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三部曲》 第一章 写在楔子之前: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道与魔就已经存在了,他们生长纠缠在一起,力量也是此消彼长的,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悠远的,并且注定要继续地漫长悠远下去,于是就产生了许许多多无法考究的故事。其中一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席方平,他是一个书生,普通得只想着为父亲报仇的书生。故事的起源要追溯到上古年间,那是一场战争,所谓战争往往都是不可避免的…… 楔子 蚩尤是谁? 上古年间,如果一个孩子不肯睡觉,当母亲的一定会说:蚩尤来了,蚩尤要来吃你了。 蚩尤的确吃人,而且是生吃,据说他最爱吃的是人的脑髓,活人,掀开天灵盖,用刀子挖出一片来,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蚩尤说这样可以增长自己的智慧。 但蚩尤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做了许多傻事。 第一件傻事就是他杀了神农氏炎帝。其实,蚩尤是炎帝的后人,是儿子还是孙子,或者旁系,史书上并没有记载。杀炎帝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篡权。 蚩尤如愿了,他统治了所有的蛮人。 不过,在做这件傻事的过程中,蚩尤也做了一件聪明事,那就是将炎帝的尸首安葬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蛮人部族这才信服了他。 其实,蚩尤是不敢吃炎帝,原因是神农氏曾经尝过百草,他是一个百毒不侵的人。所谓百毒不侵的人血液中一定含有剧毒,所以蚩尤没有吃掉他的祖宗。 蚩尤所做的第二件傻事就是与黄帝断了关系。 当初炎帝与黄帝曾达成同盟,天下也因此而一片太平,但蚩尤破坏了这种太平。 蚩尤的目标很明确,杀了黄帝,一统天下。他的野心很大,率领蛮人部落进攻黄帝。 在进攻的过程中,蚩尤终于做了第三件傻事,就是吃掉所有的俘虏。 蚩尤过于自信了,他相信这是一种威慑力,所以他要这么做,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而且上了瘾。 从此,蚩尤与孩子睡觉前的噩梦划上了等号。 黄帝比蚩尤还要强大,所以蚩尤的自信是不堪一击的,他终于失败了。 于是,蚩尤终于做了第四件傻事。 在人们的心目中,蚩尤就是一个最可怕最恐怖的恶魔,但谁也没有想到,蚩尤找到了比自己更可怕更恐怖千万倍的恶魔,那就是邪恶的阴屠。 一般人并不知道阴屠是谁。但先知们知道。 某一天的晚上,月亮变成了红色,星星从天空中坠落,所有的先知都来参见黄帝,告诉他蚩尤已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阴屠。 说完这一预言的先知们都咬舌自尽而死,他们说已经看到了世界的末日。 只有一个老道没有死,他名叫鬼谷子,是当时最有名的先知,也是最有本事的先知。 黄帝并不相信这一切,他也认为自己很强大,难道还有比蚩尤更可怕的人吗? 鬼谷子肯定地说,没有,但阴屠并不是人。 阴屠不是人,那他又是什么呢? 鬼谷子可以解释这一切。 宇宙间分为魔,人,道三界。其中黄帝所处的就是人界,而阴屠则来自邪恶的魔界。 呆在魔界里的当然不是人,所以阴屠是个魔,一个邪魔,强大而又可怕的邪魔。 阴屠很有野心,若干万年前,还没有人界,他曾与道界展开一场厮杀,那场厮杀历时十万八千年,最终以道界胜出。阴屠只好回到了自己的魔界。 失败的阴屠留下了预言,道界将死。 道界本来不以为然,然而,一切都正如阴屠所说,在道界里充满了尔虞我诈,道德沦丧,纸醉金迷。 看来道界真得要不行了,这时出现了兄妹两个人,哥哥盘古,妹妹女娲。 为了对付阴屠可能的再次进攻,盘古开天地,女娲创造了人,从此人界产生。 鬼谷子接着说,人界其实不仅仅只有人,还有万物生灵,其中最有智慧的是三个部族,分别是人,妖与魈。人自然不必说了,聚万物灵气的则是妖,他们最接近于道界了。至于魈吗,虽活在人界但实则为魔,永生不死的魔,善良的魔。 黄帝实在没有想到生活的世界中有这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生灵,一时间人皇的感觉有些失落。更失落的还在后面。 妖皇与魈皇出现了。 这是人界中头一次三皇联合。 黄帝真的开了眼界,他终于看到了人以外的生灵。 妖皇长得极为俊美,双眼细长上挑,紧身的铠甲,束着绿袍。 魈皇则瘦高的身材,紫色的长袍盖住了脚,另戴着一顶紫色的帽子。 人界的三皇集合在一起,要对抗阴屠的进攻,但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阴屠。 鬼谷子说,见过阴屠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亡。 难道阴屠真的那么可怕吗? 蚩尤终于见到了阴屠,他的结局与鬼谷子所说没有半点出入,那就是死亡。 蚩尤绝对不想死,一个野心家是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死的,但他却做了第四件傻事,这件事结束了他的一切。 蚩尤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阴屠,所以他死了,而且死得很窝囊,他是被臭气熏死的,是被臭水淹死,被臭泥堵塞七窍而死。 没有人去过魔界,那里根本就没有光线,即使去过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黑暗,到处都是黑暗。黑暗里是肮脏,恶臭。 魔界是一片巨大无边的沼泽,黑色的泥散发着永远的恶臭。 蚩尤来到这里就知道自己错了,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但一切都晚了,他再也无法脱身,也根本没有脱身的可能。 蚩尤跪在那个巨大的黑暗的望不到边的泥潭中。他很想站起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仅存的一点原始意识都在慢慢地消失着,终于,他的表情露出了虔诚。 没有灵魂的人,他永远会露出一种孩童般的虔诚,这种虔诚中包含着敬畏与崇拜。即使他会为这种虔诚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二章 蚩尤的膝盖跪落在魔泽的泥潭中,缓缓地慢慢地下陷着,但他好象没有一点感觉,而是将头也拄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好象都在向泥沼中陷下去。他的身上好象有一团火焰在跳动着,使他看起来仿佛也在融化。 不过那的确是一团火在燃烧,有一张看不太清楚的脸在火的后面。那张脸极为可怖,仿佛是一张婴儿的脸,初生的那种,皮肤皱着,有一种脱水的感觉,他就坐在那团火的后面,没有任何动作,也看不清任何表情,只是在火焰地跳动中扭曲着,泛出一种死亡的颜色,赤色,转而变为橙色,黄色,绿色,青色,蓝色与紫色,每一种颜色都召示着邪恶的气息,他,就是魔泽的主人――阴屠。 蚩尤的跪姿没有任何的变化,头还是拄着地,在慢慢地,平行的陷落着,头与手,膝盖与脚,身体,大腿到臀部,直至没得完全了。泥沼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平静的,带着诡异。 那团火在黑暗中燃烧着,被点燃的东西竟然是一堆码放齐整的头骨,从头骨的牙齿中,口腔里窜出了火苗,磷蓝色的火苗使这一切显得十分的诡异可怖。 蚩尤死了,阴屠活了,邪恶降临,人界大乱。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历时三十六年,人界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知道被阴屠所附身的蚩尤是不可战胜的。 在恐惧中所苟活着的母亲们对孩子总是这样说:阴屠来了,阴屠要来夺走你的灵魂。 每一个母亲同时对孩子还要说一句话:快快长大,保护自己灵魂的唯一方法就是继续战斗,孩子! 然而,这只是一种面临死亡所发出的最后希望,阴屠的队伍太强大了,人界的所有生灵在他们的面前都不堪一击。 最可怕的是,死去的人会被阴屠制成邪人,一种被魔性主宰的人,他的名字又叫残暴。 三皇的队伍节节败退,人界眼看就要沦丧为另一个魔泽了。 黄帝与妖魈二皇只好将队伍撤到黄河北岸。 三皇很清楚,这是最后的一块战场,这里的失手将意味着整个人界的消失。 鬼谷子是黄帝最后的希望,也许只有他能够挽救这一切,但他还是没有出现。 做为一个先知,鬼谷子却不能预测这场战斗的结果。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人界会不会从此消失。 鬼谷子并不是人界中人,他是道界的使者,他深深地知道人界的消失会让道界也随之灭亡,但道界又有谁可以拯救这一切呢。 每一个道界的人都只是想,阴屠再强大也无法进攻道界,他永远强大不到那样的实力。 鬼谷子并不这么认为,之所以道界始终不肯与人界联手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不屑于与人界的生灵共同对付邪魔,另一个原因就是道界很清楚现在的实力,他们已经清楚的知道道界早已是名存实亡。 虽然这样,鬼谷子还是要努力的,因为他有十个好帮手,这十个好帮手也是道界的,他们与鬼谷子一样,是不甘于这样失败的十个人。 十巫医是道界中人,也是整个宇宙中最好的十个医生。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将失去的灵魂找回来。所以,他们也是阴屠最想杀掉的十个人。 阴屠想杀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十巫医更是制造武器的好手。但阴屠想尽了办法却无法对付他们,因为他们住在十巫堡里。 没有人知道十巫堡在什么地方,就连阴屠也不知道,因为这个,十巫医才能安心地活下来。 但他们并没有闲着,他们在寻找着对付阴屠的最好方法。 当初对付阴屠的一切法器早就被道界的败家子们损坏或丢失了,他们只好自己来做。 十巫医用了六年时间,翻阅了八千六百万册书,终于从盘古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一种原料,名叫息壤,这是一种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的东西,它是盘古火化后所遗留下来的,置于昆仑山之颠,受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具有降妖除魔的力量。 十巫医再用六年时间终于从昆仑山之颠采到了息壤。 回到十巫堡后,十巫医在冰窖亭摆下乾坤八卦方位图,以青龙水,白虎火,玄武金,朱雀木及中央无极土炼烧这块息壤,又再经十二年,终于制成了一个画轴。 这还没有完,十巫医用了自身的道行终于在此画轴中刻上了乾坤八卦图,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人界战争的三十六年,也是十巫医创造乾坤八卦图的三十六年,他们历尽了心血,图制成了,十个人都一下子苍老了几百岁,身体变得异常瘦小,白发白胡直拖到地上。 鬼谷子见到十巫医时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好帮手吗? 十巫医倒是满不在乎,他们郑重其事地将图交到了鬼谷子的手里。鬼谷子看着这张图,其薄如柳叶,其柔似棉絮,其韧却有如亿年的金刚石一样。 鬼谷子知道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但他心中有一个疑问,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不敢说,怕伤了十巫医的心,他也不愿说,因为那答案极有可能是一个死亡的宣判。 其实,十巫医早已从鬼谷子的脸上看出了那个疑问,但他们也不愿提出来,只有这最后的一搏,成败在此一举,毕竟只有这张图可能是阴屠的克星。 鬼谷子背上乾坤八卦图,以御风之术赶到了战场。 鬼谷子在路上的时候,他便发现邪人的队伍正在渡过黄河。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邪人竟然是踏着黄河的水面前进的,犹如走在平地上一样。 黄河是人界最后的天险,它常年奔腾咆哮,吞噬了一个个不慎的生命,又养育了一个个智慧的灵魂,但它并没有阻止住邪人进攻的脚步。 鬼谷子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知道,黄河之水即使是一片叶子都很难浮起,此时却让邪人们肆意地践踏。 突然,鬼谷子看到了邪人脚底板下的红色。 那不是普通的血,是丹朱的血。 丹朱是魔界潜入人界的怪物之一,但它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所以对人界构不成任何威胁。但它的血却有一种功效,即涂在脚底板上,可以使人踏水而行,就象走在官道上一样地平稳。 显然,丹朱已经死了,它一定是被阴屠所杀,取它的血涂在邪人的脚底下,他们便可以轻易地走过黄河天险。 同为魔界,阴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杀掉自己的手下,可见阴屠此番是怀着必胜的信心。 阴屠对胜利的渴望即是人界灭亡的前兆。有谁能阻挡阴屠? 鬼谷子想到了三皇,他们是否还活着,这张乾坤八卦图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涿鹿之战是史书中所记载的人界第一次大型战役。涿鹿这个地方一片开阔,也适合大规模的战役。 但黄帝并不想在这里进行最后的战役,开阔的平原只能让阴屠的部队进行更为彻底的杀戮,这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事情。 但他们实在是无路可去了,邪人的部队已将人界最后的力量包围在这一片平原上,与其说这是一场战役,更不如说是一场屠戮。很明显,阴屠想要在这里踩着三皇的尸体宣布魔界的胜利。 第三章 黄帝手下所剩一万零七人,其中近一半是没有战斗力的老幼病残,妖皇手下剩三百八十五名战士,魈皇手下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九十一名。 而阴屠的邪人士兵却有十万之众。 这是一场根本就无法取胜的战斗,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但每一个都不愿将自己的灵魂拱手相让。 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柄小刀,这是为自己准备的,一旦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们就会将小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据说人的灵魂存在于自己的心中,心死了,灵魂自然也就死了。 灵魂既然死了,阴屠还有什么可要的呢? 阴屠并不要灵魂,它要的是整个人界。这是鬼谷子见到黄帝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的,阴屠已经有十万的邪人做为他的士兵,他的奴隶,他根本就不再需要任何灵魂了,他的目的就是将所有不属于自己的灵魂杀死。 魔界怎能存有人界的灵魂? 鬼谷子从身旁拉过一个小孩来:你手里的刀是做什么用的? 小孩子抬起头,他的脸很黑,但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目光里透出无比的坚毅来:与阴屠作战。 鬼谷子笑了,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 这样的回答太美妙了,它证明了一点,人界的力量没有消失。 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鬼谷子却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令三皇的心都沉了下去。 鬼谷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那个小孩:这本鬼谷秘籍送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起头来,他高傲地回答:李耳。 鬼谷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三皇的心更沉了下去。这个时候鬼谷子的举动很明显只有一个含义,必死。 鬼谷子笑着说:乾坤八卦图我已经拿来了,但它只是能对付阴屠…… 三皇的眼睛都在收缩,他们明白,鬼谷子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阴屠若不出现,那张图也就毫无用途。而十万邪兵如此强大,也许在阴屠出现之前,这一场战斗就已经完结了。 这是一场巨大的赌注,只有将十万邪兵打败,逼迫阴屠出现,才能用乾坤八卦图破掉他那邪恶的力量。 但十万邪兵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但鬼谷子所想的与三皇并不一样,他心里最清楚了,最大的赌注是这张乾坤八卦图,它若真的可能制住阴屠当然是好事,一旦不行,那一切就彻底完了,没有任何奇迹,人界成魔界,接下来道界也将成为魔界。 宇宙从此邪恶。 没有任何可以思考对策的时间,因为邪人已经围了上来。 天空如同这三十六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没有太阳,乌云翻滚着,那是邪人所带来的肃杀之气,山坡上有一棵枯树孤零零地,很快它就陷入到邪人队伍的中间,上面有几只乌鸦一下子飞了起来,嚎着一种凄厉恐惧的声音,在邪人队伍的头上飞旋着。它们似乎也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战争。 阴屠并没有派出自己最强悍的魔兵魔兽,进攻人界用邪人就已经够了。 所有的邪人都是人界中死去后没有伤及灵魂的人,他们是从魔界而来。 在魔泽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魔狱谷,那里是阴屠制造邪人的地方。多少的灵魂被阴屠所掠取,又有多少的邪人产生,没有人可以猜得出来,只是邪人的数目越来越多。 再英勇善战的战士也无法与那么庞大的队伍作战,所以人界的失败是注定的,没有一点胜算的可能,除非阴屠失去了他的魔力,邪人们也就失去他的战斗力。 数量多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邪人的战斗力,魔狱谷从来没有一个羸弱的士兵被制造出来。每一个邪人都必须经过九场生死的搏斗,只有杀死了九个要比自己脆弱的邪人才会被阴屠带到人界。 杀死九个邪人,他的本事足以抵挡一只猛兽,所以邪人并不是人,而是杀人的野兽。 强悍的野兽有十万之众,他们每一个都将自己埋藏在铠甲的下面,面部裹得很严,只露出一双眼睛,胸前一只恶狼的头,血色的獠牙张开着,右手里拿着梭矛,左手里拿着盾牌,盾牌上也画有一个狼头,大踏步地向前跑着。 漫山遍野的都是邪人,他们密密麻麻的,那感觉仿佛是遮天蔽日一样地向着人界最后一片领地涿鹿快速移动过来。 大地在这强硬的脚步声中震颤着。 三皇与鬼谷子已经令手下人列好了阵势,外围的一圈全部是弩箭手,一种连发七箭的强驽。 邪人们的部队如潮水般地已经压了上来,并且越来越近了。每一个人界的士兵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来。 人界的最里圈,还有许多老幼围坐在一起,显然他们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命运,在企盼着奇迹地出现。在这许多人的中间,只有一个小孩毫无惧色,他手里拿着一柄小刀,昂着头站在人群中,睁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外面。 这个小孩就是鬼谷子的传人,李耳。他翻开那本鬼谷秘籍,上面没有一个字,没有一点笔墨的痕迹,却是一本无字天书。 鬼谷子的眼睛更是一点不措地盯着前面,他回过头来对黄帝说:没有来。 三皇知道鬼谷子所说的是阴屠,阴屠没有来,杀不了阴屠就无法战胜这十万邪兵。 黄帝点点头,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拖到阴屠不得不出现的。 妖皇与魈皇相互看了一眼,现在没有什么比坚定的信念更重要的了。 黄帝将手中的轩辕剑横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这柄宝剑是天山玄铁所炼,是人界中最锋利的剑,今天我会一直战斗到剑断人亡。 妖皇与魈皇也看了看手中的兵器,三十六年来的征战使这些兵器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锈。妖皇所使的是一柄软鞭,由最坚硬的金刚石所制成,鞭身带刺,十分厉害。而魈皇的兵器有些怪,一根降龙木,顶端有无数的柔软的由冰制成的细穗,整个样子仿佛是一支毛笔,那根降龙木可伸可短。 魈皇指了指前面:距离可以了。 的确,邪人已经逼到了眼前,驽箭手们握驽的双手已经出汗了。 黄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他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人界最锋利的剑在天空中闪过一线美丽的弧,落下去的时候,仿佛是一道厉闪,迅雷一般。 厉闪化作了箭雨向着那些曾经是战友的毫无生命的邪人飞去,一百零七名驽箭手,共七百四十九支箭,在阴霾的天空下,带着决战的勇气,发出一片呼啸之声,疾速地,向着对面射了出去。 涿鹿之战终于打响了。 冲在前面的邪人们有许多中箭倒地了,但后面的邪人依然向前冲着,并且速度并没有减慢。有的邪人还将手中的梭矛掷了过来。同样的疾速,却发出更为巨大的划破长空的声音。 驽箭是无法阻挡强大的邪人,双方终于展开了殊死的肉搏战。他们使矛刺,使刀砍,徒手摔打,或搬起石头猛砸。 鬼谷子与三皇也在战团中努力地拼杀着。鬼谷子的拂尘仿佛是一支散开的鞭子抽在邪人的身上,将对手击倒。 第四章 这一场战争极为残酷,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肢体,也失去了尊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邪人也一个个地抛弃了自己第二个生命,仿佛他们也意识到这生命的邪恶,取而代之的是消散,如风一般消散在战场的烟火之中。 死去的邪人灰飞烟灭。 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只是一场远古的屠戮,正义对邪恶的屠戮与邪恶对正义的屠戮,其结果就是魂魄离开了**,出卖过灵魂的**开始追随魂魄而去。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鲜血将涿鹿的土地都浸透了,黄帝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但他们还在坚持着,人界的勇士们顽强地与邪人作战,他们以一抵十的勇气终于触怒了阴屠。 阴屠没有想到仅剩下一万多人的人界竟然能够抵抗这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决定亲自来扫除这些阻碍他野心的人们,同时,他还要感受人界变成魔界那一刻的欣喜。 鬼谷子感到身后所背的乾坤八卦图在抖动着,一股热浪透过后背直暖心底。这是一种预兆,预兆着乾坤八卦图也要参加这场战斗了。 鬼谷子是即高兴又害怕。三十六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阴屠终于要出现了,收服阴屠的一刻终于来临了,但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乾坤八卦图到底能不能完成这拯救人界的重任呢,一旦它失败了,希望的倒掉甚至比人界,道界的毁灭更为可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鬼谷子从战团中抽出身来,他向远处观望着,果然,远处掀起了一团黑雾,沿着地面,快速地向这边滚了过来。这是一场真正地浩劫,阴屠来了。 依旧是没有人能够看到阴屠,黑雾中是人界里久违了的蚩尤,他强壮高大的身体,以及手中那杆粗粗的梭矛从黑雾中慢慢地淡出。 蚩尤与当初很不一样,他面部的肌肉僵硬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前面,很快,那双眼睛变了,瞳孔中泛出血红的光泽来,眼仁里呈现出一种死亡的藻绿色。他站在那里,身躯里仿佛涌动着一个另一个躯体,如婴儿般怪异,那自然就是阴屠。虽然并不真切,但毫无疑问,阴屠已经主宰了他,在他的身体中作祟。 蚩尤的手里挥着矛,横扫着,大片的黄帝的手下都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人的身上和岩石上,以及被人掉落的兵器之上。 鬼谷子不能等待了,他伸出手来向背后的那轴乾坤八卦图抓去。 此时,三皇都停下了手里的兵器,谁都知道,这是伟大的一刻,这是降魔除怪的时刻,这是人界最后呼吸的一刻。 鬼谷子从身后抽出轴卷,冲着蚩尤大喊了一声:阴屠? 蚩尤愣了一下,他转眼看向这一边。鬼谷子没有半点含糊,手上一抖,画轴打开,向着天空抛了出去。 所有的人,所有的魈与妖还有邪人都抬起了头看着那轴被抛向空中的画卷,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那轴乾坤八卦图在空中展开,被邪风吹动,却一下子飘落在地上,正好落在了阴屠的面前。 三皇与鬼谷子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十巫医耗尽精力,历时三十六年制成的乾坤八卦图如同一张废纸,竟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十巫医的心血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人界三十六年来的顽强也拯救不了自己的灵魂。 最感到悲伤的是鬼谷子,他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不相信十巫医如此的不济,更不相信人界即将毁灭的事实。他十分清楚,十巫医的失败预示着道界的无能,人界用三十六年阻止了阴屠的野心,但道界将会在三十六月之内消失。 魔的世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及所有人界与道界的生灵都将成为阴屠的走狗,成为没有灵魂的奴隶。 鬼谷子是道界与人界的使者,此时,他想得更多。 阴屠却很快地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借蚩尤之身发出一种近似于哭泣的长嚎,右手举起梭矛向着对面依然在发呆的鬼谷子掷了过去。 这一掷力达千钧,速度只有妖皇与魈皇的眼睛可以看得见,但他们却根本来不及阻挡。 鬼谷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在慌乱中急忙挥动手中的拂尘。如钢丝般的拂尘卷住了飞来的矛头,鬼谷子想顺势领开,但他根本就来不及,矛头的力量太大,速度太快,还是刺了过来,一下子穿过鬼谷子的右侧肩甲骨,将鬼谷子整个人带着向后飞了起来。 鬼谷子被矛结结实实地钉在了身后三丈多远的一块巨大岩石上,双腿悬空着。他痛苦难当,拂尘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蚩尤还是面无表情,他一步步地向着鬼谷子走去,一只脚正好踏在那展开的乾坤八卦图上。但他并没有停步,还是慢慢地逼近鬼谷子。 鬼谷子被挂在岩石上,他想到了死。 三皇绝对不会让鬼谷子死去的,他们同时出手。 黄帝的剑直取蚩尤的后心,这一剑用尽了黄帝最大的力量,平生黄帝头一次使出人界中所没有的速度。 妖皇的软鞭化成一支枪,与魈皇的判官冰笔分别一左一右地刺向蚩尤的前胸。 在人界,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躲开三皇同时出招,更何况这一击三皇都是用了自己的全力,那速度,力量及准星都是无人能及的。 阴屠不是人界的人,但他却也没有躲开。 三皇很高兴,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这一击上所下的功夫,所使的力量。一个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起三件兵器同时刺中要害部位。 但他们忘了一件事,他们刺的不是强悍的蚩尤,那只是蚩尤的躯体而已,但即便是这个躯体,也是阴屠最为看重的。 过于高兴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三皇为这一击也付出了代价。 三件兵器同时刺中蚩尤,也同时反弹了出去,人也是一样的,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三皇用自己的力量害了自己。 魈皇双臂震断,从此落下残废,阴屠的魔性由那伤口侵入他体内。 妖皇的软鞭被震碎,反射在妖皇的身上和脸上,虽然伤势不重,但一张俊美的脸变得如同麻子一样。 黄帝手中的轩辕剑差一点就脱手了,他使劲地抓住,结果剑身返向,一下子砍在了黄帝的右肩头上,击碎铠甲后,伤口还深达有一寸多。虎口也被震裂了。黄帝一下子摔在地上,恰好身子压在那轴乾坤八卦图上。 蚩尤却没有停住脚步,他还是一步一步地向着岩石上的鬼谷子走去,鬼谷子伸出手来拔着身前的梭矛,但那梭矛仿佛嵌在岩石中一样,一动也不动。 阴屠要杀死鬼谷子,这是人界中他最大的敌人。 鬼谷子无法动弹,死亡在慢慢地逼近着。他睁大了双眼,一定要亲眼看到阴屠是如何杀死自己的。 黄帝想上前解救鬼谷子,但他却根本站不起来,他也没有那样的本事,所有人界的战士们都不愿鬼谷子就这样死去,只有这个先知是人界的希望,但现在希望就要破灭了。 第五章 奇迹总是在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产生。黄帝肩头的血流了下来,正滴在那张乾坤八卦图的阴阳鱼上。仿佛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使这法器终于恢复了。从那张图中突然射出了万道霞光,直冲上天,冲破了这个黑暗的战场,撕碎了那个阴沉的天空。 与此同时,黄帝的血沿着轩辕剑的剑身向上快速地漫延,一直到浸染了整个剑身,那剑身也发出一种蔫红色的光彩来,照得黄帝一时睁不开眼睛。 所有人被这奇异的现象所震撼了,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蚩尤也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却被那道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黄帝此时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他一下子将肩头的剑拔了出来,身子从地上弹起,将剑挥起,冲着还在惊愕的蚩尤狠命地掷了过去。 这一掷的力量远远超出了黄帝本身所拥有的,那是一种神秘的无以伦比的力量。轩辕剑在空中翻滚着向蚩尤飞去,蚩尤没有任何躲闪,他也来不及躲闪,便被那柄剑直直地刺中了喉咙,贯穿而过。这一瞬间,他仿佛还可以惨叫,整个身子却僵立不动,而一道裂痕在身体上快速地漫延着,分裂着。 蚩尤的样子极为恐怖,他呆立在那里,睁大了眼睛,好象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鬼谷子不失时机地双腿屈起,奋力地向后蹬身后的巨岩,整个人向前飞出,穿过那柄长矛,终于从矛攒处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那只矛依然插在崖壁上,矛身在颤抖着,上面残留下的血珠在空中飞溅,象雾一样。 但鬼谷子没有做半点停息,他从蚩尤的身边掠过,直扑到黄帝的面前,从地上一把抓起那张乾坤八卦图,扔向了天空。画卷在天空完全展开了,与天空融在了一起,放出玄黄色的光来,一洗这三十六年来的黑暗与潮湿。 蚩尤的身体从裂痕处一下子爆开了,散落在地。那柄轩辕剑仿佛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随着蚩尤的残肢一起落在了地上。但阴屠却并没有因此而死,他从蚩尤的身体里出来化作七束柔软的各色的光带向四面八方散开。 那是阴屠的灵魂,但他无处可逃,整个天空仿佛就是一幅巨大的乾坤八卦图,将天地罩在里面,更何况是阴屠呢? 有一种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听不太清楚,但它却连续地,不停歇地唱念着: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德不德,以有德,德有德,以无德…… 在这虚无缥缈的声音里,整个天空仿佛旋转了起来,正中的那个阴阳鱼,它自动地旋转开了,从那个圆洞里射出一道极为神圣的光茫来,那是光明的颜色,在这光茫普射下,阴屠那七色光带被吸了进去。 鬼谷子与黄帝,还有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所处的环境,他们一起抬头看着。 收入了阴屠的七魂,阴阳鱼自动合拢了,那幅图也卷在了一起,缓缓地从天空坠下,落在鬼谷子的手中。 天蓝了,太阳出来了,从白云的缝隙直直地照了下来,那是久违了的阳光,千万道洒向人界。 顿时,所有的邪人被照射在这阳光下,他们一起灰飞烟灭了,没有一点痕迹。 人界的兵士们被眼前的现象所震撼,一时还没有任何反映,而鬼谷子与黄帝却一下子都躺倒在地,他们实在是累得无法再站起来了。 这就是人界历史上第一次巨大的战役,涿鹿之战。此战空前的惨烈,最终以黄帝的胜利而结束。 黄帝与鬼谷子看着士兵们收拾着战场,掩埋起死去的兄弟,救起重伤的战友。 魈皇及手下走了过来,他们将身上的紫袍裹得更严实了。魈皇说:我们必须走了,这阳光太强烈。 鬼谷子知道魈族是无法在阳光下停留太久的,他们只喜欢月色,于是点了点头。 黄帝一抱拳:多谢帮助。 从魈皇露出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在笑着:这是人界的事,我们当然要义不容辞。 黄帝道:那你可以来我这里坐客。 魈皇微微一笑:不可能的,人界之大容得下我们共同生活,人界之大也让我们有着各自的空间。 说完,他没有半点留恋,转身飘去。魈皇双臂已废,是手下人抬着他那根特殊的兵器。此时他的手下已不足二十人。 黄帝向四周看了一眼:妖皇怎么不见了? 鬼谷子站在他的旁边笑了笑:妖皇已被毁了容,他是最爱自己容貌的,战势已经结束,他当然就会走了。 黄帝点点头道:如此一来,我也永远见不到他了? 鬼谷子笑道:的确,我也要走了。 黄帝急问:先知要去哪里? 鬼谷子看了看手中的乾坤八卦图:我本是道界之人,来自于道界自当归于道界。 黄帝很惊讶:那…… 鬼谷子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想问人界的出路在哪里吗? 黄帝认真地说:正是,请先知明示。 鬼谷子叹了口气:从来就没有先知,三十六年的征战使人界元气大伤,我只能说不要象道界一样就行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听到旁边人群里发出噪杂之声。 一名士兵跑过来对黄帝说:族长,蚩尤的碎肢如何处置? 黄帝刚要回答,鬼谷子却在一旁急问:蚩尤的碎肢难道还在吗? 士兵点点头。 鬼谷子向着那群士兵走去,黄帝也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只见士兵们围成一团,不住得用刀砍着什么。 鬼谷子分开众人向里一看,只见地上是一堆碎肢,早已被众人砍成了肉酱。 黄帝走过来看了看,他皱了皱眉头,也不好对手下说些什么,便问鬼谷子:怎么了? 鬼谷子表情凝重,他慢慢地说:我没有想到阴屠竟然这样厉害。 黄帝与众士兵都不明白鬼谷子的意思,都看着他。 鬼谷子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蚩尤也是一个邪人,那么阳光一出,他必定会灰飞烟灭,但没想到他却是一躯肉身。阴屠他有七魂七魄,所谓魂是可以脱离**而存在的,而魄却不能脱离**。既然蚩尤是肉身,那说明阴屠的七魄也来到了人界,可是乾坤八卦图只收了阴屠脱离肉身逃走的七魂,那他的七魄…… 鬼谷子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蚩尤肉身已毁,阴屠的七魄无以附身,当然就逃不回魔界,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再借一具肉身附于其中了。 可这个被阴屠七魄附身的人又是谁呢? 黄帝不安地问:阴屠的七魄会不会附在其它人的肉身上继续作恶? 鬼谷子想了想说:作恶是不可能了。这一仗令阴屠受伤不轻,没有七魂,他的魔力在人界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它也无法主宰人界中的任何躯体与灵魂。也就是说他即使附在某个人的身上也回不了魔界,回不了魔界,他就恢复不了他的魔力。 第六章 黄帝等人这才放下心来,但鬼谷子却又说:不过还有两种可能,一是阴屠他本来就有肉身,此肉身无形无影,可在人魔两界自由穿行,可惜我们对阴屠太不了解了,第二种可能阴屠的七魄已随蚩尤的肉身一起死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我们当然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性,但如果是第一种,那么阴屠就没有死,只是被乾坤八卦图散去了七魂而已。 众士兵一听忙问:先知,那怎么办? 鬼谷子叹了口气:无论哪一种可能性,我现在必须要做的是将乾坤八卦图中的七魂放到道界昆仑山的困魔鼎中,经过七七四十九个五百年,那时七魂就会完全丧失他的魔性,只有七魄的阴屠也将永远无法恢复他的魔力,虽然他还是死不了,但他再也没有力量进犯人界了。一切皆为劫数,未可知啊! 黄帝知道事情也只好如此了,众人也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阴屠当然没有死,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七魂。由于七魂被困在乾坤八卦图里,阴屠没有了强大的魔力,所以他要找回七魂,找回七魂的方法自然就是跟踪鬼谷子。 阴屠不敢出手,知道出手必死,失去了魔力的阴屠怎能是道界使者鬼谷子的对手,所以他只有等待,老虎终归会有打盹的时候。 但鬼谷子并不是一只虎,他是一个先知,一个以人界道界生死为已任的道界使者。离开了黄帝,鬼谷子直奔道界的昆仑山。 昆仑山距涿鹿有十万八千里之遥,鬼谷子以御风之术本可以很快就到,但无奈身上伤势很重,也只好跋山涉水,好在修行在,倒也不费多大的气力。可这一路上,鬼谷子就没有安静过,他总觉得有谁在跟踪他,其实他也十分清楚,这跟踪的除了阴屠没有别人。 当鬼谷子携着图翻山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地面上一定会出现一个阴影,不用问,那自然是阴屠的影子,影子也如鬼谷子的速度一样地从地表滑过,滑上了山。 当鬼谷子提气过河,双脚在水面上轻盈地点出一圈圈的水纹的时候,肯定在他身后的水面上会涌动着一个水包,仿佛是紧贴着水面有物在水下游动一样,速度也是惊人的快。 鬼谷子穿梭于森林之中,两侧从密林的间缝中阳光照射下来,疾速地闪退着,很刺眼。在那阳光下同样总会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鬼谷子飞快地掠过雪地,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道袍所擦过的一道痕迹,没有任何脚印,但很快,雪地上就会突然出现一排小脚印,那仿佛是婴儿的脚。 有几次,鬼谷子都要与阴屠正面交锋了,但还是让狡猾的阴屠跑掉了。对此,鬼谷子倒不以为然,即便阴屠跟着自己到了昆仑山,他还是无法拿到乾坤八卦图,也就无法放出他的七魂。 老虎有打盹的时候,鬼谷子没有,他会为一件事永远地坚持下去。 但阴屠也是一样,为了寻回自己的七魂,自己的魔力,他也会永远地坚持下去,所以他终于跟着鬼谷子,过西方日月山,绕过神秘的玛多城来到了道界的昆仑山。 道界的昆仑山位于西方,这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新青峰,陡直地插上天空,半山以上就云雾缭绕了,普通人根本看不清那上面到底有些什么,站在峰的脚下,仿佛前面就是一座山墙一样地堵住了去路。 鬼谷子来到了山下的雪地里,他抬头看了看,默默地念动咒语,向后退了几步,扶住背后的画卷,一下子冲了过去。冲到山根处,鬼谷子沿着石壁向上跑,很快地,他就跑入半山的云雾里再也看不到踪影了。 从此,鬼谷子再也没有下山。 山还是那么地平静,没有任何声息。这时,雪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好似小孩的脚印,转瞬间,阴屠出现了。 在雪地和阳光的照射下,这个阴屠仿佛是透明的一般,但那是污晦的,肮脏的透明,他佝偻着身子,努力地抬头向上看着。 一双血红的眼睛里仿佛在冒着火,面前的山峰是他最大的障碍。 阴屠在七魄的支持下,他的肉身追随着鬼谷子来到昆仑山下,他要盗取乾坤八卦图,释放出自己的七魂以重振魔泽主人的威力。然而,失去魔力的阴屠要爬上昆仑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远的,阴屠弱小的身影在崖壁上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昆仑山的天气十分的怪诞,时而是狂风大作,乱石纷飞,时而又电闪雷鸣,树木被焚。冬天这里是飞雪中夹着冰雹从天直泻而下,夏天里这地方任何生物都有被炙烤的危险。 春秋的天气倒也好些,但又有了无数的飞禽走兽。山鹰从云端里飞旋着俯冲下来,巨大的翅膀与锋利的尖喙异常可怕,成群的野狼虎视眈眈得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阴屠虽然失去了魔力但魔性还在,任何的危险虽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他还是顶住了。 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一个五百年又一个五百年,阴屠在这昆仑山脚下煎熬着,他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以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功。阴屠的七魄几乎是精力耗尽,他的**也被自然的力量所摧残着。此时已是涿鹿之战后的二万四千年。 新青峰虽然很陡峭,好象是寸草不生,但在崖壁的中间却有一棵巨大的松树,也是唯一的一棵树,粗壮的枝干横伸着,那树的枝叶在缠绕着,紧吸在崖壁上,构成三个篆写的字,仿佛是嵌在石壁上的一样,“锁龙洞”。 但石壁上却没有看见任何的洞口。那棵松树上有一些树瘤,突出来的,仿佛就是一个个的龙头,倒也显得十分形象。 阴屠的手终于攀上了那棵松树,他爬上了树干,扶着石壁站住了,狂风在吹,飞雪在扇打着他,这使他显得十分地吃力,但他还是努力地站稳了。 此时的阴屠身上被泥土树枝石砾等所贴粘着,以致于可以看出他的形状来,如婴儿般的弱小,但无法看到皮肤,表面只是粗糙与污晦,他的手脚还算正常,但指节细长,干枯,似乎还连有蹼。 阴屠站在树上略略地休息了一下,他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锁龙洞中有一个困魔鼎,阴屠的七魂一定被放在了里面,再有五百年,七魂将永远地消失魔性,而鬼谷子就在里面。 比起这两万多年来自然界对阴屠的摧残,里面的鬼谷子似乎更加可怕。弄不好,阴屠将会被鬼谷子收了,也被放到困魔鼎中,那时,他将彻底死去,而所谓的魔界恐怕也将永远地不存在了。 阴屠十分害怕,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等待五百年后在魔界中苟活与现在就死去对于阴屠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必须一试,必须赌一把。 当年鬼谷子也是赌了一把才在涿鹿之战中打败了阴屠,现在阴屠同样也要赌一下。他别无选择,因为他那不死的野心不容他有半点犹豫。 终于,阴屠举起了双手,用力地**到树干中。他的眼睛中又放出那种逼人的血色的光来。 阴屠双手用力地左右一分,活生生地将那树干撕开了一个洞,仿佛是撕一只熟透的羔羊一样,然后他一下子就跳进了那个树洞里。 这个树洞就是通往锁龙洞的入口。 第七章 锁龙洞里四壁都是冰,如同镜子一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一束光线从顶上直射下来,里面由于冰的反射,这里如同白昼一样地明亮。阴屠看得有些眼晕,在如此强光下,他根本就无处遁藏,根本就不可能逃过鬼谷子的眼睛。 但鬼谷子为什么还没有动静,这令阴屠有些大惑不解。 这两万年来,阴屠也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时刻注意着鬼谷子的行踪,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鬼谷子的身影,很明显,鬼谷子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锁龙洞,难道这里面真的还别有洞天吗? 阴屠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蹭着前进,尽管这样,他那肮脏的身体已经映照在洞的四壁上,经过无数的反射,无数的阴屠在墙上走动着。 阴屠突然停了下来,他在思考着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墙上却没有鬼谷子的影子,难道他真的不在这里吗? 是的,鬼谷子一定不在,否则他无法令自己在冰上没有半点影子。 想到这里,阴屠自然很兴奋,他不禁加快了步子向里面走去。 洞中有许多粗大的冰柱子,每一块冰柱的里面都困着一条龙,由于日久,冰层太厚,从外面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反射出他们的影子来。 冰柱共有十三根,困着十三条恶龙,据说他们是恶龙,原因是他们曾犯过人界中最大的罪过。这十三条龙本是龙人国的将军,是属妖族部落的。他们由于争夺龙人国的王位而相互争斗,不慎将不周山的天柱撞毁,致使天被撞出一个洞来,天气外泄,冷风吹下,日月无光,民不聊生。 当时盘古与女娲还没有死去,他们大怒,令神将祝融将这十三条龙人国的将领抓住,封了他们五感中的视感,断掉他们的龙角,将他们锁在这个洞里,从此这个洞才被称为锁龙洞。 阴屠知道这十三条恶龙的来历,只是他此时无暇顾及,继续向前走。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困魔鼎。 困魔鼎虽然放在洞的中央一片空地上,但此时洞顶的光线恰恰没有照射到,所以洞壁的冰镜上也没有出现它的影子。但阴屠却可以在黑暗中看见一切,只见鼎的四周都雕着张牙舞爪的龙。鼎内有一洼火水,水面上仿佛在涌动着微弱的火光,水上还漂着一朵菏花,菏叶铺开,很是好看。中间一束菏花开放着,淡粉色,如水晶一样地美丽。 鬼谷子将乾坤八卦图放在昆仑山的锁龙洞中,这里阴阳调和,日光与冰泽相映成辉,可以化去阴屠七魂的力量,到那时阴屠即便有七魄在身,也将永世不得作恶。 洞的里面在更黑暗的地方,一个冰雕的龟背床上放有一张檀木滕编织成的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人,他正是鬼谷子,他闭着眼睛,好象正在修行着。 看见了鬼谷子,阴屠一下子脚下不敢再动了。但鬼谷子却没有半点动静,这令阴屠十分奇怪,他不禁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一看,令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喜。 鬼谷子已经死去了。 鬼谷子死了,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事实的确如此。 鬼谷子总共只算错了两件事情,这两件事情使阴屠可以重新寻回自己的魔力。 第一件,鬼谷子忘了自己会死掉。身为道界使者,他本不应该这么短的寿命,但息壤是人界盘古大帝的骨骸所化,所以制出的乾坤八卦图也并不是他这个道界使者能轻易运用的,涿鹿之战他其实消耗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精力,所以他死了。 第二件,鬼谷子以为这四壁为冰镜的锁龙洞上会有自己的影子,即使阴屠闯了进来,看见冰镜上自己的影子也会被吓走的,但他忘了,冰镜上的影子是靠洞顶所照下的光反射出来的,但那是阳光,有日落与日出的时候,也就有角度的变化。阴屠冒险进洞的时候,恰好光线无法照射到鬼谷子,所以也就没有吓到阴屠,阴屠才敢慢慢地摸进洞来,看清了一切的真相。 鬼谷子没有完成使命,他就这样地死去了。 阴屠大喜过望,他根本来不及再理会死去的鬼谷子,忙沿着铜鼎的脚,如蛇一样地慢慢地无声无息地爬了上去,勉力支撑着站到了鼎的边沿上,显然他费了很大的力量,他要休息一下,站在那里边喘着气边看着鼎里的菏花,荷花仿佛感受到了魔性的逼近,立即放出炫目的强光来,阴屠险些栽了下去,但他还是忍住了。 阴屠知道自己无法抵抗这强光,一切都要快,于是他鼓起了最后的力量,突然地睁大了眼睛,瞳孔血红地放着光,一时间他仿佛有了力量一样,伸出手来,一下子就将那个菏花摘下,从荷花中空的茎中抽出了那轴乾坤八卦图的画卷。 鼎中的水火一下子升腾起来,似乎要烧到阴屠的手臂,但他已拿着图摔下了困魔鼎。 这一切都很迅速,这一切都无法阻挡。阴屠的七魂命中注定会再度复活。 阴屠摔在地上,手中的画卷却磕到了一边。但这已经是无关紧要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刚要伸手从地上再捡起那张乾坤八卦图,却突然感到身子抖动起来,不可遏制地抖动,脚下早已站立不稳。整个洞里仿佛也跟着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那只困魔鼎中的火水一下子溢了出来,流到了地上,滚动着,如岩浆一般在洞里漫延开来。 火水所流到的地方,那些冰也炸开了,冰柱塌倒,冰镜爆碎,被困的恶龙冲了出来,顿时洞中有十三条恶龙在飞舞着,他们感激阴屠,是阴屠救了他们。 冰炸了,洞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有那暗红色的火水在泛着血腥般的光泽。 火水还在流淌着,慢慢地浸染了倒下的鬼谷子,浸染了那个蒲团。蒲团被火水所燃烧,龟背床上露出一个洞来,火水流了下去,随即却又从那个洞口外慢慢地泛出赤红色的光来。 地下的岩浆沿着洞口向上喷涌而出,顿时,洞底整个陷落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勺子般的断崖,勺柄如石桥一般,勺匙上的那个困魔鼎却纹丝未动。 崖壁上的石子在纷纷的下落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雨一般。 群鸟都远远地飞了起来。所有的动物都在奔逃着。即使是千里之外劳作的人们也看得见西方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惊呆了,抬起头来看着昆仑山的方向。 虽然很远,但山摇地动起来的气势依然可怕。 昆仑山仿佛是一只刚刚苏醒的狮子,咆哮了起来。 火山喷发,昆仑山的这座峰在岩浆中,在一片红红的色彩中轰然塌了下来。 鬼谷子的仙逝使恶魔获得了重生,他放走了那十三条罪龙,成为自己的侍者。但阴屠最想做的事情却没有成功,在这一片混乱中,火水早已将乾坤八卦图冲走。 阴屠经过自己的努力使七魂没有死去,但七魂经过两万多年的修炼,早已丧失了魔性,他们依旧没有从乾坤八卦图中出来。 七魂只有回到自己的真正主人那里,回到属于自己的魔泽才能恢复魔性,阴屠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地强大起来,真正的不可战胜,但这一切被眼前的混乱所破坏了。 阴屠无法再找到那幅乾坤八卦图,他不得不带着十三条恶龙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魔泽。 火山喷发了十二个时辰,天地昏黄,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颗粒,这颗粒经过六十年方才完全沉落。 太阳的光线极为暧昧,透过巨大的烟尘照射下来。 昆仑山下的一片空地,很广阔,但都被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 高原的风在吹着,贴着地面,吹动尘土,一点一点的。 在一块石头的旁边,火山灰被吹开,露出了那轴画卷。息壤在烈火之中竟然没有损坏分毫。风轻轻地把画幅缓缓吹展开来,一点一点地,阴阳鱼慢慢地露了出来,鱼门自开,这时,从里面飞出一道赤色的光来,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 随着火山灰吹起来的越来越多,那画轴也完全地展开了,并不断地从里面飞出橙黄绿青蓝紫等颜色的光来,向着天空飞去,这些光四面八方地飞远了,很快就落下,消失了。 当火山灰全部吹干净后,正好那个乾坤八卦图打开着平铺在地上,风再一吹,图又卷了起来,又成为一轴画卷。 风越来越大,画卷在地上滚了起来,随着风也越滚越快,终于滚到一个崖边,掉了下去。 崖下是一条并不大的河水,那画卷从崖上翻转着落入了水中。随着水流飘了下去。 画卷飘浮在水上,一直顺波而下。 在河的中央,有一个旋涡,那乾坤八卦图的画卷终于被旋进了里面。 失去大道法力的乾坤八卦图放走了阴屠的七魂,他们永远地留在了人界…… 第一章 :席方平(1) 席方平,一介书生,穷书生,家住长江边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其实他应该叫席方贫,正如他的家道一样,刚刚一贫如洗。 席方平本来是不应该这样穷的,他的穷缘于他的父亲。席方平的父亲叫席大路,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却叫大路。 本来席大路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他可以用一顿饭所花的钱买下这座江边的县城,但他还是穷了,而且穷得很彻底。 席大路是做买卖的,买卖做得好分两种,一种是诚信,第二种是不诚信,席大路属于前者,所以他买卖做得好,也就很有钱。 有了钱的席大路叫儿子席方平读书,席方平却不是一个好读书的人,所以他交了许多朋友,席方平同样也不是一个会交朋友的人,所以他读书更不好。 但席方平很聪明,所以他考上了秀才,席大路当然也很高兴了。 在席方平考中秀才的那一年,席母死了,生病而死,没有痛苦,挺安祥的。席母死的时候只问了席大路一句话,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当时,席大路没有回答,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席母死后,席大路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想了三天三夜,席方平不知父亲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理会。 三天后,父亲出了屋,他遣散了所有的奴仆,发放了所有的财钱,决定过个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的人的确很傻,席方平也这样认为。 但席大路不这样认为,他开始学习打渔,靠卖鱼为生,日子很穷,但他很快乐! 席大路的所作所为乐坏了一个人,他也是做买卖的,是属于不讲诚信的那一种。更重要的是他与席大路都是这里最富有的人,做得又是相同的生意,所以他与席大路有仇。 这个人姓羊,叫羊实。 突然间,席家一贫如洗,羊实很高兴,他常常以老朋友的身份去看望做了渔夫的席大路,目的当然是为了羞侮对手一番,但他错了,席大路不但不生气,而且经常拿出自己打得鱼,做个生杀鱼款待他。 羊实觉得生杀鱼是世上最好的美味,同时,他看到了快乐的席大路,于是,他生气了,觉得还是不如席大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样心胸狭窄的人一定活不长,所以他生病了,卧床不起,他认为这都是席大路害的。 席大路当然没有害羊实,他害了自己的儿子。 席方平深有感受。 从富人到穷人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来自于朋友。这一点,席方平深有体会。 以前,朋友们总是围在席方平的周围,好话说尽,但现在却没有了一个。席方平并不怪他们,他认为这样的人虽然不可交,但他们这样做的确也无可厚非,有谁愿意和一个穷光蛋做朋友? 有。因为他也是穷人。 席方平还有一个朋友,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朋友,因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席方平这个朋友年方十五,是个叫花子,提起他来,在这个县城也十分有名,当然不是什么好名气。 人们都管他叫南宫小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有一个由来。 在县城北边有一个归甲的老官人,他叫南宫齐。据说南宫齐做了很大的官,大到除了皇帝就是他了。但后来这个南宫齐做了什么错事,终于被贬了,于是来到这里住下。 一天,南宫齐突然到衙门报案,说是自己丢了东西,手下人抓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孩,这个小孩自然就是南宫小子,但县城里还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一个穷孩子,无依无靠的,南宫齐把他送到了衙门,就被关了起来。但当天晚上,这个小孩就跑掉了。 县城的牢房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是牢深壁厚的,更有数十名官差把守,却让一个小孩轻易地跑掉了。这里的差役们十分地生气,发誓要找回这个小孩。 没想到第二天,南宫齐却再一次带着小孩来到了衙门,他声明说这个小孩不是小偷,小偷另有其人。 再后来,那个小孩便常出入南宫齐的家,而且吃香喝辣。 人们开始猜测,终于有一种说法更被大家认可,就是这个孩子是南宫齐在朝时与一个宫女所生的私生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贬黜的。 所以,这个小孩有了新的名字叫南宫小子,当然,这也是县里的人给他起的。 南宫小子的好日子只过了一年,突然朝廷上来了一道圣旨,说南宫齐有谋反之心,于是将他满门抄斩了,好在南宫小子的身份只是一种谣传,钦差也没有当回事便放过了他。 南宫小子却也没有半点伤心的表现,老百姓们也就把那个谣传慢慢地淡忘了,但南宫小子的名号却传了下来。 没有吃喝的南宫小子彻底成了孤儿,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理,他便成了街头的小混混,确切地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 南宫小子成为小偷,最高兴的是那些差役们,上次南宫小子的失踪令他们颜面大失,南宫齐死后,他们一定要抓住南宫小子。 但这个南宫小子本领极高,总能在关键时刻脱身,这也令差役们大惑不解。 也许是过于高傲了,一次,南宫小子竟然偷到了捕快的家里,还喝了许多酒,结果自然是束手就擒。 差役们将南宫小子绑在街上要暴晒三日以解心头之恨,恰好被席方平看见,他可怜这个小孩,于是与差役们说情。那时,席家还很有钱,差役们得了好处当然就不在乎自己的心头之恨了。 这样,南宫小子逃过一死。 第一章 :席方平(2) 后来,席方平无意间问起南宫小子那次的牢狱之灾,南宫小子只给他表演了一个把戏,紧缠在手上的绳索瞬间就脱落在地,三寸宽的栏杆,他竟然轻而易举地便钻了过去。 席方平知道,自己不说情,那天晚上,绑在街上暴晒的南宫小子也能逃走,所以他不再把自己当成南宫小子的救命恩人。 但两个人从此成为好朋友,南宫小子也不再偷东西了。 县城里的人说,南宫小子又找了一个能供给他吃喝的主。 这个县城并不大,却紧靠长江。 长江,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地方,有美景,有美食,有美人还有美文。 所以江边就有了很多的酒楼,凭窗而望,江面上风平浪静,远处几帆渔船荡在水中,有时还可以耳闻着渔夫的唱和声,显得那么幽静淡雅。 当然桌上还可以摆着美食,座旁也许还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至于美文,当然就是几个骚客附庸风雅的作品了,喝的是酒,嘴里吐出来的是玑珠,只不过是成色不同罢了。 席方平是个书生,偶尔地也到酒楼上坐一坐。 今天的酒楼上就可以看美景,品美食,赏美人,做美文。 几个文人围坐在一起,打算附庸风雅一番,于是便在临窗的桌子上令店小二摆上了文房四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其中文人甲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回头喊着:席兄,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他叫的当然就是席方平了。自从家道贫落之后,席方平是不大与这些文人再来往的,只是一个人单独饮酒。 他坐在较远处,二十多岁的样子,清俊的脸庞,两眼很有神,瘦弱的身材,一身的书生打扮,坐在那里,正在喝着酒。席方平的酒量很好,这是遗传的结果,席大路就是好酒量,两坛女儿红下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听见有人在叫他,席方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各位雅兴在下不便打扰,前人诗词已绝,小弟无才,也就不参与了。 席方平不喜欢卖弄文墨,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文人甲的邀请除了客套以外还多半有些嘲讽之意。席方平当然心里明白,于是先说了前人诗词已绝的话,无非是说他们在附庸风雅。 这些文人以前都是席方平酒桌上的好友,对席方平也是了如指掌,听见此话,当然也要反戈一击。 文人甲忙说:席兄,作诗又有何妨?放心,酒钱吗,我们请就是了。 席方平摇了摇头:我喝酒就好赌酒,哪位甘愿奉陪? 与席方平赌酒那只有死路一条。 文人乙最先沉不住气了,他冷笑着:算了,谁不知道席兄向来自视清高,不屑与我辈为伍。人穷酸骨,此话一点也不假。 席方平一仰脖,喝下一海碗的酒水,然后将碗砸在桌上道:错,人穷醉骨才对。小二? 店小二应声从楼下跑了上来:席公子,叫我呢? 席方平站起身子:再给我拿一坛上等女儿红? 店小二很为难:席公子…… 席方平道:怕我醉了不成? 店小二笑笑:不是,席公子,您知道小店是概不赊帐的。 席方平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那些文人们顿时哄堂大笑,文人乙还叫道:席兄是不是想让我们出酒钱啊? 席方平更是尴尬,一时脸涨得通红。 这时,从酒楼的角落里突然有人说话:他的酒钱我出了。 众人忙看过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在一角落里坐着一个老道,说是老道,其实也不过三十岁左右,身穿一件橙色道袍,长得十分精神,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道人手里并没有拿着拂尘,背后却十字花叉地背着两杆短枪,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只见道人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扔向店小二。 店小二忙伸手接住,一看足有三四两重,他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立即变了脸色:好的,立即上。 道士喊道:两坛。 席方平看着道士一抱拳:多谢。 道士坐在那里一笑:过来一起喝,如何? 席方平看了看自己的桌上,只剩空碗了,于是他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那些文人一见是一江湖中的人,身上还背着兵器,知道不好惹,也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坐在一起,背过脸去。 席方平坐在道士的旁边:请问…… 道士笑笑说:终南山终极仙观姬飞峰,叫我姬老道,牛鼻子都行。 席方平一抱拳:在下席方平。 姬飞峰也是抱拳:是席公子,幸会,幸会。 席方平笑笑说:多谢您给我解围。 姬飞峰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秀才有你这样的豪气,意气中人罢了。 席方平道:那好,你就不要叫我席公子了,叫一声贤弟比什么都好听。 姬飞峰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两个店小二拎着酒坛走了上来,放到了桌上。 姬飞峰站起身来,伸手拍开泥封,抓住了坛子口:如何? 席方平当然明白姬飞峰的意思,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于是也站起身来拍开泥封,抓住了坛口。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举起了坛子,仰起脖,一起喝了起来。 店小二看着睁大了眼睛,那些文人也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都有些傻了。 席方平与姬飞峰一起痛饮,这的确是人生一大快事。 有些人不是为喝酒而喝酒,他们只为了通过酒来交个朋友,席方平是这样的人,姬飞峰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两个人成了朋友。 这种性格的席方平不象是一个秀才,其实,他真的不想做什么秀才,那是他父亲逼着他的。 席大路并不是一个不开明的人,儿子是否能做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儿子要粗通文墨却是十分重要的。 席大路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广结天下朋友,虽然不是一个江湖中人,但与草莽英雄们都是投缘的朋友。但他毕竟是个商人。 商人就要与商人打交道,于是席大路自然就见到各种各样的商人,其中有一种是最常见的,那就是带着半点文采的商人。 有钱的人总想让自己有文采,仿佛这是商界中的规律,席大路的合作伙伴们自然也不例外。 与这些附庸风雅的商人们在一起,虽然很酸,但必须应酬,于是席大路自然而然地也读了些书,更自然地叫自己的儿子也在读书。 第一章 :席方平(3) 席方平虽然不像是个秀才,但他是个很爱读书的人,只是三纲五常的书不怎么读,反而是那些野史传奇看了很多,对书中的豪放之士更是爱慕,私下里也结交了一些江湖中人,会个一招半式的,虽然不能打人,但自保却也是无碍的。 席方平从小就知道,僧道妇孺不可小视,所以他从来就对道士有种亲切感,更加上庄子的逍遥游,那是令他极为神往的篇章。 姬飞峰与席方平一阵痛饮之后,两人都感到有些微醉,便携手下了酒楼,那些文人骚客们看得是不敢支言片声。 来到镇中的大街上,姬飞峰双手一抱拳:席贤弟,贫道就此告辞了。 席方平也是一抱拳:姬兄,今日痛饮的确很爽快,说出回请的话就过于俗气了,来日也许会有一聚,到时再喝上几坛。 姬飞峰笑了笑:我在这个镇上还要逗留几日,镇南那荒芜的道观是我暂住的地方,如果贤弟有空可以过去一叙。 席方平愣了一下,忙点点头,随即问道:姬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姬飞峰道:我在找人。 席方平忙问:什么人,我自幼就在这里住,也许会帮得上忙。 姬飞峰摇了摇头:恐怕贤弟帮不上这个忙。 席方平一听这话,想来是姬飞峰不便告诉,也就不好再问下去,两个人挥手告别。姬飞峰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席方平抬头一看日头,已接近傍晚,他想起父亲还在江边,估计此时也该回来了,于是便向江边走去。 从酒楼到江边还有一段距离,席方平必须穿过镇上的集市,由于是下午,集市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沿街叫卖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做各种生意的人都有,当然还有一些达官贵人,小姐丫环也在街头走着。 席方平是那种很爱在街面上寻找些新鲜事物的人,他身上没有什么钱,却东看看西望望,很是自得。 正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席方平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在一个卖水产的小贩面前,站着一个小孩,这个小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一身粗蓝布的衣服,斜挎着一个破布包,里面鼓鼓的,也不知到底装了些什么。 只听着这个小孩在说:一只乌龟,你给了我就算了,又不值几个钱? 那个卖水产是个中年人,他站在那里说道:是不值几个钱,但我凭什么给你?你不是能偷吗?光天化日之下,你偷一个我看看,偷走了就是你的,怎么样? 小孩听见并不生气,他笑嘻嘻地说:真的,你不反悔? 中年人得意地说:当然了?敢还是不敢? 小孩点点头:一言为定。 中年人:一言为定。 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都希望看一看这个小孩是如何偷那只小乌龟的。席方平在旁边看着,那个小孩正是南宫小子,于是便站在人群的后面看这个热闹。 南宫小子冲着中年人说:你低头看好了,现在乌龟还在吧? 中年人低头看了看。只见他面前放着几个木盆,其中的一个木盆里面果然有几只乌龟,活的,有大有小。 中年人忽然对着旁边的人说:大家听好了,南宫小子要偷的就是这只小乌龟,只要他偷走,我自然就把这乌龟给他。 围观的人中有起哄的,都准备看着好戏。 席方平也不吱声,他在后面认真地看着。 只见南宫小子蹲下了身子,冲着木盆里的小乌龟仿佛在说些什么,那样子很认真,小乌龟也伸长了脖子,引得众人在发笑。 过了片刻,南宫小子起了身说:哎,它要是跟着我走算不算? 中年人一听,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算,当然算,我不信你真的能叫它跟你走。 南宫小子点点头:那好。 说着,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向着人群的方向走去。围观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木盆里的小乌龟。果不其然,奇怪的事发生了,只见同在那木盆里的一只大些的乌龟慢慢地爬了出来,跟在了南宫小子的身后。 中年人愣了,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中年人刚要说些什么,南宫小子仿佛发现错误了,他回过身去:你怎么出来了,不行,你还是回去吧。 说着,他回过身去将大乌龟放回了木盆里。转身又走,可是那只大乌龟还在后面跟着。 席方平虽然有些醉意,但他看得很清楚,心下也是惊叹不已。 中年人不干了,他上前一步,从地上拾起那只大乌龟:不行,不是这只。哎,这是什么…… 南宫小子则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中年人手里的乌龟道:它愿意跟着我,那也得算。 中年人一时忘了手中的感觉,一把推开南宫小子:说不算就不算,我看你敢抢? 围观的人起哄似地笑了起来。 只见南宫小子十分委屈地退后几步,却又变了脸,冲着中年人嘻嘻一笑,伸出手来,手里竟然托着那只小乌龟。这一下,围观的人都议论开了。 中年人也是一下子傻了眼,他气呼呼地说:算你赢了,拿走吧。 南宫小子一笑,转身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席方平也是看了个糊里糊涂,他根本没有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已散,席方平上前走到中年人前面:大叔。 正在莫名其妙的中年人一看是席方平来了,他一笑:席公子,您好啊! 席方平最不愿意听人家这么叫他,他忙说:大叔,不要叫我公子,叫我方平就行了。这里有几文钱,连坛酒钱都不够,不知能否替那小子付个账。 中年人忙推脱道:席公子你这是干什么,真的不值几个钱,只是让那小子耍了一下,有些丢人。不过,席公子您为什么…… 席方平笑笑:他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为朋友付这点钱也是应该的。 中年人摇了摇头:看来公子和老东家一样,喜欢交结朋友,只是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交一些为好。 席方平皱了皱眉,将那几文钱放在中年人手中,转身就走。 中年人知道席方平有些不爱听,忙在身后喊:我以前是老东家的手下,替我向老东家问好。 席方平转身一抱拳,扬长而去。 中年人看了看手里的几文铜钱,自言自语地说:这哪象个秀才。 第一章 :席方平(4) 席方平走到了镇头的一个牌楼下,只听见旁边有人在说:他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 席方平向旁边一看,在石狮子的下面坐着南宫小子,正是他在学着席方平说话。 席方平乐了,他忙问:你怎么做的? 南宫小子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很简单,你看这个。 说着,只见南宫小子双手张开,两对食指与拇指仿佛在捻着什么。席方平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南宫小子说:找找角度。 席方平借着太阳光终于发现在南宫小子的双手之间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透明的丝线:这是什么? 南宫小子得意地说:天蚕蛛丝,是天下最坚韧的细丝,可惜我只有这么一根。 席方平想了想说:我好象听说过,好象是传说中天蛛与天蚕较量后,胜者吐出的那种丝?难道真有这回事?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它是我的好帮手。想知道我怎么偷到的小乌龟吗? 席方平点点头。 南宫小子接着说:我蹲下身子假装与乌龟说话,那时候就已经把这根丝缠在了那只大乌龟的身上,所以我一走,那只大乌龟就会跟着我,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大乌龟上的时候,我把它又放进了木盆里,顺手将小乌龟藏在了大乌龟的壳里,当我手再出来的时候,别人当然看不到我手里有任何东西,这时我再走,大乌龟还是被我拖着,那个卖鱼的便把大乌龟拿了起来,我在与他抢的时候,便将小乌龟拿出来,把这个丝也解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席方平愣了一下突然问:如果卖鱼的把大乌龟直接扔到了木盆里呢? 南宫小子笑了:席大哥,偷东西千万不能着急,你可以第三次拖着乌龟走,直到那个卖鱼人把乌龟拿在手里,因为我必须从他手里拿到小乌龟,这样别人才不会注意。 席方平实在没有想到偷个东西还这么复杂。其实做什么都很复杂,做什么也都很简单,这件事对于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而言就是不一样的。 南宫小子突然说:席大哥,这只乌龟给你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只小乌龟放在席方平的手里。 席方平:你不是很喜欢吗? 南宫小子:没有,我只是无聊,与那个卖鱼的人开个玩笑。这只乌龟很奇怪,你看他的壳。 席方平好奇地接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只小乌龟的背上竟然没有任何的纹路,光溜溜的好象是一面镜子,只是颜色乌突突的,照不出人影来。 席方平也觉得新鲜:这倒奇怪了,古人说异物必有异相,看来这个小家伙也不简单。 南宫小子笑了:不会吧,什么宝贝也走不了我的眼,它只是长得有些奇怪罢了。 席方平:也许吧,好,我就要着,说不定过两天我就放生了它。 席方平所住的镇子位于长江的一个拐角处,这里风平浪静,鱼目繁多,所以这里的渔民都生活得很好。早出晚归,打鱼是一种生活,更是一种享受,正因如此,席大路好好的商人不做了,偏要去打鱼。 每天的傍晚时分,正是渔民们回归的时刻,晚霞在天边飘浮着。把江水也映成了红色,十分壮观。江岸上则是忙碌着的渔民们还有从镇上大酒店前来采办的伙计。 席方平和南宫小子沿着江边走了过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来找寻自己的父亲。席方平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这倒不是说席方平对席大路到底做了些什么,席大路身体十分康健也体显不出席方平床前的孝心。关健在于席大路无缘无故地散尽家产,席方平却没有半点怨言,这要是其它人家,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非得闹个鸡犬不宁,四邻不安。 有人说席方平与他父亲一样的傻,书是绝对的白读了,也有人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席父如此,谁又能指望儿子怎样,反正说什么的有,不过这样的傻子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个孝子的名声。 席大路不是一个读书人,但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虽然从商多年,但身体也很健康,开始打鱼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已是远近闻名的捕鱼能手了,以他这样的成就,再有两年,光是捕鱼的出入,席大路还是又能成为一个富商,至少也是一个渔老板。 但席大路对钱财早已看淡,所以打上的鱼虽多,但经常是送给了其它少有收获的渔民,因此在渔民中口碑也是极好。 但今天却有些意外,席大路的收获很少,少得可怜,只有一条鱼,但这是一条红头鲤鱼,长竟有四五尺,足有二三十斤。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看到这条鱼的时候,这鲤鱼还活着,张大了嘴巴,喘着气。 一个渔民在一旁说:这一定是条鲤鱼精,红头鲤鱼,恭喜老爷子,您最近一定有福了。 席大路哈哈大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福,不过这条鲤鱼确实少见,小子,你来干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是问南宫小子的。 南宫小子迎了上去:大伯,我好久没有尝过您做的生杀鱼了…… 席大路笑了起来:你小兔崽子,遇到这样的鱼是吃不得的,不过老子是不信那个邪,今天就打上来这么一条,也就便宜你了。 南宫小子忙说:多谢大伯。 席大路一摆手:慢着,光想吃啊,帮我扛回去,这么大的鱼难道让我一个人扛? 南宫小子一下子跳到鱼的旁边,一边答应着,一边将那鱼捆绑起来。席大路走到席方平的身边:脸这么红,喝多了? 席方平忙说:碰到一个道士,多喝了几杯。 席大路上下地看了看席方平:多少? 席方平想了想说:两坛子吧,上等的女儿红。 席大路哈哈大笑,他一拍儿子的肩膀:行啊,小子,有出息了。 席方平淡淡一笑。 席大路接着说: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我要去老羊头家一趟。 席大路所说的老羊头自然就是羊实,以前席大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两个人宿有仇怨,席大路却要去他的家,这令席方平大惑不解。 席大路看着儿子的表情笑笑说:老羊头死了,我去吊唁去。 席方平有些不甘心:爹…… 席大路淡淡地说:爹什么爹?人死了一切都过去了,十几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我去看看人家也是应该的,明白吗? 席方平只好点点头。他无话可说,父亲从来是不记仇的,所以老羊头的死对于他来说就好象一个朋友的死一样。 在席方平的记忆中,那个老羊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知有多少次暗中破坏父亲的生意,不知有多少次当着许许多多人的面前让父亲下不来台,更甚者,他在父亲退出商界的时候,大肆地收购了父亲的生意,然后故意将父亲当初的手下辞退。 这是明摆地做给父亲看的,父亲的一念之差因此也使一些元老们受到不应该有的损失。所以席方平恨羊实,这就是他与父亲不一样的地方。 在外人看来,席氏父子都是很豁达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很是不同,席大路的豁达是对所有人的,而席方平的豁达只是对朋友。 第一章 :席方平(5) 对所有人都很豁达的人心里只有爱,只对朋友豁达的人心中除了爱还有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席方平恨羊实,恨羊实的为人,他更恨自己的父亲,恨父亲对仇人的豁达,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是一个孝子,孝子在很大程度上的含义就是不许做父亲没有做过的事情。 席方平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父亲慢慢地走远了,父亲的身材很高大魁梧,也很健硕,这是一个豁达的人真正拥有的身材。 夜晚的江边,月亮初升,浮云飘在树杈间。江边孤零零的有一个小院,里面瓦舍两间,都点着灯,这里便是席方平的家。 自从散尽家财之后,席大路带着儿子从镇上搬到了这里,过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日子,他觉得很惬意。席方平也喜欢这里,夜晚可以听见鱼儿在水面嬉戏的声音,能够看见江水中倒映出的月色。 此时已是二经时分,厨房的桌案上摆放着席大路打来的那条红头鲤鱼,静静地毫无声息,只是无可奈何地喘着气。 而在正房内,点着一盏烛火,席方平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认真地看着。旁边南宫小子则走过来走过去,他样子显得很急迫。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饥饿一定会让他烦燥不安的。 烛火在南宫小子的走动下直晃动。席方平抬头看了一眼南宫小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小子在等什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南宫小子实在觉得没有意思了,肚子也饿得难受,他终于站住了,大喊着:席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呀? 说着,他坐到了席方平的对面,两眼紧紧地看着他。 席方平平静地说:等一下,我父亲很快就会回来。 南宫小子站了起来:席大伯也是,那个姓羊的有什么好看的,死就死了吧,又不是什么好人。对了,席大伯去吊唁,然后他回来还要做生杀鱼,那还怎么吃啊?那姓羊的一身晦气,一但席大伯……席大哥,我看还是我们把这鱼先做了吧,我又不是外人。 席方平笑了,他站了起来:其实我早有此意,这样我去做去,到时候我父亲回来,你就说是你做的,好不好? 南宫小子的表情显得很泄气:算了吧,席大伯不让你动手是因为怕好好的一条大鱼会被你糟蹋了,还是我来吧,至少我在人家厨房的时候还偷学过几手。 席方平摇了摇头:看来梁上君子中还真有偷艺的。不过我是主你是客,你还是呆在这里吧。 说着,席方平脱下了外衣长褂,他准备做鱼,在脱外衣的时候,那只小乌龟突然从怀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南宫小子眼尖,上前一把抓了起来:我以为你早放生了呢? 席方平说:我倒忘了,你可以先陪陪它。 南宫小子分辩道:……席大哥,你来看,这是什么? 席方平正要走向厨房,突然听见南宫小子这么一问,他看了一眼,南宫小子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席方平也觉得奇怪,于是便走了过来看。 只见小乌龟的背壳上出现了一些图纹,很奇怪的图纹,每一个点,每一条线都萤萤地发着淡蓝色的光,很微弱,却十分清晰。 席方平把小乌龟拿了过来,他仔细地看着:它的背壳上是没有纹理的,这……这是河洛图。 南宫小子不明所以:什么?河洛图是什么? 那只小乌龟在席方平的手掌里慢慢地爬动着。 席方平想了想说:我只记得好象有本书上有记载,据说在上古年间,黄帝在仙人鬼谷子的指引下在洛河发现了一只巨龟,它的龟壳上就有这种图案,后来黄帝根据它制成了先天八卦,根据这个图可以预测未来,预知生死。 南宫小子一下子来了兴趣:哇,那咱们还不发财了,这可是一个宝贝呀。 席方平摇了摇头:我对这个并没有兴趣,易经的确是深奥精妙,但那不是普通人所能明白的。 南宫小子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这样,咱们要是把这只乌龟献给皇上,岂不是有的是钱了,也省得了偷了东家偷西家。 席方平叹了口气:异物一出天下必将大乱,现在的皇上又不是个有道明君,献给他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既然这样,我还是把他放生好了。 南宫小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席方平却将乌龟放进了怀里:咱们还是做鱼吧,这个乌龟明天自然有我父亲送它回去。 南宫小子很不乐意地低声说:这可是我给你的。 席方平笑了笑,从怀里又掏出那只小乌龟:怎么,你反悔了,那就拿回去好了,不过,听我劝,千万不要献给皇上。 南宫小子嘻嘻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是一,二是二,既然说送给你了自然就不会反悔。 席方平点点头:那我可就收下了。 那条红头鲤鱼的确很大,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十分费力地才将鱼鳞刮洗干净了,又一起将那条大鱼抬到了桌子上,两个人累得够呛。 南宫小子喘了口气说:席大哥,你真要把那只乌龟放生? 席方平从怀里掏出乌龟来:你看。 南宫小子忙近前观看,只见那只小乌龟的背壳上什么都没有了,还是乌乌的一片,没有任何纹理,南宫小子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席方平笑了:我也不知道,但既然这样,你还敢献给皇上吗? 南宫小子确实不敢,这是欺君之罪。他正犹豫着,席方平突然拿起小乌龟顺着厨房的后窗便扔了出去。席方平家是依江而建的瓦舍,后窗不远处就是江水,只听得远处传来乌龟落水的声音。 南宫小子这一下急了,他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就从窗子蹿了出去。南宫小子是个小偷,他的轻身功夫十分的好,这一下也快得惊人,轻盈得仿佛如飞燕掠过一般。 席方平摇了摇头,他拿起菜刀来,照着鱼头便剁了下去。但令席方平想像不到的是,刀子下去,仿佛切到了一块石头上,震得他手中的刀差点飞了:这么硬? 席方平又试了几下,结果还是一样的,那个鱼头纹丝不动,没有伤到半点。席方平的菜刀虽然不是什么宝家伙,但也是锋利无比,席方平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也练过几天的把式,不可说是毫无力量,而如今他用尽全身的力量,用菜刀砍在鱼头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的确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席方平自言自语:今天真是怪了。 刚说到这个时候,后窗水淋淋地冒出个脑袋来,正是跳出去的南宫小子,他瞪着眼睛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头也不抬,继续剁着鱼头:怎么样,找到没有? 南宫小子一下子跳了进来:没有。席大哥,好好的一个宝贝,你怎么扔了呢? 席方平:别说费话了,你看看,这是鲤鱼吗,皮那么厚,帮我想想办法。 南宫小子生气地从席方平手里抢过刀来,狠力地向那条鱼的身上劈了下去,结果情况也是一样:还真的这么硬? 席方平在旁边看着:恐怕你也不行,还是我来吧。 说着,席方平就要上前,南宫小子伸手拦住了:席大哥,看我的。 第一章 :席方平(6) 南宫小子放下菜刀,从随身的那个破挎包里抽出把小刀来。他晃了晃手中的小刀:这是我撬锁用的,钢口可好了。 南宫小子共有两柄小片刀,长有七八寸,宽有一寸,但极薄,钢口柔软。这样的刀能使上力量,还能撬锁,席方平当然是不信的。他刚想阻止,只见南宫小子小刀举起落下,竟然真的一下子插进了鱼的肚子里,果然是锋利无比。 他沿着鱼腹向下划着,突然停住了:好象有什么东西。 席方平问:是不是骨头? 南宫小子很不屑地回头看了看席方平:我的秀才大哥,哪有这样的鱼骨头。 南宫小子又使了几下劲,还是没有划动。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院里突然传来了声音:方平,快出来。 这声音并不是席大路所发出来的,很急迫,在这深夜里尤其显得紧张。 