阶修士么?你有几条命啊!” 明汐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是真的梦见了,那位方尊者,他还活着吧?” 不是她不懂礼貌,而是在她的意识里,那个脸上有紫色火焰印记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娃娃,人家可是内门尊者,元婴级别的,世间修士再没比这个级别更高了,人家寿元又没耗尽,怎么可能有事?再说了,咱们隐麟派就19个元婴修士,真要出了大事,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办了么?”老萧翻了个白眼。 明汐羽也觉得自己冒失了,刚才的话还真是不礼貌,正如萧爷爷所说,如果是元婴级别修士陨落,不说地动山摇,至少也会惊动整个宗门,万万不会如此无声无息。 老萧倒也没继续责备她,反而慎重说道:“你总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好,让我想想办法,你萧爷爷虽然修为不咋地,这些杂七杂八的学问倒也懂得一些。” 见他一口应承,明汐羽大喜过望,连忙谢过老萧,她也不喜欢总是梦见血腥屠杀之类的惨状,虽然这些年已经有了点抵抗力,可是,每一次梦魇都把她吓个半死,这个滋味真不好受。 到了第三天,老萧说到做到,果然送给她一只银色的镯子,看上去古朴无奇,做工很是一般,这种东西在市坊里也见过不少,大约100灵珠能买一大匣子,明汐羽接过镯子,只见上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像是有些年头的样子。 “喏,带着这个试试,这镯子还是我早年收藏的,一个朱陵大陆的佛修说是可以驱邪降魔,花了我好一笔灵石呢,我本想送给隔壁碧沅峰的阿花,结果她嫌这个不够漂亮,真是肤浅,一点都不懂欣赏内在美,难怪最后选了玉丘峰那个小白脸。”老萧摸着胡子一脸哀伤,似是悼念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 见明汐羽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老萧正了正脸色,“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戴着看看。” 说完,也不容明汐羽分说,直接给她套上,明汐羽只觉得脑袋好像被针扎了,瞬间一阵刺痛,连忙后退了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老萧见她反应颇大,不免有些担心。 明汐羽扶了扶额头,也就那么一瞬间的痛楚,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过了好一会,再没任何不适的状况发生。 第七十四章 又逢梦魇(2) 不知是不是那看似平凡无奇的银镯子的确有特别的功效,明汐羽果真不曾再梦见那些诡异的事情,渐渐的,那夜的梦境被慢慢遗忘,她有灵田需要种植,还有书馆的典籍需要整理,六艺司每个月也会增加新的任务,一句话,她忙得很,根本没空去计较一个荒诞的梦。尤其是,陈奇的传信符里明确告知步鸾墀已经进阶练气二层,原本高一个进阶的明汐羽至今却是停滞不前,这阵子忙灵田的事情,修炼之事几乎被她彻底荒废了,若是再不努力,只怕要被小步甩到后面,幸而灵田如今的长势不错,已经与南岩谷中多数杂役的进度相差无几,即便是按部就班,应该也能赶上收货季,空出的时间正好可以抓紧修炼。 这样忙碌的日子,亲生父亲的突然出现所带来的冲击无疑降低了不少,可无论怎样降低,明承业还是使明汐羽平静的生活掀起了许多的风浪,往好了说,是徐珍珠的态度日益和蔼可亲,可是,事情总有两面。 “丫头啊,谁的传音符让你愁眉苦脸了?”老萧见她怔怔的发呆,随口询问了一句。 “哈哈,没什么啦。”明汐羽将传信符叠起来收进储物袋,虽然很信任老萧,但她并不打算事无巨细一一告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封传信符来自明承业,信中一如既往的表示了愧疚,并传达了他希望弥补的心意,在明承业看来,女儿家做杂役总不是体面的事,既然明汐羽的灵根不好,干脆就回到明家,怎么说也是个千金小姐,为了打消明汐羽的顾虑,明承业特别交代顾氏夫人很通情达理,会把她当女儿看,只要她回去,立刻就开祠堂认祖归宗。 应该说,对于出身卑微的私生女而言,能够得到本家的承认乃是极大地幸运,尤其是,纵然对当年的所谓恩怨情仇有些隔膜,明汐羽依然十分渴慕亲情,明承业如今的表态可谓诚意十足,但她却有些踌躇。 进入隐麟派以前,她的世界那么狭窄,是隐麟派给她开辟了新的视野,虽然有过许多波折,历经许多不愉快的经历,可现在的她过得很充实,努力进阶,参加历练,步步提升,争取早日筑基,这些事情都已经计划好了,要她突然放弃一切,去一个陌生的家族,从此养在深闺,这样的生活未免太单调了。 宋执事说过,明承业另外一个女儿就在外门,在修仙界,除了来头极度响亮的大世家的嫡系,就只有没出息的废柴才会在家养尊处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萧见她心事重重,倒也并未追问,无意中看见徐珍珠托着腮帮发呆,便感慨道:“听说徐管事就要嫁人了,不知以后是谁来做新管事,但愿是个脾气好一些的。” “这么快?”明汐羽咋舌,徐珍珠从相亲到现在也不到半个月,居然连婚事都敲定了,这也太迅速了。 一来二去,两人开始讨论徐珍珠的八卦,明汐羽不自觉得把先前的烦恼暂时抛开。 宋之易对于明承业的来访并不意外,可明承业提出的要求却让他犯难了。 明承业的身后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垂首默默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很是本分。 “以前也是有这样的先例,只要宋执事肯通融,明某感激不尽。”明承业送上一只小小的储物袋,内有一千下品灵石,对于外峰执事而言,的确是一份厚礼。 隐麟派创派数万年,也有世家出身的杂役受不得苦,入了隐麟派又后悔,可是门规森严,贸然下山等同判师,于是便缴纳一笔灵石,并以同等灵根的家奴相抵,也是即成惯例,虽然并不常见,偶尔也有为之。 宋之易眉头皱起,解释道:“明家主,并非宋某故意刁难,若是以前,这种事情我自可做主,但是前两天议事厅刚刚通过决议,近期任何人下山都需要上报议事厅批准,内外各峰人员的调整也是如此,所以,这件事只怕要费一番周折。 明承业十分意外,道:“怎会如此?只是一个小小杂役的变动,如何就这般大费周章?” 宋之易叹了口气,说道:“御剑宗的事,你大概也有所耳闻,为免人心动荡,眼下内外各峰都封锁了消息,议事厅拿出有效对策之前,宗门各司均处于戒备状态,平日里再小的事情,到了这个关口也就变得复杂了。” “我只是心疼那孩子受苦,没想到却是白忙一场,若是什么时候事态缓解,还请宋执事告知。”明承业依然将储物袋送上。 这一回宋之易也没有再推辞,既然拿人手短,少不得关切的说道:“明家主既然如此重视这个孩子,等事态平息,何不将她送进外门?” 将一个杂役塞进外门的打点费用至多两千下品灵石,接回家去虽然日子过得舒坦,但修仙之路基本就废掉了,宋之易对明承业的举动有些不解。 明承业笑道:“我何尝不想为她计划深远?只是这孩子资质太差,五灵根在外门也是拖后腿,不如回家过几天舒坦日子,凡事也要量力而行。” 宋之易却不赞成,摇摇头,说道:“我看这孩子是个有前途的,她入门不过三个多月,便从毫无根基一路冲击练气二重,贵府另一位千金入外门两年,不久前才进阶练气三重,所以这灵根虽然重要,天赋悟性也不可忽略。” “这……你说得有道理,等到时机成熟,我会考虑。”明承业不愿让宋之易生疑,三言两语就将话题带过。 宋之易也没多想,只说道:“你远道而来,我已传信给明汐羽,你们父女也好借此机会叙一叙。” 无论是从人性的角度,还是看在明承业多次送上的厚礼,这个方便宋之易总是要给的。 “哈,这就有劳了。”明承业心想,短期内将明汐羽带下山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也要找个机会加深“父女”之情,他就不信,以明汐羽那样低贱的出身,会拒绝他的示好。 第七十五章 准备历练(1) 天脉峰的紫竹林是隐麟派最为神秘的所在之一,即便是宗门的元婴修士,也极少有人踏足此地,云九霄入得紫竹林,景轩正坐在亭子里,给古琴重新上弦。 “星驰来过?”云九霄见石桌上摆放着两只茶杯,轻烟袅袅,余温尚在,显然是有人刚刚离去,紫竹密境一向少有访客,晏祁玉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想来也只有沈星驰会来串门。 景轩放下古琴,一扬手,将桌上的茶具收起,重新换了一套新茶杯,亲自斟了上品灵茶,“是啊,他刚走,我看他已经练气七层了,师尊一点也没在意么?” 云九霄失笑道:“炼气七层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是元婴修士,景轩也是元婴期,晏祁玉金丹后期,和他们一比,沈星驰那个炼气七层实在不够看。 “他上个月刚学会引气。”景轩指出重点,这下子,云九霄也悟了,事情似乎真有点麻烦了。 念及沈星驰修为还浅,师父也好师兄也好,都没给他什么灵石,可他毕竟是天渺峰的宠儿,各种灵丹是敞量供应,比起灵石还需要转换式的吸收,灵丹使用起来更为便捷,他的灵根又好,天赋极高,于是修炼的速度是唰唰唰,快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记得阿雪筑基是9岁,结丹是18岁,这是宗门筑基和结丹最年轻的记录。”云九霄已经忘了自己当年的事情,晏祁玉是12岁筑基,景轩是带着修为入门,且这两个都不是变异灵根,不具备参考性,故而只能拿另一个已知的变异灵根拥有者作为比较,这一比就发现,他家的小徒儿很有可能会刷新纪录。 若是寻常师父,大约会觉得与有荣焉,给徒弟更多的资源,让他光耀门楣,可云九霄不是一般的师父,沈星驰与其是徒儿,倒不如说是儿子,至于景轩,更多的也是从兄长而非师兄的角度去看待小师弟。 “照他目前的进度,最多两年就能筑基,结丹也不会超过十年,十四五岁的金丹修士,各种恭维就算不淹死他也能让他找不到方向,小孩子心性未定,走上歧路就麻烦了。” 这正是景轩所担心的事情,虽然沈星驰目前还没有表现出自大自负的倾向,那是因为他有太过强大的师父和师兄,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众而已,一旦走出天渺峰,看到的都是不如自己的人,一个小孩子,他能把持得住么? 云九霄摸摸胡子,点点头,“你考虑得很是,我会压一压他的修为,半年之内不会让他进阶,至于筑基,至少也是十岁以后的事情” 对于天赋优异的修士,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万一因虚名误了心性,可就得不偿失了,不知多少灵根优异的修士都是折在这上头,修为精进不是难事,难的是心魔。 景轩见云九霄已有了安排,也不再多说,想起沈星驰对自己说的话,便问道:“据星驰说,晏师兄前阵子收拾了宿州朱家,是师尊的意思,对么?” 云九霄没想到他会把话题转到这件事上,自家师徒,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索性点了点头,“朱家行事太过,敲打敲打也是应该的。” “师尊终究还是怜悯那孩子吧?若是换一个人,只怕您也不会过问。”多年师徒,景轩对云九霄的性子十分清楚。 云九霄叹息道:“正如你所说,小孩子心性未定,她未必就会走上邪路,若因为她的出身就否决一切,对她也太不公平,既为杂役,各种资源就受到限制,她又被压制了丹元,修行的进度会越来越慢,此生筑基无望,既然如此,何必任由她被人赶尽杀绝呢?” “既然师尊另有打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但愿她能安稳呆在外峰,自生自灭。”否则......景轩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却是转瞬即逝。 “得饶人处且饶人。”云九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少不得提点提点,“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那孩子,我会留心一二,再过一个多月瀚海之原的历练就要开始了,星驰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隐麟派,你有空也嘱咐一两句。” “小师弟一定会很高兴,这下子,师尊不必担心天渺峰被拆掉了。”见云九霄松口,景轩略带几分揶揄。 沈星驰得到许可自是兴高采烈,另一方面,自生自灭的明汐羽终于结束了仙灵书馆的兼职生涯,回到了阔别三个月之久的南岩谷,陈奇和步鸾墀接到她的传信,早就等候多时。 自上次市坊一别,如今又是两个月,虽然有书信来往,却也是久别重逢,明汐羽早憋了许多话。 陈奇看了一眼认真倾听的步鸾墀,自从市坊碰了钉子,步鸾墀似乎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虽然也很努力的修炼,但如今的他简直是在玩命,陈奇劝过几次,修仙之事急不得,步鸾墀口头答应,转过身依然我行我素,如是几回,陈奇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些事情,他并未告诉明汐羽,尤其是步鸾墀如今不再像过去那样的信赖陈奇,虽然见面依然打招呼,也依旧会预支下个月的灵石,但陈奇能够感受到步鸾墀的心在渐渐疏远,那个倔强得有些过分的孩子,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如今看他对明汐羽还是一如既往,陈奇终于松了口气,或许,只是他多心了,一个人总不能一辈子孩童心性吧?或许这就是成熟的标志。 “我从书馆拓印了瀚海的地理图志,这一份是小步的,这一份是陈大哥的,虽然陈大哥手头应该也有,不过,我的图志里面有一部分是珍藏版,或许能有所补充。”身在书馆,就是有这个便利,明汐羽少不得做些准备工作。 “你有心了。”陈奇接过卷轴,粗粗一看,果然有一些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步鸾墀似是想到什么,问道:“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瀚海?” 明汐羽有些迟疑,答道:“我可能要先去一趟川中。” 明承业本打算让明汐羽脱离隐麟派,可是此举没有得到许可,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带她回川中探亲,时值历练的准备期,隐麟派没有理由不放人。 想到这陌生的旅途,明汐羽的心中十分忐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七十六章 准备历练(2) 这次回到南岩谷,明汐羽已经成功进阶,步鸾墀也紧跟着达到了练气三层修为,他们二人的资质都不算好,又是杂役的身份,这样的速度相当不错,据说内门今届的小弟子也多在练气三、四层之间,朱俊甚至才炼气二层,彻底垫底,就这样,也还是他师父莫真人见他还算安分,想着毕竟也是师徒一场,稍稍点拨了一二,若非如此,只怕他连练气二层都别想。 练气三层是练气修士的一个分水岭,达到这个级别就可以学习仙法,哪怕只是最基本的术法,到底也与常人不同,练气三层以下的弟子也可以使用符篆达到相似的效果,但使用起来不如仙术随心所欲。 既然明汐羽和步鸾墀都进阶练气三层,陈奇曾许诺低价卖给他们火焰咒和凝水咒的秘籍,想到马上要去历练,秘籍自然是要的,火焰咒具备一定攻击力,可以防身,有了凝水咒就可以不必寻找水源,历练中十分实用,大家都这么熟了,陈奇自然有所优待,对比市坊里的价码,堪称挥泪大甩卖。 值得一提的是,步鸾墀一直照顾着明汐羽的灵田,收货之后卖掉种子,终于还清了欠债,七七八八的算来,还有十几块灵石的盈余,终于可以摆脱月光族的命运了。 宗门历练的地点是瀚海之原,瀚海位于风陵大陆的南端,虽以海为名,实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由于地缘浩瀚,便以瀚海称呼,实则与海没有半点关系。 由于是人迹罕至之所,几十万年的沉淀下来,瀚海之原有着许多修真界少见的珍稀灵植,又因是上古仙魔之战的遗迹,故而传闻中埋葬着不少的修真界珍宝,只因此地也是妖兽们活动的场所,其深处甚至有传闻中九级乃至十级妖兽,便是元婴修士也难以全身而退,故而瀚海之原的深处是修仙者所不能涉及的禁区。 “这么危险,我们会不会遇到兽王?”听陈奇说得可怕,明汐羽有些胆怯,她毕竟是小孩子,再怎么一心上进,也达不到为了修仙而拼了性命的觉悟。 “笨,没听说是深处才有么?练气修士活动区域是瀚海的边缘地带。”步鸾墀在谷中听别的修士说过,谷中人多八卦也多,自然也更为了解。 陈奇点头,“小步说得对,这瀚海广阔无垠,外围往内数百里的范围一般都是些一级二级的妖兽,真正的高阶妖兽都在深处,咱们忌讳它们,它们也忌讳人类的高阶修士,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乱逛。” 说白了,瀚海之原就是一块又一块的训练场,里面有着对应等级的妖兽和灵植,修士们根据自身修为的不同选择活动范围,或是猎取妖兽,或是采集灵植,也有寻宝探秘的。 陈奇将几卷竹简分别递给两人,其中有一份是宗门此次需要采集的药材清单,一份则是陈奇自己整理的各种灵植插画以及瀚海的部分地图和灵植的大致生长区域,同样的东西他准备了两份,明汐羽和步鸾墀一人一份。 “寻宝探秘不适合你们,猎取妖兽也有点勉强,我看你们就接采集的任务好了,这里面有不少是我自己的经验,阿羽从书馆拿来的图志也很有用,互相参照也更加全面,这几天你们琢磨琢磨。” 陈奇自有队伍,不能随时关照这两孩子,少不得嘱咐一番,想来只要他们不越界,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这些标示地出没的都是些初级的妖兽,灵智未开,即便不懂法术,有武器在手也是可以应付的,学会了火焰咒就更方便了。 二人谢过陈奇,抓紧时间学习火焰咒和凝水咒,这两种仙法都是入门级,没有太多的难度瓶颈,没用几天功夫就都学会了,明汐羽看着指尖划出的一股细流,深感十分神奇,步鸾墀则正在一旁使出火焰术烧树枝,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一阶妖兽大多怕火,所以火焰术是炼气期仙法里面实用性最强的,你们都有火灵根,使用火焰术应是事半功倍,虽然不如单一灵根那么纯粹,应付初阶的妖兽应该没问题。至于凝水咒,瀚海多瘴气,里面的水源未必能喝,用仙法凝聚的水是汇聚水元素形成,不用担心有杂质。”不知是不是错觉,陈奇只觉得步鸾墀使用火焰术似乎比明汐羽的效果好一些,转念一想,也有可能因为明汐羽是五灵根的缘故吧。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次的历练大约要持续半年,提前收拾装备也很有必要,需要准备的东西包括武器装备丹药符纸,因为在野外行动,租借代步法器也是不可缺少的,最低级别的法器月租500灵珠,租期半年还有优惠,两块下品灵石即可,明汐羽租了纸鸢,步鸾墀定了纸船。 补灵气的丹药十分昂贵,低阶修士丹田的灵气本来就少,用灵珠补充虽然稍慢一点却也实惠,这笔钱可以省,但是解毒的药丸还是需要一些的,野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备方能无患,此外还有辟谷丹,万一找不到食物又回不了营地,用处就很明显,明汐羽的储物袋里一直放着三瓶,如今正好派上用处。 防御装备是必须的,虽然提供给练气弟子的衣袍防御效果很一般,但聊胜于无,此外明汐羽将自己攒下的符篆分了步鸾墀一般,步鸾墀也给了她一些阵盘。 一切收拾妥当,宗门历练正式拉开了序幕,各峰符合条件的弟子都接到通知,分批从主峰乘坐宗门的飞船前往瀚海各处营地,也有一些如明汐羽这种得到特别允许可以在探亲之后单独前往营地报道。 “等你来的时候,给我传信,我去接你。”即使明知不久之后会再重逢,步鸾墀心中依然闪过一抹不舍,不知不觉,记忆中那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变成了眼前玉雪可爱的小小少女,某些懵懂的情愫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滋生,只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分离,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永别。 第一章 一场骗局 顾家内宅的正院是一座五间上房的华美建筑,院子里亭台池阁遍布奇花奇草,布置得十分用心,可正房之中却是终年垂着重重帘幕,不见日光,显得阴气沉沉,扫洒的下人只在固定的时间被允许入内打扫庭院,正房却是谁都不能擅闯的禁地,即便是当今的家主也不可例外。 此处居住着顾家辈分最高的老夫人,除了族中嫡系里最受器重的几名子弟,旁人是没有资格踏入请安问好的,可以说,顾家名义上的家主只是对外的摆设,家族真正的核心却是这座宅院的主人。 “老祖宗,明承业已经在路上,明天就能把那丫头带来。”顾亭跪在青石地板上,额头几乎垂到了地面,无比的恭谨。 “你做得很好,事成之后,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苍老得几乎从地底发出的沙哑声音如鬼魅一般,沙哑、干枯。 “老祖宗见外了,只要老祖宗能够得到合适的身躯,我顾家重振声威,我顾亭虽死无憾。”顾亭愈发谦卑,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得意之色。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这才是我顾家未来当家人应该有的胸怀,顾氏一族已经沉默了太久,当年从属于我们顾家的秦家慕容家如今居然也敢号称九大家族,简直是放肆,若非我受困于这身躯,又岂会任由他们猖獗。”提起往昔的辉煌,老妇无限感伤。 这位老夫人的真实身份乃是顾家一位本该在数千年前陨落的元婴修士,只因她为求长生,修习旁门左道,竟在自己寿元耗尽之前强行夺舍,占据了一名子孙的身躯,此举虽有返老还童之功效,她的修为却也被压制在筑基期,无法突破,究其原因,在于这名子孙的灵根不足,资质欠缺,无法承受全部的传承。 几经周转,虽然最终选择了一名单灵根修士作为夺舍的目标,也只能达到金丹修为,正因如此,当顾亭得知明汐羽的变异灵根资质,一条毒计就在他心底滋生,老祖宗的寿元又要耗尽了,顾家如今并没有单灵根的修士可作为载体,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那一出认女归宗的戏码是他安排的,明承业有身份有地位,谁又会想到他认女的动机不纯?父亲接回女儿天经地义,便是宗门日后问起明汐羽为何迟迟不归,只需解释明家自有安排,将女儿嫁出去了,想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顾亭认为自己的安排十分妥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几千年以来,顾家再也不曾出现过元婴修士,便是金丹修为的子弟也常常断层,老祖宗若能以元婴修为重生,庇护自己结丹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这样算来,明汐羽的牺牲还真是大有价值,朱家表妹只是小打小闹,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明承业是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至今尚未进阶,也不能使用飞行的法器,他的代步工具是一辆兽车,比之明汐羽的纸鸢更显档次,速度上也要胜一筹。 “汐羽,此次我们回家要路过你母亲的娘家,你外婆已经传信邀请你去家里坐坐,你看如何?”明承业笑容可掬的对明汐羽提议。 “我外婆?”虽然默认了自己的身世,可明汐羽对于母亲相关的事情依然毫无所知,她对明承业的陌生感还未褪去,在他面前总是很拘谨,明承业也不曾主动提起过。 明承业答道:“是啊,你外婆姓顾,乃是名门顾家之女,她寡居之后便带着你娘住在顾家,所以,顾家算是你母亲的娘家。” “顾家?那不是……”不是明承业妻子的娘家么?为什么成了她外婆的娘家,明汐羽虽然没有问出口,但眼中满是疑惑。 “这些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娘和你嫡母是表姐妹,这些事情在你面前也不好提,你娘也好,你嫡母也好,都是我误了他们,当年,哎,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只需知道你是明家的小姐,是顾家的表小姐,这次去顾家,正好带你见见顾家的长辈,听说我找回了你,几位长辈对你都十分惦念。”明承业早知自己的家事是藏不住的,故而也并未欺瞒,多说多错,只要能把明汐羽哄去顾家,一切都与他无关。 “您能告诉我,我娘,她是个怎样的人么?”见明承业再次转移话题,明汐羽只好主动询问,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自己迫切的想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至于明承业的事情,她倒是并不关心。 “这……”明承业一时语塞,他当然不知道明汐羽的生母,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于顾亭提供的线索,一个背景成迷的女人身怀六甲,流浪在外生下一个女孩,之后这个女人死了,这是他们知道的全部。 明汐羽的眼中满是渴求,知道避不过了,明承业只好随口说道:“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很聪明,也很美丽,你这孩子也是可怜,生下来就没了娘亲,也从不知她的样子,说起来,你跟你娘长得真像啊!” 明承业似是沉浸在往事中,脸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诚恳与怀念,以至于没有意识到明汐羽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我们长得很像吗?”明汐羽问道。 “是啊,你的眉眼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明承业心想,明汐羽年纪虽小,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以他的阅历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女儿大多像娘,再说明汐羽根本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又怎么知道她们母女像不像,这么说准是没错的。 “这样的话,我以后可以照镜子就可以想象我娘的模样了。”明汐羽抿着嘴笑得一派天真,手心却是用力篡住。 “哈哈,你这孩子。对了,前面是个集镇,咱们赶了一天路,想必你也累了,今晚咱们就在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爹爹给你弄点好吃的补一补,明天再赶路。” 第二章 兔死狗烹 晨起之时,明承业扶着宿醉微醺的额头,昨夜小酌了几杯,却不想这镇上的私酿竟是后劲十足,到现在头依然晕乎乎的。 闪着金色光芒的传音符从窗外飞入,明承业神色一凛,果然是顾亭的来信,看来顾家对这个孩子十分重视,也不知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虽然深知不能知道太多秘密才是保命之道,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实在搞不懂顾家为何大费周章的哄骗一个小杂役。 出了客房,见院子东厢的房门紧闭,想来明汐羽尚在贪睡,虽然这丫头对他已是十分信任,但为防变故,昨夜他命人送去了掺杂药物的桂花羹,算算药效,大约也差不多到了醒来的时候。 “咚咚咚”敲着房门,明承业唤道:“汐羽,你醒了吗?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室内全无回应,约莫是药量过重了,明承业不得不再次提高了音量,如是再三,始终是一片沉默,明承业一阵心惊,一脚踹开了大门,果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室内并无任何人影。 “可恶!”明承业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全然不复先前的慈爱。 荒郊古道上,明汐羽乘坐着纸鸢匆匆赶路,所谓的“父亲”是假的,她再傻也知道那人绝非善类,晚饭之时明承业与她一起用膳,倒也不好下手,单独为她准备的食物却是怎么也不敢尝试,半年来,历经种种,若是这点防范之心也无,也太不长进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事到如今,隐麟派她是不敢回去,连她自己都不懂明承业这么做的目的,宗门更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就算告状,也无法对明承业产生任何的后果,如果明承业咬定他真是自己的生父,就算把她打死,也可以理解为管教子女,现在的状况对她而言实在太糟糕。 如果陈奇和步鸾墀还在就好了,至少他们会相信自己,可是如今他们都在瀚海之原,距离自己万里之遥,瀚海与外界有着天然的屏障,隔绝了神识,身在外界的她甚至无法与他们传递消息,况且,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未必能解决问题,自己一身麻烦,只会拖累无辜,有了这样的认知,明汐羽感到万分的孤独与无助。 清晨的露珠打湿了她的头发,一夜的赶路让她感到十分疲惫,可是她不敢睡,直到眼前出现熟悉的山川,紧张了一夜的心情这才稍稍舒缓。 碧落溪,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子,也是她心中最为温暖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算计,没有陷害,纵然贫穷却保持着人性最纯粹的质朴。 “王大婶,小翠姐姐,陈大叔,我回来了!”站在村口,明汐羽收起纸鸢,双手卷成喇叭大声呼喊,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死寂。 没来由的,她感到一阵寒意。 大开的门户随风开阖,一声一声,敲打着人心,游荡的家禽随意的啃食着晾晒在谷场上的粮食,布满灰尘的窗台许久不曾擦拭,一股腐烂的气息充斥整个村庄,明汐羽伸出颤抖的手,推开一扇门,三具横卧的尸首,一男一女,还有一个是不足七岁的孩子。 明汐羽捂住自己的嘴巴,后退几步,她推开另一扇大门,所见亦是如此。 无边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心头,这时,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随手扬起一张符纸,却被人从半空截住。 “小丫头,就你这几下子,也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轻佻的声音,熟悉的面孔,正是顾亭。 顾亭身后,明承业黑着脸,若不是明汐羽突然跑掉,也不至于让他的差事弄砸,这下子,自己得到的好处只怕大打折扣,真是白白辛苦一场。 “是你杀了他们?”明汐羽的声音在发抖,那些都是曾与她朝夕相处的亲人。 “只怪他们中间有两个不肯配合的傻瓜,没办法,虽然麻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只能如此。”顾亭丝毫也没有隐瞒,假的就是假的,他派人假装明汐羽的亲人,结果言辞之中露陷,被村民识破,这也就罢了,那愚蠢的村民居然要去报官,还有人要往仙门给明汐羽送信,他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这个混蛋。”明汐羽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你也是个蠢的,乖乖跟着你的好父亲来咱们顾家不就完事了,还能享受几天大小姐的福气,说起来,能被老祖宗选中,也是你的福气。”顾亭不再理会明汐羽,转而看向明承业,说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出了这样的纰漏,我真是愧对顾少爷的栽培,好歹有您善后,事情才能圆满解决。”明承业一脸阿谀,谄媚十足。 “是啊,你真是愧对我的栽培,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如果这丫头跑到外面宣扬,坏了我们顾家声誉,你担当得起吗?”顾亭语气一转,眼中已是一片森然。 “顾少爷,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此事也从未泄露分毫,以后更不会有半句多言,我的夫人可是您的堂姑妈呀。”明承业额上满是汗珠,他比谁都清楚顾亭的狠毒,原本想着只要自己安守本分就不会有杀身之祸,没想到一切只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对,你是我的堂姑父,一直顾少爷的叫着,多见外,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死了,我那位表兄会继承明家的家主之位,他是您的血脉,必会将明家发扬光大。” 顾亭嘴角含笑,眼中却是杀意渐生,夺舍之事乃仙门正道的禁忌,将来老祖宗取而代之,别人或许可以瞒过,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却是很容易猜出事情始末,故而是万万留不得的,无论明承业有没有纰漏,结局都是一样的。 至于自己那位堂姑妈,这么多年来,只怕早就厌倦了无能的丈夫,反正她不愁面首,如果知道自己替她除去了这个麻烦,感激他还来不及,丈夫的家业和儿子的家业,后者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私产。 “顾少爷,只要您饶我一命,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明承业跪下哀求,突然,他眼色一寒,一张紫色符纸从袖中飞出,直指顾亭面门。 第三章 所谓天意 顾亭一把拽住明汐羽的衣领,虚影一晃,已瞬间出现在数十里之外的山崖上,远远望去,整个村子连同方圆十里已是一片烈焰,即便距离遥远,依然能够感受到炽烈的热度,似乎连土地都在燃烧,不似寻常火焰。 这是筑基期的符篆,威能绝非练气修士的仙法所能匹敌,但是,施展这样的符篆,明承业必将承受极大地反噬之力,一击不中,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以为这就能对付我,做梦。”顾亭一声冷笑,指尖传送符一闪,再次消失无踪。 山崖上只剩下明汐羽一人,机会难得,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当下便也要施展传送符,岂料却发现周围空间有异,传送符毫无效果,显然是顾亭有所防备,这山崖之上必定有顾亭设下的阵法。 想到顾亭对待村民的残忍以及利用了明承业之后便狡兔死走狗烹的狠毒,自己落在他手中的后果可想而知,留在这里只是等死,当初学习灵植之道,明汐羽也对阵法有所涉猎,然而顾亭使用的阵盘必是上品,以她的能为,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到阵眼。 横下一条心,明汐羽纵身跳下山崖。 不断从手中掷出的符篆化作一条条藤蔓,攀附在山崖之上,由于她的修为浅薄,木属性的符篆也是最低级别,变出的藤蔓承受不住下坠的压力很快就断裂,不过好歹也是延缓了坠落之势头,在落地的前一瞬间,她祭出代步法器,终于在离地一尺的地方停下。 顾不上被藤蔓划破的双手,明汐羽不停施展传送符往瀚海的方向逃去,瀚海能够隔绝外界神识,如果躲在那里,或许能够不被发现,她手中的传送符传送的距离十分有限,也总比代步法器的速度要快,或许,这些符纸不够她到达瀚海,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能够去哪里了,与其等死,总是要抗争一回的。 不知跑了多远,一道无形的压力突然袭向正在施展传送符的她,下一秒,她没有出现在另一个陌生的前方,而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倒是小看了你,居然还真有点狠劲。”顾亭站在不远的前方,语带讥诮。 明汐羽眼冒金星,摸着红肿的额头,手中握着一把御雷符。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筑基期的符篆对我也未必有用,更不用说炼气期的。”顾亭一身衣装皆是筑基修士所能使用的上乘法器,一般的攻击与他而言只是隔靴捞痒,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呢?”既然逃不掉,明汐羽干脆将符纸收回储物袋,明承业使用筑基期的符篆也不曾伤害顾亭分毫,如他所言,炼气期的御雷符毫无任何效果,何必浪费。 “明知故问,怎么,对你名义上的父亲始终保持一份难以割舍的孺慕之情?” 眼见顾亭取笑,明汐羽低下头,一言不发。 顾亭笑道:“又不是真父女,你还真是多愁善感,也难怪,出身卑微的小孤女,面对突然出现的世家千金身份,想必也很难抵挡这个**。” “你还真是懂得人心。”明汐羽依然低着头,双手埋进裙子里,语带几分嘲讽,似是任命,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这样就对了,何必吃那么多苦头?乖乖跟我回去,我保证你以后地位尊崇,比当一个小杂役有前途多了。”顾亭见她认命,原本凝在指尖的灵气瞬间消散,真要将这丫头的身躯弄坏了,也不好向老祖宗交差。 明汐羽依然低着头,顾亭不禁心中生疑,上前几步,正准备将她拽起,伸出手却是扑了个空,眼前已是迅速转换了空间,哪里还有明汐羽的影子。 这是阵法,却并不高明,顾亭一挥手,眼前的空间立时碎裂,随之出现的又是陌生的地域,依然没有明汐羽的影子。 没想到,那丫头居然把最普通的空间阵法串联起来,一重套一重,难怪她会故意找话题拖延时间。 明汐羽颓然坐在地上,松了口气,这十余个阵盘都是步鸾墀给她防身的,这已是她所能施展的极限。 能够困住顾亭一时半刻就好了,应该可以吧,明汐羽站起来,再次运出代步法器,正准备离去,衣领再次被揪住,下一刻,她已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脖子被紧紧扣住,双脚离开地面,明汐羽在半空挣扎,眼前却是顾亭阴沉的面容。 “天意难违,注定你会死在这里,无论使出多少手段都是枉然,你已经尽力了,安心去死吧。”顾亭左手加重力道,反正老祖宗要的是躯体,弄死她更省心,这丫头诡计多端,还不知要使出多少绊子。 呼吸越来越急促,明汐羽双脚无力的挣扎,频率却是由急促变得缓慢。 “呃~~”一身闷叫,却是顾亭松了手,明汐羽落在地上,顾不得疼痛,她大口的喘着气。 “你是什么人?”顾亭揉揉泛疼的左手,警惕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陌生修士,他已是筑基修为,神识遍布百里,居然不知此人何时出现,不仅如此,连那人方才做了什么他都没有看清,只意识到左手的手腕一阵剧痛,陌生的人影已是出现在他身前十步之遥。 那人一袭月白道衣,负手而立,衣袖在风中飞扬,仙风道骨,脱俗出尘,面色十分沉静。 这是一名容颜极为俊逸的男子,观他面貌十分年轻,额间却有几缕白发,倒也不觉得违和,似是昭示着岁月的风霜。 虽说修仙者的相貌都不差,隐麟派中也有不少姿容出众之辈,可即便是男子,顾亭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有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绝代风华,此人若为女子,定足以倾国倾城,身为男子,却又全无半分阴柔姿态,举手投足,皆是天然的风度,让人不敢轻视。 顾亭无法控制的产生了一股敬畏之心,这么久以来,只有面对自家的老祖宗才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 这个人,绝非易与之辈。 那陌生修士看了一眼正在平复气息的明汐羽,淡淡说道:“天意难违,这小姑娘今天不会死在这里,你使出多少手段都是枉然,你已经尽力了,速速离开吧!” “你!”顾亭被自己说过的话语抢白,一时大怒。 第四章 擦身而过 顾亭正欲祭出法器,那陌生修士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一股无形的威压已在瞬间将顾亭击出很远,一连折断了许多大树,这才收住势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只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灵气,不必借助咒法便可以压迫对方,这也就是所谓的高阶修士的威压,此人的修为与自己并不在同一个大境界,有了这样的认知,顾亭的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这人怎会出现在此?是单纯的路过,还是...... 想到明汐羽的出身,顾亭否决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他挣扎的起身,向那陌生修士行了一礼,说道:“适才不知尊驾身份,多有冒犯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那陌生修士神色依然冷峻,答道:“你真知道我的身份?” “这?”顾亭不过是一句客套的话语,却再次被抢白,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在下失言,我与这丫头乃是私人恩怨,阁下若是高抬贵手,再下必有重谢。” “重谢?”那陌生修士不免觉得好笑,面上依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只听他说道:“年轻人,你的口气不小,然而,放眼整个朱陵大陆,只有一样东西是我有兴趣的,但它不在你手中。” 说完这些,他不再理会顾亭,只对明汐羽说道,“你跟我来。” 明汐羽点点头,如果没有此人的突然出现,她早就没命了,这人总不见得比顾亭更坏,哪怕自己看走眼,也不过是一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没什么好怕的。 或许是畏惧于陌生修士深不可测的实力,顾亭没有阻拦,眼见那修士与明汐羽消失在眼前,他这才狠狠的咒骂了一声。 功败垂成,要想想怎么向老祖宗请罪,不,光请罪没有用,得另外想法子抓住这丫头才好,变异灵根是多么的难得,错过这一个,再想寻一个合适的就更难了。他就不信,那修士能护她一辈子。 明汐羽不过是个孤女,碧落溪已经被毁,除了隐麟派,她根本无处安身,顾亭并不害怕明汐羽会揭发他,正如明汐羽先前的顾虑,在家世不俗的顾家嫡系和身份卑微的小杂役之间,没有人会相信后者的一面之词。 然而,那个陌生的修士却是个变数,顾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明汐羽紧跟着那陌生修士,虽然是步行,但她却觉得眼前的景色变换得极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座巍峨城池已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城门上“武罗城”三个大字格外清晰。 明汐羽目瞪口呆,她看过山川地理图志,武罗城是十大主城之一,距离碧落溪足有千里之遥。 “传送阵在城西,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那陌生修士递给她一块灵石,便要离开。 他与这孩子素不相识,见她险些被人所害,这才出手相救,也算是萍水相逢的缘分,只是他自有许多事情要做,这孩子是什么人,害她的是什么人,其中有怎样的恩怨,与他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正因如此,他也没有对顾亭下重手,不过是略微小惩大诫罢了。 明汐羽一时情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这是武罗城,城中严禁仙法,如果没有可去之处,你可以找个客栈住下。”那陌生修士语气依然十分平淡,没有生气的意思,却也听不出亲切的味道,可以想象,他平日里定是个寡淡无味的人。 “多谢前辈提点,请问前辈如何称呼?”毕竟是救命恩人,明汐羽觉得自己总不能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吧?顾亭是筑基修为,在这位修士面前根本没有还击之力,想来他大约是一位金丹期修士,可是也没准是位元婴修士,筑基修士之中也可能有比顾亭厉害的,总之就是不确定对方修为的情况下,称一声前辈准没错。 “前辈?”那修士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本就生得俊美,笑起来更是花容失色。 是的,花容失色,这是步鸾墀教过她的词语,虽然明知道是形容女人的话语,但明汐羽觉得再没什么比这个词语更适合眼前之人,或者说,再没什么比眼前之人更适合这个词语,明明是个男子,却有着这样一幅好相貌,哪怕只是个小孩子,明汐羽心中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我姓慕。”那修士并无告知全名之意,只说了姓氏,想来大约是不愿留名。 明汐羽闻言,端正的深深一揖,说道:“多谢慕前辈相救,前辈大恩无以为报,将来若有差遣之处,明汐羽必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陌生修士微笑不语,见明汐羽小小年纪,却是十足的认真姿态,于是,他到底没有说出任何打击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可还有要说的话?” 明汐羽想了想,摇摇头。 这修士似有要事在身,也不再耽搁,明汐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这才留意到手中的灵石,大小形状皆与下品灵石一模一样,但颜色却有所不同,下品灵石的颜色是淡蓝色,她没见过中品灵石,却也知道中品灵石才是眼前这种深蓝色,一颗中品灵石可以折算一千下品灵石,有了这些,基本上她是哪里都能去了。 明汐羽赶紧将灵石塞进储物袋,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武罗城主复姓公孙,他所在的公孙家乃是风陵大陆九大世家之一,城主府中,看到名帖上“慕徵商”三个字,公孙樾又惊又喜,当即亲自出门迎接,又命下人备好佳酿准备不醉不归。 数载不见,依旧是那绝代的风华,这次来风陵大陆,不知又有多少好女子会折在这皮囊之下,回头得让夫人约束内院女眷没事不要出来乱跑才是。 公孙樾心中腹诽,上前几步,打趣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快,里面坐。” “自然是妖风。”慕徵商与公孙樾并肩而行,两人素有交情,言辞也是十分随意。 “哈哈”公孙樾心知肚明,这样的场合聊妖风有点煞风景,于是转换话题,说道:“我看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么?” “恩,遇到一个雷灵根的小姑娘,很聪明。”这点小事,慕徵商也并无隐瞒的意思。 “哦?跟你一样的变异灵根,的确难得,准备收来做徒弟?我记得你还没有徒儿吧?”这也算是件大事,公孙樾更加来了兴致。 慕徵商却是摇摇头,“我已在五年前收下一个徒儿,眼下并无再收徒弟的意思,女孩子总是比较娇气,我没有那样的耐心。” 他的师徒之道奉行极为严苛的教法,正因如此,即便再收徒弟,也不会是女徒。 “那可是变异雷灵根,你说得倒是一钱不值似的,既然你看不上,交给我如何?我巴不得有一个灵根优异的徒弟。”公孙樾虽是说笑,倒也带着几分认真的意思,收来做养女,改姓公孙,将来一样是家族的栋梁,大的世家在引进人才的事情上一向不遗余力。 “师徒之事讲究缘分,你若有意,我乐见其成,她现在大约还是城中。 第五章 安身之处 明汐羽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免有些失落,如今她可真是无家可归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正感伤着,却见前方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一时不免十分惊喜,赶紧冲上去,唤道: “萧爷爷,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老萧一跳,回头见是明汐羽,他拍了拍心口,嗔怪道:“哎呀,你这丫头太调皮,老年人可不经吓。” 话虽如此,他脸上笑盈盈的,显然并无责备之意,自从上次书馆一别,已是两个月,这丫头倒是越发长高了。 明汐羽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时激动,倒忘了萧爷爷是年迈长者,这么突然出声很不礼貌。 “丫头,你不是探亲去了,怎么在这里?”老萧见到明汐羽也是颇为意外,虽然明汐羽离开书馆之后两人便再无联络,但临走之前听她说过历练开始之日便要回川中探亲,言犹在耳,这历练不过几日,怎么一眨眼又出现在东洲之地? 听得老萧询问,触及心事的明汐羽不觉红了眼眶,见她如此,老萧暗想事情只怕有些蹊跷,大街之上并非说话的地方,于是便带着她到一旁的茶摊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明汐羽神情无比沮丧,当初误以为明承业是她的生父,虽然每次的相处都很拘谨,可她的确从心底里对他有过孺慕之情,结果,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哪怕明承业死于顾亭之手,也算罪有应得,可她还是觉得堵得慌,任谁这样被人欺骗都不会觉得愉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听完明汐羽的陈述,老萧也是愤慨不已,“这群混蛋,他们是要做什么?