席方平愣了一下,急忙跑了出去,南宫小子爱凑个热闹,鱼皮一时也划不开,他将片刀放进自己的破挎包里,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两个人都离开了厨房,月色从后窗照了进来,只见那只小乌龟慢慢地从窗外爬了进来,它向着那条死鱼轻轻地爬了过去,显得异常地诡密。 这天晚上的月色很明亮,屋外一片银光,白茫茫的。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几步跑了出来,院子里有两个人正艰难地向里面走着,借着月光,席方平看见是一个中年人架着自己的父亲。席大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席方平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幅模样,面容憔悴,双目紧闭着,魁梧的身材却显得毫无力量,整个身体瘫靠在那个中年人的身上。 席方平一看忙跑了过去,从那个中年人手上接过父亲,扶着向屋里走:怎么了?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好象已经走了半天,有些气喘:我刚和几个朋友喝酒回来,路上眼见着席大哥走过来,我想打招呼,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摔倒了,然后就是人事不省,吓得我够呛,我一看,这不行,就赶紧将他扶了回来。 席方平忙说:谢谢您了,大叔。 中年人摆手:别谢我了,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吧。哎,小子,发什么呆,帮着扶啊。 中年人的话是冲着南宫小子说的。南宫小子一听也忙走了过来,搀起了席父的另一支胳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将席父扶进了正屋,将他放在床上。没想到席大路的后背刚一沾床,他一下子就疼醒过来:疼,不行。 那个中年人跟在后面:他的后背。 三个人立即将席大路身子扳了过来,卧放在床上。 席方平慢慢地掀开席父的衣服,只见席父的后背上有好几个毒疮,已经有脓水外流了,他的皮肤全部红肿着,非常可怕。席方平一看,不觉得愣住了。 中年人看了看问道:席大哥还有这个病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中年人急道:那还不赶快找个郎中。 席方平仿佛才醒过来:对,对。 南宫小子:我去。 说着,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席方平则蹲在床边,轻轻地叫着自己的父亲,但席大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爬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真是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见过心目中仿佛是一个英雄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人事不省。 厨房里的那只小乌龟慢慢地爬到了那条鱼的前面,它停了下来,伸长了脖子,仿佛要与那条鱼说些什么。 只见那条鱼的嘴果然动了起来,仿佛也在与小乌龟对话。 片刻后,小乌龟缩回头去,不再动弹。那条大鱼也停了下来。 突然间,只见鱼的身子一下子裂开了,整个腹部都仿佛开了一道门一样,从鱼腹里射出万道金光来,照得整个厨房如白昼相仿。一轴画卷从里面慢慢地平平地升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南宫小子请回郎中后此时正站在正屋里,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忙回头向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有,便又转过头来。 眼前的一位郎中正在桌子上写着药方,席方平与那个中年人在一旁看着,而席大路则俯卧在床上,没有半点声音。 郎中没有说,但席方平心里很清楚,他的表情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就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救了。此时掀开席大路后背的衣服,那些毒疮已不再流脓水,而是结成了厚厚的血痂,这血痂以极快的速度成形,干裂了,那纹理如同龟背一样。 席方平从古书上曾看到过,这种毒疮俗名龟壳痈,开始是化脓流水,后来结痂,当这个痂结满整个后背,其厚如龟壳一样的时候,这个人也就没有救了。 郎中写完了药方,站起来对席方平说:席公子,照着这个药方去抓药,令尊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席方平点点头,他拿过药方来看了看,无非是一些极为普通败火药。抬头看看郎中,他的表情极为尴尬。这个郎中在当地被称作气死阎罗,医术就可想而知了。 席方平心里已然明白,气死阎罗的这个药方是开给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救了,没有救的人还开什么药方? 郎中与那个中年人走后,南宫小子拿过药方看了看,其实他根本就不识几个字:席大哥,我去抓药去? 席方平淡淡地说:不用了,你还是去做那条鱼吧,我父亲钓的那条红头鲤鱼。 南宫小子不明白席方平的意思,但看到席方平轻松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向厨房走去。 席方平给父亲盖好了被子,自言自语地说:天意如此,我们都救不了你。 南宫小子来到了厨房,那条大鱼完好无损地还是在桌子上放着。他从破挎包里又掏出那柄小片刀来:都要饿死我了,看来还是偷来的爽快。 说着,南宫小子将刀插进鱼身子,向下划去,这一次刀很容易地便将鱼肚子划开了,南宫小子愣了:怎么回事? 在半个时辰前,这条鱼的皮还是坚不可摧,现在却一点阻碍都没有,的确令人奇怪。 南宫小子没有做生杀鱼,因为他不会做,更何况席方平说了,自己的父亲此时只能喝点鱼汤,所以南宫小子做了一个江鱼烩,由于缺少些调料,味道上的确差了些,这是南宫小子十分不满意的地方。 南宫小子纵横镇上所有的酒楼厨房,对各种烹饪技术都了如指掌,加上他天生好吃,所以对这些美味还自己研究了一番,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技艺是从来不含糊的。 南宫小子唯一心有不甘的就是生杀鱼的做法,整个镇上只有席大路做得最好。这令南宫小子一直想不太明白,说到做法其实很简单,生鱼片被醋杀住,再放些葱姜蒜酒等等调料便好了。但为什么只有席大路的鱼片是最好吃的? 第一章 :席方平(7) 为了不在鲁班门前弄斧,所以南宫小子也只好做了一个最拿手的江鱼烩,其实这道菜用鲈鱼最好,南宫小子也曾多次在席家施展过自己的厨艺,即便少些调料也保证是上流的美味,他的舌头从来骗不了自己。 但这一次南宫小子做的江鱼烩却有些问题,他想了半天也不明白的问题。 南宫小子将热气腾腾的一碗江鱼烩端了上来:席大哥,是不是给老爷子吃点? 席方平坐在床边上,他看了看卧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老爷子。 南宫小子也许不知道,鱼这种东西主发,最不适合得了疮的人吃,只会让伤口更加剧烈,但席方平做为一个书生,博览群书的人却不应该不知道,但他做出的决定却是接过了那碗江鱼烩。 在南宫小子的帮助下,席方平将碗里的江鱼烩慢慢地喂进了父亲的嘴里。 席方平爱自己的父亲,他决不会让父亲受苦,所以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种决定在外人看来也许是一种残忍,但他并不这样认为。与其说等死,不如在死前再快快乐乐的享受一番。 但奇迹却也在这置于死地的决定中产生了。 席大路吃下那碗江鱼烩后竟然神志清醒了,他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句话:我好多了! 席方平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下子叫住南宫小子,两个人将席大路再次翻过来一看,只见后背的疮竟然少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红肿了。 席方平忙对南宫小子说:南宫,麻烦你再叫一趟郎中去。 南宫小子不明所以,但事关生死,也由不得半点犹豫转身跑出屋去。 席方平看着桌边的那碗剩下的江鱼烩,感到实在是不可思议。 郎中再次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药,一付下去,席大路竟然可以躺下睡觉了,这令郎中大感意外,他实在想像不出为什么一个就要死的人竟然还能活了过来,为什么那碗鱼汤会有如此的功效。 郎中没有收诊钱,他只要了一碗鱼汤。 席大路虽然病情好转,但他还是很虚弱,于是很快便睡去了,南宫小子也躺倒在桌子旁边睡去。 烛光飘动,席方平坐在桌子旁边,他回身看了看一直爬在床上的父亲,叹了口气,手拄着下巴在想,为什么这个病来得这么突然,现在又好得这样利索,实在是有些奇怪。 忽然一阵风吹过,席方平面前的烛火抖动起来。席方平忙伸出手来拢护着火,他抬眼突然看见隔着桌子对面的墙上有一个人影慢慢地坐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忙回过头去看。 席大路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显得有气无力。席方平一见,忙站了起来:爹,您醒了?好点没有?要不要给您倒点水喝? 席大路坐在床边上摇了摇头:不用了,方平? 席方平忙走到父亲的跟前:爹爹,有什么吩咐? 席大路一脸严肃的样子:你跪下。 席方平很感意外,但他还是服从了,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席大路叹了口气:方平,羊实死后将他的灵魂卖给了魔泽的主人,那魔泽的主人借用他的怨气化成了杖棍,然后乱棍打在我的后背上,才使我突然间毒疮发作,险些没有死过去。 席方平心下十分恼怒,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席大路接着说:但我知道,那个魔泽的主人绝不是因为羊实才这么做的,你知道你给我喝的鱼汤是什么吗? 席方平吓坏了,他急忙低下头去:不……是南宫做的江鱼烩,只是我不应该…… 席大路轻轻地笑了:正是这碗渔汤救了我的命,那条鱼的体内竟然会有息壤,那种东西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席方平这时才明白,虽然他不知道息壤是什么东西,反正父亲能够活过来当然是十分高兴了。但他高兴得却有些早了。 席大路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但也正是这个东西害了为父。魔泽的主人之所以帮助羊实就是发现了息壤被我打捞了上来,他一定要我交出什么乾坤八卦图不可,看来这次我是非死不可了。 这一下,席方平根本就没有听明白:爹,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魔泽的主人?乾坤八卦图又是什么东西? 席大路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轴画卷来,他接着说:魔泽的主人也是魔界的主人,他名叫阴屠,这是失落了几万年的乾坤八卦图,能够置他于死地,你一定要收好。现在你还没有仇人将灵魂卖给阴屠,阴屠也就还没有办法在魔泽找到杀死你的方法,如果你有勇气的话,一定可以利用这幅图为我报仇。但记住,阴屠一定会到人界来找你的,你要小心。 席大路的话刚说完,只见他的七窍已经开始在流血,席方平忙站起身来想扶住父亲,但席大路却将图递了过来,自己却走向门外。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在飘,悠悠的,慢慢的。 席方平一愣,忙伸手一抓,却划过席父的身体,他什么也没有抓住。席方平一惊,忙随着席父转过头看去,见席父已经走出了门,席方平也不顾许多了,他站了起来,追了过去。 席方平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门口,他向外一望,空荡荡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个人。席方平大吃一惊,他急忙又回头看过去。 床上席大路赫然还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自己还是坐在桌子边上,那盏烛光也未曾熄灭,桌子的那头南宫小子在熟睡中。而烛火的旁边正是那卷神秘的画轴。 席方平看见画轴一下子呆住了,他知道这个梦已经变为了现实,他顾不得看那张画,急忙转身扑到了父亲的床前:爹,爹。 南宫小子被席方平的大叫声惊醒,他看见席方平正在用力地摇着自己的父亲,席大路却没有一点动静。南宫小子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要找郎中去。 突然,席方平感到了什么,他缩回扶在父亲背上的那只手在眼前看,手上沾满了血迹,原来父亲后背的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 席方平一下子晕了过去。 桌子上那只乌背无纹的小乌龟伏在画轴的旁边,缩着四肢和头,一动也不动。 郎中没有救得了席大路,一代商界的名宿就这样死去了,常听人说怨气可以杀人,的确不假,席大路便是被怨气杀死的。但也有人说席大路打捞上来的那条红头鲤鱼是龙的子孙,所以他死了。 当然再有一种说话就是被那个姓羊的商人索了命,好人没有好报。 只有席方平心里最清楚父亲的真正死因,他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魔界的阴屠,为父亲报仇,但阴屠在什么地方,魔界又在什么地方,自己能对付魔界吗,一切都是一个不可预测的未来,席方平感到十分地绝望。 席大路的葬礼设在江边,这是席方平所决定的,他知道父亲的愿望。 镇上远近的乡绅们都来了,只有羊家没有人到。葬礼并不太隆重,但很肃穆。 此时,席方平神情木讷地站在江边上,他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还缠着白布带子,在他的身后,是那些曾与席大路十分熟识的乡亲们,他们的眼神都看着前面长江水。 江边靠岸处停着席大路的那只打鱼船,下水不到两年,船身还很新。船上平躺着席大路的遗体,他的身侧则堆着一些干柴。有几个渔人赤着脚站在小船的两侧,他们是要将船推进江中。 席方平身后的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火把,点燃后轻轻地走到席方平身旁,将火把递给了他,他是这个县里颇有声望的商会长者:方平。 第一章 :席方平(8)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接过火把,走到小船的边上,再一次看了看船上的死去了的父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席大路躺在那里,显得很安祥。但席方平清楚地记得,父亲死的时候,眼睛并没有闭上。 席方平将手中的火把放在了那堆干柴的上面。顿时,泼过桐油的干柴立即着了起来,那几个赤脚的渔夫将小船用力一推,小船向着江的中央慢慢飘了过去。 席方平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默默地念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苍天保佑吧,让我找到那个恶魔。 渔船随着波浪漂到了江中,火势越来越大,船慢慢地解体了,沉了下去,有木板浮在了水面之上,也向着下游飘去,如死去的灵魂一样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火灭了,江水也恢复了平静,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席大路离开了这个人世。 岸上的许多人开始转身走了,他们依次地扶了一下席方平的肩头以表示慰籍,席方平则还站在那里远望着。父亲的死使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人生。但他下一步要如何去做呢?他也没有答案。 此时的席方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叫姬飞峰的饮酒道人。 小镇的南边的确有一座荒芜以久的道观,建于什么年代早已无人知晓了,据说这个道观里曾经住过道祖吕洞宾,但那只是传说,没有一点证据。 席方平小时候曾经在这个道观里玩耍过,破败的环境总是捉迷藏的好地方。后来进了私塾以后,席方平就从来没有再去过那里。听说现在的道观里时常会有些匪徒出没,有许多人在那里遭到了不幸。 镇中有一个打铁的人,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封信,当天晚上就去了那个道观,从此也就没有活着出来。第三天的时候,有一个拾荒的人经过道观时发现了这个打铁匠,奇怪的是打铁匠一身短衣襟夜行人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柄鬼头刀,他直挺挺地站在道观的院子里。 拾荒人走近一看却吓坏了,只见铁匠的脖子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剑洞,然而他却没有流血,也没有倒下,可见杀他的人手法是多么的快,一剑封喉。这一下可忙坏了当地的捕快,但他们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个结果来。最后只好说这属于江湖仇杀,官府也不便插手。 后来又有人说那个铁匠曾一夜间连杀十三条人命,逃匿到这个镇上的,再详细的内容就没有了。在那之后更是少有人再去那个道观里。这也是席方平听姬飞峰一说住在那里一下子就愣住了的原因。 姬飞峰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他的背后背着有两杆双枪,一定是江湖中的,但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席方平猜测不出来,但他凭感觉知道这个道士一定深有来历,这样的人一定会知道一些常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譬如阴屠是谁,魔界在什么地方? 席方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独自来到了镇南的道观。多年的无人使这里杂草丛生,道门都露出一个大缝来,墙围子更是倒塌了不少,所谓的院墙早已不存在了。 席方平从破砖中迈步踏进了这所道观,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能看见荒凉的风吹出来一片萧瑟景象。 席方平放开声音喊道:姬道长,姬兄,你在吗?小弟席方平有事相求。 声音在空荡的荒地中回响,还是没有动静,席方平继续向前走,来到正堂门口,木门半扇已不知哪里去了,屋子虽然破败不堪,但里面却还是黑黑的看不着半点人影,外面的光线似乎永远也射不进去。 席方平心里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迈步向里走。 突然,席方平感到脖子处一凉,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而来的意识则是死亡,席方平想到了几年前那个死去的铁匠,难道自己也要步那个铁匠的后尘吗? 好在席方平虽然害怕,但他绝对不是胆小之人,尤其抱有复仇的心理,他的胆子也无形中变大了。席方平睁大了眼睛,只见自己的咽喉处被一个明闪闪的东西抵住了,一阵阵的寒气从那里传了过来。 在席方平的面前站着一个年青人,一身的青衣,面目极为清峻,但两眼却放出一种慑人心魄的光茫来。这个年青人手里拿着一柄剑,剑尖抵住了席方平的咽喉。 席方平没有说话,那个青衣人却先说了。 青衣人看了看席方平,问道:你不会武功? 席方平睁大眼睛,只是略微地点点头。那个青衣人收回宝剑: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回去吧! 席方平这时才感到脖子处有些痛,用手摸了一下却没有半点血迹。 青衣人似乎不愿意多说,转身向黑漆漆的屋内走去。 席方平忙说:哎,我是找姬道长,你认识吗? 青衣人一下子站住了,他转过身来:你认识他? 席方平点点头:刚认识的,我们曾在一起喝过酒。 青衣人道:有什么事吗? 席方平很为难,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也不好说。 青衣人接着说: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回去了,因为他再也帮不了你了。 席方平一愣,他没明白青衣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席方平的身后传来了姬飞峰洪亮的声音:路奇轩,别吓着我这个喝酒的朋友。 席方平回头一看,只见姬飞峰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还是一身橙色的道袍,身后背着那两杆短枪。 路奇轩冷冷地说:你终于来了。 姬飞峰并没有理会,他走到席方平的跟前:席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席方平看了一眼路奇轩然后说:姬兄,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也许你们道家能够知道一些。 姬飞峰点点头:好的,咱们到外边说去,这里面太暗,也见不到阳光。 席方平跟着姬飞峰走到了大堂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那个叫路奇轩的人则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双手抱着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姬飞峰。 姬飞峰问:什么事,你就说吧? 席方平回头看了看路奇轩:你们是不是还有事? 姬飞峰笑了笑:没事,你先说。 席方平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父亲席大路生病以及死去,还有梦里的那些话一一对姬飞峰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篇。 起先姬飞峰只是认真地听着,但越听到后来,他的表情就越凝重起来,尤其听到席大路托梦的那一段,姬飞峰不禁站了起来。 席方平十分惊讶,他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姬兄,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姬飞峰起身来回地走着,仿佛在想些什么,席方平不禁皱了皱眉,他回过头去,只见路奇轩的眼光还是紧紧地盯着姬飞峰,对于他好象视若无物一般。 第一章 :席方平(9) 突然姬飞峰站住了,他仔细地端祥了一下席方平:你是说你发现有一只小乌龟与一轴画卷吗?那只乌龟的背上没有一点纹理,后来出现过一个河洛图,而那个画卷上画的正是八卦图吗? 席方平点点头。 姬飞峰:那幅画是用布制的还是用纸制成的? 席方平摇了摇头:都不是,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做成的,很薄,但感觉很有韧性。 姬飞峰点点头,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这就对了。 席方平大惑不解:什么对了? 姬飞峰摇了摇头慢慢地说:那只小乌龟叫河洛龟,可以预示凶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河洛龟天下仅此一只,您有幸成为它的主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而那张图就是失传了很久很久的乾坤八卦图,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就是我所要找的人。 席方平还是不明白:什么?我是你要找的人?干什么? 姬飞峰点点头:这事得慢慢说,那张图你可随身带着? 席方平从怀里掏出了图和那只小乌龟:都在这里。 姬飞峰并不理会乌龟,他一把将图拿了过去,忙忙地打开图,只见上面画得正是乾坤八卦图,笔触苍劲而深邃,绝不是一般笔墨所能画上的。 姬飞峰激动地看着这张图,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又看了看席方平,这时,他却发现席方平也在盯着他看,脸色也变了,变得十分地怪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席方平指了指姬飞峰,低低的声音说:你在流血。 果然,姬飞峰在流血,而且情况十分地危险,从七窍里都慢慢地渗出血来。姬飞峰忙用手擦了一下,看着手上的血,他大吃一惊,忙将手上的图快速卷好递与席方平:快,这是你的,一定要收好。 席方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旁边站着的路奇轩也十分地奇怪,但他依旧是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 席方平接过图来,只见姬飞峰的七窍也停止了流血,忙问:道长,你这是…… 姬飞峰一把抓住席方平的手腕,急声说道:席公子,你的确是我要找的人,不过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做,马上回到家里,哪儿也不要去,今天晚上就会有人去接你的。记住,千万不要随便出去,否则可能有性命之忧。 席方平被姬飞峰说得莫名其妙:道长,这是为什么?那魔泽的主人? 姬飞峰说道:时间紧迫,我以后再对你说,晚上你只要跟着来人走就是了。 说完,姬飞峰打了一个呼哨,他看向道观的墙外。 只见一匹神俊的白马仿佛从天上而降,从道观的墙外飞身跃了进来,那匹马浑身雪白,头上长有一只角,正是传说中的独角兽。席方平立时惊呆了。 独角兽直直地跨落在道观的院子里,停在两个人的前面,落地无声。 姬飞峰上前一拉缰绳,对席方平说:上去,它会送你回去的,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记住我的话。 席方平这才从呆愕中惊醒,却依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姬飞峰上前一步,手上一托席方平的胳膊,将他很轻松便地送上的马背。 那匹独角兽一声长鸣,如龙吟虎啸一般腾空而起,险些将席方平掀了下来。席方平急忙抱紧了马脖子,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独角兽载着席方平远去。姬飞峰看着松了口气。身后路奇轩赞叹道:真是一匹好马! 姬飞峰回过头来:你都听见了? 路奇轩点点头:听见了。 姬飞峰:所以我更不能与你决斗了。 路奇轩沉下脸道: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姬飞峰点点头:我提个要求,你护送他到终南山,到时候我师父自然会接受你的挑战。 路奇轩想了想,笑了:我是一个杀手,只讲任务和酬劳,你提的条件我同意。 姬飞峰松了口气:我喜欢你这一点。但还要见另一个朋友。 说完,姬飞峰转身便向观外走去,路奇轩突然问道:可以问一句吗?魔泽的主人是谁?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姬飞峰头也不回:他不是人,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连我师父都不行。 路奇轩很纳闷地站在那里,他看了看手中的剑,难道这世上真有比姬飞峰师父还要厉害的人吗? 魔泽的主人阴屠当然不是人,它当然会令姬飞峰害怕,甚至是姬飞峰的师父陈抟老祖也会害怕的。 这样的害怕往往就意味着死亡,死亡的事情永远不会有意思的。 阴屠虽然救出了自己的七魂,却没有将他们带回魔泽,也没有将那张乾坤八卦图毁掉。所以,阴屠只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魔界。 由于七魂不再受困魔鼎法力所控制,所以阴屠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五百年,阴屠终于在魔界恢复了自己的魔力,只要七魂可以重回魔界,阴屠就可以再一次地重现他的野心。 魔界的表面是大片的沼泽,所以称作魔泽,植物**着,黑灰色的,水沼之间冒着水泡。烟气灰暗,弥漫着雾蒙蒙的水汽。在沼泽地的中间有一口枯井,同样地破败了,上面是枯死的杂草,旁边一棵枯死的野树,树皮黑褐色,歪着脖子,上面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 这口井可以直通到魔界的深处,多少年来,从那口枯井中总是发出一声声的嚎叫,阴森而又恐怖,那是阴屠的声音,也是魔狱谷中训练邪人的声音,很惨烈。 但这一次,阴屠发出的声音不再惨烈,而是充满了兴奋,他终于闻到了息壤的味道。 井中是漆黑的一片,阴屠的两个血红色的瞳孔令人恐怖,周围又仿佛有一些蓝星环绕着,闪闪点点地,就象鬼火一样,游动在枯进之中,并且越来越快。 阴屠的声音终于从地狱里传来,邪恶而恐怖:……毁掉它…… 两点蓝光突然疾速地飞了起来,在这魔的世界中,一前一后地穿过一道道深隧的黑洞,终于穿出了一道大门。 门外冰天雪地,两点蓝光穿出门后,落在了地上,他们一身黑衣,与这洁白的世界形成巨大的反差,在他们的右手中各执着一柄钩子,锋利的钩头闪着死亡的蓝色。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座山峰,峰下便是那道门,在门的左右两边立着两只硕大无比的怪兽,九头开明兽,凶恶异常。 乾坤八卦图的重现迫使阴屠必须采取行动,于是,恶龙侍者终于出洞了。 又一次人界与魔界的交锋开始了…… 第二章 :索命侍者(1) 每一个人都想飞,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飞,都能在蓝天与白云间穿梭。席方平有幸成为了一个能飞的人,他可以感受到天空中的风轻拂在耳边,那是一种醉酥酥的感觉。 席方平知道坐下骑的是一匹独角兽,从前在古书籍中曾经看到过,但他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真的有这种马,这是一匹神马。确切地说,独角兽并不是马,它只是长得象马而已,可以供人骑,当然骑它的人绝不是普通的人。 席方平记得书上是这样说的,独角兽本是夜森林中的神兽,上古时候有一个远方的骑士被敌人追到了夜森林,那里面根本见不到太阳,却有一些幽冷的光在时常地闪动着。 骑士在夜森林里摸索着走了很长时间,他筋疲力尽,身上又受着重伤,他认为自己要死了。但他没有死,骑士看见了另一束幽冷的光,他向着那道光走去,原来那正是独角兽的独角发出的光。 独角兽用自己的血救活了这个骑士,结果骑士恩将仇报,他用武力征服了独角兽,从此独角兽走出了夜森林。但骑士终归不是独角兽的主人,在一次战役中,他死了。失去了束缚的独角兽并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它被一个又一个的骑士所征服,成了他们的坐骑,但这些骑士也一个又一个的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终于有人发现,这人界中最神骏的良驹原来对主人很不利,一般的人是无法消受它的,就象当年刘备所骑的的泸一般。 有些好事的人认为独角兽是不祥之物,要杀死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于是他们追杀独角兽到了终南山的簸箕谷,追去的人全都迷路了,从此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独角兽的踪影。 席方平想到这儿,他飞上天的兴奋已然无存,如此高的天空,掉下去会怎样,他根本不敢去想,而现在坐下的却正是对主人极为不利的独角兽。 人在危险面前,都会情不自禁地直面危险,席方平自然也不例外。他整个身子俯在独角兽的背上,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独角兽所飞过的世界,但眼前的景象却极为奇怪。 席方平认为自己飞得很高,但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下面的每一个行人,他们走在镇子上,他们的面部表情,他们各自所做的事情。偶尔也有人抬起头来向上看,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没有人能够看见席方平,没有人能够看见在天空中飞翔的独角兽。 但有一个人却不一样,他看见了,至少席方平是这样认为的。他也许真的看见了,因为他抬起头的那个瞬间,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席方平的印象中,这个人是很少惊讶的,因为他走千家踏万户,见过许许多多不同寻常的事情,但这一次他真的惊讶了。 这个人就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感到自己仿佛在做梦,席方平竟然在天空上飞翔着,还骑着一匹会飞的白马,从镇上掠过。他从来没有想过马会飞,但他知道跑得很快的人就跟飞是一样的,因为他就是一个跑得很快的人。 南宫小子没有再多想,他跑了起来,他想追上天空中的席方平。 这也是席方平头一次领教到南宫小子奔跑的速度。他心里很清楚,以这样的奔跑速度,所有的行人是根本就看不清的,他终于明白了南宫小子为什么偷完东西后总能脱身,速度快到了极致是人眼根本就捕捉不到的,所以南宫小子完全可以当着那些捕快的面跑掉。 席方平心中却有一个疑惑,这样的速度与飞翔的独角兽相比到底哪个更快呢,但他永远也没有答案了。因为独角兽停了下来。 席方平的眼前一片眩晕,天与地在快速地翻转着,身体的各个部份好象都掉了一个个儿似的。他感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于是闭上了双眼。 独角兽将席方平从背上掀了下来。 席方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那张父亲曾经躺过的床。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从梦中刚刚惊醒一般。但事实证明,他没有做梦,因为南宫小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南宫小子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方平并不想回答,他知道事情远比想像的要复杂,他不愿意让一个小孩牵扯进来,于是,他扯了谎:我为什么不应该在这里?这是我的家。 南宫小子笑了,一个小偷,他的本事还有查颜观色,他知道席方平在说谎:我看你骑着一匹白马在天空飞。 席方平摇了摇头:你在做梦,不可能,我怎么会骑着白马在天空飞呢。 南宫小子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他又回来了:我听说有一种法术叫剪纸术,用纸剪成某个东西的形状,然后冲它吹一口气,那张纸就会变成真的。 席方平表现得很不耐烦: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说,你有什么事? 南宫小子看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就忙说:我要给老爷子上一柱香。 没有人会阻止这样的要求,席方平从床上起来,从案桌前抽了三根香递给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把香举过头顶,走到了席大路的灵位前,拜倒在地,席方平则在后面看着。 席大路灵位前的香炉里满是香灰,那个味道传到了席方平的鼻子里,这令他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给他的暗示,继而他又想起了与姬飞峰的对话。 其实席方平并不明白姬飞峰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魔泽的主人就是代表着死亡。父亲的确是被魔泽的主人所害死的,那个梦也的确是父亲所给自己的暗示。 这个乾坤八卦图怎样才能为父亲报仇呢?席方平脑子里很乱,他不知道这一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姬飞峰所说的那个要带他走的人到底是谁?自己能不能真正地相信这个姬飞峰呢? 南宫小子已经将香插进了香炉里,他回过头来看着席方平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就从挎包里拿出用荷叶包的酱牛肉来,放到了桌子的灵位前:席大哥,我这有吃的,你不吃一些? 席方平回过神来,歪头看了一眼:我吃不下,对了,给小乌龟一点吧。 说着,席方平将手伸到怀里,掏出了那只小乌龟递给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一看奇怪地说:原来你没有扔?这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你把它扔了出去的。 席方平摇摇头:我真的扔了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又回来了。 南宫小子没有接话,他开始觉得这个书生很不一般。 南宫小子的确相信席方平,这倒不是因为席方平为人十分地老实,而是南宫小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人手上的动作比他更快,没有人能够在他的面前**任何把戏,南宫小子对此是相当自负的。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放生的乌龟还会回来。没有任何动物会傻到这样,只有一种可能,这只乌龟也不是一只普通的龟。 南宫小子当然相信这是一只神龟,因为他曾亲眼目睹了龟背上的八卦图,虽然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仅凭这一点,他就完全应该好好地喂一喂这只小乌龟。 乌龟伸出了头,将南宫小子撕下的牛肉叼在了嘴里,一个狼吞就咽了下去。南宫小子感到十分有趣,于是又撕下一片牛肉来,乌龟还是那样地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这只小乌龟竟然吃下了比自己体积还要大上许多的一块牛肉,南宫小子既惊奇又兴奋,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有吃东西呢:哎,席大哥,你看这只乌龟是什么胃口啊? 没有一点回应。南宫小子很奇怪地看了过去,只见席方平坐在床上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南宫小子凑了过去问道:席大哥,这是什么? 席方平也没有藏着,将手中的乾坤八卦图展开了铺在床上:看吧,这叫乾坤八卦图,象不象那次这只乌龟背上的图案?。 第二章 :索命侍者(2)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但他对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扫了一眼,也没有在意: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南宫小子转回到桌子旁,接着要喂那只小乌龟。突然间,他看见有一滴鲜血落在了桌子上。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他忙用手一捂鼻子,自言自语说:怎么流血了?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猛地坐了起来,看着南宫小子,只见南宫小子的鼻孔果然在流血,而且其他五窍里似乎也在泛着血色,只是还未曾流出血来。 席方平忙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图,他将图飞快地卷了起来:你怎么了? 南宫小子倒是并不在乎,他用手擦了擦鼻子,血已经止住了:没事了。 席方平将图悄悄地放进了怀里,他坐在床沿之上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姬道士和南宫小子看了这张图都会流血,而自己却没有事呢?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如爹爹所说,这张图可以对付魔泽的主人,那它又为什么会伤及无辜呢?姬道长说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这是为什么呢?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又能做些什么呢? 席方平的脑子快要炸了,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父亲从烛光中坐了起来,影子投在对面的墙上,人们不是说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吗? 席方平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墙发呆。 此时,天已擦黑,席方平坐在床边上,在他与墙的中间是那个摆放着灵位的桌子,而南宫小子正在那里逗着小乌龟喂着牛肉。 席方平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叫道:南宫? 南宫小子愣住了,席方平的声音有些怪,他回过头来:什么? 席方平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南宫小子,把他拽到床榻前:躺下。 南宫小子很不情愿:大叔就死在这儿,我不躺。 席方平发急道:叫你躺下。 南宫小子很无奈地躺了下来:席大哥,什么事呀? 席方平已经坐在了桌子前面,现在南宫小子所处的位置自然是席大路去世那天晚上席大路所躺的位置。席方平用火石点燃一根蜡烛,回过头来对南宫小子说:你坐起来。 南宫小子坐了起来,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眼睛紧盯着对面的那堵墙,墙上什么也没有。席方平揉了揉眼睛:什么都没有对吧? 南宫小子:什么呀? 席方平:我说墙上,是不是没有你的影子? 南宫小子没有笑,谁到这个时候都笑不出来:当然没有,席大哥,你怎么了? 席方平转过身来,他看着南宫小子,好象是自言自语:可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也许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席方平缓缓地有些失望地抬起了头,他突然见到南宫小子的脸色变了,他好象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盯着对面的墙。从南宫小子的眼睛里,席方平看到了恐惧,他的心也在下沉。难道真的会出现那样的影子吗?席方平慢慢地回头看过去,只见墙上果然出现了影子,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两只相同的兵器的影子,钩子的形状,月牙护手,还有倒刺。影子真实而又虚幻。 席方平吓坏了,他不可能不被吓坏,但更害怕的人是南宫小子,他颤声问:这是什么? 谁都无法解释,谁也不能解释。钩子一动不动地投在墙上,这影子显得异常的恐怖。 南宫小子虽然见得很多,但他也没有见过这样诡异这样恐怖的事情,平白无故的在墙上出现了两只钩子的影子。他的反应很快,快到席方平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南宫小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摸了摸斜挎在身上的破包。转身就向外就跑,嘴里还在说着:席大哥,你家闹鬼,我先走了。 席方平没有叫住南宫小子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这一晚他就要走了,至于去哪里,干什么去,他都不清楚,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叫住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这个夜色没有月亮,天阴阴的,外面一片漆黑。 南宫小子跑得很快,他要从江边跑回镇子上去,找一户有钱的人家寄宿一晚,说不定还有好酒与好肉。 这是南宫小子离开席方平的第一个想法,他实在不想在一个灵堂里睡觉,席大路又不是他的亲戚,更何况那墙上还出现了两柄莫名其妙的钩子的影子,怪吓人的。 以南宫小子的脚程,没多长时间就到了镇上,他飞身翻过镇墙,突然停了下来。 小偷的耳朵一般都十分地好使,南宫小子更是了不起。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这声音从安静异常的镇上传了出来,令他毛骨悚然。 南宫小子寻着声音慢慢地摸了过去,他看到的却又是两柄钩子,是真的兵器,不是影子。 夜已深,此时的市镇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石铺的地面泛着夜色的光,一双穿着黑靴的脚走了过来,无声无息地,旁边就是那只恐怖的钩子,拖在地面上,发出蓝色的光来,擦得地面火星四溅。一双脚走了过去,另一双脚跟在后面,旁边也有一只钩子,同样的死亡的蓝色,同样地拖在地上,擦着火星。 镇上的街市很早就已经关张了,没有一个人,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只能听见索命钩划在地面上的声音,十分地刺耳,传出去多远,这也是南宫小子入镇后立即听到的。 这两个黑衣人穿着紧身的衣服,那衣服的花纹好象鳞片一样,身披黑色的大氅,每一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个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两个黑衣人就是阴屠派出来的恶龙侍者,冷血与无情,他们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席方平和那幅乾坤八卦图。 这时,一个店铺里亮出一点光来,身材高大的店主猪头方拿着一盏油灯打开门走了出来,他张口就喊:谁呀,那么大动静,不知道大爷在睡觉吗,找死是不是? 猪头方当然是外号了,他是一个屠夫,他卖的每一个猪头都是方形的,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六个面都削平了,据说他养了一只十分彪悍的狗,削下来的猪头肉都喂狗了。但没有几个人见过那条狗,因为所有见过那条狗的人都少了两只耳朵,这样也就没有人敢见那条狗了。 猪头方是镇上的一霸,他的姐夫是这里的总捕快,凭着这个关系,猪头方在镇上欺行霸市,所以镇上只有他一个人卖猪肉,价钱当然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猪头方最爱睡觉,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的好觉,凡是打扰的人都会遇见他那只彪悍的狗。 此时,猪头方同样是牵着狗走了出来,他喊完话以后一时呆住了。 猪头方为人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见到两个幽灵般的外地人,谁都得害怕。但他仗着自己的凶犬,还要多说几句:哪来的,赶紧滚。 说完这句话,猪头方是真的后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脚边的恶犬早已不见了踪影,更因为他看见了一张十分诡异的脸。 走在前面的那个恶龙待者冷血一下子站住了,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但头上的斗笠却动了一下,露出了他那张如刀削一般,死青色的脸,一双眼睛却没有眼珠子,白白地翻动了一下。 他们的眼睛被神将祝融封掉观感后,并没有完全失明,只是不太灵光而已,所以一般也是不用的。 第二章 :索命侍者(3) 冷血拿着索命钩的右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道蓝光闪动,便没有了动静。 冷血的姿势几乎没有变,他继续向前走着,后面的无情紧跟着,两个人的面貌竟然是出奇地相似。 两个恶龙侍者几乎以相同的步伐走过了猪头方的身边。衣氅飘动,后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只是没有眼睛。 猪头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一脸的惊愕,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那颗头颅与身子分开了,一直轱辘到街市的正中间,停了下来。 街市终于恢复了平静,也许它一直是平静着,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具已经分开的尸体横在地上。 第二天,人们在街市上看见一具无头的尸体,又过了几天,人们在坟场边上看见一只发了疯的狗,那只狗的前面摆着一个被它啃得方方正正的头颅。镇上的总捕头将这只狗的头也砍了下来。 南宫小子目睹了这个没有流血的屠杀,他的心在卟卟剧跳着,一个人躲在房坡之后不敢透出一声大气。 终于看着两个黑衣人走远了,他才松了口气。但他突然醒悟了,这两个黑衣人远去的方向正是江边席方平的家。 席大哥有危险,南宫小子咬了咬牙,转身又追了下去。他想在两个黑衣人到达之前告诉席方平,但他晚了,恶龙侍者的脚程也是极快的。 经过这几天莫名其妙的事情,席方平的心里倒有了一些准备,所以他也并不是很害怕,只是许多事情不太明白而已,他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墙上的那两只钩子的影子,一下子跪了下来,对着父亲的灵牌说:爹爹,是您吗?您老有什么事就请讲吧,不要这样地暗示了。 好象席大路就真的在这间屋子里一样。但屋子里还是很静,没有任何声音,席方平看了看站了起来:既然您不愿意说,那我可怎么办? 说着,席方平又坐回到了桌子边上。突然,他发现桌子上的那只小乌龟的背上在发着淡淡的莹光,席方平一下子愣住了。 他凑上前仔细地看,只见龟的背上出现了两只钩的纹路。 席方平抬头看了看墙,墙上那两只钩的影子与小乌龟背上这两只钩子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他试着伸手捂住了小乌龟,再看墙上,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 席方平明白了,他突然想起了姬飞峰说的话:那只小乌龟叫河洛龟,可以预示凶吉。 席方平眼前闪现出小乌龟背上曾有过的河洛图以及那天晚上桌上的乾坤八卦图。那么这一次,这个奇怪的钩子预示着什么呢,是凶还是吉?席方平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天将降的大任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个大任又是什么呢,难道是对付阴屠吗? 席方平想杀阴屠,自从席大路托梦以来他就一直这样想,但通过这几天的奇异现象他似乎有些动摇了。虽然杀阴屠是誓在必行的事情,但却绝不是他席方平,一介书生能够完成的任务。必须有人帮助,姬飞峰能帮助他吗? 席方平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那个什么天将降大任的人。 席方平再次拿起小乌龟仔细地端祥着,却发现那个龟背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席方平很奇怪,他再一次看那墙,上面也是什么都没有。他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这个不可思议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个答案来得很突然,也很恐怖。 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两只钩子的钩头,发着蓝色的光。下面的情景更加可怕,那两个钩头将这堵墙活生生地钩出了一个大洞来,砖与土飞溅,房屋倾斜,眼前一片灰尘。 席方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忙把河洛龟放进了怀里,静静地看着。席方平虽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破墙而入的人一定不是好人,不是好人的人来了,那就意味着正如姬飞峰所说的危险来了。 但席方平没有跑,因为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跑不了,能够一下子将厚厚的墙壁钩塌的人一定也会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命,他跑是没有用的,何况自己并不是一个能跑的人。 席方平有些后悔,他非常羡慕南宫小子,自己为什么没有做过小偷,至少也可以练就一身逃跑的本领。 尘土落了下去,墙洞的外面在夜色中站着那两个黑衣人,头戴斗笠,他们一前一后地迈进了屋里。他们当然就是恶龙侍者,冷血与无情。 冷血与无情异口同声,用一种冷酷得几乎人耳永远不愿听到的声音在说:我们要那张图,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席方平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一切的奇异都是源自于那张图,这两个黑衣人绝对不是友善的,他只希望能够拖住他们,一直到姬飞峰所说的那个接他的人来:什么图,我不知道。 席方平边说着边向后退,他并不想跑,只是想离两个黑衣人更远一些,至少那两只可怕的钩子挥舞不到他的身上,但后面是床,他没有退路。 冷血向前一步:把图拿来,快点…… 席方平感到一种强大的冰冷感觉,仿佛自己就要死了一样,他突然问道:姬道长是你们的朋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是毫无置疑的事情,席方平心里也明白,他之所以这么问,希望江湖中人能够知道这个姬飞峰,能够用姬道长的名号缓一缓当前的危险。 但席方平错了,他错在并不清楚面前这两个黑衣人并不是江湖中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人。席方平当然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黑衣人的右手同时动了起来,恶龙侍者不愿意跟一个人再多废话了。 两道蓝光闪动着席方平的眼睛,席方平急忙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了,那两只钩子太过锋利了,没有人能够躲过去,即使是南宫小子也不行。 在武学中有一个常识,对方的招术如果躲不过去,那就接过来。席方平并不会,但有人替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兵器相交的声音清脆得有些悦耳,从旁边平伸过来一柄剑架住了冷血与无情的两只钩子。拿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怎么进到了屋里的,他救了席方平。 这个人站在了恶龙侍者与席方平之间,一身青衣披风,从后头看得出来,他正是镇南道观中的那个路奇轩。 路奇轩没有回头:到外面等我。 席方平是个识趣的人,他知道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包袱,所以他要出去,一把从桌上抓过父亲的灵位跑了出去。奇怪的是那两个黑衣人的钩子搭在路奇轩的剑上,竟然没有半点要出手阻挡他的意思。 第二章 :索命侍者(4) 席方平几乎是没有知觉地逃了出来,他跑到了院子里,站在那里向屋里看着,屋里很静,没有一点声音,席方平仿佛感到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但那一定不是错觉,怀里有图,有龟,有父亲的灵牌,而屋子里还隐隐地可以看见烛光,轻轻地晃动的烛光。席方平很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个青衣人能不能对付两个黑衣人,那两个黑衣人显得是那么地可怕。 席方平不觉向前走了几步,而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烛火灭了,那里变成了漆黑一片,而席方平却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从篱笆上跳了进来,落地无声,他上前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吓得席方平浑身一哆嗦。 席方平转脸一看,原来是南宫小子:你? 南宫小子:快走啊。 席方平:我得等我的救命恩人。 南宫小子拽着席方平就跑:你不要命了? 这时,那个房子仿佛是一下子塌下了,路奇轩与两个恶龙侍者似乎都埋到了里面没有一点的动静。席方平一边回头看着一边跟着南宫小子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院子。 路奇轩救了席方平的命,他用剑挡住了两柄索命钩,但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太轻敌了。 路奇轩是一个赏金剑客,从出道到现在一共进行了七七四十九战,这四十九役**杀死五十八人,其中有十个人被称作南海十郎。这南海十郎从来是一起作战的,所以当时是十个人对付路奇轩一个人,他们在南海边的沙滩中战了三天三夜,路奇轩终于让十个人同时毙命。但这并不是路奇轩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 有一次有人出钱让他杀武林泰斗少林门的空智大师,空智凭着一双肉掌与路奇轩在少林寺前只交手了一招,旁边的草木没有一叶伤损,地上的蝼蚁没有一只被踩到,空智被路奇轩一剑从后背刺中了心脏,而路奇轩的后背也被空智大师击了一掌,那一掌将路奇轩的衣服击碎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路奇轩很清楚,实际上是自己输了,空智想死所以才死的,但空智不甘心这样死去,于是在两个人动手之时先转到了路奇轩的身后留下点记号,再去受那夺命的一剑。 这是路奇轩唯一的一次失败,事后出钱的人亲自带着一百零八个武林高手要伏击他,路奇轩共出剑一百零九下,将这一百零九人武功全废。 空智死后,武林中再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路奇轩,但路奇轩清楚,还有一个人很厉害,但他跳出武林之外,那个人就是姬飞峰的师父陈抟老祖。 除了陈抟老祖,路奇轩再也没把任何武林中人放在眼里,所以他与人交手最容易犯轻敌的毛病,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使对方是两个人。 当路奇轩用剑搭住了两柄索命钩,救下了席方平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犯了错误,因为三件兵器粘在了一起。这是路奇轩平生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能够将他的宝剑粘住,至少证明对方的内力十分了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这内力中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力量,似乎是一种在武林中不可能炼就的邪功。 冷血与无情比路奇轩还要惊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人界会有这样的高手,在他们眼里,人就是被任意屠戮的动物,龙人国的将军并聚集有魔界的力量,那必然是不可战胜的,但眼前这个人却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们的两柄索命钩,而且从那柄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宝剑中传递过来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力量,这力量现在还没有爆发,但它是非常可怕的,非常巨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令他们说不出来。 冷血与无情都很清楚,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无论是谁都会输的,而且输得很惨,甚至没有还手的可能,他们并不是不想拦住逃走的席方平,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兵器被这个青衣人的宝剑所粘住了。 三件兵器慢慢地绞在了一起,同时爆发,席方平的家也就此而毁掉。 在那个废墟中,路奇轩与那两个恶龙侍者各挚兵器一下子冲了出来,三条影子仿佛一下子升到了半空中,两条黑影混于夜色之中,一条青影反而显得十分明显。 路奇轩的剑与恶龙侍者的钩在半空中相交,形成三道厉闪。蓝色的双钩与银色的剑。但这一次他们的动作都很快,没有让兵器再粘到一起。 路奇轩的剑势沉稳,恶龙侍者的两柄钩则十分地诡异。 路奇轩的剑法果然是当时武林中最好的,眼见着他将两个恶龙侍者制于剑网之中了,这是冷血与无情难以想象的事情。但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两个恶龙侍者形如鬼魅地合二为一了,双手里的双钩一上一下地向着路奇轩横扫过来。 路奇轩愣了一下,急向后退,但还是晚了一些,双钩从胸前划过留下两道划痕。 路奇轩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对手,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一切都还在继续着,来不及他半点多想,于是他很快地就再发起了进攻。 冷血与无情一会分开,一会又合在一起,行动疾速,招势更加怪异,一会是双钩左右袭来,一会却是同一个方向,令人防不胜防。 终于,路奇轩抓住时机,就在两个恶龙侍者合体的瞬间,他从恶龙侍者的腋下而过,手中的剑却撤开了手,那剑从这个合体的恶龙侍者胸口处贯入,从后背贯出。 这一剑是路奇轩的绝活,名叫撒手剑,他几乎从来没有用过,但这一次,他必须用,因为他知道与鬼魅动手,体力是永远耗不起的。这一剑所刺的正是恶龙侍者的心脏,时机,位置及力道都恰到好处。 恶龙侍者倒地,冷血与无情的两个身体却没有分开,双钩落在了一边。 路奇轩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手中的剑,剑身上却没有一点血迹,而是罩着一团黑气,久久地无法散去。 路奇轩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恶龙侍者,这时他才发现这黑衣人都没有眼睛,与这样的敌人交手,即使是路奇轩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不愿多看,忙喊:席方平? 没有答言,路奇轩愣了一下,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顺着席方平逃走的方向追去。 院子里只剩下不太明亮的月色和那废墟前的恶龙侍者。这时,那个恶龙侍者突然直挺挺地从地上起来了,仿佛是一具干尸一样。在站稳的同时,两个恶龙侍者分开了,他们同时地张开了右手,那两柄钩就象认得自己的主人,一下子又回到了两个人的右手里。 冷血与无情什么也没有说,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身前的那个并没有流血的伤口慢慢地自动愈合了,他们整齐地站在废墟前。 天空不是没有月亮,而是月光太暗。 这一次席方平是切身地体会到南宫小子的速度,一个人的脚程竟然快到了如此的地步,若不是拽着自己,恐怕真的在一眨眼之间,这个人就会消失。席方平怀疑南宫小子恐怕也会一些道术,因为人间真的是没有这么快的人。 两个人沿着江边跑到了一片芦苇地里,泥泞的地和高高的芦苇让两个人跑起来很难受,速席也终于慢了下来。席方平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书生,但这个时候,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于是便不想起来了。 和南宫小子一起逃命比让那两个黑衣人抓到还要命。 南宫小子好象根本就感觉不到累,他一看席方平已经累得象一滩泥了,自己也只好停了下来。 第二章 :索命侍者(5) 席方平喘着气,粗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宫小子抬头从荡动的芦苇上面看了看远处席方平的家,没有什么动静,他似乎放下心来。然后他才低下身子坐在了席方平的旁边:我到镇上就看见了那两个黑衣人,他们杀了猪头方,然后气势汹汹的向你家走来。我感到不好,想回去告诉你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脚程很快。 席方平:那个穿青衣的你也看见了? 南宫小子点点头:对,那个穿青衣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他本来慢慢悠悠地在我前面走,但突然听到一声响,好象是你家的墙塌了,他就冲了进去,他的身法也好快的。席大哥,什么时候你认识这些江湖中的人,他们去你们家干什么? 席方平摇了摇头:我又不会武功,怎么会认识江湖中的人,但我认识一个老道,叫姬飞峰,他说晚上会有人来找我。结果就来了。 南宫小子有些不明白:找你?为什么会找你? 席方平看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隐瞒下去了,只好从自己怀里抽出那幅图来说: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好象都想要这张图。 南宫小子一把拿了过来,打开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呀?我早就看过了。 正说着,南宫小子的鼻子又开始流血了。一滴血直直地落到了乾坤八卦图上,一下子就被吸释了进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南宫小子吓得手一松,把图扔在了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小子当然要害怕了,吸血的东西都会令人害怕的,席方平却更害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虽然席方平从姬飞峰与南宫小子那里已经清楚地知道,这张图绝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便看的,只要看了就会七窍流血,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张图还会吸血,吸得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席方平赶忙捡起图来卷好:我不知道。你和我所说的姬道长一样,一见这个图,就会七窍流血,这是一张什么图,我真的不清楚。 南宫小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果然已经不再流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地问:那为什么你没有事? 席方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幅很无辜的样子: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恐怕只有那个姬道长才会知道,可他还没跟我说呢。 南宫小子看了看席方平,席方平的样子真的是很无奈,南宫小子慢慢蹲下身子来,小心地说:也许这个图是个什么宝贝,很有可能是一种江湖中十分厉害的武器,席大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只要把图一打开让别人看,那个人就七窍流血,那你不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吗? 席方平摇了摇头:这样的宝贝如果平白无故地伤人,我还是不要的好。那个姬道长也没说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我给他好了,反正不能给那两个使钩的黑衣人,他们是来杀我的。 南宫小子狡猾地一笑:席大哥,你说的那个姬道长晚上派人找你是为了这个图,救你也是为了这个图,那两个要杀你的黑衣人可能也是为了这个图,他们手段不一样,谁是好人?你能分辨得清楚吗? 席方平摇了摇头:姬道长要想要这张图,他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劲,他有机会杀我,他的那个帮手,就是你看到的那个青衣人也完全可以杀我的。 南宫小子还是不同意:如果这张图真的只有你能用,他们当然不会杀你的,留着你就是留着这张图,就是留着这件武器。 席方平愣了,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但南宫小子分析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有些不明白,平常看到的南宫小子今天象变了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理智地分析事情。 席方平非常疑惑地看着南宫小子。南宫小子笑了:席大哥,我虽然比你小,但我经的事情多,尤其是江湖中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我说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 席方平感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南宫小子了,说实话,席方平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的身世一直是个谜,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的那些本事不是一个平常小偷能够施展出来的,还有,为什么南宫小子可以在南宫齐的家里任意出入,这一切都令席方平感到眼前这个小孩子十分神秘。 正当席方平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南宫小子做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宫小子猛地一下子向席方平扑了过去。 在席方平的脑海中闪出“贼”这个字眼。南宫小子是个贼,是贼就对任何好东西都不会错过的,是贼就会有贪心,南宫小子不会跳出这个贼的逻辑。 当席方平发现南宫小子向自己扑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反应,南宫小子的动作太快了,席方平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南宫小子压在了身下。他又一次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孩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一只手按住了他,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没有一点动弹的可能。 但席方平错了,南宫小子的确是个小偷,但这一次,他根本就没有抢那张图的意思,因为从他的表情上就可能看出来。 南宫小子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让席方平明白了一切,不要出声,有危险。 危险如一袭青衣一样飘了过来,路奇轩从芦苇荡上飞快地跑了过去,紧贴着两个人的身边,没有发现他们。 席方平并不认为这就是危险,青衣人路奇轩是姬飞峰的朋友,而姬飞峰和自己又是朋友,所以路奇轩也应该是个朋友。他知道路奇轩在找自己,但如果真如南宫小子所说,姬飞峰是不是好人呢,毕竟只是一顿酒的交情。 南宫小子慢慢地松开了捂住席方平嘴的那只手,但身子还压在他的身上,没有动弹,因为他真不能动弹。他们面对的是人界的第一剑客路奇轩。 路奇轩刚跑过去,他突然停了下来,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转身慢慢地走了回来。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个人藏身的地方接近。 席方平终于接受了南宫小子的建议,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也不动。 路奇轩的脚从他们身边走过,踏倒了芦苇,停了下来,但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这里太暗了,月色没有给他任何的帮助。芦苇里蚊虫嗡嗡的叫声也盖过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喘息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静,那么不一般。 路奇轩却并没有走的意思,凭他多年的感觉,席方平就在这片芦苇荡里,他为什么不出来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席方平不相信他。 路奇轩生平最难以接受的事情莫过于别人不相信他。 一个赏金剑客怎么允许别人不相信他呢? 席方平不相信路奇轩,但路奇轩知道姬飞峰是相信他的,所以姬飞峰给他这样的一个任务,救一个书生。以路奇轩的性格来说,这样的活是绝对不接的,并不是说保护一个人比杀一个人更困难,而是路奇轩向来对别人的生命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路奇轩还是接了,因为姬飞峰的赏金太诱人了,与姬飞峰的师父陈抟老祖一战是路奇轩多年的愿望,这样的机会他是不能错过的。 所以路奇轩一定要找出席方平,但他并没有叫席方平的名字,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即使叫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用处。 路奇轩相信自己,所以他认定了在这片芦苇丛中一定藏匿着席方平。 恰在这个时候,夜空里出现了流星。 那是一颗耀眼的流星,从江对岸升起,一道火红的色彩升上了天空,在江面的上空里散开来,宛如一朵绽放的菊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奇轩叹了口气,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很低:危险还在,你们自己保重! 说完,路奇轩飘身而去。 第二章 :索命侍者(6) 南宫小子松了口气,他在席方平身边躺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席方平也放下了乱跳的心:他那句话是说给咱们听的。 南宫小子:是的,他发现咱们了。 席方平愣了:那他怎么不叫咱们? 南宫小子一笑:席大哥,我怎么知道,估计是那个焰火的缘故,他过江去了。 席方平十分惊讶:过江?他…… 南宫小子点点头:不错,跑过去的,你不在江湖里你不清楚,这样的轻身术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不过我也行。 席方平相信,因为他与南宫小子一起奔跑过:可是我都没有听到水花声,他来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宫小子一笑:我是一个纯粹的小偷,眼要尖,耳要灵,手要稳,再加上跑得快,我就永远不会失手也永远不会被抓,所以即使是蜻蜓点水我也能听到。 现在的席方平是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的了,他觉得这些人都很了不起,那些所谓的功夫都是难以想像的,但他们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施展出来了。 这时,南宫小子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席大哥,也许我们的选择错了。 席方平不明白南宫小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顺着南宫小子抬起的手看了过去,他吓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宫小子的确是错了,他不应该鼓动席方平躲开路奇轩,因为这个时候,冷血与无情已经追了上来。 对付藏起来的人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无处可藏,而让人无处可藏最简单最直接的手段自然就是把所有的掩体都破坏掉。 冷血与无情就是这样做的。 以冷血与无情的力量竟然败在了一个人界的剑客手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好在路奇轩的剑并没有伤到他们致命的所在,于是他们活了过来。 冷血与无情要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找到席方平和乾坤八卦图。于是,两条恶龙追踪了下来。 冷血与无情的眼睛不大灵光,他们完全靠得是一种感觉,而这个感觉来自于阴屠的魔力,所以它十分的准确。乾坤八卦图虽然失去了大道法力,但只要它没有被毁掉,对于魔界,对于阴屠来说就是一种威胁。 而威胁也是一种感觉。 阴屠将这样的感觉化在了自己的魔力之中,弥漫在整个魔界,所以从魔界里出来的都会有这种近似于威胁的感觉。 这感觉非常可怕,所以要消灭它。 此时的冷血与无情就向着可怕在迈进着。 本来江边大片的芦苇扰动着月影是美丽的景色,但此时月色不明,恐怖临近。 冷血与无情走到了芦苇荡的边上,他们已经感觉到乾坤八卦图所传达出来的可怕与威胁,两条恶龙相互白了一眼,一齐举起了手中的索命钩子。 可怕的收割者挥动了手中的利刃。在他们还距离那芦苇荡有两三步的地方,面前的芦苇便齐齐地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大束大束的,一片片的飞向了两旁。 随着冷血与无情的前行,在他们周围两三步地方的芦苇都飞了起来,形成了一条甬路。而他们的手臂却看不出真正地挥舞。 芦苇被收割了生命,那芦苇花在空中飞舞,散落,宛如一曲绝望的舞蹈。 天然的隐匿之处正在慢慢地消失着,甬路向着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藏身的地方渐渐逼近。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赶快逃走。 芦苇没有深处,因为在冷血与无情的索命钩下,一切都会一览无余的。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逃生,那就是过江。 南宫小子对席方平说:过江吧? 席方平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有你们的功夫。 南宫小子低声说:游过去。 席方平还是摇头:我不会。 南宫小子万万没有想到,一个自幼生长在江边,父亲是一个渔夫的人竟然不会游泳,说出来的确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的,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跳进江里有一线生机,不跳进去那就会被两个黑衣人索去性命。那两柄钩子的确十分地可怕,蓝色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冷血与无情还在继续做着收割者的角色,南宫小子不知道他们到底看没有看见自己,但他却把两个黑衣人看得十分清楚,斗笠下竟然只有白色的眼睛,但他们的方向却丝毫没有错误。 断根的芦苇还在飞,也不见那两个黑衣人如何地奔跑,但他们的确很快,南宫小子仿佛已经听到了他们那种浓重的呼吸声。 来不及细想,南宫小子不容席方平再有什么反应,他拉着这个书生穿过芦苇荡,跑到了江边,拽着他便跳入了水中。 水火无情,这句话最重要的含义在于水与火无法分辨好人与坏人。 江水更是这样。这个夜晚月色无光,没有风,江面很平静,没有一点波澜,但这平静并不意味着它不可怕,尤其是对于席方平这样一个不会水的书生来说。 夜很静,两个人落入水中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突出,令冷血与无情听得真真切切,他们笑了,被追的人竟然向水里跳,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自杀的行为。 南宫小子根本不知道两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十分地自负,游泳对于他来说太轻而易举了,即便是拽着一个不会水的人,他照样可以游出别人难以想像出的速度。但这一次,这个总是自作聪明的小孩又错了。 逃亡的专家碰到了追捕的高手,那它的结局会是怎样呢? 冷血与无情不紧不慢地穿过芦苇荡来到了江边,在他们的眼前,南宫小子拽着席方平已经到了江心。 南宫小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黑衣人还站在江边,他笑了,没有船,即使他们的轻身术也如那个青衣人一样好,他们也不可能追上了。 身边的席方平一动都不敢动,这是落水时南宫小子的叮嘱,他感觉很好,南宫小子轻轻地托着他,水的浮力显得很大,他几乎是躺在水面上,十分地舒服。睁开的眼睛正好可以看着身后的江岸。 此时的席方平有一点不明白,这两个黑衣人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会象路奇轩一样蜻蜓点水般追过来,为什么还会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就这样逃走,这对于一直恐惧的席方平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终于,席方平见到了真正不可思议的事情,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两个黑衣人会站在岸边,没有立即施展轻功。 第二章 :索命侍者(7) 席方平禁不住浑身颤抖,他用力地抓住南宫小子的胳膊。 南宫小子一只胳膊在奋力地前划,另一只胳膊拽着席方平,他本来感到很轻松的,但突然之间,席方平手上的劲道一下子变大了,更可怕的是,这变大的劲道是混乱的,所以他在那一瞬间犹豫了,就在犹豫之后,席方平那混乱的力道就突然消失了。 南宫小子本能地伸手再抓了一下,却没有抓住,他明白,这是席方平沉了下去的表现,于是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南宫小子这是第二次回头,他终于明白了席方平为什么会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失去了理智,无论换了谁,当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时都会失去理智的。 江边的那两个黑衣人同时挥动了手中的钩子,挥向了空中,那钩子在空中疾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两道蓝色的光轴,罩住了两个黑衣人。 光圈越转越快,也慢慢地消失了,从光圈里面冲出了两条龙,腾空而起,向着江面俯冲下来。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都知道龙是什么,当然他们更清楚龙与水的关系。 南宫小子绝望了,他游泳的技术再高也无法与龙抗衡,而此时,更为绝望的席方平则向着江底悠悠地沉了下去。 南宫小子想到的只有逃命。他并不是一个不仗义的人,但这种情况下,仗义是没有用的,那只是送死,而死亡是多么地可怕! 南宫小子本能地一提气,跃出了水面,要施展开轻身术逃向对岸。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就在他面向对岸的时候,他看见了两道金色的光迎面扑了过来。 这两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南宫小子的耳边掠过,擦得他耳膜在响。紧跟着,他听见身后发出两声极低沉的吼声。 这吼声当然来自于冷血与无情。 冷血与无情显了原形,他们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了,于是张开了血红色的大嘴,直扑向江心的南宫小子与席方平。 龙的招数其实并不多,龙嘴里吹出的劲风,龙爪挥动的锋利还有龙尾扫出的力量。 但冷血与无情连第一招都没有使出来,因为他们的眉心同时中了一箭,那金光闪闪的一箭。 龙的额头并不是普通的箭能够刺穿的,但这两支箭真得很厉害,都射在眉心最脆弱的地方,没进去半支箭身,直入脑髓。 在人界中能射出这等箭术的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种弓箭才有这样的威力。 这个人就是无颜,这弓与箭就是楼兰国的镇国之宝,兰玉弓与兰玉箭。 传说在人界的西北方有一个很古老的国家,人们称它叫楼兰,但具体是什么位置几乎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因为所有的人都没能第二次进入这个国家。 但每一个曾经机缘巧合进入这个国家的人都变得非常富有,因为他们总能带回来一些楼兰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所有识玉的人都知道,楼兰玉可是玉中的精品,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一块楼兰玉价值连城。也正因为这样,许多人总要找到这个楼兰国。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神秘,费尽心思寻找楼兰国的人往往是徒劳无功,后来老死在沙漠里,而无心插柳的人则经常能够进入到楼兰国,带回来一些楼兰玉。 人们说,楼兰国里有一个落难的王子,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被他的父亲赶出了楼兰国,从此他在中原行走,但很少有人看到过他,只知道他给自己取名叫无颜。 无颜只是名字而已,据说无颜长得根本就不是没有颜面,相反,他是非常的美丽。 一个王子用美丽来形容他却一点都不为过,因为他真的很漂亮,是那种男人见了也会动心的美男子。 无颜总骑着一匹名叫梅雪鹿的马,据说这匹马长得也十分奇特,遍体通白的短毛,却又长着红色的卷毛,象是一朵朵的腊梅散落在银白的雪地上,煞是好象,而最奇怪的是它还长有两支鹿角,所以被称作梅雪鹿。 无颜总穿着一身黄色的绣龙软甲,质地如同江南的绸缎般柔软,一身将军的打扮。 无颜善于射箭,一支竹箭在他手中可以穿过一枚钢珠的中心,前后露出的部分不差分毫。这准星,这力道都捏拿得恰到好处,无人能及。 但无颜真正使用的弓箭是兰玉弓与兰玉箭。这弓与箭都是由楼兰玉制成的。 这个箭本来是天蓝色的晶莹剔透,但射出去后由于速度之疾,与空气磨擦,便呈现出金黄色来,十分地耀眼。 而此时,这个传说中的落难王子就在江的对岸,他骑着他的梅雪鹿,手中拿着兰玉弓与兰玉箭。在他的旁边一个青衣人也骑在一匹马上,正是路奇轩。还有一匹马上没有人。 冷血与无情当然躲不过无颜的箭,没有人能够躲过的,即便他们是两条恶龙。 两条巨大的龙身从空中直落在江面上,掀起了一排排巨大的浪潮,向着南宫小子荡了过来,将刚刚跃出水面的南宫小子再次打进了江中。 已在江水下的席方平却没有这样的感受,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所具有的意识。 此时的席方平处在生死的边缘,他在水里慢慢地沉落下去,无神的眼睛无助地睁开着,已经没有了知觉,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可以动弹,只觉得有一种力量来自于江底,正把他慢慢地吸引着,他毫不犹豫地向着那股力量坠去。 没有了求生的**,那就是奔向死亡的信念,席方平的脑海中出现了他的父亲,席大路,还有席大路托给儿子的梦。 意识在这里变得更加模糊了,席方平想到了报仇,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为了报仇,他不能死。但这可能吗? 对于一个不会水的人,对于一个已经下沉了许久的人,他还有什么生还的希望呢? 在席方平的身边,那两条恶龙终于也沉了下来,它们的速度比席方平还要快,直直地落到了江底,砸在江底的泥中,又一次掀起了巨大的泥浪,一片混浊,将席方平下落的身体几乎完全埋葬。 席方平在慢慢地向着两条恶龙靠近,他是身不由己地靠近着,死去的龙,额头那天蓝色的两只箭,然后就没有了任何色彩,席方平感到自己在呼吸,闻到了一种死亡的味道,的确是死亡的味道,在水下呼吸的人肯定是会闻到死亡的味道,何况此时席方平还看到了死神的眼睛。 突然间,两条恶龙都睁开了眼睛,没有眼珠子,四只白眼球狠狠地盯着席方平,那真是一种死神的眼神,显得十分地可怖。 