真是无法无天。” 明汐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还记得顾亭说过,能被老祖宗选中也是你的福气,莫名其妙的话,她听不懂。不过是练气修为的她,哪里懂得元婴修士才能涉猎的夺舍之术? 老萧叹息不已,这孩子也是命苦,遂感慨道:“还好丫头你命大,遇到贵人相助,丫头啊,相信萧爷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爷爷看人还是很准的,你不是个没福气的娃娃。” “谢谢萧爷爷。” 他能够相信自己,这对于明汐羽而言可谓是莫大的精神安慰,至少,自己不是被所有人孤立。 “傻孩子,你有什么打算?”老萧也不过是个杂役,根本无法与顾家抗衡,想到明汐羽的处境,他十分为难,碧落溪的那个村子如今已成一片灰烬,掩盖了所有的罪行,就连告发都没有证据,这明承业对顾家可真是鞠躬尽瘁,死都不忘给顾亭擦屁股。 明汐羽神色黯然,“隐麟派我是回不去了,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老萧点了点头,“那顾亭必是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能够逃脱,他一定担心你泄露秘密,暂时还是藏起来的好,否则,他不知要怎样下毒手。” 明汐羽也是这般想的,然而,这样的认知对于事情的现状毫无改变,她无法奈何顾亭,顾亭捏死她却比捏死一只蚂蚁也难不到哪里去,她也不会每一次都那么走运,遇到别人伸出援手。 老萧见她黯然,只好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悲观,世事难料,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柳暗花明,你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要被这一时的困境消磨了心智。” 明汐羽点了点头,眉头终于舒缓几分,当初从内门被逐出的时候,被朱管事欺压的时候,不也觉得自己是跌入深渊么?可见这世上没有迈不过的坎,眼下的处境再怎么坏,总比落在顾亭手中要强。 老萧也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既然你眼下没有地方可去,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暂时安身如何?萧爷爷家里虽然简陋,空房子总还是有住的。” 明汐羽正发愁,面对老萧伸出的援手自然是万分意外与感激,连忙道谢,哪里还敢挑剔? 老萧的家就在武罗城中,武罗城是风陵大陆仙门十大主城之一,城中分为四个区域,北区是包括城主公孙一族所在的世家区,能够在此地安身的世家都有着相当辉煌的历史,现如今也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实力,家中至少有一位金丹修士撑场面。 东区西区是集市,有许多的商店客栈以及各门派临时办事处,五湖四海的修仙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南区则是平民区,说是平民,其实也大都是有灵根的修仙者,一部分的居民是北区世家的分支旁系,也有一些是败落的世家嫡宗,其中不乏筑基的修士,若是搬到别处,也算地方上的人物,只是他们宁愿留在这里。 一色的平房小院比之北区的世家高楼林立广厦万千显得万分寒碜,但武罗城三个字,说出去就比小洲小镇高端大气。 “咯,这里就是我家,我常年住在门派,家里也没什么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清静,保管没人打扰你。”老萧家里人丁单薄,他的居所在这巷子里也算是较小的,四五间屋舍围成一个小院,除了主屋略有住人的痕迹,其他的房间都积满了灰尘,显然是长久无人打扫。 “这里已经很好了,谢谢萧爷爷。”明汐羽说的是真心话,比起她在隐麟派的住处,甚至更早以前在碧落溪借住的小庙,这里已经好太多了。 “哈哈,丫头说话就是嘴甜,老头子喜欢听,对了丫头,我可不像你们,能有半年的时间在外晃荡,过两天我的探亲假结束了就要回去,宗门有什么消息我会替你留意,你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老萧虽无亲人,却有三五故交好友,这次回家也是顺道探访,如今也都拜访过了,不能久留。 他的年纪很大,不像年轻的练气修士那么精力旺盛,宗门历练也是有心无力,不如安安稳稳在门派里赚几个月俸做养老钱。 一直以来,明汐羽都很好奇,萧爷爷年纪这么大还不肯下山养老,原来他竟是孤身一人,难怪早过了下山的年纪还在操劳,既然已经得到他的许多关照,自然不好再添麻烦让他为自己担忧。 从此之后,明汐羽便在这小巷安顿下来,因为是民宅,外人不能随意闯入,安全性比客栈更高,暂时不必担心会被顾家的人找到。 最初离开隐麟派的时候她便为历练做了不少准备,储物袋中有足够维持四个月所需的辟谷丹,就算不出门也能支撑好一段时间。 想到历练,明汐羽不免想到步鸾墀,步鸾墀曾经说过,等她探亲之后去瀚海之时会接她一起历练,如今她却是哪里都不敢去了,也不知步鸾墀和陈奇在做什么,如今连传音符都不能送达,完全的隔绝音讯。 第六章 飞来横祸 “亭儿,我一向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苍老的声音夹带着无尽的失望。 强大的威压使得顾亭几乎匍匐在地,他连忙磕头请罪,“是亭儿无能,还请老祖宗息怒,这一次原本是胜券在握,谁知突然冒出一个搅局之人,那个人非常厉害,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人敢坏我顾家的事?”顾老夫人闻言,怒意不止,威压却也稍稍有所缓解。 顾亭得以稍稍喘息,心中犹然恐惧,能够成为老祖宗信赖的子弟,他自也见识过非常的手段,故而丝毫不敢有所隐瞒,忙将一卷画轴递上,“亭儿已将此人面貌绘出,还请老祖宗过目。” 画卷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如离弦的箭飞入重重帘幕,少顷,帘幕之内竟是一片沉默。 “居然是他?”不知过了多久,顾老夫人喃喃自语,似是不可置信。 顾亭不免诧异,“老祖宗知道这个人?” “哼”顾老夫人一声轻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下次遇到他不要正面冲突,那个人……慕徵商……不是你能对付的。” “是!”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顾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虽然如此,那个丫头我还是要定了,你自己看着办。”变异灵根难得,尤其是这般不与任何势力牵扯的毫无背景之人,错过了变再难寻到合适的身躯,顾老夫人对此事异常的执着。 “请老祖宗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丫头就会任由您处置。”顾亭信心满满,只要那个叫慕徵商的不再多管闲事,区区一个明汐羽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给了你们机会,结果还是让人失望,依我看,你们是不必继续尝试了。” 带着无尽嘲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厅堂之中,顾老夫人立刻警觉,厉声喝道:“你是谁?” 顾亭回头,意外发现端坐在窗边长椅上的一名墨衣青年,这个人,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此? 顾老夫人已是大怒,瞬间,她的手臂伸长,突破重重帘幕,五爪袭向那陌生的闯入者,岂料,那墨衣青年眼皮都没眨,围绕在他周身的一股灵气瞬间形成一个圈形的防护罩,阻住一切的攻势。 顾夫人一击不能得手,也是大惊,“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那墨衣青年站起身,缓步走向厅中,冷冷嘲讽道:“顾眉,这千年你屡次施展夺舍之术,虽然延续了性命,却无法阻止衰老,你过得也不怎么好吧?” “你……你怎么会认识我?”顾老夫人语带颤音,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是个秘密,却没想到眼前之人连她的名字都能准确的说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墨衣青年答道:“我不认识你,但自有认识你的人,这世上没有秘密,你自以为聪明,不过是别人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我师尊是隐麟派的云尊者,这下你可明白?” “你是景……景尊者?”顾亭拜师隐麟,立刻便猜出来者身份,一时不免惶然失措,“你是为了那个丫头?” 是他太大意了,是他自作聪明,变异灵根非同小可,怎么会出现错误,看来宗门早就对明汐羽另有安排,他实在不该趟这样浑水。 景轩扫了顾亭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若是换个法子哄那丫头下山没准还真能瞒天过海,那样谁都省事,可你偏偏找明承业冒充她的父亲,也实在太离谱了,你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么?” “是谁?”顾亭本能的追问。 景轩轻声说出一个名字,这下子,不单是顾亭,就连顾老夫人亦是惊颤不已。 明汐羽在武罗城中住了几日,为了避免产生麻烦,这段日子她一直没怎么出门,武罗城不似凡间小镇,城中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灵穴,各家各户的屋舍也是据此修筑,老萧家也是如此,这些灵穴也分三六九等,城北的世家居住区自然比城南的平民区优越,老萧家所在的灵穴极小,位于西厢,只是一间小小的修炼屋,比起明汐羽在南岩谷的住处也大不到那里去,灵气的浓郁程度也只逊一筹而已,若非为了月俸,想必萧爷爷是不会在山上任人驱遣的。 每日打坐引气,研究仙法,钻研符篆,日子倒也过得充实,火球术与凝水咒都已拿捏得十分纯熟,符篆也绘制了好几打,虽然在注灵上略有不足,大多数的符篆只有保持三五个月,然而,比起先前那一批,也是有了进步了。 唯一的烦恼,便是修炼之事,或许是上次经历了一场逃亡过度消耗了灵气,如今无论她怎么引气都不能使丹田的灵气保持充盈的状态,丹田灵气不满,如何才能进阶? 正发愁着,一张传音符出现在院子一角的竹篮里,这是武罗城中商家打广告的手段,每家每户每天都会收到几张,只需通过传音符和传送符就可以足不出户的购买日常所需的物品,明汐羽前两天还买了两套打折的新衣,用来替换逃亡之时磨坏的衣装,价格和质量都很满意。 捡起竹篮中的符篆,很意外的发现那居然是一张来自隐麟派的千里传音符,颜色与平日里的广告有所不同,明汐羽好奇的注入一丝灵识,却是老萧的声音。 “明承业的老婆告发你涉嫌谋害她丈夫,宗门已经发出通缉令抓你了,能跑就赶紧跑。” 那日他带着明汐羽回家,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邻居,如今明汐羽的画像已经传遍各大主城,必会有人检举,时间十分紧迫,为此老萧不惜耗费一张价值数十下品灵石的千里传音符,就为了争取一点点时间。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明汐羽反应过来,大门已经被撞破,一队士兵鱼贯而入。 领头的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他摊开手中画卷,确认无误,便对明汐羽说道:“你是隐麟派弟子明汐羽?” 明汐羽点了点头,老萧曾经说过,武罗城禁用仙法攻击他人,违者必受守城大阵反噬,自己不过练气三层修为,这一队士兵的修为都在她之上,硬碰是不明智的。 那筑基修士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还是公事公办的说道:“你的嫡母告发你涉嫌谋杀亲生父亲,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七章 牢狱之灾 (如果明天不能三更,明后两天就都双更) 听到这无端的罪名,明汐羽当然不肯承认,辩解道:“我没有,明承业不是我父亲,他也不是我杀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没有,审问之时自会允许你为自己辩解,我们只是奉命而行。”那修士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不愿多听她解释,他只是一介巡城守卫,无论明汐羽是罪孽滔天还是蒙冤受屈都与他没有多少关系。 明汐羽无奈,她也不想躲躲藏藏,事已至此,不如把话说清楚,想到自己现在住着别人的屋子,忍不住问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好心留我在家住了几天,他不会受到牵连吧?” 萧爷爷肯收留她又给她传递消息已经是做了太多的事,如果因此受到连累就太冤枉了。 领队修士没想到她大难临头还替别人担心,倒是有些义气,便说道:“你的逮捕令是今天才下发的,如果他不是帮凶,就没他什么事,不过,程序上总要走一走。” 这时节武罗城中犯事之人不算很多,牢房里并不拥挤,因为是女孩子,明汐羽甚至得到了单间的待遇,但是,无论如何,牢房就是牢房,阴暗潮湿,她的储物袋早被收走,衣衫略显单薄,又冷又饿。 一连三天,她只被关押在此,也没有人审问,更没有申诉的机会,心中不免十分的沮丧。 这一日,只听门外的锁链哗啦啦的响着,少顷,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狱卒领着一个人进来说道:“明汐羽,有人来看你。” 来人竟是老萧,老萧对那狱卒道谢,塞给他几块灵石,狱卒掂量掂量,说道:“这丫头可是牢头那里挂号的,我这一回风险不小。” “哎呀,郑兄弟,咱们邻居一场,我忘不了你的好处。”老萧又塞了他几块灵石。 郑姓狱卒这才舒缓了脸色,嘱咐道:“牢头大约半时辰之后回来,你们长话短说,我一会过来带你出去。” 老萧忙不迭的道谢。 “萧爷爷,你怎么来了?”隐麟派门禁森严,练气修士出一趟门不容易,老萧不久前又刚休完假,故而明汐羽见到老萧自是十分意外。 “傻丫头,我不来,你还不饿死呀?这武罗城牢饭能吃么?”老萧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里取出许多物品,“这瓶辟谷丹你先拿着,这玩意儿方便携带,还有,这两套衣裳你也收好,这里湿气重,小小年纪,别弄坏了身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眼见老萧准备得如此周到,明汐羽眼眶有些红了,却是强忍着道谢,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哭,萧爷爷只怕也会难受吧。 “你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这明家真是欺人太甚,骗了你不说,还把这罪名扣在你的头上,明承业这混账王八蛋,死了也不让人省心。”老萧十分气愤,将明家和顾家骂了个狗血喷头,两家祖上十八代也跟着倒霉。 “萧爷爷,他们会不会不给我申诉的机会,直接就把我给砍头了?”明汐羽到底是个不满七岁的小孩,面对未知的将来,总会有许多恐惧。 老萧连忙宽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武罗城主御下极严,武罗城自有一套行事作风,就算有几个狐假虎威的小人,你怎么说也是隐麟派弟子,审判之事总要有隐麟的执法堂参与,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发落的。” 听到这些,明汐羽稍稍有了些许安慰,原来迟迟不过堂是有这个缘故,只是她依然愁苦不已,隐麟派的执法堂也未必是多么令她安心的机构,官司缠身的小小少女流年不利,分外怀念往昔安稳平淡的生活。 老萧语重心长的感叹万千,“我只是担心你年纪小又没什么背景,说出的话难以令人信服,虽说有个姓慕的修士可以证明顾亭想杀你,但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更没办法把他找出来,对了,丫头,你在宗门也有半年了,我听说你最初是从内门发配出来的,你有没有认识的内门修士,小修士也成,如果他有个修为高一点的师父,也好为你说两句话。” 明汐羽苦着脸,无奈答道:“我是被逐出内门的,虽然认识几个内门小修士,可他们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替我作证?” 她并非喜欢逞强,只是无人可以依靠,不得不勉强自己承担一切。 “哎,这就难办了,听说执法堂那边派了容真人来武罗城,那位真人是世家出身,总难免偏向世家一点。” “容真人?”明汐羽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不正是当初来南岩谷调查朱管事的那位真人么?还记得那时见过一面,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将朱管事收拾得死去活来,那时颇觉快意,现在轮到自己了却是万分愁苦,这就是报应轮回么?朱管事虽然可恶,但自己也的确做了不光彩的事情。 老萧却不知其中内幕,点点头,说道:“是啊,你认识他么?这位容真人是执法堂脾气最差的几位执事之一,说到执法堂,执法堂的长老,那个天镜峰岳尊者近来正在闭关,执法堂的事情都交给了晏真人处置……” 老萧熟知宗门八卦,一旦开口就没了边际,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絮絮叨叨,东扯西拉。 提到晏真人,明汐羽眼睛一亮,问道:“可是沈星迟道友的师兄,晏祁玉晏真人?” 老萧点点头,说道:“是他,怎么了?” 如果说明汐羽还能相信门派中的一位高阶修士,那必是晏祁玉无疑,市坊之上,他曾有恩于她,后来朱管事的事情,即便是公事公办,也不能否认晏祁玉的确是帮了她一把,就算他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至少,也应该会去调查一番,而不是粗暴的否决一切。 得知明汐羽和晏祁玉有着这样的一丝丝渊源,老萧也是十分高兴,“晏真人在执法堂的地位很高,他素来风评也是极好,若是他肯出面,就不必担心这个案子被胡乱判决了。” 未免夜长梦多,老萧决定立即回宗门想办法送信给晏祁玉。 第八章 前途未卜第一更 一片废墟的碧落溪畔,红衣的青年男子微眯着眼,睥睨着还在冒青烟的一片焦土,良久,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无限的唏嘘。 “我就说,怎么遍寻朱陵大陆也找不到她的踪迹,原来是躲在这里,伟大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血脉不惜牺牲自我,真是让人无比感动的母爱。” 空气中残存的熟悉气息,本已是消亡多年,却不想,这一场大火过后,居然有这样的收获,看来,这风陵大陆一行倒是获益良多。 白发的俊美少年懒懒的靠着一块巨大礁石,听到此言,随口接话道:“你的脸上可没有丝毫被感动的痕迹。” 红衣男子回头看了那少年,不满的答道:“男人的情绪是放在心里,不是表现在脸上,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那些肤浅的女子只重视外表了?” “你的心会被感动?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事情。”白发少年无聊的把玩着手中一片羽毛,头也不抬。 “当然”那红发青年理直气壮的说道:“不会。” 白发少年不再搭话,这么无聊的话题,他们能够持续这么久,已经是够无聊了,他还有一点点节操,不愿意继续无聊下去。 红发青年得不到回应,很有几分无趣,便吩咐道:“查一查,此地为何人所毁,目的是什么,与她有没有关系,还有,那个孩子,是男是女,现在在哪里,这些我都要知道,给你一天的时间。” “你有病。”白发少年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这是筑基期符篆的威力,就算顺着符篆上残存的气息找出制作符篆之人,别人也不知道卖出过几千张,一天的时间,我上哪里去查?” “有这样和主上说话的吗?我觉得我真是太纵容下属了,没办法,太善良的人就是容易被下属无视。”被骂的红发青年颇有几分自怨自艾,却半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是啊,你真善良,御剑宗的所有人在九泉之下都会这么认为.”白发少年忍不住再次吐槽,“还有隐麟派那个元婴修士,还有……” “青渊!”红发青年十分不悦,“我不需要你为我歌颂功绩。” 被唤作青渊的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住口,望了望远方的天空,说道:“只怕你也没时间听人歌功颂德,你的宿敌来了,我是站在这里看你被揍,还是站远一点看你被揍?” 一语未毕,数道紫色惊雷夹带万钧之势从空中向下直冲而来,红发青年见状,也没了与他继续打机锋的心思,说道:“一天不够就三天,你去吧。” 白衣少年这一回也不再与他抬杠,身形瞬间消失无踪,红发青年掌心凝动,祭出一道黑色法印,自下而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半空中,两股极端的力量撞击,瞬间地动山摇。 没了沈星迟的天邈峰似乎也少了许多生气,一路走来,景轩就有这样的感触,平日里总觉得这小师弟太闹腾,如今把他踢走了,倒是有点不习惯,也不知那小子在瀚海好不好。 想来,他应该是很好的,塞了那么多的护身法器,只要没蠢到去单挑妖王,不好的只会是别人。 远远地见云九霄站在草堂之外,似是等候多时,景轩上前行了一礼,道:“师尊找我有事?” 云九霄转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景轩,沉默不语。 三个徒儿之中,晏祁玉正直有余圆滑不足,沈星迟年纪太小尚未定性,唯有景轩资质出众后来居上,行事也一向得体,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说服掌门将看守《魔纪》的重任交给他。 一直认为最放心的就是眼前这一个,却不想今番却是让自己大失所望。 “师尊?”景轩再唤一声,拉回来云九霄的沉思。 云九霄问道:“顾家的事我是交给你去办的,结果如何?” “原来是这件事。”景轩失笑,“那妖妇已经被我废了功体,再也不能夺人身躯,她作恶多端,杀她倒是便宜,我让她试试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也算是罪有应得。怎么,师尊对这个结果不满意?那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说完,他就要转身走人。 “你故意打了时间差,对不对?你想让顾眉动手,除掉那孩子,是不是?”云九霄并不给他溜走的机会。 “是。”景轩停下脚步,并不否认。 云九霄叹了口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景轩说道:“师尊一片慈悲心肠固然令人敬佩,但是她活着就是个威胁,一个啻天已经足够所有人头疼,万一被他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师尊也是知道的,后果难料。” “你的顾虑我也知道,啻天是天生的魔,那孩子是人,她心性淳朴,与啻天是完全不同的,或许这就是变数,她的年纪比星驰也大不了几个月,同样的天赋异禀,星驰有你我为他步步筹划,这孩子却是一路跌跌撞撞,满身伤痕,稚子无辜,毕竟是一条性命,你让我于心又何忍?” 云九霄不是不知道,或许,如景轩那般杀伐决断才是最妥当的处置,不会留下任何的后患,可是,事情不到最坏的地步,他并不想使出太过极端的手段。 景轩沉默良久,夜风之中,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索,“曾经,我劝过一个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后来她……呵,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尘封百年的记忆刹那间涌入脑海,如果一切可以回头,他绝不会留下遗憾,可惜一切不能回头,铸成的大错终究是无法挽回。 云九霄闻言,亦是无言以对,“那不是你的错,无需耿耿于怀数百年。” 话虽如此,云九霄也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这个倔强的徒儿,果然,景轩并未说话,眼中的寂灭也是丝毫没有减退。 云九霄说道:“祁玉已经去了武罗城。” “难怪师尊的消息这么灵通。”景轩苦笑道:“星驰似乎也对那孩子映像不错,三比一,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不会再做什么,反正她命大,荒郊野外也能遇到慕徵商,我没什么可说的。” 或许,正如云九霄所说,事情未必那么糟,自家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发生争执实在不值得,就算天塌下来,降妖除魔泽被苍生自有悲天悯人的上界仙门使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救她的人是慕徵商?”云九霄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饶是他一贯镇定,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是啊,天意,对吧?” 第九章 意外变故 (今天只能双更了,第三更留到明天,明天双更) “见过晏真人。”花厅之内,明汐羽看到晏祁玉着实有些意外,虽然是自己的请求,可毕竟自己与他只是一面之缘,她并没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出现。 晏祁玉点了点头,指了指花厅对面的位置,“你不必害怕,我只想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当聊天,先坐下吧。” 他的为人决定了不会对明汐羽的请托坐视不理,可是,毫无原则的偏帮也不是他的风格,就算偶有特例,也不会是眼前这个没有特别渊源的小姑娘,这一点,明汐羽也是心知肚明,她求的不是偏袒,只是公正。 “多谢晏真人。”见他态度依然平和,明汐羽心中稍稍安定,依言坐在晏祁玉的对面下首。 这一路太多波折,理了理思绪,她从自己如何发现明承业说谎一直讲到顾亭的出现,碧落溪的血案,以及那位姓慕的修士意外援手,因为之前也对老萧讲过,复述一遍倒也没了最初的激动,更像是客观陈述。 晏祁玉一直倾听,明汐羽的经历着实离奇,然而一切似乎也说得通,只是好半天他都没有表态,明汐羽见状不免有些踌躇。 “晏真人?” 晏祁玉看向她,犹豫再三,面露难色,“你所说的关于碧落溪的事情我会去查证,但是,有些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什么事?”能让晏祁玉如此犹豫,明汐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顾家遭逢变故,顾亭已在数天前疯掉了,而明家,明承业的夫人死在丈夫的灵堂里,死因似乎是受到过大的惊吓。”为了证实此事,晏祁玉他还特意去了明家,明夫人的死状万分凄惨,身上却没有任何内伤,真不知是什么人所致。 “这……怎会这样?”明汐羽虽然恨极了顾亭,却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下场,明承业的夫人更是不曾谋面,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与她的案子有关,疯的疯死的死,谁来证明她是无辜的? 晏祁玉轻声叹息,“我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个案子暂时查不出什么结果,所以还要委屈你一段日子。” 虽然明汐羽提到了一位慕姓修士,可天大地大,姓慕之人何其之多,顾亭不过是筑基修为,能够败他的修士少说也有十万八万,根本没法子去找,就算发出通告,能不能被对方看见还是两说。 “也就是说,我得在武罗城的地牢里继续关下去?”明汐羽小声问道。 晏祁玉摇摇头,“明夫人死了,她的三个孩子都是隐麟派弟子,这件事已经与武罗城无关,你的事情由隐麟派执法堂接手。” 从武罗城到隐麟派,关押的地方换了,如此而已,明汐羽不由神色黯然,果然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没有十足的证据,执法堂不会定你的罪,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身为执法堂的大执事,这个问题上晏祁玉还是可以保证的。 明汐羽知道,说出这样的话语,晏祁玉已经是在护着她,正如她先前所想,他们不过是一面之缘,能够这样为自己考虑已是不容易,再奢求更多就太无理了,可无论如何,得知自己被判了个无期徒刑都不是一件能够开怀的事情。 原告被告证人都是隐麟派弟子,武罗城自然不愿多管闲事,明汐羽跟着晏祁玉返回隐麟派,此举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就连她之前被收走的储物袋都还了回来,物品倒是分毫不少。 武罗城一名管事董格亲自送行,这位董真人亦是金丹修士,知道晏祁玉在隐麟派地位不低,故而一路格外礼遇。 武罗城与隐麟派之间有传送阵相连,晏祁玉倒也省得使用飞行法器浪费时间,近来世道颇不太平,有一只大魔头四处乱窜,元婴修士避之唯恐不及,他一介金丹修士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传送阵才是最为安全的交通工具。 到得传送区,只见一群修士拿着阵盘正在忙些什么,使用传送阵的人寥寥无几,大不同于往日。 “见过董真人,您是要使用传送阵吗?”一名武罗城的守卫见到董格,立刻上前招呼。 董真人颔首道:“正是,我来送一送隐麟派的晏真人。” “这里出了什么事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晏祁玉记得自己来时一切还很正常,怎么才一两个时辰,竟然有一半的传送阵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裂痕。 那值班守卫一脸无奈的解释道:“晏真人有所不知,武罗城的传送阵系统过于繁琐,方圆千里内若有元婴以上修士斗法,难免就会受到波及,今日想来也是如此,只是平日里没有一次坏这么多,看来这斗法的地点大约很近,奇怪的是咱们都没感受到,看来这阵法是要大修了。 隐麟派的传送阵只通往武罗城,不似武罗城四通八达,与各大门派和另外九大主城都有连接,算得上风陵大陆最大的交通枢纽。 晏祁玉点点头,“原来如此,也不知是谁在这附近斗法,对了,通往隐麟派的阵法还能用么?” 修士们闲得牙疼互殴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没造成太多无辜伤亡,七大门派是不会介入这些私怨的,这种程度的损毁,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晏祁玉更没多管闲事之意。 “能的,刚才还检查过,应该没有问题。”那位对董真人殷勤有加的修士连忙回答,他虽不知晏祁玉身份,想着既然是董真人接待,必定是贵客,丝毫不敢怠慢。 “那就有劳了。”言毕,晏祁玉率先踏上阵台。 明汐羽依言跟上,当她与晏祁玉站定,传送阵被开启,一阵白光刺眼,使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恍惚之际,似乎听到有人惊呼,“快停下,那阵法有问题。” 等到光芒过后,明汐羽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陌生的丛林,并非熟悉的隐麟风光,周围哪里还有晏祁玉的影子? “晏真人?”明汐羽试着轻唤一声,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举目望去,皆是高耸的林木,上有日悬中天,四下一片寂静无声。 第十章 误入瀚海第一更 “一个不相干的凡人家族的狗血恩怨情仇剧,你查了三天,就只有这点线索?”大殿之内,红发青年啻天斜坐在石雕的宝座上,手指扶额,颇有些情绪不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白发少年青渊站在一旁,“你不是要我去查谁放的那一把火?我已经告诉了你,问不出来是你自己的问题。” 青渊口中的那女人,正是明夫人顾氏,明承业欺骗了明汐羽,但顾氏也不知道他和顾亭的阴谋,明承业当年的确与顾氏的表妹纠缠不清,那个女子也正好死于六年前的异地他乡,,于是一切真真假假分不清了,即便是啻天亲自出马,顾氏也不可能说出更有用的信息,因为她自己也是被蒙蔽的一方。 啻天抬了抬眼皮,不满的抗议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身为我的属下,就应当为我分忧解难,我现在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你自己看着办。” “方圆数十里都已经夷为平地,一共六个村庄的村民全部葬身火海,我又不会招魂,你倒是给我找个活口出来问问?”青渊也没有好脾气,“而且,我从不吃东西,也就不存在食君之禄,请不要乱用词语,谢谢。” “真是无趣,那个狗血家族的私生女好像也出生在那六个村子之一?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啻天闭目养神,手指轻轻点了点扶手。 “那个女人说过,那女孩子因涉嫌谋杀亲生父亲,被关押在武罗城中。”青渊问道:“要把她带回来?” “弑父啊,真是有性格的好姑娘。”啻天来了兴致,两眼放光。 青渊翻了个白眼,“是啊,和你一样有性格,说起来,他们家跟你们家挺像的,一家子狗血恩怨。” “这是什么话?”啻天很是不悦。 “是是是,他们家比不上你们家,你们家更狗血十倍。”青渊轻声嗤笑,毫不掩饰讥讽之意。 “我们家是相爱相杀,你懂什么。”啻天一本正经的纠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自己所在之处隐隐有些砖石台基,却被厚厚的苔藓覆盖,分明有了许多年头,这里不像是隐麟派的传送台。 明汐羽心中有些警惕,不知为何,她本能的产生了一种危险的直觉,四周静悄悄的,却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一声野兽嘶鸣突然从身后传来,明汐羽迅速跳开,祭出纸鸢,纵身跃上,纸鸢临空掉了个头,却见一只眼泛红光的黑豹正俯身刨着爪子,不同于一般黑豹,这只的爪子足有半尺长,背上还有一对很小的翅膀,此时尚未进化,还不能飞翔,这正是以前在书中看过的一阶黑豹兽,是妖兽。 妖兽所在之处正是她先前站立的位置,如果方才慢了半拍,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然而,此时的明汐羽已没了庆幸的心情,那妖兽一击不中,嘶吼一声,蓄势冲向半空,明汐羽的纸鸢只能离地三尺,算不得飞行法器,在不能飞翔的妖兽面前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或许是太过突然,一连几次使出火焰咒竟都是不能成功,面对妖兽的几番袭击,明汐羽只能躲闪,险些从纸鸢上摔下,袖口也因躲避稍慢被妖兽划破一块衣衫,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情急之下再次凝聚灵气,碗口大的火球终于从她手中跃出,砸向那黑豹兽。 黑豹惧火,虽然一击不中,却也成功让那妖兽后退了一步,得到喘息,明汐羽再次汇聚灵气,数道火球接连不断的攻向黑豹兽,黑豹兽躲避不及,尾巴被烧着,一声惨叫,连滚带爬的逃回丛林深处。 明汐羽坐在纸鸢上大口喘气,并不敢追赶,一只妖兽已是让她疲于应付,若是再来几只,她还真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这里居然有妖兽出没,显然不会是隐麟派,虽然自己一直很不希望回到宗门被关押起来,可是,这种方式的如愿以偿也太过惊悚,此时此刻,其他的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保命是第一优先。 腰间的储物袋有些发烫,明汐羽取出一卷发光的竹简,正是陈奇先前给她的一卷,好奇之下,她将竹简摊开,却见一个小小的红点出现在地图的正中,而周围渐渐显露出一副地图。 这是……瀚海。 陈奇说过,这张图记录了瀚海中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可以自动显示方圆百里的沼泽河流山谷以及聚集的妖兽群落,很不幸,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数千年前废弃的一座传送阵,如今已是妖兽群聚的地方,前后左右,不是黑豹兽就是啮齿兽,还有一群翅膀成型的二阶虎妖。 她的运气,真是太……太好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被传送到了哪里,既然是阵法故障,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万一遇上危险,她修为浅薄,一定难以应付,师尊也说过,既然做了就做到底,我不能放任不管,还请师尊帮忙。”晏祁玉脸上分明有些焦急之意,谁会想到原本确认无误的传送阵会存在意外的隐患,偏偏就在他们启动阵法的时候出现裂缝? 晏祁玉被传送到了东洲一处沼泽,乃是上万年就废弃的古传送阵的废墟,方圆千里无法使用传送符,他倒是无所谓,有飞行法器在手,不过是几个时辰的问题,可万一明汐羽也是被传送到类似的地方,再想回到城区就难了,如果和自己一样遇到几只高阶的妖兽,这…… 云九霄摸着胡子默不作声,好半晌他才瞟了景轩一眼,视线是无声的谴责。 接收到师尊的目光,景轩万分憋屈,这次真的不是他干的,奈何大师兄分明不知此事,而师尊也没有让他知道的意思,自己连分辩都不行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交给你师弟去办,反正他闲着没事,你那里事务繁忙,就不必再为这点小事操心了。”收回谴责二徒弟的目光,云九霄温和的劝慰着大徒弟。 执法堂的岳尊者闭关,大小事务都交给晏祁玉,他能抽出时间去把明汐羽接回来已经够不错了,实在没有更多的功夫去找寻她的下落,如今得到师尊首肯,想着师弟景轩能为还在自己之上,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景师弟了。”虽然拜师在景轩之前,可修为上两人却差了一个大境界,晏祁玉在这位元婴期师弟面前并不很拿大,一向都是十分谦逊有礼。 “师兄客气了,你我师出同门,举手之劳何须计较。”即使修为高出一截,景轩也同样不曾在自家师兄面前以尊者自居,每次看到这位从内到外一本正经的师兄,他都有面对小一号师父的即视感,就算想摆架子也摆不起来。 第十一章 瀚海之原(1) “这次跟我没关系。”等到晏祁玉的背影消失,景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云九霄咳嗽一声,道:“你若是早一些解决顾家之事,至于有这么多麻烦么?还不是你留下的烂摊子,你不解决谁解决?” 景轩想了想,这话还真没法反驳,如果他早点干掉顾眉,明承业带去明汐羽也是白搭,计划不能实行说不定就会放弃,后面一连串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可是,阵法出故障却是另有缘故。 于是,他辩解道:“传送阵是受到啻天和慕徵商交手的余威波及才出故障,慕徵商也应该负责,对吧?” 云九霄摸摸胡子,说道:“他能专心收拾啻天就是很负责了,要不你们换换,让他解决这件事,你去对付啻天?” “也不是不可以,如果师尊这么希望我英年早逝的话。”景轩回答。 “呸呸呸,你给我乖乖去找人,把那丫头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云九霄瞪着眼睛有些生气于景轩的胡说八道。 景轩笑了笑,“师尊就不怕我趁机又打个时间差让那丫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自己徒弟都看不准,我这师父也不必当了。”能说出来就不会去做,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比较信任自家徒儿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好吧,我把她毫发无损的带回来就是了,前提是,遇见我之前,她最好是活着的。” 云九霄闻言皱眉,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自家徒儿已经算是让了一步,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满。 身在瀚海之中的明汐羽并不知道她成了两伙人谈论的焦点,其中一位谈论者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一定希望他们之间永远不要联系,此时此刻,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生存问题,勤劳是一种美德,美德能够救命,多亏了她当初将所有历练的物品都打包装进储物袋中,如今置身瀚海原始林才不至于因缺少准备而手忙脚乱。 瀚海之中都是一望无际的丛林高木,视野很不开阔,危机四伏,每一步都需要格外的小心,一路走来已是三天,地图上还没有出现营地的坐标,此地受到上古阵法影响,无法使用普通的传音符,只有各营地之间可以互相传信,信息十分闭塞,所以,哪怕她遇到危险也无法对外呼救,一切只能自己解决。 这三天里,她遭遇了十几波妖兽的袭击,身上挂了好几处的伤,所幸出现的妖兽最多两三只,身上也只是皮外伤,储物袋里又准备了伤药,否则这样闷湿的天气,只怕伤口早就腐烂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难怪当初陈大哥说一定要组队,否则寸步难行,她遇到的还都是些一阶妖兽,这个区域可是有不少二阶妖兽出没,想一想都头疼万分。 坐在纸鸢上,明汐羽警惕的戒备,根据地图,这条线路的妖兽较为稀疏,尽管如此,地图是死的,妖兽是活得,谁也不能保证妖兽会一直窝在家里不出来觅食,故而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前方传来一阵妖兽的嘶吼,听这声音,数量似乎不少,明汐羽果断停下纸鸢,考虑要不要换一个方向。 正犹豫着,突然间,却听一声尖叫,亦是从同一方向传来,那分明是女子的声音,前面定是有人遇险。 与一群烈焰**战的是七八名炼气期的修士,这群人的修为都不算高,只在练气三层到五层之间,也就是初通仙法的水准,使用的多是火球术,偏偏这群烈焰兽正是初阶妖兽中少有的不惧火焰的怪胎,故而这群人数量虽然不少,一时陷入妖兽群中却是过于慌乱,只能胡乱攻击闪躲,显得十分狼狈。 “不要用火球术,用符篆和武器。”领头的一名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最先醒悟过来,反手取出弓箭,瞄准一只火焰兽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这少年的弓箭是改装过的,箭头处放入灵珠,威力是普通弓箭的百倍,一箭射去,一只火焰兽应声倒地。 然而,他的同伴大多是没什么经验的新手,初入瀚海,哪里遇到过这么多的妖兽同时涌上? 一时慌了神,大部分人根本听不到那少年的话语,只有一名青衣少女祭出符篆使出寒冰符配合。 几只妖兽的倒地反而激发了烈焰兽更为猛烈的反击,随着一声惨呼,只顾着躲闪的蓝衣少女被烈焰兽瞬间扑倒,危在旦夕。 “阿惠!”那领头少年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同伴遇难,一瞬间红了眼,却被数头妖兽困住,一时无能为力。 半空中几道御雷符劈下,只闻野兽嘶鸣,那袭击少女的烈焰兽被数道雷电劈中,头一歪,直直倒下,闭上了眼睛。 受到惊吓的少女只觉得脖子一沉,整个人瘫软无力,直到同伴将她身上的妖兽推开,替她扑灭衣服上的火焰,这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只见一名少女站在纸鸢之上,突然冲入战圈,手中的御雷符不停的砸向妖兽,眨眼间,已有四五头烈焰兽殒命。 有了这少女的加入,修士们得以稍稍喘息,也开始渐渐的进行反击,不多时,符篆与弓弩配合,十余只火焰兽已经被消灭。 毕竟只是一阶妖兽,灵智未开,不算特别难对付,他们最初实在是过于慌乱了。 剩下的七八只火焰兽见势不妙,不再贪恋猎物,即便灵智未开,它们也能分辨出局势的逆转,一时间四下逃窜开去。 惊魄未定的众修士大多瘫软在地,那名蓝衣少女依然嚎啕大哭,早知道这瀚海这般危险,说什么她都不会来的。 领头的那名少年率先上前道谢,“在下王峰,多谢道友施以援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何门何派?” 明汐羽正欲回答,却见一位青衣少女走到她面前,诧异的说道:“明道友,是你呀?” 明汐羽亦是十分惊讶,“原来是苏道友。” 这少女正是符篆司考试那日大放异彩的苏梓涵,由于明汐羽误了符篆司第一次集合的时辰,还是苏梓涵替她领取了物品,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第十二章 瀚海之原(2) (不废话了,今天二更) 对于已经在这瀚海之中独自闯荡了三天的明汐羽而言,遇到同属于人的生物本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更别说还是认识的人。 “明道友怎会在这里?”苏梓涵见明汐羽孤身一人,免不了心中疑惑,即便只是一二阶妖兽出没的瀚海边缘,也绝非她们这种练气初期的修士能够独来独往的。 “我本在武罗城中使用传送阵回返隐麟,只因为传送阵出了故障,这才出现于此。”明汐羽并未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她和苏梓涵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明道友也算运气,据我所知,这瀚海之中废弃的传送阵不下数百,大部分都在瀚海深处,那里的妖兽等级可高多了。”瀚海之中与外界隔绝,传递消息十分不便,苏梓涵也不是八卦心强烈之人,倒也并未多想,听了她的遭遇忍不住感慨连连。 不得不说苏梓涵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对于已经认定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明汐羽而言,这大约也算是另类的安慰 “既然明道友落单,不如与我们同行吧,彼此也有个照应,等我们到了下一个营地,明道友就可以回隐麟了。”王峰听了她们的对话,当即主动相邀,彼此都是隐麟派弟子,又有先前的相助之情,接纳明汐羽的存在并不是问题,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他们又没损失什么。 如此境地,也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明汐羽当然一口答应。 苏梓涵的同伴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王峰也就十七岁,练气五层修为,这个阶段的修士在历练中是尴尬的存在,如果把练气期分为三个阶段,他正好处于初期和中期的分界线,如陈奇那样标准的练气中期修士是不愿与这类明显拖后腿的人一起组队的,队伍里多一个人,获得的物品就多了一个分配对象,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出力较多的人必然有怨气。 王峰颇有自知之明,心想就算厚着脸皮加入,多半是要受到欺压,与其处处受气,倒不如与修为相同或者更低些的修士为伍,还能掌握主动权。 七人之中,苏梓涵和另一名少年是符篆司弟子,也是与明汐羽同批考试之人,只是她没有留下映像,那个被明汐羽所救的少女沈如惠是阵法司记名弟子,另有一个是驯兽司弟子,虽然都是记名,这样的组合应该是具备一定的战斗力,可是由于太过缺乏经验,这初次的历练还没开头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其他人不过是受到惊吓,沈如惠却是一脸惶恐至今依然魂魄未定。 沈如惠出身世俗城镇,父母皆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她拜入隐麟派已有四年,哪怕身为杂役,一度也是争强好胜的,今年通过了阵法司的考试,又争取到了历练的资格,正值春风得意马蹄疾,原本一心找寻属于自己的机缘,没想到现实的竞争是如此的残酷,适才若非有人援手,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听闻王峰还要往药师谷去,沈如惠不免开始小声啜泣,“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营地去吧,我不想历练了,我要回家。” 她不过十三四岁,若是在家,多半还在父母膝下承欢,早知这修仙之路如此艰难,当初一定不会舍弃凡间的优越生活来到这里吃苦受累。 “你以为我们都是你家的仆人吗?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摆大小姐的脾气,刚才如果不是你大喊大叫,把附近的妖兽都引过来,我们又怎么会乱成一团糟?”厉声训斥的也是一位少女,这少女名叫唐乔,同样出身凡人村落,与富家千金沈如惠不同,唐乔的家世十分贫苦,进入隐麟派是唯一的选择,前者是为了风光,后者则是为了生存,意义大为不同。 两人年纪相仿,是同一批入门,又被分在一处,唐乔对于身为杂役还不时显摆大小姐架子的沈如惠早有不满,平日里也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争执,只因双方都不是队长,对于彼此的存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关键时刻,见沈如惠还是这般娇气,唐乔心中堆积甚久的怨气便彻底爆发了。 “阿唐消消火,阿惠也是受了惊吓才会这样说,你少说几句吧。”女孩子之间的争吵不宜让男孩子介入,王峰等人只能干瞪眼,明汐羽和她们又都不熟,苏梓涵只好承担起劝和的重任,他们现在置身瀚海之中,四周皆是妖兽,一旦发生内讧,这绝不是个好现象。 “哼,我自然不愿多说,只是有人老这么哭哭啼啼影响心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咱们这队伍还怎么走下去?”唐乔偏过头很是不高兴。 “你……你太过分了。”沈如惠满是委屈,她可是差点就被妖兽咬死,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也就罢了,居然这般指责她。 这个队伍显然很不稳固,不过片刻的相处,明汐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王峰此刻也颇为头疼,他们都是同一峰的修士,彼此并不熟悉,最初只想着职业的合理,却忽略了个性与相处,早知这样,挑选队友的时候一定倍加仔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阿惠,咱们现在正处于两个营地之间,往回走或者往前走距离都一样,这个药师谷正是通往下一个营地的必经之地,等咱们到了营地,你要退出我们也不拦着,那时你还能带走一份任务材料回宗门交差,岂不是更好?” 王峰取出地图,指着上面几个标注之处对沈如惠耐心解说,沈如惠是他们之中最擅长阵法之人,正常发挥绝对是一大助力。 沈如惠低头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得泪眼汪汪的点头,唐乔依然在生气,哼了一声不理她。 苏梓涵左看看右看看,对明汐羽撇撇嘴,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明汐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短暂的相处,她和苏梓涵倒是颇为投契。 第十三章 仙器出没(1) 众人自有代步法器,品质大抵相差无几,倒也无需协调步调,只沈如惠有意拉开与唐乔的距离,二人一路上互不搭理,其他人也当做没看见一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瀚海之原万里无疆,这边缘之地历练的修士基本都在炼气期,数目不少,几日下来,一共遇到了十余波,每一队修士皆是行色匆匆,也不与他们有任何的交谈。 “奇了怪了,怎么这几天遇到的修士格外的多?还有,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都没遇到什么妖兽了?”苏梓涵年纪轻,藏不住心事,忍不住就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明汐羽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她在这瀚海的前三天可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过,最近这种情况的确反常。 “妖兽少了难道不是好事?再说了,人多了妖兽自然也就少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沈如惠虽然不似最初几日吵吵嚷嚷,但她早就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呆在隐麟山,在她看来,这种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事情就不该是淑女应该做的,怎么找机会下山才是正事,宗门的女杂役如果成亲就可以下山,自己是找一个同样有灵根的世家出身的杂役还是让父母在俗世的城镇为自己找一门亲事,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事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连苏梓涵和明汐羽这样头一次参加历练的新手都有这种明显的感觉,王峰这般有过数次历练经验的体会就更加深刻,“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多人,大约是附近有人捡到宝了,消息传出去,来的人就多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人,只怕吸引众人的宝贝不是普通之物。 王峰心中暗自揣度,不知是什么样的消息,竟让这许多修士趋之若鹜,又过了几天,当他们与一队同为隐麟派的修士们巧遇之时,答案便明朗了。 “你们不知道么?四天前,琼华宗的弟子在药师谷中发现了一件仙器,别说练气弟子,现在不少筑基修士和金丹修士都往这边赶呢。”说话的修士与王峰是旧识,倒也没有隐瞒。 听说那弟子也不过是练气修为,在药师谷中恰逢红光冲天,好奇之下前往一观,却是一件宝剑,彼时那弟子还不知这宝剑的品质,只是本能的认为是好物,等回营地一检验,居然是仙器,当时就吓坏了,不多时,整个营地炸开了锅,有人一路竞价到五万极品灵石,险些就成交。 宝物既然是琼华宗弟子寻得,十万火急的消息传回,琼华宗自然不愿肥水流向外人田,关键时刻派人阻止了交易,那弟子出身于世家,家族也颇有几分势力,听了消息也不干了,一个说既然拜入宗门宝物就要由宗门处置,一个说就算拜师那也是家族子弟,历练寻得的宝物是私产,宗门无权过问,两下里吵得厉害,如今还不知后事如何,只怕会有好一番风雨。 得知仙器是药师谷中发现的,整个营地的修士都摩拳擦掌,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瀚海之原,现在不知多少人正在赶往药师谷的路上。 知晓事情的经过,包括明汐羽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羡慕不已,仙器啊,那是整个风陵大陆数目有限的上界遗物,价值已经不能用灵石来估算,不知多少人又要打得头破血流。 “真是有够好运,如果我也能捡到一件仙器就好了。”苏梓涵连连咋舌。 “就是我们准备去的那个药师谷么?”明汐羽也是十分心动,难怪隐麟派的杂役们拼死拼活就为了一个历练的名额,一二阶妖兽出没的山谷都能发现仙器,可见,这天上是真会掉馅饼的。 “要是我们早点去就好了。”几名男修小声议论,脸上均是懊悔不已的神色,毕竟药师谷本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如果早一些到达,没准那仙器就是他们的所有物。 “还不是某人磨磨蹭蹭浪费时间。”一直就对沈如惠不满的唐乔少不了言语带刺。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沈如惠很是生气,她自觉已经忍让了不少,可唐乔未免有些得寸进尺。 “就算有仙器也要看咱们够不够运气。”王峰适时打断了女孩子们的叽叽喳喳,“药师谷中盛产苏叶红,这种材料很有价值,是本次宗门主要征集的物品,苏叶红往往生长在双头蛇的巢穴附近,大家进入谷中要特别小心。” “没事,我给大家配了雄黄散,双头蛇不喜欢这种味道,咱们抹在身上还可以解毒。”说话的少年名叫林跃,对药剂颇有见解,早在知道要赶往药师谷的路上就一直在准备药材。 沈如惠听罢,却是大惊失色,忙说道:“双头蛇可是二阶妖兽,我们怎么对付得了?” 二阶妖兽的攻击力不逊于练气后期的修士,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王峰也只是勉强算得上练气中期,难怪沈如惠有这样的反应。 “放心吧,双头蛇只在繁殖季节才会群居,平时多半是独来独往,我们只要配合得宜,完全可以应付。”一枝苏叶红价值数十下品灵石,如果挖到百八十只,这次的历练就够本了,王峰是个实诚人,深知捡仙器的概率实在太低,还是赚点灵石更为靠谱。 众人虽都有一夜暴富的心,却也并未达到疯魔的程度,被王峰这么一说,心中就算有那么点不切实际的念头也被打消了三分,纷纷到林跃那里领取雄黄散,往自己身上涂抹。 沈如惠略一犹豫,也如众人一般接过雄黄散,没有再说什么。 到得药师谷的入口,苏梓涵瞪大眼睛望着天上不时出现的飞剑,冲明汐羽做了个鬼脸,小声说道:“照眼下的形势,药师谷里大约到处都是人,双头蛇敢不敢出来都是大问题,苏叶红可别都被踩坏了才好。” 明汐羽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能够使用飞剑的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苏梓涵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比起他们,的确是双头蛇更加危险。 第十四章 仙器出没(2) 入得谷中,果不出所料的人满为患,别说苏叶红,但凡有一丝价值的灵草都被扫荡一空,修士们虽是冲着仙器而来,但这与采摘灵草并不冲突,蚊子腿再瘦那也是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目睹这种情形,众人只好往山谷更深处碰运气。 药师谷深处偶有三阶妖兽出没,平日里极少有练气修士涉足,筑基修士们又嫌太缺乏挑战性,故而一直罕见人迹,然而,众人一路行来,遇到的修士却并不比外面少,没走几步就见有人在草丛石堆里翻翻拣拣敲敲挖挖,妖兽的毛也没见一根。 “这真是人比妖兽还多啊!”明汐羽看着来来往往行迹匆匆的修士们,忍不住表达了内心的感慨。 苏梓涵却是摇摇头,纠正道:“是人比杂草还多,入了这山谷,你可有见到半只妖兽?” “这一趟是白来了。”王峰也曾想过谷中的人或许比平日里多一些,可就算有了心理预期,实际的状况也太过夸张,这种盛况简直闻所未闻。 “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寻宝还是另觅历练之所?”同队的一位男修道出众人心声。 王峰叹了口气,指着眼前忙碌的人群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架势,就算有宝贝,咱们能抢得过么?” 半空中可是有不少飞来飞去的高阶修士,那个琼华宗的弟子现在陷入宗门与家族的争夺之中,只怕也并不好过,没有能力守住的宝物一旦成为别人的目标可未必是一种福气。 众人想了想,虽仍然有些心痒,却也不得不承认王峰所言在理,这地方徒留无益,还是另寻适合他们的历练之处更靠谱,修仙界虽不乏一夜暴富一步登天捡到天上掉落馅饼的神话传说,但更多的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拼搏。 “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赶不了多久的路也要宿营,不如就在这里山谷住一宿吧?”沈如惠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哟,当初是谁死活不肯来这药师谷?如今赖着不想走了?”唐乔不冷不热的讥讽道。 “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看大家都累了,谁有功夫跟你抬杠?”沈如惠气得脸色通红。 “好了,你们别争了,今天就在这谷中宿营,如今这瀚海之中,除了营地,只怕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王峰头疼万分的制止了她们的争执,最近的营地距离此地也有好几天的路程,与其在外露宿,不如就在谷中扎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是,这里的人数比任何一个营地都要多十倍。”苏梓涵天性开朗,倒也不觉得白跑一趟是多么郁闷的事情,就当凑热闹呗,万一目睹别人寻到宝贝,也算是开了眼界。 “这么多人,今天晚上肯定热闹。”明汐羽本就不是为了任务而来,也不会觉得有损失,她的想法和苏梓涵差不多。 众人也都认可了王峰的决定,自进入瀚海历练以来,整夜提心吊胆,今晚倒可以睡个安稳觉。 “今晚还需要分组值夜么?”周围这么多人,妖兽连影都没见着,众人不免有些松懈。 “要的,这里人虽多,可咱们也不知道旁边都是些什么人,还和往常一样比较好。”王峰经验足一些,这山谷不比营地有巡逻守卫维持秩序,这修仙界里长得人模人样却行事歹毒的魔修多了去,如果他们都睡熟了,保不准有人心生歹意杀人夺物,在这瀚海之中,人的可怕程度有时比妖兽更甚。 天色既晚,一行人很快安顿下来,八个人分四组,一个时辰一换,由于沈如惠和唐乔不太和睦,王峰便想将她们与明汐羽或苏梓涵搭档,谁料苏梓涵却抢先说道:“今晚我和阿羽一组,我们有些悄悄话要说。” 这一路上,苏梓涵年纪虽小,却从未提出过要求,明汐羽加入队伍不过三五日,脾气也是极好,王峰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让两名男修与沈苏二人搭档,沈如惠倒是不置可否,只要不是和唐乔一组,她都没意见,唐乔也是一个意思。 子夜时分,轮到明汐羽和苏梓涵值夜,四下里都是帐篷,无数的篝火在夜幕之中颇为壮观,即便如此,其他的队伍也都如他们一般分派了巡夜之人,在这瀚海之中,若是连这点最基本的戒备之心也无,不是丧命于妖兽爪牙之下,也早被来路不明的邪道修士干掉了。 不过,这样的场合不比平常独宿野外,值夜的压力很小,只需稍稍警惕足以,不少已经混熟的修士正在不远处小声聊天,话题基本上离不开那位撞大运如今却不知下落的琼华宗弟子。 “阿羽,到了营地,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历练么?”苏梓涵拨弄着篝火,几日的相处,她与明汐羽颇为投契,倒是有些相见恨晚,至少,比起神经质的大小姐沈如惠和刻薄疏离的唐乔,生性随和的明汐羽更让人喜欢接近,苏梓涵的脾气再好,整日里当和事佬也会烦躁。 “我还有一些事情,只怕暂时没有时间。”如果不是苏梓涵提醒,明汐羽几乎忘了自己还是在押的嫌犯,这一路上她差点就把自己也当做队伍的一员,这么一想,几日来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情一下子又陷入了低谷。 “你怎么了?”苏梓涵再迟钝也意识到明汐羽的情绪有些沉闷。 “没什么,你说他们这样找,真能找到第二件仙器么?”明汐羽决定换一个话题。 “谁知道呢?也许吧,我要是能捡到一把仙器就好了。” 这个话题果然转移了苏梓涵的注意力,只听苏梓涵一脸兴奋的问道:“阿羽,你要是有一件仙器,你会做什么?” “卖钱。”想都没想,明汐羽几乎是脱口而出。 “哈哈,你真干脆。”苏梓涵大笑。 “我才练气期,又不能用,就算是能用的,还没拿出来就被人抢走了,还不如卖钱换点实用的东西辅助修炼。”明汐羽很是坦诚。 既然是仙器,飞升之人使用方才能够发挥全部的威能,在凡人界,至少也得元婴期才能勉强驱使,哪怕偶尔有例外的仙器可供低阶修士使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 第十五章 血祭之夜(1) 夜空中点点繁星,明天必是晴空万里,山谷中的点点篝火与繁星辉映,倒是颇为气派壮观。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这仙器是从哪来的呀?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药师谷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往年也会有不少人到这里采集灵草,据说那仙器出现的地方红光冲天,如此明显的标志,怎么以前就没人捡到?” 明汐羽忍不住说出一连串的疑惑。 苏梓涵听了,笑道:“谁知道呢,或许真是最近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琼华宗的修士福泽通天,这也是一种本事,咱们羡慕不来。” “看他如今下场,也未必就是福泽深厚的表现。”明汐羽摇了摇头。 将仙器交给宗门,就得罪了家族,反之亦然,他毕竟只是个练气修士,在族中也不过是旁系分支,得到仙器的一方即便一时厚待于他,却未必能处处周到,来日方长,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上来? 琼华宗位列七大仙门之一,本是受众人仰慕,那修士的家族亦是人人称道的望族,肯将子孙送往琼华,即便是旁系,也是为了结两下之好,如今一朝反目,多年同盟一朝溃散,因利忘义,必为世人所不齿。 只因一件仙器,自身留下污点,前途堪忧,宗门与家族也被祸及,这算哪门子的福泽通天? 况且,这修仙大道,前路莫测,灵石仙药法器是必不可少,然而不知多少出身大门派大家族嫡系的弟子却只能抱憾殒命,可见光有这些外物是万万不够的,所以说,得到一件自己不能使用的仙器,还不如一次提升修为的机缘更实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苏梓涵点了点头,说道“阿羽,你说这些道理我们这些小孩子都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却看不透呢?” 她们意识到这山谷中再出仙器的概率更是基本为零,可是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她们知道那一件仙器对于绝大部分的修士而言也就是一堆灵石,作用不过是换点修行所需之物,可拥有许多灵矿的琼华宗与某大世家却为了这件根本不能使用的所谓“法宝”不惜撕破脸。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利令智昏吧!”明汐羽想起以前听村中长辈说过的教诲,那些淳朴的人们没有太多的学问,却往往懂得最真实的道理,与之相反,这些口口声声追求修仙大道的人却一再迷失本心。 “那句话叫什么,事出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对,就是这个。”苏梓涵想了一会,终于想出这句俗语。 “这瀚海之中真有妖王?”听苏梓涵提起妖,明汐羽想起之前陈奇说过的关于妖王的话题,一时有些好奇。 “当然,要不瀚海深处怎么会被列为禁区呢?” 瀚海深处约有千余里的区域是元婴修士都不肯轻易涉足的禁地,传闻那里是高阶妖兽出没的地域,居于众妖顶端的是一只十阶的九头蛟,已经历过两次雷劫,却始终缺了一分机缘,不得飞升。 妖兽的寿元比同等修为的修士高出许多,但终有寿元耗尽之时,一日不得飞升,即便是妖王也逃不了生死轮回的命运,或许是为求永生,这妖王曾数度祸害生灵,造成人间涂炭,于是在几千年前,风陵大陆的十几位元婴大圆满修士一起进入瀚海深处围剿此妖,最终折损了八人,重伤七人,那妖王也受创不轻,沉寂了足有千年之久。 自那时起,七大门派的弟子定期到瀚海历练就成了惯例,妖王坐镇的瀚海,如果没有修士们几千年重复不断的狩猎,只怕妖兽的数量还要再增加百余倍不止。 “原来如此,咱们猎杀妖兽,那妖王就这么不管不顾?”怎么说也是妖界子民,在明汐羽看来,妖王似乎太过放任了。 “妖修的世界比咱们人修残酷多了,物尽天择是基本的常识,或许正因如此,妖王并不干涉人类修士和妖兽的战争。” 明汐羽听了却暗自思咐,这物尽天择的又岂止是妖?瀚海之中殒命的人类修士也不知凡几,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曾直白的说出口罢了。 水晶的魔球内,点点的篝火闪耀在无数的帐篷周围,依稀可见打着呵欠的值夜修士睡眼惺忪。 两道黑衣的身影在篝火的映衬下明暗交替,魔球中的一举一动全数显现在二人的面前。 “愚蠢的人类,总是挡不住利益的**。”端坐在王座上的黑袍男子轻声嘲讽,声音嘶哑,垂下的黑色帽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容颜。 “王英明,只将一件仙器扔进这山谷之中,就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批大约有上万修士,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说话的是一名佝偻的黑衣老者,老者脸上满是皱纹,似是极为苍老,步履却还稳健,这老者手持拐杖,拐杖的顶端装饰着一串骷髅,显得诡异而阴森。 “可惜都是些蝼蚁,时间紧迫,也只能先将就。” “有了这万人血祭,王就能驱动魔纪的力量,飞升指日可待。”那黑衣的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着谄媚之意。 “飞升?飞升上界,真就那么令人期待么?”蒙面的妖王语带深意,“还是说,你期待我飞升之后成为这瀚海的主宰?” “这……王何出此言?属下绝无此意。”七煞听到这猜忌之语,不免心中惊惧。 “何须恐慌?适当的野心并无不可,待我飞升,瀚海终有新主,你执行任务去吧。”黑衣的妖王摆了摆手,有些倦怠。 “属下遵命,属下对王的忠心天地可鉴,属下告退。”摸不透妖王之意,七煞也不敢违背妖王之命,匍匐退下,尽显谦卑之姿。 凝视着水晶魔球中出现的幻影,袖袍扬过,一张黑色卷轴悬于半空,散发着黑色的光芒,随着卷轴的展开,一组古老的符文浮现在妖王的面前。 “魔纪,你究竟会带来怎样强大的力量,我真是万分期待,哈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响彻整个瀚海禁区,能够在这瀚海深处存活的都是七阶以上灵智已开的高阶妖兽,可这些平日里横行四野的妖界强者此时此刻听到这笑声却是无限的恐慌瑟缩。 第十六章 血祭之夜(2) 暗夜的星空,一颗流星划过,在夜空中留下了一个长长的弧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高高的山崖上,微眯着双眼的红发青年遥望南方,嘴角勾起,“魔纪之力正在被动用,青渊,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说不必理会,你会听么?”白发少年青渊背靠着一堵巨石,闭目养神。 啻天轻笑道:“我一向是从谏如流啊,只要你与我意见一致。” 一语未落,巨大的黑色双翼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只见他脚尖一点,已是纵身跃下高崖,翱翔于月夜之中。 “废话真多。”白衣白发的身影亦化作点点光芒,转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药师谷的地动山摇来得没有任何征兆,本就没有睡意的明汐羽很快察觉到不对劲,等到她摇摇晃晃的钻出帐篷,却见四周大地剧烈的抖动着,不少帐篷已被震塌,四下里一片狼藉。 “发生什么事了?”沈如惠亦从睡梦中惊醒,匆匆挽起凌乱的发丝。 “好像是地震。”值夜的修士倒未显露出十分的惊慌,且不说地震是自然界特有的规律,高阶修士的斗法也经常造成地脉的破坏,身为仙门弟子,即便只是炼气期也是略有几分见识的,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惊慌失措,那也太没出息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怎么不见苏梓涵?”明汐羽唯独不见苏梓涵,不免有些担心。 “她的灵宠不见,半个时辰前她便外出找寻,至今未归。” 四周的修士此时都钻出帐篷正议论纷纷,猜测着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若是天灾倒也不足为惧,若是人为,就不知那斗法的修士是个什么来历,若是附近出现高阶的魔修可不是一件众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几位金丹期的修士早已经运起神识查探方圆百里的动向,好半晌,却是一无所获,如果不是更高级别的修士斗法,那就只是一场普通的地震,然而,山谷灵气的波动似有异状,这与自然的地震又有所不同,着实令人费解。 山谷之中,地势较低之处受损颇为严峻,人们纷纷涌向开阔之处,一时显得混乱拥挤,明汐羽亦是跟着队友一同转移,不经意的抬头看向夜空,一颗流星划过,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满天的星星似乎也跟着晃动,变得有些暗淡模糊。 “天啦,快看!”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原来是一股暗红的光芒从地底发出,覆盖着着整个山谷,这光芒的颜色由极浅逐渐变得浓烈,从看不见的底层深处冲向夜空,照亮了整个瀚海之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汐羽莫名打了个寒颤,这夜晚的山谷让她心生一股恐惧之意,似有一只看不见的野兽潜藏在某个草丛之中伺机而动。 与她近似于神经质的表现不同,谷中的修士们却大多面带惊喜之色。 “有仙器,哈哈哈,是仙器出现了。”修士们想起之前那琼华宗弟子找到仙器之时的情景,可不正是一片红光冲天?此时此刻又是如此,若非仙器再现,又是什么? 既然是仙器现世,地动山摇天象异变什么的也就再正常不过了,至此,原本尚存的几分怀疑彻底抛向九霄云外,仙器的出现使得人群沸腾,既然这红色的光芒来自地底,当下便有修士施展仙法掘地三尺。 剧烈的震动依然在山谷持续,修士们对此全不在意,震荡之中,一道道裂缝由小变大,逐渐延展开去,分裂再分裂,裂缝之下的红光更为炽烈。 “仙器就在这裂缝之下。”不知是谁一生惊呼,众人顾不得危险,纷纷涌向了底层裂缝的入口处。 “是我先发现的,这是我的。” “凭什么,先到先得,你让开。” 仙器终究有限,而山谷中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为了争夺先机,推推嚷嚷的修士们争论不休,甚至不惜祭出法器,什么同门之谊,同宗之情,此时此刻都已被利欲所取代,那深不见底的裂缝对于他们来说便是通向仙器的捷径。 几道光芒飞入裂缝,却是那些御剑临空的修士们,飞行法器在手,他们比旁人更有便利。 裂缝之下的地层深处是一片深渊,深渊的尽头闪耀着夺目的红色光芒。 “啊~~~~~~”几声凄厉的惨叫从底层深处传来,这叫声响彻整个山谷,那些争执的人们不由得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几名御剑的金丹修士仓皇从裂缝之中逃出,他们的脸上犹然带着无限的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有修士开始意识到事情似乎与想象有所不同,然而,没有人会给他们回答。 “这是陷阱……” 这些为仙器所引诱的高阶修士已经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一个看不见的圈套,他们只想逃离,越远越好,然而,药师谷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经布下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一切已经太迟了。 无论他们怎样施展能为,都无法从结界突破。 渐渐延展的裂缝越来越大,无需抢夺,已有许多修士跌入深渊之中,众人只听一声声的惨叫格外令人胆寒。 有修士往深渊入口处张望,裂缝的尽头,炽烈的红光中闪过的分明是一具又一具的白骨。 这哪里是仙器现世,分明就是吞噬性命的魔窟降临。 “救命~~~~救命啊!” 山谷之中一片凄凉的呼救之声四下回荡,余音不止,更让人心生寒意,哪怕是修仙之人,只要大道未成,在生死面前也是一切平等,或许正因为修仙者有机会接触永生的大道,于是比凡人更加的畏惧死亡。 生死关头,修士们再也顾不得什么仙器宝器,仓皇四下逃窜,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可是,那不断延展的裂缝却渐渐吞噬着整个山谷。 御剑临空的高阶修士亦是无从逃脱,任凭他们如何催动飞剑,那从地底散发的红光犹如看不见的绳索束缚着他们,最终也止不住被吸进深渊的命运。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药师谷从寻宝的盛地变成了人间的炼狱,眼看着四周不断坠落的修士,明汐羽步步后退连连,可是她的身后已被碎石堵住去路,而前方那渐渐延伸过来的裂缝已让她退无可退。 第十七章 血祭之夜(3) 从裂缝摔落深渊的那一刻,明汐羽万分惊慌,她的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却是一无所获,失去依持的身躯如一片落叶在半空坠下,深渊的尽处,阴森的红光包裹着无数的白骨堆积如山,累累白骨之上,一道黑色的卷轴悬于半空,被一圈又一圈的符文包围。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侵入脑髓,有什么东西似乎一直被遗忘在记忆的深处,可紧接着,她的意识逐渐涣散,最终陷入了沉睡。 深渊之内的魔纪残卷吸收着无数的生魂之力,纯黑的卷轴渐渐被血红浸染,四周坠落的修士被摄魂之光吸引,尚在半空已被魔纪吸去生命,化作一具又一具的白骨,最终成为白骨山的一部分。 不知何时,两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白骨山的顶端,黑衣的妖王抬头看向上空,凝视着不断被鲜血浸染的魔纪残卷,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太古之初,宇宙洪荒,天地鸿蒙,光消暗长,魔纪,正是最纯粹的黑暗之源,妖族的圣典至今记载着亿万年前的这段典故,本以为只是太古时期的传说,没想到,居然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亲眼得见。 纵然只是残卷,蕴含的威能足以令天地失色,若是全部的残卷汇集,那该是多么可怕的能量。 目视着正陷入沉思的妖王,佝偻的老者七煞手持白骨法杖,侍立一旁,他那苍老得脸上恭敬而谦卑,内心却已是千回百转。 血祭已近尾声,魔纪的力量虽不曾发挥十足,他却也能感受到那残卷之中蕴含的强大威能,那是比妖王的万年修为更加令人畏惧的力量,如果当年,他早一步将这卷上古密卷藏起,不令妖王察觉,或许今日又是另一番情形,只可惜,差了一步,便只能将这机缘乖乖奉上,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懊悔,失意,种种情绪在他心底滋生,却最终只能化为无可奈何的认命,当年手握魔纪的他尚不能反抗妖王之威,更遑论今时今日。 只是,再怎样的认命,也依然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情绪在心底最深处滋生。 突然,七煞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堆白骨之上,躺着一名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 这血祭之阵,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逃摄魂之力化为尸骨,白骨如山,那小少女的身影就显得格外的突兀,更让他惊讶的是,当他留心观察之时,分明听到了少女极为轻浅的均匀呼吸之声。 从万丈的高空坠落,她居然还活着,这着实不可思议。 纵然七煞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瞬间流露的惊疑终于也引起了妖王的注意,顺着他的视线,妖王很快便发现了那沉睡的少女,亦是颇为意外。 “哦,居然有漏网之鱼。”血祭之阵的威能,妖王最是清楚,见此情形,实在有违常理。 “属下这就解决她。”此阵由七煞所设,妖王面前,这少女的存在犹如污点,令他心生不悦,七煞扬起手中的法杖,一道黑色火焰袭向那少女,谁料,一道银色的光芒瞬间笼罩在少女周围,竟将七煞的噬心魔焰弹开,黑色的魔焰被反弹在白骨山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七煞见状,心中惊疑,正要再动手,只听妖王一声令下,“且慢。” “这……”七煞一击不能得手,深感颜面大失,听得妖王这般吩咐,心中不免有些不甘。 “哦?你是要违背我的意愿么?七煞?”妖王轻哼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已笼罩着整个白骨山,剧烈的震荡使得骨山动摇,几近坍塌。 七煞被这股威压所迫,当即双膝跪地,额头汗珠点点,似是十分痛苦,“王……属下……绝……无……意……只是…..担忧……王……安全。” 不连贯的话语,是哀求,亦是解释,解释着自己的初衷,哀求着上位者的怜悯。 “哈~~~~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一声轻笑,威压顿时消散殆尽,只见妖王缓向那少女所在之处走去。 适才骨山动荡,妖王与七煞皆看得分明,那少女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发出光芒,如气泡一般将她包裹起来,不受周围事物碰撞,难怪能安然无恙的坠下。 “王请小心。”七煞连忙示警,此时此刻,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少女不简单。 以妖王的根基,自是一眼就知道这少女仅是练气三层而已,如此浅薄的修为是无法抵御法阵摄魂之力,除非她身上有特别的宝物,听得七煞的提醒,妖王并未理睬,就算是仙器,哪怕是元婴修士施展,也未必能耐他何,更何况只是一个练气初期的小丫头。 统辖瀚海数万年,寻常宝物自是不放在妖王眼内,然而,此阵乃为魔纪所设,换句更直白的说法,魔纪无法吸收这少女的生魂,只能解释为她的身上有排斥魔纪的力量存在,依照方才的情形,就是她脖子上的配饰无疑,这倒是令他生出几分兴趣。 妖王正要俯身看去,却见半空之中一道紫色光芒以摧枯拉朽之势,犹如惊雷降下,竟是直指那悬于白骨山之上的魔纪残卷。 异状突发,妖王双手扬起,长袍舞动,五成的妖力集成一道黑色的防护网,罩在那魔纪残卷之上。 血祭已进入尾声,正在将生魂之力转化为启动魔纪之元的引线,关键时刻,决不能容许搅局者坏事。 那紫光落下,七煞看得分明,却是一柄长剑,剑端抵在黑网之上,紫色与黑色,两股力量冲击,结果竟是紫色长剑一点一点突破黑网的制约,力道更甚一筹。 这紫色长剑的主人居然能将压制妖王,这一发现着实令七煞震惊,再看妖王,纵然黑袍遮住面容,多年相处,七煞也能感受到妖王气息不似往日从容。 妖王首遇强敌,岂容妖威被对方所压制,怒喝一声,再催三分妖能,无数的红色符文出现在妖王手中,只见妖王袖袍舞动,符文飞向黑色防御网,黑网之上红光炽盛,紫色长剑不得再进分毫。 半空中两股力量僵持,这时,天空再现电闪雷鸣,紫色电光从天降下,环绕在长剑周身,雷电之力滋滋作响,黑色防御层瞬间崩毁,妖王见状,纵身跃上半空,紫色剑光直冲魔纪残卷,一阵刺目的光芒碰撞,光芒散去,却是妖王口吐朱红,步履动摇,为保魔纪,他竟不惜亲身挡下那一剑的威能。 剑光在空中回旋,一道御剑的身影踏着夜色从天而降,来者衣袂飘飘,风姿卓然,如清风朗月,足以令群星失色。 第十八章 血祭之夜(4) 妖王警惕的看向来者,那修士一袭素色衣袍在月光下更显飘逸雅致,面如美玉,负手而立,任凭广袖在风中飘扬,脱俗出尘。 目睹眼前如山白骨,冷峻的面容更添三分寒意。 “你~~~你不是七大仙门之人,你是谁?”虽是初次交战,此人展露的实力足以令妖王忌惮,风陵大陆有名号的修士之中,绝无此等修为。 “慕徵商。”一语落,慕徵商手指凝出一道剑气,蓄势待发。 妖王闻言,脸上神色已是大变,他纵横瀚海数万年,不知多少元婴修士折损于他之手,他也从未对任何人修产生过畏惧之心,只因自己已是半只脚迈入飞升之列,在这人间界,他便站在修真界顶端。 可是,可是眼前这一个,却是根本不属于人间界的存在。 此时此地,废话已是多余,妖王大喝一声,体内妖力爆冲而出,原型显现,能量爆发,一条长约万丈的黑色巨龙盘踞着白骨山,巨大的妖目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妖龙一身嘶吼,音震千里,地动山摇,直冲慕徵商而去。 慕徵商御剑后退,妖龙的巨爪从他身前擦过,竟是划破了虚空,露出一道空间裂缝。 一击不能得手,妖王再度袭向慕徵商,这一回,慕徵商不闪不避,手中剑气在身前划了一个圈,形成一堵防御光罩,妖龙半途受阻,不得靠近,龙首嘶吼着,向前逼近,慕徵商后退一步,再次提升灵气,一直负于身后的左手也凝起一道剑气,剑光闪过,只闻妖龙一声哀嚎,已在半空被劈成灰烬。 “慕徵商,今日之仇,我记下了。”阴沉的语调从未知的方向传来,回荡在夜空之中。 诡异的地下深处,只留下堆积如山的白骨,早已不见妖王踪迹,一同消失的还有魔纪残卷与黑袍老者七煞,原来,那妖龙不过是一个拖延脚步的幻影,自知不敌对手,妖王早已抽身遁走。 慕徵商闭上眼睛,凝神辨明声音来源,很快又睁开双眼。 东南方八百里,他正要追赶,却听一声惊呼,十分耳熟,令他不得不止住步伐。 白骨山承受不住巨大的斗法威压,已开始坍塌,明汐羽方才苏醒,就见自己已置身如此诡异恐怖而危险的境地,她本能的惊叫,身体顺着坍塌的骨山不断滚落,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正当她抱着头陷入无边绝望之际,身体却是被稳稳接住,等到她恢复神智,却发现自己所在之处已是药师谷外的湖边空地。 将怀中的小女孩放下,慕徵商这才看清她的面容,也不由得暗自惊讶,怎么又是她? 然而,他已没有时间耽搁,妖王的气息正在消散,此妖魔纪在手,血祭过后,若是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吸收魔纪之力,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生灵。 随手施展一个阵法,慕徵商交代道:“你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一语未落,他已匆匆御剑离去,只留下尚在震惊中的明汐羽睁大双眼目瞪口呆。 “是慕前辈。”好半晌,明汐羽才后知后觉的认清救下自己之人,可是此时周围哪里还有慕徵商的影子? 瀚海之原的一处营地犹如遭逢洗劫,随处可见坍塌的建筑,散落的妖兽尸体以及受伤的修士。 巡营的修士正在清理废墟,四下里,三三两两席地而坐的修士们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二师兄出现得及时,要不然,我们可都死定了。”沈星驰回想着当时妖兽入侵的场景依然是心有余悸,谁会想到这练气修士所在的营地会遭到四阶甚至是五阶以上妖修的攻击? 景轩低头不语,袭击营地的妖兽数量虽多却是杂乱无章,不像是有组织的入侵,昨夜瀚海某处妖光炽盛,必是这些妖兽们受到惊吓,才会慌不择路,那似乎是药师谷所在的方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师兄,你在想什么?”喋喋不休的沈星驰等不到景轩的回应,不免提高了音量。 景轩这才回神,对沈星驰说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了,就早点回去,瀚海之中近期动乱频发,不适合历练,我已传信掌门,今年的历练到此为止,一个时辰之后,宗门会派船来接,你一路上不可胡闹,切记。” “师兄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沈星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见景轩眉头紧锁,显然不是小麻烦。 “我还要找一个人。”景轩抬头看向瀚海深处,他是循着武罗城的阵法而来,那阵法看似无恙,却是内部被破坏,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根据他的推算,那个丫头该是被传送到瀚海的某个废弃传送阵附近。然而瀚海之中废弃的古阵有数千个之多,一个有手有脚的人又不会等在原地,找起来还真不容易。 这不,没找到明汐羽,却发现沈星驰所在的营地有危险,这一来一去不免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什么人啊?”沈星驰好奇心顿起,他一向精力旺盛,这历练才半个月就要被送回去,心里早有小九九在盘算。 “收起你的小心思,此事与你无关,乖乖回去,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山,否则,我让师尊关你十年禁闭,再把你那些小人书全部烧掉。”景轩毕竟是看着沈星驰长大,只见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此时的瀚海之中,怕是已有了自己尚且难以应付的对象,实在不宜让沈星驰冒险。 听到这番威胁,沈星驰心有戚戚,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闭嘴,不再多言。 两位师兄性格迥异,大师兄晏祁玉看似严格,实则最好说话,哭一哭求一求就万事搞定,二师兄对自己一向宽容,可若是变了脸就再没商量的余地,沈星驰虽然调皮却从不胡闹,是非轻重一直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非如此,单凭他作为师尊最小徒弟的身份或许能得到一些优待,却是绝不可能令师尊以及两位师兄厚爱至此,天渺峰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心肝宝贝,除了绝佳的灵根,自有过人之处。 第十九章 魔纪传说(1) 离开药师谷,七煞慌不择路的在瀚海之中奔逃,诡异的黑影闪现在夜幕下,犹如鬼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亲眼目睹了妖王被慕徵商所败,以妖王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断不会容许他活在世上,若非慕徵商步步紧逼,妖王早已取了自己的性命,两下权衡,自然是趁乱逃走,妖王此刻一定会设法回到瀚海深处,那里有妖王赖以寄命的上古妖树,他则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寻找一个藏身之处。 “哈哈哈,多年不见,七煞你跟随妖王也不见得如何风光啊?”暗处传来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飘飘渺渺,尖细而绵长。 “谁?”七煞停下脚步,手按法杖,周身妖气已形成防御之罩。 只见无数蝙蝠飞过,黑影回旋之际,一道身影已是倒挂在树上,此人身材矮胖,眼圈格外浓重,嘴角几颗獠牙外露,不似人类,却有人形。 看着眼前似人又似蝙蝠的怪物,七煞意外非常,“你居然还敢回来,夜蝠!” 被唤作夜蝠的乃是一只八阶的黑翼妖蝠,百年前触犯了妖王,自此逃离瀚海,不知所踪,难怪七煞会惊讶于此妖的再次出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哈~~你会将我送给那只九头蛟发落么?”夜蝠双脚挂在树上,身体在半空荡来荡去,煞是悠闲,对于自己被放逐一事毫不在意。 “哈哈哈哈。”七煞收起法杖,向前走了几步,“我若是那样的人,当年又岂会对你放水?” “是啊,我能活到今日,多亏了好友你啊!哈哈哈哈~~~~”瀚海群妖皆以为七煞是妖王座下宠臣,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妖王也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再没有人比夜蝠更了解七煞对妖王的怨恨。 数百年前,御剑宗得到一件上古密卷,名为魔纪,此物拥有源源不绝的灵气,堪比任何一座巨型灵矿,此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风陵大陆,七煞自然垂涎不止,他也成功的潜入御剑宗,以一半修为做代价将魔纪偷出,熟料妖王早知一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七煞不得不献出魔纪,丧失半生修为却一无所获,七煞的恨意可想而知,纵然表面恭敬前辈,却也早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只因实力相差悬殊,这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哼,他身为妖王却心胸狭窄,瀚海之中但凡对他的王位构成一丝威胁的存在都被他逐一消除,九阶妖兽非死即亡,就连我,数千年的效忠,若非修为受损,只怕早就不容我存活于世,最后连你这样的八阶妖兽也容不得,我又岂会让他如愿?”睚眦必报是妖的本性,妖王如此,七煞依然。 不过,想到今日所见的情形,七煞便笑道:“九头蛟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你选择此时回来,该不会是看戏吧?” 时间过于巧合,也难怪七煞生疑。 “哈哈,我还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特意回来看热闹,慕徵商这块铁板有够硬,这瀚海也是时候改朝换代了,哈哈哈哈。”夜蝠回想多年放逐生涯,对妖王也是恨意非常,纵然他与七煞各有盘算,但在面对妖王的问题上却是绝对的立场一致。 七煞听到夜蝠提起慕徵商,不免好奇问道:“听你口气,你认得慕徵商?” 当初听到这个名号,妖王似乎也十分忌惮,可在七煞的了解之中,并无此人事迹,不免疑惑万分。 听到七煞询问,夜蝠有些得意,“你在瀚海之中,实在过于孤陋寡闻。” 被夜蝠嘲笑,七煞倒也不以为意,笑道:“哈,愿闻其详。” 夜蝠倒也不再卖关子,开口说道:“当年魔纪降世,天魔界与凡人界相通,魔纪降落于风陵大陆,为御剑宗所得,御剑宗那群死鬼一点见识浅薄,拥有异宝竟不知封锁消息,此事很快传遍风陵大陆,此卷后来被你偷了出来,献给了妖王,说起来妖王也真是的,这般功劳,居然一丝丝的奖赏都没有,真是太小气了。” 七煞再次勾起被迫献宝的痛处,恨恨道:“这些我都知道,不必再提。” 夜蝠笑了笑,也不在继续往他伤口撒盐,说道:“御剑宗当初得意洋洋的宣称得到宝物,后来被偷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去,倒是惹了一场灭门大祸,真不划算,风陵大陆的许多修士都认为魔纪只有这一卷,包括那只九头蛟,他以为,掌控这一卷魔纪之力便可以纵横四境,实在愚不可及,殊不知当年四大陆均有魔纪现世,其中最多的是朱陵大陆,有五卷,而魔纪共有十一卷之多。” “此事当真?魔纪真有十一卷?”七煞初次听到这一消息,大为震惊,妖王手中那一卷的威能已是非同凡响,若是十一卷魔纪皆为一人所得,只怕传闻中的上天界也奈何不得了。 夜蝠冷笑,“我骗你有何好处?若非这些年我被放逐在外,机缘巧合,游历朱陵大陆,必然如你们一般无知,此事朱陵大陆人人皆知,只因四境来往不便,故而风陵大陆这边消息封闭罢了。” 七煞忽略掉夜蝠言辞中的不客气,追问道:“这与慕徵商又有何关系?” 他分明向夜蝠询问慕徵商的来历,夜蝠却将话题转到魔纪,莫非这两者有何特殊的联系? “关系当然很大,非常之大。”夜蝠见七煞脸上表情变幻,更觉得意非凡,“你也知道,一卷魔纪已足可天地失色,十一卷若全部落入一名妖修或魔修之手,人间界的修士必然再无存活之机,于是,魔纪降世之时,上天界仙门也有了动作,派出了一名高手通过轮回之门来到人间界,其任务便是收回魔纪残卷,此人正是慕徵商。” 所谓上天界,乃是高于凡人界的存在,传说中,人修若是突破元婴期大圆满,便可飞升此界,妖修魔修亦有类似的界面,魔修所对应的便是天魔界,亦是魔纪来源之处。 关于上天界的传闻,上古典籍中皆有记载,只因最近几万年来风陵大陆一直没有飞升成功的先例,故而渐渐被人们所淡忘,修为越是低微,越发不能靠近真相,上天界也就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第二十章 魔纪传说(2) “原来是上天界的修士,难怪会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威能。”听了夜蝠的解说,七煞方知妖王这一战败得委实不虚。 众所周知,人间界受到灵气压制,人修之中,元婴期大圆满便是极限,而在妖修也自有上限,那慕徵商既是上天界派来,虽也受到空间压制,却自有方法可使修为再提升一层。 到了极限的程度,哪怕只是一层,也足以令他傲视苍穹,妖王再怎样的称霸一方,始终是属于人间界的存在,不敌也是当然。 只是,七煞仍有疑问,“那慕徵商既然如此厉害,人间界的妖修魔修与人修皆不能与之抗衡,为何至今尚未将魔纪收集齐全?” 自魔纪现世已有数百年的光阴,纵然人间界四大陆来往不便,也不至于拖延至此,这样的效率对于上天界的使者来说实在太低了。 “哈哈,不愧是心思缜密的七煞,你问了一个极好的问题。”这并非什么隐秘之事,迟早会天下皆知,故而夜蝠也无意隐瞒, “你以为魔纪是无端落在凡人界的么?天魔界通道大开绝非天意,而是人为。” 听了这番话,七煞更是惊讶:“你的意思是,人间界的四大陆之中,也有天魔界的魔族?” 来自上天界的仙门使者,来自天魔界的上古魔族,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切居然都转化为现实,七煞久居瀚海,一时不免有与世隔绝的慨叹。 他以为妖王便是极端,没想到,却有更加极端的存在。 “说起那上古魔族,啧啧啧,他们的首领本是一位女子,名唤月姬,有着举世无双的容貌,倾国倾城的姿仪,行事却是狠毒霸道,手段极其凶残,至今朱陵大陆的小孩子听到这个名字连哭泣都不敢,可见一斑。”或许是听了太多关于魔女的事迹,夜蝠提到她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带了三分的敬畏,大不同于提起妖王之时的不屑。 “能够统领上古魔族,这女子必定手腕了得,若有机会,我倒是想拜会一番。”大树底下好乘凉,追随强者的步伐才能获得更多的实惠,正因如此,多年来七煞才能压制心底的怨恨为妖王效犬马之劳,如果换一个更强的主君,他不介意再一次屈膝臣服。 “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你无缘得见了,数年之前,月姬不知所踪,如今统辖魔族的乃是魔尊啻天,传闻他与月姬同样拥有魔神血统,力量更在月姬之上,但行事却是风格迥异,月姬谋略过人,精于算计,啻天却是个十足的破坏者,不但令人间界的修士恐惧万分,就连魔修也对其存在十分头疼,说白了,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最好不要遇到他,否则,我不保证你有命全身而退。” “原来如此,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原本还有投靠之心,听得夜蝠的描述,七煞只能放弃。 