席方平突然感到有些奇怪,看到这样的眼神,自己竟然没有害怕,而且他也睁大了双眸与那四只没有眼珠的眼睛在对视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活人害怕是正常的反应,死人永远不会害怕,席方平向着鬼门关更踏近了一步。 周围一片黑暗,席方平张开了嘴,口中涌入了泥沙,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只是向着江底两条恶龙死去的方向慢慢地游了过去,他有些困了,怀里父亲的灵位却先他一步地到达了江底。 就在这个时候,席方平被潜下水的南宫小子一下子抓住了后领,将他向上拎去。席方平看着江底父亲的灵位慢慢远去,他也终于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嘴。 第二章 :索命侍者(8) 江的对岸,路奇轩和无颜从各自的马上跳了下来,两个人跑到了江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宫小子此时已经拽着席方平出了水,无颜上前帮着将席方平放在岸边,席方平一时还没有醒过来,躺在地上。 南宫小子也累得不行了,他躺在地上问:你们是谁? 无颜刚要回答,却看见那个路奇轩正在席方平身上查找着什么,忙问:你干什么? 路奇轩摸到了席方平怀里的画卷,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他站直身子回答:这是我的任务。 说着,路奇轩走到了一边,上了自己的那匹马,回过头来对南宫小子和无颜说: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南宫小子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路奇轩并没有理他,而是对着无颜说:你以为你射死了他们吗? 南宫小子奇怪地看着无颜,无颜沉声说:他说得对,这两条龙没有死,他们是死不了的。快把他扶上马,咱们赶快走。 南宫小子还在犹豫,但事实证明了无颜与路奇轩的话,只见江里的水慢慢地翻腾起来,水泡越来越大。 无颜喊道:快。 说着,他扶起了席方平,南宫小子则自己一个跃身,早已跳上了那匹无人乘骑的马。(.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无颜将席方平扶在南宫小子的身后。他也上了自己的梅雪鹿。 席方平此时有些缓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抱着南宫小子的腰,南宫小子一手抓住马缰,一手扶住席方平的手,双脚踹蹬,三匹马趁着夜色飞奔起来。 席方平在南宫小子的身后,他迷迷糊糊地回过头去,恍惚间,看见江面上的水花越来越大。 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太阳也从东方升起,天地间罩在一片红晕里,广阔而又神秘。 席方平等人的三匹马飞奔在一片平原上,显然他们急于逃命,跑得很快,从深夜到现在没有一刻地停息。 南宫小子在马上喊着:哎,我的马不行了。 无颜就在他的旁边,忙勒住了自己的坐骑。前面的路奇轩也回旋坐下马走了过来:这里离终南山还很远,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加快。 南宫小子不服气:你看我的马,上面可是两个人。 果然那匹马身上已经全是汗了。 无颜一看忙说:好了,跑了一夜了,放马吃吃草,咱们也该休息一下。 说着,他先从马上跳了下来。路奇轩一看,也只好跳了下来。 在一块岩石上,路奇轩独自坐在那里,他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几块岩石旁,无颜和南宫小子与席方平靠在那里坐着。无颜从行军口袋里拿出干粮递给两个人,然后冲着路奇轩喊:吃点东西吗? 路奇轩没有回头,他好象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无颜皱了下眉,只好自己也吃起来。 南宫小子边吃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追我们的又是谁? 席方平在一旁低声说:他们是在追我。 无颜笑了笑,说:我叫无颜,他叫路奇轩,我们是受姬飞峰姬道长的委托保护你们去终南山。至于追你们的,我只能说他们不是人。 南宫小子点点头:我看见了,人是不可能变成龙的。 无颜补充说:他们是魔泽的主人派来的。 席方平一听忙问:这魔泽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无颜想了想说:他不是人,他是魔界的王,具体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你应该问姬道长。 南宫小子转头问席方平:就是你说的那个老道? 席方平点点头:对,魔界,魔界是什么? 无颜解释道:我只是听姬道长所说,这个宇宙分为道,人,魔三界,所有邪恶的力量都在魔界,这个魔王叫阴屠,他想控制人界,不过好象说你是一个能够阻止他的人,所以他派了那些龙来杀你。 南宫小子惊讶地看着席方平:真的吗? 席方平摇了摇头:我是要找阴屠报仇,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他之所以杀我父亲是因为这张图的缘故,至于我能不能阻止他,恐怕我还没有那个本事。 说着,席方平从怀里拿出了那张图来。 无颜点点头,他看着席方平手里的乾坤八卦图,伸出手来:我可以看看吗? 席方平并没有将图给无颜:不行,除了我之处,看这张图的人都会七窍流血,我不能给你看。 无颜看着席方平,他的眼神有些疑问。 南宫小子在一旁作证说:是真的,我就是这样。 无颜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席方平:看来他说得没有错,你就是那个人。 南宫小子奇怪地问:什么,谁说什么了? 无颜道:姬道长叮嘱我们说,每一个看图的人都会有危险,除了真正能拥有图中力量的那个人。 这时,路奇轩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席方平说:无颜,那是陈抟说的,不过我觉得是那个老家伙故弄玄虚,没那个邪乎。不信拿过来我看,我就不相信看一眼图会有什么危险? 无颜站了起来:路奇轩,你…… 南宫小子不服气地对席方平说:拿给他看,不相信我们。 席方平有些为难,这个路奇轩说话好象不近人情,但毕竟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不能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路奇轩不容得他有半点犹豫,一伸手就从席方平手中拿过了那张图,一下子就抖开了,南宫小子立即闭上了眼睛。 好奇是人的本性,几乎所有人都无可避免地犯些好奇的错误,也有许多人为好奇付出了代价。 路奇轩自视清高,他不相信姬飞峰所说的话,同时他也充满了好奇。 无颜也是一个好奇的人,他只是尊重别人,但此时路奇轩打开了图,他哪有不看的道理。 人们好奇的动机总是想证明一些事情,所谓眼见为实。路奇轩与无颜实际上都想证明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令他们感到很不可思议。 席方平是一介书生,为什么对付阴屠的重担会落到了他的身上,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为什么姬飞峰会请人界第一高手与楼兰国的王子联手保护他,他到底是谁? 由于这些疑惑,路奇轩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图,无颜也并未阻止。 第二章 :索命侍者(9) 席方平紧张地看着两个人,只见那张乾坤八卦图在路奇轩的手中一下子就展开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是一张极为普通的图,许多的道观里都能看到,但拿在路奇轩手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路奇轩感到自己的鼻腔里有股热气慢慢地涌出,双耳嗡嗡作响,一双眼睛干涩疼痛,嗓子里有些发甜。 无颜禁不住诱惑,他也看向路奇轩的手,一张很普通的乾坤八卦图,但身体内却涌现出一种十分不一般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终于相信了。 南宫小子接受了芦苇荡里的教训,他紧闭着眼睛,但他还是感到心跳在加快,一种恐惧在心头升起,他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耳边传来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 南宫小子忙喊:求求你们别看了。 席方平在回答他:没事了。 南宫小子这才放心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席方平正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那张已经卷好的乾坤八卦图,而路奇轩与无颜都在看着自己的手,那手上有一点点的红色血迹。 显然,路奇轩感到不好之后忙将图扔在了地上,在席方平蹲下捡起图的时候,无颜与路奇轩都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鼻下,那里果然是渗出了血迹。 无颜看了一眼路奇轩,两个人都显得很尴尬,路奇轩转身走开了。 无颜勉强笑了笑说:陈抟老祖让我们务必在七月十五日之前送你到终南山,现在没有几天了,咱们必须还得赶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说完,无颜上了自己的梅雪鹿。 南宫小子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等等,等等,这件事好象跟我没有关系,我就不必去了吧? 路奇轩也骑上了马,他冷冷地说:我和无颜的任务是保护席方平和那幅图,不包括你。 南宫小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他看着席方平:你把图给他们,也不要去了,我觉得这件事挺危险的。 无颜忙说:姬道长说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你必须去。 南宫小子摇摇头:席大哥,追我们的那么凶,那么可怕,如果图不在你的手里,他还会追你吗? 路奇轩淡淡地说:会的,如果他是这幅图真正的主人,主人死了,图也就没用了,阴屠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 路奇轩说得没有错,这不是一般的图,它只认一个主人,没有了这个主人,这张图与一张废纸没有什么区别,既然是一张废纸,阴屠就不会害怕什么了。 南宫小子心里也很清楚,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本来就不需要路奇轩点破的,只是他实在不想参与进来。他看着席方平。 路奇轩与无颜也盯着席方平,他们都在等着席方平的表态。 席方平想了一下,他慢慢地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姬道长要找的人,但我的父亲死在阴屠的手里,我一定要报仇。谢谢你救了我。 最后一句话是对南宫小子所说的,席方平看着南宫小子,自己慢慢地走到了马前。 路奇轩不再说话,他催马一个人向前慢慢走去。 无颜看着南宫小子冲他笑了笑,也缓缓跟上路奇轩。 席方平上了马,他没有动,回过头看了一眼南宫小子,一横心,拨转马头跟上了无颜。 南宫小子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将吃剩下的干粮塞到自己的破挎包里,一个箭步向前一冲,蹿上了席方平的马背,坐在席方平的身后。 席方平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 南宫小子无辜地说:算了算了,那些不是人的家伙一定会抓住我,然后严刑拷打,我可跑不过他们。 说着,他脚下一踹蹬:走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坐骑也小跑了起来,跟上了路奇轩与无颜。 三匹马的背影沐浴着朝阳,向着更开阔的地方前进。 第三章 :陈抟之谋(1) 终南山位于中原的北方,气势雄伟,松柏叠翠,是道家修行之所。据说仙人吕洞宾就是修炼于此。 不过现在修行的人名叫陈抟,他也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人称陈抟老祖。 终南山有一个簸箕形状的山谷,簸箕的背是一座极为陡峭的崖,崖上建有一座道观,名叫终极仙观。这道观高大沉静,庄严肃穆。谷的两边是依山修葺的小道,可以从山脚下绕过那个簸箕形的山谷直通终极仙观。 这所有的一切都很平常,深山,茂林,仙观,还有出家的人。但令人奇怪的是这里却少有人烟,道观的香火也没有那么旺盛。 这一切绝不是一个大道观应有的景象。 终南山距中原的繁华之都西京只有百里之遥,虽然当时的人们大多信奉佛教,但敬道礼道之人也绝不在少数,更有那些求仙学道的人,更把终南山想象为道家的圣地。 但事实证明,这里的确少有人来,原因就在于那个簸箕形状的山谷。 此谷形如其名,树木格外地茂密,阳光也很难射进来,所以显得是深邃而又神秘。据说有许多人曾经走进谷中,但他们没有一个能够自己再走出来的,直到遇到一个观中的小道士,才没有饿死在这个谷中。 久而久之,簸箕谷便成了前往终南山的最大障碍,所以前去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近千年来,就绝少有外人再出现在终南山了,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说西京的柳公子。 西京柳公子是一个极爱道教的人,他求仙学道的心劲也是非常人能比的。 柳公子对朋友们说:求仙者必得仙求之,那簸箕谷便是仙人的考验,如果这样的考验都无法承受下来,何来求仙学道。 果然,柳公子抛去万贯家财上了终南山,从此再也没有人看到他。 据说,柳公子的侍童年近花甲之时曾见过一年青道人,长像酷似柳公子,但那道人并不相认,只说自己天份不够,无缘深道,只好云游四海。 还有一个传说,说是一名姓卢的考生进京赶考的路上走过一客栈,遇到一个年老的道士,此人与传说中的柳公子长得十分相像。那道士给了卢生一个枕头,卢生一梦,客栈中正煮着的一锅黄粱还未熟,却解了半生的事事非非,于是卢生便随着这个道士飘然而去。 这就是很有名的黄粱一梦。 此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这个柳公子,或者说是柳道士。 其实,柳公子当初在簸箕谷时的确迷了路,七天七夜无吃无喝,晕倒在树旁。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却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人吕洞宾,吕洞宾又名紫阳真人,他平生就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就是这个柳公子,而二徒弟正是陈抟老祖。 柳公子资质不够,云游四方后客死他乡,吕洞宾的衣钵就传与了二徒弟陈抟。 从此,陈抟老道就成为终极仙观的掌门人。 但没有几个人真正地见过陈抟老祖,观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的徒侄卢生掌管。 每隔七年,都有许多其它道观的长者会来到终极仙观向陈抟老祖求大道法力,但近些年,几乎每一次卢生都告诉他们师叔在金华洞修炼。可是包括卢生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金华洞到底在什么地方。 金华洞其实就在终南山中,只是那个洞口有些奇异,非常人所能发现,卢生也是找了好几次,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金华洞是终极仙观的禁地,非历代掌门人不能入内,别说卢生,就是已经仙去的柳公子也从来没有进去过,据说那里面有一玄道,可以通达到海外的龙人国,但没有人知道此事是真是假。因为龙人国本身也是一个传说。 卢生做了一个揣测,此洞就在终极仙观的下面,但他就是找不到那个神秘的入口,这仿佛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卢生的猜测并没有错,金华洞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洞,确切地说它更象一个密室。的确就在终极仙观的下面。 说来奇怪,这个洞暗藏于山中,如古墓一样没有任何光源,但里面却如同白昼相仿,有一个大厅,宽宽敞敞的。 在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个水池,池水也不知从何而来,常年不溢也不降,总是那么多,其实这个水池便是通往龙人国的国都,东海龙都的秘密玄道。 水池的正中央有一块岩石,这的确是一块岩石,毫无疑问的,但这块岩石怎么看上去都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岩石的与众不同只有一点,那就是它天然象某些东西。这块岩石更是如此。 那简直就是一个雕塑,细细地柱子上有一个月牙,而在月牙的正中央则是一个圆球。这就是传说中终南山著名的日月神岩,一块岩石,日岩与月岩连成一体,天然浑成,绝没有半点人工斧凿的痕迹。 与其说日月神岩是一件雕塑不如说它更象一面镜子,一面由岩石天然形成的镜子。 天然之物必然有它天然的灵气,这块日月岩便可以彰显出一些神奇的本事。 在那个日岩之上赫然出现着一个画面,那是一幅天空的图景,夜晚的星空格外璀灿。 传说中的陈抟老祖此时便站在那水池的边上,他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一件宽大的道袍松散地穿在身上,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杖,杖头上嵌着一颗夜银珠,放出绚丽的色彩来。 陈抟老祖若有所思的看着日岩上出现的夜晚星空。 星空在运转着,就象真的天体一样,二十八星宿在交替地出现,一切显得是那么有规律,又是那么平静。 但这平静就被一颗不知从什么地方袭来的星体打破了。 突然门,一颗赤红泛着血色的星星发出格外的光亮来,在这强光的映照下,二十八星宿一时都变得暗淡无光了。 陈抟老祖看着,他的脸沉了下去,表情极为难看,他自言自语地说:灾难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这一夜是七月初十,天空里的月色极暗,但有心的人却发现,子时以后,月亮突然亮了起来,却是一种血红的颜色,仿佛被什么肮脏的血迹浸染了,然后又用一种无形的火在炙烧着它。 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现象,没有人会想到人界从此不会太平,即便是席方平。 这时候的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路奇轩及无颜正骑在马上飞奔,他们要摆脱掉那两条杀不死的恶龙侍者的追击。 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注意天色的变化,血色的月光好象是黎明的招唤。 当他们跑累了,甩掉了恶龙侍者的时候,天已明亮,阳光出来了。 第三章 :陈抟之谋(2) 在人界中只有两个人对这血色的月光感到了恐惧,一个是陈抟老祖,而另一个就是他的弟子姬飞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个人,一个魔与一个道,确切地说就是一个生命,一个灵魂,一个灵魄。 陈抟老道从日月神岩中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生命,它复活了,它要重新侵入人界,那赤红的血色代表着它的贪婪与残忍。 毫无疑问,它就是魔界的主宰,魔泽的主人阴屠。 陈抟老祖的心在下沉,他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但却没有想到阴屠真的提前行动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乾坤八卦图的重现,此图一出,阴屠当然再也无法等下去了,它要在乾坤八卦图恢复大道法力之前阻止它,毁掉它,完成自己统治人界的野心,甚至是道界。 陈抟老祖感到自己的担子很重,师父吕洞宾留下的警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一切都太可怕了。而最可怕的是他看不到人界的任何力量可以与阴屠抗衡,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放手一搏,凡是放手一搏都与一个字有关,那个字就是赌。 陈抟老祖不想赌,但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他就要死去了。 人界中很少有人象陈抟那样知道自己的寿命,八百岁,七月十五日当是他最后的期限,当那个夜晚的子时,红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他就要死了。 死了以后呢,陈抟老祖不敢想,因为他很清楚,虽然以自己的道行进入道界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道界却再也不是真正的圣地了,那里再没有任何力量与勇气,只是懦弱,只是在延续着阴屠的诅咒,道界将死,道界在苟延残喘着。 师父吕洞宾与师兄柳公子死得早,他们很幸运。因为当阴屠将魔性侵入中原之后,每一个死去的人,只要心还在,那么他一定会将灵魂卖给阴屠的,再让阴屠训练成邪人。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陈抟死之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吗? 陈抟老祖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地怕死,他不想就这样的消失,即便是进了那个极度怯弱的道界,他也要活下去,他不会杀死自己的魂魄,那样太残忍,不能对自己残忍,陈抟老祖的信条。 但陈抟老祖又否认了自己怕死的结论,他不怕死,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与阴屠战斗到死,象道教的始祖鬼谷子一样地去战斗,去把生死置之度外,象黄帝一样,将鲜血流遍全身,然后用最后的力量去击杀魔界的主宰。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可能,因为他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这五天的时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与阴屠交手,他必须放手一赌,安排好死后的一切,绝不能让阴屠的野心得逞。 陈抟老祖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安排好自己的的筹码,虽然他也很清楚,这筹码同样地可怕,但他只能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日月岩上的星空慢慢地淡去,再也没有了图像,看上去,那真是一块极普通的岩石。 陈抟老祖慢慢地转过身去,渐渐远离了那个水池。 在金华洞的一个角落里有台阶向着上面延伸着,陈抟老祖踏了上去。 这个台阶是一个隧道,旋转着向上慢慢地升起,里面很黑暗,完全不象厅上那样的光明。 好在陈抟老祖的龙头杖上有一颗夜银珠,珠子放着七彩的光,照亮了这个隧道里的台阶,还有墙壁。岩制的台阶,岩制的石壁,光滑如镜,找不到一点缝隙。 但就在这隧道两侧的光滑如镜找不出一点缝隙的墙壁上却露出了许多剑把和刀柄来,还有箭的尾,枪的缵,各式各样的兵器都只露出半边来,它们将所有的锋芒都深深地藏在了墙壁中,仿佛天然如此。 陈抟老祖顺着这条隧道慢慢地走着,显出一种疲态来,一个年长者应该有的疲态。 陈抟老祖知道此时天已亮了,他要见自己的第一个筹码,徒弟姬飞峰。 姬飞峰赶了一夜的路,他实在有些乏了,坐下的独角兽也疲惫了。 独角兽是一匹神驹,它能飞,但姬飞峰没有让它飞,原因很简单,他爱自己的坐骑。 毕竟独角兽只是会飞而已,而从席方平所居住的江边小镇到终南山有三千六百里之遥,这样的距离让独角兽驮着一个人飞回来,那结局只有一个,就是累死。 姬飞峰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坐骑累死,那是他师父陈抟老祖给他的。 一匹会飞的马,姬飞峰爱都来不及呢,怎么能让它如此受累呢? 自从姬飞峰得了独角兽后,只让它飞过四次,也只有两个人骑过它。 第一次姬飞峰骑它的时候是师父刚刚把独角兽给了他,他一时兴起,骑着独角兽围着终南山转了三十六圈。 第二次是去妖仙岛,那次师父告诉他,阴屠要重现人界,让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妖仙岛主。妖仙岛位于东海之头,他所乘坐的船遇到了风暴,不得已姬飞峰骑着独角兽越过了海洋。 第三次是去神农架见蛮人部落找魏图腾,进了神农架后姬飞峰根本就辨不清方向,迷路了多日,这才骑着独角兽升到高空处观察蛮人部落所在的地点。 第四次便是这次要回终南山,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师父叫他一定要找到的那个人,席方平。 席方平也有幸成为除姬飞峰以外唯一一个骑过独角兽的人。 姬飞峰从师父手中得到独角兽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这三年里他一直奔波在终南山外,因为师父在将独角兽交给他的同时也交给他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找出那个拥有乾坤八卦图的人。 那天,陈抟老祖的表情十分严重,他告诉姬飞峰,魔界的阴屠要复活了,唯一可以制住魔王阴屠的人就是那个拥有乾坤八卦图的人。 这是一个凡人,但他的力量是不可预见的,只有他见到乾坤八卦图后才能够平安无事,因为他是那张图真正的主人,而其它的人见到图后一定会七窍流血,直至死去的。 但这样的人并不一定是一个英雄,要完成制住阴屠的重任,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帮手,英雄的帮手。 陈抟老祖说了这几个帮手,魏图腾,无颜,玫公子,路奇轩,南宫小子与蛮蛮。 姬飞峰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在妖仙岛探听到妖皇的儿子玫公子,却未曾见面,在蛮人部落里见到了蛮族部落将军魏图腾,在一家妓院则见到了落魄的无颜,在一个江湖战场上找到了路奇轩。正如师父所说,魏图腾赤红的短打扮,无颜一件黄色战袍,而路奇轩则是一袭青衣。 这四个人中其实最不用找的就是这个路奇轩了,因为不用找他,终有一天,他也会找上终南山的。 路奇轩与陈抟老祖有仇,姬飞峰死活也不敢相信,师父的仇人除了阴屠以外他根本想不出第二个人,但路奇轩说了他哥哥的名字,姬飞峰也就不得不相信了。 路奇轩的哥哥叫路异轩,是路奇轩之前人界中最好的剑客。不知因为什么,他找到了陈抟老祖,提出了比武的要求。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当时姬飞峰就在现场,他还学艺未成。 那一战,路异轩共递出八十一招,陈抟老祖手持一支枯松枝,却没有刺出一下,路异轩却败了。 路异轩是自己认输的,八十一招连对方的衣服都没有碰到,他当然认输了。 第三章 :陈抟之谋(3) 姬飞峰将路异轩送出了终南山,当他回来的时候,陈抟老祖告诉他,路异轩已经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姬飞峰大惑不解,师父并没有出手,路异轩是如何受伤的呢? 陈抟老祖接着说,路异轩是被自己的剑气所伤,他的剑术固然是天下第一,但他的心态却连一个常人都不如,所以他使出剑的同时只想每一招都刺中对方,所以每一剑都用力过度。偏偏路异轩的剑气太烈,所以过度地以气驭剑只能伤了他自己。 姬飞峰就这样记住了路异轩,因此他在那个江湖战场上一眼就认出了路奇轩,与他哥哥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姬飞峰向路奇轩述说了找他的原因,路奇轩当然不相信,但他提出要与陈抟老祖比武,两个人言来语去,终于说翻了,相约在那所破观里比试一下。 偏巧那天席方平赶到,姬飞峰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他当然不能再与路奇轩比武了,所以他提出让路奇轩保护席方平,条件当然就是答应路奇轩与师父比武。 姬飞峰没有骗人,他知道师父从来不失约,也不会为徒弟失约的,他更清楚只有师父能够真正地收服这个人界中的第一剑客。 但这一切都不是令他担心的,他最担心的却是阴屠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师父说过,阴屠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见到乾坤八卦图,所以乾坤八卦图重现之日必将是阴屠复活之时。 阴屠复活了,陈抟老祖当然也十分清楚,他用鹏鸽鸟传书给姬飞峰,让他们务必在七月十五日之前赶回终南山。姬飞峰将这件事告诉了两个护送席方平的无颜与路奇轩。 其实这封信有些奇怪,令姬飞峰感到大惑不解。 七月十五日并不是一个好日子,在人界这个日子被称作鬼节,实际上是一些魔怪进犯人界的时刻。 那一日的子时,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也绝不点蜡烛,据说这样可以免受魔怪的侵扰。 但姬飞峰却很清楚,所谓的魔怪都是魔界中一些自不量力的小角色,每年的七月十五子时,总有一些魔怪也不知多何处跑出来骚扰人界。 这些自不量力的魔怪们只想在人界闹出点事情来,如果有幸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们,便在人界做个魔王,也算是取代了正在养伤的阴屠的位置。 可惜的是这些魔怪的魔力真是不堪一击,被人界的修行之人一次次地击垮了,在这个方面做出巨大贡献的莫过于蜀山的那些剑客们。 但这些剑客比起陈抟老祖来说就差得远了。 在五年前,姬飞峰就曾亲眼目睹过一次陈抟老祖除魔的法力。 那日,陈抟老祖带着徒弟姬飞峰正坐客在龙人国。 一个自称屠龙魔的魔怪入侵龙人国,这倒是令陈抟老祖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凡魔怪入侵,总是先犯人类,这次却先要对付龙人国,更何况龙人国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但这一次陈抟老祖想错了,这屠龙魔比他想象得要厉害得多,而且他的本事好象是专门对付那些龙人的。 龙人是妖族,具有一定修行,但他们在屠龙魔面前甚至是不堪一击,这令陈抟老祖十分纳闷,他眼睁睁地看着龙人国的一个将军惨死在屠龙魔的手下。 龙人国的将军手使双钩,功夫自然也是很了得。 但屠龙魔使得是一杆勾镰枪,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将军一个不小心,被屠龙魔的勾镰枪正勾住脚踝,那枪钩如同蟹钳一样一下子就锁住了将军的脚踝,蟹钳合拢,将军的脚筋断了。 所谓鱼怕揭鳞,龙怕抽筋,屠龙魔的下一个举动极为明显,他一前踩住将军,伸手在将军脚踝处将龙筋抽出。 将军死得很惨,龙人国的国王吓坏了。 自己的弱点被敌人知道,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等死。 很显然,这个屠龙魔的勾镰枪正是杀龙的第一利刃。 陈抟老祖看得很明白,他当然不能再坐壁上观,于是他出手了,这是姬飞峰第一次见师父真正的出手,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 谁也没有想到,陈抟老祖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使出的披风杖法却似狂风暴雨一般,让屠龙魔根本近不了身。 屠龙魔误以为陈抟老祖也是一个龙人,所以枪枪不离陈抟老祖的下三路,一杆枪使出来也是风雨不透。 姬飞峰看得是眼花缭乱,但事实上陈抟老祖与屠龙魔的战圈只是一叶扁舟。 而这一叶的扁舟就漂荡在浩瀚的东海之上。 此时的东海很不平静,巨浪在翻滚着,浪花迷离着姬飞峰的眼睛,他心里很清楚,这巨浪的由来必定是陈抟老祖与那个屠龙魔兵器所掀起来的。 仅仅是两件舞动着的兵器,却掀起了排山倒海似的巨浪,可想而知这两件兵器的声势有多大?但错了。 两件挥舞的兵器却没有一点声音,即便他们舞动得是那样的快,如电光火花一般。非但两件兵器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那东海的巨浪也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强大与所有的疾速都在无声无息中悄然地进行着。 姬飞峰感到这宁静十分可怕,他听见了耳朵里传来师父的呼息之声,他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师父不是这个屠龙魔的对手? 姬飞峰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情景。 那一叶扁舟如一片薄纸紧紧地贴在水面上,任浪峰的忽高忽低,就是没有一点倾翻的迹象。陈抟老祖与屠龙魔在上面战成了一团,手中的兵器甚至还要长过舟身,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别说打斗,就是平白地挥动一下兵器都是极为困难的。挥动兵器困难,躲闪兵器就更困难了陈抟老祖就没有躲闪开屠龙魔刺向他下三路的一枪,匆忙中他用手中的杖向下一立,枪钩正好锁住了杖杆,屠龙魔一使劲,将那杖杆立即被钳成了两段。 姬飞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所有龙人国的人也闭上了眼睛,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陈抟老祖惨死的样子。 但陈抟老祖并没有死,他非旦没有死,而且在那个瞬间除掉了屠龙魔。 陈抟老祖卖了一个破绽,使得屠龙魔一招得手,绞断了陈抟老祖的杖,但他没有想到,陈抟老祖是一个弃杖的打法。 绞断一根拐杖其实很容易,但必须得使出力量来,这力量使出后就不易收回了,屠龙魔的身子向前倾,勾镰枪继续递进想要锁住陈抟老祖的脚踝。 陈抟老祖也是人界中修行的第一高手,他的杖绝不容易这么轻易会被钳断的,手中的杖向下一立的时候,那只是一个虚招,力道已是极虚了,杖断那个瞬间,他顺着杖身向前倾倒,身子却已腾空起来。一只脚在勾镰枪的枪尖上狠狠地点了一下。 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但危险到了极点,而这一下的作用却是无以伦比的,屠龙魔的身子本来就已前倾,被陈抟老祖在枪尖上一点,他向前的力道更加明显了,想要撤身势比登天。而陈抟老祖借着这一点之力一下子就跃过了屠龙魔的头顶。 第三章 :陈抟之谋(4) 屠龙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做,就是等死。 陈抟老祖并没有杀他,他不屑于杀这样的一个小魔头,但关键在于他要弄明白一件事,就是屠龙魔为什么出了魔界直奔龙人国,而不是在中原人类的世界里兴风作浪。 屠龙魔被陈抟老祖镇住了魂魄,他只得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个屠龙魔本是魔王阴屠的侍卫之一,由于不服阴屠从昆仑山带回来的十三恶龙,而与他们交手。没有想到的是,这十三恶龙经过大难,又受阴屠的魔性影响,已远不是一般龙人可比的。 屠龙魔自然败了,魔界的生死很简单也很残忍,败者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死。 屠龙魔不想死,他趁着阴屠元气没有恢复的时候逃到了人界。到了人界之后,心中气闷,他想把这一切都发泄在龙人国,于是造勾镰枪要杀灭龙人国。 但他失败了,败在了陈抟老祖的手下。 其实屠龙魔要知道对方是陈抟老祖,他一定会知难而退的,因为这八百年来,陈抟老祖已除魔七十二位,每一位都是在魔界小有名气的魔头。 当姬飞峰问到陈抟老祖这些事情的时候,陈抟老祖只是笑了笑,他说比起师父吕洞宾来自己是差远了。 那一年师父吕洞宾在黄山之颠以一柄承影剑除掉了魔界八十一洞的洞主,被道界认为是继鬼谷子之后人界中最有作为的一代道宗之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人国的国王为了表示感谢,特送一件镇国的兵器龙头杖给陈抟老祖,陈抟老祖其实并不用杖,他从师父吕洞宾那里学到的是最好的剑法,所用的也是师父传下的承影剑。只是此次做客并没有带着剑,碰见此事,也只好持杖上阵了。但龙人国国王盛情难却,陈抟老祖也只好收下了,与杖一并送来的还有杖上嵌的那颗夜银珠。从此龙头杖不离陈抟老祖的左右。 姬飞峰想变成师父那样的人,但陈抟老祖说这是八百年来修得的,不能急。 修行之人一定不会急的,但这一次,陈抟老祖是真的急了,从鹏鸽鸟的传书中就能够看得出来。 姬飞峰认识师父的字体,但手中的这封信字迹缭草,墨力游浮,显然是心虚气躁下写出来的东西,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师父竟然会写出这样的字来。 于是,姬飞峰将保护席方平的任务交给了路奇轩与无颜,他要知道终南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迎接姬飞峰的是卢生,他率着观中的道士们站在观门等候。 远处在簸箕山谷的一边,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向上疾驰着,这的确是一匹好马,在山道上没有半点迟怠的感觉。马上所坐的那个人正是姬飞峰,他所骑的白马自然就是独角兽。 姬飞峰顺着山道来到了道观前,卢生急忙走了上来:师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姬飞峰从独角兽上跳了下来:师兄,我师父呢? 旁边小道士从姬飞峰手里接过缰绳,卢生答道:在三清殿的偏房里正等着你呢,他知道你要回来。 姬飞峰点点头,大踏步便向里走,卢生却一把拉住了他:师叔的精神好象不太好。 姬飞峰皱了一下眉,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他迈步走进了观中。 观前的数个大鼎里香烟缭绕,卢生看着姬飞峰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是道观中的一个侧殿,门开着,正面鬼谷子与黄帝的泥塑像立在那里,前面是一个香案,上面两个大红蜡烛燃烧着。陈抟老祖背对着门口在地上的蒲团上打着坐。姬飞峰从院里走了进去。 陈抟老祖似乎早已知道,他没有回身:先拜过师祖。 姬飞峰走到陈抟老祖的旁边,在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拜了几拜,然后扭头看师父,却见师父已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根龙头杖便在他的旁边。 陈抟老祖点点头:起来吧。 姬飞峰坐在了陈抟老祖的对面,他偷眼看了看师父,只见陈抟老祖面沉似水,一团黑气隐隐地罩在脸上,气色看上去的确十分难看。 陈抟老祖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情况我都知道了。 姬飞峰显得很沮丧:师父,乾坤八卦图已经现世,但您所说的蛮蛮和南宫小子我还没有找到。 陈抟老祖淡淡地一笑说:南宫小子已经找到了,他与席方平是好朋友。至于蛮蛮吗,十年前已有人见过,在你所去的地方却是不可能找到的。 姬飞峰点点头:师父,那怎么办? 陈抟老祖说:没有关系,天意之事,不可强求。 姬飞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路奇轩…… 陈抟老祖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你不许阻止,记住了吗? 姬飞峰有些不甘心:他,他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陈抟老祖瞪了姬飞峰一眼:这是你修道之人该说的话吗? 姬飞峰见师父有些怒容,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他想了想问:师父,那个席方平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他会永生不死吗? 陈抟老祖点点头:他是一个凡人,生死是天命,他也不能例外,只是阴屠现在还杀不了他。 姬飞峰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我见到他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为人倒是很豪爽。 陈抟老祖并没有直接回答姬飞峰的话,他反问了一句:你知道席方平的父亲怎么死的吗? 姬飞峰道:席方平跟我说过。 陈抟老祖点点头:那就对了,阴屠杀不了他最主要的原因是席方平没有仇人,席大路说得不错,只要没有一个仇人将灵魂卖给阴屠,阴屠就没有办法杀掉人界中的任何一个人。 姬飞峰心里思忖着,一个没有仇人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太少了,也许这就是席方平能够承担大任的原因吧。可是他还是难以想像,一个文弱书生能够担起除魔伏怪的责任? 陈抟老祖突然叹了口气:飞峰,你的修行太不到家了,我问你那张图你是不是动了? 姬飞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弟子不听师父的劝导,请师父责罚。 陈抟老祖一摆手:起来吧,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你不仅仅是好奇,因为你不相信这个席方平,所以你也不相信师父的话,于是你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看那张图,只是想知道师父说得到底对不对,那张图的主人会不会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姬飞峰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听到这个话,他又跪倒在地:师父,我…… 陈抟老祖点点头:不用说了,那也不是你的错,我也实在没有想到这幅图竟然在一个书生的手里,好在图的法力还没有恢复。 姬飞峰从地上起来,又坐到了椅子上:师父,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乾坤八卦图是擒阴屠的宝物,那它为什么会伤害我们这些正道人士呢? 陈抟老祖看着姬飞峰,他的心在隐隐作痛,正道人士?他实在不愿意将事实的真象说出来,因为那是他的筹码,他必须这么做,面对强大的阴屠,只有这么办才是唯一的办法,他别无选择。 陈抟老祖叹了口气:魔与道本来就是同源的。 第三章 :陈抟之谋(5) 姬飞峰听得更糊涂了:师父,弟子不明白。 陈抟老祖笑了笑:我修行的金华洞你还没有去过吧? 姬飞峰不知为什么师父要转换话题,他的心中更加疑惑了,但也只好默默地点点头,不再深究下去。 陈抟老祖站了起来,他拿起龙头杖:我带你去看一看。 说着,陈抟老祖把龙头杖举过了头顶,只见那枚夜银珠放出了七彩的炫光,顿时照得这间屋子里十分明亮。 姬飞峰从来没有去过金华洞,他也不清楚这个金华洞的洞门在什么地方,他只看到一片不同于阳光的霞光在身边环绕着,整间屋内流动着七彩的绚丽。 陈抟老祖在这七彩的绚丽之中又将龙头杖平伸出来,指向了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嘴里念念有词:道中道,天上道。 姬飞峰坐不下去了,在一个奇异的景象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坐稳的。 只见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慢慢地动了起来,他们分别抬起了左手与右手,两手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晶莹透亮的水线,那个水线向上下慢慢地扩大开来,而成为一道拱形的门。 这是一道水做的圆拱门,轻轻地立在了供台的前面。 姬飞峰被眼前的现象惊呆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这就是师父修行的金华洞入口吗?他真是有些意想不到,这样的门的确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来。 姬飞峰现在很想走进去,去看一看那个神秘的金华洞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里面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但他还是没有动,没有师父的话,他绝不敢迈出这一步的,那个金华洞是终南山的禁区,除了历代掌门以外,没有人可以走进去的。 难道…… 姬飞峰不敢想像,他十分清楚,走进去就意味着自己将要成为下一代掌门,可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姬飞峰对掌门一职没有半点奢望,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若大一个道观交在他的手里会如何处置,但这一切都不是姬飞峰真正害怕的原因。 姬飞峰害怕的是师父。 只有掌门才可知道的秘密,如果传下来,那就意味着这个现任的掌门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姬飞峰深知以现在自己的资历根本就不是一个掌门的最佳人选,那陈抟老祖如此急迫地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死亡。 陈抟老祖要死了,师父将要故去,这是姬飞峰万难接受的事情,于是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陈抟老祖看了看姬飞峰,慢慢地说:跟着我走吧,什么也别想,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姬飞峰想问,但他不敢问,他只能看着师父拄着龙头杖,进了那道水门,令人奇怪的是,当陈抟老祖走进水门的瞬间,他仿佛突然间从姬飞峰的眼前消失了一样。 姬飞峰站起身来,走到那道水门前,水门后的供台及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很真切地就摆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两个塑像在冲着他微笑。姬飞峰想不了太多,迈步踏进了这道神奇的水门。 侧殿外,卢生正好走了过来,他远远地看着那间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是鬼谷子与黄帝的塑像在那里,没有人看得出有任何变化。 这时,一个小道士走了过来,被卢生一把抓住:看到姬师兄了吗? 小道士看了一眼侧殿里面,摇了摇头:刚才他们还在里面。 卢生点点头,小道士走开了。 卢生知道陈抟老祖和姬飞峰一定去了金华洞,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掌门的位置非姬飞峰莫属了。 卢生摇摇头,转身离去。 水门的后面是另一片天地,这片天地远不如外面的明亮。 一个平台,向下有台阶,陈抟老祖正站在那里等着姬飞峰,姬飞峰很好奇地看着四周。陈抟老祖手中龙头杖上的那颗夜银珠在放着绚丽的光,四周只有墙壁,身后却看不到任何的门,只是在墙上画着鬼谷子与黄帝的像,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陈抟老祖对姬飞峰说:只要你进入这个金华洞,以后出入就自由了,你只要向那扇墙走过去就可以回到偏殿。 姬飞峰点了点头。 陈抟老祖顺着台阶向下走:这里就是金华洞的入口,这个台阶的长廊有一个名字叫兵廊。 姬飞峰跟在陈抟老祖的身后,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下:兵廊? 陈抟老祖走在前面,头也没有回:一会你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兵廊了。 姬飞峰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地走着,这条台阶好象很长,向下盘旋着,姬飞峰走得很小心,虽然那颗夜银珠的光很亮,但他一定要仔细地看一看。对于金华洞,他也是充满了好奇。 不一会,姬飞峰就看见了两边的墙壁上露出了许多兵器的尾柄来,这些尾柄有的很长,几乎挡住了前面的路,姬飞峰很是奇怪。 陈抟老祖停下了脚步,他举起手中的龙头杖,以便让夜银珠的光将那些兵器的尾柄照得更显眼一些,也让姬飞峰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 陈抟老祖转过身子来说:这里有历代名家的兵器,所以才叫兵廊,你看,徐夫人的匕首,关公的青龙刀及项羽的霸王枪…… 陈抟老祖一边介绍着一边向前走,但姬飞峰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实在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情。 那些兵器的尾柄从两侧的墙壁中伸出来,使得这条走廊显得格外地狭小,甚至没有留出任何人可以走过的空间,但陈抟老祖却偏偏在这些尾柄间走了过去,却没有碰到一件兵器。 姬飞峰站在那里犹豫着,他不知该不该跟着师父向前走,因为他难以想像自己是否也能象师父一样走过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一件兵器。 陈抟老祖还在向前走着,当他走到一处时,墙上出现了一个拂尘的柄和一个很宽大的剑柄。陈抟老祖站住了,他介绍说:这是咱们师祖鬼谷子的拂尘和人帝之祖黄帝的轩辕帝血剑。 说完之后,陈抟老祖回过头来,见姬飞峰还在后面站着,不禁笑了:飞峰,为什么不跟上? 姬飞峰面露为难之色。 陈抟老祖接着说:没关系,你尽管向前走,要视若无物,你自然能够走过来。 姬飞峰:可我的确是看到了这些兵器。 陈抟老祖道:是你的心在看,所以你的眼睛也看到了。 姬飞峰不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果然面前依然还有那些兵器的尾柄。于是,他又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第三章 :陈抟之谋(6) 奇迹有时候是极为普通的,姬飞峰走在那些兵器之间,却根本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一件件的只是虚无的幻像而已。终于,他走到了陈抟老祖的跟前。 陈抟老祖点点头:你仔细看看这柄拂尘和这把剑。 姬飞峰走上前来仔细地看着,只见那剑把与拂尘的柄都是做工极其考究,却不失大气。 陈抟老祖接着说:当初魔泽的主人阴屠借蚩尤的身体与人界三皇决战于涿鹿,这柄轩辕剑沾染了黄帝的血才战胜阴屠的,所以后来这柄剑又叫帝血剑。你拔出来看看。 姬飞峰愣住了:您不说这里的兵器都是心中的兵器吗? 陈抟老祖笑了笑:你以为它们真的是幻像吗?先拔个试试。 姬飞峰慢慢地伸出手来,上前向着那把帝血剑的剑柄抓去,他的手在那一瞬间果然是遇到了一个实体,真真切切的宝剑的剑柄。姬飞峰有些吃惊,他停在那里转头看着师父。 陈抟老祖示意他继续,姬飞峰使了一下劲,却没有拔动,他再使劲,还是稳丝不动,最后姬飞峰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却没有将这柄剑从墙壁上拔下来,他大感意外。 姬飞峰自认功夫已是十分了得,一柄入墙的剑在他眼里绝对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拔出的,但事实上他却根本使不出任何力量来。 陈抟老祖叹了口气:算了,看来你果然不是这柄剑的主人。 姬飞峰有些不甘心,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抟老祖一字一句地说: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有生命,兵器也一样,这条兵廊实际上是一条兵冢,是这些兵器的坟墓,你是一个修道之人,自然能够看见这些兵器的魂,它们永远存在,永远在这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姬飞峰点点头,问道:师父,可是我刚才的确握住了这柄帝血剑的剑把。 陈抟老祖说道:我说这些兵器是幻像,其实你并不相信。于是你的心里对这幻像产生了疑问,也就是说你心中已经觉得它有可能是一个真身,所以你伸出手,便真真切切地摸到了实体。不信,你现在再去拔它看看。 姬飞峰又伸出手去,这一下,他的手在空中一下子抓空了,果然那剑柄只是一个幻像而已。 姬飞峰还有一个疑问:既然这样,可是我第一次拔的时候,我心中想着我一定能够拔出来,为什么却没有拔出来呢? 陈抟老祖解释说:因为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好的兵器和人一样,它的魂是永远的不死之魂,它的真身也许会落在中原的任何角落,也许会被人发现,也许会永不见天日,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兵器是否能碰到它真正的主人,到那时,魂会归到真身,真身也许会自己来找它的魂灵。这就是兵器的生命所在,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你不能改变它的意志,当然你就只能看到它,或摸到它,却永远无法操纵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姬飞峰沉思了一下问道:席方平能不能拔出这柄帝血剑?您让我找的人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能拔出轩辕帝血剑的人?他是黄帝的后人? 陈抟老祖愣住了,他看着姬飞峰慢慢地说:这是天意,我也很难说。好的兵器和人又不一样,因为人会累,兵器不会,因为人的灵魂会变,但兵器不会,所以阴屠能够收购人的灵魂,但他永远无法收购兵器的灵魂。 姬飞峰点了点头:您说的乾坤八卦图也是一种兵器,阴屠无法操纵这件兵器的灵魂,而他又怕这件兵器,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毁掉这件兵器,对吗,师父? 陈抟老祖微笑着点点头:对的,正是如此,我们才要保护住乾坤八卦图,保护住席方平,他是乾坤八卦图的主人,他终有一天会将乾坤八卦图的灵魂唤醒。当那张图在主人的招唤下醒过来的时候,它的大道法力也就恢复了,咱们也就不怕阴屠了。 姬飞峰跟着陈抟老祖走到了那个日月神岩的前面。姬飞峰对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地惊奇。 陈抟老祖指着那个日月神岩说:这是由一块岩石构成的,完全天然,没有半点人工的痕迹。 姬飞峰有些纳闷,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这些。 陈抟老祖接着说:日月交合,阴和阳也本是一家,道也是如此,内含阴阳。 姬飞峰更加奇怪,这些话作为师父的陈抟老祖已不止说过一次,现在再说起来难道还有什么深意吗? 陈抟老祖并没有理会姬飞峰表情的变化:万物皆有阴阳,万事皆为阴阳,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飞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飞峰当然明白,他点了点头:是,师父。 陈抟老祖点点头:而阴阳调合才能达至平衡,阴屠却想打破这样的平衡,于是,他复苏了,不错,那张乾坤八卦图所具有的大道法力是这平衡中的极至,但它已经失去了法力,现在它根本对付不了阴屠。你知道如何让乾坤八卦图再度找回它的法力吗? 姬飞峰没有回答,他心里在说,乾坤八卦图是一件兵器,既然已经找到了它的主人,那就看席方平是如何让这张图恢复法力。 陈抟老祖似乎看出了姬飞峰的想法,他淡淡地说:虽然乾坤八卦图已经失去了法力,但终有一天它会再度拥有的,但那一天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到来的,也不是仅仅凭借着席方平一人之力可以办到的,它需要你们这些人的勇气,忠诚和信念。 姬飞峰:我们? 陈抟老祖笑了笑;对,你们,就是我跟你说的七个人,我想你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对付阴屠的任务会落在你们的身上。 姬飞峰点了点头。 对付人界的敌人阴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一点姬飞峰没有半点疑问。 但从陈抟老祖的话中,姬飞峰明白了,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只能落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其它人选。 姬飞峰不是怕死之人,学道多年,他也清楚魔道向来不两立,他也明白人界绝对不能被阴屠主宰,他只是不相信这些人罢了。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当年蚩尤就曾将灵魂卖给阴屠,蛮人部落从此许下诺言,要永远隐居神农架,这样一个部落中的将军难道值得相信吗,他们是有野心再度回来的,魏图腾作为蚩尤的后人会不会犯下与他祖先一样的错误呢? 无颜是楼兰国的王子,此人不知在楼兰国犯了什么事情,一直是醉生梦死,此次接受这样的任务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这样的人难道也能成就大事? 玫公子是妖仙岛的少岛主,听说风流成性,那次去妖仙岛,姬飞峰竟然没有见到他的面,据说是有一段风流韵事正在了结,来不来终南山还不一定呢? 赏金剑客路奇轩倒是一个办大事的人,可惜为了他哥哥,他把陈抟老祖视为第一仇人,这样的人要想完成大事必须先弃小家,但他能做到吗? 至于南宫小子与蛮蛮,姬飞峰并没有见过,还不好妄下断言,但那个席方平一介书生能否完成这生死重任也在两可之间。 姬飞峰实在不敢想像这样的八个人在一起到底能做成什么样的大事?何况阴屠又是那么地强大。 第三章 :陈抟之谋(7) 姬飞峰的疑问陈抟老祖心中更是清楚,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姬飞峰的话,而是将手一挥,只见那块日月神岩的日岩中又出现了图像,那仿佛是宇宙地初期,一片黑暗中只有一个炽热混圆的气团在不住的蠕动着。 陈抟老祖说:混沌初开的时候,天地分为魔道两界,道界是大道的世界,所谓大道即修行得道之人,你师祖鬼谷子即为此班中人,魔界是魔的世界,阴屠主宰了那里,也不用我多说,咱们所处的地方是盘古所开,女娲所创,这就是继道界魔界之后的人界…… 陈抟老祖说话的时候,那块日岩之上不断地出现了三个时空的景象,道的世界一片祥和的景象,魔的世界则被黑暗所笼罩着,而人的世界只有杀戮。姬飞峰认真地听着,也认真的看着,虽然这一切陈抟老祖都曾对他说过。 陈抟老祖接着说:魔界的阴屠,他很强大,也很残忍。他时刻关注着人界,当他发现人的世界中充满了杀戮与阴谋的时候,他认为他可以取而代之,于是便进攻了人界。 姬飞峰点点头,他有些疑问:那人界中的杀戮与阴谋不是和魔界的残忍一样吗? 陈抟老祖紧紧地盯着姬飞峰,冷冷地说:你果然和阴屠的想法一样。 姬飞峰一听,立即吓得跪了下来:师父,我…… 陈抟老祖脸色和缓了下来,伸出手来扶起姬飞峰:不过你想得并没有错误,但你也许想不到,魔是破坏的,人是具有创造精神的,魔是没有感情的,而人是有感情的。所以,人界绝不能让阴屠来主宰。人界的混乱将由人界自己来承担。 姬飞峰点了点头。 陈抟老祖又指着那块日岩说:在人界里分为三个种,即是人,妖和魈。其中人的部落又分为蛮人与平常的人,而平常的人中又有阶级之分,帝王将相,江湖侠义,市井流徒及修行求道的人。所以你们几个正是这些人的代表,妖仙岛少岛主玫公子,冥魈府的捕快蛮蛮,蛮人部落将军魏图腾,楼兰国的王子无颜,赏金剑客路奇轩,市井神偷南宫小子和你这个修行之人。 日月岩里依次出现了几个人的样子,只是冥魈府的捕快蛮蛮让人看起来透着一股子邪气。 姬飞峰点了点头,又问:那席方平呢? 陈抟老祖笑笑说:你们几个代表了人界中所有生灵的力量,但仅仅有力量还是不够的,还要有一个能够阻挡阴屠魔力的兵器,席方平就是这件兵器,他是你们的平衡点,只有他能带着你们一起除掉阴屠。从人界通往魔泽是一条毁灭之路,前途是可怕而又艰幸的。 姬飞峰挺起胸来:弟子一定竭尽全力。 陈抟老祖点点头,话语一转,叹了口气道:可惜为师已老,不能与你们同去。这块日月神岩的下面可以通往东海的龙人国,切记,切记。 姬飞峰一愣,龙人国,为什么师父突然说起这个来,难道终南山要有什么噩运了吗?姬飞峰曾随着师父五年前一起去过龙人国,还眼见着师父擒住屠龙魔,但那时两人是走万里,然后坐船前往的。 他想继续听下去,但已经是不可能了。 陈抟老祖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变了样子,他气喘不断,手捂住了心口有些站立不稳。姬飞峰忙上前一步扶住:师父,您到底怎么了? 陈抟老祖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飞峰,你快去接应一下席方平他们,务必在七月十五之前到,那样我还可以看看那张图,也许能参详出个一二来,有助于除掉阴屠。 说着,陈抟老祖却扬起了手中的龙头杖,向着姬飞峰当头砸了过去,姬飞峰本能地闪开了:师父,您…… 陈抟老祖根本就不容姬飞峰说话,一杖紧跟着一杖地向姬飞峰猛攻,姬飞峰只得一下一下地躲闪着,他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而陈抟老祖此时变得有些面目狰狞,双目赤红,须发皆炸,好象面对的就是敌人阴屠一样。 在一阵急攻之后,陈抟老祖仿佛一下子没有了力量,龙头杖掉到了一边,而自己也瘫坐在地上。姬飞峰忙上前蹲下扶住了老师:师父,您到底怎么了? 陈抟老祖看了看姬飞峰,仿佛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慢慢地说:阴屠真的复活了。 说着,陈抟老祖的手指向那块日月神岩,姬飞峰也顺着陈抟老祖的手看过去,只见那块岩石上赫然出现一双眼睛,赤红色的泛着邪恶的光。 陈抟老祖慢慢地说:给我一点水喝。 姬飞峰放下师父,走到了水池边,伸出手来从池中掬水,就在他掬水的瞬间,他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块岩石,只见那块岩石中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摄出动人心魄的光来,这个光令姬飞峰有些炫晕,他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回来吧,我们是一起的。 这个声音低沉而具有诱惑力,令姬飞峰无法阻挡,他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向着那块日岩就要走去,好象那块岩石就是他的归宿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陈抟老祖发出了一声断喝:姬飞峰。 姬飞峰顿时清醒了,他后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 陈抟老祖坐在地上,声音缓和了下来:不要看那块日月神岩,给我水喝。 姬飞峰听见了,他忙低着头从水池里掬了些水跑回来,捧在陈抟老祖的眼前,陈抟老祖低头从姬飞峰手里喝了两口,他的神色一下子好了过来。 姬飞峰忙问: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 陈抟老祖摇摇头:那是心魔,阴屠果然在强大,他竟然能够利用日月神岩想控制你和我的心,不过,他失败了。 姬飞峰回头再看那块日月神岩,上面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块岩石而已。 陈抟老祖对姬飞峰说:快走,记住,七月十五以前一定要带席方平和那幅画来,如果时间过了,就不要来了,千万不要来了…… 姬飞峰看到师父如此紧迫的样子,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陈抟老祖一推姬飞峰:记住我的话,快走吧,为师没有事。 姬飞峰点点头:师父,我这就去。 说着,姬飞峰向着陈抟老祖拜了几下,然后转身奔向台阶处。 陈抟老祖看着姬飞峰走了,他喘了口气,坐了下来,好象是自言自语,又好象在与谁说话:我还有五天的活头,你控制不了我。 这时,陈抟老祖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极阴邪的笑声,就象婴儿的啼哭一般,陈抟坐在那里,浑身震颤着,看得出他在努力地阻挡着这个笑声。 只见那块日月神岩上又出现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那笑声就是从日月神岩中传出来的,笑声后是阴屠在说话:那不一定吧。 陈抟老祖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阴屠说: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的力量在强大,这次没有成功,只因为他们还活着,不过他们一定会知道自己是谁的。 陈抟老祖摇摇头:他们七个也永远不会发现自己是谁的,你别痴心妄想了。 说着,陈抟老祖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龙头杖,那杖升到了半空中,向着日月神岩砸了过去,日月神岩一下子被打得粉碎,碎石与尘烟落到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 陈抟老祖本以为毁了日月神岩,阴屠就无法再对他施展魔力,但他错了,阴屠的力量要比他想像中的大了许多。就在水雾与烟尘逐渐沉淀下来的时候,陈抟老祖突然发现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变了样子。 第三章 :陈抟之谋(8) 陈抟老祖是第一次来到魔泽,他已盘腿坐在了魔泽中那口井的前面。 陈抟老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井,阴屠在笑,那井里冒出一股黑气来,那股黑气直扑井旁的那棵歪脖树,笼罩住了,然后那棵树慢慢地动了起来,树旁所有的生物都跃了起来,如小虫一般飞走了。 那棵树突然活动了起来,构成了一个树形的人,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抟:欢迎来到魔界,陈抟,哈哈…… 陈抟老祖坐在那里,他感到自己动弹不了,他强忍着:阴屠,乾坤八卦图已经找到了,你就要完蛋了。 那棵树手臂动了动:那张破纸吗?它已经没用了,陈抟,你的祖师爷鬼谷子都奈何不了我,你就不要坚持了。虽然你有八百年的寿命,我杀不了你的道行,但你只不过还是一个凡人,七月十五日亥时,你还不是得死吗?还不是得受我的控制,变成一个邪人? 陈抟老祖愤怒地叫道:邪人?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那棵树淡淡地说:真的吗,难道你肯毁了自己的魂魄? 陈抟老祖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没有那样的勇气,他害怕死亡。 谁都不相信人界中道行最高的人竟然害怕死亡,但这是事实,无法更改的事实。 那棵树接着自信地说:这些日子我一直着手组建着新的邪人队伍,是由你们人界中的死人组成的,从古至今,人的世界太奇妙了,你们喜欢相互残杀,所以死人也很多。我吸取他们的魂魄,用来恢复我的力量,现在已经很有成效了,而他们就成了我的军队。人的世界杀戮没有停止,我邪人的队伍就会不断地扩大。的确,现在我还没有恢复到最好,我还不能直接地操纵你们人的生死,但我的邪人会杀人,让死人把活人杀死,再变成邪人。 陈抟老祖知道,这样下去,人的世界必将会变成死人的世界,一个阴屠所控制下的邪人的世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从来没有见过邪人,但他十分清楚当年邪人曾让三皇吃尽了苦头,他实在没有想到,阴屠竟然又能建立起邪人的队伍,他那失去的魔力恐怕也恢复得十分不错了。 陈抟老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知道乾坤八卦图一旦现世,你一定等不急了,会采取行动的,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对付你的方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棵树一下子笑了,半晌才说:陈抟,我必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七魂,完成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想用他们的力量以魔性对付我的魔性,让他们与我同归于尽,但那是不可能的,七魂,阴屠的七魂永远是邪恶的,他们不可能对抗他们的主人,你错了。 陈抟老祖很得意地说:但他们并不知道,你也没有办法可以告诉他们,你无法再控制他们的魔性。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失败了,你的橙魂姬飞峰没有受你的控制。 那棵树好象在摇头:人啊,是那么地幼稚无知,又是那么的惯用伎俩,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们胆怯无能,你可以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他们是我的七魂,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可以欺骗他们,却欺骗不了他们邪恶的本性,总有这一天,他们会迸发的,你的如意算盘也会烟销云散。 陈抟老祖还在辩驳,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底气了:还有席方平呢,他会送你走上毁灭之路的。 那棵树认真地说:人?一个凡人?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是乾坤八卦图真正的主人,他也不可能将大道法力找回来。你的谎言只会欺骗一些毫无干系的人。 陈抟老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信,他十分清楚阴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在欺骗着那几个人,他现在所依靠的仅仅是一张嘴,一张强硬的嘴:席方平没有仇人将灵魂便卖给你,你控制不了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棵树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文弱的书生,我控制他没有任何必要,我也不想杀他,现在魔界的我还没有本事杀得了人界的任何一个人,席方平父亲席大路死于疾病与我无干……好了,不跟你说这些,还是谈谈咱们的合作吧。 陈抟老祖向后想动,却动不了:不可能,我是鬼谷子的后人,我不可能和你合作。 那棵树洋洋得意地说:鬼谷子是道界的人,你是人界的人,怎么能是他的后人呢?你没有选择,还是来我的魔狱谷看看吧,看到我的力量,你也许会改变主意的。 树突然伸出了一根歪枝来,一下子缠住了陈抟老祖,将他高高地抛起,然后直落进了那口深暗的井里。 陈抟老祖在黑暗中疾速地下落着,他的耳边响起阴屠的声音:这由不得你,你死后注定要变成一个邪人,你知道我的**无法行动,而你就是我的**,会帮着我完成这一切的。你就是第二个蚩尤……哈哈陈抟老祖的眼睛里充着血,狂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也许有着天壤的区别,但这天壤的区别在一瞬间就可以跨越。 陈抟老祖在一瞬间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狠狠地摔在了魔泽的下面,身旁是一条长长的甬洞,从里面呈现出一片红色,晕红的,沼汽一般弥漫着,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陈抟老祖突然有种冲动,他想走进那个甬洞,去看一看那个晕红里到底是什么,于是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陈抟老祖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是什么地,柔软的,细腻的,淡红色的。抬眼看过去,这个洞的上空是垂悬着许许多多的粗大的管线,透明的,里面流动着令人作呕的一种绿色液体,液体里似乎还流动着块状的东西,那是人体。这些管线交错在一起,缠绕着,向那个长长的甬洞深处延伸过去。 陈抟老祖抬眼看那些管线,只见里面的人却是各种死亡的人,死状都不一样,但大多数都是打斗而死的。那些人浸在绿色的液体中,向着洞深处流去。 陈抟老祖的眼睛有些累了,他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死亡的场景,这景像极为恐怖,但它们却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迫切。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们,病魔前倒去的人,失足落崖的药工以及悬梁自尽的人。 正常与意外,他杀与自尽,陈抟老祖睁开了眼睛,他再也不敢看那些死去的人了。 阴屠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怕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自杀,同时你也是为我所杀。 陈抟老祖已经没有力量再反驳了,他突然从怀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指向了自己的心房。 阴屠轻轻地说:你真的想死吗?匕首刺下去你就解脱了,你的灵魂也就死去了,那样你将不会为我所用,但你真的就这样死去,太不值了。 陈抟老祖突然感到手中的匕首出奇地沉重,他的心已经感到那刀尖传来的阵阵寒意。 自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杀需要的是勇气。但自杀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只是一个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 那瞬间是否美丽,只有自杀的人才知道。 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在自杀的瞬间,改变想法的那个刹那也许更需要勇气。 陈抟老祖并不想死,他尤其不想将自己的魂魄杀死,他怕死,但活着比死更可怕。 成为一个邪人,成为一个阴屠的走狗,这就是活着的必然结果,阴屠善于收买死去的人,活着的灵魂,陈抟老祖经不住阴屠开出的价格,那条件太诱人了。 人界的主宰。 阴屠在继续游说着:也许你将是人界的主宰,无数邪人的统领,你的魂魄还想死吗? 陈抟老祖活了八百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八百年太长了,长得他都不想死了,不死只有一种办法,借助于阴屠的魔性将魂魄浸染,一个永远不死的灵魂。 阴屠的声音极具诱惑力: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手下吗? 陈抟老祖手持着匕首慢慢地向着甬洞的深处走去,他渐渐地隐没在那片红晕之中。 在甬洞的深处是一个洞口,管线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开口处绿色的液体如废液的排水一样直冲下去,将里面死去的人抛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广阔无边的谷地,没有阳光,没有任何色彩,灰黑色,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这就是阴屠最邪恶的魔狱谷。 陈抟老祖站在洞口,他惊恐万分,手中的匕首没能拿住,翻转着掉了下去。 匕首从空中直坠下来,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没有半刻地停歇,将匕首向前刺去,一个眼中无神的人被匕首刺中了心脏,倒在地上死去了。 接住匕首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身材很魁梧,他的眼睛也是呆呆地无神,嘴里呐呐自语着:第八个。 他的嘴角挂着笑,冲进了人群中,相互搏斗着的人群,场面极为混乱。 阴屠的声音:人是无用的,邪人才为我所用。这里是淘汰的地方,不败的人将被留下成为邪人。我并不贪婪,因为贪婪所得到的一定不是精华。我相信,你是邪人中最好的一个。 陈抟老祖看着眼前巨大的场面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也放出血红色的光彩来。甬洞被这血红色的光彩所弥漫。 渐渐地,陈抟老祖的身影也消失在这血红色的汽晕中。 史书记载,陈抟老祖活有八百岁,不知所踪,但他真的死了吗?同样也无人知晓。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 一连几天,席方平都没有睡好觉,他的脑子里总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没有睡好觉。 其实路奇轩是不好好睡觉,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他的觉睡得一定很少。 南宫小子却是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走到哪里就睡到哪里,甚至在马上他也能照睡不误。 南宫小子的马是刚刚买来的,是无颜用身上的一颗宝石换来的马。 天下没有这么傻的人,无颜是其中一个。 以路奇轩的意思,那匹马抢来就行了,根本就没有必要付钱。 南宫小子的想法是一匹马偷起来也不会费什么事情的,当然那最好是晚上行动,可惜他们要赶路,所以他的想法被第一个否决了。 无颜自认为有钱,但翻遍了所有的衣兜,他只找出了三颗宝石,于是他便用其中的一颗换了这匹马。 这并不是一匹好马,但价值一块宝石的马也就成了好马,所以南宫小子更外的珍惜,他几乎从来也没有拉过缰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匹马也算通人性,驮着南宫小子从来也不落队。 几个人赶路很急,这让席方平又看到了南宫小子的另一个本事,在奔跑的马上睡觉。 不但是席方平,就连无颜与路奇轩也暗暗地称奇。 席方平心中总有一丝疑问,这个南宫小子到底是什么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只有一个答案,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这个答案其实跟没有一样,南宫小子好象天生就会这些本事似的,这是无颜的结论,照南宫小子自己的话说,他天生是个小偷。 路奇轩从来都不信邪,他与南宫小子打了一个赌,他把剑抱在怀里,让南宫小子来偷。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赌局,无颜与席方平都是这样认为的。 抱在怀里的剑,如果想拿到手里只有一个办法,抢。 但谁敢和人界第一剑客抢剑,那他一定是不想活了。 无颜与席方平都认为南宫小子不敢答应,没想到南宫小子真的答应了,而且是很爽快的答应的,瞧他说话的样子,没有人会认为他在睡觉。 四匹马向前奔跑着,南宫小子落在了后面,他晕晕沉沉地昏睡着。 路奇轩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抓着宝剑在前面奔跑。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小孩子打赌,他认为自己是中了邪。 但邪事很快就发生了。 骏马依然在奔驰着,路奇轩突然感到耳边扫过一阵凉意,他的心一下子也如同这凉意一样落到了极点。因为这凉意他太熟悉。 每一个感受到这凉意的人都死了,每一次路奇轩都会把这凉意送给别人,但这一次,凉意竟然从他耳边扫过,他当然心往下沉了。 路奇轩低头一看,手中的宝剑只剩下了一个剑鞘,剑身已不知何处去了。 赏金剑客丢了剑,这是路奇轩平生最大的嘲讽,他一下子拽住马缰回头看了过去,只见后面南宫小子坐在马上,手里拿着自己的宝剑在冲着他笑。 席方平与无颜都停了下来,他们当时就在路奇轩的身边,只感到一道寒光闪动,没想到路奇轩的剑就已经到了南宫小子的手里。 南宫小子看着手中的剑笑嘻嘻地说:路大剑客,让你发现了,我这应该是抢不是偷。 路奇轩笑着点点头:没错,那么是你输了? 这句问话刚一出口,只见路奇轩的身子从马上平平地升了起来,随即如流星一样向南宫小子射了过去。 无颜一看忙喊:路奇轩…… 他的声音远没有路奇轩的身形快,在席方平眼里,这一切都发生的极为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只见路奇轩坐在了南宫小子的马上,而南宫小子则站在几尺开外的地上,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剑了。席方平看到路奇轩的剑鞘中宝剑依旧在那里。 路奇轩傻了,无颜也傻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南宫小子的身法竟然快到了如此的地步。 路奇轩不但傻了,他更是后怕,因为他知道这弹指间所发生的一切,他觉得毛骨悚然。 路奇轩向南宫小子弹射过去,他在空中伸出手来抓向南宫小子的手腕,这一抓,他使出了全力,因为他受到了丢剑的奇耻大辱。 路奇轩的剑术是人界中最好的,其它的功夫也不差,他认为自己这次的出手十拿九稳,一定会抓住南宫小子的,先废了他的手臂,再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将宝剑偷走的。 但就在路奇轩的手要抓住南宫小子的时候,南宫小子却向前从他张开的腋下闪了过去,也就是在那个瞬间,他将宝剑又重新插回到路奇轩的剑鞘中。 路奇轩收势不住,只好坐在了南宫小子的马上。 他看了看左手中的剑鞘,他很清楚,如果那是一把匕首的话,自己已经死在了南宫小子的手里。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2) 无颜淡淡地说:路奇轩,你输了。 路奇轩点点头,他是一个自视清高,性情极为霸道之人,但他绝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于是,他低头问南宫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南宫小子笑了笑,跳上了路奇轩所骑的那匹马:在咱们打赌的时候,我已经将一根天蚕蛛丝系在了你的剑柄上,你的剑并不是一柄好剑,绷簧已坏,所以我就一下子拽了出来。 路奇轩很疑惑:天蚕蛛丝? 席方平见过天蚕蛛丝,他知道那个东西极细却又极为坚韧,当初南宫小子偷乌龟时就曾用过。 路奇轩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向前倾了倾身,慢慢地说:好吧,你赢了,让我做什么? 南宫小子想了想,他看看无颜和席方平。 席方平摇了摇头,表示不好出主意,无颜则看向别处。 南宫小子笑了笑说:现在我想不起来,以后吧,先记着。 路奇轩咬了咬牙点点头,双腿一用力,那马那前蹿去,从南宫小子身旁经过。 南宫小子突然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无颜来到南宫小子近前:小兄弟,你这个祸惹大了,谁不知道路奇轩平生最自负,却败在你的手下,这件事肯定没有完。 席方平也骑着马过来:我没有想到他肯认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宫小子看无颜走到了前面,悄声对席方平说:天蚕蛛丝断了? 席方平睁大了眼睛:怎么…… 南宫小子愁眉苦脸地说:刚才他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左手剑出半鞘,在我的手上划了一下子。 说着南宫小子张开了手,只见他的手背处有一道极细小的血痕:他知道我还没有把天蚕蛛丝放回去,于是用剑气给弄断了,他真的是很厉害。 席方平这才想起路奇轩在问天蚕蛛丝的时候,身子向前倾了倾,他就是借着阳光看到了南宫小子手上的天蚕蛛丝。 七月十三日,黄道言,不宜夜行。 傍晚时分,天色已是昏黄,脚下的地也是昏黄的沙土,松软,马跑起来并不是那么舒服,扬起的尘土足有三尺来高。由于赶路,四个人错过了客栈,看来只能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了。 偏在此时,还起了大风,平原上无阻无挡的风,吹起的尘土遮住了前方的路。沙石打得几个人眼睛生疼,连马都睁不开眼睛。 无颜看了看天色,确实已经晚了,他与路奇轩商量:路大侠,这一带过分荒凉了,咱们还是向前再走一些,找个落脚的地方。今夜看来是无法赶路了。 路奇轩当然同意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如此。(.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漫天黄沙的平原最难找的便是方向,没有方向就意味着迷路,这是谁也不愿意碰到的事情,但这一切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几个人在狂风中走到很长一段时间,席方平一身孝服几乎都变成了黄色,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甚至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人影没有看到,但他们却看到了一大片的坟场。 有坟场的地方,附近一定有村落,几个人又转了半天,结果方圆十里以内都看不到任何人烟,这坟场出现得十分突兀,但他们谁也没有多想,那肆虐的狂风令他们实在不想再走了,于是便打算露宿在这坟场内。 这个坟场显然有一定的规模,每隔三丈左右的距离就有一个三尺来高的坟包,修葺得也十分的齐整。 几个人下了马,各自跑到一个坟包的后面躲着风沙,蜷缩在坟包后面,刚才被沙石打得生疼的脸显然是好受多了。 南宫小子躺在一个坟包后面,自从被路奇轩断了他的天蚕珠丝,他的心情十分地不好,毕意那是他的宝贝,于是他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我睡过许多地方,却从来没有睡在死人的身上。 与南宫小子三丈之隔的地方,席方平坐在坟包的后面只是一味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不理会南宫小子的牢骚,当然他也听不到。 南宫小子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再大的风沙已无法封闭住他的嘴,于是叫着席方平:席大哥,你想什么呢? 席方平看了南宫小子一眼:没什么,我只是想这个阴屠到底有多可怕?见到陈抟老祖后,我们是不是一定能找到那个叫魔泽的地方? 南宫小子无所谓地说:都跑到这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你们来。 席方平摇摇头:你在后悔? 南宫小子一笑:没有,其实我突然发现,有件事做也挺好的。 席方平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南宫小子看席方平并没有什么兴趣,便把目标转向了路奇轩与无颜。他的眼睛在搜索着路奇轩所处的地方,只见那坟包后面只有一匹马,路奇轩却没了踪影。 路奇轩并没有走,他只是在做自己习惯上要做的事情。 一个杀手在杀人之前一定会到行动地点那里看一看,这样他才会一举成功,隐身的位置,出手的方向以及脱身的道路。 路奇轩并不是一个好的杀手,他是一个赏金剑客。 一个剑客与杀手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是否隐身。 隐身是路奇轩最不屑的事情,他认为那是无能的表现,所以每一次杀人他都要直接挑战对方。 路奇轩不会藏身,也不会找一个最佳的攻击方向,但他却和那些杀手一样,一定会找一个脱身的路,只是这条路他不是为自己找的。 所以,路奇轩每次行动都会事先便去地点踩盘,他要断绝猎物任何逃跑的机会,他绝不容许自己由于地点的不熟而行动失败,因此,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剑下逃走。 久而久之,路奇轩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仔细地看一看。 路奇轩在看这片坟场,进入坟场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这片坟场十分地奇怪,在他的分析中有两点。 第一点,坟场周围没有人烟。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如果说这种现象存在的话,那只有一个,就是这些坟不是一般人的坟,只有皇家的坟地绝不会在皇宫的周围。 第二点是这个坟场中的坟包都是非常有序的,简直就是阡陌纵横地排列着,普通人的坟场肯定不会这样整齐的。 