血祭之阵虽是妖王主使,但自己却是执行者,慕徵商若是诛杀妖王,下一个只怕不会放过自己,瀚海非是久留之地,需另谋打算,然而,多年不曾离开瀚海,早已让七煞对外面的世界缺乏足够的了解,他习惯了万无一失,冒险不是他的风格。 慕徵商、妖王、魔纪,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有了新的算计,若是能拥有那件可以与魔纪相抗衡之物,也是一件可观的筹码。 心念一转,七煞对夜蝠说道:“好友,如今瀚海乃是非之地,你若看戏,还请自便,我尚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夜蝠也未多问,似乎对七煞的去向并不关心。 两妖就此别过,等到七煞走远,夜蝠对着夜空轻声低语:“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在夜蝠的印象中,七煞老奸巨猾,如今背离妖王,必有后招。 绿草成荫,湖风拂面,回想先前坠落深渊的情景,一切太过不真实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果只是一场梦境,醒来之时回到原点,什么都不曾发生,那该有多好啊,可明汐羽年纪虽小,却也不算懵懂,药师谷中的灾劫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一个个生命的消失竟是这般的简单,死去的人之中,也有她认识的人,纵然相处时间短暂,毕竟也是朋友一场,怎能没有触动? 明汐羽神情黯然,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起,她不想听,可耳旁全是惨叫,她不想看,眼前却一再浮现那森森白骨。 慕前辈行色匆匆,也不知所为何事,想到他临去之时的嘱咐,她有些犹豫不决。 留在这里,这是慕徵商的吩咐,适才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以明汐羽的眼力,自然也无法察觉他在仓促之际设下的阵法,没有沟通的两个人心中所想是完全不同的。 自从离开隐麟派,先是明承业的欺骗,后是顾亭的追杀,武罗城牢狱之灾,传送阵出现故障导致她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独自开始了瀚海的历练,其中艰辛,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之后药师谷异变,生死关头走一遭,哪怕慕徵商对她有救命之恩,明汐羽也无法乖乖听从他的每一句。 不过一句寻常的叮嘱,他或许会回来,又或许被某件事耽搁数日甚至更久,甚至遗忘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谁又说得上来?她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求别人为自己处处安排妥当? 既然已经摆脱药师谷的邪阵,趁着天色已大亮,赶路回到营地方是正途,地图上,最近的营地只有三日的路程,目标已经很接近了。 想到这里,明汐羽决心已下,不再犹豫,储物袋中,纸鸢尚在,只是镶嵌在纸鸢上的灵珠已经耗尽了灵力,重新续上新的灵珠,催动着纸鸢,明汐羽一心往营地赶去。 也许是心绪太过紊乱,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先前所在的地方有一只小小的蝴蝶四下乱窜,却怎么也飞不出三丈开外的区域。 第二十一章 魔纪之争(1) (感谢被猎的心,阳光与影子,疏影寒星三位童鞋的打赏) 瀚海深处,终年不见日光,妖王借土遁之术,欲赶回上古妖树所在之地。 如今魔纪未转化血祭吸纳的全部元魂,尚不能完全为他所用,此等情势,再战不利,而瀚海腹地的上古妖树吸收亿万年灵气滋养,乃是妖王一系最重要的倚仗。 突然,无数道剑光冲破地层,从不同方向袭来,妖王无可遁形,一扬手,妖威尽现,只听轰然巨响,剑光四散,尘烟过尽,妖王真身亦被迫显形。 前方荒草古道,慕?丈桃训沧uヂ罚?蝗缢郎癖泼??p>“慕?丈蹋?矣肽阄拊刮蕹穑?愕娜挝裼Ω檬悄e疣刺欤?胛揖啦??桨苤?郑?庋?慕峁?媸悄闼?旨?俊逼呱凡恢??丈痰睦蠢跞醋杂行畔16丛矗?比灰采俨涣松咸旖缬胩炷Ы绲亩髟埂?p>“我的事无需你费心。”慕?丈谈河诒澈蟮挠沂帜?鹨恢福?把?乐?螅?泻ν蚯??椋?阕镂蘅伤。?湃??拢?虮荒闼?x?饲胱锇伞!?p>妖王闻言,辩解道:“血祭之阵,非我所设,你若为此事而来,分明已是错了方向。” 慕?丈倘床蝗菟?票纾?淅渌档馈笆凳┱吖倘豢啥瘢?魇拐吒?烟幼镯??憔xν涎樱?还?堑却?Ъ脱?劳瓿桑?曳钊澳悖?宋锓鞘侨思浣缢?苷莆眨?缭缃怀觯??志颓埽?铱闪裟阕?!?p>被看穿用意,妖王颇有几分恼怒,“哼,我敬你是上界仙者,好言好语处处忍让,岂料你竟如此得寸进尺,真当本王软弱可欺?” 既知此战难免,妖王手中魔纪翻腾,妖威夹带五成魔能横扫四野,慕?丈碳?矗山#?兹骰趾耄??嵘胶樱?角肯嗾??绻饣鹗??旧撤裳铩?p>慕?丈叹?佬尬??榱u丛床痪跹稣棠Ъ停?洳荒芊11邮?悖?皇币参醇?鞘疲?阜?皇郑?娇鲆皇毕萑虢鹤拧?p>突然,一道强大的威能强势袭来,雄浑霸道,慕?丈逃胙?醺髯缘钟?庖馔獾耐幌闪a拷坏??故窍破鹨徽蟪逄祆?纾??聿择罚?穹绻?螅?皆睬Ю锴暌咽腔??闲妫?绮莶簧藁钗铩?p>“啧啧啧,妖兽杀人,便是天理难容,人修屠杀妖兽,则为替天行道,我看到了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一幕,真真无耻得让我汗颜,慕?丈蹋?闳梦宜的闶裁春茫磕愕亩槁湔媸侨梦椅?闾鞠?。?p>只见红发俊颜的狷狂身影从半空缓缓降下,讥讽之意毫不掩饰,紧跟在他身后的白发少年只扫了一眼周围情势,便一语不发,站在一旁。 只一招,妖王嘴角见红,心内震动,一个慕?丈绦尬?丫?畈豢刹猓?矍爸?艘嗍浅?鱿胂螅?淙徽夂旆3嗄暄源侵?蟹置鞅硎境鲇肽?丈滩缓偷淖颂羰谴赖饺衔?巳思词敲擞眩?獍阒巧桃膊豢赡茏莺嵫?逋蚰炅耍?绻??喜徊睿?巳四勘暌彩亲约菏种械哪Ъ臀抟伞?p>“口舌之争的废话最是无聊。”面对挑衅,慕?丈滩晃?啻谓环妫??焉钪?刺煜靶裕?钌贸さ木褪乔裳陨票渫崂硇八担?胨?嘌允翟谖抟妫?还??刺斓某鱿质沟缅?5木质票涞酶??丛樱?母鋈耍??搅3。?袢罩?挚钟斜涫??馐翟诓皇歉龊米纯觥?p>“哈哈,无聊吗?既然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你知道我一向对你最是体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不听从,我最亲爱的……”啻天故意拖长音调,心存戏弄,眼见慕?丈躺币饨テ穑?獠藕笸艘徊剑?嵝Φ溃骸拔易钋装?乃薜小!?p>慕?丈堂技漉酒穑?帐遣挥枥砘幔?刺焯粜疲?还?俏?巳桥扑?榷?郑?巯滤娜嘶ハ嗵岱溃?钕瘸鍪种?俗钍俏o眨??匀徊换岜涣攘燃赣锛づ?灾劣谑r朔执纭?p>倒是一旁的白发少年青渊忍不住说道:“你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作死。” 啻天不悦的瞟了青渊一眼,转而又看向妖王,眼角微眯,“人间的小妖,偷窃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慕?丈桃?愕拿?肽Ъ停?抑灰?Ъ停?愦蛩闳绾尉裨衲兀俊?p>“哼。”妖王一声冷笑,“慕?丈桃?业拿?肽Ъ筒患伲?欢?闳范u皇窍胍?Ъ透酱?衔业男悦?俊?p>这般实力与性情,纵然只是初见,妖王也不难猜出其身份,对他所说的话自然不会轻信。 “啧啧啧啧,可怜的小妖兽,你实在不够聪明。”啻天摇头叹息“凡事说得太明白就失了趣味,纵然心里清楚也该装一装糊涂才是,用心铭记我的教诲吧,下一世为妖,应该还用得着。” 妖王屡被啻天轻视,内心已是震怒,然而他也深知没有完整的魔纪之力是无法与慕?丈袒蚴青刺炜购猓?哪钜蛔慌?葱Φ溃骸澳忝嵌家?Ъ停?赡Ъ椭挥幸痪恚?苡腥嘶崾飧萌绾问呛媚兀俊?p>啻天也笑道:“你不必费心挑拨,其实先解决你再分胜负决定魔纪归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你说是不是,慕?丈蹋俊?p>慕?丈堂挥懈胶停?匆裁挥蟹穸ㄕ庖惶嵋椤?p>妖王心内确实盘算利用二者矛盾换取生存空间,既被啻天说破,不免一时语赛,不得不说,啻天之计是最佳打破僵局之法,这平日里不共戴天的两人会不会达成共识,他也没有把握,纵然面上沉静如常,心内已是颇不自安。 “不过,我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正当妖王以为一场死战避无可避,啻天却话锋一转,“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逃命的机会,我拦住慕?丈蹋?憧梢蕴幼撸?o碌木涂丛似??绾危俊?p>“你会有这么好心?”妖王不肯相信,这话从啻天口中说出来,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啻天耸耸肩,答道:“反正我既然来了,慕徵商就不会让轻易放我离开,他拦住我或是我拦住他也没区别,倒不如成全你,你的时间有限,我随时会改变主意,是逃还是留下,自己选择。” 妖王闻言,当即施展土遁之法离去,慕徵商并未拦阻,只冷眼注视着面前的魔,如果在妖王和啻天之间选一个作为第一目标,一定只会是啻天。 第二十二章 魔纪之争(2) “那只小妖兽已经逃走了,你不追么,还是说,在你心底,我的地位重要得无人可以匹敌,慕徵商?”啻天一手轻托下巴,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宿命的仇敌,言辞之中,有意挑逗,“有这样的认知,我真是倍感荣幸啊,呵呵~~~~” “无聊的废话,你不嫌太多了么?”慕徵商指尖凝起,灵力流转,一股冰霜自他脚下开始蔓延,所到之处,空间为之变换,不多时,四周已是全然不同的景色,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看不到尽头,也辨不清方向,天地之间,只余两道站立的身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哈哈,这才是你今次的真实目的吧?我就说,那只妖纵有一卷魔纪在手,也不至于浪费你这么多的时间,你与他缠斗之际,早已暗中在此设下阵法,他若知晓自己只是钓鱼的鱼饵,不知会有怎样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之中,啻天并无半分惊慌失措,谈笑自若,一如往常,“此阵名为混沌,乃上天界三大奇阵之一,一旦启阵,亦难脱身,现在我已落入你的陷阱之中,无所遁形,插翅难飞,任你宰割,对这样的结果,你是不是很满意?” 慕徵商再凝剑气,答道:“你若是安静受死,我才是真的满意,别再废话连篇浪费时间,动手吧,我给你先出招的机会,你大可不必死不瞑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认为是废话,其实都是我发自内心之语,奈何我本将心向明月,明月却始终照沟渠,我对你,永远比你认为的要好得多,比如说,我知道你要杀我,所以乖乖找上门等你来杀,这样的待遇,别人是永远没有的。”啻天一声轻笑,背上魔翼再现,眼露邪光,掌心腾挪,天地魔气汇聚,气撼寰宇。 瀚海深处被一片混沌包裹,而另一处的战场也几乎是在同时拉开帷幕。 看着眼前拦住去路的白发少年,妖王冷笑道:“哼,我就知道啻天不会这么好心,放我离去,拦住慕徵商,为了不过是阻止慕徵商抢夺魔纪罢了,然而,凭你一人,想从我手中夺物,我该说你狂妄还是啻天太过高估自己的手下呢?” 慕徵商与啻天皆是异端,这个少年就算是上古魔族之一,既然身处凡人界,也同样受到界位压制,妖王平素纵横瀚海,早已眼高于顶,又有魔纪在手,自不将眼前之人放在眼内。 青渊一声叹息,无奈答道:“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他那样的人,从来就不去估算任何人的能力,无论是他自己、身边之人亦或是对手,皆是如此,任性至此,我也不知该说他天真单纯还是白痴脑残比较好。” 妖王不免狐疑,“他不是你的主君?” 这样的议论主上,即便是背后,也未免太过不得体,方才当着啻天直面,这少年似乎也有过类似的言辞,啻天对他分明是过分包容,二者的关系怎样也不像是正常的主仆。 “主君?”青渊的语气颇有几分自嘲,“勉强算吧,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比那两个的要求低一点点,放下魔纪,你可以离开,如何?”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妖王面带狰狞之色,再催魔纪之威,夹带着上古魔纹的冲天魔焰袭向眼前少年,所到之处,竟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就没办法了。”面对魔纪之威,白发少年青渊不见半点惧色,也不做任何抵抗,任由魔焰将他包围。 妖王冷哼一声,心道不过是装模作样的绣花枕头罢了,派这样的人来送死,也不知那啻天怎么想的,料想那少年断无生机,妖王不再催动魔纪之力。 失去力量之源,魔焰随之消散,然而,烈焰散去,却见一道道紫黑色的符文包裹着那白发少年,比那少年的毫发无伤更让妖王惊心的是,这些符文竟与自己手中魔纪一模一样。 “你……你身上也有魔纪?”这样的认知使得妖王惊讶万分,难怪这少年如此有恃无恐。 “虽然与你所想略有不同,但也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你真应该听听慕徵商的意见,这天魔界的东西,非是人间界的你可以动用,魔纪的真正力量,纵然只是一卷,也是你无法掌控的。”青渊扬手,围在他周身的魔纪符文发生变化,目标指向妖王,攻守瞬间易位。 “夸口。”妖王自持也拥有一卷魔纪,并不将青渊的威胁放在眼内,也动用魔纪之能与之抗衡。 同样拥有魔纪,交手几招,便知深浅,妖王渐渐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少年远不似表面展现的那般简单,魔纪在他手中的威能更胜自己一筹,不过,虽不能完全掌控魔纪之力,但妖王万年修为也非同小可,二人战况胶着,一时难分高下。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树林之中,明汐羽手中紧扣一把攻击符篆。 但见影像闪烁不定,令人头晕目眩。 “谁,出来?”明汐羽甩出几张符篆,噼里啪啦的爆裂之声不绝于耳,却无法突破诡异的神秘空间。 语音落地,只见一名黑袍老者缓缓从暗处步出,纵然全无记忆,但见那老者手中骷髅魔杖诡异阴森,分明也昭显非是善类。 这老者正是七煞,只见他步步紧逼,明汐羽再使符篆,雷电之力落在七煞身上却是毫发无损。 “这种程度的符篆,对我不会有任何作用。”七煞手中魔杖挥动,无数藤条枝蔓从地底蹿出,瞬间将明汐羽四肢紧紧束住,无论她怎样挣扎,也无法动摇分毫。 “你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眼见着老者一步一步靠近,明汐羽心内恐惧不已,面上犹然努力维持镇定。 果然不出所料,这少女身上虽有奇宝,却只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才会反击一切攻击,七煞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干枯的手指,托起那小小的玉佩。 七煞也算见识不凡,然而,无论他怎样观察,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物件,略略隐含几分灵力,却连最普通的灵气也不如。 如枯枝一样的手指在脖子上滑过,明汐羽只觉一阵冷意,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却不知此人为何对自己的玉佩产生兴趣。 七煞意欲摘取,却发现那玉佩的绳索格外的结实,他竟一扯不断,指尖触及红绳,分明有一股强大的灵气跳跃着,不同于握住玉佩的反应,七煞恍然大悟,原来这秘密竟是在红绳之上,有人在绳索上施展了咒术,这玉佩的威能必定是被绳索压制。 七煞手指同样灵气环绕,不断提升灵力,那绳索渐渐承受不住两股互相充斥的力量,立时断掉。 明汐羽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犹如万跟金针同时刺入天灵,当即晕死过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眼前似乎有一道强烈的光芒闪过,还有什么人凄厉的惨叫声,可是,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身世之谜(1) 23 剧烈的震动再度席卷瀚海深处,纵然身处混沌空间,正陷入激战的慕徵商与啻天也能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魔气,对于他们而言,这股魔气实在是太过熟悉,也来得太过突然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啻天脸上似笑非笑,若有深意,“哈哈哈哈~~~~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居然也在瀚海之内,这下子可真是一家团圆啦,慕徵商,你说是不是天意?” “天意与死人没有任何关系。”慕徵商没有丝毫的犹疑,剑气横扫,逼向啻天,招招夺命。 正因眼下发生了变数,啻天就更不能留,然而…… 心念一转,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瀚海之内动静这样大,不知她是否一切无恙,按说自己设下的阵法,除非本人亲自解开,否则是走不出去的,即便有外力袭击,身处其中,应该也能保命,她既出现在瀚海之中,随身也少不了辟谷丹之类的丹药,坚持数日应该无虞。 只是,如今瀚海一片混乱,当时的安置的确是太过匆忙了。 瞬间的分心,慕徵商的攻势不可避免的出现停滞,啻天一脸哀怨,“你真无情,怎么说,我也是……” 不愿再听胡言乱语,慕徵商驱散心中杂念,剑气再起,力道更胜先前,啻天一时陷入苦战,也无暇再出言挑逗。 混沌空间自有防护之效,混沌空间之外,已是一片疮痍。 不知过了多久,明汐羽睁开双眼,眼前已不再有七煞的踪迹,心内疑惑,却见原本系在脖子上的玉佩孤零零落在地上,红绳一端已被粗暴扯断。 她忙将玉佩捡起,重新放入储物袋中。母亲留下的遗物不可随意丢弃,真不知那黑袍老者为何会对此物虎视眈眈又突然放手,难道是半路打劫发觉没有价值于是良心发现放过猎物自行离去? 四下里原本是青山绿水,此时已是废墟一片。尘沙犹然飞扬,视线也不那么清晰,纵然地图在手,一时也辨不得东西南北。 然而,她已顾不了这许多,那黑袍老者不知何故突然失踪,谁知会不会再度返回? 还是离开此地再说。 小小的纸鸢在一片狂沙中乱蹿,犹如大海中一叶扁舟,砂石漫天,明汐羽几乎睁不开双眼。依稀可以看出四周已是废墟,没有任何山河琥珀可以作为标记,只能凭着本能前行。 自己昏迷的时候似乎发生过什么,沿路上不时出现各种妖兽的残躯,有的是近来见过的。有的是以前书上记载的,也有从未听闻的,真不知是何人所为,居然连伤口都看不见,实在有够恐怖。 妖兽的尸体四下散落,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的袭击,这让她既感到庆幸。又有几分不安。 这些妖兽,似乎越到后面所见的体型越是庞大,最初看到一丈高的蜘蛛她便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背过气去,如是几日,再看小山一般高的狐狸也只略感惊讶。所谓见多不怪,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纵然沙尘满天,仔细观察,倒也能看个模糊的大概,由于是孤身一人。她只想早日赶往营地,于是不分昼夜的赶路,只有困极了的时候才在纸鸢上迷迷糊糊的打个盹,也不敢深睡。 每当感到饥饿之时,她便吃下一颗辟谷丹,如此数次,约莫估算已过五六日,周围却并没有发现预料中的营地,显是错了方位无疑。 这下可如何是好?明汐羽有些茫然无措,坐在纸鸢上飘飘荡荡,她不敢留在一个地方,虽然前路未必就是坦途,但至少有一个想象中的目标安慰自己,如果停下来,她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赶路。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最后的信念也开始慢慢崩塌,独自一人置身于一片死寂的世界,哪怕遇不到危险,可死寂本身就是最大的恐惧来源。 突然,前方一个巨大的物体挡住去路,飞沙之中模糊不清,明汐羽本以为是山丘,走近一看,纵然这几日胆量大有进步,也吓得她从纸鸢上摔下来,差点就脸蛋落地,容貌全毁。 哪怕不是绝世美女,可毁容之后必定是绝世丑女无疑。 明汐羽向前望去,拜几日来的经历所赐,虽然最初受到的惊吓不小,但她镇定得很快,往前仔细看去,是小山一般的爪子,也不知是何等生物的尸体,光瓜子已是这般巨大,整个身躯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边际,蜿蜒绵长,横亘在大地上,约莫万丈开外。 死后尚且如此,生前必定是极为恐怖的怪物,而杀掉这怪物的生物则更是令人畏惧不已,如果也是怪物,老天保佑她最好不要遇到,不过她近来运气一直很不好,也不知祈祷有没有用。 心中百转千回,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仔细回想,这一路上所见的妖兽尸体越来越大,传闻中,虽不能代表全部,但的确有妖修的修为越高,原型越是巨大的记载,莫非,莫非她根本就是向着瀚海深处的方位在赶路? 终于想明白了,可明汐羽一点都没有走出歧途的欢喜,她双眼呆滞,目光无神,瀚海深处,那可是高阶妖兽所在之地,她才练气初期修为,这样的经历也过太离谱了,哪怕一路见到的妖兽都死得不能再死,可只要有一只活着的,就足够她死一万次。 这样的后知后觉还不如稀里糊涂的好,至少不至于惶恐不安,明汐羽心中叫苦,赶紧重新召来纸鸢,既然方向相反,那就沿着原路返回,或许可以突出困境。 正想着,脚下一滑,不知踩到了什么物体,只听到一声闷哼,对于已经习惯了死寂一般世界的明汐羽而言,神经瞬间紧绷。她连忙跳起来后退几步,终于将被自己踩到的物体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是什么鬼怪,分明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却有着与年龄极端不符的白发,少年双目紧闭,脸上苍白如纸,嘴唇不见半点血色,只在胸前有着微微的起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特征表明他还活着。 明汐羽有些犹豫不决,此地诡异,这少年身受重伤,放任不管他必死无疑,可这里是瀚海,谁知道遇到的是什么人,看上去人模人样,却不见得有人的心肠,类似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在进入瀚海之前就听陈奇讲过不下千遍。 按陈奇所说,遇到重伤的人一定不要去救,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最为保险,更何况她如今又是孤身一人,救死扶伤也要一定的资本。 然而,毕竟是她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遇到的唯一同类,思量再三,几度驾驭纸鸢准备离去,可最终又折返回来,再怎样的认清人心险恶,她也只是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天性尚在,就这么独自离去,她实在做不到。 明汐羽终于下定决心驱使纸鸢降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这少年给推到纸鸢上。 哪怕只剩一口气,至少也是一个活着的人,她实在怕极了一个人的世界,也害怕自己将来某一天夜里会良心不安无法入眠 载着两个人的纸鸢速度不如先前轻快,没几步,天上一阵轰鸣,紧接着暴雨一泄千里,来得没有半点预兆。 先前沙暴漫天,不辨方位,明汐羽也曾暗中祈求降一场大雨把地面好好刷洗一番,可如今真的降下大雨,她心中却是迎风宽面条泪。 荒郊野外,满地狼藉,一片废墟,带着一个重伤号,遇到暴雨,这是怎样的坏运气,真不知是自己上辈子作孽还是身旁这少年干过什么遭天谴的事情,才会有如此待遇,得老天爷垂青。 别说那垂死的少年,即便是没有受伤的明汐羽,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也妥妥的会送掉半条命,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只能就近找了一个山洞暂且避雨。 说是山洞,其实也就是几块巨石坍塌之后形成的夹缝,这瀚海之内不知遭逢了怎样的劫数,一块完好的地皮也找不到,实在是有够凄凉,而被困于这般凄凉的地方,自己的遭遇也挺值得同情的。 直到今时今日,她终于体会到修仙者的优越感,例如她此刻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反正辟谷丹还有好几瓶,也不必担心天寒地冻,火焰符很多,一张能燃烧一刻,坚持到雨过天晴应该没问题。 最值得忧虑的却是那白发少年的状况,他的身上也如那些妖兽一般,没有任何的外伤,但嘴角却有血迹,搬动的时候就曾吐出过好大一口,应该是内脏受创。 如果是外伤,她还有几瓶伤药,但内伤就完全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每隔一个时辰,她就试探一回呼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呼吸声似乎也越来越微弱。 万般无奈之下,明汐羽只好将储物袋中的仙丹补药全部给他灌下,她手头拮据,并没多少好丹药,不过是一瓶聚气散和几颗丹参,能不能活命,就只能看天意和他自己的生存意志。 第二十四章 身世之谜(2) ps: 感谢书友110114081248254童鞋的粉红票 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洞口石壁形成一块透明幕布,石洞狭小的空间内,明汐羽托着腮帮发呆,那白发的少年呼吸始终微弱,几番试探,终究没有好转的迹象。 也许是经历了药师谷那一场混乱,目睹了太多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此刻的心也格外的敏感,容易被触动。 或许,他会死吧,一如药师谷无数逝去的生命,在这瀚海之中,一个人的力量如此微弱,一个生命的消失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到了这里,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陈奇说瀚海有历练机缘,同样也有危机与陷阱,可惜,包括她在内的多数只冲着前者而来,却忘记了机遇与危险永远都是密不可分。 有时候她也会犹豫,自己选择的修仙道路是不是正确?如徐管事那样,到了适婚年龄嫁人生子,也不见她有什么更高的追求,日子也那么过,说起来徐管事双十年华才练气三层,与自己一般,并没人嘲笑过她,不是吗? 可是,追求平静日子的碧落溪村民却因为太过卑微成为牺牲品,不够强大就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不会理会弱小者的哀嚎,所以,她不想庸庸碌碌,修仙不是为了长生,只想保护自己不被欺负,如此而已。 看向那少年,她的心中带着几分怜悯与无可奈何,这少年大约只十六七岁,小小年纪一头白发已经是很可怜的病态特征,现在连小命都不保,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修士,死讯都无从通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天明时分,终于是雨过天晴。天地间再无漫天的飞沙,此时朝阳尚未升起,东方天际微微泛白,显得久违而陌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恍如隔世。 “咳咳~~~”一阵咳嗽惊醒了明汐羽的思绪,站在洞口发呆的她迅速回头,果见那白发少年胸前剧烈起伏,似是气息不顺。 约莫是喉咙干渴所致,明汐羽取出水壶,小心翼翼的给他灌了几口清水。 水珠滑入喉咙,犹如甘霖,干涩的不适缓缓消散,青渊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很不清晰。睁开眼,这个平日里最是简单不过的动作此刻变得万分的艰难,终于,他终于放弃努力,闭上眼。再次陷入昏睡。 记忆深处,也曾有过相似的场景,那时,他第一次睁眼,除了同样模糊的影子,便是一望无际的湛青天空。 “天色青而不见底,犹如无尽深渊。既然是你看到的第一样事物,你的名字就叫青渊如何?” 那时的他根本不知名字是什么东西,等到明白的时候,早已习惯了青渊之名,虽然没有几个人称呼过。 一度,他很想告诉那个人。他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止是天空,然而,这些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而今则是再也没说的机会。 见这少年眼皮微微抬起。明汐羽十分高兴,可算是活过来了,然而,很快他又颓然闭上双目,不禁万分紧张,“喂,你醒醒,你可别死啊!” 她深恐他这么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可是,任她如何呼唤,回应她的,就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他……他……他,他居然睡着了。 这样危险的境地,他居然睡得这么深沉,明汐羽真是又佩服又羡慕,她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一个人在未知的世界漂泊无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危险,哪里能睡得着? 靠着石壁抱膝而坐,回想昨夜,真有如释负重之感,能活着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太过安静的世界,渐渐放松的情绪,就连轻微的呼吸也是这般的清晰,不知瞌睡是否会传染,明汐羽终于再也熬不住,靠着石壁上酣然进入梦乡,她真是太困了,如果不睡上一觉,也许不必妖兽来吃,自己就会困死累死。 青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偏过头,循声望去,稚嫩的童音来自于一名年纪尚幼的小女孩,那女孩至多六七岁的年纪,这样的年龄,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仙门的小修士,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会是瀚海之外。 见这少年不答话,明汐羽想他重伤初愈,精力不济,倒也并未生气,故而只絮絮叨叨的问道:“你是谁?是哪一派的修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又怎会受这么重的伤?现在觉得怎样?是不是好了一点?”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她已有七八天的时间没遇到一个活的生物,太过长久的孤寂压抑,以至于遇到一个活的能动的同类之后倍感亲切,大有把这七八天的话全部补齐的势头。 青渊本不想回答,见她如此聒噪,嘀嘀咕咕,犹如僧侣念经,终是忍不住开口,“这么多的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或许是伤势的缘故,他是声音很轻,气若游丝,似乎每一句话,不,是每一个字都很费力。 明汐羽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只是太久没有遇到活人的缘故,希望你不要介意。” “活人?”青渊听了不免有些自嘲,他算人吗?甚至死与活对他而言也不容易界定,所以,他真真算不得活人,然而,这样的话题没必要对这不相干的小姑娘提及。 不顾伤势沉重,他挣扎着站起来,步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明汐羽见状,本能的想上前扶他,可是,距离三步远的时候,却又停下脚步,不敢靠得太近。 先前这人昏睡的时候虚弱得任人宰割倒也罢了,如今既然清醒,她再怎样的单纯良善,基本的防范之心依然存在。 见那少女犹豫迟疑,青渊觉得好笑,说道:“既然害怕,又何必救我?这种程度的符篆,又能杀得了谁?” 被说中心事,明汐羽一脸赧然,救人是一种良知,防人却是一种本能,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她的手中一直按着几张符篆,作为自保之法,哪怕自己再怎么不堪一击,只要一息尚存,就不可能心甘情愿俯首就擒。 “抱歉,我不是有意针对你,只因我曾经遇到几次的追杀,所以不得不更加小心。”小动作被拆穿,明汐羽也不好意思再扣着符纸,索性将符篆放回储物袋,这少年有这般眼力,倒是她小看他了。 青渊不再说话,对于这小女孩经历的一切,他没有兴趣知道,若非身体虚弱异常,他必定马上离开,啻天与慕徵商对上,必是一场恶战,慕徵商修为占了上风,然而啻天心机狡猾,不按常理出牌,倒也不会这么容易挂掉,倒是瀚海之中突然出现的那一道熟悉魔气,强横霸道至此,似乎另有内情,然而,此时此刻,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回魔纪。 方才与妖王激战正酣,那一道魔气强劲爆发,他一时无从闪避,这才重伤至此,自己都成这般摸样,那妖王只怕小命不保,必须抓紧时间收回魔纪,若是被人占了先机,再找就麻烦了。 见他一步步走向石洞,步履蹒跚,明汐羽忍不住劝说:“你伤得太重,不宜走动,应该多休息才是。” 青渊没有再说话,他的额头汗珠滚滚,实在也没力气多说一个字,此时天色已经暗淡,外面的视线很不清晰,他站在洞口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坚定的着朝某个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去。 “你要到哪里去?”明汐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他的伤势如此沉重,如果任由他在外面走动,没准下一刻就会晕倒在地。 “我有事情要做,你先回去。”见这少女尾随而来,青渊皱了皱眉头,魔纪非是寻常人类可以接触,他也不愿意与一个人类有太多的瓜葛。 见他如此坚持,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明汐羽也就不再劝阻,索性上前取出纸鸢,说道:“你伤得这样重,行动不方便,我有代步的法器,比你用走的快多了,我好歹也是个修士,如果有什么意外状况,或许也能帮上忙。” 怎么说她也是会些仙法符篆阵法的练气修士,总比一个重伤垂死的人强一些吧?相逢即是缘分,虽然并不了解青渊的身份,短暂的相处中,却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令人讨厌之处,帮个忙而已,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青渊不再说什么了,与这小姑娘在言语上耗费的力气只怕足够他找回魔纪,而且,他的身体实在虚弱,故而点了点头,顺从的坐上了明汐羽的纸鸢。 “东南方三十里。”说完这句话,他又咳嗽了几声。 明汐羽忧心忡忡,伤这么重还乱跑,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然而,既然答应一起外出,也便照他说的做,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 此时的天色昏暗,黑蒙蒙一片,两人驾驭着纸鸢缓缓而行,未行几步,只闻夜空一声蝙蝠哀鸣,霎那间,一群眼露红光的蝙蝠兽席卷而来,掩蔽了天空。 第二十五章 身世之谜(3) 未及思考,明汐羽早已催动代步法器疾速向前逃离,遇到危险赶紧逃命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从这方面来说,历练的确让她成长不少,只是这样的成长她一点也不喜欢。 “你的反应倒是挺快。”青渊坐在纸鸢之上,这样的赶路方式,在他可算是第一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夜风吹过,微微有些凉意,回头看了一眼那群紧追不舍的蝙蝠,这应该只是普通的二阶妖兽,只是数量未免太多了。 “多谢夸奖。”明汐羽催动着法器,加速前行。 “可是,速度还是太慢,蝙蝠兽要追上来了。”或许是跟着某个恶趣味的人太久,即便是这么危险的关头,他也改不了吐槽的习惯。 明汐羽看了一眼身后,果然有几只蝙蝠距离他们的纸鸢已不足一两丈远,红闪闪的眼睛是嗜血的颜色、锋利的爪牙在黑夜里泛着金属的光泽,纵然夜间视线不明,这么近也足够看得清楚,一只蝙蝠逼近纸鸢,一口咬下纸鸢尾部装饰用的丝绦。 “我是没力气动手的,你要活命就自求多福吧。”青渊说完再次咳嗽了几声,嘴角也流下一缕血丝,他现在果然不适合多话。 “你闭嘴!”再好的脾气,明汐羽也有炸毛的时候,亏得这家伙先前还嫌弃她聒噪,最起码她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唠唠叨叨让别人分心。 青渊果然不说话,明汐羽手中扣着符篆,凝气四散,只闻几声哀鸣,数只蝙蝠或被雷劈,或被火烧,纷纷丧命符篆之下。 一击得手,她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身后紧追不舍的蝙蝠实在太多。这一波刚刚消灭,又有几只快要追上,疲于施展火球术与符篆,体内灵气消耗极快。纵使她全力以赴,也只能勉强挡住妖兽的靠近 不知不觉,纸鸢已前行了半个时辰,看到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庞然大物,纵然明知只是死物,明汐羽依然内心一阵哆嗦。 这正是明汐羽发现青渊的地方,也是那条长约万丈的不知名生物的丧命之处,真不知青渊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 “挡住这群妖兽一刻钟的时间,你就能活着走出瀚海。”眼见到达目的地,青渊丢下这句话便纵身跳下纸鸢。向着妖王的尸体而去,几只蝙蝠随即改变方向,不再追赶明汐羽,而是冲着青渊。 “小心。”见青渊头也不回,明汐羽连忙砸出几个火球。正中目标,哀鸣的蝙蝠被烈焰包围,化为灰烬。 青渊完全不理会身后发生的一切,他缓步走向妖龙,伸出左手,覆盖在妖龙的身躯之上,只见妖龙身躯渐渐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一组奇异的符文从青渊的掌心四散,渐渐覆盖在光芒之上。 明汐羽觉得这些符文十分眼熟,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时身后大批的蝙蝠兽已经迫近,她疲于应付,东奔西跑。好不狼狈,不时抽空施展一道仙法或砸出几张符篆。 最初误传瀚海,她的命中率低得惨不忍睹,现如今,命中率已经高达八成。无奈这群夺命蝙蝠兽数量成百上千,即便她已经消灭了好多只,依然有更多的蝙蝠兽向她袭来,好像怎么斩杀都斩杀不尽似的。 妖龙身上的符文与光芒在这暗夜之中格外耀眼刺目,即便修为浅薄,明汐羽也能感受到光芒之中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在跳跃涌动,不多时,符文与光芒剧烈收缩,形成一股冲天的飓风,飓风之中,一颗直径寸余的妖丹光芒万丈,刺眼夺目。 青渊将手伸向那妖丹,妖丹似有感应,连同周围的飓风一起冲向正在施展奇异法术的他。 清秀的脸上瞬间就被刮出几道血痕,他身上的衣衫也被划开数道缝隙,然而,即便遭受飓风袭击,他依然纹丝不动,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承受着妖风邪气的侵袭。 不知多了多久,这一股飓风连同妖王的元丹全数冲进青渊的体内,他那雪白的长发在风中四散,袖袍也鼓起,脸上的神情略显狰狞,额头汗珠滴下,似是在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此时的明汐羽已被蝙蝠的大军包围,她的手中只剩下几张符篆,火球术的效果也不似先时饱满,身上好几处的衣衫都被蝙蝠的利爪或牙齿抓破咬破,险些就被蝙蝠兽咬伤,书上记载,这蝙蝠兽有剧毒,一旦咬伤,性命堪忧,故而即便身体已经达到极限,她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可是灵气好补,体力的剧烈流逝已经使她的动作再不似先前精准,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因为力气耗尽而无法施展任何的仙法,成为蝙蝠们的食物。 一大群蝙蝠从后方偷袭而来,正忙于应付前方妖兽的明汐羽察觉稍慢,再要闪躲已是太晚,就在这危机关头,只见无数道黑紫色的符文夹带着强横的灵力向明汐羽疾速扫来,只听哀鸣声不绝于耳,上千只蝙蝠竟纷纷化为青烟消散,连尸体都没留下一只。 明汐羽颓然的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看向青渊,后者正一步步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吸收妖王元丹之后,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好了很多,步履也比先前更稳健,脸上不再是病态的苍白,只是原本毫无瑕疵的面容多了几道伤口,他却是全不在意。 “这是什么功法,好厉害,你能教我吗?”方才青渊吸纳妖王元丹,出于关心,她虽忙于应付蝙蝠兽,也留意了几眼,真是好神奇的功法,分明不久前他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却这么精神,明汐羽颇有几分羡慕。 “走都不会就想飞。”青渊语带讥诮,见这小女孩还有好奇的心思,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切,小气。”功法乃是个人的秘密,她也不过是多嘴问一问罢了,对方不肯泄露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么?不是嘲讽就是教训,哪怕自己年纪是很小,可这家伙也不过年长几岁而已。 “我的功法不适合你,用心修炼,早日筑基方是正道。”青渊说完,不再理会明汐羽,而是向前方走了几步,一堆碎石之中,果然有一张黑色卷轴。 明汐羽好奇的跟上去,见青渊将卷轴收起,明汐羽恍然大悟,“原来你丢了东西。” 难怪他不顾重伤也要过来,那卷轴看上去平凡无奇,他却很是在意,也不知是什么宝贝,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不过分探听别人的秘密是基本的礼貌,她也就忍住了没问。 青渊的身体本就有自愈的能力,虽然遭受重创,但既得妖王元丹,纵然万年修为转化之时有所损耗,他的功体也恢复了五成,如今魔纪也找到了,实在不宜与这人类的小女孩长久混在一起,她既救了自己一次,方才也算是两不相欠,于是,便对明汐羽说道:“我要先走一步,西北方九百里有一处修士营地,西南一千二百里也有一处,这是最近的,你自己选择吧。” 听了这话,明汐羽怔了一瞬,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忍住了。 是啊,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连朋友都不算,甚至,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同样,哪怕曾经救过他,如今也是恩情两消,道不同,对方不愿与她同行,她又有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那就告辞了,你好好保重。”说完这番话,明汐羽头也不回的驾驭纸鸢向西北方而去,如今已没了狂风避空,月明星稀,倒也能辨认方位,九百里,大约是两天的路程,这一回应该不会出错了。 青渊见她渐行渐远,正欲施展神行之术离开此地,却见不远处黑夜中一点红光从地上跃起,目标直指全无察觉的明汐羽。 “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瞬移到明汐羽的面前,一把抓住那黑翼蝙蝠,然而,一切已是慢了一步,明汐羽吃痛闷哼,一时不查,左手已被蝙蝠兽的獠牙咬出一个血口,一道绿烟沿着伤口向上蹿升,速度极快,整个手腕乃至手臂都散发着绿色的诡异的光。 黑翼蝙蝠被扔到半空,惨叫一声,化为灰烬,青渊迅速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按在明汐羽的左臂上,微微施力,那青色的烟雾蹿升到这里之后就再也不能上升分毫, 目睹这诡异的青色烟雾在自己的手腕里乱窜,明汐羽早已吓得顾不得疼痛,都说被黑翼蝙蝠咬中的人必死无疑,她该不会要死了吧?若非数次经历死劫,只怕早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可就算勉强维持镇定,她的心里还是怕的。 青渊的目光很是凝重,那道绿烟毒性极强,一旦侵入人类的五脏就会将之彻底腐蚀,即便他能阻止毒气蔓延,将之压制在手臂上,一旦超过一刻钟,她的手也必定是彻底废掉了。 理论上,他有办法将毒气灭掉,可人类的体质过分脆弱,练气初期的修为,根本不能承受过分强劲的威能在身体里流动。 这下子,真是麻烦了。 第二十五章 身世之谜(4) ps: 感谢十年烟雨同学的打赏 若论人间界最难缠的妖兽种类,黑翼蝙蝠必定排名其中,这种蝙蝠天生带有毒素,经由母体一代代传给子孙,中间没有任何的隔代损耗,不仅如此,一代代的凝炼转化,毒性反而越来越强,可以说,刚出生的幼兽,体内的毒性程度比它那几百几千代的老祖宗更甚,这也算是妖兽界一个特殊的现象。 明汐羽手臂上的伤处先前还只是一个齿印,如今已有一寸左右的区域呈现腐烂的迹象。 青渊面色凝重,见他一时无策,明汐羽心中的希望渐渐落空,眼看着渐渐溃烂、散发着恶臭气味的伤口,咬咬牙,她拔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已将手臂上腐烂的肉剜去。 与其等死,她宁愿承受剜肉之痛,越是拖延,剜去的范围越大,还不如早一点动手,省得吃更大的亏。 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过去,纵然咬牙忍住苦痛,却在令人绝望的现实面前大受刺激,剜掉腐肉的手臂依然出现点点腐烂的浅痕。 这一刀,算是白挨了,她没疼死,却险些郁闷而死。 青渊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等到察觉意图,已是来不及阻止,见明汐羽额上冷汗直流,宁愿咬着牙齿打颤也不肯叫出声,不免又对这小姑娘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似柔弱,下起狠手却是半点不手软,哪怕对象是对自己亦如此,一个敢对自己狠的人,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若有足够的机缘,这丫头将来必成大器,前提是她能熬过眼下这一关。 见她眼中犹然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青渊解释道:“蝙蝠兽的毒气蔓延之处都会被感染,你剜去一块也没有用。” 原来如此,明汐羽二话不说。再次抄起匕首,扬手就要将整条手臂斩下,这一回,刀被青渊夺了去。 “你平日行事都是这般冲动么?我可有说过解不了你身上的毒?”青渊的语气颇有几分动怒。 突遭训斥。明汐羽目瞪口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青渊将匕首扔到一边,紧接着,他咬破自己的食指,滴着鲜血的手指按在她被剜掉腐肉的伤口上。 青渊下手毫不留情,这样用力一戳,疼得明汐羽差点冒出眼泪,却最终咬牙忍住,她的额上脸上全是汗水。犹如水洗一般。 感受到新鲜的血液,绿色毒烟开始向青渊的身体流窜,青渊右手略施力道,不多时,已将毒气全部逼入自己的体内。 自己的手腕上原本腐蚀之处再无蔓延迹象。而青渊的身体里却有一股绿色烟气四下乱窜,明汐羽后知后觉,一时只顾着感叹,等到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开始不安,此时,青渊已经闭目凝神打坐。 他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完全无感。头顶散发白烟,身体里白色与绿色两种全然不同颜色的雾气在他周身交替环绕,不知过了多久,绿色毒气渐渐看不见了,白色烟气也最终消散无踪。 “你,你没事吧?”明汐羽小声询问。同样是中毒,虽然青渊的状况看上去与自己截然不同,但是,奇毒毕竟是奇毒。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若是体内没有损失一半元功。这点程度的毒素早就被消化了,如今只能暂且压制,不能施展修为,青渊体质特殊,倒也无性命之忧,只不过,不能施展修为就无法使用瞬移之术,行动非常不方便。 虽然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估摸着也有好些日子,也不知啻天与慕徵商一战有没有结果,如果啻天死了,自己会有感应,既然没有,那家伙便是依然祸害人间,至于慕徵商,他死在啻天手中的概率基本是零,那场战局没准现在还僵持。 青渊本是打算解决魔纪的事情之后就与啻天回合,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一半元功,顷刻间却又被毒素牵制无法施展,这一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真的没事?”