路奇轩安顿好马匹后便独自在这坟场中转了一圈,结果他发现了第三个十分奇轩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这个坟场竟然是一个正正的四方形,十九列与十九行,长宽竟然都是五十四丈。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3) 路奇轩带着这个疑问找到了无颜,此时风沙已小,天色有些暗淡。 无颜被南宫小子叫到坟包的后面正玩着打石子的游戏。在对面的那个坟包处放着一块大些的石头,两个人用小石子不断地掷去。 对于有着精妙箭法的无颜来说,这样的游戏太轻松了,他的每一颗小石子都打在那块石头上,不差分毫,没想到南宫小子也是不弱,颗颗中的,弹无虚发。旁边的席方平用一种羡慕的眼神在看着。 这次又轮到无颜扔了,他从地上捡起了三颗石子,对南宫小子说:我把那块石头打到那个坟头上面去。 南宫小子十分惊讶:真的? 无颜笑了笑,他扔出了第一颗石子。 只见那颗石子迅如疾风正中三丈外那块石头的下部,一下子将石头打了起来有一尺来高,就在石头将要下落的瞬间,每二颗小石子已经到了,还是打在那石头的下部,这石头顺着坟包的斜坡又向上滚了有一尺多高,紧接着第三块也到了,如法炮制,那石头终于滚上了坟头,看过去正正当当地好像就是别人特意摆在那个坟头正中似的。 南宫小子看得十分有趣,他不禁叫出好了,但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出来,只见一颗石子从身旁疾若流星般地飞出,正中坟头上的那块石头,将那块石头打得是粉粉碎。 路奇轩站在一旁,他淡淡地一笑:我只是凑个热闹,这水平比无颜差远了。 南宫小子斜眼看了看路奇轩没有说话,席方平则笑了。 席方平觉得很有趣,因为他听到一句路奇轩根本就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这水平比无颜差远了。 路奇轩绝不是说这样话的人,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很孤单。 路奇轩从小就跟着哥哥一起练习剑术,后来哥哥闯荡江湖,他则一个人继续练习,虽然他的剑术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但他却没有一个朋友。 哥哥死后,路奇轩成了一个赏金剑客,他不断地杀人,用杀人的方法提高自己的剑术,他成功了,但这也让他成就了冷漠的性格。 一个将别人的生命视同儿戏的人当然是冷漠的,一个冷漠的人又怎能有朋友呢? 路奇轩没有朋友,直到那一天他见到了姬飞峰,姬飞峰向他述说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当时姬飞峰说了一句话令路奇轩永远无法忘记。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那么咱们都是朋友,几个朋友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 路奇轩很感动,对于一个只身江湖好几年,身边一直没有朋友的人来说,这句话的确是会令人感动的,他忍不住当时就答应了。 但对方是仇人的徒弟,他怎么能答应呢,于是他与姬飞峰相约在那座荒观里比武。 结果第二天他们的比武被席方平扰乱了。看到姬飞峰心事重重的样子,路奇轩知道即使比武胜了,他也胜之不武,于是他接受了护送席方平的任务,更何况他能够直接见到陈抟老祖。 走了这两天,路奇轩头一次身边有了其他的人,席方平一介书生却勇气可嘉,无颜出身名门却待人热情,南宫小子市井之徒却也是侠义心肠,这也是路奇轩头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禁真的要将面前的三个人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但路奇轩就是路奇轩,他永远会以一种冷漠面对每一个身边的人,席方平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笑了。 有了一个朋友,即使他面冷如霜,那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路奇轩对无颜道:这个坟场很奇怪,整整齐齐的行列都是十九。 席方平说:这是照着围棋的布局排列的。 无颜点点头:不错,附近没有人烟,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的坟地。 路奇轩还要再说什么,他的眼神突然呆直了,急急地用一种近似于低吼的声音说:别出声,快藏好。 无颜与席方平,南宫小子愣了一下,都看着路奇轩。只见路奇轩一个箭步蹿到席方平的身边,伏在坟头上,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风吹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一声长嘶,只见无颜的梅雪鹿扬开四蹄,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无颜大吃一惊,忙要站起来去追,路奇轩忙低声叫道:别动。 无颜不知怎么回事,他只好与南宫小子都侧身躺倒在坟头上,顺着路奇轩的眼神好奇地看了过去。 此时,夜色已起,在黑暗中,只见风来的方向里扑天盖地地飞来一群东西,象是昆虫一样的,但它们都发着淡蓝紫色的荧光,转瞬间就映亮了一片天空。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不明所以,再看向无颜的时候,他们发现无颜的脸色变了,一种惊恐充斥着他的眼神,只见他将身子变得更低了,缩成了一团。 那大片的荧光象一片快速移动的云,从坟地的上空掠过。席方平在荧光掠过头顶的时候偷眼观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昆虫,而是密密麻麻的细细地微粒。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那是三匹马发出的声音,这嘶鸣极度的恐怖与凄凉,紧接着是混乱的马蹄声,这一切结束在三声轰然中。 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马已经死去了,无颜暗自庆幸坐下梅雪鹿的灵异,否则的话,它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片荧光向着远处飘了过去。 路奇轩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行了,危险过去了。 南宫小子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他向着旁边跑了过去。 无颜等人也马上跟了过去。 只见南宫小子从几个坟包上越过去,然后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无颜与路奇轩随后站在了南宫小子的身旁,他们也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呆呆地看着。 席方平最慢,他赶到三个人的身前,只见面前横躺着那三匹马,每匹马都如风干的木乃伊一样,皮肤皱成一团,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却毫无血色。 席方平自幼读书较多,但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没有见过这样的死马。 南宫小子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他走到自己的那匹马前,慢慢地蹲了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匹死马。 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极为空洞,整个瞳孔都充斥在眼睑中。 无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路奇轩则在一旁极为担心地说:咱们必须尽点离开,否则麻烦大了。 无颜点点头走到南宫小子的身旁,也蹲了下来。 路奇轩抬头看了看并不明亮的月色,此时狂风已停,他辨了一下方向:那边应该是北,赶紧走吧。 说着,他向着北边走去,席方平紧追了两步:那是什么东西? 路奇轩沉声说:魈硭。它们的出现标志着冥魈府就在附近。 席方平很奇怪,他什么也不明白,追问道:冥魈府是什么地方?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4) 路奇轩回答说:冥魈府是人魈居住的地方,所谓人魈就是人不人魔不魔的家伙,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有一片自己的天地,但他们的习性是游荡的,所以整个冥魈府在这个世界的黑暗中游荡着,今天晚上月黑风高,正是他们出现的好时候。(.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席方平还是有些莫名其妙,路奇轩接着说:在冥魈府的周围便是这种魈硭在巡查,其实这些魈硭只是一些细小的砂砾,但它们却有生命,如果附在动物包括人的身上,就会被它们吸干了血,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停了下来,回头看过去,只见无颜正拽着南宫小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南宫小子还是恋恋不舍地回头在看着。 路奇轩冲着他们喊了一声:快点吧,咱们必须离开这里。 路奇轩喊完,他转身却一下子停住了,随即一跃身跳到了一个坟头上,自言自语地说:果然,冥魈府就在那里,咱们得换一个方向,不能向前走了。 另外三个人忙也看过去,只见远处有一片如鬼火般的蓝紫色光,那仿佛是一个大寨,降龙木做的寨墙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无颜点点头:首先得必须离开这个坟场。 路奇轩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无颜。无颜解释到:我听姬飞峰说过,这个坟场是冥魈府的外围。 路奇轩生气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无颜显得很无辜:我根本就没有想到。 路奇轩转过身来:好在魈硭没有发现咱们,赶紧向反方向跑。 此时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个人向着冥魈府相反的方向跑去。 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傍晚时看着只有五十四丈长宽的坟场一下子变得极为宽广,他们几乎跑了半个时辰,没想到在身边看到的却还是三尺高的坟包。 几个人停了下来,无颜摇了摇头:没用了,魈硭一出现,这坟场就已经变成了冥魈府的外围,咱们是跑不出去的。 路奇轩咬了咬牙:肯定行的,咱们没有别的办法。 席方平没有说话,他心里却同意无颜的说法,十九行,十九列的坟场布局,很明显就是印证了围棋中自有天地的说法。想要走出一片天地,谈何容易。 路奇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冥魈府似乎还在眼前,与刚才看到的距离没有丝毫改变,他苦笑着摇摇头:好吧,只有一个办法,咱们不要靠近冥魈府,等到明日天亮的时候,这一切都会消失的,只是别让那该死的魈硭看见咱们就行。 无颜点了点头,而在这个时候,南宫小子却极小声地说:晚了。 他伸出手来却指向席方平。 席方平忙低下头一看,只见怀里发出一种与那魈硭同样色彩的光来,无颜与路奇轩也看到了,他们惊恐地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从怀里掏了掏,他掏出了那只河洛龟,只见龟背上正在放着淡蓝紫色的荧光。 无颜与路奇轩才松了口气,无颜道:这只龟怎么会发光呢? 席方平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的表情很僵硬:这是一只能预示灾难的河洛龟…… 南宫小子差点又哭了:魈硭已经发现咱们了,它们会回来的。 谁都不愿听到这样的话,谁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只见远处魈硭飞去的方向那淡蓝紫色的光正慢慢地向这边飞了回来。 路奇轩大喊:快跑,进冥魈府,魈硭是永远不进冥魈府的。 无颜也说:对,快点,只要过了今晚就没有关系。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愣了一下,他们也来不及多想,跟着无颜与路奇轩跑了起来。 席方平显然跟不上其它三个人,无颜用手拽住他:快把鞋脱掉。 席方平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脱掉了鞋。 四个人向着远处那个发出鬼火般蓝紫光的大寨,冥魈府跑去,后面,魈硭扑天盖地地追了上来。 形势万分紧张。 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飞奔在一个个的坟头之间,但魈硭追得更快,在大片荧紫色光的照耀下,四个人的影子突现在他们的身前,所传达出的只有恐怖。 无颜拽着席方平,他们的速度就更慢了,南宫小子与路奇轩跑在前面,不时地回过头来催促着。 席方平早已喘不过来气了,但他还是努力着,他绝不想这么早地死去,尤其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魈硭的手中,同时,他也不愿意被无颜拽着,因为那意味着无颜有可能与他遭受同样的命运。 这样的心理反映到了手上,席方平边跑着边手上使出了力道,他要摆脱无颜的手,虽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很明显,无颜感觉出来了,他看了席方平一眼,故意一笑,手上却又使出了几分力量。 席方平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生疼,但他清楚这是无颜的暗示,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很快,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率先跑到了冥魈府的寨墙前,他们停下来回头看着无颜与席方平:快,再快点。 从南宫小子的表情上,席方平感到了一种死亡的味道,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几乎让他晕撅,只是一片荧紫色一下子就扑了上来,他闭上了眼睛。 随即,席方平感到身子仿佛一下子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魈硭追上两个人的那一刹那,无颜拽着席方平奋力一跃,两个人同时摔到了寨墙前。 席方平闻到了一种极香美的异味,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面前的寨墙,那是由一株株的降龙木并排而成的,而每一株降龙木顶部都被雕成了一个个的人像,在距地有三丈来高的地方,夜色看过去,仿佛是一个个的人头摆放在寨墙的边沿之上。 席方平回过头去,只见那些魈硭并没有离去,而是在距离寨墙三丈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们悬浮在空中,与四个人对峙着。 南宫小子兴冲冲地说:胜利了。 路奇轩摇摇头:咱们必须进冥魈府,降龙木的味道只能暂时地阻止魈硭,我怕时间长了咱们会有危险。 无颜摇摇头:冥魈府里恐怕更有危险。 路奇轩不屑地说道:但那里还可以与人魈战斗,魈硭是不会给你我这个机会的。 无颜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路奇轩所说的都是事实,当初姬飞峰也曾说过,遇上魈硭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但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路奇轩仅仅是一个剑客却对这里是这样的熟悉,从他的口气中,就是修道的姬飞峰对冥魈府的了解也不一定比他强到哪去。 路奇轩果断地说:走吧,先找到寨门。 四个人顺着寨墙在走,异香充斥着几个人的鼻腔,他们感到很舒服,令席方平感到奇怪的是这寨墙里面竟然没有一丝声响,难道冥魈府中的人魈就是死人吗? 死人是不会发声的,魈硭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萦绕着,那大片的魈硭并不死心,它们缓缓地跟在四个人的身后,总是保持着三丈左右的距离,那声音是砂石相撞的声音,如风沙一样,但在此时却显得异常地可怖。 南宫小子边走边问:人魈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5) 无颜认真地说:其实人魈与人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只要你不要被他们发现,进去后,你把自己当作一个人魈,挨到天明就没有关系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路奇轩突然冷冷地说:不一样,人魈走路没有声音。 说完这个话,他看了一眼席方平。席方平这时才知道为什么无颜叫他将鞋脱掉。 席方平很清楚,这一路上自己就是个累赘,不能打也不能跑,如今到了冥魈府,情况恐怕更是如此。无颜,路奇轩功夫很好,轻功自然也不弱,南宫小子偷东西也练出了一身的轻身术,唯有自己脚步沉重。 南宫小子突然从自己的破挎包里拿出一个大披风来,很破,系在了席方平的腰间,恰好遮住了脚:现在好了。 无颜忙说:是很不错。 路奇轩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四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寨门前,只见这个寨门高有八丈,横宽五丈,与周围三丈高的寨墙明显不协调,左右两扇门,都是由一块降龙木制成,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木刻的浮雕,左边是男的,右边是女的。 席方平看着着男女的形象感到非常地熟悉,但他一时却想不起来。 无颜叹了口气:这是一个伟大的地方。 路奇轩看了看无颜:这不是人来的地方。 无颜笑笑:我说的是盘古与女娲。 席方平一下子想了起来,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盘古与女娲的形象,他实在没有想到冥魈府会用这两个人作为门神,就象人类常用的秦琼与尉迟恭一样。 南宫小子突然说:魈硭好像散了。 席方平回头一看,果然那些跟来的魈硭已经散去了许多,荧紫色的光也暗淡了下来。 南宫小子:咱们别进去了,我看魈硭不会再进攻了。 路奇轩哼了一声:两条路,一是我们进去,你留下,另外一条是你去敲门。 南宫小子一愣:我?为什么是我? 路奇轩道: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说着,他走到了席方平的身边,将席方平的一支胳膊架了起来,无颜会意,走到席方平的另一边也架起了他的另一支胳膊。他们的动作并不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席方平的双脚已经离了地。 双脚离地的人走路是一定不会出声的,南宫小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冥魈府的寨门前。 寨门前的南宫小子更显得瘦弱矮小,轻轻拍了一下门:开门。 路奇轩很不耐烦:大声点。 没办法,南宫小子只得使劲地砸了一下门,喊道:开门。 席方平被路奇轩与无颜架着,他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扇门。 里面突然响起了金属相撞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开锁,南宫小子一个箭步退了回来。 路奇轩低低的声音说:你们不要说话。 几个人屏住了呼息紧张地看着,但门并没有开,开得是门上的一个小窗口,这个小窗口如此地隐蔽,以至于几个人都没有看出来。 一张脸终于出现在小窗口处。 这是一张比常人略小的脸,当然它也属于一个比常人略小的头上,这个头上几乎没有鼻子,两眼外突,很小,可眼珠却很大几乎没有眼白,最奇特地是在她两眼之间,印堂处还有一只眼睛,细长如柳叶地竖在那里,闭着的,但看那左右的眼皮,可以猜想到里面的那颗眼珠在上下滚动着。秃顶,稀稀的几根头发,这个人竟然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用一种邪邪地令人难以接受的声音说:魈硭的光照了过来,我就知道有客上门。 路奇轩忙说:门婆,我们无家可归,现在终于找到家了。 门婆看了看点点头:想好了?冥魈府虽是魈族的家,但回家之后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明白吗? 路奇轩点点头:我们明白。 门婆没有再说什么,她关上了小窗户,随即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谁也没有想到这巨大无比的降龙木门被这个门婆只是轻轻地一拽,便开了。路奇轩看了一眼无颜,两个人架着席方平走了进去,南宫小子也只好跟了进去,他进门的一刹那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魈硭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踪影。 但又一个奇异的景象却出现在四个人的面前。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冥魈府在里面所看到的与外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里面虽然不是很亮,但整个天空仿佛如同一个巨大的泛着紫色荧光的天幕,象一个半球体一样地罩着大地。最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冥魈府周围根本就没有寨墙,外面所看到的降龙木制成的围子在里面一根也看不见,但遥远的周边则是漆黑一片,仿佛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地界。 四个人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路奇轩与无颜的手臂不觉地松了下来,得到解脱的席方平不禁回头看了看,只见他们进来的那扇巨门却变成了一个七丈高五丈宽的牌楼,两侧的柱子如参天古树一般,左边柱子的顶端是倦缩成一团的盘古雕像,仿佛他还在初生之前,混沌的世界中,右边柱子的顶端则是斜坐着的女娲雕像,左手支撑着身子,右手一根枝条抽打泥浆的样子,牌楼正中的上面是宽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紫色金边的“冥魈府”三个字,这个文字象甲骨文又象篆字,十分奇特,但席方平竟然还是认了出来。 在牌楼下面有一条路发着紫色荧光直直地通向冥魈府的中央地带,远远地看那里是一片紫光,在紫光中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一些房屋的样子。 门婆从牌楼的左柱子下走了过来,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托盘,盘里有四个血红的朱砂碗,里面热气腾腾的淡紫色的汤。 门婆走到四人跟前说:先喝了这个,然后你们必须到冥魈王那里报道去,王爷会收了你们的魂在紫水晶里,送你们第三只眼睛以区别那些游荡的魈族。 席方平顿时浑身的毛孔都直立了起来,他感到一种阴气冲着自己袭了过来,古书曾说孟婆汤可以忘掉前世,难道冥魈府就是书籍上所说的阴曹地府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席方平这一小步几乎坏了所有的事情,由于那件大披风过长,他的脚下绊了一下,席方平一个趔趄,声音从地面传了过来。 门婆立即愣住了,她双眼紧盯着席方平。南宫小子吓坏了,他看着门婆,无颜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显然如果这个门婆有什么举动,他腰间的兰玉软剑就要出鞘了。 而路奇轩却异常镇定,他向门婆走近了一步:门婆,您认识路异轩吗? 门婆仔细地看了看路奇轩,路奇轩接着说:他是我哥哥,他让我谢谢您。 门婆摇了摇头,她又看了看席方平,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还是先找个店住下来吧,记住,千万不能在这里睡觉的,尤其是你们,也不要出门,好好呆着,天亮就没事了。 说完,门婆转身端着那个托盘向回走,盘坐在了那个牌楼的下面,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席方平松了口气。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老太婆的双脚好象浮了起来似的。 路奇轩向门婆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拉着席方平就向前走,无颜和南宫小子也跟在后面。无颜走到席方平身边,手上一拖,与路奇轩一起架起了他。 这样,席方平便也象浮着脚走路一般。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6) 四个人顺着那条发着紫色荧光的道路向前走着,其实前面并不长,经过一座奶白色的小石桥,桥的下面有溪水在流动,但好象在冒着丝微的热气,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钻入鼻孔。 桥的那边便是冥魈府的中央地带,与其说这里象一个市镇,倒不如说这里更象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因为那座小石桥下的小溪也在这个花园里的任何地方都会不经意地流淌出来。 花园里有人魈浮动,有饭店,有客舍,还有做着买卖的人魈。与席方平所处的世界并无二异,只是他们的话并不多,也没有任何的嚣闹。 南宫小子二只眼睛不住地四处观看,寻找着那些在他看来十分稀奇古怪的东西。 路奇轩低声说:别惹事,知道吗? 南宫小子一笑:我知道,不过看那些东西都挺好玩的。 无颜在一旁笑了笑。 席方平感到脚上有些麻,这么长的时间被人架着,他的脚一定会麻的,但他既而又感到双腿有些痒痒,于是低下头来看。 只见一只纯白的狗与一只纯黑色的猫在他的腿边绕来绕去,席方平没有想到这个神秘而又恐怖的冥魈府里竟然还有这些小动物,他并没有当回事,抬起了头,但他却发现这满街中竟然有十多只猫狗,而且都是白色的狗与黑色的猫。 路奇轩等人仿佛也注意到了,他们停了下来。只见许多白狗与黑猫,它们之间相互并不撕咬,而是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见到四个人,这些猫狗不时地上前围着他们闻来闻去。而且越聚越多,闻过之后,它们的叫声颇有些怪异。 更确切地说,这猫和狗的叫声并不怪异,怪异的是四个人的心。 他们同时感到那声音并不是用耳朵听来的,仿佛是从内心中生长出来的一样,声音很亲切,离得很近,但很诡秘。 席方平听得不太真切,南宫小子耳朵却十分灵验,他轻轻地对无颜说:这些猫狗会说人话,好象叫咱们走开。 无颜仔细听,果然从猫狗的口中发出的是一声声“走,危险。” 可是每当旁边有人魈走过的时候,那些猫狗便不再出声,那从心灵中听到的声音也失去了踪影。 路奇轩皱了一下眉,低声说:别停,快走,这些家伙闻得出我们的气味。 四个人忙冲着不远处的一个客栈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客栈,但门前却十分地冷清,大门的两旁挂着成串的气死风灯笼,里面点着紫色火焰的蜡烛,透出灯笼上的金色的字来,是一幅对联:迎八方野鬼,送五湖孤魂。 正中央在门楼上是一个匾额,上写着店名:人世客栈。 路奇轩等四人也顾不上多看,便一起走了进去,那些白狗黑猫便不再前行,都四散走开了。 踏进门里,非常奇怪,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没有一点光亮,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与门外街市上的景象截然不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四个人正不知如何走动的时候,一个细长的人走了过来,确切地说是突然飘了过来,出现在黑暗里,他们的面前,这个人也是三只眼睛,与门婆一样,第三只眼睛并没有张开。 他的出现带来了一片紫色的荧光,借着光,他先仔细地看了看四个人,问到:刚来的?还没报道呢? 路奇轩点点头:才进府中,一路乏累,想先休息一下。 那个人点点头:好吧,按规矩只能住一晚,休息过后明晚必须去冥魈王那里报道。 路奇轩忙说:记住了。 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一盏灯,用手擦亮了,发出淡紫色的光来,递给路奇轩:里面,一直走,劫情那间屋。 说完,这个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可是空中仍传来他的声音:千万别掉进蚀魂池,小心点。 席方平心里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好被无颜与路奇轩架着向里走。南宫小子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那盏灯照亮。 这是一段长廊,右侧是一间间的客房,里面或有灯光或黑暗着,但都没有半点声音。左侧则是一个水池,但这里的池水却浑浊不堪,里面还冒着泡,如煮沸了一般。池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字“蚀魂池”。 四个人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走着,这个长廊很长,廊的柱子,上梁,天花版上都画着壁图,都是一些人在炼狱里受苦的样子,什么锯身,油煎,洗脏等等,十分恐怖,血腥。 四个人慢慢地摸索着正向前走着,突然在前面几步的地方,右侧的一个门被撞开了,从里面飞出一个人魈来,他横着穿着了长廊,一下子就跃进了蚀魂池中。 四个人惊呆了,一下子都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 只见那个掉到蚀魂池里的人魈仿佛被油煎着似的,痛苦地挣扎着,惨叫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很快他就只剩了骨头。 这时,一艘极小的船飞快地划了过来,一个老人站在上面,他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抄子,将那些骨头抄起放到了船上,骨头早已散架。 那个老人好象看到了四个人,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他的头上也是三只眼睛。 老人并没有理会这四个陌生人,独自架着小船消失在黑暗中。 四个人被刚才一幕吓得够呛,半天没有人说话,都呆在那里。 路奇轩看了看其它的人:走吧。 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继续向前走着,当走过那间飞出人魈的屋门口时,发现门早已关上了,门上有两个字“幻情”。里面一片黑暗,继续无声无息的,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终于来到了那间门上写有“劫情”两个字的屋子前。 这是一扇铁制的门,门上的窗户用绢丝蒙住,里面漆黑一片。 路奇轩看了看其它三个人,伸手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刚才还是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紫色的光,并不明亮,使得里面显出一种神秘的气氛。南宫小子将手中的灯熄灭,屋内的紫光并没有消失,几个人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光源。 路奇轩迈步走了进去,其它人也跟在后面。 这个房间并不大,却成一个梯形,对面的那面墙十分地宽,墙上好象挂有六张图。在四个梯角处摆有四张石床,除此之外,屋里再无任何摆设。 路奇轩回身关好了门说:咱们在这里休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呆到天亮的时候,面前的一切应该都会消失的,咱们也就出了冥魈府。 南宫小子早就跃到一张石床上躺了下来:可惜这是石床,一点也不舒服。 路奇轩冷冷地说:这本来就不是让你睡觉的床,你也不能睡。 南宫小子躺在那里问:为什么? 路奇轩盘腿坐到了一张石床上:刚才你已经看到了那个跳进蚀魂池的人是什么样子。 无颜突然问道:路大侠,你对这里十分清楚,为什么? 路奇轩闭上了眼睛:我哥哥曾经到过这里。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7) 无颜:你哥哥? 路奇轩继续说:不错,若不是那个门婆相救,我哥哥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南宫小子坐了起来:那个丑八怪吗? 路奇轩斜眼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个叫蛮蛮的捕快,但我哥哥还是受到魈硭的攻击…… 路奇轩没有说下去,但谁都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路异轩是被魈硭害死的,但路奇轩又为什么要找陈抟老祖报仇呢?还和姬飞峰定下了送席方平上终南山的约定。无颜有些不明白了。 但无颜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看得出来,路奇轩是不想说了,因为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静坐修行。 南宫小子和无颜也闭上了眼睛,他们坐在各自的石床上慢慢地睡去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睡,那就是席方平。 自从进了这间屋子,席方平就对那面宽墙上的六幅画产生了兴趣,尤其是第六幅,于是他走了过去。 当席方平走到那面宽墙的跟前时,他突然感到所面对的仿佛根本就不是这间屋子的一堵墙,很高大,很厚实,遮住了眼前所有的视线。那六幅画并排地挂在墙上,尺幅变得大了起来,有一人来高,三尺见宽,直垂到地。但最令人奇怪的就是第六幅画。 最右首的这第六幅画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画,因为它只是一张画幅,上面没有一点笔墨沾染的痕迹,它只是一张白纸,那白色中透出一种残酷与深邃,好象有一种诱惑存在于里面,让人无法自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为什么这样一张白纸也挂在墙上,席方平有些不明所以,他格外仔细地观察这张白纸,到底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只好抱着疑问看向旁边的那幅图。 席方平走到了第二幅画的前面,一股寒意从那张画上传了过来,他打了一个冷颤,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席方平咬了咬牙,裹了裹衣服,仔细地看了过去。 这张画与前一张一样,也是一片白色,但这白色太过纯净了,白得透明,白得透骨,白得可怕。 席方平感到一种十分诡异的力量,他吓得大喊了一声,身边却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任何回答,周围如死一般地寂静。 席方平睁大了眼睛,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只见身后根本就不再见到路奇轩等三人的影子,一片淡紫色的水汽笼罩在他的周围,那水汽潮湿而又深邃,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地面,他仿佛悬浮在空中,但双腿却有力地站在那里。 席方平低低的声音叫道:南宫?无颜大哥?路大侠? 静,出奇的静,在这可怕的静中突然传来一阵泼水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于席方平的身后,清晰得很。 席方平咬了咬牙,猛地转过身去。 身后的那幅画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一道门,一道敞开的门,那门里面是另一片天地。 一片冰封覆雪的天地,美丽婀娜的冰树千姿万化,围绕着一片冰镜似的湖面,雪花扬扬洒洒如天而落,到处都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但那如镜的湖面却有一个污点,那是一个凿开的冰洞,两尺见方,一汪清沏的湖水微微荡漾着,漫天的雪花飘落在上面化作湖水,那景象着实得好看。 但这一切的美景却被冰洞旁的一个人破坏了,一个赤身**的人。 这是一个身材羸瘦的人,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盆,从那冰洞里舀出半盆湖水来,举过自己的头顶,从上而下地淋浇下来,身上的皮肤立即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个人显然受不了这刺骨地寒冷,他的动作早已僵硬,浑身哆嗦着,但还是将木盆再次伸进了那个冰洞里,舀出水来,继续浇淋着自己的虚弱的身体。 一遍又一遍,身上的冰也是结住了,被身体融化,又冻结住,永不停息。 席方平看到这个诡异的现象不禁有种跑过去阻止的冲动,但他的左腿刚迈向那个门的时候却一下子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感到眼前的景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为什么一个人会永不停歇地将自己处在寒冰的世界里,受冰水刺骨之痛,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此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席方平在一些书中曾读到过,人死后灵魂可能受五狱之苦,分别是寒冰狱,烈火狱,抽肠狱,挖心狱与拔舌狱。此五狱分别是为生前犯有淫,怒,奢,恶,嗔罪行的人所准备的。 没想到冥魈府也有此五狱,那受刑的人一定是一个犯过五罪的人魈了。 既然这个人是受寒冰狱的惩罚,那此人一定是犯了淫罪,想到这里,席方平仔细看过去,只见那个赤身**之人的眉语间果然是一幅轻浮之像。 席方平与其父席大路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决不是那种爱敌人的书呆子,因此他也很坦然地将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这幅画既然是寒冰狱,那下一幅一定是烈火狱了。 果然不出席方平的猜测,当他走到下一幅画前,一股烤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眼前一片赤红。 那幅画同样变成了一扇门,只见门里一片大火,火中站着一个大汉,浑身的毛发早已烧尽,身上油脂在滋滋作响。 这个大汉站在一根红得已然透明的铁柱前,双手发力不住地晃动着那根铁柱。 席方平努力地睁开双眼,顺着那根铁柱向上看去,原来那根铁柱竟然是根颀长的树杆,在烈焰无法烧到的高处才有树冠伸出,仿佛一个蘑菇头一样,大汉摇动铁柱,那树冠上的树叶纷纷落下,恰好落在大汉周围的烈火之中,这火势变得更加猛烈,说来奇怪,这铁树杆不但长出的是木枝叶,而且树冠却一直不见枝叶稀少。 这就意味着大汉将永远地摇下去,永远用摇下来的枝叶将那火烧得更旺,更残忍一些。 席方平此时已然忘掉了害怕,他知道害怕也没有用,不过他更相信的却是自己。 席方平自问平生未曾做过任何罪事,所以他对这五狱也当然不害怕了。好奇代替了恐惧,他走到了第四幅画前。 这就是抽肠狱了。 画门大开,里面却是一幅衙门的景象,案头后面坐着一个胖大的县官,案头上不见公文,却是一桌酒席,盘碟罗列,杯壶把在手里。 席方平有些奇怪,这样的场面怎么能是抽肠狱呢,于是他仔细看过去。 原来那些盘碟中放着的并非佳肴,反而是金银珠宝,闪闪发光,从那酒壶中倒出来的却是汞汁,只见那个胖大的县官不一会的功夫便将这些东西都吃进了肚中,然后抄起一个盘子砸在桌子上,拾起散落的碎片向着自己的肚子划去。 席方平知道下面就是抽出肠子来翻洗,他不敢再看,向左走去。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8) 左边这幅图自然是挖心狱。(.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只见这个门内是一个书房,一个英俊的书生坐在灯前,桌上摆着笔墨。只见书生左手里托着一颗赤红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右手拿起毛笔来沾上墨水,仔细地将赤红的心脏涂成了黑色,然后一口吞了下去。紧接着,他从胸前又拿起一个跳动的心脏,继续将它涂成黑色吞下。 原来这个书生左胸前有一个洞,吞下去的黑心从那洞中滚出已变成一颗红心,他又涂成黑色吞下,如此反复。 最左边这幅图是五狱中的最后一狱,拔舌狱,顾名思义,这里面的人一定是受拔舌的惩罚。果不其然,席方平所见的是一间洞房,里面却坐着一个媒婆,她左右手开弓,不停地从嘴里拔出一根根舌头来,那舌头上布满了蚂蚁,霎间便将舌头吃个干净。媒婆的嘴中也爬满了蚂蚁,它们在咬噬着媒婆的舌头,也无怪乎媒婆要将自己的舌头拔掉。 席方平看到这里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虽然他嫉恶如仇,但这种种刑罚也过于残忍,他的肠胃也有些抽搐,但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种令人十分熟悉又极为亲切的声音隐隐地传来。 席方平思忖道,这面墙上共有六幅画,五狱都在,那右首的第一幅肯定不会简简单单地是一张白纸,那它又是什么呢? 在席方平的心内中产生了强烈的**,这**伴随着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瞬时间钻入了他的脑海,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再仔细地看看那第一幅没有任何笔迹的画幅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于是席方平向着右边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很轻松,很舒适,那声音在他的耳边萦绕着,时断时续,时离时即,时笑时哀。 好奇的人一般有两条道路,一条是通往幸福之所,另一条则是踏上死亡的不归路。 席方平属于后者,但他绝不仅仅是好奇,因为那声音熟悉得使他不能不走过去。 于是他走过去了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席大路。 其实那张空白的画幅后面景象绝对不恐怖,但是对于席方平来说,也许天下没有比这更无法忍受的事情了,他站在这一扇纯白的门前时,神情就已经错乱了。 那是父亲的声音,惨烈的哀嚎之声,从那扇纯白的门后传来,十分清晰地折磨着席方平的耳朵。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伸出双手来用力地推开了这扇门。 画纸被打开了,面前是一片耀眼的白色,看不出天与地,也看不出距离的远近,这个白仿佛都失去了空间与时间的概念,只是很僵硬地展现在席方平的眼睛。 在这白色的天地中有三个人,两个黑衣人,手里各持着一根鞭子,正用力地抽打着一个躺倒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却也是一身白衣,白得令人看不出他的躯体,但黑衣人的每一鞭子下去,那件白色上就会出现一道清晰的血痕,红色的线条是那么逼真而又迫切地冲击着席方平的眼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中年汉子在翻滚哀嚎着,一张本来红彤彤的脸没有了一点血色,惨白得几乎失去了五官。他,正是席方平的父亲,席大路。 那两个黑衣人身披斗篷,头戴斗笠,一团黑色使着纯白的世界充满了邪恶,他们一边抽打着席大路,一边斜过眼来看着席方平。 恶龙侍者,空洞的白眼,席方平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人。 但此时的席方平早已忘掉了所有的恐惧,他的心只被父亲的苦难所震撼着,他怒不可遏,一步就冲了过去。 生与死永远只是一条极易跨越的界线,当席方平的双脚越过那道空白的画幅时,眼前的一切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感到身体有种从未感受过的轻松,仿佛整个人飘了起来一样。 纯白的天地消失了,眼前的三个人也同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父亲的哀嚎嘎然而止,席方平只能听见水泡滚动的声音和身体疾速下落的风声,而那声音越来越逼近,也越来越响亮。 席方平想起了古书上一句五狱易走,魂狱难逃的话,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张没有任何笔迹的画幅正是魂狱的所在。 据说没有人能够逃离魂狱,所以古书上也没有魂狱的描述,这魂狱是由心魔产生,无时无刻无处不在,所谓的淫怒奢恶嗔五种罪行皆由欲求所演化而来,心魔动,欲求生,魂魄散,狱难逃。 席方平复仇之心太盛,心魔已动当然就要落入魂狱,他无处可逃,生命即将终结。 席方平的身体直直地向着蚀魂池中坠去。 突然一个青色的身影以更疾的速度飞到席方平的身边,只见他左手抓住席方平的后衣领向上一提,右手在席方平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一掌。 席方平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那个青衣人拍出一掌后身体后坠,却向蚀魂池中落去,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抽出宝剑来在池面的水泡上一划,整个身子再次腾空,竟然飞了回来。 席方平一下子被人接住了,一看正是无颜,紧接着路奇轩也跳进长廊,手中宝剑却一下子搭在了席方平的脖子上:想死吗?我成全你。 无颜伸出手来轻轻拨开路奇轩的剑,对席方平说:多亏南宫,否则你就死了。 席方平松了口气:我睡着了吗? 一旁的南宫小子说:只是弹指间的功夫,你从床上蹦起,冲出房门,跃过长廊的护栏向着蚀魂池就跳了下去,我就大叫一声,路大侠就把你救了。 席方平点点头,向路奇轩一抱拳:多谢路侠客的救命之恩。 路奇轩冷冷地看着席方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救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姬飞峰是不是认错人了,你这么没用,竟然可以拿着图? 席方平十分尴尬,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无颜忙道:好了,好了,没出危险就行,咱们赶快进屋吧。 说着,几个人转身向回走,又进了劫情的房门,席方平走在最后面,他进了屋,转过身来关上了门,却突然停了下来。 席方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是真真正正地踩在地上,他感觉地在动荡。 其它几个人也一下子愣住了,席方平自己在走路,沉重的疲惫的步伐,他暴露了一切。 路奇轩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推开席方平,打开了门。 这一瞬间的功夫,本来黑暗的长廊一下子亮了起来,又是那种紫色的光,噪杂的声音在慢慢逼近,只见长廊的尽头已经出现了许多的人魈,他们向着这边冲了过来。路奇轩向另一边一看,那里也有人魈,呈前后夹击之势冲了上来。 不容多想,路奇轩持剑在手:看来咱们得杀上这一夜了。 无颜一按腰间,拔出一柄很轻盈的软剑来,原来那剑一直缠在他的腰上,正是兰玉软剑。 南宫小子一看,也从身上的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两柄小片刀来,把其中一个递给席方平:拿着,很锋利的。 席方平拿着小片刀,严阵以待。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入战斗,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慎才暴露的。 无颜对席方平说:一定要跟住我,千万别离开。 路奇轩冲着几个人说:这个地方地形不好,咱们必须先杀出去。 几个人跃出门外。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9) 这并不是一场激烈地战斗,因为在狭长的画廊中,席方平等人虽然是腹背受敌,但这些人魈却是不堪一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路奇轩在前开路,无颜断后,两柄剑神出鬼没,只杀得这些人魈非死即伤,那些被路奇轩踹倒在蚀魂池里的人魈也立即化成了骨头,拾骨的老头架着船再次出现,他好象对眼前的战势并不关心,而是一味地捞着骨头,倒显得十分地悠闲。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被夹在中间,他们手中的小片刀几乎就没有派上用场,偶尔从旁边的屋子里会冲出一两个人魈来,但都被反应极快的路奇轩与无颜看似十分随意的一剑结果了性命。 席方平仔细地观察,发现这些人魈虽然众多,但身上却没有统一的服饰,手中的兵器也多是顺手抄来的,脚下虽然也是浮动着,但动作并不迅捷,显然只是一帮民众而已。 席方平不禁叫道:他们不是士兵,路大哥剑下留情。 路奇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中的宝剑却一点都没有含糊,剑剑毙命。 无颜倒是手下留了情,一柄软剑大多是将冲上来的人魈抽倒在地。 四个人并没有费太大的力量便跑出了长廊,向着门口冲去。 然而,在店门口处却埋伏着真正的人魈士兵,就在他们冲出大门的一刹那,几把大刀就架到了四个人的脖子上。 路奇轩与无颜反应最快,他俩个人猛地向上跃起,用双肩冲破了刀架,身子随着这一跃之势疾速地转动起来,手中的剑也是划了一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当两个人落下的时候,身边的那些士兵都一个个地倒下了。 但路奇轩与无颜却再也不敢动了,因为此时的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已经被对方完全控制住了,每个人都被四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南宫小子斜眼看着脖子上的刀,这刀很宽,却没有刀尖,象是一把断刀,但看得出是异常地锋利,他看了看手中的小片刀,一撒手,扔在了地上。 席方平也将刀扔了,落在地上了出清脆的声音。 街市上,密密的都是人魈的士兵,只见他们都穿着紫色的衣服,团团地围住了四个人。 路奇轩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行动,身子后转,手中的剑同时分别刺向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只感到眼前一道寒光,他们闭上了眼睛,只感有一阵寒意围着脖子转了一圈,紧接着一只手被人抓住,向前跃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两个人再次睁开眼睛,只见刚才围在两人身边的八个人魈士兵都已倒地,但令他们更为惊讶地却是无颜的处境。 无颜救下的是席方平,但他此时却动也不敢动,因为在他的咽喉处正被一件兵器所抵住。 这是一件奇怪的兵器,一根巨大的铁制的毛笔,笔尖是由无数柔软的钢丝组成,却凝成似一个枪尖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三丈长的笔杆平伸着,笔缵处被一只手握住。 握住这根铁笔的人魈身材颀长,披着一件紫色的长袍,同样长着第三只眼睛,也同样地闭合着。这个人魈侧身站在那里,眼睛斜斜地盯着四个人,显得十分地阴森,更有一种威严在里面,显然他就是这些士兵的头头。 这个人魈打量了一下几个人,阴森森地问:是人吗?冥魈府是不欢迎人的。 冥魈王是一个老人,他三只眼,神态十分的威严。此时,他正坐在冥魈殿中。在他的身旁有一个人,一个失去了双臂的怪人坐在那里。 冥魈殿宽敞却不明亮,四周都是紫色的透明的窗户,窗前有许许多多的花盆,盆里栽着一些奇怪的花,那些花却没有叶子,一朵朵的,每一朵都呈六边花瓣,好象是由紫水晶雕刻而成一般。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地神秘莫测。 殿里并没有其它的人,只有冥魈王与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与冥魈王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同样的王冠,同样的紫色王袍和一张同样的脸。但他没有双臂,没有第三只眼睛,而那张脸也显得过分地苍老。 冥魈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走在那些花的面前,一盆一盆地观看着,而那个怪人跟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而冥魈王好象并没有感觉一样。 冥魈王仿佛在自言自语:想好了吗,咱们必须下决心了。 怪人走在冥魈王的身后,表情十分痛苦,但他还是回答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冥魈王站起身来对着那个怪人笑了笑:你太顽固了,咱们根本就没有力量可以对付得了阴屠,他在强大,统治魔人道三界只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怪人摇了摇头:但他毕竟只是魔界的主宰,来到人界,他一定就能胜过人吗? 冥魈王哈哈大笑起来:人当然不是问题了,你想想,人真得能胜得了阴屠吗,鬼谷子已经死了,陈抟老祖也没有几天活头了,至于那幅图,只是传说中的,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没有谁能阻挡阴屠,他必将主宰这个世界。 怪人咬了咬牙:人的力量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再说阴屠的七魂已失,他能有那么强大吗? 冥魈王突然沉下脸来,阴森森地说: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紫魂就在冥魈府,其它六魂也一定分布在人界的某个角落,阴屠一强大了,那七魂一定会觉醒的,到那时,人界注定会变成另一个魔泽,人类也许都不存在了。难道你也想让咱们魈族也不存在吗? 怪人低头不语,他好象在沉思着,冥魈王继续说:其实人魈已经不存在了,否则为什么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我而不是你? 冥魈王有些得意,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怪人用嘴飞快地将一朵紫水晶花叼了下来,含在嘴里。 冥魈王放缓了口气说:你也是知道的,咱们人魈本来就与魔有着亲缘关系,我这么做并不算错,否则冥魈府只能在人界的黑夜里象风筝一样地到处浪流,难道你心甘情愿让你的子民这样吗? 怪人摇了摇头,冥魈王笑了,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他的身子动了一下,仿佛感觉到什么:你该回来了。 怪人愣了一下,苦笑着点了点头。 冥魈王的身体颤了一下,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冥魈王松了口气,快步地走回到大殿正中的王椅上坐了下来。 从殿下走上来两个人魈,前面的正是那帮人魈士兵的头头,后一个则是人世客栈的店主。 冥魈王问道:怎么样,抓到了吗? 店主抢上一步说道:禀王爷,这四个人十分厉害,多亏蛮蛮捕快赶到,已经抓到了,他们一进店我就觉得不象府中的人。 说完,店主谄媚地看了看蛮蛮,蛮蛮斜眼看了他一眼。 冥魈王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功劳,下去领赏去吧。 店主急忙磕了一个头,跑了出去。 冥魈王接着问:蛮蛮,把他们带上来吧? 蛮蛮忙上前一步:王爷,这几个人是误进冥魈府的,我看没有恶意,还是放了算了。 冥魈王淡淡一笑:先带上来再说。 路奇轩等四个人的脖子上都带上了刑枷,这刑枷的中央是由几个小刀片围成的,犀利地刀锋紧紧地圈住了脖子,刀片的旁边有一个木制的钮,钮上一根绳子牵在一个人魈士兵的手里,只要稍有反抗,士兵拽动绳子,枷上的小刀片合拢,便可将人头削下。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0) 在这样的刑具下,又有席方平那样的废物,路奇轩是绝对不愿犯险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无颜抬头看了看,只见这个冥魈王府就象是一个古堡一样,很高,错落的尖顶,在紫色的光茫下显得异常地诡密。 四个人在士兵的带领下向里面走去。 席方平一脸的悲壮,他实在想不到将要发生什么,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逃离死亡的命运。经过这么多天,他并不怕死,只怕死之前没有替父报仇。 南宫小子走在最后,细小的脖子使他在枷锁中还可以动弹,于是他不住地抬头四处乱看,一双小眼珠转动得飞快。 冥魈殿上冥魈王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四个人,显然他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好好的人你们不做,偏来做魈,我当然欢迎了。 席方平等四个人并没有明白冥魈王的意思,蛮蛮在一旁一字一句地说:人类割掉肉身,把灵魂卖给我们的王爷就成为魈了。 席方平愣了一下:那你岂不是跟阴屠一样? 冥魈王呆了一下,笑了:你们知道阴屠? 旁边的蛮蛮则好奇地看着他们四个人。 南宫小子接话说:当然知道,我们就是被阴屠的走狗追到这里的。 冥魈王问:为什么要追你们? 路奇轩冷冷一笑:你既然和阴屠一样,那还不是明知故问吗? 南宫小子插话说:还不是为了那张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冥魈王一下子从王位上坐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不是两只,而是三只,在双眼之间的那一只泛着红色的光,显得更外地慎人:乾坤八卦图在你们的身上? 南宫小子此时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他看了看旁边三个人,席方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冥魈王冷冷一笑:蛮蛮,搜搜他们的身上。 路奇轩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蛮蛮。 蛮蛮走到路奇轩的面前,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路奇轩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蛮蛮的脸。 蛮蛮仿佛也有感觉,他抬头看了一眼路奇轩,两个人相互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蛮蛮终于从席方平的手中拿出了那张图卷,还有那只小乌龟,席方平心里着急,身子动了动,蛮蛮忙说:别动,小心你的脑袋。 说着,蛮蛮将图和小乌龟一起交到了冥魈王的手里,自己则又退回到四个人的身旁。 冥魈王站起身来看了看手里的小乌龟:河洛龟。 说着,他将那乌龟扔在了一边,双手却哆嗦着打开了那张图。 蛮蛮睁大了眼睛看着冥魈王,王爷这种激动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路奇轩与无颜都闭上了眼睛,南宫小子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三个人都害怕见了那幅图后会七窍流血。其实,冥魈王所坐的位子较高,他们是根本看不见图的。 过了一会儿,南宫小子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有些好奇,便睁开了眼睛,只见冥魈王已经把那幅图卷了起来,坐在那里好像在想些什么。他很奇怪,为什么冥魈王没有事,难道因为他不是人,而是魈族的缘故吗? 不但南宫小子这么想,就连席方平也是这么想的,在冥魈王看图的时候,席方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当时甚至有些佩服南宫小子,是不是这个小子想让冥魈王七窍(也许是八窍)流血的时候,趁乱逃走。但席方平所看到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冥魈王展开了图,拿到眼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就陷入了思考。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席方平心中所想的任何变动都没有,四个人还是被枷锁牢牢地扣住的。 蛮蛮站在冥魈王的面前,他并没有看到图,看到冥魈王陷入了深思,有些奇怪,于是便问:王爷,这几个人怎么办? 冥魈王好象没有听见似的,他还在沉思着。 南宫小子心里很高兴,他低声对身旁的席方平等人说:好象咱们有救。 路奇轩首先说了:南宫,如果咱们能得救,你就死定了。 南宫小子很不服气:为什么? 路奇轩摆出一幅与他无话可说的样子。 无颜淡淡一笑:因为你泄露了那张图。 席方平则慢慢地说:没有了这幅图,我活着还干什么,父仇都报不了。 蛮蛮听到几个人说话,他再一次好奇地看着四个人,他与路奇轩的目光再次碰到了一起,这令蛮蛮更有一种曾是故人的感觉。 蛮蛮又叫了一遍冥魈王:王爷? 声音很高,这一下终于惊醒了那个沉思中的冥魈王,他动了一下,看了过来。 蛮蛮接着说:王爷,这几个人如何处置? 冥魈王突然狂笑起来: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送给阴屠的礼物竟然如此地贵重。至于你们吗…… 冥魈王突然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铁青,一步一步地从王位上走了下来,向着路奇轩等人逼近。 但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冥魈王慢慢逼近席方平等人的时候,蛮蛮做出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动作。 蛮蛮手中的那杆笔疾速地刺了出去,但那目标不是席方平等人,也不是冥魈王,而是拽着枷锁绳子的四个士兵。 这一下令所有人都愣住了,电光火花一般,四名士兵中笔倒地,手中的绳子也撒开了。显然蛮蛮手下留情,并没有伤了他们的性命,四个人只是一时动弹不得。 反应最快地还是路奇轩,只见他根本就顾不得卸下脖子上的枷锁,双腿用力,张开手向着还在发呆的冥魈王扑了过去。他的意图很简单,要在第一时间里抢回乾坤八卦图。 但路奇轩错了,蛮蛮并没有帮他,那杆笔的笔花散开,斜刺里向着他的脸就扫了过来。路奇轩的余光只看着一片白光,他不得不收手,否则一张脸就会被那钢丝所制成的笔穗穿上无数个洞。 路奇轩硬生生地将身子倒着飞了回去,落在了地上。 只见蛮蛮手持铁笔站在冥魈王的跟前。 不知何时,南宫小子已将枷锁卸下,那枷锁却完好无损,他跳到席方平的跟前:席大哥,我来帮你。 无颜与路奇轩伸出手来抓住枷锁的两边,硬生生地将枷锁掰为两半。 两个人紧紧地盯着蛮蛮,蛮蛮也看着他们,六只眼睛都一动不动。 南宫小子飞快地打开了席方平脖子上的枷锁,又从那四个士兵的身体上找到兵器递还给路奇轩与无颜,随即跳在一边:兵器有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没有人动手,路奇轩,无颜还有蛮蛮只是对峙着,他们一动也不动。 席方平则站在那里看着冥魈王,只见他早已退回到自己的王位上了。 路奇轩沉沉地问道:为什么救我们? 冥魈王将图放在怀里也问道:又为什么救我? 这两句话都是对蛮蛮的质问,蛮蛮那张阴冷的脸慢慢变得缓和了。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1) 蛮蛮回过身来,面对着冥魈王:王爷,您还记得十年前下书的那个人吗? 冥魈王想了一下:你说的是陈抟老祖派来的那个人? 蛮蛮点点头:不错,当时您吩咐我杀了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冥魈王没有说话。蛮蛮接着说:但我并没有那么做。 冥魈王沉下脸来:为什么? 蛮蛮深吸了口气说:因为那个人对我说了阴屠是谁。 冥魈王点点头:那你全知道了? 蛮蛮一下子跪在地上:王爷,咱们虽然是魈,但生活在人界,无论如何不能屈服魔界的力量,您刚才说要把这张图和这几个人送给阴屠,我认为不可! 冥魈王愣了一下,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你真的这么认为? 蛮蛮咬咬牙说:是的,王爷,请您把图还给他们,放他们走,然后您怎么处置我都行。 冥魈王笑得更加厉害了,半天,他才忍住笑:蛮蛮,我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谁,你肯定会改变主意的。 蛮蛮抬起头来,他疑惑地看着冥魈王,冥魈王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 冥魈王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伸手搀起蛮蛮,然后从怀里拿出那卷图伸到蛮蛮的面前:你先看看这是一张什么图,然后我再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路奇轩突然说:蛮蛮,你不能看。 冥魈王笑容仍在,但三只眼睛却更外阴毒地看着蛮蛮。 蛮蛮犹豫了一下,他伸出了手。 眼前这一切令席方平十分不解,刚才冥魈王已经看过了乾坤八卦图,但情况并不象席方平想像的那样,冥魈王没有七窍流血,甚至没有半点不舒服的迹象,这证明这张图对魈族是不起任何作用的,那冥魈王为什么还要将图给同样是魈族的蛮蛮看呢,他到底要证明什么呢? 席方平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有继续看下去,蛮蛮的手即将把那张图接到了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冥魈殿外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声,这叫声连成了一片,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黑猫与白狗的叫声,急切,恐怖,令人无法承受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在这恐惧的召示中,蛮蛮发现冥魈王整个身子颤动了起来,他的表情是一种无奈,沮丧与失落。紧接着,冥魈王的第三只眼疲乏地慢慢地闭上了,那最后一丝神眼令蛮蛮无法忘怀。 冥魈王浑身瘫软,手中的图没有抓住,落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垂了下去。 蛮蛮一看不好,忙伸出手来抓住冥魈王的双臂,在这一刹那间,他大吃一惊,因为他所抓住的竟然是两只空空如也的衣袖,面前的冥魈王竟是一个双臂已废的人。 更可怕的是冥魈王已经闭上了另外两只眼睛,他的脸色在变,变得苍老,第三只眼从额头上很快地消失了。 席方平等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南宫小子倒不在意,他一跃身跳到蛮蛮的身前,捡起那张图交还给席方平,蛮蛮也并未理会,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冥魈王的身上。 蛮蛮忙喊:王爷,王爷? 冥魈王终于睁开了双眼,但那眼神却变了,那是一种令蛮蛮既亲切又陌生的眼神,而且充满了坚定的信念的眼神。 冥魈王微微一笑:你就是蛮蛮吧? 蛮蛮大感意外:王爷…… 冥魈王站了起来,这是一个苍老的失去双臂的王爷,但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英雄的气概,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地有神。 冥魈王仔细看着蛮蛮:好,好。 蛮蛮等人均感莫名其妙,这时,一个冥魈兵丁跑了上来:王爷,有敌来犯,魈硭在寨外已经与他们动上了手。 冥魈王冷冷地说:我知道了,该来的终于来了。你下去吧! 蛮蛮皱着眉头,他感到眼前的冥魈王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冥魈王接着对蛮蛮说:我知道你有些话要问我,现在大敌当前,咱们先去看看。你们退后一些。 说着,冥魈王回身一个箭步跳到王座前,用脚使劲地点了王座的前面地上的一块砖。 那里是一个机关,只见殿内的中央地面突然裂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只巨大的蜈蚣头来,那蜈蚣直挺着身子,一节一节地向上生长着,大殿的顶也从中间断裂,左右分开,那蜈蚣头伸了出去,也停了下来。 蜈蚣巨大的斜着的身子伸到了殿顶的外面,它的百足张开着,仿佛是一级级的梯子。 席方平自从得了乾坤八卦图后就遇见各种各样的新鲜事,但面前这个情景还是头一次看到,他一时间好奇心胜过了恐惧。其它人也在看着,这时,外面的黑猫与白狗的叫声越来越急迫。 冥魈王走到蜈蚣梯前:你们跟着我一起上去。 说着,他踩着蜈蚣的百足向上走,蛮蛮看了一眼路奇轩等人,也跟了上去。 席方平等四个人走在最后面。 紫色的天空,没有日月星河,在冥魈宫殿的上面,仿佛多出来一个楼台,那样子就象一只蜈蚣扁平的头,蜈蚣的两只巨大的眼睛仿佛就是两扇窗户。窗户里,蛮蛮与冥魈王等六人便站在那里,他们向着远处观望着。 远处的景象令人感到惊奇。 只见有十三个黑衣人围住了那大团的魈硭,好象他们正在对峙着,魈硭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浮在空中。 近处,白狗狂吠,黑猫哀嚎,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魈的影子,大批的士兵聚集在冥魈宫的门前,手中断刀出鞘,严阵以待。 冥魈王皱了皱眉:阴屠的手下?好象是龙人国的。 南宫小子接话说:龙人国?他们是会变成龙的,不是两个吗?怎么多出来这么多? 冥魈王点点头:追你们到这的? 路奇轩道:不错,我杀不死他们。 冥魈王仔细地看了看路奇轩没有说话。 突然,白狗与黑猫不再叫了,那十三个黑衣人围着魈硭慢慢地转动起来,他们越转越快,渐渐地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只是一团团的黑影在动。 冥魈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蛮蛮道:王爷,要不要我带人出去帮着魈硭? 冥魈王摇摇头:不用,正好有魈硭和他们周旋。 正说着,只见那十三团黑影突然冲天而起,变成了十三条黑色的龙,直扑向中央的魈硭。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2) 魈硭并不甘示弱,它们闪开了十三条恶龙的袭击,分作若干束紫色的光焰升到空中重又聚在了一起,这一次它们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龙尾,龙身,龙爪,龙头与龙角。魈硭凝聚成一条紫色的放着荧光的飞龙,体态比那十三条黑龙还要大一些,显得十分的威武好看。 一时间,十三条黑龙翻转上升,与紫色荧龙恶斗在一起,它们相互缠绕着,抓咬着,翻滚着,飞腾着,打得非常热闹。 蛮蛮看了一眼冥魈王,只见他一脸的严肃,面沉似水。 南宫小子倒是十分地兴奋,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那十四条龙仿佛是一场精采的大戏,对于他来说怎能错过。 路奇轩却无论如何笑不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魈硭要不行了。 蛮蛮与无颜都惊诧地看着他。 冥魈王点头赞许道:说得不错。 路奇轩淡淡一笑:紫龙虽然个头庞大,十三条黑龙一时半会进不了身,但紫龙只是在自保,看不出他有丝毫进攻,但据我所知,魈硭绝对不会这样的,只有一个原因,它们根本就不是那十三条恶龙的对手。 冥魈王再次看了看路奇轩:你对魈硭很了解。 路奇轩转过身来面对着冥魈王:不错,这是我哥哥告诉我的。 冥魈王愣了一下:你哥哥? 路奇轩伸出手来,慢慢地从肋下抽出宝剑来:路异轩,你应该认识。 蛮蛮大吃一惊:你是路异轩的弟弟?怪不得我看你面熟。 路奇轩冲着蛮蛮一抱拳:多谢您当初放我哥哥出了冥魈府。但我哥哥被魈硭所袭,后来才不治身亡,这个仇我却不能不报。 冥魈王惊讶地问道:你是想找我报仇? 路奇轩点点头:不错,虽然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我可能是自取死路,但我必须和你动手,因为据我所知魈硭是随着你的意志而动的,也就是说是你让魈硭杀害每一个误入冥魈府的人。 蛮蛮双手持着自己的兵器站到冥魈王的身前:路奇轩,你不能伤了我的王爷。 冥魈王叹了口气:蛮蛮,你先退下。路奇轩,你是不是认为魈硭杀害每一个靠近冥魈府的人很不应该? 路奇轩道:正是。 冥魈王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但那真的不是我的意志。 路奇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冥魈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会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但是路奇轩不相信,连蛮蛮也不会相信的,魈硭是没有生命的吸血沙砾,它们的行动的确是受冥魈王意志的驱使,这是每一个人魈都知道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自己的王爷竟然不敢承认,难道他怕了面前的这个路奇轩吗? 冥魈王平生没有怕过谁,如果说有的话,那只有一个,就是被阴屠附身的蚩尤,在涿鹿之战的时候,冥魈王为此付出了双臂的代价。 失去双臂与死相比较起来,哪一个更可怕呢? 冥魈王绝不怕死,面对眼前这个随时准备出手的路奇轩,冥魈王并没有放在眼里,即使他失去了双臂无法抵抗,那结果顶多是一个死。 冥魈王走到路奇轩的面前:在魈硭还能拖延住那十三条黑龙的时候,我必须说完,这不但关系到你还关系到蛮蛮,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完全可以一剑刺死我,我绝不还手,蛮蛮,你也绝不能向这位侠士出手。 蛮蛮一愣,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路奇轩此时却不知道如何才好了,面对一个残废,以他的性格也是很难出手的。 冥魈王接着说:几万年前,涿鹿之战中我失去了双臂,是被阴屠震断的,受伤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是被阴屠震断的双臂,换句话说,我是被他的魔力所伤,我中了魔…… 席方平听得很认真,他的确很想知道这个阴屠的来历与渊源。 冥魈王接着说:随后的日子里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因为有一个中了魔的我一直在和我作对,他就是你们刚才所见到的那个冥魈王…… 蛮蛮此时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冥魈王与平时所见的冥魈王感觉上十分地不同。 冥魈王接着说:也许我们魈与魔真有什么渊源,他胜了,从此冥魈府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每一个人魈都被种下了第三只眼睛,这是一只魔眼,有一天它会睁开的,每一个人魈也开始跟着那个中了魔的我信奉起魔界的力量了,而魈硭也就开始伤害任何一个人界的生灵,而在这之前,魈硭受我的意志支配只是保护着我们的冥魈府…… 路奇轩对冥魈王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冥魈王接着说:好在冥魈府中有两种灵物就是白狗与黑猫,它们虽然没有任何力量,但不受魔性的影响,刚才也是它们齐声召唤才令我苏醒的。但我现在的力量是根本无法战胜那个中了魔的我,所以一会儿,我有可能会再一次被那个中了魔的自我所控制。至于你哥哥路异轩的事情,我想极有可能是另一个我的所为,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毕竟是因我而起。现在,你可以动手杀我了。 此时的路奇轩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他手中的剑紧了又紧,终于还是没有刺出去。 蛮蛮道:路奇轩,你哥哥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他有确是个英雄,竟然闯过了魈硭的袭击来到冥魈府,给了我们王爷一封信,那封信写得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是谁给王爷的我也不知道,王爷看后先是大笑,然后将信撕掉,并要我杀死你哥哥,我敬他是个英雄,就把他放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逃过魈硭的伤害,阴屠的名字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路奇轩不是傻子,他虽然难以判断冥魈王所说是真还是假,但蛮蛮的话却是十分受听的,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哥哥临死前没有说到那封信。因为这封信,哥哥才到冥魈府,才受了魈硭的袭击死去的。而这一切都是哥哥下终南山以后发生的,那么这封信一定是陈抟老祖给冥魈王的。 陈抟老祖到底让哥哥送一封什么样的信呢? 路奇轩大惑不解,他想了想问道:王爷,你不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冥魈王摇摇头:我不知道。 路奇轩想了想,终于咬咬牙道:好,在冥魈府我是打不过你们的,所以你当然也没有必要骗我,我相信你,但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路奇轩说完,宝剑入鞘,蛮蛮终于松了口气。 南宫小子突然说:你们看,紫龙好象不行了。 众人忙放眼望去,只见那条紫龙的动作越来越慢,似乎有些要罢手的意思。 冥魈王低哼了一声:不是它不行了,是我,那个中了魔的我又要出来了。 冥魈王的表情极为痛苦,路奇轩点点头:那好,我亲自问他。 冥魈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天快亮了,冥魈府不知又会飘到什么地方去,而且你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那个中了魔性的我双臂并没有残废,你们刚才也看到了。 南宫小子忙说:那怎么办,我们出得去吗? 冥魈王对蛮蛮说:快去,推开王座,那里有给你准备的东西,我们快下去吧。 冥魈王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蛮蛮顾不了许多,飞身走开了。 路奇轩看着眼前的一切,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3) 顺着蜈蚣梯下来,蛮蛮将王座推开,只见下面在一个洞里放着一个盒子,降龙木制成的,雕龙刻凤,他拿了起来。 此时冥魈王与路奇轩等人也走了下来,冥魈王道:打开它。 蛮蛮打开这个盒子,失声叫了出来:判官冰笔? 冥魈王道:不错,这是当年我所用的兵器,现在已经没有用了,送给你,否则落在另一个冥魈王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蛮蛮拿出判官冰笔来,这正是涿鹿之战中魈皇所用的那件兵器,只是现在收缩成一尺来长。 冥魈王接着说:里面还有。 蛮蛮向盒子里一看,却是一朵紫水晶花,他大吃一惊:王爷?这…… 冥魈王道:快,拿着你的魈冥符,趁魈硭与黑龙们还在争斗的时候出冥魈府,与他们一起走。 蛮蛮并没有去拿,他万分惊讶:为什么? 冥魈王已经是痛苦万分了:这是你的任务,除掉阴屠,想来那个陈抟老祖会告诉你这一切的。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冥魈王,只见冥魈王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但声音还在继续:只有这样才能救冥魈府,这里已经是魔的世界了…… 冥魈王的声音在变,语速却没有丝毫停顿:……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会后悔的。 蛮蛮还在发呆,无颜则一个近身从那个盒子里拿出了那朵紫水晶花,随手拽着他:快走,否则来不及了,蛮蛮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了出去。 路奇轩犹豫了一下,然后拽着席方平也跟着向殿外跑。 五个人跑出殿门,那些士兵看着蛮蛮带着路奇轩等人都有些发愣,此时从殿里传来冥魈王沉重洪亮的声音:拦住他们。 五个人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面前被人魈兵丁们拦住了去路,一个捕快走到最前面:蛮蛮,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做什么? 还没有等蛮蛮回答,他的身后冥魈王已从冥魈殿里走了出来:他要背叛冥魈府。 蛮蛮回头看时,只见冥魈王又一次出现了,他双臂仍在,第三只眼睛放出一种极为邪恶的光来,恶狠狠地盯着几个人。 路奇轩抽出宝剑来,冷冷一笑:用不着废话了,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蛮蛮一下子抓住路奇轩:慢着。 冥魈王道:你以为你现在就能走得了吗? 那个捕快上前一步道:蛮蛮,没有魈冥符你根本走不了,没必要为了这几个人送了自己的性命。 无颜看了看手中的紫水晶,他没有想到这东西具有如此大的魔力。 冥魈王则说:即使你拿了魈冥符走出了冥魈府,你还是会回来的,因为你天生就和我一样,身体内流动的是魔的血液。 蛮蛮根本没有料到冥魈王会这样说,他也并不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己是魈而不是魔,更不会被魔的力量所主宰。 蛮蛮不再理会冥魈王,转身对着那些兵士们说:诸位都曾是我的兄弟,我不会骗你们的,他并不是真正的冥魈王……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和捕快们都骚动了起来。 蛮蛮接着说:你们好好想一想,冥魈府以前是这样的吗?我们虽然不是人,但我们却有着独立的灵魂,而现在,你们的灵魂在哪里?都让这个假的冥魈王收藏在他的紫水晶花中了,并且给咱们种上了第三只眼,你们永远无法走出冥魈府,也永远无法背叛冥魈王,以前的王爷是这样阴险的吗? 在事实面前,根本就没有人反驳,千万年来,所有的人魈都曾被冥魈王的转变而疑惑着。 冥魈王在笑,是狂笑,自禁不住的狂笑。 冥魈王狂笑之后双眼直盯着蛮蛮道:看来那个老家伙已经告诉了你一切,那好,索性我现在就宣布,从此冥魈府不复存在,我们将臣服于魔界。 冥魈王这几句话简直就象是晴空霹雳一般,震动着在场所有的人魈,顿时怒骂之声响成了一片。 蛮蛮十分地得意,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一个具有魔性的冥魈王也绝不可能对付整个冥魈府的士众。 那个捕快对蛮蛮道:蛮蛮,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有独立的灵魂而不是被他所控制。 众士兵高声应和着,一起向冥魈王逼近。 路奇轩看到这样的情景,将宝剑还了鞘:这种情况下,我绝不会向冥魈王出手的。 蛮蛮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性情极为孤傲,绝不会趁人之危的。他对无颜说:你们赶快走吧,这是冥魈府内部的事情。 无颜将紫水晶交还给蛮蛮:好的。 蛮蛮将紫水晶放在怀里,拿出了那支判官冰笔,一压机关,兵器伸出七尺来长。 席方平等四个人刚要转身,就听见冥魈王再一次发出声嘶力竭的狂笑,在笑声中他在大声地说着:冥魈府还是我的,睁开吧,魔性的眼睛,让魔界的力量主宰这里吧!!! 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只见冥魈王双臂高伸,王冠被怒发冲起,整个冥魈府仿佛动荡了起来,所有的房屋都在这动荡中颤栗着,瓦片与墙灰簌簌地滚落。 紫色的天空中打起了黑色的闪电,这闪电击中了街市上所有的黑猫与白狗,它们横尸街头。同时,闪电也击中了如堡垒般的冥魈殿。 殿中所有的紫水晶花都爆裂开来,紫莹莹的碎片散落在地。 裂痕在街市的地面及房屋的墙壁上慢慢地延展开来。 紫色的光辉慢慢地淡去,黑暗向所有的人魈们袭来。 每一个人魈那**昂扬的脸慢慢地变得僵硬了,黑色的煞气涌了上来,第三只眼睛终于睁开了,他们转过身来面对着席方平等人。 蛮蛮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傻了,他痴痴地看着,左手按住了胸口,在他的怀里,那枚紫水晶花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根本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更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会一刀向他劈了过来。 那是一名人魈的兵士,第三只眼冒出了血红的色彩,映照着手中的断刀,那刀身在这动荡的世界里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照着蛮蛮的脖子斜劈下来。 蛮蛮没有躲,他根本就不想躲,冥魈府在这瞬间毁掉了,人魈的世界从此不复存在,他也将不存在了,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那柄断刀在距离蛮蛮的脖子三公分的地方变得更加短了,被兰玉软剑削断的那片刀锋折飞了回去,正插在这名兵士的咽喉处。 路奇轩一拽蛮蛮,大喊:还不快走。 蛮蛮这时才如梦方醒,他一伸手抄住席方平的后衣领,将他甩到自己的背上,跑了起来。 五个人,八条腿在冥魈府动荡的街道上飞奔起来。 后面,冥魈府的兵丁们手举着断刀紧追不舍,脚边,白狗与黑猫的尸体随处可见。 第四章 :鬼域冥魈府(14) 冥魈王独自站在冥魈殿前的台阶上,他三只眼睛睁着,血红的眼球中传达出一种疲惫的意味,他自言自语地说:你已经消失了,我胜了。 从他的体内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但蛮蛮还不知道他是谁。 冥魈王摇了摇头:可惜,真是可惜……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鸡叫的声音,这是第一声鸡叫,天快亮了。 冥魈殿在冥魈王的身后轰然倒塌,石块,砖瓦与尘土四处飞扬。 冥魈王一动也没有动。 席方平伏在蛮蛮的身上,如飞一般。这时,那第一声的鸡叫传来,席方平感到身下的蛮蛮浑身颤抖了一下。 席方平忙问:你怎么了? 蛮蛮一边跑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那枚紫水晶来,交给背上的席方平:来不及了,你必须在鸡叫三遍之前把这个**冥魈府。 席方平把那枚紫水晶紧紧地握在手里。 五个人脚下十分地快,早已摆脱了后面的追兵,来到那个牌楼下面,蛮蛮大喊:门婆。 只见从黑暗中门婆慢慢地转了出来,与此同时,无颜与路奇轩的两柄宝剑向着门婆刺了出去,蛮蛮身上背着席方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柄软剑,一柄硬剑分左右向门婆刺去,路奇轩与无颜同时出手,蛮蛮都自认难以躲开,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只见门婆向前一步,从两个人的中间穿过,已到了他的面前。 那张极为丑陋的脸出现在蛮蛮的眼前,蛮蛮也明白为什么无颜与路奇轩要同时出手。 门婆的第三只眼睛泛着血红色的光泽。 蛮蛮没有料到门婆竟然这样地快,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躲不过门婆的出手的,在门婆身后,一剑刺空的路奇轩与无颜也后悔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个丑老太婆放在眼里,但此时,蛮蛮与席方平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门婆并没有出手,她站在蛮蛮的面前问道:你们要出去? 蛮蛮十分惊讶,门婆的神态显得十分地正常,他小心翼翼地问:门婆,是你吗? 门婆伸手从额头下撕下了第三只眼睛,原来那是一只假的眼睛贴上去的:也许我真的太老了,冥魈王竟然把我忘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席方平也从蛮蛮的身上滑了下来。 蛮蛮忙说:门婆,既然您没有被种下第三只眼睛,跟我们一起走吧,冥魈府已经…… 门婆苦笑一声,摇摇头说:我生在冥魈府,自然也要死在冥魈府,不过你们也无法出去。 蛮蛮大吃一惊,无颜与路奇轩等人立即又警惕了起来。 此时,耳闻中鸡叫第二遍。 门婆向几个人的身后看了看,远处,冥魈府那些中了魔的士兵还在追赶着,并且越来越近。 门婆摇摇头说:鸡叫三遍之前,他们追不到这里,所以你们几个是安全的,天一亮,冥魈府消失,你们就等于出了府了,但蛮蛮你却不行。 路奇轩的手又紧了紧剑柄。 门婆道:我说不行是有原因的,你们看。 说着,只见门婆走到了牌楼的下面,伸出手来在那片黑暗中做了一个拉东西的动作,只见这片黑暗里平白地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口,外面的景象直射进来,晨晕的光辉若隐若现。 席方平透过那个窗口,只见外面一条紫龙与几条黑龙在盘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婆飞快地将那个小窗口拉好,一切恢复了正常:按照冥魈王的意志,魈硭与那十三条黑龙已化敌为友,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小子急了:那怎么办?蛮蛮要是出不去肯定会被冥魈王抓到的。 南宫小子看蛮蛮背着席方平,不觉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蛮蛮问道:我的魈冥符在他们手里,能不能**去? 门婆摇了摇头:现在他们出去也是死。 席方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紫水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鸡叫三遍,蛮蛮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显得浑身无力,急忙喊道:把紫水晶扔出去? 席方平:什么? 蛮蛮似乎在忍受着剧痛:我不想变成王爷那样。 门婆伸出手来拉开那个小窗口:快!赌一把了! 说完,门婆就奇迹般地消失了,与此同时,天空紫色变淡,牌楼上的盘古与女娲像也从上向下消失着。 席方平已顾不上许多了,蹿到那个手掌大的窗口前,将紫水晶扔了出去。 但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紫水晶花飞出窗口的一刹那却落入了另一个张开的巨口中,那是一条黑龙的嘴,它的头正要从那个窗口处伸进来。 龙头确实伸进来了,不但吃下了紫水晶,还一下子叼住了席方平的胳膊。 已躺倒在地的蛮蛮突然跃了起来,手中的那杆判官冰笔已经出手了,笔穗凝聚成枪尖,横贯龙的脖子,发出一道强光来。 这强光是远处的太阳射来的,席方平等人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片荒地上,蛮蛮消失了,门婆不见了,冥魈府和魈硭都没有了踪影。 但是他们将面临着更大的麻烦,因为在他们的前面就站着十三个黑衣人,那正是十三恶龙侍者,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柄蓝光闪闪的钩子。 其中一个恶龙侍者的颈部正在冒着血,血水不断地流着。 席方平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衣服已经破了,上面清晰地映着几个牙印,泛着青黑色的瘀状。 路奇轩与无颜将手里的剑抱在胸前,他们准备着一场恶战。 南宫小子也从破挎包里拿出那两柄小片刀来。 这将是一个血色的清晨。 那个受伤的恶龙侍者还在流着血,伴随着这肮脏的血液,从他脖子处流出了那朵紫水晶花。 南宫小子看着落在地上的紫水晶花,他真想拿到手。 席方平与路奇轩无颜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他们谁也没有动,与十三个强大的对手对峙着,谁先动,谁就已输了。 其实,路奇轩心里很明白,输是一定的,他与其中的恶龙侍者交过手,他知道,这一仗是必输无疑,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不会功夫,不能逃跑的受伤书生。这一战形势太过明显了。 败下阵的一方是恶龙侍者,路奇轩等人是不战而胜,阳光帮了他们的忙。 清晨,红彤彤的阳光直射过来,只见十三名恶龙侍者浑身都哆嗦起来,他们的身上冒出了缕缕青烟,黑袍遮得更加严实了,紧接着,这些恶龙侍者向着远处的树林飞奔而去。 那个伤者的血在流淌着,一路下去。 这时,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路奇轩道:看来他们和人魈差不多,有阳光的地方就没有了他们的力量。 无颜却疑惑地说:冥魈王说他们是龙人国的,龙人难道会怕阳光? 路奇轩摇摇头:别管那么多了,咱们赶快上路吧,马都死了,咱们得到前面的市集上再买了。 无颜吹了一声长哨,只听得远处马蹄声响,梅雪鹿飞奔着跑了来。 路奇轩笑笑说:有这么一匹马的确不错。 南宫小子从地上捡起紫水晶花:脏死了,被他们的血泡过了。 无颜摸着自己的梅雪鹿道: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吧? 路奇轩突然道:晚上我要会一会这个蛮蛮。 无颜点点头:他可是你哥哥的恩人。 路奇轩笑笑没说什么。 南宫小子将小片刀和那个紫水晶花都放进了破挎包里,还拍了拍:等太阳下山了让蛮蛮给咱们守夜。 三个人都笑了。 路奇轩走过席方平的身边,看他还在发呆,便用手拍了拍他:发什么呆,走了。 没想到这一拍竟然将席方平拍倒在地,路奇轩大吃一惊。 南宫小子一下子跳了过来:他被那条黑龙咬了。 路奇轩低下身来抓住席方平的胳膊,只见伤口处乌黑青紫。 无颜道:别管那么多了,它们的牙上有毒,快点把血放出来。 路奇轩向南宫小子一伸手:刀。 南宫小子急忙从小挎包里抽出小片刀来,路奇轩用刀尖划破了席方平胳膊上的牙痕,一股黑血流了出来。 席方平紧咬牙关,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的,他已经完全昏迷了。 无颜上前摸了摸席方平的脉博,奇怪地说:他的脉象很正常。 路奇轩点点头:看来绝不是只有毒那么简单。 南宫小子忙问:那怎么办? 无颜看了看路奇轩说:大概只有陈抟老祖可以救他,但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七月十四日,距离终南山还有一天的路程。 第五章 :生死之间(1)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升起,朝霞在天空中铺开。 离陈抟老祖的约定还有最后一天,现在摆在几个人面前的困难是多重的。 席方平就要死了,这是每一个人都担心的事情,南宫小子为此流下了泪。他没有亲人,席方平也不是他的亲人,但席方平对他好,对一个小偷身份的人好,这个人心地一定也很善良。 南宫小子为席方平落泪,几天前席大路死了,没想到这么快席方平也要死去。 每一个人都不愿多想,但一个毫无知觉,脉象却正常的人,尤其是被恶龙侍者咬伤的人,他即使活着,也与死了差不了多少。 路奇轩是后悔不已,席方平的死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顶多也是由于几天来的相处,有那么一丝的伤感而已,但路奇轩偏偏还不是那种容易动情的人。 路奇轩后悔的是没有将席方平活着送到终南山,他没有完成与姬飞峰的赌博,他觉得这很丢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虽然这样的任务过于可怕,但自负的路奇轩从来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三个人中最冷静的人还是无颜,无颜根本就不相信席方平会死,因为他深信自己的朋友姬飞峰,姬飞峰曾说这个席方平正是他要找的人。 姬飞峰要找的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死去呢?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无颜相信席方平只不过是昏迷过去了,姬飞峰一定能够救他,在姬飞峰的身后还有那个传说中的陈抟老祖,所以一切都没有完。 无颜如此地相信姬飞峰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姬飞峰救过他。 与路奇轩相似,在人界中能够伤得了无颜的人几乎没有,但无颜受的是内伤。 所谓内伤是心灵上的创伤,无颜被这样的伤痛折磨着,于是他跑出了楼兰的国都。 来到中原的无颜整日里醉卧烟花柳巷,却没和任何一个女子真正地上过床。(.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的足迹遍布燕京,西京,南京和洛阳开封。 有人说无颜是柳三变再世,他只是一笑,柳三变哪有他那么有钱。 有人说无颜是潘安重生,多少纨绔子弟艳羡不已,他再是一笑,潘安之貌世人皆知,哪有他神秘莫测。 还有人说无颜是西门家族的后人,他没有笑,从此便自取个名字叫无颜。而那些说这些话的人据说一个个都死了,死在花脂堆中,无一例外都是被女人的**所杀,他们倒成了真正的西门后人。 就在无颜要将身上所有珠宝都送给那些红颜知己的时候,姬飞峰找到了他。 在此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他们一见如故。 因为姬飞峰说了一句话。 柳三变是你,潘安是你,柳下惠也是你,但这三个人都不是楼兰国的王子,据我所知,楼兰国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地方。 无颜没有想到在中原还会有人认出他来,于是他醒了。 姬飞峰仅凭一句话救了无颜,从此两个人成为了朋友,江湖上也平白地多出了一个名叫无颜的神箭手。 此人箭不虚发,却从未伤过人命,但每一个见过他射箭的人都不会再作恶了,金盆洗手,永退江湖。 一些好事之人曾根据无颜所使的弓和箭推测出他就是楼兰国的王子,也有些人曾经问过无颜,他只是笑笑,说自己名叫无颜。 但谁都知道,无颜只是不承认罢了。 无颜将席方平扶上了自己的梅雪鹿,对路奇轩和南宫小子说: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咱们三个只能凭借自己的脚力了。 南宫小子忙说:我没有问题,只要赶快到了终南山,能救我席大哥就行。 无颜点点头看着路奇轩,路奇轩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席公子这个样子,到了终南山我也没脸见姬飞峰,那些恶龙侍者脚程要比咱们快,到了夜里,他们一定会追上来的,你们先走吧,我断后。 无颜看着路奇轩摇摇头:路大哥,没用的,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十三条恶龙,更何况他们是杀不死的。 路奇轩愣了一下,这是他头一次听有人竟然叫他路大哥,他感到心头一热:以我的本事虽然杀不死他们,但至少可以拖住他们一两个时辰,否则咱们四个人中没有一个到得了终南山。 无颜点点头,转身对南宫小子说:我的梅雪鹿上再驮一个小孩没有问题,你骑上去,带着席公子去终南山吧,我与路大哥留下。 路奇轩忙说:不行,这小子虽然有些本事,但他不会杀人,一旦有危险怎么办?你必须和他们一块走。 南宫小子知道路奇轩所说的都是真的,但何况保护席方平这样的重担,他绝不敢轻易应承下来的。 无颜却笑了笑: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帮手,只不过他也是夜猫子。 路奇轩无话可说,他知道无颜说的是谁,南宫小子当然也知道了,就是在他挎包中的蛮蛮。 第五章 :生死之间(2) 在人世客栈前,路奇轩没有与蛮蛮交过手,当时蛮蛮的兵器抵住了无颜的咽喉,南宫小子与席方平也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他不能出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奇轩当时很不服,但他心里也明白,能令无颜无法躲闪的人,功夫一定不一般。 那是路奇轩看到蛮蛮第一次出手。 蛮蛮的第二次出手在冥魈殿上,他一笔挑了四个冥魈府的兵丁,更是回身拦住了路奇轩向冥魈王扑出的那迅雷之势。 第三次是在冥魈府的牌楼处,当时蛮蛮由于日头渐出已然是神智混乱,瘫倒在地,但当席方平被恶龙侍者咬住胳膊的时候,他竟然是第一个递出兵器的人。 可见,蛮蛮的功夫的确是十分地了得。 无颜提到了蛮蛮,路奇轩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无颜转向南宫小子:快走吧,否则真来不及了,见到姬道长,代我向他问声好。 路奇轩淡淡地说:见到陈抟老祖跟他说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去找他的。 南宫小子却没有点头,他的脸色有些变了,眼睛向天空望去,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如果那些坏人白天出来怎么办?蛮蛮不在的。 无颜与路奇轩忙顺着南宫小子的眼神向天上看去,他们笑了。 天空中果然飞着一条龙,是人间的龙。 朝阳之中,一匹额头长着独角的神骏白马展着翅膀徐徐降下,马上端坐一个道士,橙色的道袍被风吹起,抖开了,被红日一照如彩云相仿。 来的人正是道长姬飞峰,南宫小子从来没有见过也难免害怕,但他认识那匹马,曾看到席方平坐过的长着角的马。 独角兽从天空中飞了下来,落在了地上,一对巨大的翅膀收了起来,即刻间不见了踪影。姬飞峰未等马停稳,早已跳了下来,直奔伏在梅雪鹿背上的席方平:他怎么了? 路奇轩没有说话,无颜答道:被恶龙侍者咬伤了。 姬飞峰拽过席方平的胳膊察看着。 这时,南宫小子问路奇轩:他是谁? 路奇轩看着姬飞峰回答道:就是我们常说的姬飞峰。 南宫小子不听则已,一听有些生气:你就是姬飞峰?你凭什么让我和席大哥受这么多磨难? 姬飞峰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南宫小子:你是南宫小子?席公子的朋友?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然后说:对呀,怎么了? 姬飞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南宫小子竟然是一个小孩,于是接着说:席公子的伤不是一般的伤,我师父也不一定会治,但我知道有人可以。 南宫小子忙问:谁? 姬飞峰一字一句地说,好象生怕南宫小子听不清:我要你带着席公子去一个叫十巫堡的地方,那里有十个巫医,他们专治这样被魔性所创的伤。 路奇轩等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在江湖中,生死判官刘半仙,一符阎王帖的董老六都是有名的神医,但他们都不住在什么十巫堡中。 南宫小子着急地问道:那十巫堡在什么地方? 姬飞峰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独角兽曾驮着我的师父去过那里,它会带你们去的。 无颜走上前道:那好,让我的梅雪鹿也去,两匹肯定能更快一些。 姬飞峰点点头:事不疑迟,你快上我的坐骑。 南宫小子面露为难之色:它不会掉下来吧? 无颜笑了:独角兽如果飞起来,我的梅雪鹿还怎么追得上? 南宫小子这才放下心来,一跃身,跳上了独角兽,姬飞峰上前一步说道:记住,今夜治伤,明天带着那张图赶到终南山。 南宫小子突然从心中升起一种自豪感,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郑重地交代他去做一件事情,刚才无颜与路奇轩所说的,也只是让他逃命的意思。他一拍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 话音未落,只见独角兽一个扬蹄,飞奔而去。 无颜忙一拍梅雪鹿:快点跟上。 那梅雪鹿是宝马,听主人一说便也蹿了出去。 刹那间,两匹神驹在这片平原上绝尘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颜自言自语地说:但愿席公子平安无事。 路奇轩突然问道:姬飞峰,既然独角兽知道十巫堡的所在,你为什么不亲自带着席公子去呢? 无颜大吃一惊,他猛然醒悟了,以姬飞峰的处事原则来说,如此要紧的事情怎么会交给一个小孩子去办呢?难道他知道自己与路奇轩的商议,也要与那十三恶龙一斗吗? 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十三恶龙所追杀的是席方平与那张乾坤八卦图,既然他们去了十巫堡,那十三恶龙肯定会追错方向直奔终南山的,这场阻击战也就毫无意义了。 姬飞峰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呢? 姬飞峰不想如此安排,但他真的没有办法,只好沮丧地说:独角兽根本就不知道十巫堡的所在,我的师父也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无颜睁大了眼睛,他越发的不明白姬飞峰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奇轩冷冷地看着姬飞峰,一句话也不说。 姬飞峰接着说:我想问你们这个南宫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路奇轩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都摇摇头:他是席公子的朋友,恶龙侍者追杀席公子的时候他出了不少力,至于什么来头不好说,但这个小孩身上有不少绝技,想来也不是一般的人。 姬飞峰松了口气:那就对了,我师父曾经说过这个孩子与十巫堡有很深的渊源,如果他找不到,我就更没有办法了。 路奇轩问无颜:他曾经说过吗? 无颜摇摇头: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而且我觉得他好象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姬飞峰叹了口气说:席公子的命交在这个孩子的手里,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正如师父所说,这个孩子真的能够找到他的渊源。 路奇轩接上话:而且他的确和十巫堡的十个巫医有关系。 姬飞峰看着路奇轩,显然路奇轩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陈抟老祖所说是否真实,他表示怀疑。 其实谁都希望陈抟老祖所说属实,因为那样的话席方平还有一线生机,路奇轩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但他由于哥哥的原因对陈抟老祖真的没什么好印象。 姬飞峰没有反驳路奇轩,他问道:你还想与我师父交手吗? 第五章 :生死之间(3) 这句话等于白问,路奇轩的目的仅仅在于此,姬飞峰与无颜心里实际上都很清楚,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路奇轩在摇头。 无颜与姬飞峰惊讶地看着路奇轩,只见路奇轩从肋下抽出宝剑来:前面那片树林里藏着十三恶龙,我要去杀了他们。 姬飞峰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无颜忙将这两天的事情简要地向姬飞峰说了。 姬飞峰是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蛮蛮出现了,这个最难找的人竟然让无颜等人无意中遇见了。 但这高兴比起担心来说便显得异常地可怜。 冥魈府不复存在,即使存在却也成为阴屠的部属,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当年的涿鹿之战姬飞峰虽然没有亲自参加,但也听过冥魈府兵丁们的英勇,在人界来说,那是一支绝对不容忽视的力量,但这力量从此将不属于人界。 姬飞峰感到最为惋惜的还是冥魈王。据说上古年间,三皇联手对抗阴屠,三十六年的艰苦战斗,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胜其数,造就了人界最伟大的英雄史诗。如今,黄帝早已西去,姬飞峰在妖仙岛所见的妖皇终日遮面,顾影自怜,连儿子玫公子都放任不管,本以为当年的英雄只剩下这个魈皇,却没想到魈皇却被魔性所扰,早已将个冥魈府出卖给了阴屠。 上古英雄无觅,真是可叹。 姬飞峰对路奇轩道:现在十三恶龙并不知道席公子和那幅图去了十巫堡,他们一定会赶往终南山,咱们不如在终南山与他们一战,那个时候加上我师父,蛮蛮,还有赶来的蛮族部落的将军魏图腾和妖仙岛的少岛主玫公子,力量会更大一些。 路奇轩轻蔑地一笑:你请的帮手倒不少,不过我绝不能去终南山? 无颜忙问:为什么? 路奇轩自嘲地笑了笑,姬飞峰看在眼里,他明白了。 路奇轩言出必行之人,与姬飞峰打赌护送席方平去终南山,此时席方平却生死不明,路奇轩怎么能去终南山呢?见到陈抟老祖,他即使动起手来也没了底气,反倒不好。 姬飞峰猛地从背后抽出松魔双枪:好,那咱们就杀他个痛快,先解决了这十三条恶龙。 路奇轩心头一热,但他还是淡淡地说:何必与我一起送死呢,我是替席公子报仇而已。 无颜从身上摘下兰玉弓道:我们有三个人,现在又是白天,说不定这是杀他们的最好时机。 姬飞峰点点头:不错,咱们就再赌这一把。 说着,姬飞峰伸出一只手掌来,无颜也伸出手来与姬飞峰握到了一起,两个人一起看着路奇轩,路奇轩似乎还在犹豫。 无颜笑了:怎么,输怕了,只是输了两把而已。 姬飞峰奇怪地问:还输给谁了? 无颜道:南宫小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姬飞峰哈哈大笑,路奇轩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的脸色变了。 姬飞峰突然止住笑声:路奇轩,人不怕输,就怕输不起,我输得起,无颜也输得起,不就是这条命吗? 路奇轩点点头:但我输的不但是自己的命,还有你们两个的命。 无颜淡淡一笑:也许输的是十三条命呢? 路奇轩作为一个杀手向来以冷静著称,但此时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也是热血沸腾,突然之间有了两个能够一起输命的朋友,他怎能不热血沸腾。 路奇轩大踏步地走上前去,伸出右手紧紧地攥住了那两只抱在一起的手。 晨时,天空大白。 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并不高大,但树冠庞大,枝叶茂盛,几乎完全地遮天避日,地上错根盘结,枯叶与断根铺得厚厚一层,在平原之处竟然有这样的一片树林,真是叫人难以想像。 在这片林子中,光线十分地暗淡,再加上粗壮的树杆,恶龙侍者们隐起身来倒是十分的方便。 姬飞峰与路奇轩手里持着兵刃,相距有一丈开外,平行地向前推进,一步一步地落脚极轻。 无颜走在两人中间,却落后着三尺的身位,他双手持着已上弦的弓箭,蓄势待发。 这是三个人头一次合作,但他们却十分地默契,这样的布局,无颜的视野最开阔,手中的箭也能最快地射向敌人,保护住前面的两个朋友。 三个人以这样的布位向前推进着,迈过地上的一道又一道树根,脚下的枯叶被压得发出极为沉闷的声音,周围却静寂如死,连恶龙侍者的影子都没有发现。 无颜成了第一个沉不住气地人,他低声说道:我明明看着他们躲进来的。 姬飞峰回答道:他们一定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龙人所到之处,百鸟群兽回避。 路奇轩突然停了下来,低吼一声:慢着。 无颜与姬飞峰也停了下来,三个人一动也不动地观察着,他们隐隐地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 危险的到来没有任何征兆,但路奇轩的剑已经刺了出去,是向着身旁的一棵大树刺出的,剑势极为迅捷,就在剑尖即将刺中那棵树的时候,剑锋陡转,剑身滑过树干刺向树后,紧接着传来一声轻脆地兵器相交之声。 与此同时,姬飞峰与无颜也都出手了,但敌人来的方向却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姬飞峰矮下身子来,右臂上举,松魔单枪在空中与一柄索命钩相交在一起,左手的单枪迅速递出,直取那个恶龙侍者的面门。 这个恶龙侍者从树上跃下,头下脚上,看单枪已到,不得已撒了手中的钩子,身子倒着飞了出去,在几丈远的地方落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飞峰暗叫:不好,土遁。 无颜的形势最为紧迫,偷袭他的恶龙侍者正是利用土遁之术,从地面突然之间蹿了出来,借枯叶齐飞之势,手中钩子横扫无颜的脚踝。无颜反应也是很快,他平地里拔起了身子,升到半空中,双腿张开,低头向下射出了一箭。 箭似流星,正中偷袭者的手臂,索命钩撇在了一边,身影却已借土遁而去。 一切又恢复正常,周围又是宁静无声。无颜从空中落下,踩住那柄索命钩子。 姬飞峰也拎着挂在枪上的索命钩走到无颜身边:没事吧。 无颜从地上捡起索命钩来:还好,路大哥呢? 路奇轩走了过来:让他逃了。 只见路奇轩的剑上有些血迹十分鲜目。 姬飞峰心里暗暗佩服,他低声说:这次他们没有成功,一定还会再来一次的。 路奇轩从无颜和姬飞峰手里拿过两柄钩子,高声喊道:出来吧,你们十三个呢,用不着这些技俩。 说着,他将两柄索命钩平平地向前抛去。 树影中只见两个黑影腾空而起在空中接住了自己的兵器。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躲起来,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姬飞峰三个向前看着这两个黑影。 第五章 :生死之间(4) 这时,从他们四周的大树后面转出了十一个恶龙侍者,其中一个左胸上似乎受了伤,那两个空中接钩的黑影也向前走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十三恶龙,一样的黑衣,一样的手中蓝洼洼的索命钩,将姬飞峰等三个团团地围在当中。 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南宫小子骑过不少的马,他对马的习性了解很多,因此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骑马的高手。 但南宫小子从来没有骑过一匹好马,即便是无颜用一颗宝石换回来的那匹价值连城的马也并非是一匹好马,虽然那匹马死得很可怜。 今天,南宫小子还是没有骑到好马,他骑得是独角兽,但独角兽是任何一匹好马都不能比的。 马是用来骑的,独角兽是用来躺的,因为再也没有比骑着独角兽舒服的事情了。 耳边的风很轻柔,但南宫小子知道,他们的速度却是极快的,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清身边的树木是如何后退的,眨眼的工夫,那些景物早已在身后半里多地了。 南宫小子很担心,他生怕梅雪鹿没有追上,于是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梅雪鹿是真正的一匹世间良驹,它背上驮着一个将死的人,竟然还能四蹄翻飞地紧随着独角兽,这真是一匹好马。 但南宫小子已经看出来了,梅雪鹿的身上,梅花愈加的红艳,这证明梅雪鹿的汗已经出来了,浸着身上的绒毛,才使得斑纹更加美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太阳已高,明显得感觉空气中有种燥热。 南宫小子只想快点到那个十巫堡,但他却发现了一件令他十分害怕的事情。 一匹好的马能够轻而易举地领会主人的意思,一个好的骑手也能只用些小动作使坐骑跑向正确的方向。 南宫小子是一个好的骑手,但他并不知道去十巫堡的方向,所以他骑在独角兽上没有任何动作。 南宫小子发现,这个独角兽却绝对是一匹好马,好得它竟然能够体会到主人内心的东西。 前面有一个岔道,南宫小子下意识得认为应该向左边去,结果独角兽果然向左边跑去。 南宫小子不以为然,只不过是种巧合罢了。 第二次情况也是如此,当第三次,第四次发现类似情况的时候,南宫小子害怕了。 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哪里是独角兽在引路,分明是他自己。 南宫小子自知根本就没有去过十巫堡,他不敢做这样的向导,更何况马上还有一个生命垂危的席方平,耽误了时间,这样的责任他怎么能付得起呢。 但下面发生的事情更加证明了他的想法,因为独角兽停了下来。 前面有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南宫小子的第一反应是应该过河,但紧接着他的第二反应是不能过去,这两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的斗争着,所以连独角兽都为此停了下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宫小子知道自己上当了,这个独角兽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十巫堡的所在,更可怕的是那个姬飞峰在说谎。 席方平为了替父报仇听信了姬飞峰的话。 路奇轩因为与姬飞峰打赌才和他们走到了一起。 无颜则是姬飞峰的朋友,他当然是要帮着姬飞峰。 姬飞峰可以说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而且一切现象表明,这个道士是大家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绝对不会将朋友的生死视同儿戏,但姬飞峰却正是这么做的。 南宫小子想不通,为什么姬飞峰要这样说呢?明明这个独角兽不识路,他却一口咬定独角兽去过十巫堡。 南宫小子有些懊丧,他回头看着在梅雪鹿上依然是昏迷不醒的席方平。 他感到一种孤立无援,席大哥就要死了,而他却迷失在这条河的边上,不知何去何从。 但另一种隐隐的感觉令南宫小子十分奇怪,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十巫堡,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可是每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做出一种方向上的判断,这似乎太不合常理了。 每一次做出判断以后,独角兽就会向着他所想的方向跑去,那时,在南宫小子心里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但就在这满足感之后,他的心变得热热乎乎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令他如此地陶醉? 亲近感,一个无法言语的亲近感就在南宫小子的周身弥漫着,一种强烈地意识告诉他过了河没有多远就是十巫堡了。 但河的那边空旷无物,别说一个堡子,连一棵树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样荒凉的地方难道真的会有人住? 南宫小子想回去,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们已经跑了三个时辰,跑过了上百里地,他真的不记得来时的路到底在什么地方。 刚走过的路就不知道方向了,这并不奇怪,但从来没有走过路,南宫小子却固执地认为自己很清楚,他认为自己的第一感觉出奇地正确,那就是过河,河那边就是十巫堡,无可置疑。 这弹指间的想法得到了独角兽的认同,因为它已经做出了动作,载着南宫小子飞身扑进了河里。 这是一条很宽的河,但由于天气的原因,河水并不深,独角兽与梅雪鹿一前一后地涉水而行。 在独角兽飞身跃下岸沿的时候,南宫小子的心里反而坦然了,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完全的正确,过了河,就可以找到十巫堡。 现在这种骑在独角兽上涉水的场景,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在曾经的梦里有过暗示。南宫小子说不清楚,他只是认为这样走是对的,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他。 人很奇怪,有时候明明知道前方是一个未知的数,但他还是要去做,即使是看不到一丝希望,人的自信在那一刻却膨胀到了极点。 南宫小子为了这个自信终于付出了代价,他的确不应该过河,因为他并不了解这条河。 其实以南宫小子的精明他应该早已看得出来,但席方平的伤势扰乱了他的判断。 这有确是一条很宽的河,但河岸与水面斜坡却有着两三丈的距离,这样的河一定处在干涸期。所以独角兽与梅雪鹿都是涉水而行。 但就在他们走到了河中央的时候,南宫小子突然发现坐下的独角兽步履变得异常地艰难,周围的河水也变了颜色,混浊中夹杂着气泡不断地涌出。 南宫小子大吃一惊,他明白了,这河底的中央竟然全都是淤泥。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梅雪鹿已经矮下去不少了,它背上的席方平头部已经要浸入到水中了。 根本就来不急细想,南宫小子一下子从独角兽的背上跃了起来,冲着独角兽大喊:飞呀,你不是能飞吗? 独角兽身上一缓立即从双肋生出翅膀来,两只翅膀用力地一击水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带起水下的淤泥,水面更加混浊了。 南宫小子落在水中,好在他的身材瘦小,脚下并没有触到淤泥,再加上他水性极好,一下子就游到了席方平的身边,将席方平从梅雪鹿的身上拽了下来。 此时的梅雪鹿卸去的重负,便想起身,没想到它绝没有独角兽的本事,越是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南宫小子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能耐管梅雪鹿的死活了,他架着席方平向对岸游去。 第五章 :生死之间(5) 当初南宫小子曾架着席方平逃脱恶龙侍者的追杀,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逃脱恶龙侍者追杀时所过的江水很深,浮力也大,而这次的水不但浮力小而且席方平的脚时不时地触到水底的淤泥,更是增加了南宫小子的难度。 生死悠关,没有别的办法,南宫小子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手抓着席方平的衣领,抱住他的头,另一只手向前拼命地划动着。 然而,这体力上的透支远不及目睹着死亡来得残酷。 南宫小子眼睁睁地看着梅雪鹿在身后绝望地挣扎着,它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向下陷去,没过了整个的背,没过了脖子,马头抬着,仰天长嘶。 南宫小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他再也没有力量向前划动了,手臂极为酸疼,但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抱着席方平的头。 南宫小子想到了死,与席方平,与梅雪鹿一起葬身在这无名的大河中。 但南宫小子没有死,他的手臂抓住了根救命的稻草,那是独角兽的后腿。 独角兽腾空而起后在空中盘旋着,就在南宫小子自认已经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时,它俯冲了下来,伸出了一条后腿。 南宫小子不失时机地抓住了独角兽的后腿。独角兽就这样在河面上飞行着,拖着两个半浸在河水中的人,河水里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顺着水线看回去,河中央的梅雪鹿终于绝望地将头浸到了水里,最后的一声长嘶,最后的一个气泡。 独角兽已经跑过了三四个时辰,如今又拖着两个人飞行,它早已累得不成样子了,到了岸边,独角兽几乎整个扑倒在地上。 南宫小子松开了手,一下子站了起来,紧接着跪倒在岸边,面对着平静的河水放声痛哭:无颜大哥,我对不起你,梅雪鹿死了,如果前面找不到十巫堡,恐怕席大哥也活不成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啊…… 三比十三,这样的比例在一般人看来是非常可怕的,但路奇轩三个人并不怕,因为他们不怕死,不怕死的人当然也不怕对方再多的人。 其实他们的心里很明白,用不了再多的对手,十三个已经足以令他们难堪了。 在这三个人当中,只有路奇轩与十三恶龙交过手,他十分清楚这些恶龙的实力,他顶多可以对付三四个,如此推算,三个人顶住十二条恶龙,那剩下的那条恶龙便可以为所欲为,为所欲为的意思当然就是偷袭,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先偷袭一条恶龙,杀掉它,也许这样还有决战的可能性。 但这些恶龙是杀不死的,与杀不死的恶龙动手,这样的人一定是傻子。 路奇轩三个人就是傻子,傻子的反应总是很迟顿的,他们也不例外,因为对手已经出招了。 冷血与无情是这十三恶龙的头头,他们对面前的人充满了仇恨,因为他们曾经失败过。 路奇轩一剑将他们两个一同刺倒在地。 无颜两箭正中他们的额头。 虽然他们没有死,因为路奇轩与无颜并不知道如何杀死他们,但冷血与无情感到莫大的侮辱,他们竟然败在两个人类的手下,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十三恶龙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们是龙人国的将军,也曾叱咤人界,后来由于争夺王位将不周山的天柱撞毁,后被道界的名将祝融擒住关押在昆仑山的锁龙洞。一关就是几万年,直到阴屠盗取乾坤八卦图的时候才无意中将他们放了出来。 可怕的阴屠将魔性植入十三恶龙的体内,从此他们再也不是一个龙人,而是名副其实的魔龙。 魔龙出世本以为所向无敌,没想到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对手路奇轩竟以人力将他们击败,这不是奇耻大辱又是什么呢? 冷血与无情并不相信这个事实,但他们确实躺倒在地上,若不是路奇轩不晓得抽龙筋的事情,也许他们早已失去了生命。 另外十一条恶龙也不相信人类中会有如此厉害的高手,他们决定会一会。 自从被魔性主宰之后,十三恶龙形如一体,于是他们一齐出手了。 四面八方,十三恶龙腾空而起,十三索命钩一起向中央三个人的身上砍出。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招数,钩走偏锋,往往要从不经意的角度出手才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恶龙们却用钩子使出砍刀的招式,这样的钩绝不会索命的。 不但钩不会索命,他们的身法却要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任何一个人在腾空举起兵器下砸的时候都一定会亮出一个致命的破绽,胸腹。 任何一个高手都不会放过这样的破绽,但路奇轩等人偏偏放过了。 因为十三个胸腹绝不可能一击而中。 路奇轩等人并不怕死,但绝不能这样死去。 恶龙侍者们之所以敢于如此出招就是因为他们十分清楚面前的三个人不可能硬接这一招的,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躲开。 所以,恶龙侍者这一齐动手的招式也绝不是想在对方身上留下什么,他们只是想迫使三个人分开,这就足够了。 他们的想法却只成功了小部分,因为有一个人没有躲,不但没有躲,而且还硬接了这一招,是用箭接的。 无情根本就没有看到那只箭,他只感到一种透彻心骨的凉气,一枝兰玉箭已经穿胸而过。他下落之势并没有减缓,反而更加疾速。 无情的身躯向着圈中的无颜直扑过去,无颜好象早就知道一样,当他射完那一箭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向后仰下了,伸出双手来接住了无情的身体。 与无情的身材相比,无颜的确显得瘦小了许多,瘦小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藏起来,于是他藏了起来,藏在无情的身下。 呼啸声中,十二只钩子已经来到了无情的背上,恶龙们想要收招已经不太可能了,索命的钩子齐齐地嵌在无情的背部。 在十三恶龙跃起的那个瞬间,路奇轩等三人都看准了无情,他们要从无情的身下跃出圈中,齐击无情,这一招使出来,无情的背上一定会出现一支兰玉箭,一个剑洞与两个枪眼。但无颜却没有动。 无颜知道,如果自己也和路奇轩姬飞峰跃出圈后,以十三恶龙的身手来说,他们肯定会空中变招的,也许这一击就失败了,他们所面对的将还是十三条恶龙。 无颜没有动的原因是他要让这十三条恶龙,尤其是无情分神。 当你做出攻击的时候,你发现有一个目标没有闪动,你一定会感到奇怪,这时候,你肯定在犹豫是否要变招,而这犹豫的时间就足以让姬飞峰的双枪与路奇轩的剑刺进你的后背。 但姬飞峰与路奇轩的枪剑都没有递出,因为他们发现无颜已经将自己置于死地了,他们只有一个办法,用无情的身体去抵挡那十二支钩子。 所以两个人挥出的是一拳一腿,枪与剑太过锋利了,这样的兵器绝不会令对手飞出去的。 第五章 :生死之间(6) 有时候兵器锋利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你想达到的效果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无颜做出了一个亡命的行为,但他绝不是没有准备的,他早已想好了,一箭射出去之后,他的整个身子躺倒在地,双肘用力,滑出这个圈子,虽然险到了极点,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无情被路奇轩的拳,姬飞峰的腿击得向他扑来,他反倒正好有了盾牌。 当十二支索命钩几乎同时招呼在无情的背上时,无颜暗自庆幸,他看出来了,自己想好的一气呵成的躲闪方式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无颜没有丝毫的停顿,仍然是双肘用力,抛开身上的盾牌向着姬飞峰他们地滑而去。 但他的眼睛却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十二支索命的钩子牢牢地嵌在无情的背上,十二条恶龙不约而同地撤钩,十二种力道来自于十二个方向,无情的身体被活生生地拽开了。 索命的钩首先索了无情的命。 无颜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他的身上还是溅着了红色的血雾,点点的,黄色的衣服被这红点所染,格外显眼。 仅仅是一招,仅仅在一瞬间的工夫,十三恶龙只剩下十二条。 无颜与姬飞峰路奇轩又站到了一起,姬飞峰关切地问:没有受伤吧? 无颜擦了擦脸,摇摇头,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路奇轩则看着无情的残肢,冷冷地说:这次看你还能不能活过来。 姬飞峰淡淡地说:不可能了,龙筋已断。 路奇轩与无颜看着姬飞峰,他们一齐笑了,原来恶龙侍者的的破绽在是龙筋,姬飞峰是五年前随师父去龙人国时看屠龙魔与龙人将军作战时知道的。 恶龙侍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不死之身。 路奇轩当然要笑了,他喜欢强大的对手,但绝不喜欢杀不死的对手,因为那样太不公平了。现在路奇轩的眼睛看的只是对方的脚。 一个人的筋断了,他武功全废,一个龙人的筋如果断了,他的生命也就废了。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他一定十分地喜欢对手的破绽,面前的十二恶龙的破绽当然就是脚踝上,龙筋所在的地方。 路奇轩看到二十四只脚踝,慢慢地聚在了一起。 十二恶龙出手的第一招就杀了自己的同伴,他们却没有一点悲伤,因为你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脸,黑色的斗笠中只有更强的杀气。 无颜将弓箭收了起来,他从腰间拔出了兰玉软剑,只有这样的剑才能削断恶龙的脚踝,但他也清楚,面前这十二条恶龙比刚才的十三条恶龙更为可怕。 因为在肃杀之气中,无颜等人再也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了,吃了亏的恶龙侍者们再也不会吃亏了。 在南宫小子的面前是一片广袤无限的黄沙,一浪一浪的沙丘一望无垠,他回头看看,却也是走过了无尽的沙漠,南宫小子的心彻底凉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河边的时候,南宫小子将席方平扶上了独角兽的背上,牵着独角兽向前走。 他并不知道方向,只是感觉到前面的路是正确的,直到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沙漠之中,一种恐惧令他十分地不安。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南宫小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他绝不能眼看着席大哥与他一样葬身在这无名无姓的沙漠之中,他尤其不能接受的是他将朋友的生死也置之度外。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将朋友的生死置之度外的,除非他没有真正的朋友。 南宫小子年纪虽小,但他有朋友,他的席大哥,只因为席方平曾将他当作朋友,所以他自然把席方平也当作朋友。 午后的太阳十分毒辣,尤其是在这没有边际的沙漠上,南宫小子的喉咙早已干渴得好象要裂开一样,而席方平伏在独角兽的背上,依然是昏迷不醒。 再这样下去,他们前面的道路只有一条,死亡。 南宫小子是逃生的专家,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是无计可施。 于是,南宫小子拍了拍独角兽的背:你还能飞吗? 独角兽没有任何反应,南宫小子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是惨白色的盐粒。 南宫小子的心沉了下去,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匹独角兽上,但独角兽太累了,为了救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它就已经险些摔在河岸边。如今又在沙漠里走了这么长的路,它的汗都要流尽了,再流出来的将只有汗水中的盐。 严重地缺水连走路都是勉强支撑着,它怎么还能飞呢? 好在这个时候,独角兽不必飞了,因为南宫小子看到了一个城堡。 在一大片沙漠中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城堡已经是很怪了,更怪的是这个城堡竟然座落在沙漠的盆地之中,难道它不怕被流沙所淹没? 南宫小子如果有力气的话,他一定会跳起来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城堡就是那个十巫堡。 南宫小子无意间走上了一个沙丘,在他面前的盆地中出现了一个城堡,仿佛是一个粮仓的形状,立在盆地的中央。 南宫小子并不认为自己的直觉有多么地正确,但他知道有城堡的地方一定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水,可以救命的水。 南宫小子兴奋地抛开了独角兽向前冲去。他几乎是从沙丘上沿着斜坡滚到了城堡的前面。 独角兽似乎也来了精神,它从坡顶上一颠一颠地跑了下来。 南宫小子滚到了坡下,头上,脸上都是沙子,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眼前的一切却令他绝望到了极点。 这个城堡竟然没有门。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没有人会建成一个没有门的建筑,更没有人会在沙漠中建造这样的东西。 南宫小子被眼前这个城堡迷惑了,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城堡中到底是谁会住在里面? 没有门又是如何进去呢,天上,那是一个尖顶,看得出来没有任何天窗的痕迹,难道是在地上? 城堡的门不一定在地上,但独角兽却做出一个令南宫小子意想不到的举动,它的前蹄在拼命地刨着地。 沙漠中的马刨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下面有水。 但独角兽并不是一匹马,它是夜森林中的神兽,在它的蹄下,沙土飞扬,南宫小子发现了一块石板,石板上面写着几个字:十巫堡。 南宫小子并不认识几个字,但“十”字他还是清楚的,也只有十巫堡才会这样的神秘,怪异。 这一发现令南宫小子比见到水还要兴奋,他跳了起来抱住独角兽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既而跑到席方平的跟前:席大哥,我们到了,你有救了。 此时的席方平已经是脸色黝黑,紧咬着牙关,浑身似乎在不住地哆嗦着,南宫小子的兴奋劲马上跑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来一摸席方平的额头,那里一片冰凉,凉得仿佛如寒月中的冰一样。 第五章 :生死之间(7) 见到朋友这样,南宫小子再也高兴不起来,他一下子跪倒在独角兽刨出的那块石板前,上面的字依稀在目,于是他伸出手来摸索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凡是地道的入口都会有一个拉环的,身为小偷,南宫小子不止一次遇到过这样的地道,那些达官贵人的藏宝室,武学大家的练功房。 说来奇怪,不知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将珠宝之类美丽的东西放在地下最阴暗潮湿的地方。 南宫小子想象不出十巫堡里倒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但他只想看到的是十个老头,身穿长袍,白须拖地的十个小矮子。 想到这里,南宫小子心中又是一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有这十个老头的形象,为什么他会这样的猜测,他自信从来没见过什么十巫医,他也确信分手之时姬飞峰肯定没有描述过,那么这个形象却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只是在脑海中一闪念,但足以令南宫小子吃惊不小。 仿佛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使他在无意之中找到了十巫堡的地点,也是这无形的力量使他在心中绘出了十巫医的形象。 南宫小子看着地上的那块石板,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错觉从手上传达到他的心中。 一块平整的石板上只有“十巫堡”三个字,但南宫小子明明却摸索出了十二个字。南宫小子并不认识多少字,更别说能够摸出字来,但这十二个字仿佛是通过他的手指直传达到他的心里: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宫小子纤细的指尖一下子停住了,他心中默默地念着: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 他抬起了手仔细地看着,南宫小子的手十分地修长,白净,这样的手是一双妙手,妙得能够用它摸出十二个字来。 南宫小子的眼睛睁大了,他的目光呆滞了,因为透过张开的指缝,他看见了风。 风无形无色,没有人能够看到,南宫小子看到的是被风吹动的东西,现在这东西就是他的所有,他的生命,他的朋友,他朋友的生命。 微风,轻柔如水,这样的风只会吹动淡淡的尘灰,但现在却吹走了几个字。 十巫堡。 经过刚才的触摸,南宫小子早已知道“十巫堡”三个字绝不是刻在那块石板上的,但他却没有想到,也没有摸出来这三个字竟然只是石板上的尘灰,在微风的轻拂下,它在慢慢地消失着,成灰成烟。 南宫小子急忙伸出了手捂了上去,仿佛这样就可以保留着这三个字,就可以找到进入十巫堡的通路。 但他错了,细沙如水,从南宫小子的指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宫小子的手在下陷,可怕得是不但字体消失了,就连那块石板也被这微风吹得粉碎,碎成这细小的沙砾,与周围的沙一模一样。 不存在的石板,不存在的三个字,只有南宫小子心中牢记的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 南宫小子急了,他双手使劲地向下挖去,但一切都是徒劳,干燥的沙土下面还是干燥的沙土,没有一丝改变。 南宫小子累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也许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绝望的时刻,当你被人追杀到悬崖边上的时候,你绝望了,当你的爱人走进别人的洞房时,你绝望了。 人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曾希望过,被别人追杀的人曾想到过生,他要逃,失去爱人的人曾想到了拥有的时刻,南宫小子也曾充满了希望,但当那三个字及那块石板被微风吹走的时刻,他真的绝望了。 绝望的人最切身的感受就是孤立无援,现在的南宫小子便是这样,席方平昏迷不醒,独角兽无法说话,更可怕的是这广袤的沙漠中没有一丝生机。 南宫小子坐在沙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城堡,无声无息,一座真正的死城。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城堡大喊,发泄着心中的孤独:如果这是十巫堡,里面的人都死绝了吗?故弄什么玄虚?难道真要不管人的死活吗? 南宫小子喊到死活,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活着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的人。 蛮蛮便是这样的人,一个活着的却见不着太阳的人。 南宫小子管不了那么多,他急需有一个能够帮着他出点主意的人,所以他必须让蛮蛮看得见太阳。 沙漠上的太阳一览无余,它绝对不会遮遮掩掩的,总是那么强烈,强烈得令南宫小子手中的紫水晶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但蛮蛮却没有一点声息,即使南宫小子将他的祖宗八辈都骂个遍了,他还是静静地躺在紫水晶中,受魈冥符所控制的蛮蛮是绝不可能在白日里出来的,更何况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八辈祖宗倒底是谁。 南宫小子再一次失败了,他只好将紫水晶放回自己的挎包中。 有时候就是这样,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并不是你没有朋友,只是朋友们都真的无能为力,所以只有你自己,要自己承受所有的一切。 有时候也是这样,你必须为朋友去独自做一些事情,甚至从来都不会去想自己应该不应该去做,只是一种责任。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救朋友的命,他必须忍受孤独,他必须独自一个人将这件事办好,否则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南宫小子终于静下了心,当所有的依赖都失去的时候,他终于静下心来仔细地想着对策,在他的心里阴三,阳三,乾坤不断,逍遥自在这十二个字不时地响起。 南宫小子并没有读过书,所以这十二个字中的玄机他只有一种解释方法,再多一种他也想不出来,也没有时间让他想到。 阴为右,阳为左,乾坤则是一个整体,阴阳合,乾坤生,至于逍遥自在当然就是事随心愿。 这是南宫小子的第一个解释也是唯一的一个解释。其实阴何止为右,阳何止为左,乾坤也绝不是整体那么简单,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席方平如果清醒着,他绝不会这样想的,他至少会为阴给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解释,阳自然也不例外。 南宫小子永远不会这样,他只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虽然他不清楚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他知道这并不奇怪,因为每一个他所见到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仿佛是天生的。 这种感觉当然是天生的,因为每一个人都无法离开阴阳,也都是按着阴阳来行为做事的,都会给出阴阳一定的解释,这与书读得多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在人界中,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阴阳结合体。 虽然作出了解释,但到底应该怎么做,南宫小子还是不明白,想与做本来就很不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小子听见了驼铃声,在这寂静的沙漠中响起清脆的驼铃声,南宫小子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会变得十分亲切。 这亲切来自一匹骆驼,很高大,在双峰之间却坐着一个瘦小的老者。这个老者一身白衣,白绢缠头,完全是异域的装束。从脸上看,他的确很老了,满脸的沧桑如刀刻一般。 第五章 :生死之间(8) 现在,老人的脸上是一种惊诧的表情,从那双已经很大却还要睁得更大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出来。 老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南宫小子,仿佛在看一只动物一样,他从驼峰上跳了下来,走到南宫小子的跟前:小伙子,你没有事吧?是不是迷路了? 南宫小子想要站起来,但浑身仿佛一点力量都没有了,他张开嘴,干涩地说:有水吗? 老人的行动很快,他转过身去跑到骆驼跟前取下了水囊,递到南宫小子的跟前,南宫小子再也不管那么多了,他举起水囊,大口地喝了起来。 老人就是这样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好奇:慢点,别呛着。 水很甜,滋润着南宫小子的喉咙,顺到体内,仿佛感到整个身体都恢复了生机。 南宫小子一抹嘴:可以给我的朋友喝点吗? 老人道:没问题。 说着,他走向席方平,却一下子停了下来,惊恐地说:这是什么? 南宫小子答道:马。 老人摇摇头:长角的马,我活了七十多岁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朋友怎么了? 南宫小子已经恢复了一些,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老人的身边,接过水袋:他受了点伤。 说着,南宫小子和老人一起将席方平从独角兽的背上扶了下来,放倒在地上,撬开他的嘴,灌进水去。 没想到这一灌,席方平却喝不下去,顺着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来,这把一旁的老人吓坏了:看这样子好象是中了什么毒吧。 南宫小子知道无法解释,于是说道:就是中了毒,请问老爷爷,您听说过十巫堡的十巫医吗? 老人摇了摇头。 南宫小子道:应该就在这里。 说出这句话,南宫小子都感到奇怪,自己为什么如此肯定,难道那三个被风吹散的字能证实这一切吗? 老人又一次摇了摇头:小伙子,别的不敢说,这点我倒可以肯定,方圆百里之内绝没有一个叫十巫堡的地方,因为这里是死亡之漠。 南宫小子:死亡之漠? 老人道:对呀,这片沙漠就叫死亡之漠,方圆有百里,别说一个堡子,恐怕连喘气的都没有,而且这个沙漠中多有流沙,那是很危险的。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什么是流沙? 老人道:看你这身衣服,应该是中原人,流沙非常可怕,只要你踩上去整个身子就会陷了下去,根本就别想爬出来,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堡子呢? 南宫小子有些不相信:那您为什么敢走在这里。 老人指了指身后的骆驼:没有它,我可不敢走,它是识道的,一点都不能错。 南宫小子点点头,他突然指着眼前的那座无门的城堡问:可这里的确有一个城堡啊? 老人顺着南宫小子的手指看了一眼,便站起来瞪着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老人小心翼翼地说:看来你是迷路很长时间了,产生了幻觉,这哪里是城堡,分明是一块巨石啊。 这一次轮到南宫小子吃惊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象一个城堡一样大的巨石,虽然他相信有这样的石头,但巨石再大也不可能天然得如此有模有样,如此象一座城堡。 南宫小子跳了起来:这分明是一个城堡,你怎么说他是块石头呢? 他真的急了,冲到城堡前,用手拍着墙壁:你看啊,这是城砖。 老人双眼直直地看着南宫小子,慢慢地眼睛和缓下来:小伙子,在这死亡之漠里你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简单了,快点吧,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出去,恐怕还有两天多的路程,就是不知道你的朋友能不能坚持下去。 南宫小子再一次绝望了,他有些不再相信自己,难道真的是产生了幻觉,一块巨石在自己的眼中竟然是个城堡,这怎么可能呢? 南宫小子打算最后一搏:没有人能救得了我的朋友,我必须找到十巫堡,这里就是十巫堡。 老人生气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与一个小孩子较起真来:我活了七十多岁,这条路我走了上百次,难道我会骗你一个小孩子吗? 说着,他走到他眼中的那块巨石前,转了一圈,然后极为自信地说:这就是一块石头,你已经病得不清了,我…… 下面的话老人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南宫小子在笑,十分奇怪的表情,一种诡秘的笑容。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小孩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不是疯了又是怎样呢? 一个疯笑的小孩,一匹长着角的马,还有一个中毒昏躺在地上的人,这样的组合本就已经十分奇怪了,可这个小孩竟然将一块巨石说成一个城堡,并且高兴得跳了起来。 老人从来没有见过能跳得这么高的人,他害怕了,眼前所见绝不是奇怪,而是诡秘得有些恐怖。 老人之所以能活到七十岁,因为他一生都十分地小心,救人虽然是理所应当,但也得看对方是否让你救他。南宫小子的举动否认了老人的善良。 七十岁的老人还想变成八十岁的老人,所以他骑上骆驼跑了,跑得很快。 南宫小子不是一个傻子,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笑,更不会笑得直跳起来。 他是为席方平而笑的,因为席方平有救了,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参悟到那神奇的十二个字。 老人一个老小孩的举动启示了他,所以他跳了起来。 老人围着城堡走的时候,南宫小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老人的身影转到城堡的后面,再出来的时间是极为短暂的,仿佛他真的就是绕着一块巨石在走。 南宫小子自信以自己的轻功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这只能证明一件事,老人说的是正确的,这的确是一块巨石。 但当时南宫小子的手还触摸在城墙上,那感觉也十分地真实,真实得仿佛有一种声音在通过手掌传来:这里确是十巫堡,一个灵怪的地方。 只有如此灵怪的地方才会产生如此灵怪的事情。 南宫小子相信自己所见也没有错误,这里的确是十巫堡。这段时间,他所见到的许多事情都无法用常理解释,所以他相信他正在换一种眼光看每一件事情。 当你换一种眼光看一件事的时候,它往往就变了,一块巨石变成了一个城堡,很奇妙是吗?但这却是很正常的。 南宫小子相信那个老人肯定没有去过冥魈府,肯定没有见过一个夜晚里随处游动的城。 老人的言行不但没能改变南宫小子的看法,反而更加坚信了他的信念。 他终于找到了十巫堡,所有的怀疑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认自己找到十巫堡绝对不会让南宫小子笑得跳起来,他跳起来的原因是看到老人在绕着石头转了一圈。 老人并不清楚南宫小子眼中的事物,但老人的举动却提醒了南宫小子。 来到这个奇怪的城堡前,南宫小子只转了一圈,与那个老人一样地转了一圈,那还是他没有发现任何文字的时候,他要找到一个进入城堡的门。 第五章 :生死之间(9) 大门自然没有找到,但南宫小子却好象走过一段极长的路程,所用的时间当然也比那个老人长多了。 相同的一圈,南宫小子与老人的感觉也是如此的不同,那这城堡的玄机也肯定与这周围的圆有着关系。 南宫小子决定再绕着这个城堡踏圆走上一走,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所解释的阴三,阳三,岂不正是让你绕着这个城绕右三圈,左三圈吗? 当一个人面南背北的时候,右边的路是追逐黑暗,左边的路是奔向光明,但终归你要回到起点,因为你要画出一个圆来,一个乾坤,一个新的世界。 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当你的脚下走出一个圆形的时候,你往往会认为你又回到了起点,但事实上绝不是如此。 因为你毕竟走出了一个圆,你走的路越多,你划出来的圆也越大,你拥有的也就越多。 每个人所画的圆都不一样,但每一个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划出一个圆来的,而且所画出来的圆越大,所看到圆外面的世界也就越大。 南宫小子决定画出一个圈来,是围着城堡的圆,他相信这圆里的秘密一定会被发现的。 圆里的秘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十巫堡的秘密。 南宫小子回过头来对躺在地上的席方平默道:席大哥,这是最后一搏了。 跑,对于南宫小子来说绝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跑,因为跑可以救他的命,但这一次的跑却是救别人的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宫小子施展他的轻身之术,仿佛是列子御风一般,围着他眼中的城堡转了起来。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逆时针地跑完三圈后,南宫小子转过身来开始向左跑起来。 这样的路程显得过于简单了,南宫小子几乎在瞬息间就完成了,这极度容易的事情令他有些不安。 如此隐秘的一个十巫堡,难道这六圈后就如此轻易地找到它的入口了吗?难道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南宫小子心中还在迷惑着,但他的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息,反而越来越快,他想尽快地完成这阴三阳三的咒语。 但他错了,因为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变得再也不简单了。 南宫小子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境地,眼中的城墙由弧形变直了。 这绝不是一种错觉,越接近直线的弧形所圈出的圆也就越大,在南宫小子踏入第六圈的那个瞬间,身旁的十巫堡突然变得了一个镇,城,甚至是一个国家,一个面积极为宽广的地方。 信念与现实并存着,这一变化证明他的解释并没有错,而这一变化却又预示着他这最后一圈将变得无限漫长。 这时的南宫小子才想起了十二字中的乾坤不断,逍遥自在。他终于明白了,面对着没有尽头的路,许多人只会选择放弃,但放弃之后,他的意愿也将随之而去,更谈不上逍遥自在的境界。 南宫小子每跑一圈已经构成了一个乾坤,当六道乾坤完成的时候,他自然也将见到神秘的十巫堡。 南宫小子并不清楚这六道乾坤的法门,但他知道,他即将接近终点,即将开启十巫堡的大门,即将救得他席大哥的生命,但如若他停下来,所有的努力都会失去,所有的希望都会破灭,所以他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哪怕前面是一条不归的路。 不归路永远都不好走,南宫小子在奔跑的时候已经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太累了,胸口发闷,喉咙发甜,他的脚步再也没那么有力了,仿佛灌了铅一样。 城墙异常的冰冷,泛出一种青灰色来,此时的天空竟然丝毫看不出色彩,那灼灼的烈日早已失去了踪影,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唯一的鲜艳却在南宫小子的脚上,红色的,血的色彩。 世上的不归路有很多种,而十巫堡外的这一种最可怕。 这条路上根本就不存在着难以捉摸的危险,根本就不存在意想不到的灾难,因此它很静,但就是这静,才静得可怕。 因为南宫小子根本就不能融入这静静的氛围中,他必须动起来,而且是不停地动起来,面对这单调的静与不单调的路。 这条不归路之所以不单调是因为它在变化,在静静的变化着,沙漠之路变成了石砾之路,石砾之路又变成了荆棘之路。 南宫小子的双腿本来就已经累得几乎提不起来,但他还是在这变幻的路上坚持着,脚底板被硌出了一道道血口子,这鲜艳的色彩记录着南宫小子的决心。 南宫小子的血并没有流尽,因为在荆棘之路后出现的竟然是一片棉花路,雪白的棉花望不到尽头,厚厚的足有三尺来高。 这样的路绝对会让人产生一种**,那就是睡觉,躺在如此柔软的路上,如果再有一片红日,绝对是一件美事。放弃这样享受的人,他不是傻子便是疯子。 南宫小子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但他还是放弃了这样的享受,因为和朋友的命比起来,享受就是一瓶毒酒。 南宫小子也没有料到,这一片棉花之路竟然比石砾,荆棘之路还要难走,尤其对于这个已经是筋疲力尽的小孩来,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样的棉花之路上飞快地跑起来,南宫小子也不行,即使他的轻功完全可以傲视整个人界,但他毕竟是一副血肉之躯,而且还是一副幼小的血肉之躯。 棉花路上浸染着南宫小子的血,鲜红与洁白显得格外的耀眼。 在南宫小子的记忆中,他从来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折磨,即便是被那些捕快抓到的时候,他也只不过受了几鞭子后便扬长而去。 而这一次,他却感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终于倒下了,但他并没有停下,因为新的希望出现在他的眼前。 棉花路的前面是一片南宫小子所熟悉的沙漠,他看到了沙漠中孤独的人与孤独的独角兽,这意味着他即将完成这第六圈的跋涉。 乾坤不断,逍遥自在。 南宫小子向着希望在爬行着,他的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几乎已经虚脱,唯一的力气只有在那双臂上。 南宫小子再一次爬到了沙漠上,他的双臂努力地交措着,向着前面的席方平挺进。 席方平却变得越来越模糊,因为此时南宫小子看到了夕阳,从远处的沙丘上露出它的脑袋,温柔的红晕平铺下来,照在席方平与独角兽的身上,影子很长,有一种极为神圣的意味。 南宫小子乐了,他的双臂也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使劲地落在前面,但他突然发现,前面的沙土却将他最后的力量化作了乌有。 南宫小子最后的力量并没有拖着他向前行,而是改变了方向,一个极为可怕的方向。 在沙漠中,最可怕的去处就是下面,南宫小子感到整个身子在向下落,缓缓地,柔柔地,他无力挣扎,他感到了恐惧。 流沙,那个老人所说的流沙,可怕的,无声无息的杀手。 第五章 :生死之间(10) 南宫小子彻底绝望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流沙,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这十巫堡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地狱。 南宫小子想叫独角兽再一次救他,但他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累是最大的原因,但比累更大的原因却是他看见了独角兽的陷落。 流沙,顾名思义是一片流动的沙漠,它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这个十巫堡的前面,独角兽没有任何反应地陷落了进去,紧接着是席方平。 南宫小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如同看着梅雪鹿的死去,几乎是同出一辙的景象,终于,他也放弃了努力,随着流沙慢慢地下落着。 南宫小子决定静静地等待死亡,他最后看了一眼夕阳,美丽如血,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黑暗,沙漠中特有的黑暗终于淹没了他。 风在林间穿梭,叶在空中舞动,人却静止着。 路奇轩等三个人都没有动,恶龙侍者们也没有动。 他们的眼睛却都没有注视着对方,好象面前强大的敌人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这风中的叶舞之声。 无数的叶子缓缓地从天空飘洒下来,落在了双方的中间,这是一片疾风的杰作。 风渐渐地远去,刚才那无数的叶片也都扬扬地回归到大地的怀里,只有一片还在空中飘动着,它似乎还没有舞够,显得很嚣张,在这杀气腾腾的阵营中间挑衅地舞动着。 六只眼睛与二十四只耳朵都在注视着这最后的一片叶子。 但这片叶子却再也落不下去了,它被双方的杀气挟在了空中,张开着,灰绿色的叶背向着路奇轩的一方,竟然遮住了三双明亮的眼睛。 与此同时,冷血出手了。 对于双方来说,这片叶子就是进攻的号角,但双方接受这命令的方式却有着天壤之别,人是用眼睛,恶龙侍者则是用耳朵。 眼睛中的叶子终于没有落地,它停在了空中,耳朵中的叶子却已完成了它的舞姿,所以冷血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冷血的钩带动了另外的十一柄钩子,蓝色,在这黑暗的森林里闪动着。 姬飞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最后的一片叶子,但他看见的却是淡绿色的叶背,紧接着,一道荧蓝色的光冲破了那片淡淡的绿,将那本来就不是很大的绿色冲得粉碎,飞扬开来。 叶子,成了这片杀气的第一个牺牲者。 但姬飞峰绝对不想做第二个,他左手枪尖向着那道蓝光点去。 就在枪尖与蓝光就要接触的那个瞬间,枪歪了,斜了,枪尖沿着索命钩的钩背一直滑了过去,直点向那只握钩的手。 被枪尖刺中的手肯定再也拿不住兵器,冷血只好回撤,身子向后倒退。 每一个人在后退的时候都有一个部位很慢,那就是脚,因为只有脚在这个时候会发出向前的力量。 姬飞峰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所以他右手的枪已经向着冷血的脚点去。 这双枪的招数可以说是一气贯成,天衣无缝,冷血看来势必要挨上一枪,无论是在手上还是在脚上,一个会让他失去兵器,另一个则会令他失去生命。 路奇轩暗暗佩服,但他却很清楚,姬飞峰这一招虽然十分地巧妙,却根本不会成功的,因为在第一道的蓝光后面是另外三道蓝光。 十二柄要命的钩子被平均分配给路奇轩等三人,所以在冷血的钩子后面快速递上来的是另外三柄钩子。 一柄钩子扑向了姬飞峰的左枪,另一柄扑向右枪,还有一柄扫向姬飞峰的腰。 这一次,向后退身的只能是姬飞峰了。 他如果不变招式,冷血脚上的龙筋肯定会被他挑断的,但他必须退招,因为那柄扫向他腰际的钩子肯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姬飞峰不想死,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他知道将会有十一只钩子对付路奇轩与无颜。 拼命是必然的,但没有价值的拼命姬飞峰永远也不会做的。 路奇轩也不会做没有价值的拼命,他每一次的交手都有一个宗旨,用自己最小的牺牲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 所以,当他面对前面的两只钩子与一左一右的钩子,他也采取了退身的战术。 唯一敢于拼命的是无颜。 无颜并不是一个喜欢拼命的人,但他真的是在拼命,他的拼命使恶龙侍者无情死于非命,他的拼命使面前的四只钩子离他更近了。 无颜是迎着四只钩子递出兰玉剑的无颜的剑很薄,薄得象一页纸,无颜的剑很软,软得象丝绸。 这样薄又这样软的剑刺出去,使迎面扑上来的四个恶龙侍者都认为那剑尖指向的是自己,薄,可以使剑轻易地**到钩与钩的间缝中,软,可以使剑缠住四件兵器。 拼命也是要学问的,无颜如若没有这样特殊的兵器,他也不会做无谓的拼命。 所以在他的这个战团中,后撤的是四个恶龙侍者。 十五个身影分成了三个战团,十六件兵器在这黑暗的森林里无情地纠缠在一起。 两柄剑与两杆枪的招式竟然出奇的相似,因为它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恶龙侍者的脚踝。 但这样的招式却限制了路奇轩等人的发挥。 攻击敌人的下三路必然会有两个不足之处,一是身子变矮,无形中将自己的上半身暴露在敌人的兵器之下,二是弯曲的双腿一定没有直立时收放自如。 仅凭这两点,路奇轩等人就不太容易占得上风,更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十二条恶龙,而是六条,四条或是三条。 有时候数目越来越少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路奇轩就曾吃过这样的亏。 这十二条恶龙的合身分身之术足可以令对手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无颜的眼睛早就已经花了,在三个人中,他的功夫可能是稍逊一筹。与四条恶龙侍者能将将打个平手都是因为他手中的兰玉软剑。 这柄剑总能让对手以为它是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优势在慢慢地淡去,一柄再好的软剑它只不过还是一个兵器而已。 有些兵器是很难练的,比如说软剑,护手钺,峨嵋刺等等。 因为难练,自然练的人就少了许多,练的人少了,看到的人也自然很少。所以凡是难练的兵器都有出其不意的地方。 无颜已经与恶龙侍者交手了近一个时辰,这样的时间足以让对方熟悉了软剑的奥妙之处,当然它也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兰玉软剑经常遇到的情况是在四柄索命钩中总有那么一柄故意伸过来让它缠上,无颜可不会上这样的当,一旦软剑缠上了对方的那柄钩,那其它的三柄一定会疾速向他袭来,令他措手不及。 所以,无颜尽量把软剑避开对方的索命钩,可这样一来,他立即就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第五章 :生死之间(11) 终于,在无颜撤剑的那个瞬间,他一不留神,脚下被一根树藤所绊,仰面摔倒在地上。 四名恶龙侍者绝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四柄钩子分四个方向向着无颜的身上挥了过来。 无颜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将四只钩子同时躲开,他闭上了眼睛。 眼前浮现出无情被十二柄索命钩撕得粉碎的惨景。 四柄钩子在空中划过四道弧线,圆润的,美丽的弧线,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四道可以杀人的弧线。 但蓝色的钩头的确向着无颜的身体滑了过来。 弧线的美丽在一瞬间被破坏了,它不再圆润,而是突然地变了线,从无颜的身边仓皇地落了下来,只有一柄钩子划破了无颜的腿。 钩子当然不会突然变线,而是使钩的恶龙侍者们都意外地受了伤,在他们的背后都插着寸把长的剑。 断剑,四截断剑构成了一柄长剑,那是路奇轩的剑。 路奇轩的剑绝不是一柄好剑,但使在路奇轩的手中它就变成了一柄无坚不催的好剑,但就是这柄无坚不催的好剑却断了。 虽然不是一柄好剑,但它毕竟是一柄金属所制成的剑,这样的剑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断掉,它是被路奇轩生生用内力震断的。 作为一个剑客来说,路奇轩竟然没有一柄宝剑,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路奇轩曾用此剑杀过剑王摩罗,摩罗死后,在他的身边有二十四柄剑,好剑,名剑,古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路奇轩没有拿其中的任何一柄,他将这二十四柄剑都放进了摩罗的棺木中,因为他敬佩摩罗。路奇轩不但尊敬摩罗,他还尊敬每一个使剑的人,每一个爱剑的人,因为他就是一个爱剑的人。 路奇轩只爱一柄剑,就是他所使用的剑,一柄极为普通的铁剑。 因为这柄剑是哥哥路异轩亲手为他煅造的,路异轩是一个好的剑客,但他却不是一个好的炼剑者,所以这柄剑虽然锋利,但绝不是一柄宝剑。 它能削铁如泥绝不是因为剑本身的原因,而是路奇轩的本事。 路奇轩仗着这柄剑闯下了名头,他就更爱这柄剑了,这柄剑就是他的生命。 现在,路奇轩却自己震断了这柄剑,因为他要救无颜的命。 在与四个恶龙侍者动手的时候,路奇轩稍稍占着上风,他相信再有一个时辰,他就可以手刃了面前这四个罪恶的家伙。 但他却发现了无颜的落败,当无颜的脚跟触到树藤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冷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无颜是必死无遗。但无颜与他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远,何况自己又被四个恶龙侍者缠住,根本就无法脱身。 所以,路奇轩一剑挥出,逼退了四个恶龙侍者,自己震断了手中的剑,甩了出去。 四根断刃带着风声找到了它们的目标,深深地**那四个得意忘形的恶龙侍者后背,他们由于无颜的跌倒过于兴奋,以致于根本没有听到身后的疾风。 路奇轩知道,这一招根本就无法杀死四个恶龙侍者,但起码可以给无颜一点点时间,这点时间就足以让他钩下逃生了。 无颜果然逃生了,他从地上跃了起来,那面前的四个恶龙由于背后插着利刃行动一下子变得迟缓了,无颜只要转到他们的身后,一剑挑断四个恶龙侍者的脚筋,就可以杀掉他们。 以无颜的身手来说,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无颜却没有这么做,他从地上弹起的同时却冲向了路奇轩。 路奇轩震断了自己的宝剑,他也就是震断了自己的生命,他只能用一双铁拳与四个恶龙侍者交手。 铁拳打在身上是柄锤,但如果碰到钩上就只是一根枯枝。 路奇轩懂得这个道理,他的手绝不敢与对方的钩相碰。 剑客失去了剑就如同一个废人。 只一个回合,路奇轩的衣服就被划开了一个道子。所以无颜放弃了那个杀死恶龙侍者的机会,跃过来反救路奇轩。 救人的方式有许多种,要视被救者的情况而定的,所以无颜采用了一种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将手中的兰玉软剑交给了路奇轩。 救一个剑客只需交给他一柄剑。 救一个自负的剑客千万不能替他挡住敌人的招式。 无颜这两点都做到了,他退身摘下了弓箭,看向姬飞峰那边。 与无颜相似,姬飞峰的松魔双枪舞动起来虽然风雨不透,但看得出,他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姬飞峰所面对的是以冷血为首的四个恶龙侍者,四柄钩舞动如飞,只要他有半点破绽,每一支钩都会递到他的脖子前。 此时,以姬飞峰的处境最为艰难。 无颜张弓搭箭,瞄准了围住姬飞峰的四个恶龙侍者。若在平时,他这一箭早就射出去了,而且绝对是百发百中,但此时却不行,恶龙侍者与姬飞峰行动太快,他们转成了一团。 无颜只好等着机会,但是,这个机会恐怕再也来不了了,无颜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被路奇轩断刃伤了的四个恶龙侍者又冲了过来,直奔无颜。 邪恶的恶龙侍者是永远不会死的。无颜后悔刚才没有挑了他们的龙筋,但他的确是没有时间,恶龙们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时间。拔出断刃后的恶龙们行动丝毫没有减缓,后背的伤自会自动愈合的。 弓箭这东西是射远不射近的,无颜只有一个办法,以手中的箭与他们周旋。 如筷子一样的兰玉箭太轻了,无颜怎么也无法顺手,很快,他就落了下风。 与无颜一样,路奇轩也嫌兵器太轻,那柄软剑虽然是件宝贝,但他却很难发挥出铁剑所具有的威力。此时的路奇轩也明显地落在了下风。 姬飞峰舞动着松魔双枪,偷眼看到路奇轩与无颜的处境,他知道这一仗胜负已分,再坚持下去,除了死亡没有任何可能。 姬飞峰边打边喊:咱们退到林子外面去。 若在平时,路奇轩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此时的他并不这么认为,自打他震断了自己的兵器后,他就觉得再动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这很不公平,他没有了应手的兵器。没有应手的兵器就会输了这场战斗,那还不如不打呢。 路奇轩是一个很自负的人,自负的人都很怕输,并且都不会为输找出任何理由,所以他决定听姬飞峰的,退出这片林子。 无颜跑得最快,他决不是为了逃命,因为他知道这样可以拉开与恶龙侍者的距离,有了距离,他的箭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无颜很快就跑回了林子的边上,此时,夕阳残血,恶龙侍者不敢再追下来。无颜可以从容地张弓搭箭。 姬飞峰与路奇轩也且战且走,他们的行动就慢了许多,因为无颜身边的那四个恶龙侍者也加入了他们的战团,看来十二条恶龙侍者一定要留下他们两个或其中的一个。 无颜箭在弦上,由于姬飞峰与路奇轩是向着他的方向退身过来,所以战团虽然激烈,但绝不混乱。 第五章 :生死之间(12) 无颜的箭也可以从容射出。 这一箭很慢,但却在树林中发出划空之声。 无颜这一箭绝不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箭,置人于死地的箭,无颜可以射得很疾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他知道那没有用,恶龙侍者是射不死的。 所以他射出了一支很慢,却破空而响的箭,这一箭足以提醒每一个恶龙侍者,每一个恶龙侍者都会因为这一箭而动作放缓下来,这是路奇轩与姬飞峰撤离的最好时机。 果然,每一个恶龙侍者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们听到箭响,要躲开这一箭。 恶龙侍者不会死,但他们会疼,所以谁也不想挨上这一箭。 飞箭在树丛中穿梭,越过了路奇轩与姬飞峰,从恶龙侍者的身畔掠过,直钉在一棵粗大树干上。 姬飞峰与路奇轩又看到了红晕的夕阳。 退出森林,恶龙侍者并没有追出来,但三个人还是十分地沮丧,尤其是路奇轩,他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走入森林的,也终于找到了恶龙侍者的死**,但却没有杀得了任何的一条恶龙侍者,更为重要的是他那柄视为生命的铁剑也失去了。 无颜喘着气:咱们人手太少,根本杀不死他们。 姬飞峰点点头:如果我师父在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路奇轩斜眼看了看姬飞峰没有说话,他十分相信姬飞峰的话,传说中的陈抟老祖的确有着不同常人之处,但在他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个难以解开的结,毕竟哥哥是败在陈抟老祖的手中,然后才进入冥魈府的。 路奇轩突然问:你师父既然那么厉害,席公子和那张乾坤八卦图又是那么重要,他为什么不亲自下山?为什么让你来找我们? 姬飞峰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却从来也没有想明白,师父是一个亲历亲为的人,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不下山的,不亲自参与其中的。想起在金华洞里发生的一切,姬飞峰直到现在还感到有些恐怖,师父的疯狂令人毛骨悚然,师父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呢? 姬飞峰回答不出来,他看着路奇轩,路奇轩同样也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姬飞峰感到心底升起一丝凉意,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路奇轩,你所说的我可能回答不出来,但有一点,相信我,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咱们共同完成,如果说的再明确点,你是一个杀手,你现在受雇于我,你会问理由吗? 路奇轩淡淡地笑了:不错,我是一个杀手,赏金剑客,我接活的时候从来不问理由,但我不想被人利用,只要到了终南山我与你师父能比试一下,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去做的。只是现在席公子生死未卜,那张乾坤八卦图不知所踪,我没有条件与你师父比武。 