见他若有所思,明汐羽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欺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的状况自己最是清楚,倒是你,毒素虽解,伤口还在流血,腐蚀的地方若不及早处理,也是会继续恶化。” 听青渊这么提醒,明汐羽赶紧掏出药粉敷上,适才有性命之忧,哪里顾得上伤口,现在回想,若是早知眼前这少年有着这样能为,她又何苦自己挨上一刀,果然如他所说是太过鲁莽了,想一想,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这地方不宜久留,你想好了去哪一处营地没有?”毒气入体,青渊意外发现这绿烟之中居然隐藏一丝特殊的灵力,绝不是这小小二阶妖兽本身所拥有,显然,这些黑翼蝙蝠都是受到操控,幕后另有主使者。 且不说这人有何居心,单是周围成百上千的蝙蝠兽尸体,这幕后之人就不太可能善罢甘休,而他现在为了牵制毒气,只能发挥不到两成的实力,正面冲突十分不利。 “西北方那一个似乎比较近。”只要是营地,能够遇到别的同类就好,明汐羽一点也不挑剔别的。 “那就赶紧跟上。”青渊丢下这几句啊,已是率先向西北方走去。 见他这般举动,明汐羽很是意外,却很快驱使着纸鸢跟上,记得他曾说过要单独离开,怎么又改了主意与自己同行?心中虽然疑惑,转念一想,多一个人同行定是更加安全,便也欣然接受了。 明汐羽乘坐着代步的法器,青渊则是步行,他的步履看似缓慢,速度却与纸鸢相差无几,目睹这一状况,她不免想起了初次遇到慕前辈的情形,看来,修为到达一定的阶段,随意的走动也能达到法器的效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到。 想到慕前辈,那一日他行色匆匆,也不知忙些什么,这瀚海之中遭逢这样的变故,他那边一切可好? 这样一分心,纸鸢的速度变慢了下来,与青渊的距离越来越远。 “专心一点,我是不会回头找你的。”青渊并未转身,却似乎对身后的一切了如指掌。 “哦。”明汐羽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集中精神,驱使纸鸢追上去。 “对了,这么久我还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我的名字叫做明汐羽,是隐麟派的弟子,你呢?”就说怎么一直觉得怪怪的,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亏得只有两个人,否则沟通一定是障碍。 “青渊。”不过一个名字,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觉得有什么可需要隐瞒的。 “青渊?很好听的名字嘛,你姓什么?”赶路很是无聊,明汐羽闲得发慌,继续追问。 “青渊就是青渊,我没有姓氏。”青渊的语气平静,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陈述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啊,自动脑补之后,明汐羽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青渊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生气吗?”每个人都不喜欢别人触及自己的伤心之处,就像她不喜欢别人询问父母是谁这个问题一样。 “我为什么要生气?”青渊只觉得奇怪,怎么这丫头老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女人真是这世上最莫名其妙的生物,没有之一,无论年龄大小相貌美丑。 “哦,那就好。”明汐羽也释然了,看来青渊是比较想得开的那种,这样也挺好的,老是纠结着不可改变的过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专心驾驭你的纸鸢,这里并不安全。”月夜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数日前那一场魔气爆冲,将这四周夷为平地,再无活物,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应该是这瀚海最安全的时刻,然而,经历了这么多天,死去的妖兽尸体暴露在空气中,早已成为食物,吸引了许多远方妖兽前来,那黑翼蝙蝠大约便是如此,可以说,如今这里恰恰就是最危险的区域。 听青渊这么一说,明汐羽也不再多说,她虽没有青渊想得那么深,但周围既然有黑翼蝙蝠,自然也会有其他妖兽,自是不敢懈怠。 突然,青渊再次停下了脚步,他闭上眼睛,似乎在聆听什么,明汐羽好奇的想要开口询问,却见他突然拽着自己的右手,紧接着,周围景物晃动,一阵头晕目眩,等到视线终于清晰,他们已经置身于一处森林,不同于先前满目疮痍的地界。 “你会神行之术啊?”明汐羽并不迟钝,很快就明白过来,然而心中却更疑惑了,他既然能够使用神行之术,为何先前却要和她一起步行? 还不等她询问,却见青渊一个踉跄,已是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你,你怎么了?”之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伤势又复发了?明汐羽万分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糟糕,要追上来了。”青渊一声低语,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方才强行动用神行之术,已是牵动体内毒素,一时冷汗直流,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第二十五章 身世之谜(5) “什么东西追上来了?”四周分明没有任何动静,明汐羽不免感到奇怪。 青渊没有解释,段数不同神识有差,解释也没意义,只问道:“你身上可有传送符?” “有的。”明汐羽从储物袋中将所有的传送符都拿出来,大约有五十多张,数量虽然不少,品质却是最低的,每一张大约也就传送一两里的距离,对于炼气期的修士,除非遇到危险,平日里是却怎么也舍不得用的。 这些犹如垃圾一般的符纸,青渊自是看不上眼,然而算一算却也勉强够她脱险,便嘱咐道:“此地距离修士营地只有二百里,你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有妖兽?”明汐羽恍然大悟,“那你呢?我分你一半吧。” “关心别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给我添麻烦就已经足够了,也不看看我现在这样是因为谁,传送符我当然有更好的,别再废话,快走。”青渊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变得生冷。 一番好意被泼了冷水,明汐羽十分尴尬,想想确实是自己的缘故使得青渊受伤,被骂几句也没什么可说的,况且,以他的修为,又怎会看得上她手中这些最低级别的符纸? “还磨蹭什么,你再不走,我可就走了,到时候被妖兽抓去吃掉,别怪我没提醒你。”青渊见她还在迟疑,恨不得亲自动手将她扔出个几百里地去,可惜他如今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一段的路途,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么一番恐吓,明汐羽也有些害怕了,方才差点丧命黑翼蝙蝠的利牙之下,鬼门关前走一回不说,剜肉腐蚀之痛锥心刺骨,她可不想再试一次。 不再有丝毫的迟疑。施展传送符,转眼间,明汐羽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她已远去,青渊这才松了口气。神识所查,那道充满杀意的血腥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么准确的找到方位,应是体内的毒烟中被注入了高阶蝙蝠兽的灵气所致。 如果感知无误,这妖兽至少在八阶,放到人修之中,也是元婴初期水准,无论他走到哪里,只要体内的毒气尚存,就会被那妖兽找到。既如此,也便没有躲的意义,索性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不多时,狂风席卷而来。夜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红眼睛散发着幽暗的光,正是黑翼蝙蝠,只数量比先前却又增加了十倍不止。 成千上万的蝙蝠将四周层层围住,乌压压的挂在树上,发出刺耳的鸣叫,犹如鬼哭狼嚎。 青渊抬眼望去,举目皆是蝙蝠兽的红眼睛。已将他围得水泄不通,真真是好大的架势。 “哈哈哈~~~~”一声大笑过后,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却是一只人摸兽样的怪物,这怪物背后黑色的翅膀在空中扑腾,缓缓倒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如蝙蝠一般的姿势。 “是你杀死了我可爱的孩儿?”这怪物正是蝙蝠兽夜蝠,派去跟踪七煞的蝙蝠意外死亡,一点消息也没传回,瀚海一再遭逢强大威能震荡,他虽好奇。一时也不敢太过深入,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这才派出蝙蝠查探,哪知误打误撞遇见明汐羽和青渊。 黑翼蝙蝠喜爱鲜血,死去多时的妖兽对它们而言太过酸涩,几日没有新鲜食物,突然遇到两个活人,又怎会放过?尤其是少女的鲜血,又甜又香,简直是极致的美味,这也是为什么蝙蝠们大多追着明汐羽紧跟不舍的缘故。 面对夜蝠逼问,青渊忍不住抬头望天,“是不是每一个带翅膀的都喜欢哈哈大笑?说实话,这种笑声非常难听,大笑的表情也很倒胃口。” “如此镇定,是自恃无所畏惧,还是太过白目呢?”夜蝠打量着眼前未及弱冠的少年,看似弱质彬彬,倒也有几分能耐,将他派出的蝙蝠大军全数消灭不说,被蝙蝠兽咬到还能压制体内的毒素不再扩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一个能够压制毒素的人,又怎会被蝙蝠咬到?夜蝠心内狐疑,却也并未深思,或许这小子一时大意,如此,便也解释得通。 “你的每一个子孙被除掉之后,你都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替他们报仇么?” 真要一心报仇,又哪里需要如此废话?只需一声令下,呼啦啦一群蝙蝠兽围上来,事情就解决了,又干脆又利落,省心省力。 正因为与某个废话太多的人朝夕相处,青渊对拐弯抹角的容忍度一向非常的低,绕圈子的对谈,不适合他。 “哈,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省事,我的小朋友们告诉我,那只蛟的妖丹被你拿去了,他是否丧命于你之手?”夜蝠也不再拐弯抹角,他的子孙后代数以十万计,不知有多少丧命于凡人修士的之手,真要一个一个的报仇,他一体百化尚且不够用。 真正引得他亲自出现的,是蝙蝠兽们死前传回的消息罢了。 “差不多吧,你要报仇,找我也不算错了仇家”妖王之死牵扯天魔界一桩私密,青渊并不打算告知,故而索性认了,“倘若你是为了妖丹而来,那么只怕要失望了,妖丹已被我吸收掉,你晚了一步。” “我杀掉你,取你元丹,也是同样。”若非另有盘算,夜蝠早就这么做了,不过,他今天前来,妖丹却并非最重要的目标。 夜蝠沉声问道:“那只蛟身上有一卷魔纪,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在你身上,对不对?” 魔纪在手,纵只一卷,也足以称霸一方大陆,纵然明知此物背后牵扯甚多,利益面前,谁又不是趋之若鹜?人类修士追逐仙器如此,妖王与夜蝠追逐魔纪亦然。 “早说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多圈子。”对方提起魔纪,青渊并不意外,不仅大方承认,甚至还取出了那一卷黑色的卷轴,说道:“想要就自己拿吧。” 梦寐以求之物就在眼前,然而,如此爽快的作风。反而令夜蝠满腹狐疑。 “这真是魔纪?”妖兽这种生物,一旦开了灵智总是特别狡猾多疑,魔纪可是拥有上古魔之威能的奇宝,莫说这凡人界。便是出现在上界,也足够令所有人打破头,青渊拱手相送,夜蝠岂会不疑心其中有诈? “呵!”青渊一声轻笑,将那卷卷轴扔出数丈远,“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夜蝠暗中思量,这小子伤势沉重,倒也没什么资本与自己抗衡,姑且一看再说。若是假的,严刑逼问,若是真的,再取他元丹也不迟。 伸出一只手,那黑色卷轴如同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径直飞到夜蝠手中。 就在夜蝠的手抓刚刚碰上卷轴的那一刻,卷轴之上开始出现异状,待到发现不对之时,手抓已经被卷轴吸住,再也挣脱不开,正面接触,夜蝠第一次感受到魔纪中蕴含的强大威能。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他的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撕扯,简直就要没碾成碎片。 黑色的魔纪犹如被鲜血染红,泛着血红的光,只听夜蝠一声惨叫,原本矮胖的身躯只剩下一具骨骸。便是它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印记。 失去指挥的黑翼蝙蝠刹那间陷入混乱,它们本能的冲向青渊,要为夜蝠报仇,数万只蝙蝠同时呼啸袭来,青渊却是不躲不避。任凭黑翼蝙蝠啃噬他的身躯,庞大的蝙蝠群将他包围了一层又一层,如同一个巨大的蝙蝠球 片刻之后,一道黑紫色的光芒从蝙蝠球中四射而出,层层叠叠的蝙蝠刹那间被震开,四下散落一地,如同夜蝠一般,仅剩骨骸而已。 “真可惜了几千年的修为,何必要趟魔纪这浑水?”一声嘲讽,青渊轻拂衣袖,四周堆积如山的蝙蝠骨骸刹那间化为灰烬,绿草如茵,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青渊!” 一声惊呼从背后传来,正是明汐羽去而复返,只见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要是有传送符,为什么宁可带伤强行施展神行之术也不用?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然而更多的还是担忧,故而途中明白他的用意就飞快的施展传送符又跑了回来,哪怕她实力浅薄,可也不是那种让重伤的朋友独自面对危险的人。 “小孩子笨一点比较好养活,就你事多。”青渊笑了笑,伸出手指弹在她额头上,“已经结束了,我没事。” 捂着吃痛的额头,明汐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神态似乎大不同于先前,行动已是自如,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必是发生了什么。 四周并无异状,倒是不远处的地上落着一卷黑色的卷轴,明汐羽还记得这正是青渊先前寻找之物,于是飞快的上前将卷轴捡起,说道:“你的东西又掉了。” “别动它!”青渊瞬间变了脸色,想要阻止之时,卷轴已被明汐羽捡起。 这语气,比之先前哄她离去的时候更严厉了十倍不止,明汐羽吓了一跳,忙将卷轴还给他,“我只是想帮你捡起来而已,又不是想抢,这么大声吓死人的。” 青渊没有接,他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少女,就想好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这样的目光让明汐羽有些害怕,她将卷轴塞到青渊的手上,自己后退了几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碰它了,我保证。” “居然是你!”半晌,青渊一声自嘲,这就是所谓的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ps: 感谢各位订阅的亲,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谢谢你们。 第二十五章 身世之谜(6) “我怎么了?” 明汐羽大为不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人,可是给她的感觉却与先前不一样,然而,若要问她究竟有何不同,她却是答不上来。 青渊没有回答,这一卷魔纪已被妖王炼化,却又尚未功成,故而,但凡修为不够者,接触之后必成为血祭的牺牲品,那只黑翼蝙蝠即使如此,明汐羽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接触魔纪却毫发无伤,原因只有一个。 没想到,啻天一直苦寻不得的另一半魔源拥有者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世事可真是无常。 他仔细的看着眼前少女的脸庞,她的面容与月姬没有半分的相似之处,隐约倒是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也不及本尊万分之一,若非亲眼得见,任谁也想不到美貌冠绝天下的月姬会生出这般平凡的女儿,所以,遗传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说。 平心而论,明汐羽长得并不难看,哪怕她的年纪还小,五官也很是端正的,绝对当得起玉雪可爱这个词,如果未来十年没有毁容的话,怎么长歪都应该在水准线以上,只是青渊比照的标准太过苛刻,想要及格就很困难了。 “青渊,你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真是奇怪。”明汐羽只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她擅自拿了他的东西,可也道过歉了,这样不言不语,阴沉沉的,未免太过较真。 思绪被打断,青渊这才回过神,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进入仙门学艺?” 她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她的身上也分明带有魔气,只需稍稍用神识查探就可以分辨,莫非仙门中的修士全是傻子不成? 而青渊之所以一直没有仔细观察过。也是因为他重伤之时无力查探,等到伤势好转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对方是仙门的小修士,绝不可能是月姬之女。自然也就无需去查探了,况且,明汐羽身上的魔源与啻天完全相同,太过熟悉,哪怕青渊有所感知,也早就习以为常,未做计较。 “我为什么不能进入仙门学艺?有吃有穿,还能学仙法,这么好的事情干嘛不去做?”明汐羽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很缺吃穿吗?”青渊注意到她的用词,不免多问了一句。 “这个。以前有一点点啦。”明汐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事实如此。 青渊又问道:“你的母亲,不,我是说你的家人可是对你不好?” 明汐羽听罢,不免涌起几分怅然。“如果我的家人对我不好,我求之不得,我母亲生下我就过世了,我对她没有任何的记忆,至于我的父亲,我也不知他在哪里,我连家人都没有。他们又怎会对我不好呢?” 以前在碧落溪,村里的大人责打自家的孩子,她不知有多羡慕,不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没人管。 青渊陷入一阵沉默,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月姬母女的下落。虽然想过她可能不在人世,可即便是啻天也认定了月姬会为这孩子安排一切,故而派出去找寻的人只会留心富贵之家,从不曾注意寒门小户。 仔细想想,以月姬那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思。又怎会让别人猜透她的想法? 或许是他出神的时间太久,明汐羽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直问些奇怪的问题,你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青渊握紧了手中的魔纪残卷,“我在想一个人。” “是谁啊?”明汐羽有些好奇。 “让我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人。” 明汐羽恍然大悟,“是你的母亲?” “不是。”青渊摇了摇头,“我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就是养母了?”明汐羽自动补脑。 青渊没有否认,以明汐羽的脑回路,是无法理解创造者这样的概念,如果养母指的是收养人的话,使得他出现在这个世上,拥有独立的思维与行动,为他取名的人,似乎也比较符合这个定义。 自以为猜中,明汐羽便笑着开玩笑,说道:“好好的,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你的养母?你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长得很像她?” “她要是长得你这般难看,一定会哭晕过去。”青渊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太过分了,我有那么丑吗?”无论哪个女孩子被批评相貌都会生气,明汐羽也不例外。 青渊点了点头,“是有一点,不过女大十八变,你将来还有一丝机会,好好加油,别再长歪了。” 明汐羽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孽,本来都已经走远的人,为什么要回来听这家伙的人身攻击? “你的养母长得很美吗?”听他口气,似乎是这么个意思。 “恩,不过,比起她的外表,更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她的性情。” “她的性情很温柔吗?” “温柔?”青渊认真回想,却摇了摇头,“她天资聪颖、七窍玲珑、心机深沉、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不择手段,冷酷无情,我行我素,她有百种姿态,却没有一种与温柔这个词搭得上边。” “你的评价真差,有这么说自己养母的么?”青渊嘴巴很毒,这一点明汐羽早有认知,只是没想到居然对长辈也不留情面。 “这都是别人评价她的词语,我转述而已,其实我眼中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 青渊答道:“愚蠢透顶。” 若非愚蠢透顶,又怎会自作自受?好端端一个天魔界王女,魔族的领导者,受尽众人仰慕与崇敬,偏偏把自己弄到狼狈不堪的地步,成为叛徒,声誉尽毁不说,连命都丢了,这还不愚蠢吗? “你的评价比别人的更差好不好?”明汐羽有些无语,这样的人,真是欠揍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青渊眼帘中闪过一片的幽暗,转瞬即逝,转而对明汐羽说道“好了,不说她了,我记得你说曾经多次被别人追杀,这是怎样一回事?” 明汐羽迟疑了一瞬,还是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告知,她与青渊共患难一场,早将他视作可以信赖的朋友,不觉得这些值得隐瞒。 听完她的经历,青渊问道:“你的那块玉佩,可以给我看看吗?” “好的。”反正也不值钱,明汐羽便将储物袋中的玉佩取出递给青渊。 这是一块龙形玉佩,雕刻很是精致,依稀也有些灵气,但并不浓郁,很容易被认作是残次品,青渊将玉佩握在手中,观察良久,不禁感慨月姬用心之深。 玉佩之上残存的灵气已经非常微弱,但依然辨识得出,这里曾被设下一个阵法,用来保护佩戴者,一旦遭遇强大威能的袭击,便会自动形成一个保护阵,虽然只能使用一次,可死里逃生这种机会,一次已是上天眷顾了。 不单玉佩上有阵法,系住玉佩的红绳也另有玄机,红绳上缠绕着封印之力,难怪一直佩戴玉佩的明汐羽没有被人察觉出任何魔族气息。 应该是封印的力量太久,使得她身上的魔气一直被压抑,一旦封印遭遇外力破坏,魔气就会瞬间爆冲而出,有这样强大的破坏力也就不足为奇,想到自己先前的伤势,青渊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毕竟,他也是破坏之下的受害者之一。 依照月姬的心性,这样的安排并非万无一失,可是明汐羽也说过,月姬生下她不久就过世了,依照她当时的状况,或许,这已是所能做的全部。 当年杀伐决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月姬,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划上句号吗?如果早知会走到这一步,那时候的她还会不顾一切的作茧自缚吗? 女人,真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尤其是那一位,简直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你又在想什么?”明汐羽只觉得今天的青渊特别的容易走神,自己的玉佩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会认为是你救了我?”想到这里,青渊就觉得有些郁闷,他之所以重伤,分明是因为明汐羽的魔气爆冲所致,所以,后来就算她救了自己,顶多是弥补过失而已,这伤得也太憋屈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没救你吗?”虽然后来谁救谁已经分不清了,可是最初的最初,她要是一走了之,青渊这家伙在暴雨里冲刷一个晚上,还能有命吗?现在居然说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分了,明汐羽很是生气。 “好了好了,是我失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总行了吧?好好戴着吧,既然是你母亲的遗物,就不要弄丢了。”青渊将玉佩还给她,虽然玉佩上的阵法已经失效,但红绳灵力犹在,仍可掩盖魔气,若不戴上玉佩,她回到修士的营地只怕也会成为攻击的目标。 本想继续争辩,见青渊将玉佩还来,终究是母亲的遗物,明汐羽还是依言戴上,红绳虽断,然而也够她再打个结。 “你手中应该没有传送符了,走吧,我送你一程。”说完这番话,青渊已是向着营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距离修士营地已不远,毕竟是妖兽领地,有传送符还好,遇到妖兽的几率较小,如果是使用代步法器,他敢保证这丫头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系上绳结,明汐羽驾驭着代步法器匆匆跟上,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和青渊好好谈一谈礼貌的问题。 第二十七章 身世之谜(7) 一路上果然有不少妖兽,等级都在四阶以上,眼见青渊秒杀一片,明汐羽不免心有戚戚,若只她一人,只怕连渣都不剩了。 “原来你这样厉害,真不知当初怎会受那么重的伤?”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脱口而出。 “有人告诉过你话多的女孩会被嫌弃吗?你的话如果少一倍,你的人会可爱十倍不止。”什么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她继续反复提及这个话题,身为受害者的青渊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气恼将她直接丢去喂了妖兽。 “那么,有人告诉过你,如果你肯礼貌一点,你的人也会可爱十倍不止么?”相处的时间越久,明汐羽越发的毫无拘束,见他这般取笑自己,当然不甘示弱, 这丫头,嘴巴倒是越来越不饶人了,青渊正要回敬,却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神色一凛,本能的就要施展神行之术,然而手指微微动摇,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已经太晚了,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明汐羽正要继续说下去,却感到一股阴冷的风毫无预兆的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前方树林之中,鸦雀哀鸣,风声鹤唳,风卷残云过后,一名妖冶俊美的红发青年缓步走来。 目睹眼前的一切,那红发青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青渊啊青渊,枉我找你千般辛苦,没想你居然有这样变态的嗜好,我真是看错你了。” 一字一句,似是控诉,却又带着十足恶作剧的意味。 明汐羽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脑袋突然疼得厉害,几乎快要炸开,她捂着头。额上冒着冷汗,脑海中零碎的片段开始变得清晰,过去的每一个梦境都以另一种全新的视角回放,血腥的杀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狂残的杀人者,火红而张扬的长发,狷狂的面容,千真万确正是眼前之人。 是他,是他杀了那些人,她不是做梦,她梦见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场景,这样的念头在心里滋生,怎样也无法压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眼前这个人纵然有着极好的皮相,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明汐羽,青渊的目光疏离而冷淡,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一步步向着啻天所在的方向走去。全不理会明她惊讶而恐惧的眼神。 “啧啧,这么小的小姑娘,亏你怎么下得了手。”啻天拍拍青渊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不要用你的想法来臆测他人,我没你说的那么无聊。”青渊伸手将啻天的“爪子”推开,问道:“慕徵商呢?”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再分心。我只好如他所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啻天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个体贴的好人,然而,想到慕徵商并未追赶自己,他又脸的忧伤,“我还以为。对他而言,杀我是最重要的事情,结果居然不是,一个被仇敌抛弃的可怜人,正要找他那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寻求安慰。谁知道却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你能想象我现在的心情吗?” 啻天本就容颜妖冶,如此黯然伤神,若非了解他的为人,只怕真以为他受到了多大的伤害,然而青渊显然正是为数不多了解他的存在,“说白了就是你趁他分心的时候逃出来罢了,何必这么煽情,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关系?” “哈哈”啻天笑道:“何必这样看轻自己,你是我母亲创造的产物,我也是她创造的产物,唯一的不同不过是我被她生了下来,成为了你的拥有者,如此而已。” 见青渊不答,啻天继续说道:“说到我的母亲,想必你也感知得到,我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也在瀚海,你说,会在哪里?” 那个与他一样拥有一半魔源的孩子,自从那一日爆发出冲天的魔气之后便失了踪迹,瀚海之大,要寻找一个孩童也实在不易,尤其慕徵商也在,事情的进展实在不顺利。 青渊看向一脸疑惑的啻天,只说道:“慕徵商一定比你更着急。” 拥有一半魔源的啻天不及慕徵商,可拥有完整的魔源之后,形势则会大大的不同。 啻天听了这番话更加忧伤,感叹道:“我那一母同胞的血亲,从出生就流落在外,与我不得相见,真是可怜,罢了,你说得有道理,慕徵商一定比我更着急,派人盯住他就行了。” 青渊略一沉思,他不能确定啻天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故意装疯卖傻,故而沉默不语,并未多说什么。 就算再迟钝的人,听到这样的对话,也能猜出青渊的身份,明汐羽十分意外,青渊居然与这杀人魔是一伙,虽然也曾猜测过他的身份,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见她这般震惊,啻天看了一眼青渊,后者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于是他嘴角含笑,缓步上前,走向身体发抖的明汐羽,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可怜的小朋友,瞧你被吓成什么样,是我长得太难看,还是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呢?” 对于自己的相貌,啻天一向很是自信,这个小姑娘的反应实在有趣得很。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明汐羽摇了摇头,她不能说出自己在梦中的一切,那实在太过诡异,眼前这恶魔曾经无数次谈笑杀人,视人命如同草芥,即便是这般的轻言细语,也改变不了他是恶魔的本质。 啻天见她这般胆小,未免有些乏味,转而对青渊说道:“青渊啊青渊,我们做个游戏吧,你认为我会怎样对待你的小朋友呢?如果猜对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怎样的要求都可以,如何?” “我有伤在身,还要回去修养,你最好快一点解决,少磨磨蹭蹭。”青渊连看都没看明汐羽一眼,仿佛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一样。 哪怕知晓青渊的身份,可这样冷漠的话语依然锥心刺骨,一路的患难与共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啻天见状,摇头叹息,“啧啧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这可怜的孩子,我本来还想着她若是你的朋友,我就放过她,虽然我的确残忍了一点点,可是对自己人我一向还是很宽容的,既然你这般不在乎,那我也只好……杀了她。” 话刚说完,啻天轻轻一推,明汐羽便被一股外力震飞出去,转眼已被扔进数丈之外的深潭之中。 “救命~~~~救命~~~~~” 她不习水性,寒潭深不见底,只见小小的身影在水面沉沉浮浮,很快就被呛得连呼救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青渊看向水面,呼救声越来越模糊,渐渐的,直到听不见,小小的身躯开始沉入水中,除了一片水花,湖面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的眼中一片寂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湖面,之后就将视线偏开,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啻天一直在观察青渊的表现,从最初的兴致盎然到最后的索然无味,最终只余一声叹息,“相处太久,彼此了解得太过深入,这种感觉,就像自己与自己推牌九,庄家与赌客为同一人,明牌底牌暴露无遗,真是一点的趣味也没有,你说是不是?”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早就习惯了独角戏。”青渊淡淡的说道。 “哈哈,你真是了解我,一如我了解我自己,既然游戏如此乏味,那就换个方式如何?”啻天一声轻笑,袖袍一扬,只见已经渐渐沉入水中的少女被一股力量带出水面,湿淋淋的落在寒潭边,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晕厥过去还是已经没了呼吸。 看向青渊,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啻天眼神微微眯起,缓缓说道:“这世上任何的结果都必须有付出相当代价的觉悟,救了不该救的人,就要有遭受背叛与伤害的准备,而将来漫长的岁月里,每当想起你的时候,她会是怎样的心情?怨恨、懊悔,憎恶,我最讲究公平的交易,这样小小的付出,最了解我的你应当有所准备,不是吗?哈哈哈~~~” 任凭啻天如何刺激,青渊始终保持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全然不受他的任何蛊惑影响。 见他不言不语,啻天也失了继续取笑的兴致,一个人的独角戏虽然能演下去,终究让人乏味,一声轻笑,他说道:“走吧,你的伤势并未痊愈,回去好好养伤,然后等等慕徵商那边会有什么消息传来,我那可爱的同胞小弟或是小妹,暂时只怕无缘得见了。” 说完这番话,啻天举步向树林深处走去。 不经意的看向寒潭岸边,晕厥中的少女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青渊没有丝毫的犹疑,向着啻天所在的方向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名墨衣的青年沿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来…… 第二十八章 劫后余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的横梁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手腕上包扎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死人是不会感到疼痛的,莫非自己还活着? 好半晌,明汐羽才缓过神来,起身下床,向着虚掩的木门走去。 靠近门边,就可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推开门,不远处的广场上,不少摆着地摊的人们正在吆喝,讨价还价,宛如集市。 不,那分明就是集市,有了这样的认知,她诧异的四下望去,那一片交易的广场,占地甚广,足以容纳上千人,而广场四周的依着地势形成的台阶则分别通往四个地势较高的区域。 每一片区域内,一排又一排的屋舍,错落有致,明汐羽略通阵法,虽然看得不很明白,却也大致意识到这是依照着阵势所建,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标有号码,自己方才所在的屋子正位于最靠近广场的地段,门上的记号是朱雀区237号。 “明汐羽?真的是你吗!” 一声惊呼,分外熟悉,明汐羽回过头去,亦是惊讶不已,“苏梓涵?”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苏梓涵又是何人,那日药师谷巨变之时不见苏梓涵的踪迹,本以为她已遇难,为此明汐羽曾一度难过不已,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这自是意外的惊喜了。 苏梓涵的表情也是相同,那一日,她找寻自己丢失的灵宠,一路走出了药师谷,岂料却因祸得福,后来一路辗转来到此处,不曾想还能遇到故人。 两人分别不过八九日,在她们,却恍如经历了数年,无论是明汐羽还是苏梓涵,这一路上都有各自的艰辛。 “那天我听到山谷里惨叫连连,吓得腿都软了。你知道吗,近来瀚海多有变故,又是仙器陷阱,又是魔气爆冲。据说还有很厉害的修士在瀚海深处动武,四下里妖兽作乱,各大门派这一回都是损失惨重,为此宗门已将门派历练取消,据说已派遣传送飞舟将筑基与炼气期弟子接回隐麟,咱们所在的营地稍稍迟了些,大约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原来门派历练已经取消了,也罢,反正我也未必有机会。”明汐羽的历练尚未开始,又有官司缠身。听到这个消息,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苏梓涵见状,却是神秘兮兮的说道:“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今番瀚海动荡,历练不能进行。所以本该在两年后举行的门派小比就挪到了今年,而且我听那些高阶的修士们说,宗门有不少弟子在这一次的动荡中陨落,所以今年的门派小比降低要求,只需达到练气三级以上就可以参加,表现优异者升入外门,你说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苏梓涵与明汐羽。不高不低,恰恰是练气三级,踩着线入围。 眼见苏梓涵如此兴致勃勃,明汐羽心中略有感触,没想到,那么多修士的陨落。却是为后来者创造了机会,然而苏梓涵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并无任何值得指摘之处,如果连旁人的陨落都看不开,又如何面对修仙路上的生死关卡? 机缘从来都是留给活人。正因如此,更要好好活下去,苏梓涵如此,明汐羽亦是如此。 抛开思绪,明汐羽很快想到了步鸾墀,若是步鸾墀知道此事,一定会非常高兴,话说回来,她已经有很久不曾见到步鸾墀,还有陈奇,既然苏梓涵说门派会有飞舟来接,想必很快就能见面,倒也不急于一时。 眼下,另有一件事让她疑惑不已,她究竟是怎样来到这营地的? 远处的营地一角,有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塔楼,塔楼之上,两道身影居高临下,一者冷俊出尘,一者卓然不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们的视线,都落在广场一侧正在交谈的两位少女身上。 “我师尊不希望告诉你,说是怕你分心,然而我以为做都做了,便应该有承担一切的觉悟,在我的记忆中,你并非逃避责任之人。”那墨衣青年所有所思的看了看身旁之人,说道:“而且,我一向对你很有信心,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 那一袭月白衣袍的男子遥望着远处,眸光深邃,他的面容很是俊美,然则额前一缕白发颇显沧桑之意。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你师尊的安排是最合适的。” 阴差阳错,这个孩子拥有一半的魔源,如果啻天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不择手段,因此,她根本不能过于引人注目,变异雷灵根的资质,整个风陵大陆不过三五人而已,一旦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必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九霄的安排,未必是最舒适的道路,却是最适合她生存的选择,比起活着,修为的晋升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并无自己想象中的情绪外露,墨衣青年不由感慨道:“突然得知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难为你还能这般镇定,也难怪我师尊一直将你视作他最佩服的人。” “她的存在本就是事实,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如你所说,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有承担一切的觉悟。” “现在你的女儿就在你眼前,你要如何承担一切?是选择父女团聚,还是大义灭亲?那可是拥有一半魔源的存在,她有魔族血统,一旦心性有差,便是另一个啻天,就算没有走上歧路,如果啻天找到她,取走她身上的魔源,后果你也知道,慕徵商,你的抉择可是关系天下苍生的福祉,甚至是上天界的势力平衡,若是出了差错,你能承担得了么?”墨衣男子一字一句,是追问,亦是责问。 慕徵商沉默良久,“我的女儿,就算真的入魔,也应该由我亲手解决,如果真有必要,我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那墨衣青年将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广场上那两个依然在谈笑的孩子,说道:“罢了,我不过是多嘴问一句而已,天下苍生与我何干?不过是碰巧有个悲天悯人的师尊而已,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师尊也决意保住这个孩子,我自然无不从命,然而如今啻天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如果留在你的身边,只怕过于引人注目,师尊的意思,保持现状最好,你以为如何?” 慕徵商道:“你师尊的安排一向妥当,就按他的意思办吧,依照啻天的心性,必定会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决定离开风陵大陆,相信不久之后他也会离开,毕竟他已经取得了魔纪,留在此地并无益处。” 墨衣男子闻言,说道:“万一你走了,他却不肯走,那风陵大陆有谁能治得了他?” 慕徵商微微侧目,答道:“若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好请景尊者你不要再隐藏实力,全力一搏吧。” 景轩笑道:“能得你如此评价,我该说三生有幸吗?” “何必自谦,我对你一向有信心。”这本是景轩送给慕徵商的评语,如今转了一圈,又被慕徵商换给了景轩。 景轩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多谢你救她回来,时辰不早,我先走一步,替我向你师尊说一声谢,有机会我会亲自登门。”说完这番话,慕徵商随手划开空间裂缝,消失于塔楼之上。 “其实你用不着谢我,不过是扯平了上次的事而已。”景轩自言自语,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广场上,那两位少女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不知愁滋味,无知的人最是幸运!” ********** “青渊,慕徵商已经回到朱陵大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啻天随手将手中的纸片扔到半空化为灰烬。 “如你所想,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低了。”靠着身后的廊柱,青渊眼皮都没抬起半分。 啻天听了,更是满脸哀愁,“没有了亲爱的父亲的约束,我觉得自己就像失去方向的浮舟,在大海里飘飘摇摇,风陵大陆对我而言也没了趣味,真是好讨厌的感觉。” 青渊一声嘲讽,说道:“父亲?你们好像并没有血缘关系吧?和他有血缘的是另外一个,身为魔神之子,你乃是上古魔神的元气化身,认一个凡人为父,你不觉得颜面有损么?” “身为子女,又怎能嫌弃父亲的身份不够显赫而攀附虚幻的权贵呢?我不是那样浅薄的人。”有意无视青渊提出的血缘问题,啻天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他巴不得你浅薄一点。”想到慕徵商听到啻天喊他一声父亲的表情,就连青渊也觉得惨不忍睹。 啻天托着下巴,“其实我最好奇的,是如他那般寡淡无味的人,我母亲当年究竟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把他拖上床,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问了他几次,他从来不告诉我。” 听到这里,青渊真心为那个被啻天时时惦记的男人鞠一把同情之泪,慕徵商上辈子一定把六界灭了不下三次,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一个奇葩,而月姬,她是有多恨他,才会这样对他? 女人,实在是这世上最不能招惹的生物,没有之一。 第二十九章 突闻噩耗 滞留在瀚海各营地的隐麟派弟子陆续被飞舟接回了宗门,明汐羽和苏梓涵等人已是最后的一批。[.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直到离开瀚海营地,明汐羽也没有弄明白是谁救了自己,营区管理处的入住记录是用她的隐麟派腰牌登记,没有任何旁人的痕迹。 “也许人家行事低调,救人之后不希望过于张扬,既如此,你心里记得这份恩情就是了,又何必耿耿于怀?”苏梓涵一向乐天,倒是看得很开。 明汐羽也觉得极有道理,便不再过分纠结,明承业的那桩糊涂官司已是足够她十分烦恼了,哪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 想到回去之后可能还要被关押起来,她也不是没动过一走了之的念头,然而天大地大,叛离了隐麟派,又有哪里能够让她容身呢? 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事情的真相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对于晏祁玉,她一直保留着最大程度的信任。 由于搭载的弟子分属各峰,故而飞舟停靠在外峰山门广场,明汐羽下得飞舟便见到晏祁玉正远远的站在树下,显然是等候多时。 