无颜忙说:路大哥,我感觉南宫小子一定会带着席公子找到十巫堡的,你的任务也一定会完成的,说实话,姬道长跟我说的时候,他只说我可能会遇到一些难以想象的麻烦,但我从来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杀不死的龙人,但我决定还是做下去,一是报答姬道长的知遇之恩,二是因为在这件事中我才发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姬飞峰非常感激地看着无颜,无颜接着说:路大哥,虽然你是一个杀手,可以不问理由地杀人,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冷血的杀手,如果没有比武的那道赏金,你会不会去终南山呢?去看看席公子和南宫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路奇轩一句话也不说。 无颜接着说:你会的,我知道,因为实际上你还是很关心席公子的情况的,与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关系,你说是吗? 无颜说完和姬飞峰看着路奇轩,等待着他的回答,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路奇轩勉强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 三个字很短暂,却很有力量,这力量刺痛了无颜与姬飞峰的心,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路奇轩将手中的兰玉软剑递给无颜:谢谢你的剑。 无颜惨然一笑: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路奇轩道:我不想再进行下去了,你们走吧,快走吧。 无颜道:你去哪儿? 路奇轩淡淡地说:炼剑,再炼一把好剑,继续我的杀手生涯。 姬飞峰点点头,气恼地说:好吧,说什么我看也没有用了,如果我们能战胜阴屠,你再上终南山找我师父,我会好好接待的,无颜,咱们走。 无颜看着路奇轩从他的手里接过兰玉剑,插回腰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用手拍了拍路奇轩的肩头。 两个人从路奇轩的身旁走过,路奇轩闭上了眼睛。 当路奇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迎着夕阳,向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夕阳将最后的一道余晖扔到了大地上,姬飞峰与无颜一路狂奔下去。 夜色初升,此时已是七月十四的酉时。 正跑着,无颜却放慢了脚步停了下来,姬飞峰有些奇怪,却也停了下来:怎么? 无颜看着姬飞峰,讷讷地说:我不相信。 姬飞峰皱起眉头:你不相信什么? 无颜看着姬飞峰的眼睛说:我不相信路奇轩会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撒手不管的,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姬飞峰想要说路奇轩就是一个独行独往的人,这样的事情他当然做得出来,更何况他与自己的师父有仇。但话到嘴边,姬飞峰生生地咽了回去,有时候相信朋友更要相信朋友的判断力。 无颜的判断是路奇轩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姬飞峰相信了,至少他没有反驳。 无颜知道姬飞峰与路奇轩因为陈抟老祖的原因有些隔阂,他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路奇轩与南宫小子打赌的事情。 姬飞峰点点头。 无颜说:你认为一个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会与一个小孩打赌吗? 姬飞峰摇摇头:不会的。 无颜道:那他为什么会打这样的赌呢? 姬飞峰点点头: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人,因为他把南宫小子当作了朋友。 无颜笑了,他没有再说话,因为话说到这里再也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一个冷血杀手能与小孩交上朋友,那么他绝对不会无情的,不但不会无情,而且非常重情。 姬飞峰首先想到了路奇轩的难言之隐,无颜也想到了,两个人的心悬了起来,他们知道路奇轩在做一件傻事。 没有人愿意做傻事,尤其是路奇轩这样的聪明人。 聪明人做傻事都是不得已的,聪明人做傻事永远不是为了自己。 路奇轩不会为自己做傻事,但他会为朋友去做,如果是那样,他现在的处境真的太可怕了。 第五章 :生死之间(13) 夜深了,圆月悬在空中,不是洁白,而是血红的颜色。 姬飞峰的心更沉了,这越来越浓的血红色意味着阴屠的队伍越来越强大,他的魔力也越来越可怕。 恶龙侍者是阴屠的手下,禀承着阴屠的魔性,他们的力量是不是也越来越强大呢? 姬飞峰不敢往下再想了,他知道再想下去,路奇轩必死无疑,他不愿承认这种假想,这时候,姬飞峰倒希望路奇轩真是一个以自我为主的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不会找恶龙侍者拼命,也就有可能保住他的性命。 姬飞峰不喜欢路奇轩,但他钦佩路奇轩的武功,他认识中的路奇轩是一个英雄。 但再英勇的战士也无法和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交手。 姬飞峰的心中仿佛看到了路奇轩的死,十二柄钩子插在他的身上,睁大的双眼与屹立不倒的身躯,还有那血红的月色与黑暗的森林。 这一次,无颜与姬飞峰跑得更快,他们顺着原路向回跑。 一路上他们没有看到恶龙侍者的影子,两个人的心更沉了下来。 夜已深,恶龙侍者不可能不会追下来的,除非他们被拖住了。 除了路奇轩,无颜和姬飞峰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能让恶龙侍者们没有追过来。路奇轩是为了让他们快走而留下的,他留下的目的就是要与恶龙侍者同归于尽。 但路奇轩已失去了兵器,而且他要面对的是十二条凶残的恶龙,他的处境十分地危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血红的月色并不明亮,照在这片森林里就更失去了它的光辉。 无颜只好打着了火折子,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意味着多一份危险,因为所有的恶龙侍者的视力都不是很灵光,火光在他们的眼里可能起不了多大的反应。 但危险毕竟存在,因为他们并不能肯定十二条恶龙已经离去,为了寻找路奇轩,他们再次涉入险地。 果然,这片林子里已经消失了十二条恶龙的影子,只有一具尸体立在他们曾经交手过的地方。 这具尸体一身黑衣,完好无损,只是在脚踝的部位留下了一道伤口,血早已凝固。 尸体是站立着的,在他的后面是一棵碗口粗的树,树根处嵌着一柄蓝莹莹的索命钩。 无颜与姬飞峰站在这具尸体的前面,他们已经找遍了整个树林,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迹,甚至是一只小小的动物。 姬飞峰点点头:他果然这么做了。 他所说的当然是路奇轩,在人界中,也只有路奇轩能够与十二条恶龙侍者交手时还能杀死其中的一条,而且是用钩子杀死的。 无颜道:那他们现在去什么地方了?路大哥还活着吗? 姬飞峰低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尸体的伤口处,只见在脚踝处有一道血槽,围着脚踝转了一圈,那恶龙侍者的血从这血槽处渗了出来,丝丝缕缕地凝固在恶龙侍者的黑皮靴子上。 姬飞峰伸出手来轻轻地推了一下这具尸体。尸体应声而倒,却留下了一只左脚还在树前立着,那柄索命的钩便在左脚的后面。 无颜一见不由得赞道:好快的出手。 姬飞峰也是十分地赞许:本以为路奇轩只会用剑,没想到他这一刀也这么干净利索。 无颜愣了一下:刀? 姬飞峰点点头:不错,他使的是刀法,你看这个切口,从前向后是下压的势头,凡是使钩的人都会有种向上提的力道,这下压的切口正是刀的劲路。不过…… 无颜急道:不过什么? 姬飞峰沉重地说:他受伤了。 无颜大吃一惊,却又有些迷惑不解:其他地方没有看到血迹了。 姬飞峰苦笑:是没有,他受得是内伤。你看他在削恶龙侍者的脚踝时是多么的干净利索,以至于尸体都没有倒下,这力量与速度是无人能比的。这样的力量与速度,能不能削断尸体后面的这棵树呢? 无颜点点头,他明白了,以这样的力量与速度别说这碗口粗的树,就是再粗一些也一定会断为两截的。而现在树不但没有断,而且钩还嵌在了树上。以路奇轩的经验来说,他绝不会平白地将兵器留在树上,一是撤招,二是削断这棵树。 索命钩留在树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路奇轩全力挥出这一招后,力量疾速消失,他已经无法撤回索命钩,更无法削断这棵碍事的树。 造成这种情形的也只有一种可能,路奇轩受了严重的内伤。 这是事实,判断出来的事实不容得无颜不信。 姬飞峰继续说:从路奇轩这一招可以看出,他使出了全力,这实际上是对敌的大忌,但他却孤注一掷,可见这场恶斗是何等的惨烈,他不愿意放弃任何可以置敌于死地的机会。这里虽然没有路奇轩的血迹,看来他也是凶多吉少,极有可能被恶龙侍者抓住了。 无颜愣了一下,摇摇头:你猜错了,我知道路奇轩,如果他真的被抓住了,他会咬舌自尽的,何况这里只有一柄索命钩。 姬飞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点点头:对呀,已死了两个恶龙侍者,这里应该有两柄钩才对。路奇轩肯定是一进树林就去拿第一个死去的那个恶龙侍者的钩,也就是这柄嵌在树上的钩子,杀死这个恶龙侍者后,路奇轩又捡起他的兵器。 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他手里有兵器就证明他还活着。路奇轩是那种有兵器就一定会战斗下去,没有兵器用双手也会战斗下去的人,所以他肯定活着。 无颜笑着点点头:他的力量已尽,又想引开恶龙侍者,所以他跑了,恶龙侍者们都追他去了,这就是我们回来路上没有见到恶龙侍者的原因。 姬飞峰突然问:如果是你,你向哪个方向跑? 无颜道:终南山在西北方向,如果我向东南方跑的话的,恶龙侍者们一定会起疑心,所以我的方向只有两个,西方或北方,这样他们才会以为我在逃命。 姬飞峰的脸上也充满了兴奋:不错,这个死去的恶龙侍者右手拿兵器,但他的左腿被削断了,这说明路奇轩兵器嵌住之后会从左向右取他的兵器,当然也就顺势跑下去。 无颜点点头:那边是正西方。 所有人都说寻找一个失去的朋友很难,但如果你认真地分析了朋友的所作所为,你真的和朋友有心灵上的相通,其实这很容易,至少方向永远不会错的。 黑暗,永无休止的黑暗,席方平在这黑暗里毫无知觉地煎熬着。 当有一点意识即将恢复的时候,席方平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是黑与白的世界。 黑色的眼球与白色的眼仁。 无数只眼睛充斥在整间屋子里,令席方平有种莫名的恐惧。 当他的眼睛从迷茫中慢慢地走向正常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所有的一切。 在他的眼前没有一双眼睛,有的只是格状的黑色与白色,交错在一起,均匀地分布着。天花板,地面以及四面的墙。 席方平的眼睛产生了一种错觉,在这个黑与白的天地里,他失去了空间的概念,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无论是前后左右,都是一个深邃的空间,迷幻的空间,他看不见门,也看不到窗子。 眼前的空间似乎很大,但席方平却觉察不出任何可以走出去的道路。 在这黑白交错的空间里,席方平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身下的床与身上的衣服。 第五章 :生死之间(14) 席方平一直是穿着孝服的,惨白的颜色上记载着这几天的经历,一道道泥土的色彩让他找到了还在生存的证据。 席方平的确没有死,但现在的他还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他在经受着死亡所带来的一切体验。 许多人都希望知道自己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会经历些什么,但凡是有这样经历的人也大多数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死亡成为人生的终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情愿的结果。 席方平不想死去,他看了看身下,一张冰玉制成的石床,洁白无暇,腾腾的冷雾包围着他的身体,浑身僵硬,没有一点血气。 席方平慢慢地坐了起来,他似乎查觉到有一面墙显得是那么遥远,深陷下去,永无尽头。意识告诉他,那是一道通往死神的路。 席方平依稀还记得姬飞峰所说的话,魔泽的主人,死亡。 此时此刻,席方平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即使是死亡,他也要亲身体验,于是,他迈开了脚步。 脚步很轻,踩过黑格,又踏过白格,席方平走得很远。在恍忽中,他感到有一种力量在前方召唤,这力量就是席方平那个死去的父亲,席大路,父亲的召唤在耳畔无法散去。 那面墙果然是很遥远,黑白交错的空间慢慢地变幻了形态,令人无法查觉地玄妙。 席方平走入一片白茫茫的通道里,没有尽头,只是一个圆圆的通道,墙围上脚下是一环一环的黑色,如斑马的条纹一般,仿佛是在记载着远久的年代。 那年代向着远古慢慢地延伸着,过了远古,终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席方平走得很畅快,身体似乎在享受着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与此同时,他突然感到身后有一种力量在极力的挽留他,这力量十分地坚强,也过于残忍,但很执着,很清醒。 席方平并不喜欢这执着清醒的力量,他只向望着前方的暧昧的召唤。 席方平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任何清醒的力量都无法让他从这死亡的温暖中解脱出来。 前面的斑马条纹越来越宽大,宽大得几乎连成了一片,又是一种黑暗,无穷无尽地黑暗,这黑暗终于令席方平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黑暗前,倾听着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那是脚步声,很熟悉的脚步声,有力,有节奏地慢慢走近。 从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身材魁梧,相貌可亲,正是席方平死去的父亲席大路。 席方平从来也没有见过父亲这身打扮,他有些惊诧,但还是叫了出来:爹爹? 席大路笑了:来了就好。这里是你的归宿。 席方平看着周围黑与白巨大的反差,心里更加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 席大路仍在微笑着:魔界,我们的极乐世界。 说完,席大路向着儿子走了过来。席方平突然向后警觉地退了几步。 席大路的笑容消失了:怎么? 席方平警惕地问:您不是死了吗? 席大路笑了笑:是死了,所以来到了极乐世界。 席方平心有不甘:我也死了吗? 席大路笑着说:对于我们来说,来到这里没有别的原因。 席方平显得很绝望:为什么,我还没有替您报仇呢。 席大路又走上一步:报仇,为什么要报仇,这样不是很好吗?那个姓羊的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报仇?对一个死人报仇,有什么意义? 席方平看着眼前的父亲,父亲一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但在托梦的时候,父亲却不是这样说的,当时的话在席方平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了。 梦中的父亲虽然已经死去,但他是一个英雄,说出的话有一种使命感,令席方平热血沸腾。 但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是席方平所熟识的父亲,但他变得懦弱,无知。 席方平的心似乎要做出选择,他却对任何一个父亲都难以割舍,正在这个时候,席大路又说了:所以那幅图已经没有用途了,你还是交给我吧。 席方平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傻子一样地没有任何主张,他的手伸到怀里,却没有再伸出来,因为他再一次感到了身后的那个力量。 力量这东西很奇妙,有时候它是一种劲道,有时候它只是一句话。 在席方平身后的那股力量就是一句话,仿佛出自十张不同的嘴,却没有半点不清楚的感觉,这句话深深地敲击着席方平的心,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那个力量在说:魔界与人界只有一步之遥。 席方平的手到底没有伸出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手伸出来的,因为眼前的父亲突然变了,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他狂燥,他愤怒,他在咆哮:谁,谁在说话,你破坏了我的好事。 此时的席大路已经不是席方平记忆中的那个父亲,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的的道道的邪人。 成为邪人的席大路身材显得异常的魁梧,披着黑色的盔甲,手里提着一口明晃晃地长刀,很窄的刀身,很锋利的刀尖,还有很长的刀把。 邪刀,被邪人拿在手里更透着一股凛冽的邪气。这邪气在这黑暗与洁白的交界处透出一种冽凛的杀气,而这杀气却惊醒了犹豫不决的席方平。 席方平紧紧地捂住胸口,生怕面前这个邪人夺去他怀里的乾坤八卦图。 邪人席大路慢慢地抬起刀来,指着席方平,刀尖传过来透骨的邪气,席方平的鼻子似有刺破的感觉,但他还是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与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邪人。 与此同时,那乳白色的斑马通道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晕。席方平仿佛处在这红晕的世界里。 邪刀很长,席大路的手臂也很长,但从手臂后那张嘴里所说出的话却很近:把图交给我。 席方平笑了,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竟会这样爽快的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的头从刀锋边上低了下去,因为这一笑竟然使他笑弯了腰。 席方平好象半天才止住这莫名其妙地笑,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席大路,笑着说:你不是我父亲。 光,惨白色的光,划破了这片红晕,很刺眼,席方平闭上了眼睛,他再次看到了黑暗。 邪刀挥出,这是生命最后的一个瞬间。 路奇轩闭上了眼睛,他想静静地感受一下生命的最后一个瞬间,索命的钩,无法避开的蓝色的光。 在路奇轩的身后是一条宽宽的峡谷,对岸的地平线上,一轮红色的月亮正正当当地悬在空中。 路奇轩与姬飞峰无颜分手之后,他就想到了死,他想用死换取姬飞峰与无颜的生。 恶龙侍者是夜行者,虽然白日里他们伏在不见阳光的地方,但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他们行动起来却是极快的。 路奇轩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很明显,夜色已降临,恶龙侍者就要走出那片森林,追上他们三个人,与其三个人都逃躲不掉,不如一个人拖住这群恶龙侍者。 这个人必定会死,以一人之力是永远无法战胜十二条恶龙的,所以路奇轩决定赴死。 第五章 :生死之间(15) 路奇轩气走了姬飞峰与无颜,只身一人走入了那片恐怖的森林,此时夕阳已落在远山的坳中,只是天边还有一丝的红晕。(.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奇轩走进森林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死去的无情丢下那柄的索命钩,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索命钩虽然很不称手,但起码比赤手空拳强得多了。 路奇轩拿起索命钩的同时也遭到了另外十二只索命钩的索命。 于是,路奇轩与恶龙侍者交手在一起。 路奇轩手里拿着索命钩使出的却是剑的招式,无意间这倒占了一些便宜。 索命钩与剑的最大不同并不在于两者的形状,而是出招的角度,剑似游龙,可以从身体的任何部位发力刺出,而索命钩则不同,在出招时,握钩的手往往要离开身体一定的距离,这距离实际上是起到挥钩的作用。 由于恶龙侍者对路奇轩手中的钩判断起来有些偏差,所以十二条恶龙一时半会竟然无法制服路奇轩。 但路奇轩毕竟只是一个人,时间一长,他便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手上招式也松懈了下来。 恶龙侍者见此情况当然不能放过,十二柄钩子令路奇轩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实际上已经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轻敌,再高的高手都怕轻敌,轻敌就意味着对方多了一个帮手,那就是高手自己。 路奇轩的招式的确松懈了下来,他也确实累了,一比十二,任何人都会累的,何况面对的是十二条凶残的恶龙。 恶龙侍者催命成了轻敌的牺牲品,他露出了一个破绽,结果被路奇轩削掉了左脚,断了筋,丢了命。 路奇轩的武功很高,他能与任何高手周旋很长的时间,但必杀技只是一招。 杀手只有一招就足够了,这一招并不一定完全一样,但它必定具备几个不可缺少的要素,合理,快,冒险,智慧,还有敌人的破绽。 十二柄索命钩将路奇轩围在当中,当时的催命背靠一棵树,他没有退路,这是他轻敌所造成的破绽。没有退路的对决就是走上死亡的第一步。 路奇轩的智慧在于突然地变招,剑法变成了刀法,手中的索命钩突然竖起,由上向下冲着催命的头砍了下去。 泰山压顶之势当然用立马横刀接架,催命横钩上架,但那刀法在即将碰到索命钩的时候却变回了剑法,路奇轩腕子一立,手中兵器硬生生地从催命的钩前滑了下去,随即,路奇轩再次使出的还是刀法,地趟刀,身子跟着手中的兵器向着催命的左脚砍去。 看似一招,路奇轩却使了三个变式,剑法成刀法,再变回剑术,最后以地趟刀完成,这个动作一气呵成,令对手防不胜防。 这一招后,催命永远不会催命了,路奇轩却是危险之极。 这一招地使出,路奇轩几乎将整个后背都卖给了其它的索命钩,而且一旦催命回钩向下挡住了路奇轩的地趟刀,那他的整个身子将再无退路,好在快救了他的命。 这一招实在太快了,快得让人不可思议,但谁都没有想到,这是路奇轩用尽的最后力量,成,则杀敌于前,败则伏尸荒林。路奇轩本来直立的身子借这一招之式矮身扑在地上。 地趟刀削了催命的左脚,路奇轩的身子也从他的左边滑了过去。 在这一点上,姬飞峰与无颜都猜错了,他们看到索命钩嵌在树根处以为路奇轩气力已经用尽了,但他们没有想到这样用尽力量的人肯定不会再夺取催命的钩,向西边跑去。 路奇轩的索命钩在削断催命左脚之后,砍在了催命身后的树根处,路奇轩则再次硬生生地将那股力道卸掉,而是使了一个巧力。 索命钩结结实实地嵌在树根处,路奇轩的右手拿着钩柄,将自己的身子整个横着悠了起来,擦着地面,双腿点向其它恶龙侍者的脚踝。 就在那些恶龙侍者向后退身的时候,路奇轩松开了手,让索命钩嵌在树上,自己的身子则借这一悠之势围着这棵树早已转了一圈来到了催命的右首。 此时的催命刚刚迈向鬼门关,右手松劲,索命钩落下,被悠过来的路奇轩接个正着。 到此为止,路奇轩这致命的一招全部使完,弹指间,杀敌于无形,合理却十分地冒险。 路奇轩向西跑了下去,跑出了森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策略。在森林里,他之所以能与十二条恶龙侍者周旋半天,之所以能杀了催命,这都与那些树有关。 树不但保护了路奇轩,使他有了躲闪的地方,而且成了他的兵器,杀了催命。 但森林的外面却是一片开阔之地,没有任何可以与恶龙侍者周旋的场所。这就意味着路奇轩将会真正的地被十一条恶龙围在当中,无法躲藏。 路奇轩已经把死抛在了脑后,他不怕死,他只想在死之前多杀一个恶龙侍者,再把这群魔鬼带得更远一些。 但他想法错了,因为前面一条峡谷挡住了他的去路。 峡谷很宽,也很深,下面漆黑一片,看不到谷底。路奇轩知道自己肯定是跳不过去的,但他并不想自杀。 路奇轩生性自负,而这一战,他却没有任何指望了,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以他的性格,情愿自己摔到峡谷的下面也不愿意落在恶龙侍者的手中,但这个时候,他必须一战,因为他的死只会让这十一条恶龙侍者再去追姬飞峰与无颜。 所以,路奇轩站住了,他转过身来迎着追上来的恶龙侍者。 对岸,红月初升,天边仿佛都有些微微地红色。 大地并没有消失它平日的色彩,淡淡地黄色广袤无垠,只是那道峡谷仿佛是大地裂开的缝隙,深隧的黑色泛到了地面上。 背临峡谷,路奇轩仿佛站在红月之中,一身青衣随着夜风舞动,右臂斜着垂下,一柄蓝色的索命钩仿佛是手臂的延伸,这是一个标准的剑客对敌时的姿式。 在路奇轩前面两三丈的地方站着那十一个恶龙侍者,成扇字形排开,同样的斗笠,同样的黑衣,还有同样飘动的黑色绣龙大氅。他们站立的姿势与路奇轩几乎同出一撤,只是握钩的手是手背向前,这是一个标准持钩的手法。 恶龙侍者的眼睛已然浑浊,他们看不清红色月光下的路奇轩,但他们却可以感受到路奇轩身上所传达出的那股杀气。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如此的厉害,在十二条龙人的围攻下竟然还能杀人,还能跑到这里来,还能继续以一种难以捉摸的杀气冽凛着他们的信心。 冷血不能再等了,因为他已经感到那股杀气地突然减弱,这是一个机会,不能错过的机会。 十一柄索命钩齐刷刷地竖在了胸前,十一只左手抓住了十一只右手,十一双腿一齐向前冲去。 路奇轩笑了,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他一动就输了,十一柄索命钩在同时可以使出十一招,他在静静地等待着。 第五章 :生死之间(16) 十一柄索命钩使出的是同样的招式,从路奇轩的前面,左边和右边同时递了过来,正确地说是刺了过来,这是令路奇轩没有想到的,恶龙侍者竟然使得也是剑的招式。 而这十一柄钩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再说他也不敢躲,因为以他的经验来说,使钩的人递出剑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变招。 只要路奇轩一躲,索命钩就还是索命钩了,索的是命,钩的是魂。 路奇轩没有躲,他反而冲了上去。有时候躲是没有用的,你必须冲上去。 路奇轩是向着他最右边的那条恶龙冲上去的,手中的钩也是疾速地递了出去。这样的招式结果只有两个,一是两败俱伤,二是有一方闪开。 路奇轩当然不会闪开的,如果他闪开,身后的十柄钩子都会钩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只有冲上去。 对方闪开了,因为他怕死,他是恶龙侍者中的招魂。 招魂亲眼目睹了路奇轩杀死催命那一招,当时他就站在催命的身边,催命的死也令他感到了死亡的恐惧,所以他胆寒了。 路奇轩选择他为突破口并非偶然,因为他只有两个选择,最左边的与最右边的,否则他都会陷在包围之中,而招魂手中的钩以剑式刺出的时候却在发抖,说明他已经做出了随时变招的准备。虚招不实,是他最大的弱点,因为他害怕,所以路奇轩肯定要选择他。 果然,招魂退身了,闪开了路奇轩拼命的一招,同时也闪开了一条道。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也是最好的躲闪,路奇轩这一招逼开了招魂的钩,躲开了九柄钩,只差了一柄,那就是冷血的那一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所有的恶龙侍者见招魂退了身,路奇轩冲围出去都忙变招,准备下一击。只有冷血例外,他把虚招用老了,索命钩直刺路奇轩的后背,快得无法想像。 对于冷血来说,这一招显得很笨,过于执着了,但这一招很快,快得路奇轩无法再次躲开,于是钩头点在路奇轩的后心处,好在路奇轩是前冲之势,无形中缓了钩头的力道,但尽管如此,他也感到了后背上血的温度,热血,青衫浸染。 受伤后的路奇轩使出了七十二招,而十一条恶龙侍者共使出一千零一招。 黄土地上点点鲜血,黑衣氅上遍布尘灰。胜负已分,路奇轩实在是无力回天了。他闭上了眼睛,想静静地感受一下生命的最后一个瞬间,索命的钩,无法避开的蓝色的光。 冷血的手恶狠狠地向着路奇轩的脖子挥去,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 但一道划破夜际的蓝色的光却迅如流星,穿透了冷血的手,索命钩落地。 无**出了他一生中最快的一支兰玉箭。这支箭快得已经与空气失去了磨擦,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透明的楼兰玉。 姬飞峰与无颜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目睹的是被血色浸染的路奇轩,还有那挥向路奇轩脖子的索命钩,于是无颜急忙发箭从冷血的手下救了路奇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奇轩只感到一阵凉意从他的耳边掠过,那是冷血的索命钩滑落在地,紧接着,他听见了利箭撕破厚甲的声音,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在红色的月光下,十一恶龙仍然在眼前,其中的一条右手被一支箭刺穿,他硬生生地将箭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路奇轩认得这支箭,也看到了箭的主人。 无颜与姬飞峰已经蹿到了他的身前,此时的路奇轩除了苦笑,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笑。 冷血已经捡回了自己的索命钩,他拿在手里睁开眼睛,雾蒙蒙中看着对面的三个人,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已明白面前是怎样的三个人,一个受伤很重几乎已经虚脱的人,还有两个一路跑来累得几乎直不起腰的人,这三个人竟然又凑到了一起。 冷血从来也没有小看过面前的三个人,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与自己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的人会有如此的力量。想到这里的时候,冷血有些悲哀,他看了看旁边这十个黑衣人。 说实话,虽然恶龙侍者的行为装束动作都让外人无法分清,更有他们的合体**令敌手防不胜防,但他们却是十三颗绝对不同的心。 当年在龙人国的时候,十三个龙人将军冷血,无情,催命,招魂,碎灵,夺魄,杀梦,屠幻,恶冥,忘幽,破神,毒义和绝智各执一方,手下三千龙人甲队是貌合神离,最终为了争夺龙人国的王位相互残杀。 阴屠在锁龙洞中救了他们出来后,由于受阴屠魔性所控,才有了今天的十三恶龙侍者,而且在对敌之时,他们之间可以使出合体**,但即使是这样,十三个龙人也绝不会关心同伴的生死,所以无情才会被碎尸而死。 冷血突然感到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情来自于对面的三个人,那就是友情,朋友之间的友谊。这友谊的力量是无比地强大,以至于冷血再也不相信十一个恶龙侍者能够对付面前这三个人。 但就在冷血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的友谊却破灭了。 姬飞峰在突然之间出手了,但他的目标不是恶龙侍者,而是路奇轩。 路奇轩怎么也没有想到姬飞峰会向他出手,所以他根本就来不及招架,更没有半点躲闪得可能。 只见姬飞峰将松魔双枪交到了左手,右手则飞快地解下了腰间的袍带,腕子一抖,那袍带已经将路奇轩紧紧地缠住有十圈之多。 这一下不但路奇轩是大吃一惊,恶龙侍者们也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接紧着,姬飞峰右手全力一挥,竟然将路奇轩的整个身子甩了起来,直向峡谷抛去。 与此同时,无颜上弦之箭早已射出,箭似飞蝗,已射穿袍带展开的一端,箭势甚疾,拽着袍带下的路奇轩向着峡谷的那一边飞去。 路奇轩整个身子飞了起来,那根袍带也没有那样大的力量,随着向前飞行,也一圈圈地展开了,路奇轩的身体在空中螺旋式地转了起来,在红月中,冲着峡谷对岸飞去。 姬飞峰大喊:抓住。 就在路奇轩完全脱离袍带的那个瞬间,袍带的一头已被无颜的兰玉箭牢牢地钉在了峡谷悬崖的一块巨石中,箭没十之七八,而袍带的另一头则抓在路奇轩的手中,他整个身体荡在悬崖上,手中的那柄索命钩早已向着黑暗的峡谷深处坠去。 看到路奇轩平安无事,姬飞峰与无颜相视一笑。 姬飞峰由衷地赞道:好箭法。 无颜点点头:还有更好的呢。 话音未落,他手中又是一箭已经射出,正中一恶龙侍者的头部。 这时,所有的恶龙侍者方才回过味来,姬飞峰与无颜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用这种匪夷所思地方法救了路奇轩脱身,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十一恶龙侍者齐举兵器冲了上来。无颜挎上弓箭,从腰间拔出了软剑。 路奇轩被吊在悬崖边上,他用力地在石壁上一蹬,借着袍带悠起来的力量跳到了对面的悬崖上,回头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姬飞峰与无颜已与恶龙侍者们交上了手。 两个人已经被恶龙侍者们深深地埋在了当中,几乎失去了他们的身影。 路奇轩咬了咬牙,他知道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上终南山。姬飞峰与无颜也让他只能这样选择。 看了对岸最后一眼,路奇轩头也不回地向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无颜笑了,姬飞峰也笑了,他们手中的兵器挥舞得更加有力了,十三条影子在这红月,黄土的峡谷崖边上似乎上演着一场神秘的仪式。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1) 绿色象征着生命,在绿色中活着的人一定都十分地长寿。 十巫堡的确是一个绿色的世界,谁又能想到这个十巫堡竟然都是用竹子建成的,一片竹林的环绕之中,分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间竹屋,中间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横着有两口清彻的泉眼,碧绿色的水欲满还休。 广场上铺满了竹叶,绿色的地,绿色的天堂。 每一间竹屋都被架起有一人来高,却看不到任何支点,只是斜斜的几级台阶通向竹屋外的廊台。 在那间面南背北的竹屋中站着一个身材瘦长的紫衣怪人,还有十个矮小粗壮的老头。 紫衣怪人正是冥魈府的捕快蛮蛮,那十个老头则是十巫堡的主人十巫医。 十巫医是绝对长寿的人,有多少岁数了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所幸的是他们还都记得自己的名字,分别是巫咸,巫即,巫颁,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 十个人的面貌装束极其相似却各有不同。全都披着一件用朱笔画满了符咒的橙色道袍,雪白的长须直拖到地上,根根顺滑见肉,手中拄着一根弯曲着的竹杖,杖头上用一根红线系着淡黄色的济世葫芦。 自从当年鬼谷子带着乾坤八卦图战胜了阴屠,他们仿佛也松了口气,于是本来已经是身如槁枯,现在倒也壮实了许多,面庞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在这长久的岁月中,他们一直生活在这绿色的世界里,无风无雨倒也落个清闲自在。 但清闲自在的日子随着席方平的到来即将过去,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鬼谷子的失误造成今日阴屠的复活,这是十巫医不愿见到的事情,但席方平的到来证实着这一切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南宫小子此时还躺在这间竹屋的一张竹床上,好在他的身材较为矮小,否则十巫堡里的床实在是难以享受,这也是蛮蛮一直站在那里的原因之一。 蛮蛮站在竹屋的中间,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眼看着南宫小子的醒来。 南宫小子当然没有死,他只是累了,累得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他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 蛮蛮知道当时发生的一切,就在南宫小子陷落在流沙之中的那一刻,夕阳也陷落在远方的山坳之中,夜行的蛮蛮终于复苏了。 蛮蛮随着南宫小子一起落在了这片流沙的下面,他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十巫堡。 没有人想到,神秘的十巫堡竟然在一片流沙的下面,这也是阴屠寻找十巫堡始终未果的原因。更没有人想到流沙的下面竟然会有另一个天堂,一个用无数翠竹点缀的世界。 若非亲眼所见,蛮蛮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看了看天空,竟然见不到半点流沙的痕迹,当时夜色已起,蛮蛮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的,因为他那双眼睛就是夜的眼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见到十巫医后,蛮蛮那双夜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了,因为他第三只眼睛被十巫医摘除了。 十巫医摘除的是一只充满了魔性的眼睛,是被邪恶的冥魈王种下的魔根。 魔眼被取下的时候,蛮蛮的魈冥符变成了粉末,被十巫医洒在广场中央的一口井中,说这样蛮蛮就再也不会被魔性困扰,他也可以象他的祖先那样在白日里与邪恶的阴屠作战。 但蛮蛮并不轻松,因为席方平还在沉睡,南宫小子也在昏迷之中。 蛮蛮还有许多问题不太明白,但他实在问不出来,因为十巫医一直忙于施救席方平的生命。 陪着昏迷中的南宫小子,蛮蛮已经等了很久,终于十巫医回来了,他们回来的第一句话是:生死全靠他自己了,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蛮蛮知道他们所说的是席方平,看来席方平被恶龙的魔牙咬得真是不轻,就连十巫医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十巫医对自己的医术是十分自负的,这样丧气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但这次说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席方平不想活过来。 再好的医师也救不了一个不想活过来的人,十巫医曾竭尽全力地挽救席方平的生命,但中了魔毒的席方平却执意地想去会见他的父亲。 那是一条死亡的道路,没有人能拉着他走回来。 席方平想死,但南宫小子却绝不想死,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件未曾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救下席方平的命。 为了朋友的命去赴死很容易,但为了朋友的命不死却很难。 南宫小子累得几乎到了死亡的边缘,但他又跑了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看席方平是否还活着。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席方平,而是另一双眼睛,一双幽暗中透着神秘的紫色的眼睛,那是蛮蛮的眼睛。 蛮蛮似乎恢复了人魈地冷酷,他那双眼睛显得很吓人,盯着苏醒过来的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睁大了眼睛的头一句话是:席大哥呢? 蛮蛮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十巫医,突然间,他好象感到十个老头的眼神中少了许多医师的冷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慈祥。 十巫医笑了,巫罗是第一个走过来的:哎,小子,还认识我吗? 南宫小子看着床前这个身高不足三尺的白胡子老头,实在想不起来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看他一身道袍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红色符道倒觉得这身装束有些滑稽。 十巫医中的老大巫咸走了过来:老十,只是一面之缘,他怎么能记得呢?南宫小子,我们都是你的师父。 南宫小子刚刚醒来,心里一直惦念着席方平的生死,没想到却被几个老头认作了徒弟,这令他十分地生气。 但最惊讶的却是蛮蛮,蛮蛮实在没有想到,严肃得令人有些敬畏的十巫医竟然是南宫小子的师父,以他们的身份当然不会胡说。可是两者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蛮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向后退了退身,站到一边去了。 南宫小子倒不以为然,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十巫医所说的话。他从床上蹦了下来,站到十巫医的眼前,虽然是少年身材,却也比十个老头高出了一头之多:你们是我师父? 十巫医同时点了点头。 南宫小子问:那我怎么不记得? 十巫医相互看了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巫颁道:你是在梦中跟我们学的本事。 南宫小子笑了,他可不相信作梦还会跟别人学本事:你们就是十巫医吧,我知道你们救了我的命,但也不能逼着我认你们做师父啊? 巫咸看着南宫小子依然不相信的表情,不觉笑了:那好,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证明你不是我们的徒弟。 南宫小子点点头。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2) 巫姑走上前一步:我来问吧,你偷南宫齐家的东西被送到了衙门,你是怎么跑掉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南宫齐就是你的父亲?在南宫齐家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做梦,梦里你去哪儿了?你各种逃生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的挎包里有一根天蚕蛛丝,那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这些你都忘了,那好,我问你这十巫堡神秘难寻,你凭什么能找到这里来,又凭什么能破解开十巫堡开启的咒语? 巫姑说完了,他闭上嘴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小子,其它的巫医也都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蛮蛮在他们的身后作为一个局外人也琢磨着这一切。 南宫小子则傻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说实话,这些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困扰着南宫小子,他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多逃生的本事,仿佛这一些都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运用起来非常地自如。 当然,更没有谁能够告诉他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这次来十巫堡,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固执,仿佛真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他,即便失去了无颜的梅雪鹿,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怀疑过自己。 静,周围的静,静中的绿色,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南宫小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仿佛睡着了,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梦中反而更加清晰,竹屋,竹床,竹桌与竹椅,还有十个长须拖地的小老头。 梦,梦中的奇遇,也许有时候那是真实的,只是回到现实的时候,人们自觉地将梦中的一切化为了乌有,一些都是虚幻,但这虚幻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南宫小子睡着了,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蛮蛮,蛮蛮似乎正在冲着他笑,蛮蛮的脸总是那么僵硬,即便笑起来也是如此,虽然不是很吓人,但总觉得那笑中隐含着一种似事而非的神秘。 南宫小子此时才真正地发现蛮蛮的第三只眼睛消失了,他刚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蛮蛮将那枚紫水晶递了过来:留个纪念,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 南宫小子伸手接过那个紫水晶,触手之处,柔若如水,没有任何的份量,他正感到奇怪之时,蛮蛮接着说:我已不需要它了,魈冥符已经主宰不了我了。 南宫小子问道:为什么? 蛮蛮笑了:你的师父替我化去了冥魈王的魔咒,我已经是个正常的人魈了。 南宫小子惊奇地问:我师父? 蛮蛮点点头:当然,你难道真的不记得了吗? 南宫小子当然记得,记得这绿色的世界中还有十个白须拖地的老头,但现在那些老头在什么地方呢,这间会客的竹屋里除了他和蛮蛮再空无一人。 南宫小子走出门去,他看见了自己。 一个睡在竹尖上的小孩,蓝布的破衣,竹枝为床,竹叶当被。 这个小孩如此的亲切令南宫小子走了过去,脚下的竹叶很厚,踩起来软软的,更有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轻浮的感觉又是令他如此的熟悉。 走到那根细竹的下面,南宫小子抬起了头仰看着竹枝上沉睡的那个小孩,面目清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南宫小子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因为他看到了小孩的眼睛,睁开的一双带着恐惧的眼睛。 南宫小子不会再有任何疑问,因为这双眼睛自己也曾拥有过,那是在衙门的狱中。 南宫齐家的厨房临着后门,南宫小子从墙外走过,阵阵香气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饥饿,好不容易等到夜半时分,他从一棵靠墙的大树爬了进去,摸进了厨房。 厨房里其实只是一盘炖得烂熟的牛肉,香味随着热气散开了,令南宫小子本来已快虚脱的身体突然之间仿佛有了力量,他几乎是扑了上去,抓起盘中的牛肉大嚼起来。 但就在他的身后,一个家人也扑了上来,不是扑向牛肉,而是骨瘦如柴的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见到了慈眉善目的南宫齐,南宫齐笑了,端上一盘酱得十分香美的牛肉,当时的南宫小子忘记了害怕,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到他吃出了异味,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捂鼻的家人和大笑的南宫齐。 坐在牢狱中的南宫小子疲惫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结果就被抓了起来扔进了大牢中。 内心满是惊恐的南宫小子靠墙坐在那里,身下的稻草发出一种恶臭的霉味,一扇窗户将夜色洒了进来,淡淡地星光却不能扫除南宫小子心中的恐惧,那生锈的窗棱时刻透着一种死亡的味道。 南宫小子睁着无神的眼睛想到了死去的父母。 南宫小子是个弃婴,他飘流在护城河中被一对好心的农户所收养,十几年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在他的童年中却充满了温馨,但随着一次战乱,他的父母死于非命,从此南宫小子成了一个流浪的孩子。 他四处走,无吃无喝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若不是南宫齐家的那盘牛肉,也许他早已死在了街上,然后被人拖死狗一样拿去掩埋。 南宫小子不想死,更不想饿死在这座无人理会的牢狱之中,于是他挣扎着起来走到了那扇铁窗的前面,窗子很高,他反而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他突然有些绝望,这种绝望不是无吃无喝的绝望,而是失去自由的无奈。 十几岁的南宫小子从来也没有失去过自由,现在却被关在这个潮湿阴暗的牢中,行走不过九尺的空间里。 南宫小子要逃走,他害怕死在这里,于是他拼命地向上爬着,直到多次失败之后,他的双手抓住了那扇窗户的铁棱。 那个瞬间,铁棱传达出的是一种温暖,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全无冰冷的感觉,这种温暖显得如此地奇妙,南宫小子觉得死是美好的。 但他却又否认了自己的死,因为他看见了绿色,生命的绿色中没有任何死亡的痕迹。 这绿色给了他新生的力量,这力量却又轻松得令他浑身舒适,躺在竹枝之上,他看到了自己,一个南宫小子从一间竹屋里走了出来,走到了这根翠竹的下面。 南宫小子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竹下发生的一切。 十个长须拖地的小老头在教着一个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练习着什么,一招一式,一个动作,一个手法。 慢慢地,南宫小子觉得迷惑了,因为那一招一式他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一个动作与一个手法看起来又是如此地玄奥,他失去了信心。 失去信心的南宫小子再也躺不住那翠嫩的枝头,他一个翻身掉了下来。 南宫小子闭上了眼睛,但心中却比睁开时还要明亮,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牢狱之中沉睡的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窗外那翠绿的色彩,他走了过去,竟然一跃而出,生锈的窗棱变得如此宽大。 南宫齐家,南宫齐在痛哭地叫他儿子,他却无动于衷,这无动于衷直到他目睹着南宫齐的沦落。 席方平一张善良的脸以及席大路在床上痛苦的辗转。 蓝色的索命的钩在空中飞舞带来了荧紫色的扑天盖地的魈硭。 死在泥沼中的梅雪鹿被一片黄白的沙漠所覆盖。 这一切都在南宫小子从青竹上掉下的瞬间所闪现,是如此的真实,如此地不容置疑。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3) 在落地的刹那间,南宫小子终于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面前还是那十个白须拖地的老头与少了第三只眼睛的蛮蛮,自己仍然躺在一张翠竹制成的床上。 蛮蛮仿佛真的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但语气中还是有股阴冷的感觉。 南宫小子一辘碌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跪在了十巫医的面前:师父。 十巫医笑了,巫咸道:这孩子为什么一醒过来就叫咱们师父? 南宫小子一听此话愣了,他看着蛮蛮,蛮蛮的表情并没有变,但眼角中却也是闪过一丝纳闷。 南宫小子忙说:不是你们在梦中教我的本事吗? 巫真道:梦中的事情岂得当真? 南宫小子急道:可是刚才你们还…… 巫抵打断了南宫小子的话:刚才我们一直在救你的命。 蛮蛮道:不错,小兄弟,你太累了,刚才一直是昏迷不醒的,现在醒过来就好了。 巫姑淡淡地说:梦与非梦,何必强求,顺其自然,无法亦有法,无为亦有为,尽在虚与空之间。 巫彭道:不错,梦中所示未必是假,眼前所见也未必是真,真真假假看得太明白就是魔生道灭之时。 巫姑与巫彭所言南宫小子并没有明白,看他们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确是在对着自己说的,但他心中已然清楚,此时认不认师父无关紧要,面前十个老者是不是自己的师父似乎也无关紧要。 既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南宫小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蛮蛮也想到了,他们看着这十个奇怪的老头。 巫罗笑着:你们要问席方平的情况? 南宫小子与蛮蛮一同点了点头。 巫礼道:道家无为而制,我们出手也是无济于是,席公子的生死皆为他自然之本性,恐怕还得等等。 等,南宫小子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急急地奔了出去,看见了在广场对面的那间竹屋,翠绿的色彩上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色,那里就是十巫医炼丹医伤的地方,想必此时的席方平正躺在那里。 南宫小子一下子从廊台上跃了下去,落在竹叶铺满的广场地上,从两口井间穿过,直奔那间面北朝南的竹屋,这里的一切他是那样地熟悉。 蛮蛮走到门口,看着南宫小子的背影道:他知道席方平在那里。 身后的十巫医道:因为他很熟悉这里。 蛮蛮回过身来问道:前辈,这个孩子是你们的徒弟,对吗? 十巫医点点头:是的。 蛮蛮奇怪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认他? 巫咸笑了: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师与徒只是一个名份,认也好,不认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帮着席公子去完成一件大事,同样的,这个任务也有你的一份。 蛮蛮看着眼前的十个老头,他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席方平感到脖子处有一股凉意,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那锋利的邪刀已经砍了下来,他没有半点躲闪的机会。 愤怒主宰着席方平,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向自己的儿子,被魔性控制的父亲就是一个可恶可恨的魔鬼。 席方平已经不想死了,他想杀掉这个父亲,这个完全已经变样了的父亲,一个邪人夺走了父亲的慈爱,他当然要杀掉这个可恶的邪人。 但为时已晚,因为他根本躲不开邪人这一刀。 他的意识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还是那凉意,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与舒适,席方平的心静如身下的这张石床。 关于垂死时的感觉还被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内心中,却没有一点彰显的痕迹。席方平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此时的五脏六腑真得十分惬意。 在席方平的眼前,他似乎被一团翠白色清凉的冰雾所环绕着,他坐了起来环视着四周。 没有那黑色与白色的交互,也没有那望不到尽头的墙壁,这里仿佛是一间很宽大的炼丹房,但这炼丹房却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炼丹的亭子,四周按照乾坤八卦的方位立着八根柱子,正中的地方则是这个冰玉的石床。席方平抬起头来,上面则是一块大冰做成的亭伞。 这块亭伞真是美丽异常,晶莹剔透,洁白无暇,上面飞龙画凤般地雕有三个字“冰窖亭”,最奇特的是从冰中透出来淡淡的粉红色的柔光,柔光在流动,使得冰窖亭三个字仿佛也流动了起来,流动之间,粉红色却又折出更多的色彩来。 席方平再看那些柱子更是觉得天化造物,那绝不是普通的柱子,而是一个个的女像,形态丰韵,身上的一丝一毫都细致入微,线条极其的纤细。 席方平细细地辨认了一下,只见这八个雕像却又不同,非但是质地不同,就是人物也多在古籍的书中所见。 乾兑二位是铜铸的西王圣母,面带威严。 艮坤两位则是石雕的女娲,神秘之中仿佛有种生命的力量。 震位与巽位是由红松木所刻的瑶姬与精卫两个仙女。 坎位则是一袭白衣的冰雕玉女嫦娥。 最令席方平所炫目的是离位,赤红之火竟然组成了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她似乎在舞动着,但那只是一种幻觉,此柱与其它的柱子一样托着亭伞,亭伞的冰却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席方平依稀记得此女正是巫山女神。 八卦,五行与六女围绕着冰玉石床上的席方平。 席方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从床上走了下来,头顶一方太极,脚下却又是阴阳两仪,心念之下,他向着艮位的女娲走了过去。 女娲石雕虽不及巫山女神的美艳,但那神秘之中却有种生命地召唤,亲切而有力。 艮位为生门,席方平从此而出,他终于活了过来。 跨过艮位女娲柱的瞬间,席方平又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身后的那个冰窖亭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色的世界。 绿色的床,绿色的墙还有绿色的竹窗,窗外好象有一轮幽月洒进一片淡雅的白光,使这些翠绿变得淡了许多。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宁静,在宁静中席方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南宫小子的声音,细语而又焦虑,席方平笑了,他此时才真正地感到了疲乏后的轻松。 南宫小子没有笑,他一下子蹿到了门外,冲着广场对面的屋子喊:他醒过来了。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4) 蛮蛮一个飘身早已出了门,只留下十巫医还坐在屋中,他们相互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南宫小子的那种兴奋。 巫颁沉着脸说:也许他醒得太早了。 巫咸点点头:是啊,他还没有从魔性中完全解脱出来。 巫罗则道:能醒过来就是好的,你们还想对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要求呢? 巫真道:但愿如此,可惜福祸相伏相倚,这场赌注也许咱们早已败了。 巫咸看了看他们道:无论席公子能否完成使命,这是咱们唯一的方法,陈抟并没有做错。 说完,十个老头自嘲地笑了,这笑中暗藏着多少地无奈。 席方平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里早已没有了恶龙侍者所咬的伤痕。 他一下子跪在了十巫医的面前: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十巫医坐在小竹椅上,欣欣然接受了席方平这一拜:你的伤势刚好,恐怕还得休养几天。 席方平站了起来:不行,现在已经是七月十四的深夜了,明天我必须赶到终南山,给陈抟老祖送去乾坤八卦图。 十巫医相互递了个眼神:拿来,让我们看看那张图。 席方平忙从怀里拿出图来:这图有点…… 巫姑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我们不会有事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席方平只得将图递了过去。 巫咸伸出手来,他的手有些抖,颤颤地将图接在了手里,其余九个巫医都围了上来,轻抚着这张图。 蛮蛮,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担心,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十巫医的胡子。 雪白的胡子千万不要被鲜血染红。 巫咸将图展开,南宫小子忙拽了一下蛮蛮的手,低声说:闭上眼睛。 蛮蛮愣了一下,但他看着南宫小子闭上了眼睛,自己也只好闭上了。蛮蛮并不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人。 只有席方平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十个老头,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确是十分地激动。 过了好半天,巫咸将图卷了起来对席方平说:为什么要将图送到终南山? 席方平回答道:说是让姬飞峰的师父陈抟老祖参详一下此图的威力,也好对付阴屠。 巫咸冷冷地笑了:此图是由我们十个人共同炼成的,现在它已失去了威力,连我们都无法参悟其中的奥妙,陈抟他怎么可以? 巫真接着说:恐怕到了终南山以后,这张图就永远没有用了。 巫咸看了巫真一眼,巫真自觉说错了什么,马上闭上了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席方平一愣,再次跪下:请前辈指条明路。 巫咸站起身来走到席方平的身前,轻轻地搀起他,将那张图交还在他的手里:收好吧。 说着,他走出了这间竹屋,其余的九个老头也鱼贯地走了出去,席方平有些莫名其妙,只见这十巫医走过他面前的时候都面带着微笑,那神情显得有些诡异神秘。 席方平看着十个老者走出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身后的蛮蛮与南宫小子则睁开了眼睛,看到十巫医已然消失在门外都有些诧异。 这时,从门外传来十巫医齐声唱和的声音,十分清晰:上善如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恶,帮几于道矣。 南宫小子忙问:席大哥,怎么了,他们在说什么? 席方平道:《道德经》中的句子,说水性最接近于道。 解释到这里,席方平突然停住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南宫小子摇摇头问蛮蛮:明白吗? 蛮蛮却并没有理会南宫小子,他问席方平:听前辈们的意思是咱们去了终南山好象也没有什么作用,既然这样,我是不是该跟着你走呢? 席方平忙说:蛮蛮大哥,恐怕咱们得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动身,你白天能走吗? 蛮蛮冷笑一声:人魈虽然不喜欢白天,但绝不会怕白天的,以前那都是魈冥符害的,十巫前辈已替我解了那个魔咒。 南宫小子早已跃身到了竹床上:席大哥,我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要干这件事,多危险,这里多好,没有那些可怕的恶龙。 席方平皱了一下眉,刚要说什么,南宫小子马上接着说:不过我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现在我只想睡觉。 人生最不能缺少的有三大事情,吃饭睡觉和出恭,吃饭与出恭是很现实的,唯独睡觉不一样,因为睡觉可以带着你走入另外一个世界。 席方平在梦中遇见了死去的父亲。 南宫小子在梦中跟着十巫医学会了逃生的本事。 所以睡觉的确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有人把睡觉看成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人很累了,就象现在的南宫小子一样,睡觉可以令他休息,养足精神。 有人之所以睡觉是为了一种习惯,天一黑就双眼睁不开了。蛮蛮睡觉绝不是这种习惯,他是要养成这样的习惯,于是他也睡了,他是站着睡的,这同样也是一种习惯。 席方平没有睡,他并不是没有天黑了就要睡觉的习惯,也不是认为睡觉不惬意,而是他不想回到梦中。 梦,太可怕,可怕得使自己的父亲变成了邪人。 席方平害怕再见到那样的景象,但他之所以不睡觉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十巫医要见他。 十巫医要单独见席方平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席方平并不是一个随意瞎猜的人,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有原因的。 当他跪在十巫医面前要求十个前辈指条明路的时候,十巫医一个个地却走出了这间屋子,留下的不是明示,而是一句暗示。 《道德经》中言上善如水,帮几于道矣。 意思就是所谓的明示要在水边求证。 席方平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走出了房门,因为在院子里,他见到了水,那两口并排的泉眼,这是十巫堡中唯一的水源。 夜虽深,但外面一片耀眼的银色,差点刺得席方平睁不开双眼,他用手挡了一下才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银色不是月光,而是梦中那个神秘的冰窖亭又出现了,只是亭中少了那张席方平曾经躺过的冰玉石床,这样一来,地上的阴阳图案更加明显,广场中的那两眼泉水仿佛就是阴阳图中的阴阳双眼,一黑一白。黑得如镜,白得也如镜。 席方平迈步走下南屋的竹廊,正要向着那两眼大道所在的泉眼走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脚下在动。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5) 席方平的脚并没有动,而是这片广场的地在动,只见前面莫名出升起一级级晶莹剔透的台阶,广场地上原先那些翠绿色的竹叶也变得晶绿色,并且铺满了整个台阶。 席方平的目光顺着台阶向上看去,广场中央的那个冰窖亭也在慢慢地升起,它的四面都是台阶,如水晶般的台阶,如玉石般的竹叶地毯,成一个梯形向上升去,越来越高。 冰窖亭在中央大约升有二三十米高的时候,它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美丽而又神秘的建筑,仿佛是那传说中的金字塔一般,一种神奇的力量蕴藏在里面。四条斜棱的角度几乎一样,想必在不知有多高的地方可以交融在一起。 席方平站在南屋的前面,他是面向北方的,他抬起了头,冰窖亭的依然在目,那亭尖处似乎有一点格外耀眼的明亮。 席方平仔细辨认了一下,却发现这明亮绝非是冰窖亭亭伞上的冰尖所发出的光茫,它来自更遥远的地方,那是北极星。 北极星与冰窖亭,还有站在这非凡建筑下席方平的目光恰好构成了一条直线,一条斜斜的直线,与台阶的坡度竟有几分地暗合。 席方平犹豫了一下,顺着那条斜斜的直线,沿着脚下的台阶走了上去。 每级台阶高有九寸,共九九八十一级,席方平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上迈着。 席方平的身子不断地升高,他看了看远处,十巫堡这绿色的世界一瞬间变得十分小巧,即而是黄黄的大片沙漠,沙丘起伏涌动,再远处,一条大河九曲十八弯,混黄的河水在咆哮,那声音仿佛可以直达到耳畔。 黄河。 席方平却不知道在过黄河的一道浅滩时,无颜的梅雪鹿丧身其中。 席方平更没有想到这其实并不是很高的建筑竟然能看到整个人界的全貌,有他走过的路,但更多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席方平终于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也就是冰窖亭的所在。 这一级台阶上是个四方形,长宽各三丈,切着边一个阴阳八卦的正圆,那八根美女柱都在这圆的边上。此处正合九宫内含八卦之意。 席方平看向冰窖亭的里面,只见那十个巫医在里面盘膝而坐,其中八个分别背靠八根柱子,面向圆心,另有两个最为奇特,他们分别盘膝在两口泉眼之上,好象浮在空中一般。 由于十巫医的长相十分相近,所以席方平至今还分不清楚这十个老头到底是谁,他哪里知道,在白泉之上的老者是十巫医的老大巫咸,黑泉之上是十巫医的老末巫罗。其余的则按着顺序坐于坎坤震巽乾兑艮离八根柱前。 正当席方平站在台阶的边缘踌躇不前的时候,冰窖亭里的巫咸睁开了眼睛,他平静地说道:既然来了,就走进来吧。 席方平如获释令地迈步走进了这个他在梦中曾经到过的地方。 席方平踏步恰从离位的那个燃烧着的巫山神女身下走过,但他丝毫没有感到一丝的炽热,但当他真正地双脚踩在地上的阴阳图案时却再一次迷惑了。 这个迷惑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当他的脚踩在黑色的阴界时,一种似水的柔软从脚底传来,而当他踩在白色的阳界时,脚下传来的却又是如石般的坚硬。 第二个原因来自于这八卦图与十巫医,席方平走进冰窖亭却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自己立足的地方,站在哪一个位置都显得是那么地不协调。 八根立柱与阴阳双眼都被十巫医所占据了,唯一一个正通人合的地方只能是这个亭子的正中央,也就是巫咸与巫罗的中间。 席方平正在犹豫着的时候,巫罗证实了他的想法:过来,到我们中间来。 席方平听话地走到了冰窖亭的中央,他被所有的巫医围在当中感到有点不自然。 巫咸笑了:至虚极也,法本自然,我们都是你的长辈,大可不必过于拘紧,坐下吧。 席方平心有所悟,便也学着十巫的样子盘膝坐了下来,面冲着巫咸。 巫咸接着说:你能悟到我们所言,来找这阴阳之水,可见陈抟并没有看错你。 席方平道:前辈,我最想知道的是我到底是不是姬飞峰所要找的人? 巫咸再次笑了: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修道者,又有谁就是道之大成者? 席方平点点头:那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身后的巫罗道:因为你的内心中充满了仇恨。 席方平一听,心中十分吃惊,他忍不住要回头看看巫罗。 巫咸道:不必回头,你坐在这里可以听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声音,就已足矣。 的确,在这个九丈见方的平台上,在这个四通开阔的冰窖亭里,巫咸的声音虽不大但字字清晰入耳。 巫咸接着说:不要惊慌,仇恨有时候并非一件坏事。你可知道你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吗? 席方平一时没有明白,明显得巫咸的话峰突转,并没有沿着仇恨的那条路继续说下去,反而问了一个似乎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 席方平当然知道这里就是冰窖亭,但他关于冰窖亭的所有过去却不甚了解,于是只好摇了摇头。 好在巫咸似乎也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上古年间,在这里我们十个人用了毕生的精力制成了乾坤八卦图,以致于我们一下子都变成了老头,我们将图交给了我们的师弟鬼谷子,他带着图去降那罪恶的魔泽主人阴屠。但人算不如天算,我师弟太短命了,致使阴屠摆脱了乾坤八卦图的禁锢,它又复活了。 席方平这才知道原来阴屠的罪恶古已有之,姬飞峰并没有说清这一点,他问道:那你们一定知道怎样修复这张图了? 巫咸苦笑道:此图是息壤所制,虽然是由我们炼成的,但内中的奥妙我们却也了解甚少。据说当年此图之所以战胜了阴屠还是沾染了人帝的血才发挥了它的威力。但当时的黄帝早已死了,现在人界无帝,谁有这个天质,恐怕我们也很难知晓。 不知为什么,席方平想起了当年干将莫邪以血祭剑的故事。 巫咸道:不错,但凡好的宝剑必须以血来祭…… 席方平没有想到自己心念所动之处已被十巫医洞察个清清楚楚。 巫咸接着说:铸剑以血来祭,杀敌以血来祭,除魔更要以血来祭,涿鹿之战空前绝后,可惜我们十个老儿苟且了一番,未曾目睹当时的战况,到底人帝是如何以血祭剑发挥出此图的威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席方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道:除我之外,姬飞峰他们每一个人见到此图必会七窍流血,我还看到血滴于图上被吸了进去,难道此图的威力真要以人血来祭吗?圣人求剑才以血而祭,剑则有非凡的灵气,剑若求己之威力,需人血以祭,此剑必为邪魔。不知这乾坤八卦图是我们要寻求它的威力,还是它自己也要需求自己的威力,若是后者…… 席方平不再说下去了,一时心中所想便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未曾想到竟然怀疑乾坤八卦图也是邪魔。面对十巫医,席方平后悔不已,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呢,但一切已晚。 本来还十分平静的巫咸听了此言,眼中闪过一道惊恐,虽然面部表情还是十分地安祥,但席方平可以看出他的内心起了一个不小的波澜。 与此同时,席方平的耳朵里仿佛也听到每一个巫医都是极为不安地抖动了一下。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6) 过了片刻,巫咸才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能问到此处,看来陈抟的徒弟姬飞峰倒也没有认错人,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会回答你,不过在这之前恐怕你还得受点磨难。 席方平大惑不解,此图的威力如何与自己是否要受磨难难道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巫咸接着问道:说实话,你相信自己就是他们所要找的人吗? 席方平愣了,在他的印象中,姬飞峰要找的人一定是个大英雄,一个能够力挽狂澜,救人界于水火的圣人,那几乎就是一个神,他其实并不是很相信的,心中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疑惑,于是他答道:我不相信。 巫咸的表情并不惊讶,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还是来了,还是希望这张乾坤八卦图能发挥出它的大道法力,能够消灭阴屠? 席方平点点头。 巫咸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你的仇恨,我刚才已说过了,有时候仇恨也许并非一件坏事,只是看你如何对待。你的仇恨越强烈,你的信心就越大,你就越要完成这次的使命,你也就越是那个人。 席方平苦笑了一下,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仇恨到底有多大,自己的信心到底有多足,但他的确希望能够完成杀死阴屠的任务,为父报仇,至于自己是不是那个人他倒是满不在乎。 巫咸好象再一次看出来席方平内心所想,他接着说:可是在你的梦中,你的父亲却要把你杀了,是不是? 是的,席方平中龙人之毒昏迷不醒之时,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变成了邪人,手拿邪刀向他挥了过来,那时,他已经感到了死亡的轻松,但内心深处的确有一丝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更不甘心一个邪人父亲的诞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巫咸突然一字一句地说:其实你想杀了你的父亲,对不对? 这句话象钢锤一样重重地砸在席方平的心里,他一下子产生了对自己的恐惧,在他的耳边不时地响起父亲的嚎叫之声,他仿佛看见自己的手里拿着闪亮的邪刀,邪刀上流着父亲的血,邪刀上映着自己两只充着血的眼睛,凶神毕露的席方平,杀了父亲的席方平。 十巫医似乎在这一瞬间同时说话了,说得也是同样的话,问话:对不对,对不对…… 席方平举起了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十巫医那质问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具有穿透力,穿透了席方平两个耳鼓,更穿透了他的内心。 席方平开始了嚎叫,这声音是无意识的,是人界中的最无力的声音,但每喊出一声,他就觉得内心更加刺痛:不对,不对…… 声嘶力竭地反驳着自己的内心,席方平的气力在逐渐地消退,声音变得沙哑,到了后来,他听到的声音中只是一个字,对! 当席方平意识到自己说得是“对”这个字时,他吓坏了,立即停了下来,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巫咸,巫咸显得很平静,也在看着他。 席方平转眼看了看周围的巫医,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席方平浑身颤抖着:我…… 巫咸道:不错,你说你要杀了你的父亲。 席方平狠狠地摇着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么说的。 巫咸沉着脸:你的确是这么说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包括你自己,你应该相信你的耳朵,更要相信你的心。 席方平抖动着双唇说:我的心,我的心是这么想的。 巫咸点点头:对的,不过其实你要杀的不是你的父亲,是那个与你父亲长得一样的邪人。 席方平这才松了口气,但巫咸还在说:可是面对一个与你父亲长得一样的邪人,你动得了手吗? 席方平大口地喘着气,片刻后,他咬着牙说:为了杀阴屠,我可以先杀了这个长得和我父亲一样的邪人。 巫咸笑了:真的吗?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席方平语塞,他看着巫咸。 巫咸道:现在闭上你的双眼,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席方平真地闭上了双眼,他再一次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光。 邪刀沿着席方平的头皮掠过,几缕断发被邪刀的劲风吹起,然后又慢慢地从他的眼前飘落。 邪人席大路还刀入鞘道:你不怕死? 席方平摇摇头:不怕,图也不会给你的。 席大路点点头:好的。 说完,只见他上前一步,蹿到了席方平的侧身,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后衣领子,手臂一甩,早已把席方平向着旁边的魔狱谷扔了下去。 邪人的力量果然很大,席方平整个身子在半空里翻转着,直直地向着那邪恶的魔狱谷中坠去。 这一次,席方平睁大了眼睛,他想看一看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但这样的愿望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过于奢侈了,席方平的眼前是一个旋转的世界,他可以看见漆黑冰冷的崖壁,也可以看见火红的天空,还可以看见闪动着邪刀与密麻的邪人。但这一切都在转瞬间交替着,令他眼花缭乱,让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席方平并没有真的晕过去,他只是被摔得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一种本能让他感到被人架了起来,拖着他走了不知多远的路程,然后再一次重重地扔在地上。 **与地面的冲撞让席方平再次清醒,他被扔在一间充满了红晕的屋子里,这红晕中是炽热,烤得人身体无法忍受的炽热。 席方平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铁制的床,下面点着火,那床已发出通红的颜色,床上的热浪将床后站得人显得更加狰狞恐怖,那正是席大路。 席大路问道:最后一次机会,做个邪人还是做个死人,你可以自己选择。 席方平看着这个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的父亲,他笑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父亲宁愿是个死人也不会做邪人的。 席大路愣了一下,突然暴燥地说:笨蛋,死人还是要变成邪人的,你知不知道?阴屠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你以为你们能成功吗? 席方平苦笑着:不能,但是爹爹,我真的不想变成你那个样子。 席大路没有再说话,他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几个邪人上前来强硬地将席方平拖到了铁床前,不由分说就将他的外衣扒掉,将他架到了那个铁床上面,席方平没有半点力量,他知道即将受到什么样的痛苦,但就是这样,他还是紧咬住下嘴唇,力求让自己不出一点声音。 席方平以为自己是一个硬汉子,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象父亲那样的硬汉子,但他毕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当**的身体碰到炙热的炭床上时,那刺心的疼痛伴随着皮肉的焦糊味而来。席方平想到挣扎,但他的确是动弹不得半点,而那几个邪人似乎还意犹未尽,而双手按在席方平的身上,将他的身子来回地在铁床上翻滚,**。 那痛苦的感觉使灵魂差点死去,骨肉变得焦黑,席方平感到自己生命真的到了尽头。他在疼痛之余,斜眼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席大路冲着墙背对着自己,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里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所遭受的巨大痛苦。 席方平的心碎了,他终于没有做得了英雄,他终于大喊了出来:爹爹,我给你图……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7) 这一声喊叫撕声裂肺,席方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冰窖亭中,这里一片宁静与清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席方平的汗却下来了,湿透了整个身体,浑身有一种力乏的感觉。 在席方平的周围,那十巫医依旧坐在那里,似乎一点也没有动,他们面带着微笑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我…… 巫咸笑道:这种非人的折磨并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也不用自责。 席方平松了口气:一切都是幻像,对吗?你们在考验我? 巫咸摇了摇头,正色道:你以为这是你的梦吗?不是,这是真实的,你看看你的前胸,摸一摸你的后背。 席方平解下孝服,只见胸口处果然如炙烤后一样地伤痕累累,他用手摸了摸后背,情况也是如此。 席方平大吃一惊:可是我并没有觉得疼痛。 巫咸道:可是你的心在痛,对不对? 席方平只能承认,他的父亲竟然用酷刑在折磨着他,他当然会心痛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如此的。 巫咸接着说:任何**上的疼痛都无法与心痛相比,你的心越痛,那些酷刑就对你越起不了作用,当你的心痛彻底变成了仇恨的时候,你那个邪人父亲就再也没有办法折磨你了,你离着你的梦想就会再进一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席方平一愣:我的梦想? 巫咸点点头:忘记了吗?杀掉你的父亲,杀掉那个邪恶的阴屠。 突然之间,席方平看着面前的十个小老头,感到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更为邪恶的东西,这东西将人间最美好的亲情摧毁得荡然无存。 巫咸叹了口气:你一定认为我们在教唆你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席方平木讷地点点头。 巫咸却摇着头说:你的父亲受阴屠的控制变成了邪人,你认为这样好吗? 席方平道:不好。 巫咸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泊也,而乱之首也。杀阴屠乃大道,敬死去的父亲乃小礼,孰重孰轻,你一个书生也应该明了。 席方平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前辈,请让我再见一下我的父亲。 巫咸愣了一下:你真的还想继续? 席方平郑重地点点头:我想我可以的。 十巫医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他们笑了,但笑得非常地诡异,仿佛是一种苦笑,无尽地悲伤:那并不一定。 席方平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突然感到一种无奈,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脚下的地裂开了,自己整个身子如箭一般地掉了下去。 又是黑与白相错的通道,但这次的方向是直上直下的。 席方平在这令人眼晕的通道里飞速地跌落着,一下子摔到了那张铁床上,那种被火炽烤的感觉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袭来,还是那样的痛苦,仍然看着父亲背对着自己。 席方平的耳朵里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咬着牙,不发一言,终于,在痛苦中,他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席方平再次的苏醒,身上却没有了半点火炽的伤痕。但更残酷的刑罚还在后面。 席方平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夹在了两个板子的中间,这两个板子有自己身体一般高,立在那里,其中一个板子上有一洞,正好露出了席方平的脸,也正好让席方平看见前面所坐着的席大路。 席大路慢慢地说:这些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你竟然还能醒过来,也不愧是我的儿子。 席方平惨然一笑:但你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你被阴屠夺去了心智。 席大路站了起来:胡说,阴屠赋与了我新的生命,怎能叫夺去心智呢,无知小儿,用刑。 席方平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他清楚,更让人无法忍受的酷刑就要开始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要象个英雄一样地面对所有的灾难。 也许任何英雄都无法承受这样的酷刑,更没有人能够睁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遭受无以言述的创伤。 席方平是第一个人,也许他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一个。 只见两个邪人拿过一柄长锯来,立放在了席方平头顶,一前一后地开始拉锯起来。 席方平知道这样的疼痛比刚才那火床的煎熬还要剧烈十倍,但他已经准备着承受了,十巫医说了,现在的疼痛都是心在痛,当心不再痛的时候,他也就与面前这个邪人彻底断绝了关系,带着一腔的仇恨而得大道失小礼。 长锯在前后舞动着,头顶的木屑先落了下来,洒在席方平的脸上,席方平紧张地提着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父亲,席大路此时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席大路闭眼的一刹那,席方平的心轰然地碎了,父亲闭眼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席大路闭眼只有一个原因,不愿见到长锯在儿子的身上来回拉动,有这样感情的人怎么能是一个邪人呢,席方平不相信,但他也知道这种不相信将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他永远无法摆脱那种心痛的感觉,仇恨永远无法主宰他,他也永远不是十巫医所说的那个求大道而丢小礼的人。 