今日的他依然是一袭常服,也没有佩戴代表金丹修士的腰牌,四下里来来往往的修士并未认出他的身份,只是气质使然,纵然低调如斯,混迹于一众修士之中,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他的存在。 见到晏祁玉,明汐羽并不意外,上船之时她们就登记了姓名,以她身负命案却又突然失踪的离奇经历,晏祁玉若是放任不理才是不合常情。 “见过晏真人。”明汐羽上前行了一礼。 苏梓涵不免十分诧异,这位真人似乎是在等阿羽,他们似乎还挺熟悉,隐麟派的等级观念向来分明,也难怪她会不解。 纵然代理着执法堂,晏祁玉一贯也是很少显露锋芒。为人处世不骄不躁谦逊有礼,在内峰之中有很高的声誉,即便是面对明汐羽和苏梓涵这样的杂役,他的态度也十分的温和。 “无需多礼。这一路走来,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头,我就长话短说,明承业之事已经结案,顾亭因朱家之事迁怒于你,所以指使明承业假冒你的父亲,试图将你骗出宗门,然后对你不利,顾亭以为装疯就可以逃过制裁,结果还是最识破。如今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明承业,他是死有余辜,你既是受害者,自然免于羁押。从今天开始,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汐羽听了,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就怕晏真人是来抓她的,虽然顾亭曾说过一些古里古怪的话,但晏祁玉的这番解说也是符合常理。已经结案的事,她绝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多谢晏真人,大恩无以为报,明汐羽谨记在心。”此番若非晏祁玉维护,她只怕早就糊里糊涂的被定了罪名,纵然年纪还小。是是非非却她也分得清楚。 “事涉执法堂,乃是我分内之举,天色不早,你们旅途劳累,早些回去休息吧。”晏祁玉是大忙人。见事情已经了结,便不再耽搁了。 苏梓涵听得云里雾里,因不明内幕,晏祁玉在时也不方便多谈,晏祁玉一走,她便少不得向明汐羽追问,什么朱家顾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汐羽没有隐瞒,从自己与朱俊入门时的恩怨说起,一直到最后传送阵出了差错闯入瀚海,之后稀里糊涂碰到苏梓涵。 苏梓涵听得目瞪口呆,她虽也是杂役,却因为苏家尚有一点技艺傍身,虽不得入内外门,却也没遇到多少欺压,与她相比,明汐羽的遭遇也是在太坎坷了些,一时她的目光也便多了几分同情的意味。 见明汐羽触动心事,苏梓涵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啦,你也别难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看看,那个朱俊也好,他的兄姐也罢,还有什么朱管事,明承业、顾亭,这些欺负过你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对不对?” “恩,多谢你。”苏梓涵身上自有乐天派的气质,与她说话,无论多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能很快冲淡,听她这般安慰,明汐羽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此时天色已不早,广场上没有多少人迹,二人虽同属玉虚峰,但彼此所在的辅峰却相隔较远,好在数日后又是符篆司集合之日,倒也不愁近期无法见面,眼见日头下山,二人匆匆作别,各自离去。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南岩谷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再次看到熟悉的溪流田埂,明汐羽分外觉得久违,这一路上,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陈奇和步鸾墀诉说,有他们在的南岩谷,对她而言,已是如家一般亲切的地方。 沿途的田间,不少尚未完成全年任务的杂役正在为下半年的种植做准备,偶尔有几个认识的杂役与她打招呼,她也都笑着一一回应。 远远看向自己的住处,只见一道背影正站在步鸾墀的门外,她本能的就认定是步鸾墀,然而,越是靠近就越觉得不对,那人的似乎比步鸾墀要高很多,再近一些,对方已发觉动静,转过身来,却是陈奇。 “陈大哥?”难怪她会觉得身高不对,步鸾墀才11岁,陈奇已是成年,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阿羽,你回来了。”陈奇的脸上虽有笑容,却未达眼角,很是勉强。 “陈大哥,你怎么了?”哪怕再迟钝,明汐羽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小别重复,陈奇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小步他……”陈奇欲言又止,十分为难。 “这家伙,难道在赖床,我去把他弄醒。”明汐羽挽起袖子就要踢门,陈奇正要阻止,那虚掩的大门已被明汐羽一脚踢开。 满是灰尘与蛛丝的小屋内,毫无任何生活的迹象,明汐羽不由诧异的问道:“陈大哥,小步他去了哪里?” 不是说她们已是最后一批返回宗门的历练修士么?怎么不见了步鸾墀?难道他被调往别处去了? 陈奇默然无语,欲言又止。看一眼空荡荡的屋舍,长长叹了一口气。 见他这般模样,明汐羽的心底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拼命压抑自己不去想这种可能,然而,陈奇那黯然的神情却是一点一点熄灭了她的期望。 “小步……他没有回来。”陈奇的喉咙有些发涩,哪怕一度对步鸾墀的犟脾气无可奈何火冒三丈,可毕竟是与自己朝夕相处半年的人,在他心底,早有一点以兄长自居的意味,指点步鸾墀和明汐羽去瀚海冒险的人是他,他的初衷也是希望这两个孩子不要泯灭在众多的杂役之中,可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当初什么都没说过。 “什么叫做没有回来?他有事耽搁了,所以过几天就会回来,对不对?”明汐羽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试图向陈奇求证。 “各营地均无小步的出入记录,宗门规定练气修士在瀚海之中半月汇报一次平安。可如今已有一个月,他一点消息也不曾传回,不仅是他,与他同行的人也如此……他们…他们大约已是遭遇不测了。” 陈奇满是懊悔之意,往年的瀚海之行虽也有过意外发生,但那概率十分的低,尤其是练气修士所在的外层。那是相对最安全的区域,谁又能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多的变故?隐麟派陨落以及失踪的修士居然达到历练人数的四成以上,从某种意义而言,明汐羽和他都能活着回来也算是相当的运气了。 “只是失踪而已,说不定他们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这种可能也是有的。我不相信他会有事,陈大哥你也不要胡猜,说不定过几日他就回来了,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明汐羽自己不也是在外面浪迹了一个月的失踪人口么?这样的推论她不能接受。小步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掉,绝对不会。 陈奇又何尝不希望只是一场意外?如果只步鸾墀一个,还有解释的空间,整个团队十余人,竟是没一个回报消息,这也太过反常,身为杂役,身份不够设立魂牌,瀚海之内,传音符也无效果,唯一与宗门保持联系的便是身份腰牌,总不可能十多人全都将腰牌丢失了吧? 只是,这样的话,对于此刻拼命想要说服自己的明汐羽而言未免过于残忍了,陈奇只是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一张传音符出现在陈奇的身前,那符篆上刻着玉虚峰执事堂的印记,明汐羽见状,不由脱口而出,“可是有小步的消息?” 陈奇接过传音符,犹豫了一瞬,心想这件事情今天不说,明天她还是会知道的,于是也就不再隐瞒,“这一次的瀚海之行,我与几名队友找到了珍奇的药材,乃是宗门十分需要之物,作为奖赏,我们几人都被直接分进外门,这张传音符是让我明天去外门报道的。” 若是平日,明汐羽必定为陈奇高兴不已,从杂役到外门,虽不是鸡犬升天,也是相差悬殊,只是此时此刻,步鸾墀失踪,生死不明,陈奇又要离开,两下碰在一处,不免心中觉得凄凉,终究,这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阿羽,我知道你放不下小步之事,可是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今年小比,你也有机会入外门,机会难得,切莫错过,若有任何事情,只管传信给我,陈大哥不敢说护你周全,但力所能及之事也绝不会推脱。” 修士可以伤心,却不能沉溺于感情不能自拔,瀚海之行是步鸾墀的劫难,却也是陈奇的机缘,修仙的路途上发生的一切,就是这样的不可捉摸,若是矫情一点,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第三十章 阴谋陷阱 符篆司的总部位于内峰,然而一品鉴定师以下的各级学徒则多在外峰,故而外峰各主峰均设有分部,且均有相当的规模。 对于明汐羽这样的记名学徒,每月只需上交一定数量的符纸,表示自己并未荒废符篆之道即可,除此之外,与符篆司的联系并不紧密,以至于玉虚峰的分部虽是常来之地,她对于内部的结构依然十分陌生。 这一回瀚海动荡,六艺司各有折损,尤其以符篆司最为严重,又恰逢十年一度的上级考察将至,玉虚峰各项准备应接不暇,于是本该由正式学徒担任的部分事务只得交由见习学徒完成,同样的,见习学徒的事情则转而分派给记名学徒,即便如此,依然是忙得很, 明汐羽曾在红秀峰仙灵书馆呆过一段时日,理所当然的被安排打扫藏书阁,这是体力活,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符篆司从不让门下学徒做白工,将藏书阁打扫干净,务必保证每一部卷轴纤尘不染,做好了,自有你额外的奖赏。”说话的是玉虚峰分部的常驻管事,给明汐羽分配了任务之后,又陆续将别的工作交给其他人。 按照管事的指引,明汐羽自去了东南一隅的藏书馆,那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推开门,一大股霉味扑鼻而来,地上的灰尘堆积得老厚,墙角蛛网密布,也不知多久没有人打扫过,甚为荒凉。 通往二楼的楼梯已被铁门锁住,想必是存放了重要资料,如此一来,需要清理的范围仅限于一楼,这工作量并不算大,一整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明汐羽粗略的打量一番,四周书架上堆放着不少的卷轴,多是一些符篆相关的书籍,几乎都能在市坊买到。并没有很高的拓印价值,还有便是门下学徒们上交的心得作业,仅作存档之用。 想来也是,这里毕竟只是符篆司的分部。重要的典籍定是留在内峰,虽然略感遗憾,但也在预料之内,故而也不是十分的失望,倘若真是优差,又怎会落在毫无背景的她身上? 藏书阁甚为脏乱,一直忙到午后,终于才有了地方可以落脚,剩下的便是卷轴与书架,照这样的速度。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大功告成。 书架上的卷轴多是一堆堆胡乱码起,故而一卷单独搁置的卷轴便引起了明汐羽的注意,那是一卷很有些年头的古老卷轴,捆绑竹简的编绳渐有腐朽之势,上面刻着的文字她都认识。写的是《灵根提纯之道》。 这灵根不是天生的么?怎么可能提纯? 明汐羽本能的心中疑惑,只见那卷轴封面一行小字,道是:“世人愚钝,皆以为灵根既定再无更改,然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朽玉阳子,乃天生五灵根。机缘巧合,得一秘法,终将金土水木四灵根一一剔除,飞升在即,留此卷以为证。” 不得不说,这行文字对每一个灵根不佳者都是无比的诱惑。然而明汐羽四下打量一番,又将目光落在卷轴之上,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直在思考些什么,终是没有翻阅。 “咿。小阿羽,你在这里啊,我果然来早了,难怪他们让我晚一些时候再来。”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略带几分惊讶与开怀。 明汐羽偏过头看去,正是老萧拎着一本簿子走了进来。 “萧爷爷,你怎会在这里?”明汐羽随手将那卷轴放回原处。 “还不是为了下个月的检查,原本负责这藏书阁的修士于瀚海陨落,他们便征调我过来帮着重新登记造册,没想到打扫藏书阁的是你,倒是我来早了,对了,你刚才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样出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老萧顺势将那卷轴又拾起,看了看书名,不由一怔,脱口而出,“丫头,这种功法是会走火入魔的,你没有看吧?” 原来如此,明汐羽想通了心中的疑问,脸上的神情倒是十分坦然。 老萧很是担忧,这灵根本好坏与修仙结果紧密相连,所以人人都希望自己拥有最好的灵根,然而灵根又是天生成形,后天几乎不可能发生改变,许多灵根不佳的偏执者却偏偏不愿认命,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这本《灵根提纯之道》正是一种偏向邪道的禁书,修炼者百无一存。 见老萧这般关切,明汐羽苦笑道:“怎么会?此间所有卷轴蒙尘,唯有这一本纤尘不染单独放置一处,我若是真看了,只怕就要如某些人的心愿了。” 历经这许多波折,她的良善犹在,但早已不复最初懵懂,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并非福泽冲天之人,又怎会有天上掉下馅饼的气运? 再者,此地乃是符篆司的书馆,贸然出现一本与符篆毫不搭边的读物,真当她是傻子还是认为她年幼无知呢? 此情此景,倒是与药师谷中的仙器现世如出一辙,看来这布局者定是从那里得到的灵感,只是他们没想过自己偏偏就是药师谷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她怎会不千般小心、万般谨慎? 老萧听了,神情也变得肃然,以明汐羽的五灵根资质,不可能没有一丝念想,倘若懵懂一点,贪欲蒙蔽心智,或许真会忍不住偷偷翻阅,而这种邪术对修习者百害而无一利,一旦真学了,后果不堪设想,果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这件事你打算如何?上报宗门么?”老萧虽然深恶布局之人,但此事想要查清并不容易,一来这藏书阁并非守备森严之地,只要是符篆司之人,都有这个机会,二来就算查出此人,只要咬牙不承认,也不能证明此人有心害人,不足以重重惩罚,顶多是胡乱收藏禁书,申饬一番了事。 明汐羽对此也有相当的认知,与她结怨的人,不是朱家便是顾家,再不就是明家,三家均是世族,牵连甚广,以她之能,断无可能将三家连根拔起,就算追查,意义也不大,虽然不甘心,但事实如此。 “上报也没用,人家又不曾逼着我看。”虽然无可奈何,但明汐羽并不觉得自己的现状有多凄凉,比起最初已是好了很多,起码这三家都在宗门挂了眼科,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否则,参照当初朱管事的行径,只怕早就让自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说来还是要感谢晏祁玉的公正无私,这才让那三家有所顾忌,想到此处,她便对老萧说道: “上次之事还是要谢谢萧爷爷,若非你向晏真人传信,只怕我也等不到翻案之时。” 为了整她,先是买通一个人假冒她的父亲,现在又使这种阴招,真是太过看得起自己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隐麟派内部虽有宵小之徒,却也有正直之士,丫头啊,若是真有麻烦,切记不要硬抗着,萧爷爷能力有限,但总是虚长了几十年,有事也能参详一二,总有几分助益。” 老萧见她小小年纪,却是这般步步谨慎、小心翼翼,心智成熟得不似寻常孩童,也不知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磨难,一时颇有些心疼。 见老萧一派长者慈爱,明汐羽心中微觉酸楚,更多的却是暖意,一时喉咙有些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 老萧怅然,“哎,你这丫头,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总比旁人经历更多的劫数,然而萧爷爷在外峰数十年,看人从来不出差错,你绝不是久困浅滩之辈,天理循环,作恶多端之人必无好结果,你看那顾亭与明承业便是例子,只是修仙者固然可以恩怨分明,却不能被仇怨蒙蔽心智,你可明白?” 明汐羽听了,不禁陷入沉默,她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的确心怀十分的恨意,倘若此刻拥有足够的实力,她甚至不排除极端的手段,然而,若是一心沉浸于这些恩怨,终究对修行无益,与其沉浸在无意义的怨恨之中,倒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进阶更有意义。 “多谢萧爷爷提点,我会将心思放在门派小比之上,不再胡思乱想耽误修行。”这是一次机会,通过了,便是外门弟子,不通过,她依然还是杂役。 “你能明白是最好不过,本次历练,也有不少出身内峰的练气修士,尤其你曾在内峰待过,或许会有熟人,据我所知,新晋的这一批进度与你相仿,未必没有一战而胜之的可能,然而既是内峰弟子,必然身怀护身宝器,你要有心理准备,以免临阵措手不及。” “恩,我明白,萧爷爷,我很快就打扫完,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字迹太差,我帮你誊抄卷轴名目如何?” 被开导一番,明汐羽不再将这些烦心事放在心上,反正她又不曾上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专心进阶是正途,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不再被人所欺, 见她一点就通,老萧摸着胡子说道:“还是小阿羽最乖最体贴爷爷年迈,我看你打扫整理还需要半个时辰,我去准备些糕点再来,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糖糕?桂花还是蜂蜜?” “都好,我不挑食。”明汐羽笑眯眯的回答。 第三十一章 上上签 隐麟派门下弟子的切磋分为十年一次的大比和三年一次的小比,所谓大比是内门筑基修士之间的排位赛,对于明汐羽这样的炼气期杂役而言是太过遥远虚幻的存在,而小比就大大的不同,隐麟派三年一次的小比,练气7层以上的杂役与外门弟子均可参与,表现优秀的杂役可以升入外门,而表现优秀的外门弟子则可以直升内门,虽然名额有限,尤其后者更为寥寥,但既然存在着晋升的机会,就很自然被外峰弟子们寄予热切希望,修仙路上,每一次的机会都弥足珍贵,各等级之间的利弊无需赘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今年的瀚海动荡,隐麟派折损不少弟子,这也让宗门更加注重初阶修士的培养,故而特别将10岁以下练气三层以上修士单独划分了一个赛区,择其优者入选外门,相比于常规赛,这分明就是一次额外的优待,故而不少超龄弟子锤足頓胸,深恨自己怎么就没这样的运气。 宗门对此自有考量,纵然练气早期进阶的难度较低,但能够在这样的年龄段达标,即便灵根不佳,悟性也必是极好,有值得培养的价值。 这项以选取英才为目标的比试本与内门的练气弟子无关,可是今年以冰月峰李宿为首的一批小弟子联名请愿,上书时局不明,他们身为内门精英,更该多多磨练,又有李尊者等人代为游说,表示内峰修士,待遇优于外峰百十倍,若有不济,定是懈怠之故,几次三番的游说最终获得龙丘掌门点头,允许内峰练气修士自行决定是否参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丘掌门尚有顾虑,唯恐真有内峰弟子落败,其师脸上无光,因此并未强制要求。只是不愿拂了李尊者等人的面子而已。 然而,此消息一旦传出,却是内峰人人踊跃报名,无一人怯战。正如李尊者所言,他们都是备受优待的精英,怎能在外峰弟子面前示弱?于他们而言,不参战便是认输,眼见自己一番好意演变至这般结局,龙丘道人只得唏嘘一声,听其自便。 由于赛制的修改,今年的小比改在山门大广场,此地地势最为开阔,容纳数万人亦不在话下。开赛前一日,分组名单已在广场公告栏公布,苏梓涵与明汐羽结伴前往,一路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阿羽。你说咱们难得有一机会,这些内峰小弟子凑什么热闹?”苏梓涵得知赛制的最终定稿通告后很有些胃痛,她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群已经获得保送资格的内门修士偏还来分一杯羹,让她怎不郁闷?有这种想法的不只她一人,比起她们,内门弟子各方面的助力都更为优越。这不是公平的竞争。 “或许掌门另有考量,既然是对我等的考验,我们只需尽力发挥即可。”自从上次与萧爷爷一谈,明汐羽顿有心境开阔之感,这额外的小比本就是从前所没有的福利,再说。她也不觉得一定会落败于内峰修士。 苏梓涵亦是心胸豁达之人,虽有小牢骚,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未过分纠结。 分组的榜单前已聚了许多人,今年小比特别场共有800多人。330名杂役,400余外门弟子,另有80多名内门弟子,比赛为抽签淘汰制,共分四场,前五十名入内门,前一百名入外门,前两百名修士皆可获得一定价值奖品,内峰弟子只参与无奖品。 “这不是纯运气比拼么?”不少弟子窃窃私语,既然是抽签,若是有人四战皆为弱势对手,分分钟保送内门,反之,如果首战对手即为内峰修士,卷铺盖回家也是板上钉钉。 “听说今界最厉害的内峰小修士,一为冰月峰李尊者的后人,名为李宿,今年7岁,练气6层,单灵根;一者为清宁峰季尊者的爱徒凌雨珊,今年8岁,练气4层,三灵根,也不知谁会这么倒霉抽到签王。” “阿羽,你的运气好到我要为你哭泣。”苏梓涵听着旁人的议论,再看着分组栏大大的“第一轮三十七场:明汐羽vs凌雨珊”,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此刻的心情。 明汐羽尚未回答,旁边一道声音传入她耳中,“你的签真好,首战凌雨珊,若是赢了,第二战就是李宿了,要是我跟你换换就好了。” 隐约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明汐羽侧过身,站在她身旁的不是沈星驰又是何人?沈星驰脸色不太好,似乎憋着气,也不知谁得罪了他。 “是沈道友,许久不见,你也是参加小比的么?”由于晏祈玉的缘故,明汐羽对沈星驰映像甚好,就算没有这些渊源,沈星驰年纪尚小,个子还没抽条,容貌如小女孩一般漂亮,也很容易让人心生喜爱之意。 “别提了,我师尊不许我参赛,要不我怎么羡慕你?”沈星驰郁郁不乐,精神萎靡,一点斗志也无,若是他能参赛,又岂会让李宿得意?小孩子的恩怨,就算不是你死我活,化消起来也不容易。 “原来如此,你羡慕我有机会参赛,又岂知多少人羡慕你有个禁止你参赛的师父?沈道友,做人要知足啊!”明汐羽语重心长的拍拍沈星驰的肩膀,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的小烦恼,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算了,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总之我很不喜欢那小子得意,他首战对手同为冰月峰,肯定会放水,你要是第二战赢他,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说白了,沈星驰就是不想李宿风光,试想李宿如果败给外峰出身的明汐羽,一定会很好看。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现在连首战都没把握。”明汐羽倒是想啊,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凌雨珊只高她一阶,可她那一身彩袖辉煌分明是上好防御法器,怎么打? “少骗人,我可没从你眼中看出多少沮丧来,那么简单收拾她的方法你没想到?我才不信”沈星驰观察人很有一套,明汐羽看到对阵名单分明有一瞬间笑意,纵然隐藏得好却也骗不了他。 明汐羽四下看去,就连苏梓涵都在忙着看名单,没人注意到沈星驰和她的对话,她的确有一个不成熟的方案,被沈星驰这么点破之后,她开始反省自己不够沉着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沈道友,你跟李宿到底有多大仇恨啦?”明汐羽不免好奇。 沈星驰倒也不避讳,“他数次辱及我大师兄,不只如此,这场小比他是冲我来的。” 沈星驰变异灵根,练气7层,李宿单灵根,练气6层,抛开小小恩怨,更多是瑜亮情结,尤其李宿心结更重,对于李宿而言,想要收拾沈星驰,这是极好的机会,沈星驰也不会畏惧挑战,可云九霄偏偏取消了沈星驰的资格,任他如何抗议也无转寰余地,眼见李宿一枝独秀,沈星驰能高兴才怪。 事涉晏祈玉,明汐羽也略有几分感同身受,这嘴贱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我尽力吧,但是,你不要有太大的希望。”明汐羽亦有好胜之心,都是练气前期,差距未必不可消弭,擂台之上,修为固然重要,技巧也是关键,结果未出,一切皆有可能。 ps: 阿羽准备怎么对付防御满的凌雨珊呢? 第三十二章 出乎意料 ps: 今天二更,补昨天的 内门之中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清宁峰的季尊者本想收个变异灵根的徒儿,结果阴错阳差,退而求其次,选了个资质平平的三灵根女孩,此事虽未大肆宣扬,然而众人心中皆如明镜,故而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向凌雨珊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凌雨珊不蠢,不仅不蠢,她还有几分聪明,没落大家族抢资源各种抱团与厮杀,这种人家出身的姑娘,怎能与平民百姓家的世情懵懂的孩童相提并论? 应该说,季尊者就算因为资质的缘故没有对她寄予太多的希望,但该有的指点与优待也是一样不落,而凌雨珊一向很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故而在内峰也是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除了天渺峰云尊者家的沈星驰之外,小弟子之中,就属她的身份最为尊贵,众人便有不服,面上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且金丹以上的修士懒得与一孩童置气,筑基及以下则未必有计较的本钱。 然而,再多的外力终究无法填平先天的不足,入门一年,练气四层,在普通人看来已是相当可观的成绩,可有了一个年纪更小已是练气7层的沈星驰,以及年纪相仿达到练气6层的李宿,同批之中,凌雨珊的光环就不那么耀眼了。 好在,她是女儿家,纵然逊色一筹,却也并不丢人,故而她还能维持面上的那份镇定,在师尊面前混个勤奋刻苦宠辱不惊的评语,为自己加点分。 可是,当她看到抽签结果的时候,却也再也无法掩饰情绪了,整张脸绿得厉害,明汐羽,她已经是练气三层了,虽然有一阶之差。可人家是杂役,她是内门尊者的徒儿,无论怎样安慰自己练气前期没有多少瓶颈,可这样的事实依然让她难堪不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这样的比赛,不看结果,单是对战表本身就是一种羞辱。 季尊者自是不知爱徒心思,他老人家已是元婴大圆满,如何寻找机缘使自己得以飞升上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于这样的百忙之中,也还是不忘嘱咐徒儿,务必戒骄戒躁,既已决心下场。就不能丢师门颜面,最后一局,他会抽空亲自观战,等等。 至于徒儿首战的对手,抱歉。他老人家根本没工夫去关注,就算他真去关注了,只怕也未必有任何关于明汐羽的记忆。 作为师尊,季尊者已经表示得相当不错,凌雨珊一脸的受宠若惊,谢过师尊厚爱,心里则盘算着小九九。她不仅要胜,还要大胜。 她的世界里是不应该出现明汐羽这号人,或许这样的抽签结果也是上天借自己之手绝了明汐羽不该有的妄想,杂役便该好好做杂役,老想着出风头吸引眼球算个什么事? 到了比赛之日,山门广场已辟出许多的擂台。为了节省时间,小比的节奏还是很快的,那边李宿在一阵欢呼声中战胜了同门林少君,这边明汐羽和凌雨珊已经站到了擂台之上。 “宗门比擂,认输为败、倒地一炷香为败、先出擂台者为败。同为隐麟弟子,望二位念及同门之谊,勿伤性命,二位请!” 一般来说,这种练气期的场子不太可能死人,但也不是没有先例,无论比赛双方是否听得进去,场面话总是要说一说的,那裁判员说完这番话,一声锣响,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本次的小比没沈星驰什么事,即便不少人想要一睹传说中的天才小修士的真容,奈何本尊不可能将名字刻在脸上,故而即便他就在这广场之中,依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剩下的,除了李宿,就属凌雨珊的风头最盛,故而这一场比试的关注度颇高。 凌雨珊身着一袭霓羽裳精致奢华巧夺天工,站在擂台之上,可谓是光彩夺目,纵使原本只七分的美貌,一番打扮,也填了三分高贵气韵,人莫敢仰视,入门半年以来,她的变化极大,举手投足皆是大家气度,端庄明丽,气派不凡。 有识货的已经暗自赞叹了无数回,这一身衣饰皆是防御系数极高的宝器,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难以伤及她分毫,这场擂台赛,即便凌雨珊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挨打,对方也难耐她何。 反观明汐羽,一身杂役的衣装,虽是干净整洁,在巨大的对照面前多少显得过于寒碜,已有不少人感慨这姑娘倒霉透顶,初战就碰到这么大的钉子,简直是衰神附体。 虽说李宿的风头也很盛,可他的对手林少君同为冰月峰弟子,比李宿年长三岁又同为练气6层修士,双方的差距并非这般悬殊。 凌雨珊并未直视明汐羽的眼睛,听得锣响,她手中已是出现了一条长鞭,刷刷刷,便向明汐羽招呼过去。 那鞭子共有十三节,每一节均刻着众人不认识的的符文,故而也不知其来历,然而,那鞭身泛着的火焰红光分明昭示这是一件火系的法器,且灵气饱满,不似凡品。 明汐羽早在凌雨珊动手之时就已经按着一张符纸,眨眼瞬移到擂台另一角,凌雨珊一击落空,擂台之上被烈焰烧出一个大坑,顿时,一股灼热之气扑鼻而来,即便是看客亦能感受到火焰鞭的威能。 这一击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已有不少人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无需在这死亡之组讨生活,别的组,哪怕也有内峰修士,到底不至于开外挂一般拥有一身上等的攻防法器。 也有人看向明汐羽,这倒霉悲催的孩子虽然身手敏捷,然而擂台之上就那么大点地方,她能躲多久?一味的躲避,又不能有效反击,这样硬撑又有什么意义? 无视众人的怜悯与同情,明汐羽只是不停的躲闪,然而正如众人所料,擂台不过十丈之地,凌雨珊步步紧逼之下,她初时还能游刃有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渐渐露出难以招架的势头,慌乱之中不时落下一把符篆,似乎连施展瞬移也不那么的顺利。 眼见明汐羽被自己逼得十分窘迫,凌雨珊心中十分畅快,明汐羽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像一颗钉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她是如何费心去讨好这个曾经被视为元婴修士准弟子的小乞丐,提醒她自己是捡了便宜才拥有如今的地位。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不能容忍那段过去,只要看到她一眼就如同吞了苍蝇一般恶心,是了,自己如此的讨厌她,她定然也是深恨自己的,毕竟自己现在的位置差一点就是她的,谁知道她在背后怎么诅咒自己。 有了这样的认知,凌雨珊更觉得理直气壮,下手也更加狠,擂台之上,已经,没有几块完整的地面,到处是一堆堆的残留火焰,凌雨珊穿着高防御的衣裙自然感受不到烈焰的灼热,明汐羽的杂役衣装根本不具备任何的附加效果,几次险险避过,袖口衣摆却被烈焰烧着,更显得狼狈不堪。 明汐羽的额头不停的淌下汗珠,脸蛋也红得厉害,不知是疲于闪避还是被烈焰所伤,此时距离开赛已过了一个时辰,凌雨珊优势尽显,胜券在握,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明汐羽吃下一颗补灵丹,心疼肉也疼,可这样的场合是不会有时间供她吸收灵珠或者灵石的灵气,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为了丰厚的奖品,这点投资是值得的。 自我安慰一番,明汐羽紧紧扣住手中一把符篆,当凌雨珊再次举鞭袭来的时候,她不闪不避,将一把符纸往半空撒去,大喝一声,“收。” 只见先前散落在地的符纸泛起金色的光芒,下一瞬间,已是形成一张巨大的金色大网,似是被半空的符篆吸引,金色大网迅速收拢,将凌雨珊困于其中。 “这种程度的阵法,也想困住我?”凌雨珊先是惊讶,以至于忘记了挥鞭的动作,可她既得季无涯指导,自然有一番见识,这普普通通的初级阵法配合几张初级符篆,能耐她何?心中既嘲笑着明汐羽的不自量力,眼神已显露出不耐之意,这游戏已经持续太久,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只见凌雨珊手中的长鞭挥洒,唰唰唰,几道鞭影便向半空牵引阵网的符纸袭去,只需破坏阵眼,这粗浅的阵法自然土崩瓦解。 周围看客虽佩服于明汐羽之用心,然而转念一想,却也深感这不过是无用功罢了,以凌雨珊手中长鞭威能,寻常阵法又岂能将她困住? 熟料,只听一阵爆裂之声,擂台四周霎时尘烟飞扬,迷了众人视线,待得一片咳嗽声此起彼伏,负责看顾擂台的裁判员已将烟尘散去,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整个离地三尺的擂台,先时不过是地面略有损害,此时看去,竟是整个坍塌了下来,不,说坍塌也不对,明汐羽所站立的一角尚有一尺见方的残余依然矗立着,而凌雨珊,她正满是惊诧的环顾四周,显然并未弄清状况。 她的脚下已是与广场持平的地面,毫无任何破损的地面,换句话说,刚才的一片烟尘中,她离开了擂台。 三十三章 过度章 ps: 这是过渡,下章k了李宿 四周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凌雨珊的脚下,千真万确,她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是擂台之外的区域。 凌雨珊完全懵了,她自恃火焰鞭威力强大,霓羽裳防御系数高,无论攻防,她都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故而根本没有考虑任何的技巧,纵然发现明汐羽另有盘算,也是试图蛮力破阵。 那一阵爆炸卷起的尘烟迷了视线,那时候她也曾考虑这尘烟之中是否另有玄机,然而所虑不过是偷袭之类,丝毫不足为惧,也便轻了心,等到尘埃落定之时,便是眼前这般状况。 凌雨珊虽然轻敌,却也并非毫无见识,必是明汐羽在阵网上做了手脚,使之成为一个小型的传送阵法,由于传送的距离极近,以至于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浓烟中可能隐藏的袭击,却不料对方真正的打算居然在此。 好可恶,凌雨珊紧紧握住了手心,只恨自己为何这般大意,再怎样轻微的瞬移也必有灵气的波动,倘若她更加小心一些,阵法启动的时候就可以强行抗拒,必然不会让明汐羽如愿,不甘心与极端的愤怒以及无尽的耻辱,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她的心头,若非还有最后一分理智,她早就不顾什么擂台规矩冲上去做了了断。 不,她不能这么做,即便季无涯对她很是看重,可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深知自家的师尊爱惜名誉,不会无条件纵容。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拂袖而去,也不理会擂台赛的结果,见她气场十分强大,周围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元婴尊者的爱徒,那是普通人必须退避三舍的存在。 与她同出清宁峰的一群小女孩先是目瞪口呆,待到消化了这一事实,各人的脸上自有精彩。这样的结果真是喜闻乐见,然而这里没有白痴,哪怕心中再怎么不屑,面上也不得不做做样子,一拥而去的安抚那位生气中的小师姑,至于心里怎么想那是谁也管不着的了。 主持擂台的修士也傻了眼,以至于好半天没有宣布擂台赛的获胜者,这场比试,他早已认定了凌雨珊必胜,如今出现了这般的神转折。一时自然有些震惊与意外。 然而,无论凌雨珊在比赛中途如何优势尽现,此时此刻,她在擂台之外,明汐羽在擂台之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即便并非正面交锋所致,比赛规定也写得清清楚楚,先出擂台者为败,故而,当凌雨珊愤而离去之时,那修士立即宣布,“获胜者。明汐羽。” 众人此时渐渐消化这一现实,看向明汐羽的目光有赞叹亦有不屑,赞叹着自是感慨这小姑娘年纪尚幼居然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扭转局势,不屑者却是认定这毕竟不是堂堂正正击败对手,总有些胜之不武的嫌疑。 “也就会几招歪门邪道,与我对战之时。看她能如何取巧。”明汐羽固然有投机之嫌,可凌雨珊也太过于轻视对手,身在擂台之上,竟是一味的蛮力取胜,试图仰仗手中长鞭。完全不关注周围灵气的波动,此等状况,换了任何一个有对战经验的修士都不会一再上当,李宿自认为他便是那有经验的一批,少不了将两人都鄙视一番。 “李师弟说得是,这丫头首战运气好,不过也只有这一战了。”李宿身为冰月峰李尊者嫡系后人中的姣姣者,自然是走到哪里都不缺迎合之人。 李宿原本的目的是来看看凌雨珊的比赛,到底也是与他同样受到众人关注的对象,眼见对方是如此不济,已是兴趣缺缺,他今日的比赛已经结束,也便不再逗留,在一群同门的拥簇下浩浩荡荡的离去。 这两群人一走,剩下的人们看向明汐羽的目光就和善得多,战场之上任何的状况都有可能突然发生,过分的轻敌就是作死的前奏,再说了,就算知道这样的方法,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那样强势的攻击下将阵法布置妥当,这姑娘小小年纪,对符篆与阵法能够融会贯通,相辅相成,已是十分的不容易。 “阿羽,你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苏梓涵拍了拍心窝,方才凌雨珊的强势攻击之下,她几次认为明汐羽必是无法躲过,若是烧成焦炭可如何是好,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后招,“真是有你的,那个谁,她的脸都气歪了。” “她的防御指数那般的高,我如何能伤及她分毫?既然破不了防,干脆就不要破了。”明汐羽承认自己的获胜有运气的成分,凌雨珊与她对阵的时候简直将她视作必除的妖魔死敌,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撒下的符纸并非意外,换一个稍稍谨慎的人,略略用神识一查,便会知道这些符纸皆已开封,有灵气流转,此时阵法尚未布全,一旦被识破,结果必是难料。 比起某些人,她对凌雨珊本是毫无憎恨之意,毕竟拜师全在各人机缘,是她的机缘不够,故而求之不得,凌雨珊福泽深远,即便灵根不佳也能拜得明师,可是,凌雨珊对她的敌视却并非此刻才有显露,当日市坊之上早有端倪,虽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但事已至此,明汐羽也绝无躲闪回避之意。 这一次的擂台,凌雨珊与李宿等人落败,不过是面子问题,而她一旦输掉了,则再次与机缘擦肩而过,不单如此,她的敌人正在背后伺机而作,无论自己怎样的紧密防范,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悄无声息除掉一个杂役对于三个修仙世家而言实在太过容易了,但外门弟子如果出事,善后就未必那么容易,再进一步,若是自己能成为内门弟子,依照晏真人等的行事风格,那三家手再长也未必敢随便伸进去。 事关生存,她一定不能输,只有步步取胜,才能使自己置身于更容易生存的境地,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这是一条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路。 第三十四章 一场硬仗 第一轮的参赛者众多,持续的时间也长,等到明汐羽的第二场比赛到来之日,距离第一场已有十多天之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和倒霉悲催的明汐羽相比,苏梓涵首战与次战对手皆为杂役,且修为相同,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上上签,环顾左右,大多数的小组皆如此,内门弟子多是混在一处自相残杀,唯有明汐羽这一组既有内门弟子又有外门弟子还有杂役掺杂其中。 这一场比赛的关注度更胜先前,一者为众望所归的内门精英修n代,一者是凭运气巧胜强敌的爆冷者,虽然李宿的赢面更大,但也有不少人期待着明汐羽能够再造以弱胜强的神话,无论如何,杂役战胜内门弟子都是一件很激励人心的事情。 擂台之外,明汐羽发现了朱琳与朱寿的身影,倒是朱俊因首轮战败不好意思出现在众人面前。 朱琳与朱寿皆非10岁以下修士,他们的赛场理应在广场另一端,此刻前来,自然不是单纯的为李宿加油。 朱琳因为顾亭之事,对明汐羽的恨意更是加重了几分,在她看来,未婚夫顾亭为了替自己出气而谋划这一切,她自是感激涕零,如今顾亭被关在幽冥台,生死未卜,明汐羽却是在擂台上大放异彩,简直不能容忍。 不过,她的好运气也只到今日,无论如何,朱琳都不相信李宿会如凌雨珊一般轻敌落败,倒是且看她如何奚落这丫头。 面对二人不善的目光,明汐羽视若无睹,她的心思只在擂台之上,今日之战,若是赢了,她便妥妥的入外门,只是,这一战却注定不那么轻松。 李宿是仙n代。有个金丹祖父和一个元婴老祖,各项优待不会比凌雨珊差,除了变态的攻防,他还有凌雨珊所不具备的极佳天赋。洞察力与对战经验,首战还可取巧,这一战却是只能力拼了。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李宿手中长剑指天,灵光闪动,擂台之上顿成一片火海,台下看客纷纷后退,心道:好家伙,上来便是烈焰焚天的大招。这可是凌雨珊的火焰鞭势头猛多了。 又是火系攻击,明汐羽都暗叹自己是否天生与火相克,然而抱怨归抱怨,李宿祭出法器的同时她便已撒出一叠符篆环绕周身三尺的范围,众人看去。正是一组御甲符形成的防御阵,只见五六张符篆闪烁,随之化为灰烬,又有五六张符篆填补先前的空缺。 众所周知,炼气期所能使用的符篆多有不足,若要时间长久便无法维持较高的防御系数,而注重后者前者又定然不足。明汐羽这一组符篆共有百余张,汇聚成一个大阵,以不断的消耗维持较高的防御,使得烈焰无法触及符篆防御圈以内。 “能将阵法与符篆融会贯通,小小年纪,倒也难得可贵。”晏祁玉站在观礼台上。小弟子们那一拨人山人海十分醒目,也便多了几分关注。 门派小比是最容易产生争执的地方之一,执法堂派人压阵乃是惯例,不止执法堂,外峰两位管事真人以及内峰执事殿的元真人也都亲临现场。这其中必有分入内峰与外峰的新弟子,重视也是理所当然。 元真人却说道:“那阵法可以抵御烈焰侵袭,然而烈焰所产生的灼伤半分都不会减轻,那小女孩未必能支持一炷香的功夫。” 元真人看得真切,李宿一身上佳防御法器倒也罢了,明汐羽身上不过是杂役的衣衫,毫无任何加成,这差距不是几张符纸所能弥补。 外峰两位管事真人许真人和姚真人也点了点头,面上略有遗憾之意,这女娃昨日与凌雨珊一战众人皆是亲眼所见,虽然灵根不是极好,但胜在机灵聪慧,实为可造之才,若是入得外峰,两人都有意将之揽入自己辖下,只可惜她两战皆遇强敌,这一关过不了,首战再漂亮也是白搭,宗门自有规矩,而他们虽对着其有几分好感,也不至于达到为之破例的程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或许,一炷香之内,胜负就分出来了。”晏祁玉嘴角含笑,端过茶杯抿了一口。 “晏道友认识这女娃娃?”元真人听得出晏祁玉言辞之中分明有偏向之意,一时好奇,便出言询问。 “说认识也谈不上,只不过有那么几面之缘。”晏祁玉看向人群,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遂对众人说道:“几位道友自便,我有点私事,很快就回来。” 几位真人皆是观察敏锐之人,顺着他的视线很容易发现沈星驰的存在,倒也都了然,只含笑不语,有个天才小师弟,真是又欣慰又头疼。 眼见晏祁玉已经离去,姚真人叹息道:“可惜云尊者不令沈星驰出战,今年内门这一批多碌碌之辈,唯有这么一个让我好奇,却是看不着他的表现了。” “你这么直白,也不怕气坏了冰月峰那位李尊者?”许真人忍不住调侃,谁不知李尊者一直暗地里为晚辈之事与云尊者较劲。今番的小比改革,可不是冲着沈星驰去的? “云尊者是明白人,拜入他门下,乃是沈星驰之幸。”元真人十分佩服云九霄,李千秋年纪越大心眼越小,近来也不知李正山祖孙如何怂恿,竟是越发稳不住了,掌门纯属被缠得烦了又不好拂李千秋的面子而权宜从事,这才更改了比擂的规则,要不也不会嘱咐他尽可能让内门弟子自己厮杀着玩,明汐羽这一组,纯碎是为了做个样子才混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衰。 元真人纵然说得含蓄,许真人和姚真人却是听得明白,真正疼爱徒弟的人是为之计深远的,少时名声再好,于今后又有什么益处?他们都是活了几百岁的人,见多了炼气期筑基期声名赫赫却最终陨落的例子,倒是许多闷声不响的修士突然一天就结丹了,弄得你好长时间都不知人家从哪个山头蹦出来的。 远的不说,云尊者家的二徒弟,练气筑基金丹的时候谁也不曾听过其名号,一朝凝婴,倒是闪瞎不少人的眼,修仙者心性的磨练远胜过修为的提升,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多,一以贯之的实在少之又少。 李千秋好歹是元婴尊者,三人略略腹诽几句也就不再吐槽,那边李宿与明汐羽的擂台战正在持续,正如元真人所料,烈焰虽尚未侵袭明汐羽的身体,但四周的灼热却也十分难耐,有了上次与凌雨珊对战的经验,她对火焰的耐抗性倒也比先前强了不少,防御阵法已成势,御雷符也是一波一波的招呼上了。 李宿先时还不以为意,他自有宝甲护身,区区几道惊雷奈何不得他,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明汐羽实在太变态了,每一道惊雷都一丝不差的劈在左脚之上同一个位置,十几道惊雷之后,靴子虽然完好,左脚已是震得生疼了,他到底年纪不大,7岁的孩子,养尊处优惯了,对疼痛的忍耐总要差一些。 他忍不住跺跺脚,骂道:“贱人,除了耍阴招你还会什么?” 明汐羽却是不理他,一面补充着防御符,一面催动御雷符,李宿大怒,手指往剑心一划,无数道剑光便直冲明汐羽而去,感受到强大的灵气涌动,明汐羽深知此招恐难硬接,她化去传送符便要使用瞬移之术,岂料整个广场不止被烈焰笼罩,烈焰之中还有术法结界,但凡火焰所及之处,皆为李宿领地,旁人不得进入分毫。 亲眼见过明汐羽对传送符的掌控,李宿怎容她如鱼得水?早将擂台划为自己领地,明汐羽眼见攻势将之,手一挥,将剩下所有防御符移到身前,只见火光中金星四溅,受到强大力量的压制,她的双足不由自主的向身后退了好几步,险险滑向边侧,半只脚已是悬空,勉强抵挡后退的势头。 众人看去,那包围住明汐羽的符篆也收缩了半尺分明已是险象环生,而反观李宿却也并不轻松,控制整个擂台需要大量的灵力,李宿修为只在练气6层,又要躲避天上落雷,又要控制结界,还要施展攻势,时间一长终究力有不逮。 虽然看不起明汐羽,但平心而论李宿也没有轻敌之意,要不然也不会耗费如此大的力气只为封住传送符的使用,只是没想到明汐羽对符篆与阵法的悟性竟是如此之高,粗浅的六艺之道简直被她用到了极致,她的每一张符篆都并无稀奇之处,排列的阵法也不算高深,然而于战斗中得心应手的变化却是人所不及。 最重要的是,符篆本身具备灵力,悟性高者与自己的符篆完全可达到契合的程度,如明汐羽这般,自身灵气消耗十分微弱,而李宿,所有招式均是丹田灵气引动,消耗极大,纵有仙丹补充灵力,终有一时停顿。 此时战局陷入僵持,李宿深知一旦撤销擂台结界再想收拾明汐羽就难了,故而咬牙强撑,吞下一颗丹药,再提灵元,试图将丹田内所有灵气流转于周身,引动流火如繁星坠落,直指明汐羽而去。 这一招消耗的灵气十分巨大,攻击强度也极高,以明汐羽目前的状况,擂台之上断无容身之地,若不想烤成肉串,便只能后退离开擂台了。 第三十五章 性命之搏 ps: 感谢unosoup同学的粉红票 明汐羽敏锐的捕捉到周围灵气的流动出现了异常,必是李宿的丹田有短暂的灵力停滞,于是她不再施放御甲符,任凭漫天流火将她吞噬,即便浑身笼罩在火海之中,双手依然不停的祭出御雷符。 随着她的动作加速,一大片惊雷亦如暴雨落下,目标还是李宿的左脚,越来越快的速度,越来越强势的雷电之力,李宿先时还能强撑,到后来便再也忍不住跺脚闪避,可那雷电始终紧追不舍,如有灵性。 众人在台下便看他二人一个被雷劈,一个被火烤,当真是惨不忍睹,练气修士仙法多低微,尤其是中前期,小修士斗成这般模样,也算是少见了。 火海中的明汐羽无处躲闪索性也不躲闪了,她只用灵气护住丹田及五脏,然后就不停的施展御雷符,就像是和李宿比耐心的,看谁能耗到最后。 