与此同时,席方平的头顶一凉,他感到了那长锯的温度,但这只是一瞬间,随即而来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炽热,再后来,头里面似乎开始了铁锈一样的温度,那温度在持续着,而体内的炽热很快就转化成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 席方平感到头顶慢慢地裂开了,很快就到了双眼之间,此时双眼的距离被拉大了,席方平一边忍着痛苦,一边还想极力地看清面前这个罪恶的父亲,但已经不行了,席大路在逐渐地变成了两个,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 席方平努力地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那声音的喊出可以疏缓现在所受的痛苦,但那只是一个弱者的表现。 这是残忍的一幕,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能听见长锯与骨肉,与木板磨擦时所发出的刺骨的声音,时断时续,或尖或沉。这声音充斥着整个黑屋子,极其地恐怖。 长锯在这声音中到达了席方平的胸前,突然,席大路睁开了眼睛,他喊了一声:绕过心脏。 那两个邪人将锯锋曲折而下,绕过了席方平的心脏。 此时的席方平用一点残留地意识听到了父亲的喊声,他想笑,但肌肉已松驰。 锯锋曲折而下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疼痛成倍地增加,磨骨的感觉愈加的明显了。这明显不但来自于锯锋的偏折,更来自于席方平的铮铮铁骨。 软弱的席方平身体中竟然有着坚硬不可催的铁骨,这是席大路没有料到的,那长锯在两个邪人的手里断为两截。 如此反复地换了十八根长锯,方将席方平锯为两半,邪人将木板分开,席方平两半的身子扑然倒地,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站在面的的那个邪人父亲,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身为左右的席方平。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8) 受尽磨难的席方平在冰窖亭里又一次苏醒,他躺倒在地面阴阳图的正中央,那道分界线恰把他的身体分成了左右对等的两半。 席方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前是冰酷亭的顶部,巨大的冰伞和冰酷亭三个字。而在这亭顶的中央,席方平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影子。 这影子的确是席方平,一身素白的孝服,但奇特的是影子的精神却是出奇地好,这是席方平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自己受了火床与刀锯之苦,本应憔悴不堪,未曾想到影子中的自己竟然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与席方平的影子同样出现在亭顶的是十个巫医的影子,他们围成了一圈,席方平感到仿佛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这绝不是幻想。 想到这里,席方平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十巫医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周围,围着他跪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十巫医给席方平跪下了,席方平惊得是瞠目结舌,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席方平惊愕的表情,十巫齐声道:十巫医参拜人皇。 闻听此言,席方平更是惊讶得难以形容,他也跪了下来: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各位前辈快快起来。 十巫医并没有动,他们依然跪在那里,巫咸道:席公子,你听我们一句好吗? 席方平摇着头说:我只是一个穷书生,不敢受此大礼,各位有话直管教诲,千万不要这样说话,我受不了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十巫医相互看了一眼,起身变跪为盘腿坐下,席方平一看,也坐在了地上。 巫咸道:席公子,你受惑而不易志,所以你才是真正的人皇,也就是陈抟老祖要找的人。 席方平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还望各位明释。 巫咸点点头:好的,我们就说得明白一些。人界中有三皇,人皇,魈皇与妖皇,魈皇受阴屠所诱,现已将整个冥魈府送给了阴屠,妖皇虽然还在人界,但他当年涿鹿一役毁掉了面容,从此便一撅不振,而今只剩人皇可率人界的众英雄抵抗阴屠来犯。可是人皇千年转世,寻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席方平想到了上古时的黄帝,那就是人皇中最有作为的一人。 巫咸接着说道:但凡是人皇必有共同之处,一是勇敢,这就不必说了,席公子这几日刀尖火海中的生活足以证明此点,二就是坚毅,心中所念,万人难撼。我们十老儿先行告个罪,刚才席公子所见如黄粱一梦,均是我们在考验你,另一方面我们用仇恨来诱惑你憎恨你的父亲,你却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可谓坚毅。凭此两点,恐怕你就是人皇转世之人。 席方平心中实在难以相信,在这一个瞬间,天之大任落在了他的身上,本来杀阴屠只是为父报仇,不曾想此时的意义变得更大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暗自庆幸那幻像中父亲闭上的双眼,如若不是那关键时刻闭上的双眼,恐怕此时的席方平满心都是怒火,定要亲手杀了这个邪人的父亲。 巫咸叹了口气说:席公子,虽然是我们的诱惑,但事实上你的父亲的确已成为一个邪人,以后恐怕免不了在战场上一见,到时候你该如何作为,也就不好说了。 席方平心下一阵凄凉,的确,当面对一个邪人的父亲时,他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摇摇头问道:黄帝会怎么做? 十巫医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道之极者必损于道,此言不虚,黄帝当初并没有如此境遇,我们十个老朽万难猜测。况我们虽是道界中人,但平端地猜测人皇,此为大不敬。 席方平点点头道:看来你们也脱不了礼之教条。 十巫医愣了一下,都低下了头:修道未成的结果。 席方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巫咸抬起头来看着席方平道:既然我们相信你是人皇,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我们也不敢隐瞒。 席方平悉心恭听着。 巫咸道:席公子还记得刚才所提的疑问,为什么那张图会吸取南宫小子等人的血吗? 席方平当然记的,这个问题令他十分地迷惑,难道乾坤八卦图是一张邪恶的图吗?若不是为什么它会吸那几个人的血而不留半点痕迹? 巫咸道:当年盘古死后化为息壤,我们十个老儿昆仑山采取息壤而炼成的乾坤八卦图,此图流有先道之血,绝非不祥的宝物。只是…… 巫咸停了一下,看了看席方平,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只是被吸血之人都是身藏魔性的人。 席方平大吃一惊,他差点站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姬飞峰,南宫小子和路奇轩无颜四人看了乾坤八卦图后都七窍流血,难道他们是……席方平觉得浑身在颤,他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子道:你说的南宫小子他们…… 巫咸咬咬牙道:不错,他们正是。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恐怕只有陈抟老祖,妖皇,魈皇,阴屠和我们十人知道,但谁都不会说出去的。当年鬼谷子用乾坤八卦图收了阴屠的七魄,它的七魂却逃失人界之中,多少年来,七魂已然意识不到自己的魔性,他们会为人界而战的。南宫小子是阴屠的蓝魂,姬飞峰是橙魂,路奇轩是青魂,无颜是黄魂,蛮蛮是紫魂,还有你没有见过的赤魂蛮族将军魏图腾以及绿魂妖仙岛的少岛主玫公子。 席方平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被自己视为生死患难的兄弟竟然是阴屠的七魂,而自己却要和这七魂面对强大的阴屠,想起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比可怕更令席方平感到心碎的却是这样的话出自十巫医的口中。 席方平并不清楚十巫医是谁,但他知道既然能造出那样神秘的乾坤八卦图,既然是上古传说中鬼谷子的师兄弟,既然如南宫小子所说救他于生死之间,那么这十巫医一定是了不起的人,而且是了不起的正义之士。 他们所说的话不可能是假,不可能有错误,也就是说千真万确地,自己身边的人是阴屠的七魂化身。 从这几日知道的事情来看,阴屠是一个无比凶残,无比邪恶的恶魔,席方平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与他沾亲带故,但现在的情况是比沾亲带故还要亲密上无数倍。 巫咸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的确如此,无法更改的。 席方平摇摇头,沮丧地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不说我很理解,但那个魔泽的主人阴屠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也隐瞒呢? 巫咸道: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阴屠的力量还没有达到随意操纵人界内心的地步,二是阴屠现在说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们的内心中的魔性还没有醒过来,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席方平道:其实这两个原因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阴屠的力量如你们所说在一直强大,终有一天他会渗透到人界,另外一方面,既然内心有着魔性,那肯定会有醒来的那一天,对不对?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9) 巫咸点点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七魂的魔性需要魔力的诱惑才会醒来,但随着阴屠的强大,随着与阴屠交锋的次数增多,他们必然会感到魔力的诱惑,到那个时候,难保他们七魂不回归阴屠,也是到那个时候,阴屠将真的不可战胜。 席方平点点头: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会选择他们对付阴屠,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巫咸苦笑着:我们也知道这很危险,但这完全就是一个赌注,因为道界已丧,根本就不堪一击,人界的力量还有,但恕我等直言,已然没有了能象当年黄帝那样的英雄,所以要趁这几个人还没有恢复魔性的时候率领人界的力量抵抗阴屠。 席方平微微一笑:还有你们希望魔界与阴屠的七魂两败俱伤,也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 十巫医面露尴尬之色,巫咸呐呐地道:也有此意,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席公子,一般的人很难抵住魔性的诱惑,除了人皇以外,我们希望你能带领这七魂对付阴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席方平正色地问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人皇? 十巫医点点头。 席方平却摇了摇头: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十巫医的脸色变了,他们看着席方平,席方平接着说:可是无论怎样,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即使再大的危险,我也要做下去,这不仅仅是人皇的事,也是人界的事。 十巫医笑了,他们开心地笑了,席方平的承诺使他们看到了一片阳光,虽然那阳光在极遥远的未来只是露出一丝,但他们毕竟看到了。 席方平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我想知道咱们的胜算到底有多大? 十巫医本来脸上挂有的微笑在这瞬间凝固住了,既而转为沉痛,这沉痛直接影响着席方平,令席方平的心悬起很高。 在这样的表情下说出来的话一定不是让人喜欢听的:你真的想知道? 席方平还是点了点头。 巫咸叹了口气:好吧,但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会意地点点头。 不知席方平是不是听明白了,但他的确是点头了,点头的意思有时候并不代表明白,只是一个礼节而已。 这样的礼节令十巫医笑了,巫咸淡淡地道:好自为之吧! 说着,只见十巫医并没有站起来,依然是盘膝而坐的姿式,整个身子却向后退去,仿佛在地面上滑行一般的,十个人十个方向,从八根美女柱下滑出了冰窖亭,即而整个人消失在高台下面。 席方平正不名所以之时,只见头顶突然异常地明亮起来,仿佛那冰伞本身放出了万道霞光,这霞光并没有直射下来,而是斜着向席方平的四周投去。 与此同时,席方平眼见着八根美女柱子被那霞光连成了一片,仿佛形成了一周巨大的幕帷,那幕面上出现了一幅幅巨大的画面。 画面上的情景令席方平感到震惊,一切都好象就发生在眼前一样的真实清晰又奇异。 这是一种预言,一种席方平所亲眼目睹的预言,历历在目的所有一切都是令他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这痛苦非常强烈地压迫着席方平的神经,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就是他要面对的现实,他要承受的灾难,但那画面上的人却是如此的清楚,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都是席方平所熟悉的。 虽然都是一闪而过,但在席方平的心里已经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他清楚地明白了,杀阴屠为父报仇的路要比他想象得还要遥远。 席方平仿佛置身于一个个的事发现场,他看见了路奇轩身著着血染的青衫,在一个阴暗的阶梯通道里,手持着一柄无名的宝剑将一个手持着龙头杖的老道刺死,那老道的服饰与姬飞峰极为相似。 一座晶莹玉透的宫殿砖墙倒塌,一位美貌异常的华彩少女在无数的兵士面前手持短剑自刎而死。 浑身雪白的一支龙背驮着几个人飞腾而起。 一个白衣素袍的秀才怀抱一支古琴飘然而去,消失在巫山**之中。 一座壮丽的宫殿被密布的邪人军队围困着。 ………… 席方平的心随着帷幕上的画面而剧烈跳动着,他的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战士的哀嚎之声,兵器相交的声音,还有路奇轩等人的叫喊声,巨大的火苗抽打着风的声音以及黄河之水倒流淹城的声音。 这一切令席方平感到了绝望,他不相信这就是十巫医所展现出来的预言,更不相信在这预言中,他看到的最为恐怖的画面,姬飞峰与路奇轩的拼死决斗,等等。 难道这就是席方平与七魂将要走上的道路吗,的确,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虽然席方平暂时还不明白这些画面的具体含义,但他十分地清楚,这里面传达出来的信息只有一条,阴屠的强大是不可战胜的,人界势必会毁于一旦。 人皇,即使自己是人皇,自己能够帮着七魂认识到人界的责任,使他们免于受到阴屠魔性的干扰,但这一切都不是这场战争的决定因素,他们的力量太渺小了,根本就无法与阴屠抗衡。 席方平想到了十巫医临走时的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所见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是我们十个老儿的猜测罢了。你要记住,大道如水,无形之中方见有形的力量。” 席方平此时明白,十巫医真正想说的绝不是这些话,他们只想说八个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然后呢,席方平不知道然后,他也想不出然后会怎样,也许所有的预言都是一场空,都不会发生,但那只是席方平的一个美丽的愿望。 愿望如同这月色一样,变得十分暧昧。席方平抬起头来,他看见了一轮如披红纱的月色,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太累了,席方平感到心力有些憔悴,他一下子栽倒在冰酷亭中,头与脚分别处在阴阳两部。 第六章 :十巫的预言(10) 朝阳初升,红霞映着黄沙。 南宫小子双眼被阳光叫醒,他一个轱碌便起了身,却发现自己原来睡在一块岩石上。在他的面前,蛮蛮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南宫小子边揉着眼睛边说: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被那十个老头扔了出来? 蛮蛮看了看他说:他们是你的师父,你真的不知道吗? 南宫小子挠了挠头:是吧,但他们不认我,我何必认他们呢? 蛮蛮冷笑地赞道:好小子。 南宫小子突然想起席方平来,他转过头四下里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席方平睡得正酣,他急忙跑了过去:席大哥,醒醒。 只见席方平躺在那里脸色红润,仿佛很激动的样子,被南宫小子一叫才惊醒过来:咱们在什么地方? 南宫小子道:被那十个老头赶出来了。 席方平并没有理会南宫小子所说,他呆呆地盯着面前这个少年,说实话,他怎么也无法把南宫小子与阴屠的蓝魂联系在一起。 南宫小子被席方平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席方平忙说:没什么。 这时,蛮蛮走了过来,他看着席方平道:素魂衫? 席方平愣了一下,顺着蛮蛮的眼睛看过来,只见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是脏得不象样子的孝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素白色的长衫,腰间扎着一根绣着玉麒麟的腰带。 席方平这时才想起来,在冰窖亭上,十巫医曾让自己脱下外衣看身上被炽烤的伤痕,想必是那个时候被换上的。 席方平点点头道:这是十位前辈送的。 蛮蛮点点头:当然是他们送的,这件衣服叫素魂衫,是用上亿根天蚕蛛丝编织而成,可以防御一般的兵器。看来,以后的危险少不了,否则他们也不会送这个给你的。 南宫小子一撇嘴:送我席大哥上亿根,只给了我一根,还称是我师父呢。 蛮蛮道:席公子重任在身又不会武功,这是应该的。 席方平闻听此言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蛮蛮。这个蛮蛮是阴屠的紫魂,在冥魈府中曾被冥魈王种下了具有魔性的魈冥符,虽然被十巫医解了毒,恐怕那他也是最接近魔性的一员,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 席方平想问,却又不好问,蛮蛮又说道:现在已是七月十五的卯时,这里距终南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估计最快得酉时才能到,咱们得赶快动身。 南宫小子看了看在不远处的独角兽,笑道:没关系,我们有独角兽呢。 蛮蛮道:我把独角兽的脚力算在内了,你们俩骑在上面,我下面跑就是了。 南宫小子道:你能跟上吗? 蛮蛮皱了下眉头:我知道你是十巫医的徒弟,脚下功夫我在冥魈府也见过,但比起我们人魈来恐怕还差一些。 南宫小子一撇嘴:我不信,是吧,席大哥。 说着,南宫小子用手碰了一下旁边的席方平,席方平刚才他们所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这时才好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他摇了摇头:咱们不要去终南山,向东,去妖仙岛。 南宫小子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蛮蛮也看着席方平:去见三皇之一的妖皇?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十个前辈说了,乾坤八卦图的力量也许只有参与过涿鹿之战的人才有可能知道。 蛮蛮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但我听说妖皇现在从来不见人。 席方平坚定地说:那我们也得去,必须见到他。 说着,他大步流星地向着独角兽走去。 南宫小子与蛮蛮相互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席方平翻身上了独角兽,对南宫小子说:把你的小片刀给我一把。 南宫小子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小片刀来递了过去,席方平接过刀来插在腰间:上来吧? 南宫小子一笑:不上,我要和这位人魈比一比。 蛮蛮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头一次来到白昼,我也该跑一跑了。 南宫小子未等他的话音落上,早已箭一样的蹿了出去。 蛮蛮抬头对席方平道:咱们走吧。 说着,不见他身子有什么动静,整个人早已如同鬼影一样向前飘去。 席方平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影,他咬了咬牙,双腿用力,独角兽一声长鸣,四蹄扬开,追了下去。 黄沙上三道烟尘向着东方延伸下去。 三人一马的影子慢慢地模糊在嫣红的太阳中,朝霞浮着,与漫地的黄沙连成了一片,让人分不清天与地的界线,只是如一个个的丘坡起伏延绵着一直到天界之处。 席方平曾经躺过的那块岩石遮住了半轮红日,慢慢地,三个人影变小,消失在这块石头的背后。这时,石头上清晰地凸现出“十巫堡”三个字,风吹过,黄沙卷着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章 :终南之战(1) 七月十五日,鬼节,终南山。 白天里月亮还挂在天边,粉红色的。 在终南山簸箕谷的林子里迷失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极为高大,长发穗辫子,脖子上是骨牙的项链,上身**,右臂的三角肌上刺有一个狼头,显得异常的强悍。他下身是红裤兽皮靴。手里拎着一根盘龙金棍,棍子有碗口粗,他就是蛮人部落的将军赤魂魏图腾。 自从当年蚩尤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王阴屠以后,蛮人部落就被人界所唾弃,他们只好躲在神农架那片深山中,不再与人界的各族交往,所以许多人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过蛮人部落,还时常把被他们无意间看到的蛮人称作神农野人。 两万多年来,蛮人部落与世无争,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倒也落个干净逍遥,但在他们的内心中却永远无法摆脱一个死结,为祖先所做的事情而羞愧。 蚩尤的一念之差差点就毁了整个人界,即使人界的各族原谅了他们,他们也无法原谅自己。蚩尤在走向魔泽的时候曾留下一句话,蛮人部落从此不再属于人界。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诅咒一样地主宰着蛮人们的命运,他们的确再也离不开神农架了,虽然身处人界但与人界早已两世相隔。直到这一天来了一个道人。 姬飞峰是骑着独角兽来到了蛮人的部落,一身道袍虽然很旧了,但对于蛮人来说这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穿著。 也许人不应该这样,神才能这样,尤其是一个骑着飞马从天而降的神。 一种类似于图腾的崇拜在蛮人部落中悄然地升起,这令姬飞峰倒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接受了,不是因为自己的高贵,而是他所面对的是一群罪人。 姬飞峰绝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人,相反,他的谦逊是整个终南山都为之折服的,但面对蛮人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些托大的感觉。原因只有一个,他不相信蛮人可以帮助自己,蛮人可以去杀灭阴屠。 迎接姬飞峰的是蛮王蚩哈,他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姬飞峰的面前,姬飞峰用双手托起了他,他感激得双目流泪,因为这是在那涿鹿之战后第一个对蛮人如此客气的人。 但站在一旁的魏图腾却双眼在冒火,他对王爷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为什么要如此地自轻自贱,他实在想不通。 姬飞峰讲明了来意,魏图腾看着蚩哈,蚩哈再次落泪了,他抓着魏图腾的手说:替祖先赎罪的日子到了,你一定要帮着姬道长完成这件事情。 魏图腾没有说话,他看着姬飞峰,这个橙色道袍的人。 姬飞峰也在打量着魏图腾,师父陈抟老祖说过,魏图腾身高过丈,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英雄。姬飞峰相信。 魏图腾的确很了不起,但他的所作所为除了蛮人部落以外,便很少有人知道了。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据说他曾率领着蛮人部落在神农架中击败了曾猖獗一时的怪兽乘黄。 他一个人与吃人的天吴决斗,双手拽下了天吴的几个脑袋。 还说这个魏图腾千里追袭鸣蛇,最后终于抓住鸣蛇的尾巴将鸣蛇活活摔死,鸣蛇死后化作一根盘龙金棍,也便成了他手中的兵器。 反正魏图腾的故事还有很多,在蛮人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甚至比蛮王蚩哈还要高出许多。 蛮人们私下都说,蛮王仙去后一定会禅让贤位给魏图腾的。 姬飞峰走后,蛮王蚩哈单独召见了魏图腾,他们来到了神农架的百草堂。 百草堂里没有一根草,因为这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山洞,之所以取名为百草堂是因为纪念蚩尤之前的那位更为知名的蛮人君主炎帝。 百草堂里空无一物,只是在正厅的石壁上刻着一幅画像,正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祖先炎帝。 蛮王蚩哈看着炎帝的画像道:先拜过祖先。 魏图腾知道蛮王有话要说,这次走出神农架肯定是意义非凡,于是他跪倒在地,刚要双手伏下行叩拜之礼,却被蛮王阻止了。 蛮王道:行大礼。 魏图腾愣住了,所谓行大礼是三刀六洞之礼,只有禅让之时,即任的君王对先王才此大礼,但那时蛮人部落中所有长老都要到场,场面之隆重是难以想像的,此时只有蛮王与自己两个人,为什么要行此大礼呢,魏图腾迷惑不解。 蛮王接着说:并不是只有禅让之时才行大礼,礼毕之后我再对你说。 魏图腾不好迟疑,他赶忙换作单膝下跪,立起了右腿,右手从腰间一下子拔出随身的一柄锋利匕首。 看来蛮王是早有准备,他双手里已经托着一碗酒走到了魏图腾的面前,将手中的碗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魏图腾低下了头,双手抱着匕首在胸前,口里也默念着。 念完后,蛮王将手中的酒浇在魏图腾的头上,只是半碗,然后将剩下的半碗酒递给魏图腾。 魏图腾接过那半碗酒,大口地含在嘴里,右手将匕首举在面前,大力地喷了过去。 与此同时,左手放下碗来,飞快地从腰间拽出一个火折子来,迎风一晃,点燃了,也点着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在魏图腾的手中燃烧着,淡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魏图腾没有半点迟疑,举起匕道照着曲起的右腿连刺三刀。 三刀六洞。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刹时间就浸染着魏图的身下的一片地,魏图腾将火折子与匕首都扔在了地上,咬牙忍着痛站起身来照着炎帝的画像连揖三下。 旁边的蛮王静静地看着,脸上浮出了笑容。 他走到旁边的火炉前,伸出手来飞快地从燃烧着的火炉中抓起一把炉灰走到魏图腾的身前,向着他的腿上洒去。 疼痛立即消失,魏图腾站在那里看着蛮王。 大礼已过,蛮王点了点头问道:可知我为什么叫你行此大礼吗? 魏图腾摇了摇头。 蛮王道:当年为了争人皇之位,炎帝与黄帝大战,后来炎帝败了,他们签订了一个盟约,炎帝要永远地服从黄帝。 魏图腾点点头,蛮人部落的历史是每一个蛮人打小就知道的。 但蛮王似乎还要再说一遍:后来蚩尤出现了,他认为蛮人不应该永远地臣服黄帝,于是篡了权,杀了炎帝与黄帝一争天下,你认为蚩尤正确吗? 魏图腾没有想到蚩哈有此一问,在蛮人部落的历史中,蚩尤始终是一个罪人,他的所作所为让蛮人部落蒙羞,让蛮人部落只能守着这个神农架,无颜去见外面的世界。 蛮王笑了,他边走边说:你一定认为蚩尤是错误的,对吧? 魏图腾只好点点头。 第七章 :终南之战(2) 蛮王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魏图腾道:但我不这么认为,而且每一个先王都不是这样认为的。 魏图腾大吃一惊,他呆呆地看着蛮王。 蛮王放缓了语气说:天下并不是黄帝一人的天下,为什么我们蛮人部落要臣服于他呢。实话告诉你,每一个受了禅让的蛮王都会被他前一任蛮王嘱咐四个字,那就是蚩尤没错。 蛮王说完最后四个字然后看着魏图腾的表情。 魏图腾显得很平静,因为在他的内心中,的确,蚩尤没有错,天下是人人的天下,为什么炎帝一定要服从黄帝呢,他也有同感。 蛮王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继续说:你一定要问,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对蛮人部落的所有民众来说,是不是? 魏图腾点了点头。 蛮王笑了:因为咱们的力量太弱了,尤其是涿鹿之战失败以后,咱们在人界已无立身之所,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说了。可是,现在蛮人部落重新崛起的机会终于来了,而这个重任就要你去承担。 魏图腾卟嗵一下子再次跪下,腿上本来由于烟灰而止住血的伤口由于下跪过猛而震得再度渗出血来。 蛮王一见,大吃一惊,他弄不清魏图腾此时心中所想。 蛮王道:难道你不想? 魏图腾高大的身躯跪在地上抬起头说道:以我一个人之力怎么能让我们部族强大起来呢? 蛮王笑了:别说你一个人的力量,现在就是整个蛮人部落都没有这个力量,但我说了,机会来了,阴屠要再一次进攻人界,这是一个绝难遇到的机会。 魏图腾闻听此言脸色变了,他呐呐道:蛮王,难道让我学先主蚩尤将灵魂卖给魔界阴屠吗? 蛮王正色地摇摇头:阴屠,他也是咱们的仇人,当年蚩尤先主借他之力,没想到却被他趁机夺去了先主的灵魂,这个仇不能不报的。 魏图腾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到:你是说先借姬飞峰他们的力量杀了阴屠为先主蚩尤报仇,再趁他们双方都不堪一击之时,出蛮兵号统天下? 蛮蛮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下跪的这个蛮人将军。 一个月后,蛮人魏图腾只身一人走出神农架,来到终南山。 其实,魏图腾是七月十四日晚上到的终南山,可是由于道路不熟,他走进了终南山的簸箕谷。没有人能在簸箕谷里认清方向,魏图腾也不例外。他在粗壮的树间徘徊,根本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在谷中,魏图腾足足转了一夜,直到十五日白天,他还是没有走出去。 魏图腾的性子极为暴躁,此时他显得异常的焦急,不禁高声大喊了起来。他的声音极具震撼力,充满了整个谷中,仿佛是一声狼叫,咆哮,直接的气势与威力。 在那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后,魏图腾的话语直传到了谷上的道观中:陈抟老祖,请了我来,又把我困在这里,你什么意思? 山谷中回响着魏图腾翁声翁气的声音,但山谷之外却没有一丝动静,这令魏图腾真是急了,他抡起了手中的大棍,狠狠地砸在身近的一棵大树上,只见那棵大树迎着太阳轰然倒下,被旁边的大树接住,这种震撼迅速地通过树与树相交的枝叶传递开去,霎那间,整个谷底仿佛都震动起来。 终南山终极仙观中的确有人听到了魏图腾的大吼之声,但此时的终南山却乱成了一团,因为陈抟老祖神秘的消失了。 听到魏图腾吼声的人就是姬飞峰的师兄卢生。 当小道童跑来告诉卢生簸箕谷中有一个大汉在高喊师祖的名号的时候,卢生只说了一句:你们去把师祖找来。 小道童们是直奔陈抟老祖的卧房,但卢生是一点也不抱有希望,因为他知道这些小道士们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师叔。 不用问,陈抟老祖还在金华洞中。 自从两天前姬飞峰回到终南山与陈抟老祖进了金华洞后,姬飞峰只身一个人走了出来,而陈抟却再也没有出来。 出来的时候,姬飞峰慌慌张张地牵了独角兽扬长而去,甚至没有和卢生打一声招呼,这令卢生大惑不解,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若隐若现。 该不是师叔出了什么意外? 卢生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陈抟老祖圣人天相怎么会出意外呢?何况姬飞峰又在,但是姬飞峰为什么会那样慌张地跑出仙观,这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好在陈抟曾说过七月十五日会有一批英雄到终南山的,到时他一定会出现的,所以卢生倒也并不在意师叔的行踪,无非在金华洞中修行罢了。 陈抟老祖是个从来也没有食言过的人,但这一次,他真的食言了,七月十五日已到,山下已有人来访,陈抟老祖却没有出来,这的确叫卢生放心不下。 卢生有心去找一番,但他深知,金华洞乃是历代掌门才可去的地方,他实在不好前往,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金华洞的入口在哪里。 果然小道士回来后说到处也寻不到师祖陈抟的影子,卢生的担心便更加强烈了一番。 卢生决定亲自下山看一看那个大喊大叫的人到底是谁,也好引他上山来。 魏图腾第一个看到的却不是卢生,而是一个血人。 魏图腾也是一条血性的汉子,他见到这个血人后不由地心中先是产生了一丝敬意,因为这血人的眼睛很明亮。 血人长发披肩,一身青衣被鲜血染红,青衣破处共有十一道伤口,这个人脚下虽然有些踉跄,但身子却依然挺拔异常。 青衣人是从树后转了出来的,他盯着魏图腾问道:你是找陈抟的? 魏图腾看了看这个人问道:对,你是谁? 青衣人没有回答:姬飞峰叫你来的? 魏图腾点点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青衣人道:看来咱们是同路,来见陈抟老祖,商议怎么对付阴屠。 魏图腾一拍大腿:对呀,可是陈抟这老儿把我叫来了,我在这片林子里都转了一个晚上了,连个鬼影都见不着,真他妈气死我了。 魏图腾是憋得太久了,终于见到一个人,于是把心中的怨气说了出来。青衣人一见魏图腾骂了陈抟老祖,本来挺冰冷的脸终于有了笑容:我是刚到。在下路奇轩。 魏图腾几乎从未到过中原,也从未听说过赏金剑客路奇轩的名字,只是见对方介绍了,于是马上也自我介绍:我叫魏图腾,蛮人部落的大将军。 第七章 :终南之战(3) 此话一出,听在路奇轩的耳朵里却是令他吃惊非小。 原来蛮人部落虽然很少进入中原,但的确有不少关于他们的传说,路奇轩也有耳闻,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一个蛮人,看其身材与手中拎着的大棍,看来此人的力量的确是不小。 但更令路奇轩吃惊的是姬飞峰竟然还请出了传说中的蛮人部落,看来与阴屠一战的确是整个人界都要参与的,由此也可以推测出此战应是凶险异常。 其实,路奇轩对凶险二字早有体会,这几日来与恶龙侍者的交手令他早就知道阴屠力量的强大。直到现在,他已有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昨日夜晚,在悬崖与姬飞峰无颜分手,路奇轩是一路狂奔跑到了终南山下,未曾想进到这个林子之中便找不到了任何出路,正在着急的时候,他听见了魏图腾的那一声喊叫。 江湖中有一种功夫叫狮子吼,此功夫要有极深的至刚的内功才行,但路奇轩听到的声音中却没有一丝内力,但那声音的震撼之力恐怕连狮子吼也绝难比较的。 路奇轩顺着声音终于看见了魏图腾,这才现身与魏图腾交谈。 这魏图腾也是被困在林中的人,两个人根本就找不到出谷的道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路奇轩此时的心里是十分着急,他只想见到陈抟老祖,倒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希望陈抟老祖立即能够去搭救姬飞峰与无颜。 毕竟姬飞峰与无颜面对的是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现在是生死难测。 魏图腾却不知道事态的紧迫,看到路奇轩一身伤不禁问道:哎,你怎么了,是谁打伤你的? 路奇轩刚要回答,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他的眼睛立即警惕了起来。 魏图腾从小就是与野兽较量的人,什么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他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很齐的声音。 那是脚步声,一双脚或是十一双脚一起走的声音。 十一双脚一起走,即使它们走得再齐,也和一双脚走路的声音不一样。 路奇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得十分恐惧。 魏图腾小心翼翼地问道:追杀你的人? 路奇轩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要想活,你就走得远远的。 说完,他转身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双手握紧了拳头。 魏图腾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路奇轩的旁边,也看着前方,仿佛是自言自语:我还从来没有害怕过呢。 路奇轩侧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大汉,心中掠过的依然是恐惧。 一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会恐惧呢? 路奇轩从来也不怕死,但他现在怕了。 他怕朋友为他而死,更怕身旁这个人与他一起赴死。 不错,那脚步声令路奇轩十分地熟悉。 恶龙侍者。 恶龙侍者竟然追到了这里,那姬飞峰与无颜呢? 路奇轩不敢想,他的心里只有恐惧,更令他恐惧的是这一片林子并不黑暗,而恶龙侍者竟然出现在白昼,那意味着什么? 路奇轩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但他怎么可能错了呢? 的确,从树后,十一个恶龙侍者走了出来。 路奇轩的眼睛都红了,面对这十一个恶龙侍者,他好象看到了死去的姬飞峰与无颜。 姬飞峰与无颜是为了救他而折回来与恶龙侍者决斗的,也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将路奇轩扔到了那个悬崖的对面。 路奇轩已经认定无颜两个人没有生还的任何可能了。 魏图腾侧眼看着路奇轩,他已被路奇轩眼中冒出来的那种仇恨所震惊,看来对面这十一个黑衣的人与旁边这个血染青衣的路奇轩真是仇深似海。 但最令魏图腾震惊的不是路奇轩的眼睛,而是对方那十一双眼睛。 此时的恶龙侍者将头上的斗笠背在身后,所以尽管魏图腾的身材极为高大,他还是能看见恶龙侍者的眼睛。 恶龙侍者的眼睛无神,只有白色的眼珠子,难道他们是瞎子? 无神的眼睛有时候传达出来的是一种极为可怕的信息。那是一种魏图腾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杀气。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人,恐怕这杀气已经将他吓死了。 魏图腾身为蛮人部落的将军,他决不是一个平常的人,但使他震惊的却也不是那眼中传来的杀气,而是另一种他也说不出来的恐怖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亲切却毛骨悚然,使他不禁将手中的盘龙金棍握得更紧了。 魏图腾问道:他们是谁? 路奇轩咬牙切齿地回答:阴屠的手下。 魏图腾点点头,他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挥动手中的盘龙金棍。 但魏图腾手中的棍子并没有挥出去,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神秘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还有路奇轩,但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声音所左右的,于是他出手了。 路奇轩出的是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手,想把对方的一名恶龙侍者一拳打死。 路奇轩是一个武术大家,他这样出手十分地愚蠢,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对方手中有兵器的时候,出拳一定不要用全力,否则根本就没有机会撤招。 但路奇轩根本就没有想撤招,他只想着为姬飞峰与无颜报仇,根本就不理会对方是否会用兵器阻止他的进攻,所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路奇轩经过一夜的战斗,又没有停歇地跑到了终南山下,他的力量本来已经无法再战斗下去了,但此时,他出的拳甚至比闪电还要快。 路奇轩眼睁睁地看着恶龙侍者就在五尺开外的地方。 闪电走过五尺的距离那就是意味着没有时间,没有时间的出招是任何人都无法招架也无法躲闪的,恶龙侍者也不应该例外。 路奇轩是这么想的,他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这么做的。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路奇轩这一招打空了。 第七章 :终南之战(4) 路奇轩从来没有想到这一招会打空,在他的预料中,这一拳正中对方一个恶龙侍者的面门,将对方打倒,然后他再冲上去,将对方的脚踝打折,拧断对方的脚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其实按照武学的常规来说,路奇轩还应该想到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对方挥出索命钩来,接他这一拳。 路奇轩之所以没有想到第二种可能是因为他在拼死一搏。 朋友为自己而死,尤其其中还有一个仇家的徒弟,路奇轩当然不能苟且偷生。他只想尽自己最后的力量与恶龙侍者们一起去死。 但他这一拳的两种可能性都没有发生,因为面前的十一个恶龙侍者在一瞬间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的魏图腾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赤手空拳的人会突然之间发起攻势,但他更没有想到路奇轩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摔倒在地。 可是路奇轩即使没有摔倒,他也是向前一个趔趄,整个身子向下,背部完全有可能交给了对手的。 魏图腾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的棍子已经横扫了出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路奇轩既然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对方肯定会出手制他于死地的。这一棍是为了替路奇轩挡住袭来的兵器。 大棍横扫出去了,魏图腾人随棍走冲了上去,但只是这一步却让他的眼睛一下子花了,对面那十一个恶龙侍者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魏图腾急忙收棍,前面的路奇轩已经站稳了身形。 路奇轩并没有回头,他在问,高声地问:刚才是谁说话? 魏图腾也仔细地听着,他为刚才一幕感到纳闷,同时他也想起了在路奇轩出手的那个瞬间耳边曾响起的一个声音。 这声音细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了魏图腾的耳朵里:不用出手。 当时魏图腾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路奇轩的拳已经递出了,所以他只好随着路奇轩向前迈出了那一步。 的确,这一步迈出去了根本就不用再出手了,因为面前的十一恶龙侍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还是细若游丝:我是姬飞峰的师兄卢生,这片林子里布有奇门遁甲,你们所见到的听到的实际距离还很远。 魏图腾久在神农架里,对中原的奇门遁甲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只是觉得刚才一幕有被戏弄的感觉,心下十分的不愉快,于是嗡声嗡气地喊道:别跟我装神弄鬼了,快叫陈抟接我们上山。 路奇轩一招失手后,眼前消失了恶龙侍者的影子,加上这林子象个谜宫一样,他就大概地猜到这里布有奇门遁甲的阵势。他虽然不知其中的奥妙却也是听说过的,于是走到魏图腾面前道:让我来跟他说。 路奇轩说道:我只想问一句,刚才那十一个黑衣人是你阵中的幻象还是他们真的到了? 卢生回答道:到了,只不过他们也被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了。 路奇轩的心沉了下来:你是姬飞峰的师兄,那我告诉你如果他们真的也到了,那你师弟就凶多吉少了。 卢生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先引你们上山,姬师弟的事情上山后再说,这十一个黑衣人不是好对付的。 路奇轩笑了,是苦笑,他说道:上山见你们的师父陈抟吗?算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姬飞峰为救我而死,我已经无脸见了。只求陈抟老祖能够替姬道长,还一个叫无颜的好兄弟报仇。 路奇轩虽然在笑,但他的话里带着万分的绝望:可惜这里没有剑。 说完此话,路奇轩一个腾身,已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来,身子还没有落地,他就反转枝条,仿佛是一柄剑一样向着自己的胸口便刺了下去。 路奇轩不想活了。 其实,路奇轩并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虽然他时刻想着替哥哥路异轩报仇,找陈抟老祖比武,但自从与姬飞峰无颜等人交上了朋友,他的这份心早已淡了许多,甚至都不想再到终南山。但姬飞峰与无颜被恶龙侍者所困,似乎只有陈抟老祖可以救他们,所以路奇轩才拼命地赶到了终南山。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十一个恶龙侍者也到了,这几乎宣判了两个朋友的死讯。 路奇轩是一个自负的人,朋友为他而死,他当然不能苟活,于是选择了自杀。 一个剑术高手,一根树枝绝对可以在他手中成为一柄利器,若刺在心脏上,他是必死无疑。 就在枝尖即将刺入路奇轩心脏的那个瞬间,路奇轩的手臂被震了一下子,这一下几乎将他的胳膊震得脱臼了。还没等路奇轩有任何反映,他就感到头部受了重重地一击,立即失去了知觉。 出手救路奇轩的当然是魏图腾。魏图腾身材高大雄壮,但他绝不是一个粗人。路奇轩苦笑之时,他便已经听出了不对之处。果然路奇轩摘枝刺胸。 本来以路奇轩的身手,魏图腾恐怕也来不及阻止,好在路奇轩身体受伤,体力早已透支,行动缓了许多,虽然他身在半空中,但魏图腾仗着身高臂长,左手一拳打在路奇轩的手臂上,紧接着扇了路奇轩一后脑。 魏图腾觉得自己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量,但这一下足以令路奇轩晕撅过去,整个身子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图腾看着地上的路奇轩道:我就应该给你一棍子,看你身手不错,死了还怪可惜的。 说着,魏图腾弯下腰来抓起路奇轩扔在了肩头,仿佛扛着一个小孩似的,左手扶住,右手拎着大棍喊道:姓卢的,带我们上山。 卢生说道:好的,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走错一步。 魏图腾扛着路奇轩回答说:哪那么多费话,快说。 卢生道:那好,看着脚下,你们现在处在簸箕谷的木阵之中,应行八卦走震巽即为生门,三步为震,四步为巽,…… 卢生还要继续地指导下去,魏图腾听得却早已不耐烦了,他从来就不知道八卦五行的奥妙,所以听得卢生所言仿佛是天书一般:行了,我都不懂,你告诉我一个方向,我照着直走就行了。 卢生忙说:不可,在此阵中虽然只有一个死门,但也不能乱走,如此这样,我还是接你们去好了。 魏图腾笑道:这才是待客之道吗。 其实,魏图腾心中对这里的阵势早就存有一丝忌惮,自从入了这片林子,他便迷失了道路,根本找不到出林子的道路,这与他在神农架中追虎赶鹿之时完全不一样。刚才见到了那十一个黑衣人的幻象之时,他更是深知这里奥妙无穷。 卢生道:只是我在山上,你们还要稍等片刻。 魏图腾点点头:我都等了一宿了,还在乎这点工夫吗? 魏图腾将肩上的路奇轩放在地上,坐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半生不熟地烤肉来大嚼了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一夜在林中乱闯,心下里着急根本就想不起吃东西,这时终于有了引路人,他当然感到肚子空空了。 第七章 :终南之战(5) 路奇轩被魏图腾一巴掌震得昏了过去,此时也慢慢地转睡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死,因为就在那根树枝刺向胸口的那个瞬间,他已经感到了魏图腾强劲的风力,只是由于自己的力道不够,所以没有避开,还挨了那么一下子。 魏图腾看着路奇轩醒了过来,递过一块肉来:吃点吧。 路奇轩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魏图腾:你为什么救我? 魏图腾鼓着腮帮子说:你这个人真想不开,听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被那几个黑衣人杀了? 路奇轩没有说话,魏图腾的话说到他的伤心处,他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魏图腾笑笑说:我的兄弟中经常有惨死在狼虫虎豹口下的,有的都被他们吃掉了,连根骨头都不带剩的,我也没哭过,把那些害人的家伙打死为弟兄们报仇不就行了?还死什么? 路奇轩淡淡地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魏图腾大笑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活着是最重要的,我们蛮人一生下来就要扔在野外,三天后才找回来,活着的肯定就不会自己去死。 魏图腾说得很轻松,但心中却一点也不轻松。 魏图腾从神农架一路走到终南山下,沿途之上见到不少中原人士,在他看来,这些人的生命简直就是蝼蚁,不堪一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他竟然亲眼目睹了人杀人的现象,这在蛮人部落中几乎就不可想象。 这一切令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中原的人不但不爱惜别人的生命,也同样地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所以今天看到一个为了别人生命却要扔掉自己生命的人,他感到十分地可笑。 在可笑之余,魏图腾还有些自怜,没想到这些中原的人竟然能将整个蛮人部落赶到神农架那片小地方去,他的心中着实有些不忿。 在不忿之余,魏图腾却又平添了几分地自信,与中原的人比较起来,蛮人就象征着生命。 象征着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不成其霸业呢。 此时,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蛮王的嘱托。 一个将死却未死之人绝对没有勇气再一次自杀,路奇轩虽然性格高傲,但他毕竟也是普通的人,也是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路奇轩没有勇气自杀了,他认为他想开了,因为他听了魏图腾的话,魏图腾的话虽然不多,但他明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死的确有些不负责。 尤其是对死去的朋友不负责任。 路奇轩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这条命只为四个人活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路异轩,自己的亲哥哥。 姬飞峰与无颜,为救自己而丢了性命的好兄弟。 还有阴屠,那则是自己要杀的人。 想到这里,路奇轩倒也释然了,他点点头:这位兄弟说得有理,把那些害人的家伙打死,也算是为朋友报仇了。 魏图腾哈哈大笑:行了,你既然不想死,我也就不用再救你了,给,我们蛮人是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肚子。 说着,他将手中的那块肉再次递给路奇轩,路奇轩二话没说便伸手接了过来。 但肉拿到手里,他就有些后悔了。 烤肉与生肉的质感是绝对的不同,路奇轩可以七天不吃饭,但他从不会吃一块半生不熟的肉。但魏图腾带的就是半生不熟的肉,虽然也烤过,但还是触手有生肉的那种腻滑。 路奇轩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魏图腾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确实饿了,便也嚼了起来。 生肉无盐,的确是不好吃,路奇轩也没有吃多少。正在他难以下咽的时候,魏图腾却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还有更好的肉吃呢。 路奇轩有些纳闷,但他看着魏图腾的表情,这句话似乎绝不是一句玩笑,因为他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大棍。 路奇轩一个跃身站了起来,向身后看去,他只得说惭愧,在他的身后,十一个恶龙侍者又出现了,这一次却不是幻觉。 路奇轩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伤得是如此之重,恶龙侍者来到身后竟然根本不知道。 但这一次,他确信他所看到的是恶龙侍者。 因为很简单的道理,十一个恶龙侍者没有动。 刚才卢生所说的幻象中,十一个恶龙侍者好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们两个的存在,依然在走,但这一次,他们却是站在距离两人有一丈多的地方。 魏图腾看得很清楚,当时他在嚼着肉,突然之间,那几个黑衣人就出现在路奇轩的身后,他们似乎正在前行,仿佛也突然感到前面有人,一齐停了下来。 魏图腾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暗自琢磨,这是一个什么鬼地方,这里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路奇轩心里却很清楚,既然卢生说过,这片林子里布有奇门遁甲,那这些恶龙侍者肯定是无意间跨过了两个阵,也不知过得是杜景死惊开休生伤的哪一个门。 路奇轩咬着牙说:你们蛮人是不是渴了会饮野兽的血? 魏图腾握紧手中的大棍道:是的,刚吃过肉,该喝血了。 路奇轩笑了:他们的血可不好喝。 说着,路奇轩已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来。 魏图腾却一个箭步蹿到了路奇轩的身前,笑着说:等你吃饱饭再打吧。 说着,他的大棍就向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恶龙侍者头顶砸了过去。 魏图腾的招式是刚猛异常,这一棍砸下去,恶龙侍者肯定是不敢硬接。虽然他们有着不死之身,但若被着一棍砸到,整个身子肯定是骨碎筋断,龙筋若断了,不死之身当然也就是必死之身了。 站在最前面的恶龙侍者正是冷血,他感到一股恶风迎面扑了过来,不敢迟疑,整个身子已经向旁边跳开。 盘龙金棍砸空,棍头直砸在地上,一个大坑立时就出现了。 这一棍虽然落空,但挥动之间所扫动的棍风竟然让冷血有些站立不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竟然凭着棍风就可以伤人。 但令冷血和其它恶龙侍者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事情就连路奇轩也没有想到,魏图腾一棍砸在地上,路奇轩心道不好,力大之人使出的招势其实最怕用力,用力则招势变老,变招之间就会慢了许多,而这就是敌人进攻的最佳时机。 对于高手来说,对手变招的毫厘之间便可制对方于死地。 无疑的,这些恶龙侍者都是高手,他们绝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除冷血外,另外的十柄索命钩向着魏图腾递了上去。 魏图腾身后的路奇轩想要出手根本就来不及,更何况,他手里只有一根树枝呢。 第七章 :终南之战(6) 意想不到的是,魏图腾的确没有变招,变得竟然是他手中的盘龙金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魏图腾这根盘龙金棍绝不是一般的生铁所造,而是由一种叫鸣蛇的怪物所化成的。 传说中这个鸣蛇长得形体与一般的蟒蛇相似,但奇异之外在于它长着四只翅膀,还会发出一种叫声,就象敲磬一样。鸣蛇出现,预示着天将大旱。 那一年,鸣蛇出现在神农架的鲜山上,天降大旱,蛮人虽然不是靠地吃饭,但没水的日子总是不行的,鲜山的鲜水河都断流了。魏图腾终于在鲜眼泉找到了鸣蛇,发现它堵着泉眼,于是先用树藤将它的翅膀抽断了,然后追行了七十多里才抓住它,拽着尾巴向着一块巨岩上便砸,但没有想到的是,这最后一下,巨岩粉碎,魏图腾的手里就多出一个盘龙金棍。 由于这金棍由鸣蛇所化,棍头砸在地上后,便深深地扎住,棍身变得极为柔韧有弹性,魏图腾就是借这弹性竟然自己的身子整个的抡了起来,若大的一个身躯向着那些恶龙侍者撞去。 魏图腾身材高大,整个身体十分沉重,这一抡之势,绝不亚于一柄巨锤砸向敌人。路奇轩身经百战,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 使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推而广之,就是凡使兵器的最高境界都是人与兵器合为一体。这魏图腾并不会武学,但他使出来的招式却是武学中最高的境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而这一切来自于魏图腾在神农架中与野兽交手的缘故,正所谓法本自然。 恶龙侍者更是没有想到,手中的索命钩还没有完全递出,大锤就到了,顿时将几个恶龙侍者撞出几尺,有侥幸闪开的,脚下也是站立不稳,不住地后退。 以自身为兵器的人一定有一个好的身体,魏图腾当然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这一撞之间免不了有索命钩碰到他的身体,但他皮糙肉厚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落地后的魏图腾却皱起了眉头,那十一个恶龙侍者虽然是吃了一个大亏,但他们却都站稳了身子,魏图腾看着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这一撞之势就是山中的熊罴恐怕也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些黑衣人却没有摔倒。 魏图腾仿佛是自言自语:果然厉害,有打头。 说着,他举棍再次扑了上去。 魏图腾其实根本就不会什么棍法武功,只是仗着身体硬朗,力气极大,手快脚下快,打起来就跟拼命一样,这些恶龙侍者一时半会竟然还真近不了他的身。 路奇轩此时也绝没有在旁边看着,他也递出了招式,参与到战团之中。 魏图腾的拼命是天生的,而路奇轩的确在真的拼命,因为他手中只有一根树枝,要想把这根树枝使得真如一柄宝剑似的,除了精妙的招式以外,更重要的是要灌以内力,但路奇轩本来身子就已经极度虚弱了,每使出一招,他的下一招就慢了许多。 魏图腾的确是员勇将,但他的力气毕竟也有用完的时候,那些恶龙侍者不敢与他接触,却与他一直周旋着,片刻工夫,他就累得不成样子了。 正在两个人感到无力之时,突然听到云锣的声音。 从树后突然跃出八名道士来,其中七名快如流星来到了双方中间,仗剑挡开恶斗的两边。 魏图腾与路奇轩只好收招。 那些恶龙侍者也收了招式。 只见一名与姬飞峰一样装束的年青道士走到了路奇轩身前,他看了看路奇轩手中的树枝,树枝在这一刹那间寸断。 原来路奇轩一直以内力灌入这根树枝上,终南山的道士出现,他得以缓息,内力自然也消失了,结果那根与索命钩相撞了若干次的树枝立即断成数段。 路奇轩只得把手里的一截也扔掉了,冲着这名年青的道士一抱拳:道长是姬飞峰的师兄? 卢生看着路奇轩,皱了皱眉头,他早已看出面前这个人是在勉力支撑着:跟我上山。 魏图腾叫道:放过这些人? 卢生道:有他们呢? 他所指的当然是那七名拿剑的道士,路奇轩忙摇摇头说:他们不行。 此语一出,卢生有些不爱听,但知道路奇轩说的是真话,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低声道:没事,这里有阵法的。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着,晃了一下云锣,转身便走。 路奇轩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知道再打下去也杀不了恶龙侍者中的任何一个,同时他也知道这奇门遁甲虽然不易置人于死地,但困住这十一个恶龙侍者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决定先上山见了陈抟再说。 魏图腾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再战下去没什么好处,也便跟着卢生与路奇轩。 恶龙侍者当然不会放他们走的,立即要冲上来,那七名道士却拦住了他们。 这七名道士是卢生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是以平辈相称,但实则是师徒的关系。七个人年轻,个个使得一手好剑。 他们摆下七星剑阵,好胜之心本想与这些恶龙侍者战上一会,不想一交手便落了下风,远处云锣在响,他们知道自己不敌,立即踏震巽隐到阵中去追卢生了。 恶龙侍者听得云锣在响,拔腿追去,不想反而更陷在阵中,找不到任何人。 他们再次被簸箕谷的奇门遁甲阵所困住,迷失了道路。 卢生带着路奇轩与魏图腾一起穿过这片树林,向山上走。 这本来看起来并不遥远的路竟然走了小半个时辰。 路奇轩深知奇门遁甲中奥妙无穷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可是魏图腾自言自语地说:明明有着近道不走,为什么偏要转来转去的,转得我都迷糊了。 卢生笑了:这位好汉千万别嫌麻烦,在这个阵中,那看似捷径的道路只能让人误入歧途。 魏图腾问道:好好的一座山中摆什么阵? 卢生道:其实这个阵是我师祖吕洞宾所摆,他曾说有敌人来袭时此阵可以保住我们的道观。 路奇轩突然问道:那困在阵中的人是不是必死无疑? 卢生答道:其实我们每天都有人巡山,看到一般百姓误入阵中一定会引他出来。不过,如果是恶人,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出了阵是他的造化,出不了…… 路奇轩冷冷地问道:饿死? 卢生回头看了看路奇轩点了点头。 路奇轩冷笑着:道家就不讲究慈悲为怀了吗? 卢生听见一下子站住了,他转过身子来看着路奇轩一字一句地说:道家除魔斩妖。自从此阵成立以来,只有我师祖吕洞宾用此阵困过一条黄龙七七四十九天,然后飞剑斩之,除此之外,此阵中从未伤过一人,也没有一个人因困在此阵而死的。 路奇轩点点头,心中暗想,看来哥哥当初绝没有困在阵中,估计是那个陈抟将他引上了山。 魏图腾在一旁接话说: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人,那还摆这个阵干什么? 卢生脸色缓了下来:英雄来自蛮族,对此阵可能不太了解。所谓奇门遁甲中有八卦门与五行甲,八卦门中只有一个死门,其余杜景惊开生休伤各门皆无害人之意,五行甲取金木水火土自保也无伤人之意。所以奇门遁甲实则为保身逃命之阵,当年诸葛武候在白帝城西摆下的巨石八阵图也只是御兵之用,无意伤人的。 第七章 :终南之战(7) 魏图腾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这个道士真逗,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太认真了,没有怀疑过你们行善之心,再说了,你说得这些我都不懂。还是尽快上山吧。 魏图腾一席话令卢生顿时心中冒出冷汗来,显然刚才他的所言就是为了向这两个人证实摆此阵不为伤生。所谓以道证道实无道矣,看来自己的修行真得还差很远。 卢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继续向前走。 一行十个人很快出了簸箕谷,来到了山梯之下,顺着山梯向上走去。 随着越爬越高,路奇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终极仙观。 这终极仙观气势雄伟,就座落在簸箕谷之上。 路奇轩回过头来再看那簸箕谷。 站在高处与置身于谷中真的是两种感觉,也是两种视觉。 从高看下去,不但蔚为壮观,却又不失细腻。 虽然这簸箕谷形似簸箕面,四形见方,但那谷中的树却是格外引人赞叹,巨大的林海好似组成了一朵梅花,花瓣分为橙青白赤黑五色,显然是种有不同的树,想必也是卢生所说的五行甲阵。 路奇轩正看得入神,心中感叹之时,突然,他发现从远处黑压压地来了许多人,由于太高,来者的装束他看得不太清楚。但这么多的人除了军队别无可能,于是他随口问卢生:难道终南山还有军队来吗? 卢生并没有注意,他回头看了过去,脸上也是充满了疑惑,他摇了摇头:奇怪,终南山从来也不会来军队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时,一道士道:师兄,看你的云锣。 卢生不看则已,这一看,脸色立即变了。 路奇轩早就注意到了,他知道以面前这个道士的修为来说,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变了脸色,除非发生了什么极为重大的事情。于是,他也看卢生手中的云锣。 所谓云锣实际上是由九面小铜锣组成,敲打起来声音悦耳,是一种乐器。 但此时卢生手中的云锣上小铜锣却由金黄色渐渐地转成了黑色,好象是被烟讯熏了一样。转黑之后,每一面铜锣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每一个镜子中映出一个身穿黑甲的壮汉,他们的手中都拎着一柄长把的尖刀,刀身也长而且很细。 魏图腾在旁边也看着,他笑了:你这东西好玩,是什么? 卢生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他手中的云锣与其说是一种乐器,更不如说是一件宝贝,这是他师父柳道长所传下的。柳道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时常拿着这个云锣云游四海,以算命为幌子。其实这云锣是一件很不一般的兵器,名叫降魔幡。 此幡的最大特点是能预知危险的存在,仿佛就是那河洛小龟的龟背一样。 卢生并没有理会魏图腾,他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了,七月十五,好日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路奇轩早已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他问道:他们是谁? 卢生答道:邪人,魔王阴屠的军队。快走,我必须得见我师叔陈抟老祖。 路奇轩从来没有听说过邪人,但仅凭他们是阴屠的手下,且又来了这么多,他就知道终极仙观一定会有一场恶斗。 那些恶龙侍者的武功都不弱,他们若是人,在江湖上几乎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但不知道邪人怎样。 路奇轩根本就不愿再想,跟着卢生向山上跑去。 终极仙观被称作天下第一的观宇,果然是气势雄伟,观门就高有三丈,大红色的围墙,墙头楼檐之上都是橙黄色的琉璃瓦反着太阳的光泽。 观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青石铺地,正中一条道宽三丈,直伸到对面簸箕谷上的悬崖边上。在道的两旁各种着四棵参天古松,均有圆桌粗细,这就是有名的终南八松。 由于仙观的位置过高,所以周围云雾缭乱,人置身其中有如入了仙境一般。 路奇轩是无暇观赏这些景致了,他跟着卢生跑了上来,就要进观,却被卢生一把抓住。 卢生拽着路奇轩却对身旁的那七名道士吩咐道:看看师叔出关没有? 那些道士向着观里就跑。路奇轩忙说:让他们给我找把剑好吗? 卢生看了看他,高声喊道:虚冲,找把好剑给路大侠。对了,还有观中最好的金创药。 一个道士答应着跑进了观里,路奇轩则感激地看了一眼卢生。 卢生拽着路奇轩向着悬崖边上大步迈了过去。魏图腾紧紧地跟在后面。 以路奇轩的性格来说,决不可能让一个人拽着他走路,但事实上卢生也并非拽着他,因为卢生早就看出来了,这个路奇轩伤势很重,身体又疲惫,现在能不能走只是意识上的举动,所以他要扶着路奇轩。 路奇轩心下全明白,重伤在身也只好如此。 卢生等三人走到悬崖边上。这悬崖边上有石制的护栏,内侧还放着香炉大鼎。他们倚着护栏向下看去。 悬崖下面正是簸箕谷,只见那片黑压压的邪人军队已经走进了谷中的树林。 魏图腾问道:哎,他们走得出来吗? 卢生摇摇头:恐怕不行,没有想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当年师祖吕洞宾布下这个阵大概对付的就是他们。 路奇轩问道:他们是从魔界阴屠那里来吗? 卢生点点头:今天是七月十五,每年这一天都有些魔怪流窜到人界来,但那只是晚上的事情。 路奇轩道:与我们曾交手的那些恶龙侍者一直是躲着太阳的,但现在他们竟然来到了这里。 卢生皱着眉头道:是的,这意味着阴屠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如此大规模的邪人军队一定是他派出来进攻人界的,看来人界与魔界之战势不可免了。 路奇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邪人军队来到这里是不是要走很多路? 卢生点点头:也许…… 他突然明白路奇轩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既然来到了人界,那就意味着他们沿途所过之处必已遭殃,那些百姓肯定也是必死无疑了。 卢生不愿自己将这个悲惨的消息说出来,路奇轩当然也不肯,魏图腾却不一样,他是个直性子:他们杀了许多人,是不是? 卢生只好说:恐怕是这样的。 魏图腾大叫:那咱们也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卢生正色道:魏将军,你千万别动,咱们人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轻举妄动。 魏图腾正要还说些什么的时候,早有道士跑来对卢生说:师叔还是没有出关呢。 卢生点点头问路奇轩:我师弟说让你们今天来见我师叔,说什么时候了吗? 魏图腾叫道:今天就是今天,还什么时候? 卢生摇了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师叔虽然总是闭关,但从来没有食言过,说过的事一定不会忘的。 路奇轩冷冷一笑:这位道兄,我路奇轩虽然是一个剑客,但大敌当前,我是不会与你师叔比武的,如果他在的话,我希望以大敌为重,见我们一面。 第七章 :终南之战(8) 卢生闻听此言一下子愣住了,路奇轩的话他十分不解,但话中之音他却也听得出来:你是说我师叔故意不想见你? 路奇轩未置可否地说:可惜我们一行六个人,席公子与南宫小子蛮蛮现在生死未卜,姬道兄与无颜…… 卢生道:我师弟到底现在有什么危险? 路奇轩深吸了口气说:刚才你所见到的那些黑衣人就是与你师弟交手的,他们既然已经到了,那你师弟恐怕就不是危险的事情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卢生咬了咬牙:仅凭这一点,我师叔也一定会见你的,但他现在真的不在观中。 路奇轩逼问道:你知道在哪儿?是不是? 卢生当然知道。 金华洞,那是历代掌门所去的地方,也是终南山的禁地,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 卢生点点头:是的。 路奇轩急了:那还等什么,快叫他出来呀。 卢生也是无可奈何:你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路奇轩一听此言也不好问下去了,从来各门各派中有许多禁忌,而且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这时,魏图腾突然说道:哎,这帮邪人又不是木匠,他们伐木干什么? 卢生与路奇轩急忙向簸箕谷中看去,只见谷中的参天大树木正一株株地倒下了。虽然很零散,但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不需三四个时辰,那里将变成一片废墟。 卢生一看傻了眼了,他的嘴唇哆嗦了起来。 路奇轩明白了,奇门遁甲阵式全是靠这些树木摆下的,想必是邪人军队误入林中,找不到出路所以伐木开道。 邪人队伍人数众多,所以才能以伐木破阵。阵一破,邪人立即攻山,到时终极仙观恐怕真的就不保了。 也难怪卢生脸都变白了。吕洞宾的计策看来是无法阻挡邪人地进攻。 路奇轩扬天长叹:看来此仗是不可不打了,这也好,畏剑避死之人也不用去管他了。 卢生狠狠地瞪了路奇轩一眼,沉声说:你们跟我来。 说着,大步流星地向着观内走去。 路奇轩与魏图腾相互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 三个人冲进观中,这时,虚冲拿着一把宝剑走了过来:路大侠,您看这把剑行不行? 路奇轩接过剑来点点头:能除魔的就是好剑。 虚冲愣了一下,他没明白路奇轩说得是什么意思。 卢生也来不及管他,疾步向里走去。 这终极仙观共分三围,过了正殿,来到一个偏殿,卢生推门而入道:我师叔就在里面。 路奇轩心下一寒,他反而在门前站住了。 就要见到陈抟老祖了,路奇轩反而变得有些犹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想不出陈抟老祖什么样子,更想不出见到陈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但他也清楚,这一面早晚都要见的。 魏图腾可不管那么多,他跟在卢生后面迈步进了这个偏殿。 殿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影,魏图腾是大吃一惊。 只见这偏殿里正面只有鬼谷子与黄帝的两个泥塑之像,像前一个供桌,桌上是长久不灭的蜡烛。门一开,夕阳斜照进来,把那两尊泥像仿佛是镀上了金一样,显得熠熠生辉。 魏图腾一把抓住卢生的衣领:你骗我们,陈抟呢,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卢生并没有理会他,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路奇轩,路奇轩背背着夕阳,浑身上下也仿佛镀上了一圈的金色。 卢生问道:你信不信我? 路奇轩点点头:我信。 卢生:为什么? 路奇轩道:因为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屋子,在哪个道观里都不可能供着黄帝与鬼谷子的泥像。 卢生笑了,魏图腾由于祖先的原因,当然听说过鬼谷子与黄帝的英名,只是他不能象中原人一样地认识他们的形象。于是他松开了手,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两尊泥像。 卢生道:路大侠能信我,我很高兴,实话跟你们说,终南山有一个禁地叫金华洞,入口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我并不知道。 路奇轩点点头:陈抟老祖就在金华洞里闭关? 卢生:不错。 魏图腾着急道:那还等什么,找找看啊。 说着,他大步地在这偏殿中四处查看。 路奇轩却没有动,他依然站在门口对卢生说:你早就找过,但没有找到? 卢生心中一惊,只好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路奇轩笑笑:因为你在说你不知道金华洞的入口时你的眼中充满了沮丧,只有努力过却没有结果的人眼神中才会有那种沮丧。 魏图腾气急败坏地说:你都找过了还让我找什么? 卢生淡淡地说:是你自己要找的,路大侠,除非我师叔想见你,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他的。 路奇轩摇了摇头:是吗?陈抟老祖,作为一派掌门,大敌当前你却躲起来,作为一个师父,却置徒弟姬飞峰于危险之地,恐怕你真的没有脸面见我们了。 谁说的? 一句苍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在这空荡荡地偏殿里回响,路奇轩惊了一下,便迈进了殿中:陈抟老祖? 卢生忙对空一作揖:师叔。 苍老的声音道:你就是路奇轩,你是魏图腾? 两个人都答应着。 路奇轩高声问道:我认得你的徒弟姬飞峰,他是一条好汉,但我没想到他的师父竟然鬼鬼祟祟的。 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不用你激我,我也会见你的,不过我必须先处理了我们观里的事情。 卢生忙说:师叔,魔王阴屠的邪人杀上来了,他们正在伐着簸箕谷中的树。 陈抟老祖道:我知道。师侄,你很想当掌门,是不是? 卢生一听立即跪了下来:师叔,我…… 陈抟说道:姬飞峰做事比你鲁莽,但他果断,这是你不如他的地方。终南山的掌门做事一定要果敢,现在大敌当前,你身为代理掌门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怎么能当这个掌门? 一番话说得卢生汗流浃背,的确,这两年来,姬飞峰寻人在外,陈抟老祖又总是闭关金华洞,这终极仙观的事情大大小小都是卢生作主,本来他也应该有一定的阅历了,但此次邪人进攻,他却没有任何布置。 陈抟接着说:你也许早就知道,你师弟姬飞峰让山下的恶龙侍者所杀,但你却没有想着报仇,这并非是道家的慈悲,而是除魔卫道之心不够坚定。你之所以来找我,私心在于你想借姬飞峰死的机会争取掌门之位。 卢生忙摇头道:师叔,不是这样的…… 陈抟毫不理会,继续说道:可惜呀,邪人队伍的强大是难以预料的,此次进攻终南山,恐怕终极仙观将永不存在,要想当这个掌门,就看你是否能退敌了。 第七章 :终南之战(9) 路奇轩一听心里是吃惊不小,一方面他没有想到陈抟老祖说出终极仙观将不保的话来,看来邪人的确强大,而另一方面,他却没有想到陈抟对这个师侄是如此地残忍。保观护道本是任何一个终极仙观中人应做的事情,卢生也不例外,但经陈抟一说,卢生这么做却只是为了私心,更何况既然敌人强大,卢生性命也在两可之间。 果然,卢生也听了出来,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师叔,看来这一战我败则死,生则辱。为什么?师叔,我的确想做这个掌门,但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对不起师弟,对不起终极仙观的事情,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抟一字一句地道:因为姬飞峰已死。 卢生突然哈哈大笑:好,师叔,我倒要看看生的卢生是不是不如死的姬飞峰。此骂名我担当得起。 说着,卢生转身举着降魔幡大步地走出了这个偏殿。 殿内一片寂静,过了好半天,魏图腾突然大叫一声:好,这样的好汉我喜欢,我去帮他。 说罢,他甩着棍子便也走了出去。 路奇轩干笑了两声。 陈抟问:你笑什么? 路奇轩道:我听说现在道家中最有修为的就算是你陈抟老祖了,我看姬飞峰是条好汉,想他的师父也是了不起的英雄。没有想到却是一个死了徒弟便变得小肚饥肠的懦夫。 陈抟道:小肚饥肠我自然明白,但为什么是个懦夫? 路奇轩道:强敌来临,只会激得徒侄去拼命,自己却藏起来,这不是懦夫吗? 陈抟似乎在笑:终极仙观早已不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为这个破观而战?更何况青魂来临,我当效犬马之劳的。 路奇轩皱眉问:什么青魂? 陈抟哈哈大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见了面我会详说的。 路奇轩点点头:好,本来这柄终极仙观中的剑是为杀敌所备,没想到却大材小用了,是你现身还是我去你的金华洞里看看。 陈抟笑道:当然是你来了。欢迎回来,青魂?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 最后两句突然冒出来,令路奇轩大惑不解,但与此同时,只见那鬼谷子与黄帝的泥像慢慢地动了起来,他们分别抬起了左手与右手,两手之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晶莹的水线,即而拉成了一扇水作的圆形拱门。 路奇轩点点头,根本没有犹豫,迈步便走了进去。 鬼门开,阳气尽。 申酉之交,太阳落山,从此便再也没有升起过。 卢生迈步走向观外,迎面碰到道士虚冲:叫所有人都在观前等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说完,卢生停也没有停接着走了出去。 来到了观外的悬崖边上,卢生向下看去,只见簸箕谷中那些参天古树还在不断地倒掉着,本来的五梅形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卢生看着,不禁笑了,笑声中观中钟敲齐鸣。 卢生回过头来,只见魏图腾正站在他的身后,在魏图腾的后面,许多道士拿着剑也跑了出来,有的道士还举着火把。 魏图腾道:杀敌也应该有我一份。 卢生看看他,自嘲地一笑:你见过我的师弟吗? 魏图腾点点头:见过,在我们那里。 卢生认真地问道:我和他比怎么样? 魏图腾一愣,他真的有点不知怎么说才好,但魏图腾是个直率的人,心中藏不住话,只得说:以我看来,他要比你更有英雄气慨,你更象你们中原的那些书生。 卢生笑了,这一次他是仰天长笑。 魏图腾忙接着说:我没有见过你师弟与人动手的样子,不过路奇轩那小子我挺佩服,他既然说你师弟是个好汉,我想也错不了。 卢生笑得更加厉害了,站在魏图腾身后的那些道士们都在看着,他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太阳刚刚落山,火把并不明亮,但卢生的笑显得异常得疯狂,给这个观前平添了几许的诡异。 卢生突然停住了笑声,他紧紧地盯着魏图腾,在他的眼中含着一丝泪水,也不知是不是他笑得太厉害的原因。卢生一抱拳:魏将军是个率性的人,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假,仅凭这一点,你就是我的朋友。 魏图腾点点头。 卢生接着说:不过这里是终南山的事情,我知道你与路大侠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山下这些乌合之众交给我就行了。 魏图腾一听立即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不把我当朋友,什么重要的事情能比杀他个痛快更重要? 卢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绕过魏图腾来到了那些道士的面前。 这些道士似乎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他们紧张地看着卢生。 卢生看了看火把下的道众们,说到:自从我陈抟师叔闭关,姬飞峰师弟下山以后,我在这终极仙观做了三千一百二十五天的代理掌门,在这段日子里,承蒙众道兄的照顾,终极仙观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大事。但咱们修道之人都知道,魔界有个阴屠,现在他来了。以咱们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终极仙观眼看就要毁于一旦。我卢生无父无母无任何牵挂,想必也难逃此劫了。各位道兄也许与我不一样,所以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破了山下的奇门遁甲,你们赶紧抄小路走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位道士问道:敢问师兄,师祖现在什么地方。 卢生犹豫了一下道:师叔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魏图腾在卢生的身后,他愣了一下,知道卢生所言是假话,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见那问话的道士一下子跪在地上,紧接着在他身后的道士们都跪了下来:师祖既然仙去,我们愿尊师兄为掌门,与师兄共渡难关。 卢生听了此言,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扭曲,很不自然地狂笑了起来。 片刻,他停了下来,扶起前面的道众,委屈地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这个难关根本就过不去,我这个掌门做不做也没有意思,你们还是走吧,何苦要搭上一条性命呢。 说完,他转过身去看着山下。 魏图腾摇了摇头,他看了看那些道士,只见这上百的道士们相互低语着。显然,卢生的一番话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们此战是必死无疑,他们心中害怕起来。 道士中已经有人开始跑掉了。 魏图腾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中原之人果然人心不齐。 第七章 :终南之战(10) 卢生看着山下树一棵棵地倒下,一脸的惆怅。 魏图腾走到他的身旁:哎…… 卢生一摆手:我知道,看来我真是做不了这个掌门。 说着,他笑了,头却不动地对魏图腾说道:魏将军,我要求你一件事。 魏图腾问道:你说。 卢生道:见到我师叔,你就说卢生入道之时就知世事无常,掌门之位做与不做无非是黄粱一梦。我师父柳真人是带我入道的,今日我也会随他出道。 魏图腾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卢生笑了;你照我原话说就行了。 魏图腾似乎还是不明白,他琢磨着。 卢生突然问道:魏将军,还剩几个人? 魏图腾猛地一惊,忙回头看去。 只见在两个人的身后站着那七个道士,只见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剑,脸上毫无惧意。 魏图腾回答道:七个。 卢生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原来正是他所教出七星剑阵的那七个道士,卢生点点头说:我知道是你们。 七名道士说道:师兄,你做不做掌门我们不管,但你要死我们陪着你死,你要活我们陪着你活。 卢生笑了笑说:还有一句,我要杀敌,你们陪着我杀敌。 魏图腾在一旁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卢生转过身来对他说:你说过我象个书生,不错我入道之前的确是一个赶考的书生。但书生意气之时你就从来没有见过吧,看我如何杀敌。 说完这句话,卢生手中的云锣就挥了出去,向着他旁边的一口大鼎横扫了过去。 