她的皮肤被火烤得滋滋作响,与烤肉大约也只是作料的区别,任凭烟熏火烤的疼痛遍布全身,她丝毫不为所动。 祭出御雷符,再祭出御雷符,她重复着这个动作,哪怕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神识依然锁定攻击目标,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李宿一声惨叫,原来是他的靴子已冒出青烟,有着强大防御力的靴子终于被御雷符的攻势所破,生生承受雷电不断袭击的李宿自是疼痛难忍。 随着他的这一动作,笼罩在擂台之上的结界瞬间化为虚无,感受到这一变化,明汐羽传送符已是扣在手中, 于是,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浑身如焦炭一般的明汐羽瞬间冲至李宿身后,一个过肩摔便将李宿摔下擂台 整个过程中,李宿只顾着自己冒烟的的左脚。即便落下擂台,依然疼得哇哇大叫,全不复平日里的嚣张气势。 “养尊处优惯了,看着挺光鲜。比一比,差距就出来了。”元真人摇了摇头,若论疼痛,几乎全无防御的明汐羽所承受的必是李宿的百倍,她那一身焦炭一般的皮肉可不是抹上去看的,李宿之败并非技不如人,更非装备法器,实在是毅力不足,自我放弃所致。 姚真人与许真人也没多说什么,这结果已是十分明显。李尊者想让李宿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这可真是始料未及,两场皆胜,明汐羽剩下的对手乃外门中表现平平之辈。以她之能,此回定是要入内峰了,只不知到时候会拜入哪位真人门下,他二人倒是有兴趣收徒,只是今年恐怕轮不到,一时不免十分遗憾。 “阿羽,你好棒啊!” 也不等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激动异常的苏梓涵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岂料明汐羽的身上依然滚烫灼热。 苏梓涵连忙缩手,“这样炽热的温度,亏得你是怎么忍受这么久。” 一声抱怨,却是等不到明汐羽的回答。只见她眼睛一闭已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苏梓涵大惊,正要去扶,一道身影已是瞬移出现在擂台之上将明汐羽接住。 “师兄,她怎样了?”沈星驰也跳上擂台。应该说他对明汐羽的映象本就不坏,如今她又替自己淘汰了李宿,更是好感度飙升,是以语气中的关心之意十分真诚。 “伤势不轻,先把人送去医治吧。”且不管那焦黑的肌肤,只凭手上传来的热度,晏祁玉也知道明汐羽不大好,方才擂台上不过是咬牙强撑罢了,这个孩子,不管是悟性还是耐力都是一等一,易地而处,他还真不能保证沈星驰也能做到,正要离去之时,似是想到了什么,晏祁玉便对那负责本场的裁判说道: “比赛结果如何?” 那裁判早已做好了李宿获胜的打算,后来发生的情况实在让他意外,故而一时尚未回神,听得晏祁玉这么说,立刻大声说道:“获胜者:明汐羽” 这时已有同门为李宿上了止痛的药粉,听到这句话,猛然醒悟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扔下擂台,于是他马上不淡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站住,她耍诈,这不是正面攻击不算数,擂台还没比完呢。”眼见晏祁玉就要将人带走,李宿也不管什么礼貌问题,冲上擂台拦住去路。 那名宣布明汐羽获胜的裁判有些为难的望着晏祁玉,虽然不屑于李宿这近似于耍赖的作风,可对方毕竟来头不小,坦白说,今天如果不是晏祁玉在此,他未必这么爽快的宣布明汐羽获胜。 反正都是惹不起,照规矩办呗,什么正面攻击,有本事跟妖兽和魔修说去,看人家给不给你正面攻击的机会。只是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未必能坦然的说出来,这裁判不过是练气大圆满的外峰修士,虽然筑基有望,但尚无师门做靠山,只好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晏祁玉。 晏祁玉尚未开口,倒是沈星驰一把将李宿揪到一边,说道:“你要打是吧,好,我来奉陪如何?” 他早就手痒忍不住了,看别人揍自己讨厌的人和自己亲自上阵总是有许多区别的。 “哼,沈星驰你这缩头乌龟,居然也有脸出来晃?比就比,谁怕谁!”李宿一见沈星驰也忘了与明汐羽的恩怨,两人当场就针尖对麦芒了。 “晏真人,这?”那裁判十分头疼,一个小祖宗已是够麻烦,现在是一对掐上了,后面的比赛可怎么是好? “放心,耽搁不了多久。”晏祁玉也懒得再理会这些小孩子的纠纷,索性任由他们闹一闹。 苏梓涵看看擂台上瞬间已杠上的沈星驰和李宿,又看渐行渐远晏祁玉和明汐羽,虽然很想看看传说中的巅峰之战,可是终究是好友的安危更牵动人心,略一挣扎,她赶紧跟上去,任由身后锣鼓喧天。 既是擂台小比,自然难免有人受伤,广场一角早就搭建了几间医庐,既是晏祁玉亲自将人送来。那精通歧黄之术的修士也不敢懈怠,一番查探之下,心惊不已,这孩子虽用灵气护住五脏。可浑身的皮肤却是重度烧伤,包括脸蛋,作为一个小姑娘,这也是够拼了。 广场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苏梓涵听得心痒,不时瞅瞅外面,可那擂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根本看不清内中情形,只知大约半柱香功夫,沈星驰就从人群冲了出来。在一众仰慕的视线中直奔医庐而来。 “你赢了?”苏梓涵小声询问,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像落败的样子。 “输给那种东西,我当场撞墙自杀。”沈星驰甚为不屑,一脸的理所当然。 “胜不骄败不馁,你都忘了?”晏祁玉忍不住敲了他的脑袋作为提醒。沈星驰揉揉脑袋做了个鬼脸。 等到明汐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回到了南岩谷熟悉的小屋,见她醒转过来,苏梓涵连忙呵止她的任何动作。 “不许动,你的脸上身上都抹着药膏,你若还想要这张脸,就乖乖躺着听我吩咐。”苏梓涵气势汹汹。眼中却是十足的关切。 “我睡了多久?”明汐羽只觉得腹中饥饿,四肢百骸仿佛不是自己的。 “一天一夜了,来,吃一颗辟谷丹撑一撑,这几日你不能吃别的东西。”苏梓涵端了一碗水,喂她吃下丹药。 “咳咳。”明汐羽缓了一口气。问道:“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 “还有五天,你呀你,叫我说你什么,真是够大胆,连命都不要了。”苏梓涵虽然欣喜于明汐羽的胜利。可是一想到这场胜利背后的付出,便又忍不住摇头,这家伙,真是太不顾自己死活,“如果李宿硬气一点,看你怎么办!” “哈,那就死吧。”修士之间的比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李宿咬牙撑着,自己也断无退缩之理,见苏梓涵不高兴,明汐羽试图笑一笑缓解气氛,嘴角却是扯得生疼。 “瞧你,得意忘形吧?都说了不许动。”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外面有人高呼道:“丫头,萧爷爷来看你了,能进来么?” 不等明汐羽说话,苏梓涵已是出门将人迎了进来,明汐羽的屋子是破坏之后重建的,规模与先前依旧,三个人在里面就显得拥挤,幸而明汐羽躺在床上,苏梓涵和老萧还能有立足之处。 苏梓涵是活泼开朗又礼仪周全的女孩,老萧也是和气好说话的人,故而虽是初见面,气氛倒也融洽。 “丫头啊,你真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老萧也没想到明汐羽会决然至此,这简直是拿命去拼,心中早有许多数落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萧爷爷,我除了拼命,也没什么别的可以仰仗了。”明汐羽自知老萧与苏梓涵皆是关心自己,即便是被骂也觉得挺开心,凌雨珊也好,李宿也好,他们都有很多的凭借,比起性命,一场输赢算得什么?可是,她不一样,除了拼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听她这般决然,甚至有几分凄凉的意味,老萧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丹药,说道:“这些药物对你如今的伤势很有好处,内服外敷各有不同,我这里有个方子,你先收着。” 苏梓涵见状便顺手接过,看到那药瓶上的签条,不由十分惊讶,“咿,这些丹药倒是与晏真人给的完全一样,萧爷爷你从哪里弄来的?” “可是执法堂那位晏真人?看来老王果然没糊弄我,金丹真人都用的,肯定是好药,丫头你可要乖乖的听话,记得按时按点,可别误了几日后的比试。”老萧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嘱咐道。 “放心吧,有我呢。”苏梓涵一拍胸脯,豪爽的应承下来。 第三十六章 时来运转 明汐羽的伤势颇为沉重,幸而李宿修为有限,她又以灵气护住五脏六腑,这才侥幸保住性命,若换一个筑基修士,只怕她真要变成里焦外嫩的烤肉串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再多的灵丹妙药,终究是重伤初愈,等到第三场比赛的日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流畅的凝聚灵气,正值沮丧之际,执事殿送来了神转折的消息,原来,第三场比赛的对手选择了自动弃权,如此一来,明汐羽不必下场便获得了保送的资格,真是时来运转,殊为不易。 那位对手已是外门弟子,既入前200名,纪念奖便稳稳落入囊中,第三场是彩头是外门的资格,便是赢了,对他来说也不过维持原样,再者那弟子身上也有伤,想到要与一名不要命的变态比输赢就更觉得没意思,犹豫再三,终于在开赛之前选择了弃权。 据说,当那名外门弟子得知明汐羽根本无法参加第三场比赛之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当然,那些已是后话了。 第四场距离第三场又隔了七八日,至此,明汐羽已是完全的行动自如,再无任何的不适了。 这一场若是获胜,她便可重入内门,所有人包括明汐羽自己看来,这应该已经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八个月之前,她从天脉峰被逐出,发配至此做了杂役,纵然再怎样的坚强,终究有一分的不甘心,她也曾想过用行动证明自己,也曾暗暗发誓终究有一天要堂堂正正的回到内峰去,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一切恍如隔世。 不过是短短的八个月,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而单纯的小女孩,她经历了离别,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背叛,经历了人心险恶。 明汐羽在擂台赛上的一系列优异表现早已传遍了整个南岩谷。谷中弟子多是修为浅薄之辈,哪怕小有摩擦,彼此也堪称和睦,自然是与有荣焉。就连王管事也特意来恭喜了好几回,这最后一场的比赛,无论输赢如何,她都不会回到南岩谷,于是便有不少相识之人为她送行,此举虽有讨好之意,却也有着几分真诚的祝福。 旁人倒也罢了,王管事却是欲言又止,似是心事重重,与旁人站在一处。格外的显得突兀。 明汐羽见状,想起王管事对自己也是很关照的,忍不住问道:“王管事,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啊……没有没有…….你…….你好好加油……我有事先走一步。”匆匆说完这番话,王管事便先行离去。 明汐羽心中狐疑。然而时间已是不早,于是也不再多想,别过众人之后就往南岩谷所在山峰的主峰而去。 几经传送,到达山门广场,已是一派热闹的光景,常规的小比仍在持续,小弟子们的附加赛却已是最后一轮。一百名弟子将争夺五十个进入内门的指标,其中还有十个左右的名额被内峰弟子浪费掉,实际分给外峰弟子的只有不到40个。 其余的内峰弟子虽多是内部厮杀,倒也没出现诸如明汐羽这一组逆袭的情况,时至如今,已经不好说是明汐羽运气差还是凌雨珊和李宿更倒霉。 “阿羽。加油!”苏梓涵输了第三场,自然无缘今日的角逐,虽然有些失落,但如她这般才是杂役弟子的常态,第三场获胜的杂役不过七八人。还是外门弟子占了多数。 明汐羽点了点头,之后便径自走上了擂台,擂台另一边上来的是一位年约十岁的女孩,生得颇为美丽,神情却很是淡漠。 “本场比赛:南岩谷明汐羽对阵禹阳峰明汐谣。” 那裁判话音一落,自己也愣了一瞬,好奇的将两人大量一番,这才走下台去,也无怪他会有如此反应,这两个名字列在一处,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联系。 台下众人亦是好奇不已,这两该不会是姐妹吧?只是细看之下,二人容貌却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明汐羽亦是暗自吃惊,自从上得擂台,她便发现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她猛然想起了先前宋之易说过的话,明承业有个女儿就在外峰,今年十岁,想必就是此女。 果然,只听明汐谣冷冷说道:“弑父在先,谋杀嫡母在后,你居然还有脸回到隐麟,明汐羽,你简直无耻之极。” 明汐羽听罢,不怒反笑,“指责别人之前,先用你那仅有的智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与你毫无半点关系,宗门执法堂已有定论,不服气,你告我咬我呀!” 她已是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纠缠,不再等明汐谣回话,手中一串符篆已是引来无数雷电噼里啪啦就招呼上了。 明汐谣被她气得脸色发青,眼见攻击已至,便祭出防御阵抵挡,她亦是对阵法小有研究,若无这一技之长,也不能在淘汰赛中坚持至今,而明汐羽哪里会给她机会,当即咬破拇指,将灵气引至指尖,就着鲜血描绘一组符文。 一声“破!”那闪着金色光芒的鲜红符文便冲向明汐谣,符文与阵法冲撞,二者几乎同时碎裂,半空中蓄势已久的雷电之力不间断的落下,明汐谣闪避不及,尝了一记雷劈滋味,尖叫一声,被迫连连后退,雷电之力又快又猛,毫无间歇,逼得她全无喘息之机,没几步已退至擂台一侧,连使用传送符施展瞬移之术的机会都没有,眨眼之间,已被迫退出擂台,落在台下。 论施展阵法或符篆的速度,明汐谣比起明汐羽实在是差了太多太多,擂台之上,修为相近的状态下,争的就是时间, 或许是台上的差距太过明显,台下众人的表现倒是并不如先前几场那般热烈,落下擂台的明汐谣怨毒的看向明汐羽,明汐羽懒得理她,只是看向裁判,等待宣布成绩。 “本场擂台,获胜者:明汐羽。” 听得这一声宣判,明汐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按照规定,今天获胜的小弟子会被接入内门,即便落败的,其中几名杂役出身的也是要入外门,故而双方都不能先离开,需等所有比赛结束后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 后面的比赛仍在继续,苏梓涵正与明汐羽闲聊。 “不知道阿羽会拜入那一位真人门下。”苏梓涵虽然乐观开朗,但连外门也无缘得入,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于是更加关心明汐羽的下落,她是没落世家出身,自然知道这拜师的学问。 “我也不知道。”若是能自己选,明汐羽倒是很希望能拜晏祁玉为师,修为又高性情也好,又屡次对她伸出援手,实在是她心目中十分敬仰之人,可惜这种事情她说了不算,宗门从来没有徒弟挑师父的先例,抬眼望去,观礼台上的晏祁玉正与某位修士说话,并不曾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认得的金丹修士虽然不多,却也并无那等作风欠妥之辈,想来炼气期和筑基期虽有一些人品低劣之徒,金丹修士的素质都是看得过去的,故而她对自己的未来也不是特别的担心。 “想知道拜入那位真人门下,为什么不问问我,说不定就知道了。”一声清脆童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出现在二人身侧的便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星驰。 “你知道?快说说。”苏梓涵忍不住好奇,虽不是她拜师,可明汐羽是好朋友,自家对仙门中事有不少记载,若是提前知道,也好查一查此人性情,日后相处也更容易。 “咳咳,”沈星驰清清嗓子,小声说道:“据说是云亭峰的诸葛昌明和红叶峰的董其真,这两人现在正在较劲,具体结果不清楚,但总是两个中的一个。” 沈星驰的小道消息自然来源于晏祁玉,这收徒之事本与执法堂无关,做主的是执事堂的元真人,然而几位真人既然都在一处,又不是什么机密消息,闲聊之时免不了做个话头提一提。 小比是杂役和外门弟子参选,资质基本都是四、五灵根,肯定比不上三年一度入门大典那一批,故而师父们的质量也要差很多,基本是金丹初期的修士,更有一些只余百八十年寿元,冲击元婴已是无望,决定随便收个徒儿权当填补晚年孤独的。 作为弟子,师尊的地位决定自己的地位,师尊不幸挂掉,自己一点地位都没有,可是真正有地位的修士多半情愿等个百八十年也要一个资质好的徒儿,故而这也是双方退而求其次的不得已妥协。 所以,小比入内峰的修士归处都不会很好,可是今年出了一位连克两名内峰弟子的异数,于是也有几位颇有地位的真人有意将之揽入门下。 云亭峰的诸葛真人今年六百余岁,是金丹后期修为,红叶峰的董真人只四百余岁,修为已是金丹中期且隐隐有进阶的兆头,这都是内门的少壮派,前途无量,有大把的时间冲元婴,哪怕退一步冲不了元婴,做徒弟的也能在师父的庇护下混个几百年。 至于几百年后,若没结丹,早就尸骨无存,一点也不必担忧没有靠山的问题。 这二位,便是放到八个月前的天脉峰也是极好的拜师人选,苏梓涵一比划,发现很不坏,也开始替明汐羽高兴起来。 第三十七章 董真人 明汐羽的伤势颇为沉重,幸而李宿修为有限,她又以灵气护住五脏六腑,这才侥幸保住性命,若换一个筑基修士,只怕她真要变成里焦外嫩的烤肉串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而,再多的灵丹妙药,终究是重伤初愈,等到第三场比赛的日子,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流畅的凝聚灵气,正值沮丧之际,执事殿送来了神转折的消息,原来,第三场比赛的对手选择了自动弃权,如此一来,明汐羽不必下场便获得了保送的资格,真是时来运转,殊为不易。 那位对手已是外门弟子,既入前200名,纪念奖便稳稳落入囊中,第三场是彩头是外门的资格,便是赢了,对他来说也不过维持原样,再者那弟子身上也有伤,想到要与一名不要命的变态比输赢就更觉得没意思,犹豫再三,终于在开赛之前选择了弃权。 据说,当那名外门弟子得知明汐羽根本无法参加第三场比赛之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当然,那些已是后话了。 第四场距离第三场又隔了七八日,至此,明汐羽已是完全的行动自如,再无任何的不适了。 这一场若是获胜,她便可重入内门,所有人包括明汐羽自己看来,这应该已经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八个月之前,她从天脉峰被逐出,发配至此做了杂役,纵然再怎样的坚强,终究有一分的不甘心,她也曾想过用行动证明自己,也曾暗暗发誓终究有一天要堂堂正正的回到内峰去,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一切恍如隔世。 不过是短短的八个月,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而单纯的小女孩,她经历了离别,经历了生死,经历了背叛,经历了人心险恶。 明汐羽在擂台赛上的一系列优异表现早已传遍了整个南岩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谷中弟子多是修为浅薄之辈,哪怕小有摩擦,彼此也堪称和睦,自然是与有荣焉。就连王管事也特意来恭喜了好几回,这最后一场的比赛,无论输赢如何,她都不会回到南岩谷,于是便有不少相识之人为她送行,此举虽有讨好之意,却也有着几分真诚的祝福。 旁人倒也罢了,王管事却是欲言又止,似是心事重重,与旁人站在一处。格外的显得突兀。 明汐羽见状,想起王管事对自己也是很关照的,忍不住问道:“王管事,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啊……没有没有…….你…….你好好加油……我有事先走一步。”匆匆说完这番话,王管事便先行离去。 明汐羽心中狐疑。然而时间已是不早,于是也不再多想,别过众人之后就往南岩谷所在山峰的主峰而去。 几经传送,到达山门广场,已是一派热闹的光景,常规的小比仍在持续,小弟子们的附加赛却已是最后一轮。一百名弟子将争夺五十个进入内门的指标,其中还有十个左右的名额被内峰弟子浪费掉,实际分给外峰弟子的只有不到40个。 其余的内峰弟子虽多是内部厮杀,倒也没出现诸如明汐羽这一组逆袭的情况,时至如今,已经不好说是明汐羽运气差还是凌雨珊和李宿更倒霉。 “阿羽。加油!”苏梓涵输了第三场,自然无缘今日的角逐,虽然有些失落,但如她这般才是杂役弟子的常态,第三场获胜的杂役不过七八人。还是外门弟子占了多数。 明汐羽点了点头,之后便径自走上了擂台,擂台另一边上来的是一位年约十岁的女孩,生得颇为美丽,神情却很是淡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本场比赛:南岩谷明汐羽对阵禹阳峰明汐谣。” 那裁判话音一落,自己也愣了一瞬,好奇的将两人大量一番,这才走下台去,也无怪他会有如此反应,这两个名字列在一处,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联系。 台下众人亦是好奇不已,这两该不会是姐妹吧?只是细看之下,二人容貌却并无半分相似之处。 明汐羽亦是暗自吃惊,自从上得擂台,她便发现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她猛然想起了先前宋之易说过的话,明承业有个女儿就在外峰,今年十岁,想必就是此女。 果然,只听明汐谣冷冷说道:“弑父在先,谋杀嫡母在后,你居然还有脸回到隐麟,明汐羽,你简直无耻之极。” 明汐羽听罢,不怒反笑,“指责别人之前,先用你那仅有的智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与你毫无半点关系,宗门执法堂已有定论,不服气,你告我咬我呀!” 她已是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纠缠,不再等明汐谣回话,手中一串符篆已是引来无数雷电噼里啪啦就招呼上了。 明汐谣被她气得脸色发青,眼见攻击已至,便祭出防御阵抵挡,她亦是对阵法小有研究,若无这一技之长,也不能在淘汰赛中坚持至今,而明汐羽哪里会给她机会,当即咬破拇指,将灵气引至指尖,就着鲜血描绘一组符文。 一声“破!”那闪着金色光芒的鲜红符文便冲向明汐谣,符文与阵法冲撞,二者几乎同时碎裂,半空中蓄势已久的雷电之力不间断的落下,明汐谣闪避不及,尝了一记雷劈滋味,尖叫一声,被迫连连后退,雷电之力又快又猛,毫无间歇,逼得她全无喘息之机,没几步已退至擂台一侧,连使用传送符施展瞬移之术的机会都没有,眨眼之间,已被迫退出擂台,落在台下。 论施展阵法或符篆的速度,明汐谣比起明汐羽实在是差了太多太多,擂台之上,修为相近的状态下,争的就是时间, 或许是台上的差距太过明显,台下众人的表现倒是并不如先前几场那般热烈,落下擂台的明汐谣怨毒的看向明汐羽,明汐羽懒得理她,只是看向裁判,等待宣布成绩。 “本场擂台,获胜者:明汐羽。” 听得这一声宣判,明汐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按照规定,今天获胜的小弟子会被接入内门,即便落败的,其中几名杂役出身的也是要入外门,故而双方都不能先离开,需等所有比赛结束后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 后面的比赛仍在继续,苏梓涵正与明汐羽闲聊。 “不知道阿羽会拜入那一位真人门下。”苏梓涵虽然乐观开朗,但连外门也无缘得入,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于是更加关心明汐羽的下落,她是没落世家出身,自然知道这拜师的学问。 “我也不知道。”若是能自己选,明汐羽倒是很希望能拜晏祁玉为师,修为又高性情也好,又屡次对她伸出援手,实在是她心目中十分敬仰之人,可惜这种事情她说了不算,宗门从来没有徒弟挑师父的先例,抬眼望去,观礼台上的晏祁玉正与某位修士说话,并不曾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认得的金丹修士虽然不多,却也并无那等作风欠妥之辈,想来炼气期和筑基期虽有一些人品低劣之徒,金丹修士的素质都是看得过去的,故而她对自己的未来也不是特别的担心。 “想知道拜入那位真人门下,为什么不问问我,说不定就知道了。”一声清脆童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出现在二人身侧的便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星驰。 “你知道?快说说。”苏梓涵忍不住好奇,虽不是她拜师,可明汐羽是好朋友,自家对仙门中事有不少记载,若是提前知道,也好查一查此人性情,日后相处也更容易。 “咳咳,”沈星驰清清嗓子,小声说道:“据说是云亭峰的诸葛昌明和红叶峰的董其真,这两人现在正在较劲,具体结果不清楚,但总是两个中的一个。” 沈星驰的小道消息自然来源于晏祁玉,这收徒之事本与执法堂无关,做主的是执事堂的元真人,然而几位真人既然都在一处,又不是什么机密消息,闲聊之时免不了做个话头提一提。 小比是杂役和外门弟子参选,资质基本都是四、五灵根,肯定比不上三年一度入门大典那一批,故而师父们的质量也要差很多,基本是金丹初期的修士,更有一些只余百八十年寿元,冲击元婴已是无望,决定随便收个徒儿权当填补晚年孤独的。 作为弟子,师尊的地位决定自己的地位,师尊不幸挂掉,自己一点地位都没有,可是真正有地位的修士多半情愿等个百八十年也要一个资质好的徒儿,故而这也是双方退而求其次的不得已妥协。 所以,小比入内峰的修士归处都不会很好,可是今年出了一位连克两名内峰弟子的异数,于是也有几位颇有地位的真人有意将之揽入门下。 云亭峰的诸葛真人今年六百余岁,是金丹后期修为,红叶峰的董真人只四百余岁,修为已是金丹中期且隐隐有进阶的兆头,这都是内门的少壮派,前途无量,有大把的时间冲元婴,哪怕退一步冲不了元婴,做徒弟的也能在师父的庇护下混个几百年。 至于几百年后,若没结丹,早就尸骨无存,一点也不必担忧没有靠山的问题。 这二位,便是放到八个月前的天脉峰也是极好的拜师人选,苏梓涵一比划,发现很不坏,也开始替明汐羽高兴起来。 第三十八章 背后冷箭 ps: 感谢暗灵同学的打赏,感谢afra同学的粉红票 听得元真人近似于逐客的言辞,李正宗冷笑道:“只怕事态严重,容不得我晚一步再说,等我这件事处理完,再忙你的事也不迟。免费小说门户” 元真人听罢自是火冒三丈,姚真人唯恐二人闹起来不好看,又寻思李正宗毕竟是金丹中期修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行事嚣张,平日里也极少胡来,今日只怕真有要事也说不定,便圆场道:“元道友何妨听李道友把话说完?” 暗地里早已传了一道密符与元真人,道是:“好歹人家有个元婴老祖,且先忍一时再说吧。” 李正宗见众人不语,便看向台下的明汐谣,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本真人在此,必不会连申诉的资格也不给你。” 纵然深恨明汐羽,挨了元真人一顿敲打的明汐谣也是有几分畏惧的,既得了李正宗的许诺,胆量又壮了几分,踉跄爬上观礼台,指着明汐羽,厉声说道:“她耍诈,她用了卑鄙的手段获胜,这比赛的结果有问题。” 原本见她这般决绝,尚有几名修士猜测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如今听得这般荒唐的指控,当下便引起一片唏嘘之声,擂台耍诈,真当众人是傻子么?就算炼气期的修士们可能会被欺骗,观礼台上的几位金丹修士莫非也是摆设? “难为李真人为小徒之事如此费心。”事涉明汐羽,董真人自然无法置身事外,“擂台之上,众目睽睽,结果如何,我想宗门自有定论,仅凭此女信口雌黄就给小徒定罪未免过于儿戏,从前倒也罢了,小徒既已拜入我门下。若是任由她被人污蔑,岂不是显得我董其真门下软弱可欺?” 最后一句,董真人是看向明汐谣说的,金丹修士面前。纵然对方并未施以威压,明汐谣心中亦是惊惧不已,身体也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然而,强大的恨意最终克服了她心中的恐惧,只听她咬牙说道:“启禀真人,我并非信口雌黄,实在是有证据证实她的确有使诈,不只是与我的比赛,她先前的所有比赛都不是正大光明的获胜,她使用了禁忌妖术魇咒对手。” 此言一出。且不说观礼台上几位真人脸色有了变化,观礼台下也是一阵喧腾,擂台之上自然做不得假,但擂台之下的手段却是看不见的,虽说一名练气修士涉足禁忌之术有些匪夷所思。但以明汐羽展露出的符篆与阵法的掌控力,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算起来,一再的以弱克强本就有些不可思议,若是爆出这样的内幕,一切反而更加合理,一时众人看向明汐羽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明汐羽闻言也是十分意外,有没有做过。在场众人没有比她更清楚的,可她实在不知道明汐谣玩什么花招,只是有一种不安的直觉告诉她,今日这一阵只怕难以善了。 “董真人何必动怒,倘若真是污蔑,此女任凭你发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真有其事,也可避免鱼目混珠,红叶峰多一名步入歧途的弟子也非是道友乐见,是真是假。传来证人一问便知。”李正宗会如此积极介入,自然还是为了李宿,如果证实明汐羽使用不名誉的手段获胜,她与李宿一战就不作数,为了挽回自家的面子,李正宗也是不遗余力了。 董真人尚未说话,人群中已是冒出一人,身着外门衣装,年约四十余岁,低着头,缓步走向观礼台,对众人真人行礼,道:“在下南岩谷管事,冒昧前来,实是有要事求见,还请诸位真人见谅。” 王管事,怎会是他? 明汐羽看到眼前之人自是十分意外。 “不必客套了,将你知道说出来吧。”不等元真人与董真人出声,李正宗已是率先发话,这般喧宾夺主,着实有够嚣张。 “是!”王管事依然低着头,“半月之前,我夜间巡视山谷,远远见有人从已过世的步鸾墀的空屋里走出来,当时也有几分疑惑,却并未多想,今日一早,南岩谷来了两名新杂役,我带着他们一起收拾旧屋,结果在步鸾墀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因此事恐与初选有关,所以不敢隐瞒,还请诸位真人明察。” 王管事言毕,已将几张符纸以及玉佩朱钗手串之类的物件递给元真人,明汐羽站在董真人身后,看得并不真切,晏祁玉距离元真人最近,那几张符纸上分明写着凌雨珊、李宿以及明汐谣的名字,还有一些诡异的红色符文。 在场众人,以董真人的符篆修为最是高深,只一眼他便看出那的确是一种诅咒类的禁忌邪术,以死于非命之人的污血代替朱砂,将被诅咒之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写在符篆上,配以被诅咒者的随身物件做引子,再施以魔道魇术,被诅咒者若是神识不足以护持元神,很快便会神思恍惚,继而高烧不退,最终极可能死于非命,实是一种歹毒无比的邪术,正道修士严禁涉足,违者必是遭到严惩。 “你说曾见有人从那空屋出来,可知那人是谁?”李正宗再次发问。 王管事头低得更厉害,喃喃说道:“是……是明汐羽,因为她与步鸾墀交情极好,住处也很近,故而我并不曾生疑,只当她是祭奠故友,没想到竟是她使用邪术,我……哎!” 如果先前还有一丝的期待,希望事情不要朝着最为不堪的方向发展,那么王管事的话便毫无疑问的将明汐羽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王管事,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如果换一个人,再多的污水也无所谓,反正她自入门以来就见惯了各种不堪,可王管事一直都是宽和谦逊的,对她也十分关照,正因如此,这背后的冷箭才更让人心寒不已。 明汐羽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早上的王管事会一反常态的欲言又止甚至不敢与她多言,可是,现在明白这些,似乎已经太晚了。 “我……我并未诬陷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王管事始终低着头,不与明汐羽正视。 董真人听罢,说道:“王管事,且不论你半夜见到明汐羽一事是否属实,就算是真,如你所说,祭奠旧友乃人之常情,那屋子既是无主,她去得,别人也去得,时隔半月,焉知不是有人栽赃陷害?再说,今日擂台之后,无论输赢,她都不会再回南岩谷,留下这样一个随时会被发现的证据,未免太过疏忽,此事疑点甚多,你既与她无冤无仇,为何对诸多疑点视而不见,却一口咬定是她施展邪术?” 一连串的问题下,王管事有些局促不安,他搓搓手心,咬咬牙,开口说道:“因为与魇阵同时发现的物品中有两件是我卖给明汐羽的。” 当下,王管事便将他倒买倒卖一事和盘托出,原来内峰弟子有些过时的装备弃之可惜,留着又占地且没什么价值,于是便经由王管事这种人回收之后倒卖给外峰弟子,因为价格便宜,虽是二手货,却也很受欢迎。 “这玉佩和朱钗便是明汐羽从我手中买去,我原本也不知这些东西的来历,如今想来,大约便是凌雨珊与李宿之物,至于手串,我倒不曾见过。” 董真人从元真人手中取过那玉佩朱钗以及手串,修士们多喜欢在自己的物件上刻字表明归属,那朱钗上刻着一个“凌”字,而玉佩上则有一个“宿”字,手串上刻的是“明”字。 “我记得,那只钗真的是凌雨珊入门所戴,那时她与明汐羽关系极好,认识此物也很正常。”说话的乃是站在观礼台下的周莹莹,似乎是唯恐旁人不知,她的声音很是响亮,观礼台上也听得真切。 明汐谣咬牙切齿的说道:“至于那手串,只怪我识人不明,当初以为这狼心狗肺之人是我的小妹,所以我特意送了此物给她做见面礼,没想到她竟这般用在我的身上。” 冰月峰一名弟子接口道:“李师弟豪爽大方,平日里就喜欢把不用的物件送人,或许是别人用过之后卖掉也未可知。” 元真人闻言,说道:“区区练气弟子,她是从哪里学来的邪术魇阵?如果我没记错,明汐羽入门之时尚未学会引气,难道我隐麟派中有人教她魔道禁忌之术?真是荒唐!” “没人教,她不会自己学么?听说她曾在仙灵书馆服役三个月,书馆之中有许多典藏秘籍对内是完全开放,不妨将管事招来一问便知。”李正宗与元真人显然是较上劲了。 “回禀真人!”人群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这是一名年轻男子,身着杂役衣装,只听那人说道:“在下乃是红秀峰仙灵书馆的管事,不久前接替前任徐珍珠,今日是来参加小比,偶然听到真人们谈论书馆事务,在下正好带着拓印记录单,请真人过目。” 那男子将一卷册子从储物袋中取出,递给李正宗,李正宗翻出其中一页,指着某一行说道:“这下子可没人冤枉她吧?” 那册子被观礼台上的几位金丹修士一一看过,最后交给了董真人,董真人凝视良久,将之递给明汐羽。 明汐羽捧着册子,却见上面写着:“某年月日,明汐羽拓印《十大禁咒》,记录人:老萧。” 第三十九章 意想不到 如果说明汐谣的指控被所有人视作一场闹剧,那么王管事的出现就使得一部分人开始怀疑事情的背后是否有蹊跷,而随后出现的仙灵书馆管事以及老萧的记录则彻底的改变了局势,一时之间,明汐羽成为众矢之的。 “我并不曾拓印此书,我要见萧爷爷,我不相信他会写这样的东西。”王管事的诬陷固然令她心寒,可老萧亲笔签名的记录则更如晴天霹雳,不久之前的那位和蔼长者谆谆的教导言犹在耳,自己重伤之时他送来的丹药也还在储物袋中,分明是令人尊敬的前辈,分明对她爱护有加,怎会突然就性情大变反戈一击? 董真人闻言,遂对那书馆管事问道:“这老萧如今身在何处?” 青年管事一脸惋惜,“禀真人,老萧年迈,三日前便已经下山去了,所有手续履行齐全,若要寻他倒也不难,只是要费一些时日。” 李正宗冷笑道:“哼,白纸黑字俱在,人到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就算翻供,只怕也为时已晚。” “李道友何出此言?不过是寻关键证人问询一二,想来也费不了几天时间,正如李道友所言,兹事体大,总要让双方心服口服才行。”明汐羽毕竟是董真人当着许多人的面亲自收下的徒儿,若无直接的证据就将人交出,既是令人心寒,也有损他在内门的声誉,故而董真人当即便要求传信于老萧。 元真人主持擂台,晏祁玉执掌执法堂,再没人比他们更有资格接管此事,听董真人这番话,两人也点了点头,传召一名证人用不了多少时间,现有证据虽然对明汐羽十分不利,然而有些事情还需再查证。 明汐谣见状,心中暗恨不已。没想竟有这么多高阶修对那贱人维护有加,纵然有李正宗介入,此事也势必陷入僵局,僵局就会有变数。她不能让明汐羽有一丝翻身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再次插话道:“这禁忌咒术非是常人所能触及,既然她用过一次,未必没有侥幸之心为将来做准备,不妨搜查储物袋,若其中有拓本,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不知诸位真人意下如何?” “若是搜不出什么东西呢?是否可以还阿羽一个清白?”观礼台下的苏梓涵早就按耐不住,她自是相信明汐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明汐谣说道:“若是什么都没有。她自然可以为自己辩解,可若是有什么,再多的辩解也是枉然。” 众人各自思量,深觉此举未必没有道理,董真人便对明汐羽说道:“可愿将你的储物袋交给我查探?” 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他还是她的师父,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搜查,当着众人之面,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省得流言蜚语越传越不堪,董真人这般想着。明汐羽亦是如此思量,于是,没有迟疑,她立即解下储物袋双手捧着交给董真人。 董真人运起一丝神识查探,那储物袋是当初入内门时的标配,空间并不大。也就一丈见方,查探起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然而,只见董其真脸色突变,众人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卷黑皮的卷轴。卷轴封皮恰恰是《十大禁咒》。 明汐谣见状,便知大局已定,遂说道:“明汐羽,你如今还有何话说,难道董真人也陷害你么?” 明汐羽自然知道董真人没有陷害自己的理由,可她分明没有拓印过这本书,一个月之前,瀚海之中她还曾整理过自己的所有物品,其中并无此物,究竟是谁会悄无声息的做出这种事情? 李正宗瞟了一眼震惊万分的明汐羽,对董其真说道:“董道友,此事已经水落石出,明汐羽为了在擂台取胜,不惜以邪术诅咒对手,凌雨珊与李宿皆是内峰佼佼者,比赛之时性情却一反常态,导致有失水准,这样的比赛结果,能算数吗?这样的弟子,你确定要收入门下?” 自从搜出了禁书,董其真便一直沉默,此时听得李正宗直接询问,他叹息一声,感慨道:“你之悟性与耐心皆是上佳,就算一时气运不济,不出三五年,终有出头之日,何必如此急躁?邪魔歪道,终非正途,心智若偏,再难回头。” 董真人言辞之中的沉痛分明敲打着明汐羽的心,她想为自己辩解,可是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对她不利,无论怎样的分辨都显得苍凉而苍白。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编制多时的陷阱,可是,知道是陷阱又如何?董真人是她的师父,如今也不再相信她,天衣无缝的证据,一环扣一环,这是决意置她于死地,真是好良苦的用心。 “元真人?”李正宗不愿继续拖延,在他看来,事情已经非常明朗,早些将明汐羽定罪才算大功告成。 元真人纵然对李正宗有所不满,但事关小比公正公平,也不得不秉公办理,“明汐羽涉嫌以邪术干扰比赛,人证物证皆在,理应取消比赛成绩,她既非获胜者,自然也不具备进入内峰的资格,董真人收徒一事也算不得数,不知董真人以为如何?” 董真人终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事已至此,多言又有何益? 不反对,即是默认,于是,刚刚被宣布进入内门并拜得良师的明汐羽,眨眼间再次被打回原型。 不,这一次的她比上一次摔得还要惨,那时的错误并非她所犯下,故而她还可以继续做杂役,如今却是背负着残害同门的罪名,正道宗门岂能容忍? 果然,李正宗对此并不满意,“身为正道仙门弟子,使用邪术咒杀同门,心性歹毒至此,只是取消比赛成绩,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元真人勃然大怒,“李正宗,你指手画脚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擂台由我负责,我当然只针对比赛结果做出更正,至于同门相残与否,那是执法堂的事,晏真人还在这里呢,执法堂几时轮到你说话?” 他忍了李正宗不是一天两天,同样有个元婴的靠山,人家云九霄比李千秋的修为高两个小境界,也没见晏祁玉这么轻狂过。 李正宗听罢,转而对晏祁玉说道:“此事已经十分明确,不知晏真人打算如何定刑?” 晏祁玉看了一眼董真人,又看了看沉默无言的明汐羽,淡淡说道:“此事我自会查明,无需李道友过问。” “我家李宿至今昏迷不醒,难道我连问一问的权利也没有么?还有,人证物证皆是齐全,晏真人还要查什么?难道是要为她翻案不成?”李正宗与晏祁玉年纪相仿,然而晏祁玉在任何事情上都压他一头,他对晏祁玉的看法绝不会比李宿对沈星驰的映像更好。 “执法堂大执事是我不是你,证据全不全,查与不查,这都是我说了算,如果李道友不放心,可以去掌门那里弹劾我。”晏祁玉心情不太好,一点也不想与李正宗虚与委蛇,他虽然平日里很少与人争执,可一旦强势起来,还真没几个压得住他的。 “你,晏祁玉,老祖宗可是十分关注李宿之事,清宁峰的季尊者也未必乐于见到涉嫌谋害自己徒儿的人逍遥法外,你看着办吧。”李正宗气恼不已,当下便要拂袖而去。 “哎呀呀~~好热闹呀,这样好的天气,几位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洪亮嗓音从观礼台下传来,听在明汐羽的耳中,竟是恍惚得难以置信,她连忙循声望去,果然是老萧笑眯眯的一步一步踏上观礼台。 “萧爷爷,你……”再次见到熟悉的身影,明汐羽却踌躇不敢上前。 李正宗看到来者,神色为之一变,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出声,只是眼睁睁见那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老萧摸着胡子,缓缓走到明汐羽的面前,“哎呀,小阿羽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告诉萧爷爷,萧爷爷替你做主。” 这样熟悉的语气面前,明汐羽纵有十分的防备,也不觉红了眼眶,“萧爷爷,我根本没有拓印那本禁书,为什么你要做那样的记录?” 老萧接过明汐羽递来的册子,仔细一看,不由说道:“咿,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写过这种东西?” “阿弥陀佛,萧爷爷,你若早来一点,阿羽也不至被逐出师门,不过你可算是来了,这下子,阿羽的嫌疑算是洗清了。”苏梓涵终于松了口气,时至如今,老萧的出现便是对明汐羽最有利的证据,那书馆管事自从看到老萧出现就已是双腿发颤神色慌张,孰是孰非再明显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小阿羽,既然萧爷爷害你没了师父,那么萧爷爷做你的师父如何?”老萧也不等明汐羽回答,转身便对董真人说道:“其真,挖你的墙角,你不会介意吧?” “萧爷爷?你……”哪怕再迟钝,明汐羽也听出老萧的言辞中透露出的不寻常讯息。 董其真先是一愣,却很快恢复平静,“师徒之道讲究缘分,我与她并无师徒之缘,云师叔既有此心,其真乐见师叔再添一佳徒。” 明汐羽只觉大脑一片模糊,这信息量太大,她的小脑袋一时接受无能,倒是晏祁玉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茶,含笑说道:“小师妹,还不快拜见师父?” 第四十章 峰回路转 董真人称呼萧爷爷为云师叔,晏真人又突然改口唤自己为小师妹,晏真人和沈星驰的师父乃是隐麟派唯二的两位元婴期大圆满修士之一的云九霄云尊者,这其中弯弯绕绕,糊里糊涂,仔细梳理,莫非…… 明汐羽本能的接过那茶杯,却并未上前,而是踌躇万分,她看向老萧,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她有太多的问题憋在心里,如果萧爷爷是晏真人的师父,那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尊者,又怎么会出现在外峰做杂役?分明是相处数月的同事,一举一动皆与常人无异,这样的人突然换了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怎不让人震惊?还有,如果他是云尊者,又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收自己为徒? 经历了太多的曲折与磨难,她不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白日梦可以做,但自知之明却是不能丢,她不觉得自己足够优秀到令元婴尊者刮目相看的地步,尤其是眼前这一位,谁知不知道整个隐麟派就属天渺峰的门槛最高?对比晏祁玉、沈星驰以及那位不曾谋面的景尊者,区区五灵根的她根本上不得台面。更新最快 犹记得当初的天脉峰,她自以为天赋过人,拜入季尊者门下亦是顺理成章,可转眼却被打落尘埃,今日观礼台上,她同样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董真人承认,甚至连拜师礼都行过,结果又被一盆污水泼灭了所有的踌躇满志,在这般的绝境里,从天而降的师父,她又怎敢轻易去认? 自从云九霄出现之后,观礼台上的诸位真人表情各异,观礼台之下的众人更是如坠云雾,这片刻之间的转折太过突然,以至于许多人尚未回过神来。 云九霄注视着一脸困惑的明汐羽,回想她经历的种种磨难。心中也生出几分的愧疚,如果当初他没有授意景轩介入,她早已是季无涯的入室弟子,又怎会一路跌跌撞撞。屡屡遭人陷害? 董其真收她为徒之时,他也是乐见其成,毕竟其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定会将她教得很好,这样的结果也不坏,可是,谁会想到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又有了这许多变数,与今日的连番陷害相比,当日书馆中的试探简直是小儿科,这一环又一环的证据。幕后之人倒也是煞费苦心。 以云九霄的了解,若是徒儿被人欺凌,纵然对方是元婴修为,董其真也不见得会退缩,可面对阴谋诡计。以他的谨慎,却是万万不会收一名背负污名的徒儿,今日之事如此,一旦将来这孩子的身份暴露,那时情况之险恶更胜今日百倍,如此看来,董其真实在不是明汐羽理想的师父。 自从这孩子来到隐麟派。一切的因果皆自他而起,那么,便由他终结,也算是最妥当的安排,想到这里,云九霄叹息道: “丫头。我知道你心中尚有许多疑惑,如今我还不能对你知无不言,但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对你说明一切。当日仙灵书馆与你的相识并非偶然,之后发生的许多事却是最初的我所不曾预料的,然而。今天收你为徒乃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云九霄不轻易收徒,但收下一个便是一个,纵然将来你我走上殊途,我也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你是个好孩子,若是入我门下,六艺之道我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从今往后,谁敢找你麻烦便是与天渺峰为敌,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九霄的话语之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这是年幼的明汐羽所无法全部领会的,不止是她,就连晏祁玉也未必能够明了其中的一切,更不论其他几位金丹修士以及无数摸不着头脑的练气弟子,然而,有一点明汐羽还是听明白了,这个师父一旦收下自己为徒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缘故而反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对她一直多有关照,这样的师父,就算不是元婴修士,也足以令人心生敬仰,更何况他还是隐麟派唯一的九品阵法师,于符篆之道也达到了八品的水准,不止如此,还在炼器、丹药等方面有着较高的造诣,堪称六艺司独一无二的活招牌。 能够庇护自己,能够指导自己,在自己陷入不利指控的绝境之下毫不犹豫的伸出橄榄枝,这样的师尊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不再有丝毫的迟疑,明汐羽双膝跪地,将茶杯奉上,恭敬的说道:“弟子明汐羽给师尊敬茶。” “好好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云九霄的徒儿。”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云九霄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可无论对错,他都会尽力教导这个孩子,如他自己所说,他的徒儿不随便收,收下一个就是一个,话语一出,落地无悔。 饮完了拜师茶,云九霄示意明汐羽起身,转而对晏祁玉说道:“祁玉,有人谋害你师尊,陷害你师妹,这笔账怎么算?” 虽然早就听出一些门道,可这番话语还是使得台上台下闻者皆惊,那书馆的新任管事更是扑通一声便趴在地上,当即晕厥过去。 云九霄摸着胡须叹道:“啧啧,这小子,将我推下山崖的时候动作可利索了,现在倒是腿软。” 话已说得这般明白,再糊涂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难怪那管事拿出老萧亲笔签名的记录却又表示人已下山回家去了,这事未免也太过巧合。 试图将一位元婴尊者毁尸灭迹,真不知是该叹息这管事太过愚蠢还是夸赞云尊者的杂役生涯太进入状态。 不过,堂堂一位元婴尊者,没事假扮杂役在外峰晃,这趣味也太……众人看向明汐羽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羡慕嫉妒恨,怎么就她运气这么好,其他尊者们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嗜好?不行,以后遇到眼生的老杂役得客气点才行,好好表现,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一时之间,众人各自思绪乱飞。 “师尊请放心,这件事我必定严查,一定给师妹一个妥当的说法。”晏祁玉是管不了自家师尊每天都做些什么,他也是个大忙人,最近都很少回天渺峰,哪里会想到老人家没事跑外峰混兼职,既然师尊告状来了,也不能马虎应对,师尊被谋杀与师妹被陷害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将幕后之人揪出来,他也不必在执法堂混下去了。 “明汐羽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你们怎么能这般袒护她?她的储物袋中分明搜出了禁咒,这一点人人都可以作证,你们怎能视而不见?”发现明汐羽不但没有被定罪,还被内峰尊者收为门下,这太过巨大的落差简令明汐谣无法接受,怎么她就那么命好? 怨恨与嫉妒,极端的情绪交织已是让她失去了理智,就算书馆那边出了意外又如何,最有利的证据可是董真人亲自搜出来的,是了,只要她和王管事坚持,就算那贱人拜师也能再一次把她拖下来,自己不是已经成功过一次吗? “我的确搜出了禁咒,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她放进去的,倒是你,如此确信别人的储物袋中有禁咒拓本,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疑。”董真人最初的确相信了明汐谣的话,当时的情形也由不得他不信,但云尊者的出现证实了有人陷害明汐羽,纵然不能马上洗脱她的嫌疑,明汐谣与王管事的证言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姚真人心中唏嘘,这女子如今竟还看不出形势,也是够笨了,倘若是董其真的徒儿,追究其有无使用禁咒还有点的意义,如今明汐羽已是云九霄的徒儿,就算真的用了禁咒,只要她家师父保她,整个隐麟派又有谁能拿她怎样?哪怕此事牵扯到李千秋与季无涯,人家天渺峰也是有两位元婴尊者,真打起来谁又怕谁?更何况季无涯与云九霄一向交好,还未必打得起来,光是一个李千秋能怎样?没见人家李正宗的脸都黑了。 李正宗的脸色相当难看,然而他虽嚣张,却也并不糊涂,当着晏祁玉的面还可以用自家的老祖宗压一压,云九霄在此,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过于放肆,尤其是仙灵书馆分明是有纰漏,是以即便云九霄松了禁制他也不好随便开口。 明汐谣怒道:“我不服,你们分明就是偏袒她,王管事,你亲眼看到明汐羽使用禁咒的对不对,你说话呀……” 王管事抬起头,看了一眼明汐羽,他的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云九霄见状,叹息一声,说道:“为人父母,为子女计深远,固然令人钦佩,然而事已至此,你认为真相还能隐瞒几时?莫要害人又害己!” 这一番话令王管事神情大骇,双腿扑通便跪在云九霄的面前,“请尊者恕罪,这一切皆是映越峰顾真人的吩咐,是我一时利欲熏心,万死难辞其咎,只请真人莫要牵连无辜。” 第四十一章 师兄or师姐 ps: 终于把这段写完了,下一章阿羽就长大了 “事情真相便是如此,未免师伯被小人蒙蔽,师尊特意派我前来向师伯说明原委。【sogou,360,soso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说】”晏祁玉跑一趟清宁峰为的正是向季无涯解释魇咒之事,毕竟季无涯素来与云九霄交情不浅,若因误会而产生隔阂实非两人初衷。 至于李千秋那边,在晏祁玉看来,陷害明汐羽一事与冰月峰有没有关系还是两说,不去追究冰月峰与顾家有无牵连已是天渺峰的让步,以两边素来不对盘的现状,就算他的姿态摆得再低也不太可能获得李千秋的谅解,索性就不去了,反正事涉数名元婴尊者门下,又牵连了一位世家出身的金丹修士,执法堂总会有个官方的说法,到时候派人通知处置结果,也算是尊重对方了。 “哈,你这小子,难道师伯我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么?”虽然最初的确有些误解,但季无涯是信得过晏祁玉师徒的,得知顾玉堂已经自爆元丹,火气也消了五六分,凌雨珊虽然元神受损,幸而发现及时,也并未造成严重后果,疗养数月便可恢复如初,他自然也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明汐羽,更不会对天渺峰一脉产生芥蒂之心。 “不过,我倒是十分意外,你师尊竟会再收一徒,还是外峰出身。”听闻云九霄再收弟子,季无涯颇觉惊讶,毕竟沈星驰的天资极好,年纪也还小,正是值得悉心教导之时,也不知是怎样的孩子竟让云九霄肯额外分心。 见季无涯提及明汐羽,晏祁玉倒也并未刻意回避,明汐羽当日因灵根测试出错险些拜入季无涯门下,也算是有些渊源,哪怕季无涯现在想不起来,迟早也会忆起此事,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便说道:“这或许就是缘法,小师妹虽然灵根不佳,于符篆与阵法却是极有悟性,又机缘巧合投了师尊眼缘。种种缘故,便有了这般因果。” 季无涯点了点头,早年他也是十分注重灵根优劣,所收九位徒儿无一不是灵根极好之辈,然而或许是年纪上了感觉膝下荒凉,于是也收下了灵根一般的凌雨珊,有自己的例子在前,云九霄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算离谱。 “能得你师尊看重,那孩子也是有造化之人,你师尊收徒总是喜事。改日若有空闲不妨带她来一趟清宁峰,我这做师伯的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当初云九霄曾给过凌雨珊厚礼,以二人之交情,如今云九霄收徒,季无涯若无表示反倒显得小气。尤其不久前他的生辰之时,云九霄以火系仙器相赠,其价值已非灵石所能衡量。 “如此,祁玉便替师妹多谢师伯了。”目的已经达到,晏祁玉满意告辞,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顾玉堂自尽,将一切都揽下。但明眼人皆知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从前倒也罢了,如今明汐羽既是自家师妹,此事若不做个彻底的了结,将来不知什么时候又放一道暗箭,真是烦不胜烦。不如索性将毒瘤整个拔掉,也好警示旁人莫要将事情做得太绝,即便不是自家师妹,这般没完没了必欲置人于死地的做派也着实太过分了。 回到天渺峰的时候,已不见云九霄踪影。沈星驰和明汐羽正在争论到底是师兄师妹还是师姐师弟的问题。 “我拜入师尊名下比你早,你就该叫我师兄,乖师妹,叫声师兄有糖吃,我不会亏待你的。”沈星驰当了多年的小师弟,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明汐羽,他自然不愿将这“小师弟”的帽子继续戴下去。 “可是,师尊也说我比你大半岁,叫师兄不很妥当,还有,我比你高好不好?哪有这么矮的师兄?”别的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年龄的女孩比男孩长得好,让明汐羽喊一个年纪比自己小还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孩做师兄,她也很为难。 说来说去,如果云九霄强行敲定了排位,他们自然只能接受,可那位只丢下一句“星驰入门早可年纪小,阿羽稍大一些入门又晚,这可怎么算?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回头告诉我一声”,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留下两位当事人自己头疼纠结。 反正云九霄是无所谓,管他们怎么排,总归是自己徒儿;晏祁玉也觉得无所谓,三师弟四师妹和三师妹四师弟,这也没差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有意见的是明汐羽和沈星驰,谁都不愿做那个“小”。 “有了,我修为比你高,我如今已是练气7层,你才三层,所以我是师兄。”沈星驰自以为这是最有利的条件。 熟料,明汐羽很快否定,据理力争,“那可不一定,二师兄修为比大师兄高,也没见他们反过来喊对方嘛,你我之间的差距也没这么大!” 人家可是差了一个大境界,他们最多算一个小境界。 晏祁玉听了也点了点头,他情愿称一声景尊者也不愿意叫景师兄,这个称谓问题的确让人为难,见二人各执道理争论不下,晏祁玉干脆出个主意,“要不你们抓阄吧?” 明汐羽和沈星驰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情愿,抓阄赢了固然高兴,万一输了怎么办,还是不服。 明汐羽心念一转,突然想起一事“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要是赢了李宿,你可以接受我提出的一个条件的对不对?男子汉大丈夫,别说话不算数啊,现在可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 沈星驰这才想起自己还真说过这种话,不过那时候也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倒是相信明汐羽能赢凌雨珊那个绣花枕头,但能不能赢李宿他还真对她没绝对的信心,没想到为了逞一时的之快,居然留下这么个把柄,真是悔不当初啊! “不行不行,那时候我可没想到师尊会收你为徒,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条件随便你提。”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早在六年前就拜入师尊门下,哪怕没有行过拜师礼。这也是既定事实,如今沦落给新入门的明汐羽做师弟,要他面子往哪里搁? “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不在乎。”明汐羽更加介意年龄的问题。分明她更年长,面子,面子,说白了都是面子。 晏祁玉极度无语,听他们吵架头都大了,实在被吵烦了,忍不住说道:“你们打一架好了,谁赢谁排第三,一局定胜负,如何?” 话语未落。明汐羽已是一个过肩摔将沈星驰贯在地上,十七八道符纸同时出手,贴了他一身,不及防备的沈星驰被捆了个扎实,灵气被锁。根本动弹不得,更不能施展任何的仙法。 “你耍诈,你偷袭!”听完晏祁玉的话沈星驰还想着去哪块空地单挑比较好,谁会想到明汐羽这么快就动手了。 “战场之上,兵不厌诈,好好学着点吧,小师弟!”若是有备而战。目前状态下的明汐羽绝非沈星驰的对手,可若论反应能力,自幼生长在不利环境中,之后又屡屡遭逢各种算计的明汐羽毫无疑问是略胜沈星驰一筹。 “好了好了,星驰你也不亏,以后又多个疼爱你的师姐。这不也挺好的?”晏祁玉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沈星驰的年龄本就最小,做小师弟也没什么不合适,早点把他们的称谓定下来,他还要给明汐羽安排住处。 沈星驰很内伤。气得不想说话,师兄居然不站在他这一边,对了,如今师兄也是这丫头的师兄,师尊也是这丫头的师尊,想到这里,一直粗线条的他终于意识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分割了一半。 分就分呗,自己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师尊收徒他也管不着,当年自己不也这么被收进来的么?可是这丫头太过分了,连师兄都不给自己当一当,他是绝不承认师姐的,绝不,要认就只认师妹。 晏祁玉了解他的性子,别扭一会自然就好了,于是也不再理会沈星驰了,只对明汐羽说道:“阿羽,你以后就住你二师兄的屋子,我已知会过他,他没意见。” 天渺峰虽是内峰灵气最好的几座主峰之一,但天渺峰内的灵气分布也极为不均匀,云九霄的居处附近正好有几处极好的地段,这便是晏祁玉等三人的屋舍,其他的好位置距离就比较远了,再建房屋倒也不麻烦,可明汐羽终究是小女孩,纵然山上有云九霄的禁制,这么安置也不妥,是以晏祁玉干脆就征用了景轩的屋子,反正他常年居住在紫竹密境,已不可能回来住,这屋子空着也只能是空着。 经过晏祁玉的解释,意识到此举并无不妥,明汐羽这才跟着他去了景轩的旧居,屋子虽然常年没人居住,但因为放置了避尘珠的缘故,依然是一尘不染,并不需要额外的收拾即可住人。 室内的陈设清新雅致,与其说是卧房,更像是书房,几个靠墙的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典籍,墙角还搁置着一张古琴,只是琴弦已经断了,弹不出什么音符。 “你二师兄说,这些东西都归你,或扔或留,随你处置。”景轩搬去天脉峰一百多年,重要之物早就随身带去了,留下的都是不太重要的东西。 紫竹林里,景轩已从晏祁玉处得知自己多了一位小师妹,见云九霄亲自前来,倒也不觉得意外,只说道:“师尊此举,实在出人意料。” “我又何尝料到今日?你不曾了解那孩子,安静乖巧、聪慧坚毅,实在是讨人喜欢的好娃娃。”云九霄亦是不胜唏嘘,若是当日便有此意,又何须绕这样大的圈子?真是世事难料。 “她毕竟不是寻常孩童,不知师尊意下如何?”景轩了解云九霄,他说收徒那便是真的收徒,绝不会是以收徒为名行监视之实。 云九霄一声叹息,说道:“既是我的徒儿,我自要保她周全,若能想出方法将她体内的魔源牵引出来封住是最好不过了。” “这恐怕不容易。”纵然自家师尊是九品阵法师,魔源终究不是人间界的东西,恐怕难以用寻常方法解决。 “我相信总有解决之法,只是时间并不多,阿羽会一天天长大,她不能永远停留在炼气期。”云九霄并不打算马上解除明汐羽体内的禁制,毕竟魔源的影响是谁都不能预料的,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方法依然是从根本上消除隐患。 “既然师尊已经有了决断,我听师尊吩咐便是。”景轩与明汐羽又没深仇大恨,如果可以两全,他也乐见其成。 “我既收她为徒,她便是你的师妹,不去见一见么?”都是自己徒儿,云九霄是希望他们能够相处和睦的。 “还是算了吧,如果有一天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我不会感到难以下手。”哪怕接受了明汐羽的存在,景轩依然保留一分防范之心。 第一章 所谓传说 修真界的等级观念最是森严,对于修仙者来说,灵根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于是,当天渺峰的云尊者从外峰杂役之中挑选了一名徒儿的消息传出之后,足以使得隐麟派上下皆惊,就连掌门龙丘道人也亲自询问缘故,足见此事非同寻常。(.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当初季无涯选凌雨珊为徒虽然也让许多人意外,但凌雨珊好歹也是凭着资质进入内门,与外峰杂役还是有着天渊之别。 而外峰更是流传着无数传奇的版本,“明汐羽”这个名字一度成为励志的佳话,鼓舞着数以十万计本已绝望的外峰弟子重新点燃心中的希望。 “听到自己的故事成为经典话本,传说中勤奋刻苦天资聪颖气运冲天福泽无双的明道友有何感想啊?”苏梓涵笑眯眯的打趣着身旁的少女。 “吃你的糕点吧,苏道友!”明汐羽颇为无奈,最初的一两年每每听到自己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倒也罢了,这都整整九年了,难道市坊茶馆就没有别的谈资么?她再怎么厚脸皮也经不起这样夸,若非她与苏梓涵坐在雅座隔间,与外面大堂有竹帘间开,只怕她早就听不下去落荒而逃了。 那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正向一群听众讲述天纵奇才的明汐羽如何在平凡的杂役生涯中展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最终打动了高高在上的元婴尊者,破格将其收为门人,这茶馆里的人客以外峰弟子为主,这种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实在是百听不厌,说书人投其所好,越说越玄乎,说到精彩之处,自是赢得满堂喝彩,那传说中身怀空间驾驭神兽坐拥上古仙尊遗产的传奇女子让明汐羽十分内伤,这人是谁啊?她怎么和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样? 苏梓涵也险些将一口茶水喷出,大约是见明汐羽脸上的表情太痛苦。(.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对了,今日怎么不见你的小尾巴?” 每每邀约明汐羽。十次里总有八次后面跟着沈星驰,一来二去,她已习惯沈星驰的存在,今日突然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是了,定是平日里见惯了明汐羽和沈星驰打口水仗的缘故,没了沈星驰还真是少了几分热闹啊。 说起来,这两人也真让苏梓涵无语,一个称谓的问题居然纠结了整整九年。除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苏梓涵想不出其它的解释。 “别提他了,提了我就头疼。”明汐羽觉得自己真悲催,虽然当初的师姐师兄之争以她偷袭来的胜利画上句号,师尊和晏师兄也都承认了这一结果。可沈星驰从来没喊过一声师姐,每次都是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其实不喊师姐也没什么,这个师姐之位也的确不那么名正言顺,而她也并非一个斤斤计较的人,真正让人头疼的关键在于,她这位小师弟快要结丹了。 是的。沈星驰今年才15岁,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随时可能冲击金丹,反观明汐羽,如今不过是练气十层的修为,这差距已经不是一点两点了。同一个师尊教导的两个弟子,九年前还只隔了一个小境界,如今却已是天上人间,这叫她怎么不郁闷?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苦恼。苏梓涵苦于连续三次的小比都未能取得好成绩,至今依然是杂役身份,沈星驰头疼于被资历与修为皆不如自己的丫头生生压了一头,而明汐羽的烦恼则是小师弟带来的压力。 若论刻苦努力,明汐羽自问是从不曾懈怠的,师尊对徒儿也一向大方,各种灵丹妙药是敞开供应不设上限,各种前人留下的经典手卷也是全无藏私,可就这么着,她还是被沈星驰越甩越远,眼看着那小子一骑绝尘,身为师姐,这压力真是比山还大。 或许是修炼越到后面越是艰难的缘故,明汐羽每每自觉晋级在望之时,体内灵气就像漏掉一样,怎么都填不满,这种情况在最近两三年越发严重,着实令人苦恼不已。 多年好友,苏梓涵自然知道明汐羽的纠结,便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你们天渺峰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沈星驰的灵根比较好嘛,这也是咱们嫉妒不来的,比起与你同批的内峰弟子,你也算靠前了,再说,你花了那么多功夫在符篆与阵盘的研究上,沈星驰可是一心修炼心无旁骛的。” 据苏梓涵所知,与明汐羽年纪相仿的内门修士,除了沈星驰是个变态的特例,进度最快的李宿也就练气十二层的水准,其余众人多停留在八九十层之间,比较起来,晚了半年才进入内峰的明汐羽也算是第一梯队,尤其是清宁峰的凌雨珊,如今不过是练气九层,比明汐羽还要低一层,那也是有位元婴师尊的。 听苏梓涵说到天渺峰特色,明汐羽不得思考这其中是否有风水学的因素掺杂其中,天渺峰师弟比师兄高一个大境界的确是有先例的,如今到明汐羽和沈星驰已经快差两个大境界了,真不知道师尊如果再收两个徒儿会不会相差三个大境界。 这样一想,明汐羽更是无比佩服晏师兄,有个太出色的师弟,作为师兄师姐与有荣焉的同时也实在是尴尬不已,她就不知多少次被人借题发挥,说得最多的就是凌雨珊,季无涯与云九霄交情好,见面机会也多,凌雨珊每每假装友好却各种语带讽刺,着实讨厌得很,幸而这几年季尊者已不怎么带凌雨珊串门,倒是省了许多烦恼。 想来晏师兄当年一定也少不了遇到这种人,可他还能那般淡定,这份心性也实在难得,相比之下,是她急躁了。 话题既然谈到景轩与晏祁玉,苏梓涵也有了几分好奇,晏祁玉与沈星驰她都是见过很多次,就连云尊者也是目睹过真容的,唯有那位宗门最年轻的元婴尊者她是一次也不曾见过,于是便问道:“阿羽,你家二师兄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不曾听你提起?” 明汐羽是三句不离大师兄小师弟的,大师兄如何如何好,小师弟如何如何闹,唯有二师兄几乎是绝口不提,如此反而越发使苏梓涵产生兴趣。 宗门传说,云尊者的二弟子景轩,当年因缘际会拜入天渺峰,不过两百年便成功结婴,刷新了前任掌门凌霜雪三百岁步入元婴的最短纪录,至今无人能破,这般神秘又了不起的传奇人物自然是小女孩们谈论的焦点以及仰慕的对象,苏梓涵也不例外。 听苏梓涵提起景轩,明汐羽有些茫然,“其实我与二师兄只见过两三次面,对他我实在很陌生,我也不知他是怎样的人。” 虽然她住的就是这位师兄的屋子,且拜师之后不久就收到景师兄的礼物,堪称礼数周全,但真正见到本尊已是一年后的事情,那一回是沈星驰带她去紫竹密境拜访,景师兄待她与沈星驰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但凭着感觉,明汐羽还是敏锐的意识到这位师兄并不欢迎自己来访,虽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他不快,但既然对方不喜欢,她也就再没去过,而在她的记忆中,景师兄回天渺峰的次数也不过两三回,彼此之间相处的时间非常短暂,比陌生人也熟悉不到那里去。 再者,比起疏离的二师兄,怎么看都是温和的大师兄更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本就没什么机会接触,久而久之,她也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只有一位师兄。 “这么神秘呀?自家人都见不着。”既然明汐羽也不熟悉,苏梓涵也就不再多问,反正她也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真的对那位景尊者有什么企图,想起今日见面的重点议题,她说道:“对了,下个月的符篆司考试,据说不仅有宗门的高阶符篆师,还有宗门以外的特邀嘉宾亲临会场,你师父也会参与其中么?” 符篆司三年一次考核,苏梓涵与明汐羽皆已是正式学徒,可以参加一品符篆师的考试,只是这符篆师考试与学徒考核不同,学徒只需门派内部认可即算数,但符篆师必须得到整个大陆六艺协会的认可,故而必须邀请宗门以外的修士见证考试过程以示公信,至于云九霄,他虽然主攻阵法,但符篆一道的见解也具有相当水准,堪称权威人士,一般说来为表示尊重,符篆司不可能不邀请他。 明汐羽听了却是摇摇头,“我师尊最近在闭关,六艺司的确下了帖子,但他已表示不会去。” “这样啊,我还想从你这里打听点消息呢。”苏梓涵颇有几分遗憾,若是能有一点内部的信息便可事半而功倍,不过她也明白符篆师的考试归根结底是靠实力说话。 明汐羽知道苏梓涵连续三次小比都铩羽而归,目前唯一的希望便是符篆师的考试,定然十分重视,想了一想,虽然师尊闭关,但大师兄消息灵通,不妨从他那里打听一二,若能对苏梓涵有所助益就再好不过了,而且她自己也要参加考试的。 第二章 师兄的烦恼 ps: 感谢xujinyan8007和unosoup同学的粉红票,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鞠躬 当明汐羽和苏梓涵谈起她那几位师兄师弟的时候,紫竹密境之内,她的两位师兄也同样将她列为谈论的重点,这是她所不知道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景师弟,你可是对小师妹有什么误解?”晏祁玉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比起沈星驰,景轩的态度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哪怕当初十分爽快的将旧居让出,也曾赠予了丰厚的见面礼,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沈星驰和景轩那般亲密,这些晏祁玉一直看在眼内,只是平日里不曾提起过。 景轩没想到晏祁玉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不免有些诧异,于是问道:“师兄今日何出此言?我与师妹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哪里会有误解?” 见他一派坦然不似作伪,晏祁玉一时也怀疑是否自己多心,二师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纵然小师妹偶有不周之处,以景轩之性情也该是一笑而过,而小师妹也不是那种惹是生非之辈,断无主动招惹师兄的可能。 “没有就好!”晏祁玉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或许是我想太多,毕竟很少见她拜访你,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曾有过什么不愉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景轩闻言笑道:“原来是这件事,紫竹密境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喜欢他们来,便是星驰来多了也常常被我赶出去,若是小师妹因此而有心结,还请师兄替我解释一二。” 紫竹密境是宗门第一号的禁地,晏祁玉虽不知内中详情,但以师尊与掌门以及师弟的重视程度,不难猜出其中必有不适宜外人知晓的秘密,从这个方面来说,这里的确不适合小孩子玩耍。 “这倒是我粗心了。希望师弟莫要介意我的胡乱猜测。”晏祁玉自是不愿见师弟师妹有隔阂,听景轩这么解释,一切倒也说得通,毕竟沈星驰还是个婴儿就被带回天渺峰。有时师尊与自己都忙,就将他送至紫竹密境,有这个渊源,二师弟纵然对待小师妹略有亲疏之别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小师妹拜入师门的时间最短,即便是晏祁玉自己,也不是一两天就能从心底完全接纳这位小师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建立,兼之景轩毕竟是元婴尊者,晏祁玉也不便过多干涉,得到满意答复。他也就释然了。 “师兄前来,只是为了问这个么?”以景轩的了解,晏祁玉绝不是那等拘泥于细微琐事之人,否则也不至于今日才来询问,明汐羽入门可都已经九年之久了。 晏祁玉自然是另有其他事情。见景轩问起,他也便入了正题,“师尊闭关,此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最近需前往朱陵大陆一趟,前后总得半年时间,星驰和阿羽都还小。留他们在天渺峰我不放心,不知你能否抽出时间看顾一二?” “是论武大典么?”景轩略算一算时日,也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 所谓论武大典,乃是朱陵、风陵、西极以及长洲四大陆每隔百年举行的一次联合擂台,参赛者年龄需为300岁以下,修为则需在金丹期中期以上。其目的是选拔修真界年轻一辈的翘楚,同时激励各门派的年轻修士刻苦修行。 这论武的擂台也是各大仙门势力洗牌的预演,能够参加这场擂台的都是各派精英,对于各大仙门而言,拥有的年轻才俊总是越多越好。故而各大仙门无不对此格外重视。 如今的风陵大陆,随着御剑宗的灭门,六大仙门均有唇亡齿寒之感,同时各大门派之间也多少有些暗中较劲之意,对于暂时排在首席的隐麟派而言,论武大典败给其他大陆倒也罢了,如果败给六大仙门之一,对于门派前途绝非一件好事,故而宗门对于本次的论武大典十分重视,金丹修士之中虽有不少年轻人,但绝大多数是集中在金丹初期,符合金丹中期以上修为的总共也就三五人,而晏祁玉是唯一的金丹后期修士,也是最有希望的一人。 听景轩问起,晏祁玉也没有隐瞒,点点头,答道:“正是,不知师弟能否抽出时间?” 对于晏祁玉而言,个人荣誉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是此番论武大典攸关宗门名誉,兼之代理掌门岳真人几次游说,他也只得允诺。 此事虽已成定居,然而,云九霄毕竟还在闭关,他身为大弟子责无旁贷的应当承担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就这么一走了之他还有些担忧,少不得将他们托付给可靠之人方能专心应付未来之事。 “师兄请放心,等你凯旋之时,那两个孩子定是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景轩允诺得倒也爽快,同门一场,晏祁玉为难之时,他也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晏祁玉也早知他不会推拒,便说道:“有师弟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星驰倒也罢了,他不欺负人就是万幸,小师妹也是极有分寸之人,断不会招惹祸端,只是符篆师考试在即,偏偏师尊闭关,师弟你也是六艺皆通,若能指导从旁一二,想来对小师妹也会有所助益,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若只是寻常托付,他也不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既然景轩亲口表示并无任何对小师妹的不满,那么这个要求应该不会过分,晏祁玉是这般想的。 “这……”景轩没想到晏祁玉是打这个主意,一时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并未爽快应允,晏祁玉问道:“师弟可是觉得为难?” 景轩略一沉吟,答道:“师兄多虑了,我只是感到意外罢了,她既拜入师尊门下,也是要唤我一声师兄,点拨一二也是应该的,论武擂台在即,风陵大陆倒也并不曾听闻有十分出众的新人,不过朱陵大陆藏龙卧虎,还望师兄格外留心。” 晏祁玉放下心来,说道:“多谢师弟,我会注意,大约三日后我便要启程,天渺峰还需师弟多费心!” “你我同门,何须言谢,师兄客气了。” 第三章 师姐师弟的日常(1) 距离天渺峰尚有一段路程,明汐羽远远便见一群女子乘坐着代步法器迎面而来,最前方衣饰华丽仪态雍容的女子分外眼熟,她不由暗叹晦气,今日出门定是没翻看黄历。 “远远看去就觉得像明师妹,没想到真是你。”凌雨珊施施然停在不远处,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年本就容貌明丽的少女更多了几分妩媚风情,即便是修仙者的姿容普遍不俗,她依然是内峰公认的美人之一。 “见过明师姑。”几名跟在凌雨珊身后的清宁峰女弟子也一一上前行礼,她们都是季无涯的徒孙辈,季无涯与云九霄交情好,于是她们在明汐羽的面前也要礼貌三分。 “原来是凌师姐和几位师侄,我看你们行色匆匆,想必是有要事吧?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请自便。” 凌雨珊端庄可亲,明汐羽笑容可掬,若是有陌生修士路过,十有八九会认为这两人交情甚笃才会这般言笑晏晏,真是一团和气的典范。 身为当事人,明汐羽最是清楚她与凌雨珊之间实在谈不上相处愉快,当年天脉峰浣花坪那一点单纯的交情早在凌雨珊拜入季无涯门下之后便已经消磨殆尽,九年前那一场擂台之后更是势同水火,可凌雨珊偏偏要装作姐妹情深,对此明汐羽实在很内伤,故而根本不愿与之浪费时间。 匆匆寒暄,她便要赶回天渺峰去,可惜,对方显然不愿让她如愿。 “师妹请留步。”凌雨珊望着眼前这越发美丽的少女,眼中的眸光变得更加黯淡。 当年自己还是清宁峰乃至整个隐麟派的小公主之时,明汐羽分明已被打入尘埃,可转眼间,她以戏剧性的方式被云九霄收为徒儿。 地位上与自己平起平坐也就罢了,似乎是为了证明她多么的受到上天眷顾,九年来。不过是细微的五官变化,当年那容貌平凡的女童早已转化为姿容倾城的少女,比自己更受异性修士钦慕的妙龄佳人,这种前后反差的滋味对于凌雨珊而言可真是一种无尽的折磨。毕竟细算起来,她正是成就明汐羽的垫脚石。 明汐羽只恨自己尚未筑基,否则早就御剑飞出老远,这代步法器的品质再高速度也实在有限,并不遥远的距离没法装作听不见,只好回过头来,客客气气的问道:“凌师姐找我有事?” 如有,定无好事,她这般想着。 凌雨珊一脸关切的问道:“听说明师妹下个月要参加符篆师的考试,可是当真?” “确实如此。不知师姐可有指教?”如果凌雨珊会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明汐羽敢确定这一天的太阳一定是从西方升起。 “指教不敢当。”凌雨珊嘴角含笑道:“沈师弟早已筑基多年,如今已是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随时可能冲击金丹,我想着师妹你已经落后沈师弟一个大境界了。若是继续沉迷于这些琐碎粗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筑基,身为师姐落后于师弟,传出去也不好看,若是因此伤了同门和气更是不好,师妹可要多多努力才是。” 内峰弟子对于六艺的兴趣不及外峰那般强烈,毕竟修为的提升才是修士们最大的追求。炼气期弟子寿元短暂,即便高阶的六艺技师都在内峰,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在筑基以后有了更多的时间才会有兴趣钻研其他,如明汐羽这般的确不是内峰主流。 与凌雨珊同行的几名女弟子互相对望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嘲讽与无可奈何,这都多少年了。她们早已见惯了自家小师姑与天渺峰那位明师姑之间的唇枪舌战,同样的话语说一千一万遍之后就味同嚼蜡了,真不知该感叹凌雨珊无聊透顶还是佩服她的执着毅力。 这般明晃晃的嘲讽,明汐羽倒也并未动怒,只笑道:“多谢凌师姐关心。修为一事九分靠自身努力,还有一分却是需要机缘与运势成就,小师弟气运通天,身为师姐我是与有荣焉,凌师姐在练气九层停留三年也不见丝毫焦虑,踏踏实实埋头苦修,这份淡然实在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师姐请放心,我定不会因此误了心性,大道漫漫,变数丛生,只要我不放弃,努力追赶,定有我迎头赶上的一日。” “你!”凌雨珊最厌恶别人提及她修为停滞不前,自从三年前进入练气九层,她就再也无法突破,可明汐羽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实在可恶至极,她正要说些什么,却突感周围一阵寒气逼人。 一朵巨大的冰晶莲花在凌雨珊与明汐羽之间盛开,数不尽的冰凌如暗器四散,夹带强劲的攻势,明汐羽手指一勾,已有数道符篆在她身前形成防护,隔绝冰棱攻势,这样的偷袭她每天都要遇到十七八次,早已是娴于应对,一举一动无比从容。 与她相比,清宁峰诸位女弟子就显得措手不及狼狈许多,其余几人距离较远,不过是连滚带爬的躲闪开来,距离最近的凌雨珊,头发被削掉一片不说,华丽的袖摆几乎被扎成渔网,简直惨不忍睹。 清宁峰诸女见小师姑这般模样,早忘了自己也差点遭殃,个个心中暗爽不已,凌雨珊肺都气炸了,大声喝道:“谁,哪个混蛋敢算计我?给我滚出来。” “怎么这么没用,我可是才用了一成的力道。”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驾驭着飞剑从天而降,满脸俱是失望。 “沈星驰!”凌雨珊大怒,“我哪里招惹你了,你居然三番两次故意针对我!” 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偶然,十次八次定是蓄谋已久,凌雨珊自问并不曾做过对沈星驰不利之事,正因如此,沈星驰的举止就更让她气愤不已。 沈星驰懒洋洋的答道:“谁让你离那么近,我又不是冲你来的,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若非看在季无涯面上,沈星驰都懒得搭理她,他的目标根本就是明汐羽,这对师姐师弟的日常除了吵架就是打架,这也算是天渺峰特色了。 第四章 师姐师弟的日常(2) “沈星驰!我要告诉师尊去。”凌雨珊气得牙齿发抖,一跺脚便驾驭着代步法器往清宁峰的方向而去。 “哼,她总是这般讨人厌,自己修为停滞不前也不见半点上进之心,整日里仗着身份在清宁峰作威作福,早看她不顺眼了,沈师叔若是在我们清宁峰就好了,也能治一治她。”枫思沅是凌雨珊的师侄,年纪也要小上一岁,原本应该与凌雨珊和明汐羽同届,只因不巧染病,故而迟了整整三年才得以进入隐麟。 虽然晚了三年,但枫思沅是单一木灵根的资质,修为已至练气十层,乃是同批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拜入清宁峰闻真人门下,算是季无涯徒孙辈中最为得意的一个,尚未入门之时她便已听说过凌雨珊之名,一个自恃灵根过人,一个依仗身份嚣张跋扈,入门之后同处一峰自是少不了龃龉,更因对方身份较高一直被压了一筹,心中早就憋了好久,如今见沈星驰这般恣意妄为,顿觉出了好大一口气。 其余几名女弟子虽也有类似想法,却并不如枫思沅这般直白的宣泄出来,凌雨珊虽然不讨很多人的喜欢,终究还是清宁峰的人,而沈星驰再怎么拉风,那也是天渺峰门下。 枫思沅可顾不了这么多,当下便凑到沈星驰身旁套近乎,“沈师叔这一招好生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少女情怀总是诗,枫思沅心仪沈星驰早已是内峰公开的秘密,枫家也算有些名望,枫思沅更是灵根不凡,也算是门当户对,至于辈分什么的对于修仙者而言其实不那么重要,毕竟修为才是硬道理,今天还是师叔师侄,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是师兄师妹? 季无涯都曾在云九霄面前提过几次。虽说有前途的修仙者都是结丹以后再成家,但早早定亲的也并不少见,对此云九霄只一笑而过,表示他也无意让徒儿们效法自己光棍一辈子。可姻缘这种事情总要看缘分,如是几回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星驰并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从九年前他一时不慎从天渺峰的三师弟变成四师弟之后,为了洗刷耻辱,他最投入的事情的就是如何逼得自家修为明显逊于自己的师姐认输改口。 可惜,虽然他在修为境界一日千里,远远将他家师姐甩在身后,可那位在符篆与阵法上天纵奇才的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九年来他们吵了无数次也打了无数次,结果居然不能稳占上风。实在是有够丢脸。 明汐羽早在躲过攻势之后就趁着凌雨珊与沈星驰吵架的当口往天渺峰而去,对她而言,凌雨珊固然麻烦,小师弟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对象,早些年两人同处炼气期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维持师姐权威。随着沈星驰进阶筑基,这种优势已经不复存在,若非从师尊和师兄那里弄来的不少功效显著的符篆,只怕自己早就成了沈星驰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由宰割了。 眼见明汐羽已经走远,沈星驰连忙追上去,边走边喊道:“笨阿羽,你给我站住。” 枫思沅满心娇羞。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心上人套近乎,结果连一句话都没能和搭上就被对方彻底无视,一颗芳心顿时碎成两半,小脸又红又白。 “枫师妹,沈师叔大约是有什么急事,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吧。”不得不说,枫思沅的人脉比凌雨珊要好得多,眼见她又气又急,几名女子轮番安慰不止。 “沈师叔总是这样,除了师父就是师兄。除了师兄就是师姐,他总是追着明师姑,该不会是对明师姑有意吧?”枫思沅已经不止一次被无视,心中十分抑郁,论美貌她虽不及明汐羽却也是内峰公认的美人,论资质更是仅次于沈星驰,这是包括明汐羽在内的所有内峰女弟子所不及的,家世背景也让人羡慕,她自认为无可挑剔,可是却无法引起沈星驰的注意。 几名女子之中最年长的卫红鸾今年已经二十多岁,倒也看出几分门道,便劝道:“枫师妹你大可放心,我看沈师叔心中并无杂念,听说明师姑几次被他动手打伤,如果真的有意又怎会这般下狠手?我看多半还是对明师姑中途入门有所不满。” “是啊,我也听说明师姑也曾将沈师叔欺负得很惨,他们是来真的,才不是闹着玩。”另一名熟知内情的女弟子也透露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 听了同伴们的安慰,枫思沅终于舒缓了情绪破涕为笑,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可怜的沈师叔从可恶的明师姑的魔爪中救出来。 明汐羽打了个喷嚏,这青天白日也不知被谁惦记了,才踏入天渺峰的地界,沈星驰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 “笨蛋阿羽,我帮你赶跑了凌雨珊,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沈星驰很是不满,这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 明汐羽停下脚步,看着那一脸得意正在表功的少年,深觉自己与他完全不处于同一空间,她说道:“你才笨蛋,好想好想怎么对季师伯解释吧,凌雨珊可是他的小徒弟。” 凌雨珊不过是练气九层修为,谁会怕她?归根结底不过是给季尊者面子,这才礼让她几分罢了,如今沈星驰直接就动手,爽快是爽快,若是季师伯因此而心生芥蒂,那就对不住对她恩深义重的师尊云九霄了。 “大不了关我禁闭就是了,我才不怕。”沈星驰闯下的祸事早已数不清,这等小事根本不放在眼内,他下手自有分寸,并没伤到凌雨珊,这已是看在季无涯面子上了,换了李宿直接就揍成猪头再说。 “你们又闯什么祸了?”远远走来的晏祁玉颇有几分无奈,他管着执法堂已是分身乏术,家中两个孩子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这叫他怎么安心前往朱陵大陆?他有点后悔答应代掌门此事了。 “哪有,我从来不闯祸。”沈星驰回答得全无半点心虚,就算真闯祸了,他也自信可以摆平。 第五章 六艺考核 “我和师弟闹着玩,结果吓着清宁峰凌师姐。”听得晏祁‘玉’问起,明汐羽老老实实‘交’代,她觉得自己并不算歪曲事实,凌雨珊又没受伤,不说吓着难不成还要承认伤着她么? 晏祁‘玉’皱了眉头,很多事情他从未过问并不代表他毫不知情,纵然明汐羽不爱告状,毕竟凌雨珊也算不得手段高明,听这么一说,他很自然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说道:“莫要伤到她就行了,季师伯那里我会去解释,他老人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应该没有,也就‘弄’坏了衣裳,凌师姐那一身凤仪裳我也有一套,师兄去见季尊者的时候作为赔礼一起送去吧。”凤仪裳乃天衣阁出品,价值不菲,明汐羽这一套还是当初拜师不久某位与云九霄‘交’好的尊者作为贺礼赠送的,彼时她年纪尚小不合身,后来又嫌太过华丽招人眼,于是一直压在箱底,如今倒正好派上用场。 “星驰若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晏祁‘玉’接过明汐羽递来的锦盒心中无限感慨。 “她有什么好的,只知道窝里横。”沈星驰对明汐羽很有意见,凌雨珊那般烦人,若是换了他早就直接动手了,如她那般唧唧歪歪累不累?反倒是每次和他动手的时候丝毫不见手软,这不是窝里横又是什么? 明汐羽并未反驳,忍凌雨珊的几句言辞挑衅不过是略感憋屈,在沈星驰面前不使出十二分的全力那是会要命的。 晏祁‘玉’直接赏了沈星驰一个暴栗,“你师姐比你懂事,我要下山一段日子,你给我老实呆在天渺峰,如果再闯祸,我是管不了你,自有能收拾你的人管你。” “师父要出关?”沈星驰并没有被他这番话吓着,云九霄对他的态度还不如晏祁‘玉’严格。 晏祁‘玉’怎会不知道他的小小心思,于是狠狠破了一盆冷水。“是你二师兄。” “不会吧?”在沈星驰的心目中,景轩虽也对他关爱有加,可如果变脸,绝对能排得上他心中第一畏惧之人。往日里鉴于有晏祁‘玉’在,景轩管教他的时候并不多,可如果云九霄和晏祁‘玉’都不在,景轩自然是责无旁贷。 “师兄要下山?会在外面待很久吗?”明汐羽还想着符篆司考试在即,师尊虽然闭关,好歹也可以向晏祁‘玉’询问一二。 “恩,要去一趟朱陵大陆,总有小半年。”见她脸上略有愁容,晏祁‘玉’安慰道:“符篆师的考试虽然严苛,你由师尊亲自教导多年。基本功定是不会有问题,你二师兄也答应这段日子会从旁指点,他虽不曾参加鉴定,但于符篆一道的水准绝不会低于师尊太多,你有疑‘惑’只管向他请教便是。自家师兄师妹,实不必过于拘谨。” 听晏祁‘玉’这么说,明汐羽知晓这是替自己有所安排,心中自是感‘激’于他的周到,可是,无论那位二师兄怎样惊才绝‘艳’,始终还是不如大师兄温柔可亲。对此她深深的感到遗憾。 沈星驰也回过味来,在他的记忆中,晏祁‘玉’还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的远行,便问道:“你去朱陵大陆做什么?” 论武大典不是什么秘密,晏祁‘玉’也并未隐瞒,沈星驰听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惜晏祁‘玉’不肯带他同往,对此沈星驰深表不满。 “此行并非儿戏,你乖乖呆在天渺峰,依你的进度,百年之内若没有凝婴。下一届必是本‘门’代表,何须急于一时?”朱陵大陆与风陵大陆之间隔着浩瀚无垠的弱水,妖魔鬼怪陷阱暗流层出不穷,可说是极为凶险的旅程,晏祁‘玉’自是不会有丝毫松动。 明汐羽也颇为向往,但她也不是任‘性’之人,眼见沈星驰气鼓鼓的,索‘性’伸出手去扯着他的嘴角强行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师兄请放心,我一定会看着他,这一路风险,还望师兄珍重,早日凯旋。” “笨蛋阿羽……”沈星驰十分生气,挣脱束缚便招来无数的冰箭从天而降。 明汐羽果断施展传送符逃回自己的居处,符篆司考试在即,她最近都不会有时间和沈星驰胡闹,自从她拜师以来,云九霄从一开始就更注重对她六艺的培养,一如当日收她为徒的承诺,正因如此,她对于修为上的进阶缓慢虽有介怀却也并不十分急躁,反倒是符篆司的考核更让她在意。 眼见沈星驰追杀明汐羽而去,晏祁‘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星驰倒也罢了,阿羽分明看着‘挺’乖巧的,可一旦本‘性’流‘露’,其杀伤力丝毫不逊于沈星驰,有这样两个胡闹的家伙,天渺峰倒是比从前更热闹,可他的头疼指数也要翻倍了。 隐麟派作为风陵大陆第一修仙大宗,与六艺协会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十分密切,每隔三年一次的考核是隐麟派对于一品六艺师以及学徒的鉴定,对于六艺协会而言,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派出几位监察员即可,其中有些监察员根本就是隐麟派的弟子,也算是给予了充分的自主权。 今年情况却有所不同,除了传统的低阶六艺师考核之外,每隔百年一次的高阶六艺师考核也在隐麟派举行,整个风陵大陆的六艺高人大部分云集于天剑峰,也算是一次盛会了。 隐麟派掌‘门’龙丘道人数年前为冲击元婴后期而闭关,预计没个百八十年是不会出关的,甚至千八百年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隐麟派不能一日无人主持大局,诸位元婴修士虽然位尊却各司其职分身乏术,再者宗‘门’高层看似和谐也不乏派系之分,一番权衡之下,龙丘道人选择将掌‘门’一职由自己的大弟子岳仲英暂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日自己若是出关,也不至于大权旁落。 岳仲英是金丹期大圆满修士,虽非元婴,如他这般的金丹大圆满修士在隐麟派也不过十余人,也算是修为拔尖了,又有与龙丘掌‘门’‘交’好的几位元婴修士支持,故而岳仲英的代掌‘门’也做得顺风顺水,上任之初便要举办如此盛况,更是重视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