魏图腾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卢生相貌的确显得十分文弱,但他手中的云锣份量可不轻,除了九面小铜锣外,还有金属所制成的架子,这一挥之力实在不亚于一棍扫去的力量。 以魏图腾的判断,虽然那大鼎也是红铜所铸,但凭着卢生这一招必然会打得粉碎。鼎中的香灰火星必然会溅得四处飞扬。只是魏图腾不明白,卢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端端地砸个铜鼎干什么。 魏图腾的判断并没有错,如果换了他,一棍下去,这铜鼎就是厚上十倍也是粉碎了。但魏图腾是以自己的打法做出来的判断,可是挥动降魔幡的却是卢生。 卢生这一招气势千钧,但令魏图腾没想到的是,降魔幡碰在铜鼎之上却没有一点声音,而那个铜鼎却平着飞了出去,很慢,仿佛被降魔幡推着一样,越过悬崖边上的护栏,向下面掉了下去。 这鼎下落得非常奇怪,始终是三足朝下,速度很快,铜鼎掉得很疾速,鼎中的灰可就不一样了,平空里飞了起来,山谷之中多回旋之风,风吹动那些香灰,在半空中就着了起来,先是蓝色,随着它的下落,变成了红色。 这香火终于落在了簸箕谷的树林之中。 魏图腾一看,立即明白了,大叫一声:好。 快步走到另一个大鼎之前,棍子放在一边,弯下腰来,双手抓住鼎下的两只脚,平平地端了起来,走到悬崖边上,向前平送出去。 果然,又一片香灰燃起落在了下面。 这火从天而降,下面是一片树林,山谷之内又有风势,风借火力,火借风威,这山谷就着了起来,大火一片。 林中的邪人正在砍树,没料到突然起了大火,他们一下子就乱了。 许多邪人都被大火烧着了。一时间,火的树,火的人都搅成了一团。 只有恶龙侍者还比较镇定,他们还是挺直着身子向前走着,燃烧的树在他们身边倒下,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在上山的台阶上,有一些道士正忙着下山,看着身边的簸箕谷中燃起了大火也是一惊,他们跑得更快了。 从悬崖边上向下去,簸箕谷中俨然成了一片火海,火势强劲,映红了悬崖边上站着的人。 卢生与魏图腾站在一起,那七名道士手中拿剑纷纷地将火把扔进了火海之中。 魏图腾笑道:看来书生就是有办法。 卢生的脸被火映得通红,他说道:既然这奇门遁甲根本就拦不住邪人的进攻,那还要它做什么?我帮着阴屠一起毁掉它。 此时,天势已晚,红月初现,整个终南山被这巨火映照着,就连终极仙观在这火海中也显得异常地灿烂辉煌。 路奇轩迈步走进了那道奇异的水门,他内心中为即将能见到陈抟老祖感到有些兴奋,虽然这陈抟好象已经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英雄。 水门后是一个平台,路奇轩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晃了晃,眼前出现了一个台阶,一个窄小的通路旋转着向更黑暗的地方延伸过去。 路奇轩听见陈抟的声音从那黑暗中传来,这声音与偏殿里所听到的声音不太一样,它显得更贴近,却也更空洞,也许这是在这石壁的隧道里产生的效果: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你既然已经走了进来,也许就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路奇轩提高了声音回答道:当然,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更没有我后悔来到的地方。 他的声音同样显得很空洞,在这个黑洞里回响着。 陈抟在笑,桀桀地笑,笑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路奇轩没有再犹豫,左手举着火折子,右手提着那柄极普通的剑走了下去。 在笑声中,路奇轩一步一步地前行,这条隧道旋转着向下而行,墙壁潮湿,台阶上布满了青苔,脚下有些滑腻。 路奇轩没走几步,他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奇怪的,却又令他极为亲切的东西。剑柄。 不仅仅是剑柄,刀柄,枪攒,鞭把等等,它们竟然都嵌在那片石壁上。 路奇轩是一个武痴,凡是武痴对各种各样的兵器都有着莫名的感情,他当然也不例外。于是,他将手中的剑交到了左手,伸出右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兵器。 兵冢中的兵器绝不是一般世间兵器所能比拟的,路奇轩当然也兵器中的行家,这些兵器无一例外都将自己的锋铓之处隐藏在这黝黑的石壁之上。 剑入鞘,化血腥。 这是一个和平的意味,但这黝黑的石壁坚实异常,兵器插在上面最起码的是证明了两点,一是这里所有的兵器绝对是宝物,都一定会大有来头,第二点就是在嵌入的时候一定是用了不寻常力道,与其说是力道,更不如说是一种残暴。 路奇轩对自己的判断是非常自信的。 对于第一点也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的确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些兵器的来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从兵器的尾部的质地与纹路上,路奇轩就可以猜个**不离十。 但对于第二点,路奇轩错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错的,因为他根本不清楚这里也许一件兵器都没有,这里是兵冢,有的只有兵器的魂。 传说中的一种青龙宝剑就是如此,它落入水中若干年了,后来剑的主人经过那片湖泊,宝剑的龙吟之声透过水波传了出来,从此此剑回到了世间。这就是兵器的魂。 一件再锋利无坚不催的兵器缺了魂,它只不过还是一堆废铁罢了。 但一件有了魂的兵器磨尽了锋利,它同样也是一堆废铁。 兵冢的兵器则是两样俱备,所以它绝不是因为力道而嵌入石壁的。 面对如此之多的兵器,路奇轩有些留恋了,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过来了,以致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陈抟笑声的嘎然而止。 第七章 :终南之战(11) 路奇轩抚摸着各种各样的兵器,直到他摸到了一柄宝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柄剑的剑柄埋没在各种兵器之中,而且还生了锈,但当路奇轩无意触手之时,他感到一股令他极为神爽的感觉,但这绝对不可能。此剑柄黝黑沉厚,一看便知要比路奇轩所用的兵器份量重一些。 一柄笨重的剑会令路奇轩有无比从容的神爽之感,这不能不引起他的兴趣,于是,他试着将剑柄上的锈屑拂了下去。 锈屑拂了下去后,真正的剑柄露了出来,整体上还是乌黑色的,但这乌黑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光彩,路奇轩根本说不上的颜色来,这光彩也的确不易令人查觉,仿佛是在这乌黑中流动的。 仔细地看下去,有一点令路奇轩感到奇怪,因为在剑柄的握手中,这乌黑色显得极为与众不同,因为从那里,能够看出一种颜色来,血红色,隐伏在乌黑下的血色。 这柄剑的做工也十分地讲究,尤其是护手之处,左右两条小龙相对,中央一个圆形的凹槽,看得出来,那里应该嵌有一颗宝石,有二龙戏珠之意,只是宝石不知何处去了。 学武之人,尤其是一个使剑的高手,见到这样的宝剑,他绝不肯放过的。于是路奇轩很自然地扔掉了手中的那口剑,伸右手中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剑攒。没想到看似如此沉重的一柄剑,竟然在路奇轩这一弹之下抖动了起来。 路奇轩的眼睛已经放光了,他十分清楚,此剑乌黑色极有可能是玄铁所制,而玄铁中的极品当然就是天山玄铁。天山玄铁最大的特点就是举重若轻,一柄看似十分笨重的兵器份量与普通兵器不相上下,但其力度是所有质地无可比拟的。 路奇轩大喜过望,当下,他伸出手来握住剑柄就要向外拔。 正在这个时候,陈抟说话了,只说了三个字:好眼力!! 但这三个字足以令路奇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本来并非是自己的东西,在主人并未允许的情况下拿,路奇轩心下到底也是过意不去,所以也就硬生生地将手撤了回来,循声看过去。 这是路奇轩第一次见到陈抟老祖,这个传说中的人。 但他的第一眼却根本没有看清。 在隧道的尽头好象是一个洞口,路奇轩因为留连兵器竟然没有注意到。此时,那洞口处站着一个老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但路奇轩之所以第一眼没有看清是因为,这个老人站在一片橙色的光中。 光线极为强烈,却绝不似外界阳光那样的睛朗,而是充满了一种暧昧的味道。强光透出仅有的隧道洞口,射进这个黑暗的兵廊,路奇轩第一眼当然感到十分地不适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在他的眼中,这个陈抟老祖只是黑黑的一个影子,仿佛象一个硬僵的剪影一样。 当路奇轩终于适应了这片强光,能够看清台阶下站着的这个老人的时候,他愣了。 路奇轩从来没有见过陈抟老祖,但他从哥哥那里却也听说过,陈抟老祖仙家道骨,一个世外高人,但今天他所见到的却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这个老头不但瘦小,而且从身上到处都着一种令人感到不舒服的邪恶之气。 现在的陈抟老祖和几天前姬飞峰所见到的的确不一样,他瘦了,皮包着骨头了,两只眼睛中露出一种血红色的光来,从上到下都显得是那么的猥琐。 路奇轩皱着眉头怀疑地问:你就是陈抟? 陈抟老祖桀桀地笑道:你不相信。 路奇轩摇摇头:我相信,但我不信姬飞峰会拜你为师。 陈抟老祖点点头:但这是事实。你要与我比武,是吗? 路奇轩咬了咬牙:本来我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更没有必要了。 陈抟老祖愣了:为什么? 路奇轩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我哥哥会死在你的手里,也怕我杀了你会污了我的手。 陈抟笑了:你很自信,但你要知道,你哥哥的确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但他却因我而死。 路奇轩没有说话。 陈抟老祖接着说:与我比试后,他受了点轻伤,也无关大碍了,但我让他送一封信去冥魈府,没有想到现在的冥魈府已经不是当初的冥魈府了,冥魈王也不是当初的冥魈王,于是你哥哥在那里受了伤。 路奇轩还是没有说话,他心里实际很清楚,真正要了哥哥性命的就是冥魈府的魈硭。只是他没有想到是陈抟老祖的一封信才给哥哥引来杀身之祸。 陈抟老祖似乎还没有说完:既然他是因我而死,所以你必须与我比试一下。 路奇轩觉得这个老头有点不可理喻,以他的身份来说,比武这样的事情当然是避免的好了,没想到他却提了出来。 路奇轩问道:你为什么要与我比武,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阴屠。 陈抟老祖的语调突然变了一下,正色说:对付他当然重要,但你现在必须对付我,我要用你的剑杀了我。 路奇轩睁大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明白陈抟老祖在说些什么。 而就在陈抟老祖言语刚落的那个刹那间,路奇轩就感到自己睁大的瞳孔中突然失去了那片橙色的光,确切地说,是被一样东西遮住了他的视线。 龙头杖的顶部本来有一颗夜银珠,可以发出七色的光彩来。 但路奇轩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色彩,只是一片乌黑,迎着自己便扑了过来。 路奇轩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陈抟老祖会突然偷袭自己,而且递出的招式是如此的迅猛,又是如此的诡秘。 迅猛自然不必说了,凡是使长兵器的人挥出的招式一定是少不了迅猛的,但这诡异却来自于陈抟身后的那一片黄色的光。 路奇轩依稀记得哥哥曾经说过,在东北方有一个岛,岛上的剑客一身黑衣,长剑。与他们交手要格外小心,因为当你习惯了那一身黑衣的时候,他们会突然发出一种强光刺激你的眼睛,而就在那个瞬间,他们会给你致命地一击。 武功招式中没有卑鄙一说,但这种路数的确是中原人所不耻的。 现在的陈抟老祖就使出了一个中原人所不耻的招式,他身后的光线在强烈的刺激着路奇轩的眼睛,当路奇轩刚刚适应的那一刻,他却用自己的兵器阻止了那片强光,眼睛突然从光明中走向了黑暗。 眼睛的反应造成了形动上的迟缓,路奇轩等发现兵器袭到眼前的时候,他已经是来不及躲闪了。 路奇轩躲不开这一袭还有两个原因,此时他的体力与精力绝非平日可比,更何况这兵廊之内根本就不容他有转身的空间。 所以路奇轩只好硬生生地向后退去,但他又忘了一件事,他的身后是台阶,所以脚下却根本没有动了,整个身子就斜斜地躺倒在台阶上。 第七章 :终南之战(12) 陈抟老祖一袭没有得手,他第二招接着第一招也使了出来,龙头杖向下照着躺倒在地上的路奇轩就砸了下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奇轩的背上被台阶硌着,双脚下也跟本没有着力的地方,陈抟这一招必中无遗。 陈抟用尽了全力,龙头杖呼啸声中夹杂着他的一声怒喊:青魂,你该回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路奇轩根本就听不清陈抟老祖在喊些什么,他只有一个办法,伸出手来。 路奇轩左手里是那个火折子,早已在倒下的那个时候灭掉了,但他的右手里却是一柄剑。 小道士递给路奇轩的剑在他痴迷于墙上兵器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扔在了地上。 但此时路奇轩手中的剑却真的挡住了陈抟的龙头杖,此剑玄铁而制,在坚硬中平添了几分的弹性,再加上路奇轩也是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向上一格。 剑杖相交,竟然将陈抟老祖硬生生地震了回去。 陈抟老祖借着一震之势疾速后退,退到了台阶的下面,立在那里,扶着龙头杖不住地喘气。 路奇轩的姿势并没有变,他危险之后也是有些惊魂未定,不禁看了看手中的剑,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陈抟老祖出招的那个瞬间,路奇轩正站在自己忍不住想从墙上拔出的那柄剑的旁边。 陈抟一招袭来,路奇轩根本就无法躲开,但在他的眼前,那柄乌黑的玄铁剑柄就插在墙壁上,使剑之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拔剑的,这完全是一种本能,路奇轩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右手拔剑的同时,身子已经躺倒在台阶上了。 此剑历时很久,没想到从墙壁上拔出的瞬间却没有一点声息,再加上剑身乌黑,以致于陈抟老祖根本就没有发现路奇轩已经是一剑在手了。 其实感到最奇怪的莫过于路奇轩了,此剑从墙上拔出的瞬间,他真的好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柄剑几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在龙头杖砸下的那个瞬间,他同样还是出于本能地伸右手遮挡,没想到反而救了他的命。 陈抟老祖两招过后虽然没有伤得了路奇轩,但路奇轩以疲惫的状态躲过此劫却也是受了点伤。 那龙头杖是龙人国的镇国之宝,路奇轩手中的剑虽好,却也坏不了陈抟的兵器,相反,陈抟全力一击,震得路奇轩手上无力,反剑砍在自己的身上,横着在胸脯之上划出一道血痕,不深,但足以令他的鲜血流了出来。 路奇轩挣扎着站了起来,直视着台阶下的陈抟:好,我会用手中的剑杀了你的。 这一句当然是答应陈抟出招前所说的话。 说着,他左手后着胸口,右手拎着一柄不知名的宝剑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路奇轩虽然受伤不轻,脚下有些摇晃,但步履却是十分地坚定,每落一步都显得十分地结实。 路奇轩要出手了,他在出手之前身上所发出的那种杀气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如果他是一个恶魔的话,那种杀气就是残忍,如果他是一人好人的话,这杀气无疑就是英勇之气。 陈抟老祖不禁后退着,路奇轩更加坚定地向他一步步地逼近,走出了兵廊。 台阶下是一个大厅,很宽阔,正中央有一个水池,本来水池里有一块神奇的日月岩,但早在几天前被陈抟打得粉碎,碎屑与尘灰落在池中,这个水池便显得极为混浊。 陈抟老祖在后退着,他已经接近了那个水池,但站住的却是路奇轩。 因为路奇轩看到的是陈抟的眼睛。 路奇轩与无数人交过手,他很注意对手的眼睛,因为他从那里面就可以看出对手到底有多强大,但陈抟老祖的眼睛中根本没有一个面临决斗的人应该有的那种眼神,没有胆怯,没有高傲,没有坚定,甚至没有刚才偷袭后的悔意。 在迷茫中,路奇轩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那眼神同样在路奇轩的身上也捕捉着什么。于是路奇轩下意识地循着对方的眼神在看。 他看到的是自己右手中的剑。 路奇轩知道自己从墙上拔出的是一柄稀世罕见的宝剑,但他从来没有想到此剑竟然会自己有了变化。 当这柄剑沾染了路奇轩的血后,这血的颜色迅速染遍了整个剑身,然后消失掉了,仿佛已经渗透在这柄剑中。路奇轩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陈抟老祖的身上,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剑的变化。 紧接着,一道道极细微的裂痕在剑身上蔓延着,那本来乌黑的颜色被大大小小地分为了若干块,继而这乌黑的东西仿佛如剑鞘一样脱离了剑的本身,从那裂缝中透出一种白色的绚目的光彩来。 路奇轩看到此景也是大为惊讶,他曾听说过剑中剑,那是一柄大剑中藏着一柄小剑,但此剑看来却不是那样,这乌黑的东西本是玄铁,但没想到却好象薄薄的一层只是附在剑身上,更象一个合码合寸的剑鞘。 路奇轩不禁把剑抬到了眼前,仔细地观看着。对面的陈抟老祖努力地睁大眼睛,张着嘴也在认真地看着。 剑鞘终于裂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下子在路奇轩的手中炸开了,那道白色的绚光也冲破而出,一瞬间,本来充满了橙黄色强光的大厅被这白色的绚光所替代。 宝剑在血的浸染下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这白色的光异常地刺眼,照在水池里,水光的波纹立即反射到大厅对面的石壁上,七彩的水纹在墙上流动。 路奇轩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手握的剑柄处,无数的玄铁碎屑乌黑得晶亮,在这片强光中慢慢地飘散了。 路奇轩被眼前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这片白光也慢慢地收敛在剑身之上,大厅里恢复了一种没有光源的亮色,这是一种正义的色彩。 路奇轩看到了剑身上的几个字,在剑身的明亮中,只有这几个字显得与众不同,一种微红的血色在这几个字的笔画中流动着。 轩辕帝血剑。 路奇轩当然清楚轩辕帝血剑,据说这是上古时期黄帝曾用过的剑,此剑用天山玄铁所制,愣是把它乌黑的本色冶成了明亮的白色。 还听说此剑认主,只有主人的血浸入剑中,此剑才会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无论它杀敌多少,对手的血绝对是不沾分毫。 路奇轩为手中有这么一柄剑而感到兴奋,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那是兵器与石头相交的声音。 陈抟老祖已经瘫软在水池的前面,他的龙头杖扔在了一边。 只见这个老人象发了疯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嘴中不住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陈抟实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路奇轩心下倒有些可怜他,但他确实也找不到可怜对方的任何理由,只是仗剑在看着。 第七章 :终南之战(13) 陈抟莫名其妙地发泄了一番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捡起自己的拐杖,从杖头上将那颗夜银珠摘了下来,端在手里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着:回到你曾经来过的地方吧! 说着,他将那颗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夜银珠扔进了水池中。只见夜银珠一落入水中,那池水立即转起了一个旋涡,旋涡里可以看到夜银珠又亮了起来,带着夜晚中那种银色的光迅速地沉了下去,直至看不到任何踪影,水面也在那一刻恢复了平静。 陈抟转头看着路奇轩问道:你知道我把那颗珠子扔到哪去了吗? 路奇轩觉得这个问题的些奇怪,他根本就不关心这珠子的去向,他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老人。 老人从地上站起来以后仿佛一瞬间变了似的,虽然还是那么地瘦弱,但绝没有委琐的意味,衣服被他自己扯坏了,头发也披散了下来,但他现在站在那里显得异常地笔直,一幅清骨,一幅仙风。只是人还是显得很憔悴,双眼充满了血丝,仿佛是大病刚愈的样子。 陈抟接着说:这颗珠子是龙人国的,从这个水池可以直接通住龙人国。 路奇轩点点头,龙人国他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见过,但想到所遇到的恶龙侍者,对龙人国似乎也有些了解。 陈抟老祖仿佛看出了路奇轩的心思,他接着说:龙人国有十三个叛徒,你所见到的正是他们。 路奇轩再次点点头,他明白陈抟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龙人国绝不是一个邪恶的地方,不要以那些恶龙侍者认错了龙人的真实面貌,但他还是不明白陈抟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看到路奇轩点过头了,陈抟老祖终于松了口气:我听飞峰说你要与我比试,对不对? 路奇轩有些犹豫了,眼前这个陈抟老祖好象与刚才那个偷袭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所面对的仿佛是一个长者,一个为了什么事情而操劳过度的圣人。 陈抟接着说:你不要犹豫了,现在是戌时,我们必须在子时前分出胜负来。 说着,只见陈抟老祖左手持杖,右手在拐杖的龙头上一拧,从拐杖中抽出一柄剑来。 这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宝剑。 路奇轩曾听哥哥说过,剑中有十尊,排在第一位的是圣道轩辕剑,也就是现在路奇轩手中的这把剑,另外九把分别是仁道湛泸,帝道赤霄,威道泰阿,信道龙渊,情道干将与莫邪,勇道鱼肠,尊道纯均及雅道承影。 陈抟老祖所持的即是剑中第十位的雅道承影剑,此剑龙头作柄,剑影无形。据传是御仙的列子所铸。 陈抟老祖将剑横在胸前仔细地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道:此剑位列名剑之十,我用龙头杖给他做了一个剑鞘,本以为它再也不会现世了,没想到今天却被你逼了出来。也好,本来好剑也不应埋没。 陈抟抬起头来看着路奇轩:出招吧。这两柄剑都是宝物,咱们谁也占不着便宜,也算公平了。 陈抟说此话显然是给路奇轩听的,仿佛他十分清楚路奇轩为人高傲的一面。 此次比试首先一定要比剑,十年前路异轩便是为了剑术才上的终南山,所以路奇轩肯定也要与陈抟比剑,其次路奇轩手中持有轩辕帝血剑,陈抟若再用树枝比试,恐怕以路奇轩的性格来说反而不会出手的,所以,陈抟只好抽出了自己的承影剑。 陈抟老祖并非一个好斗之人,八百年的修为早已让他看淡了功名,但此刻他却为了比武而拿出了自己的承影剑,这的确有些奇怪。 路奇轩此时虽然复仇之心少了许多,但能与陈抟这样的高手比试还是他求之不得的,尤其他看到了两柄宝剑,更是心痒难奈,一时间早就忘记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场比试中。 两个人都将剑平伸起来,剑尖指着对方。 起势,比剑之人讲究起势,这起势里不但含有无穷的剑招,更突出的一点是在起势中包藏着一份尊重,对对手的敬意。 两个人的起势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挺直地站立着,右手持剑平伸,双目落到对方的剑尖之上。 没有人先出招,因为他们彼此间都看不到对方的破绽,出招的人无疑是自寻败意。 招势没有,但起势中却蕴藏了无限的力量,这力量都凝聚在剑尖之上。 剑尖在颤动,人与剑身则好象成了一个整体,静,静得可怕。 剑气随着剑尖透了出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袭向了对方,只见两个人的衣服在这个无风的大厅里摆动了起来,长发向后飘扬着。 但两个人似乎还是隐忍着,直到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这巨响来自于头顶,整个金华洞为之一颤,旁边墙体上有碎石滚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滑动着,那汪池水也随着这巨响荡漾了起来。 路奇轩心中一惊,他突然从这比剑的氛围中清醒了过来,外面邪人还在进攻,卢生与魏图腾正在与魔界的力量搏斗着,不知胜负如何。 有时候,清醒实际就意味着分心,路奇轩分心了。 高手比武最忌诲的当然就是这种分心,心已分,神自然就不聚了。 陈抟老祖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出招了。 陈抟老祖出招的那个瞬间,第二声巨响也从两人的头顶之上传了下来,金华洞晃动得更加厉害了,但承影剑却是稳稳地向着路奇轩的前胸刺了过去。 剑无影,人无影,陈抟身随剑走,与剑合为一体,向着路奇轩冲了过去。 路奇轩分神之际也无法躲闪,于是,手中的轩辕帝血剑也刺了出去。 两个人的招势几乎是一样的,只是陈抟老祖占了先机。 只一招,两个人都立在了那里。 不知是剑气使然,还是那几声巨响的震撼,金华洞里一时间仿佛下起了碎石雨,大大小小地雨块在两人的身旁落下,地面在不住地震动,甚至已经摇摆了起来。 石块落在地上,落在水池中,发出的声音显得十分地杂乱,但这杂乱的声音更像是一声声的哀嚎,石块中传来了一个个生命死亡的讯息。 四周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道的缝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一般。从那缝隙中隐隐地传出兵戈相交,邪人哀嚎,肢体破碎的声音。 此时的金华洞里早已失去了几千年的宁静,也失去了它的神秘。 金华洞再也不是一个修行的地方,它与外界的终极仙观终于连成了一体。 而终极仙观正慢慢地走向毁灭。 簸箕谷中的那场大火还在燃烧着,但却阻止不了邪人的进攻。 火可以杀敌,但大火也毁掉了簸箕谷中的奇门遁甲。 恶龙侍者看着大半的邪人丧身火海,他们显然是恼羞成怒了,率领着那些没有丧身的邪人冲出了火海,终于找到簸箕谷两边的台阶,沿着台阶向终极仙观进攻。 狭路相逢,面对着冲上来的邪人,那些本想逃命的道士们也别无选择,他们抽出了随身的剑,与邪人们展开了厮杀。 一时间,两侧的台阶就成了邪人们屠杀的战场。 道士们的拼死一击绝挡不住众多的邪人,更有恶龙侍者的残忍。 山上的卢生与魏图腾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道士不是身首异处就是从台阶上掉到火海之中。 邪人士兵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他们如潮蚁一般向山上涌进着,许多道士被断了下山的道路,只能且战且退地向山上逃命。 第七章 :终南之战(14) 虽然这些道众们曾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逃命,但他们现在处在危险之中,卢生也不能不管,他对身后的那七名道士说:你们守住大门,不许一个邪人杀进咱们的观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说着,他与魏图腾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分别奔向了两侧上山的台阶。 魏图腾自从出山以来,只是在簸箕谷中与那些恶龙侍者交过一次手,说实话,他没有过瘾。 魏图腾是蛮人部落的将军,但他绝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但面对敌人的时候,他手中的棍也绝不会留情的。 终极仙观前只有左右两条道,都是伸向山下的台阶路,这个路宽不过一丈左右,一旁是更为陡峭的岩壁,如墙一般,另一边则是现在已成火海的深渊,这样的地势的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占据这样的有力地势,卢生放过逃生回来的道众们,手中云锣一横:先休息一下,此战一时完不了的。 那些道众们也是被逼无奈了,只好跑到卢生的身后喘息着,准备再行厮杀了,此时回家逃生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 让过了道众,卢生看着山下蜂拥而上的邪人,虽然已经被死了许多,但其数量还是几十倍于山上的道友们。 另一边的魏图腾早已与冲上来的邪人斗在了一起。 邪人勇猛,每一个邪人必须击杀过十个邪人才留了下来,所以每一个邪人比一般的人要凶残许多,手中的邪刀更是无比的锋利。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如铁塔般的魏图腾。 对于眼前的这些邪人,魏图腾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大棍横扫出去,立即几个邪人不是断了肢体,飞了邪刀,就是掉到了簸箕谷的火海之中。 他打得十分地高兴,大棍舞起来,根本就没有让任何一个邪人上得来。 但卢生那边就不一样了,云锣扫处,也与大棍同样的威力,但卢生毕竟不是以力量取胜的高手,时间一长了,他就有点感到力不从心,好在那些道众也回过身来再次持剑与邪人斗在一处,一时间,虽然情况看似危机,倒也没有让任何一个邪人冲得过来。 站在观门前的那七名道士反而无事可做,但尊照卢生的意思,终极仙观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却也不敢移动半步。 魏图腾杀得性起之时,却看见了在邪人的身后走上来几个黑衣装束的人,他的心沉了下去。 恶龙侍者当然不会等在那里看好戏,邪人无力上山,他们只好出手。 魏图腾一条大棍自然不会怕了邪人,但他深知,凭自己的力量要想阻止恶龙侍者也许还有一拼,但这样的话他就根本没有时间照应其他的邪人,那些邪人势必会从他这个地方借机冲过去,直奔终极仙观。 魏图腾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更疯狂,更狠毒,只有这样才能暂缓敌人的进攻。 卢生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这是他第一次与恶龙侍者们交手。 从他这一边上来的恶龙侍者只有五个,而这五个令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云锣一招比一招地慢了下来,邪人从身旁钻了过去,在他的耳朵里听到了道友们的惨叫。 邪人们突破了魏图腾与卢生,直奔终极仙观。 终南七剑终于出手了。 终南七剑是一个整体,一剑出七剑出,守在观门前,那些邪人倒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人数众多,后面的邪人也不顾前面邪人死后无踪,继续进攻着。 卢生的双臂早已没有了力量,看到五名恶龙侍者的索命钩,他感到有些眼晕,胸口在发甜。 卢生在终极仙观少有这样的厮杀,从体力与精力来说与姬飞峰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更何况他所面对的是杀人的恶魔,累就能将他累死。 于是,他的身上终于挂彩了。 血,嫣红的血流了出来,是被一个恶龙侍者伤了他的左臂。 迟疑间,五把索命的钩子已经递到了眼前,匆忙中,卢生云锣横挡。 没想到这五把钩子竟然从几面铜锣的间缝中递了出来,直奔卢生的面门。 卢生根本就来不及细想,情急之下,他猛地一低身,用尽全力,以云锣为轴,将自己的身子横着甩出一个圆来,手却没有撒开。 云锣在半空中平白地转了一个圈,插在云锣中的五柄索命钩立即绞在了一起,卢生身子还横在半空中,看到此景,心中大喜。 但也就是电光火花的瞬间,卢生的喜悦就化为了泡影。 五柄索命钩的确是绞在了一起,但同样的,云锣也被五柄钩子绞在了一起。 卢生腾身转动云锣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力量,再加上他已战斗多时,云锣中早已失去了主人的精力,所以显得异常地脆弱,所以在五柄索命钩的绞动之下,这个云锣竟然一下子炸碎了,九面小铜锣在那一瞬间全部破碎,碎片四溅。 云锣炸碎的力量震得卢生根本就拿捏不住,在落地的瞬间也只好松开了手。 云锣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挂在五柄绞在一起的索命钩上。 恶龙侍者看卢生失了兵器,大喜过望,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料到情急之下的这个人竟然用自己的兵器绞住了五柄索命钩,一时间,人随兵器,五名恶龙侍者反而挤到了一起。 索命钩上前端的钩锋交措,使钩的人一时也相互离不开。 行动受阻,这是卢生进攻的最佳时机,但卢生使出这一招本来也是无意之举的逃生之招,早已筋疲力尽,落地之后脚下无根,已摔在了地上。 好在他也看准了这个时机,从身旁捡起一把邪刀来,横着直扫这五名恶龙侍者的脚下。 无心之举令卢生使出了绝杀的招势。 恶龙侍者不死之身偏偏留有脚下龙筋所在,邪刀沿着地面横扫过来,五个挤在一起的恶龙侍者根本就无法逃闪。 破神与毒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死在阴屠所制的邪刀之下。 两个恶龙侍者,三只脚被邪刀硬生生地削了下来,还有一只脚也被削开。 卢生这一下虽然用了全力,但毕竟也是匆忙中的一招。 正是这样,破神与毒义的死反而救了其他三名恶龙侍者,一来阻止了邪刀的力量,二来五名恶龙侍者挤在一起,破神毒义一死,他们倒下之势带动其他三名恶龙侍者,正好借力跃起避开邪刀的锋芒。 恶龙侍者共十三名,现在无情,催命,破神,毒义都死了。这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而就在破神毒义死的那个瞬间,与魏图腾交手的碎灵也犯了一个错误。 碎灵碎了自己的灵魂。 破神与毒义的轰然倒地令碎灵有些意想不到,他感到了害怕。 其实,就在无情与催命死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害怕,但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 碎灵怕的是面前这个人,魏图腾。 魏图腾的武功并不一定很高,但他的确很猛,他的棍术很难说有什么招势,但每一棍都力抵千钧,风雨不透。 六名恶龙侍者与魏图腾已经恶斗了一会,但慑于魏图腾的棍招,他们达到了一个共识,累垮这个蛮人。 但近百招了,这魏图腾不但没有显出疲态来,而且那棍风更加强烈了,吹在恶龙侍者们的身上,竟然感到一阵阵地刺痛。 第七章 :终南之战(15) 更可怕的是这个蛮人经常会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当作另一样兵器。 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兵器,这是多么地可怕。 在这近百招中,魏图腾几乎招招落空,若是平常之人,他的自信心早就被催垮了,但魏图腾不一样,他每使出一招的目的就是要证明这一招比前一招好,更快,更猛。 碎灵遇到了这样的对手,他当然害怕。 害怕的人无论是手底下还是身形步法都会变慢的,碎灵就这样,他脚下慢了。 慢的结果自然是他看见了棍子。 迎面而来的棍子,带着风声,这风力足以令碎灵根本就没有机会举起手中的索命钩招架一下。 碎灵的灵魂碎了,其实,当他成为恶龙侍者的时候,他的灵魂就已经碎了,只不过这一次碎的是阴屠收买后的灵魂。 棍到处,骨折筋断。 魏图腾没有半点犹豫,回身就走。 冷血等五名恶龙侍者则呆在了那里,魏图腾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因为他绝不想失去救一个朋友的机会。 卢生身处险地。 破神与毒义的死令恶龙侍者们再也不敢小瞧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道士。路奇轩与无颜姬飞峰三个才除掉了两个恶龙侍者,而卢生在紧迫之时,兵器完全被毁的那个瞬间竟然捡了一把邪刀削去了两个恶龙侍者的脚踝。 三名恶龙侍者惊魂虽未定,但索命钩却已分开,齐齐地向着躺在地上的卢生身上袭去。 卢生一时没有站起来的机会,整个身子只好在地上滚动着,躲闪着。 索命钩锋利异常,力势猛烈,每一下都落在卢生的身边,砸在观前的青石地上,仿佛是刨地一样,青石立即被掀了起来。 卢生形势极其危险,那仅剩的七名道士被上来的邪人所围,根本就无法前去营救。 所以,魏图腾一招得手,碎了碎灵的灵魂后放弃了进攻蹿了过来。 两边的台阶距离并不近,但魏图腾手中大棍将自己完全甩了起来,眨眼间就跑了过来,不容分说,横扫一棍。 三名恶龙侍者知道魏图腾的厉害,不敢硬接,都向后退去,回到了台阶之上。 卢生得以喘息之机,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图腾站在他的身前问道:你没事吧。 卢生咬了咬牙,此时他的伤口正在流着血,神智也有些地疲惫,虽然是站起身形来,但脚下打晃,并不稳当。 卢生道:没事。 魏图腾救下卢生却放上来自己那边的五名恶龙侍者。 这五名恶龙侍者没有向观前过去,而是冲向了魏图腾与卢生。他们知道,此二人一死,观前那七名道士根本就不堪一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其实,现在的卢生也是不堪一击,他感到神智越来越模糊:咱们退到观里吧。 说着,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多亏魏图腾左手伸得及时。 魏图腾看到这个局面,知道再战下去,自己也许能逃得性命,但观中最后这八个人是必死无疑了,所以也只好同意。 他们的打算是不错的,但恶龙侍者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八名恶龙侍者齐齐地围了上来,将两人围在了当中。 魏图腾只好左手扶着卢生,右手持棍乱打一气,阻止对方地进攻。 恶龙侍者倒也不敢冒然向前,只有一些不知死活的邪人冲了过来,魏图腾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扶着卢生来到观门前,与那七名道士合兵一处。 九个人逼开眼前的敌人,冲入观中,随身将大门紧闭。 上了大栓之后,外面的邪人一时还难以冲开,九个人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卢生看着魏图腾艰难地说着:咱们支持不了多久,此观必破。 魏图腾恨恨地说:也不知道路奇轩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卢生苦笑一下:他必然去叫我师叔陈抟老祖了。 魏图腾恼怒地说:什么师叔,置你们不顾,他还称得上师叔吗? 卢生摇了摇头:不会的,师叔叫你们来的目的是翦除阴屠,绝不是保护这个终极仙观,我想在明白了,终极仙观他已经放弃了。 魏图腾道:一个破道观,不要就不要了,何必要为它死那么多人呢? 卢生突然口吐鲜血,停了一下道:你不明白,对于我们中原人说,有时候一个东西要比生命更重要。 魏图腾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得大门巨响,门上平添出几个钩头来。显然是外面的邪人与恶龙侍者在撞门。 此观门由红松所制,厚有半尺,可见对方的力量并没有半点消退。 卢生急道:你快走,去找我师叔去。 魏图腾也不再犹豫,伸手抓起卢生道:必须一起走,你们也别守着这破观了,跟上我。 他后一句话是对那七名道士所言,道士们知道此门根本就守不住了,也只好跟在后面。 九个人刚离开那道观门,只见观门轰然倒塌,带动了两边的高墙也塌下了大半部分,这一声巨响正是路奇轩与陈抟老祖金华洞听到的第一声巨响。 烟起石碎,木屑飞扬。此时天早已黑成一团,但山下的火光依然映衬着红色。 在这混乱的红色中,邪人们如蜂一样拥了进来,他们向着前面的九个人追来,在他们的身后,八名恶龙侍者依然是迈着坚定地步子走了进来,他们显得更是可怕,强大。 九个人跑进三清正殿的前门,绕过三尊泥像,来到了后门,魏图腾将卢生交于那七名道士:带着他先走,我来断后。 那七名道士保护卢生要紧,也不多言,带着卢生向后退去。 邪人入殿,正面是三清尊者的泥像。 道界的三清大帝分别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与道德天尊。 此三尊泥塑慈眉善目,仪态威严,虽然只是泥土之身,但双目中自然流露出一个神圣不可侵的力量。 邪人本是魔性所制,冲出正殿见到这三尊泥像不禁都立在了那里,一时间竟然有了一丝恐惧。 但令他们更为恐惧地是这三尊泥像竟然在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高大的泥像突然间向他们扑了过来,直挺挺地砸了下来。 邪人们没有半点防备,被这三尊泥像砸死不少。 不用说,推倒泥像的自然是站在身后的魏图腾,这也便是金华洞中听到的第二声巨响。 魏图腾本是蛮人,他根本不知道道教中三尊的地位,在他眼里,这三尊像如同荒山上的巨石一样,巨石可砸猛兽,自然泥像也可砸邪人。 若大一个正殿三像倒塌,掀起的尘土充满了整个大厅。 后面的邪人一时间倒也不敢向前,恶龙侍者站在正殿门外也不再走进去。 第七章 :终南之战(16) 魏图腾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也不可久战,见此正殿烟尘弥漫,倒也阻止了邪人的追击,于是便从后门接着追赶卢生等人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当魏图腾跑进偏殿的时候,他愣住了。 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一道水做的门。 在鬼谷子与黄帝手指之间形成了一道水做的门,水帘泛着红光,看不到里面任何东西,但荡漾的感觉依然存在。 只见卢生在七名道士的搀扶下立在那里,看着这道水门在发呆,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道中道,天上道,七月十五鬼门关,生死乾坤一步间。 声音很小,但嘴动却很快,魏图腾根本就听不清楚,只是发现卢生越念越快,越快这几个字就念得越混乱,越混乱他的精神好像就越萎靡。 魏图腾问道:这就是金华洞入口,为什么不进去? 一名道士答道:金华洞是历代掌门的禁地,我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魏图腾大怒,什么破规矩,难道让人都死在这里吗?卢生…… 他用手推了一下卢生,卢生突然间仿佛被人从梦中惊醒。 魏图腾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卢生惨然一笑:我们没有资格进去。 魏图腾点点头:那好,我魏图腾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与那帮家伙一起死虽然有些丢人,但情势所迫。也没有办法,既然不让进,那毁了它,也不能让外面的那些人进去。 说着,魏图腾举起了大棍。 卢生忙伸手拦住了他道:砸了它,我师叔与那个路大侠可能也出不来了。 魏图腾瞪大眼睛说道:那让我怎么办? 卢生看了看那七名道士,郑重地说:这道水门从来没有长久立在这里,每一次师叔进去后,水门自动消失,这次没有消失恐怕就是让咱们进去,也不算违了道规。 这七名道士与卢生亲如弟兄,他们看着卢生,感觉到他的言语有些言不由衷,但还是相互点了点头。 卢生一笑,转头对魏图腾说:水门太小,不知你能不能进得去。 魏图腾笑了:进得去就进去了,进不去大不了与外面的那些混蛋拼个你死我活。 卢生听了听,邪人的脚步已经慢慢地近了,他笑道:还是试试地好。 说着,卢生拽着魏图腾走到水门前:试试,就怕你不敢。 魏图腾不屑地说: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迈步走到水门前。 就在这个时候,卢生出手了,这一次卢生几乎用尽了全力,在魏图腾的身后全身一撞。 魏图腾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下子就跌进了这道神奇的水门之中。 卢生站稳了身形,他这一撞用力过度,嘴角又沁出血来,即而他狂笑起来:掌门师训不可违,你们想进去吗? 卢生这一举动显得十分地可怕,七名道士都呆在了那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此时,邪人与恶龙侍者终于闯进了偏殿之中。 生死乾坤一步间,那道水门的后面只是一个狭小的平台,平台下便是兵冢的台阶。 魏图腾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卢生全力一撞,进入水门后并没有站稳,偌大一个身躯竟沿着兵冢的台阶直跌了下去。 魏图腾质量庞大,根本就收不住,至落到金华洞中,好在皮糙肉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刚想大骂卢生几句,却看见这个大厅里的路奇轩。 路奇轩与陈抟老祖的比试只进行了一招,这一招已经分出了胜负。 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招式,同样的一剑刺出,受伤的却是陈抟老祖。 在出招之时,陈抟老祖占得先机,剑势也是极快的,路奇轩自知自己是必死无疑,但就是手中的轩辕帝血剑刺出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剑尖地受阻,那是用躯体阻挡的力量。 路奇轩睁大了眼睛,在他的眼前,在他与陈抟老祖之间只有一柄剑身,寒光闪烁的轩辕帝血剑。 承影剑,剑随人心,有影无形,此时,这柄剑不但无形更无影。 陈抟老祖就在承影剑即将刺在路奇轩身上的时候,撤去了剑形与剑影,此一招是空剑。 当路奇轩发现陈抟老祖所使的只是一式空剑的时候,他大吃一惊,轩辕帝血剑却已收不回来了,只能匆忙中手腕一抖,剑走偏锋,斜着刺进了陈抟的前胸。 陈抟老祖面带微笑,却更是几分沮丧地自言道:可惜! 轩辕帝血剑距陈抟老祖的心脏偏出一寸来。 即便这样,此剑势也足以致命。 路奇轩双唇微颤:为什么要引我出剑? 陈抟老祖用偷袭的假象引路奇轩出剑竟然是为了要死在路奇轩之手,这令路奇轩想起陈抟曾说过的话,“我要用你的剑杀了我”。此话现在看来果然应验了。 陈抟老祖的身子显得极度地虚弱,但面色却转出一种少有的红晕。 路奇轩伸手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陈抟老祖,但轩辕剑却是不能拔出的,此剑一拔,陈抟立毙无遗。 陈抟老祖看着路奇轩道:你这一次应该刺我的心脏,否则会后患无穷的。 路奇轩根本不明白陈抟什么意思,他抱着陈抟一字一句地问:你甘愿死在我的剑下,是不是我哥哥的死你心有愧意? 老人想到死,尤其还要死在别人的手里,大多都是这样的原因,所以路奇轩才有一问。 其实路奇轩此时心中十分懊丧,没想到自己却杀了姬飞峰的师父,他只希望陈抟老祖说出心中的愧意,自己的懊丧之情也可减轻点。 但陈抟老祖没有说,他只是一个劲地笑着。 自从陈抟老祖被阴屠魔性所惑后,由于还未至死期,在陈抟的内心中一直较量着两种力量,魔性与道德。 这两种力量时而此消彼长,时而又相互交措,令陈抟老祖苦不堪言。这几日来他时时想到自杀,想到自刺心脏了却一生,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陈抟老祖英雄一世,但他却是一个真正地怕死之人,他只想再多活几日,但这几日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人已变得全无道家风范了。 由于魔性所扰,所以在卢生带着路奇轩进入偏殿的时候,他逼卢生自寻死路,他无意中说出了路奇轩青魂的身份。第一次偷袭路奇轩也是魔性所使。 但心中道德未泯,他还有的愿望是不能死后做阴屠的走狗,阻挠路奇轩等人继续剿灭阴屠。所以他告诉了路奇轩逃生之法,即那个水池可通向龙人国。后受轩辕帝血剑的霞光所扰,他一时摆脱了魔性,只求一死,要借路奇轩之手毁了自己心中之灵魂,这样死后也就不会受阴屠的操纵,但没有想到的是路奇轩最后手下留情,剑走偏锋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不过,有一件事令陈抟老祖十分不解,就是眼前这个路奇轩本是阴屠的青魂之身,为什么他能将轩辕帝血剑拿在手中。 第七章 :终南之战(17)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陈抟知道现在他只有等死了,还不如让死来得更快些。 陈抟老祖面部的表情非常地怪异,他的笑中隐藏着令路奇轩无以捉摸的东西:这个水池通向龙人国,龙王敖畅会帮助你们的。我死之后,让我与这终极仙观共存吧。 说着,陈抟突然伸出手来,紧握住轩辕帝血剑的剑身,用力一拔。 陈抟老祖手上流着血,胸口的剑伤立即血流如注,在路奇轩的怀里,死去了。 魏图腾从地上站起来,正看到一个老人在路奇轩的怀中死去,他走过来问道:你杀了他? 路奇轩慢慢地站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回头看魏图腾,只是伸手拿剑,没想到剑身攥在陈抟老祖的手中,却是异常地牢固,他只好轻轻地掰开陈抟的手指。剑身上没有留下一丝血痕。 路奇轩回头看着魏图腾道:卢生还活着吗? 魏图腾盯着路奇轩问:你也要杀他? 路奇轩摇摇头:卢生还活着,咱们就一起出去对付那些邪人,卢生若死了,咱们就走。 魏图腾这才脸上**笑来:活着。 两个人向兵冢的台阶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金华洞里突然仿佛是塌了一样,墙皮震裂,大块的石头落了下来。 两个人走到台阶跟前时,早已没有了道路,所有的兵器都被埋在了里面。 兵廊成了真正的兵冢,路奇轩与魏图腾无路可走。 卢生与七名道士看着眼前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早已料到这一战的结局了,但此时八个人都是面无惧意。 卢生轻轻地说:七星阵法。 七名道士仗剑立即摆出了七星阵,只是偏殿里很狭小,阵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冷血摆了摆手,示意邪人退后,只见另外七名恶龙侍者走上前去与七名道士立即战到了一起。 冷血无珠的眼睛在看着卢生,卢生也紧紧地盯着他。 在他们的中间,七名道士与七个恶龙侍者如同鬼魂,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以致于卢生与冷血之间倒相互盯得很紧。 冷血道:你们输了。 卢生紧站在那道水门前点了点头:不错。 冷血问道:陈抟在哪? 卢生笑了笑:里面,如果你能进去的话。 冷血点点头:没想到人界里倒有些英雄。 这时,一名道士突然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卢生连看都没有看,还是盯着冷血。 冷血道:死了一个。 卢生脸上挂出了一种凄凉地笑:还会有下一个的。 话音未落,又一名道士横死在地上。 冷血接着说:让开那道门,你们可以不死,终极仙观还会存在。 卢生笑了,伴随着又是两声道士倒地的声音:终极仙观已经不复存在了。 冷血不再说话,他突然行动起来,进入战团,瞬间,另五名道士也横尸在卢生的眼前。 此时的卢生面对着八名恶龙侍者和地上七具道友的尸体,他的脸上依然是没有一丝的惧意,面部的肌肉甚至比恶龙侍者们更为冷峻。 卢生突然问道:我听说人死之后,魔界会将人训练成邪人,是不是这样? 冷血点点头。 卢生接着问:只要这个死去的人心没有受损? 冷血还是点了点头。 卢生笑了:我不会成为邪人的,因为我是这里的掌门。 说着,卢生突然出手,手法如钩,象索命的钩,狠毒异常的钩,钩向了自己的左胸。 一抓之下竟然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流着血,一颗心脏鲜红无比地他手中跳动,恶龙侍者们虽然眼力不行,但对眼前一切好象了如指掌,即便他们手法恶毒,但还是一时惊在了那里。 偏殿里静寂无声,只有一颗**的心脏在跳动。 卢生浑身颤抖着,却没有任何迟疑,一脚踢翻了供台,台上的蜡烛立即将帷布点燃,他狂笑着,出双拳将左右的鬼谷子与黄帝像击得粉碎,随即纵身跃入水门之中。 像碎,水门消失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以冷血为道的恶龙侍者们竟然没有一点阻止的机会。 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只听见卢生的狂笑,在笑声中,卢生似乎在重复说着什么:只有掌门能进入这道水门…… 笑声,混浊不清的言语充斥着整个偏殿,就象那燃起的大火一样令人恐怖。 观毁人亡。 卢生一心成为掌门,心中的魔性也成全了他,在临死之前,他终于如愿了。但卢生毁心脏,断了灵魂,自然不会受阴屠所控成为一个邪人。 死就是简简单单地死去了,随同着心中的魔性。 终南山的大火烧了七天七夜,仿佛成了一座真正的火山,山脚下簸箕谷中的火,山腰上终极仙观的火,直将终南山顶的终年积雪融化了。 七天后积雪化为水,汇成河,终于浇灭了这场大火。 从此,终南山平白地矮了三丈有余。从此,终南山,这人界中道家的第一圣地也为魔界所辖。 第八章 :龙人公主(1) 东海,辽阔无边。 海面上风平浪尽,鸟儿飞翔,阳光普照,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据说海之东有三岛,方丈,蓬莱与瀛洲。此三岛合称妖仙岛。 妖仙岛是个神秘的地方,有些渔夫出海之时常能看见,驾船去时,离着越近眼前的视线就变得越模糊,感觉仿佛到了的时候,妖仙岛早已失去了踪影。 但那些渔夫们还是相信妖仙岛的存在,因为每日的太阳都是从那个方向升起的。 传说中岛上有一只金鸡,卧于金桔树下,每日鸣叫三声,唤醒东方的太阳。 但他们相信妖仙岛存在的更主要原因却是当遇到狂风恶浪的时候,他们总会在冥冥之中感到一种力量将他们救起。 所以更多的渔夫们认为海之东的三岛是神仙岛,岛上自然住着神仙,是神仙救他们于灾难之中。相信了救助的神仙,渔夫们自然也相信了兴风作浪的龙人。 东海之下有龙人国,国中之人可化身为龙,渔夫们常能看见龙人的身影,但龙人过后不久,海面总是风暴异常,所以那些渔夫视龙人的出现为恶相。 其实,无论是风平浪静之时,还是波涛汹涌的那一刻,都本是自然环境所产生,与龙人,妖仙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龙人自有异禀,能预知风暴地来临,但由于龙人自来高傲,所以不屑用言语告之那些渔民,只是现身警示,没想到却被渔夫认为是一种凶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不过,这也是那些渔夫打渔的必然心态,长年如此,龙人就更加被视为恶人了。 相反,妖仙岛虽然少有真面目示人,但他们总是救渔民于水火之时,所以得到渔民的爱戴,久而久之,传说中妖仙岛的神仙也就变成了渔夫口中的海神。 渔夫的一厢情愿却造成了妖仙岛与龙人国的对立。人界妖族本统归妖仙岛的妖皇所辖,但龙人国从来没有登门拜见过妖皇,好在妖皇自当年涿鹿之战后已消失了许多霸气,所以不会计较。 龙人国与妖仙岛倒也相安无事。 但直到妖仙岛出了一个少岛主之后,这一切似乎变了许多。 妖仙岛的少岛主就是绿魂玫公子,玫公子生性风流,棋琴书画无一不精,自从无意间见到了龙公主之后,为之倾倒。两个人倒也情投意合,只是龙人国的国君敖畅似乎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前次姬飞峰来到妖仙岛要求一见玫公子,当时玫公子居于自己的房中,竟然闭门不见,据说正在做着什么东西,后来姬飞峰听说是为龙人国的龙公主做一柄凤头古琴。 姬飞峰对此人感到无限地失望,沉溺于女色的人怎么能担当起大任,另一方面,他对龙人国的公主也十分地不满,此女子一定貌美,却不应该将个妖仙岛的少岛主的英气磨殆。 姬飞峰从来没有见过龙公主,只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判断。直到他见到了龙公主的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姬飞峰与无颜一起保着路奇轩逃走,他们在那道悬崖边上与十一名恶龙侍者一场恶斗,最终感到体力不支,两人纵身跳下了悬崖。 两人以为必死无遗,没想到崖下却是一道长河,水势湍急,将两个人冲走,也算是逃得了性命。 当两个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艘船上。 这是一艘游船,船身布满了鲜花,床榻之旁香气浓郁。有几位使女在一旁照顾着。 姬飞峰第一个坐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不免有些尴尬,无颜倒是无所谓,他曾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闻惯了粉脂之气。 旁边的一个使女见两人醒来忙上前说道:两位公子既然醒来,我家公主请求一见。 姬飞峰忙说:哪位公主,有救命之恩,还是我们去见她吧。 使女嫣然一笑:龙人国公主,现在就在船头。 姬飞峰心中一沉,看了无颜一眼,两个人迈步向船头走去。 十五日夜,海面,月染红色,光影斑波。 姬飞峰与无颜看到船头站立一人,此人后影看来的确是一名婀娜的女子,但却身穿着一身戎装,银白色的镀着粉红的月色,乌黑的秀发在海风中飘舞。在她的腰间扎着一束软鞭,灰白色的,显得很惨淡。 无论如何,这一身戎装,这束软鞭与这花簇点缀的船显得极为不合协,更与这女子的身段相去甚远。 姬飞峰在她身后说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听到声音,龙公主回过头来,无颜突然愣住了,他的心中一惊,因为他感到面前的女子的确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异常熟悉的人。 但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子绝不是,因为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显得更加柔弱娇美。 龙公主也很美,美中带着英武之气,这令姬飞峰有些诧异,与心中的判断不大一样。 龙公主盈盈一笑:姬道长太客气了。 姬飞峰问道:你认识我? 龙公主并没有回答,他转向无颜:你就是楼兰国的王子无颜? 无颜仿佛刚从梦中惊醒,忙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 龙公主接着说:姬道长,其实是你师父陈抟老祖曾传书告诉我们你二人有难的,所以我才在那里接的你们,好在你们只是受了点轻伤。 姬飞峰一惊,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龙公主道:七月十五日夜。 姬飞峰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忙说:公主要带我们去哪里? 龙公主道:龙人国,你师父是这么说的。 姬飞峰急了:可是…… 龙公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她回身指了指天上的月色: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五的夜晚,群魔出动,阴屠已然复活,你回终南山恐怕也无济于事。 姬飞峰睁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龙公主摇了摇头,用一双悲怜的眼睛看着姬飞峰,她没有直接回答,但那眼神中早已传达出令姬飞峰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的一个可能。 见姬飞峰说不出话来,龙公主倒也没有安慰什么,她对那些使女说:放水入都。 众使女答应着,无颜突然感到船身在下沉,他回身看过去,只见舱内已然是积水上涌,但船身却是平稳得很。 他正在惊诧之时,龙公主笑道:没有关系的,龙人国位于东海之下,必须过了三千水层之后方可进入国都,此船中的水就如空气一样,根本淹不到你们。 无颜事到如今,倒也听之任之,姬飞峰一时还沉浸在终南山与师父的灾难之中,也没有想太多的生死安危,对眼前的事物更是无心理会。 船身迅速下沉。 第八章 :龙人公主(2) 东海龙都位于东海之下三千丈处,这三千丈的景色更不相同。无颜心中并没有什么大任,此次帮着姬飞峰一来是为朋友,二来也是抱着必死之心。所以此时的心境倒也十分地放松,与龙公主一起观赏起海中的景色来。 海下光怪陆离,头一千丈借海面的微光倒也看得清楚,各种鱼类艳丽斗彩,见到这更为娇艳的彩船,便纷纷地躲闪开去。 中间一千丈却是黑暗之所,以无颜的眼神竟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直坠地狱一样。在黑暗中,阵阵清香飘来,他知道那些龙公主身上所发出的,不免有些心旷神怡,这味道好像他也曾经历接触过,但那是一场噩梦。 最后一千丈光从脚下传来,仿佛托着这艘花船,使得这条船更显出一种绚烂的色彩,仿佛是一种祥瑞之象。船边的鱼类却是少了许多,偶而闪过,却又是无颜从未见过的珍奇异兽,更有一些仿佛不是在水中游走,而是在水中展翅而飞。 无颜这时才发现,这道水层已经根本感觉不到水的那种压迫感,仿佛真是一片新的天空。 过了最后一道水层,无颜看到了传说中的东海龙都,但这龙都中显出一种令人紧张地情绪。龙公主的眼神变了,她紧紧地盯着下面的龙都,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东海龙都是一个很伟大的地方,整个都城显得十分地雄伟,但晶莹透彻的城砖却又中和了这种雄伟的姿态,显得十分地合协。(.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东海龙都的整个造形就象一艘庞大的战舰一般,船帮为都城墙,正中那升起的船帆实际上是龙王敖畅的府第,即为龙宫所在,很高,很尖。整个龙人国就生活在这巨舰中,那甲板成了一方沃土。 但现在沃土上的龙人却忙做了一团,尤其是龙人的士兵们。 龙人的士兵一身乌甲,其中间或有几个银装之人,那是一些将领,他们指挥着士兵正忙碌地布防。 船帮的城墙上,磙木雷石已经推砌了起来。龙人士兵还在不断地搬运着战斗所用的各种武器,看来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龙人国经过几十万年,自从阴屠在涿鹿之战失败之后,从来也没有如此紧张地布置些战防,如今这样地兴师动众,肯定是有强敌来袭,这强敌无疑就是那些恶龙侍者。 龙公主的船已经从海天之上落到了龙都的甲板上。龙公主与姬飞峰无颜从船上下来。这时一个龙人将领走了过来:公主,王爷正在宫中等您,请您急速前往。 龙公主点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龙人将领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王爷突然说要加强防范,还说龙都可能要行动了。 龙人将领有些欲言又止,说完话立即走开了。龙公主一听,心中更是惊诧。这个东海龙都其造型体现了它的用途,实际上它是一艘象岛屿大小的战舰,所谓龙都要行动了,就是这艘战舰要浮上水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战舰浮上水面,只有一种可能,进攻。 龙公主再仔细看过去,只见那些将领不但准备着防御所用的各种武器,更有进攻的龙口大炮,这炮也是多年库存的兵器。 龙都要开战了,龙都要行动了,这是龙公主难以想像的事情。龙都战舰已经几十万年没有启动过,这次在全无预照地情况下要启动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如果说是阴屠,恶龙侍者进攻的话,此龙都应该做的主要是防御准备,但看到身旁推着龙口大炮行动的那些将士,显然这是一场出征之战。 出征阴屠,这似乎又是绝不可能的事情,那么这次出征的目标是谁呢? 龙公主的脑海中显现出一个地方,她不敢相信,难道这是真的,她绝不会让这类事情发生的。 龙公主来不及招呼姬飞峰与无颜,径直地向着龙宫奔去,姬飞峰与无颜不好多说,只能在身后跟着,那些随行的使女也跟在龙公主的身后。 龙宫被称作水晶宫,并构勒出一个水晶宫的样子,这多是世人以水为媒的假想而已。其实的龙宫的确挂着水晶宫的牌匾,但其样式却绝不是假想中水晶宫那样的风格。 真正的水晶宫象一座高耸的城堡,虽然也遍体通透,但走近一看,那清亮的感觉却绝不存在,那通透的砖墙仿佛是一面面的镜子,镜子上刻有一条条浮动的龙。 所谓镜子,其背面肯定是无光,黑暗的。 龙宫就是这样,姬飞峰等人跟着龙公主走进龙宫以后发现,里面的光线立即暗淡了下来,大厅显得非常地高,上吊着一盏大灯,里面点着烛火,四周的墙上雕有龙顶托灯,也是巨大的红蜡,但这些晕红的烛火却使龙宫的大厅里更显出一份诡秘的色彩。 大厅里空荡无声,远远地在厅的尽头只有一把宽大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迈的老者,他的身材较为矮小,仿佛被这大椅子整个包围住了一样。 老者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椅子的后面虽然也点着两根巨烛,但由于椅背的原因,椅子上的老者仿佛蜷缩在黑暗之中,了无生气。 姬飞峰曾与师父陈抟老祖见过龙王敖畅,在他的印象中,敖畅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无颜也在想,以龙公主的天姿丰美,没想到她的父亲却如此的暗淡无光,这不能不令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但最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人还是龙公主。龙公主出龙都去搭救姬飞峰二人,也就是两天前的事情,那天临走之时,她所见到的父亲还是意气风发,还亲自率着众部臣送她,告诫的言语之中豪气万丈。 但此时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龙公主跑到了龙王的跟前,只见龙王面目憔悴,须发仿佛一夜间全白了,白得是那么难看,他闭着眼,手里拿着一颗珠子。 此珠子灰暗的色彩,龙公主似乎见过,但她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个珠子姬飞峰见过,但现在看在他的眼里,他的心已经完全凉了。 龙公主轻轻地叫了一声父王,龙王敖畅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儿,一丝惊喜从眼神中掠过,随即变得十分地无力:回来了? 龙公主点点头:爹爹,您怎么了? 龙王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看龙公主身后的姬飞峰与无颜:飞峰也来了,这位就是楼兰国的王子无颜吧? 姬飞峰与无颜点了点头,姬飞峰心中着急,上前一步问道:王爷,您手中的珠子是不是…… 龙王伸出另一手来有气无力地摆了摆:不用说了,不错,这是夜银珠,我送给你师父陈抟老祖的那一颗…… 姬飞峰急忙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龙王轻轻地摇了摇头:死了! 陈抟老祖的死讯被龙王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了了来,姬飞峰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终于得到了证实之后,他还是难以接受。 姬飞峰一字一句地问:您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吗? 龙王似乎不愿再谈起,他显得很不耐烦:愿赌服输,比武失败了自然只有这个结果。 龙王的语气中全无昔日对陈抟老祖的尊敬,仿佛那死去的人根本就无足轻重。此时的姬飞峰却根本没有理会到这一点,他首先想到了一个人,路奇轩。 第八章 :龙人公主(3) 只有路奇轩要与师父比武,师父竟然会死在路奇轩的手上,这本来是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姬飞峰在悲苦之下也难冷静地分析了,此时的心情只是想要与师父报仇。 龙王接着说:龙宫与你们终南山有道秘密通道,我想你也知道,夜银珠被送到之后,又来了两个人,一个青衣人,一个是个蛮人,你要见见吗? 姬飞峰咬着牙道:见,当然要见。 龙王笑笑:宫外的侍卫会带你去的。 姬飞峰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龙王叫住了:慢着,这个给你,留个纪念吧。 龙王将那颗变得暗淡无光的夜银珠扔给了姬飞峰。 姬飞峰伸手接住,怒气冲冲地冲出宫外。 所谓旁观者清,无颜一直在想路奇轩的为人,比武是肯定的,但路奇轩绝不会有任何杀机的。无颜没有见过陈抟老祖,但他道听途说也知道,以陈抟老祖的本事,又怎么可能死于路奇轩之手呢? 无颜不敢耽搁,他必须阻止姬飞峰的行动,于是也来不及与龙王龙公主说些什么,径自追姬飞峰去了。 此时大殿里只剩下龙公主与龙王两个人,龙公主在龙王与姬飞峰对话之时没有半句插言,陈抟死了并不让她感到诧异,因为父亲曾说陈抟八百而终,七月十五是他的正寝之时。但龙公主却没有想到陈抟竟然是比武而死的。上次陈抟老祖带着姬飞峰来时,龙公主并没有相见,但陈抟老祖为人界现在第一修为之人的名号,她却也听说过,也听龙人将领说了陈抟力擒屠龙魔之事,这样的人怎么会比武甚至输了命。 父王以一国之君,言语之中多少有鼓动姬飞峰找人报仇的意思,这倒令她十分地不解,以父王的为人绝不会说出上来的那些话来。 龙王盯着龙公主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龙公主又上前一步:爹爹,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启动龙都?你到底想要与谁作战? 龙公主的语气中全无尊敬之意,分明地在质问父亲,显然她对父亲的举动已经是十分地不满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已经猜出父亲想要与谁作战了。 龙王阴沉着脸:你猜出来了,对不对? 龙公主没有说话。 龙王阴险地一笑:不错,妖仙岛。 姬飞峰已经从身背后抽出了松魔双枪,他大踏步地来到了殿外,殿门口有几个守收的龙兵,手里执着长枪。 姬飞峰走到一个龙兵跟前:你们龙王把那个青衣人安置在哪儿了? 龙兵闻听此言却是一脸的迷惑,突然从姬飞峰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不知道。 姬飞峰忙回头看去,只见面前这个龙人气宇轩昂,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英气,但从装束上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将领,但一定是龙人国中的重要人物。 姬飞峰猜得没有错,这个龙人上前一步问道:你是陈抟的徒弟? 姬飞峰点了点头,那个龙人接着说:我是敖润,龙王的亲弟弟,你说的青衣人应该是路奇轩,对不对? 姬飞峰点头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敖润笑了笑:跟我来吧。 此时,无颜也跟了出来,敖润的话他也听见了,有龙人在场,他并不好多言,只是想看一看路奇轩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人在敖润的带领之下绕过宫殿向船尾走去,无颜看着姬飞峰的脸色,早已是一团铁青,他暗自担心,看来姬飞峰誓要与路奇轩较量了,他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 龙公主睁大了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龙王轻轻地抬起了头,慢慢地说:难道要让我说清吗?你知道的。 龙公主的语调里带着一丝的悲怨:为了玫公子? 龙王摇了摇头:他还不值得我兴师动众! 龙公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她肯求道:爹爹,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你这么做,就算完全不为我和玫公子考虑,也得为咱们妖族考虑,世代以来,妖族都是一家的。 龙王听后,他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右臂支在扶手上,托着下巴,这姿势显得他是那么的劳累。 龙公主见父王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不禁接着说:父亲,我想知道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我无法接受。 龙王仿佛听得有些不耐烦,他半眯着眼说:一点都不突然。这一天是迟早来的。 龙公主紧逼着问:为什么,难道您早就想攻打妖仙岛了吗? 龙王突然睁大了眼睛说:不错,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龙公主突然见父亲说话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时有些惊异,她跪在地上认真地听着。 龙王坐直了身子,随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用一种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耻辱!龙人国的耻辱! 对于龙人国的历史,龙公主了解很少,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龙人国的奇耻大辱。龙王慢慢地从宝座中站了起来,他的身材其实是非常地魁梧,只是不知为什么,刚才倦缩在座位中显得却是那样的瘦弱。 龙王绕过了龙公主,来到大厅的正中央,大声地讲述着龙人国的耻辱,可是那姿态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龙公主站了起来,她回身看着龙王,仔细地听着:妖族本就是一个联盟,最早的时候是龙人国的国君被推举为为妖皇,但处理妖族的事情让他疏于了对手下的防范,在他即将百年之时,龙人国反倒一片混乱,这时有十三个将领趁机作乱,他们要争得这个皇位,不想却造成了战争。先君那时已经病入高肓,根本无力阻止他们,也就任由他们了。这十三个将领打到了一起,却不小心撞坏了不周山,天地为之暗淡。这时,有一个人物出场了,他连夜潜到妖仙岛,以妖仙岛之兵借盘古女娲之力将这十三个将领收服了。先君经过这件事,不久就死了,从此妖皇一职被妖仙岛的岛主担当。你想知道那个借兵之人是谁吗? 龙王一番言语将那段历史说得是非常简单,但龙公主听在心中却可以想像得出那时龙人国一片混乱的景象。但父亲有此疑问的时候,她的心中隐隐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龙王接着说:那个人是十三将领中一个人属下,就是现在龙人国的国君。 龙公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她十分清楚,那十三个将领已被阴屠解救,号称十三恶龙,阴屠重攻人界,恶龙们也绝不会放过龙人国的,更不会放过当初借兵之人。 但这怎么是龙人国的耻辱呢?龙公主有些想不通,撞坏不周山理应受到惩罚,妖皇一职失去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八章 :龙人公主(4) 龙王看着自己的女儿,他走上前来,轻轻地说:我就是那个借外兵之力夺了王权的人,所以我只是比那十三恶龙高明了一些,你父亲并不以此为耻,为了平定龙人国的混乱局面,我当时这么做是绝对没有错的。 龙公主看着父亲:可这与进攻妖仙岛有什么关系? 龙王惨然地一笑:当时我的主人叫冷血,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叛将之一,但只有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先君的亲儿子。 此话一出令龙公主大为吃惊,儿子难道要背叛自己的父亲,可是他们的父子关系为什么又不为人所知? 龙王接着说:先君在时也有私心,想在自己百年之后传位于自己的儿子,但当时的龙人国以选举为重,为了避嫌,先君让儿子独闯天下,他也是从一个士兵做到将领,这样先君百年之后,再传位给他时倒也可以心安理得。 龙公主这才体会到一个君王的良苦用心,其私心完全建立在为国的基础之上。但她还是问道:那为什么儿子也要叛乱呢? 敖畅摇了摇头:他没有,其实叛乱的只有十二个将领,冷血想以自己的力量平定一场叛乱,只是当时谁动兵谁就有叛乱之嫌,先君也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冷血的身份。冷血知道自己的力量无法对付十二支力量,于是暗地里派我去妖仙岛搬请救兵,他的计划十分地周全,妖仙岛的救兵一到,他就会平定叛乱的。但天算不如人算,妖仙岛救兵未到之时,他们却惹下了塌天大祸,不周山的倒塌令盘古女娲大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时候,我…… 敖畅说到这里,又瘫回到了座位上:你的父亲,却出卖了他的主子。我对盘古声称冷血也是叛将之一,那时只有三个人知道冷血的身份,一个是我,一个是先君,他眼看着就要死去,根本就不再多说了,一切都看淡了,另一个则是妖仙岛的前任岛主,在他的手里有份冷血写给他的信,这封信足以证明冷血的身份。 龙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睁大眼睛看着宝座中的这个人,一时间仿佛真的不认识了。 龙王显得有气无力,接着说:我在妖仙岛前任岛主的扶植之下做了龙人国的国君,当然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妖族的盟主妖皇。而冷血却与那十二个将领一样被盘古困在了昆仑山的锁龙洞中,他没有见到先君去世的那一刻。先君握着我的手说,龙人国不可一日无君,让我以民生为重。那一刻,成为龙王的喜悦全无了,我深深地自责着,尤其看到龙人们把我当成一个英雄,我更不能原谅自己。 龙公主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住了龙王的头,她知道,父亲一辈子过得一定不好受。 龙王在女儿的怀里继续地讲述着:本来这一切都会无声无息地结束的,但在五年前,屠龙魔挑衅龙人国,当时多亏陈抟老祖在场,为咱们避过一害,但我知道冷血没死,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当时你的姐姐发现了我的秘密,她觉得我很丢人,所以一去不返,从此也杳无音讯。 龙公主的姐姐生得十分柔弱,但性情刚强,五年前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龙公主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龙公主与姐姐是两种作派,她打小戎装,习武作战,心境十分地开阔,因此也没有体察到父亲的悲伤,若不是此次攻打妖仙岛一事,她可能还不清楚父亲的内心呢。 龙公主摇了摇头:爹爹,你说的冷血要来了? 龙王点点头:不错,五年前与陈抟老祖建了那条秘道,陈抟算出终南山不保,可经秘道让一些人来龙人国避难,但实际我想的是,冷血必然会经这条秘道来这里的,爹爹已老,也该将王位还归旧主了。 龙公主突然愣住了,她慢慢地离开了父亲,龙王惊讶地看着她,龙公主站在父亲跟前说:你攻打妖仙岛就是为了赎罪吗? 龙王点头:为了寻找冷血曾经写下的那封信。 龙公主咬了咬牙:爹爹,你难道不知道冷血现在是阴屠的人吗?你难道想把整个龙人国交到阴屠的手里吗? 龙王摇摇头:是交到冷血的手里,他要杀那几个人,姬飞峰,青衣人等等,所以我安排了他们相互残杀,为冷血扫清一切障碍,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 龙公主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慢慢地退后,眼中盈出了泪水,一字一句地说:你错了。 龙王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我身为国君,我的耻辱也是国民的耻辱,现在洗涮这耻辱的时刻到了,我必须这么做,不是错,是对的。 龙公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说:你用龙人国的生命为你洗涮罪恶,你难道认为这是对的吗?如果真是这样,你不但是个无耻的小人,更是一个懦夫。 龙王盯着自己的女儿,半晌说道:你走吧,你没必要和我一起背负这样的耻辱。 龙公主咬着牙道:当然,我会走的,我要去妖仙岛。 说着,龙公主转身向殿外跑去。 龙王在苦笑,他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右手用力地一拍扶把,只见那扶把中闪电般的飞出一道寒光,划破了大殿中的黑暗。 剑,短剑向着龙公主的背后疾射而去。 龙公主跑到宫门前,那柄短剑从她的发际旁掠过,直钉在宫门之上,一缕青丝被这剑削了下来,飘落在地。 龙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会对她下手。 她侧着头看着门上的短剑,鱼肠,勇道之剑,剑长仅七分,入木已三分,可见出剑的势道是多么地强劲。 龙公主听得背后父亲的声音,是哭腔。 龙王的确在哭,本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按动机关,射出鱼肠剑来,但当剑已出人却未亡的时候,龙王自己却跪了下来,他的哭中带着笑:我在做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 龙公主并没有回头,父亲的声音在敲打着她的心,她的心已碎了。 看了看地上的一缕青丝,龙公主低身捡了起来,挂在了宫门的门钉之上。然后用力地拔下那柄鱼肠剑:专诸刺王僚,飞鹰击殿。父王,如果你归位于冷血,那时候我就是专诸。 说着,龙公主一步一步地迈出了大殿,她的身子显得十分地僵硬。 与龙公主相反,龙王此时却柔软异常,他整个身子都倦缩在椅子的前面,低声地抽泣着。 龙公主心中充满了悲愤,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一个无耻的小人,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父亲也因此受着良心上的谴责,作为龙公主来说,那些并不是她悲愤的真正原因。 龙公主感到父亲真正可耻的原因是父亲借着洗脱罪名的名义向阴屠低头,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龙公主只是听说过阴屠的存在,她并没有经历那场涿鹿之战,但她知道,阴屠厉害,因为玫公子曾对她这样说过。 她相信玫公子所说的话,因为玫公子的父亲从那一战后就一直消沉不振。若大一个妖皇,从此一撅不振,这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也许只有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人才能理解妖皇的内心。 厉害的阴屠要进攻人界,那只有一个办法,集聚人界中所有的力量去抵抗阴屠。 但这些力量现在可能正在自相残杀。 第八章 :龙人公主(5) 龙公主想到了姬飞峰与路奇轩。 在回来的路上,龙公主与无颜曾谈到过路奇轩,她对此人的勇猛颇有好感。刚才大殿之上父亲的一番言语突然间令姬飞峰与此人有反目成仇的意思,龙公主只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龙公主性情直爽,她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自己根本不理会路奇轩与陈抟的恩怨。 现在一切都是次要的,只有对付阴屠,对付冷血才是最最主要的事情。 龙公主奔出宫门,向着后面跑去。 在敖润的带领下,姬飞峰与无颜看到了路奇轩,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蛮人。 两个人很安静,安静得正在睡觉,只不过他们是站着睡的,手脚之上都绑着沉重的铁镣。 这是一间石壁砌成的房子,黑暗寒冷,路奇轩与魏图腾如犯人一样成大字地铐在了墙上。 墙角有一个火炉,火炉燃烧着桔红色的火苗。 姬飞峰与无颜看到这个情景,不禁都是一愣。 敖润笑了笑:姬道长,你报仇的机会到了。我们帮你抓住了他们。 姬飞峰点了点头,赤红的双眼仿佛冒出了火,他向前迈了一步,举起了手中的双枪。 但他的手却被无颜一把抓住。 姬飞峰盯着无颜,无颜也看着他:你真的要这么做? 姬飞峰点点头:师仇我能不报吗? 无颜问道:路奇轩能打得过你师父吗? 姬飞峰自信地说:不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无颜又问:路奇轩能下得去手吗? 姬飞峰想了想,慢慢地说:能! 无颜摇摇头,松开了手:既然这样,你动手吧。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姬飞峰一步步地走到了路奇轩的跟前,路奇轩仍然是昏迷着,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 敖润站在两个人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姬飞峰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尖抵在路奇轩的胸口上。 无颜的手摸在腰间,那里藏着他的兰玉软剑。 牢房里很静,静得很可怕,只有旁边的火炉里在噼啪作响。 姬飞峰突然撤手了,他转过了身子。 无颜笑了,他知道姬飞峰没有刺下第一枪,第二枪肯定也刺不下去了。 敖润的脸则不自主地**了一下,但他的笑容并没有消失:怎么? 姬飞峰看了看无颜,又转向敖润道:我不想杀一个没有丝毫抵抗力的人,请让他们醒过来,我再动手。 敖润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傻。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如脱弦之箭一样地倒射出去。 姬飞峰与无颜是绝不能放过对方的,但这一次,他们真的失手了。 敖润说话之际,无颜与姬飞峰就已经看出他要逃走,两个人几乎同时出招,兰玉软剑与松魔双枪同时递出。 但令两个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们出招太慢了,慢得难以形容。 招势慢了,令两个人发现了自身的危险,手上无力,脚下生根,浑身瘫软。 姬飞峰与无颜都意识到自己中了毒。 姬飞峰用尽最后的力量将双枪掷了出去,掷出的方向则是身后墙角处的那个火炉。 火炉翻倒,这一下里面的东西反而燃烧得更加充分,这间牢房里顿时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香味很淡,但足以令两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最后的意识也消失了,姬飞峰与无颜象路奇轩魏图腾那样地睡去了。 敖润显得十分地得意,他自言自语地说:很聪明,但可惜完了。 说着,他亲自关上了牢门,但却在转身之时停了下来。 因为一柄锋利的剑抵在他的喉咙处。 持剑的人当然是龙公主:你是谁? 龙公主的身后站着她的那些使女,只是此时都换了装束,一身的劲装,手中拿着剑。 敖润被鱼肠剑抵在咽喉之处,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却发出了笑声,一阵地干笑:你应该管我叫叔叔。 说着,他的身子一下子跃了起来,竟然全然不顾鱼肠剑的锋利。 跃起之时,龙公主手中的鱼肠剑划破了此人身穿的锦服,露出了里面的衣服,黑色的。 黑衣人从半空中平着向后飞有一丈开外,落地之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黑衣黑氅黑斗笠,右手里拿着一柄蓝光闪闪的钩子。在那黑斗笠下,一双白眼珠翻动着,一切显得是那些诡异。 恶龙侍者,屠幻。 龙公主从来没有见过恶龙侍者,但她却认识那只索命的钩,这个钩是龙角所制,也只有恶龙侍者会使用这样的钩。 龙公主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了,她的心跳了起来。 屠幻慢慢地说:我们答应过你父亲,不杀你。 龙公主咬了咬牙,将鱼肠剑别在腰间,从身后抽出那根金刚软鞭来:但我要杀了你。 说着,龙公主一鞭挥了出去。 那些使女们则向着牢房跑去。 鞭,横着扫出,直取屠幻的双腿。 龙人交手,必杀技是什么,彼此心里都很清楚,脚下那根龙筋是最危险的,也是他们最要保护的地方。 屠幻不敢怠慢,纵身一跃,将整个身子好象一下子掀了起来,头下脚上,手中的索命钩刺向地面。 地面并没有敌人,这一招的目的就是要让鞭子缠在钩上。 龙公主当然明白,手中鞭子被索命钩缠住,那只能一个结果,兵器被力量大的一方夺去。 软兵器是不容易撤招的,金刚软鞭真的缠住了索命钩。 屠幻的力量肯定要比龙公主大,这是勿庸置疑的,但他却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两件兵器缠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之中。 半空之中的人是无法发力的,龙公主却没给屠幻丝毫的机会,手上用劲,竟将屠幻连人带索命钩一下子抡了起来。 屠幻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招势使得那么快,更没有想到一支纤细的胳膊竟能将自己抡了起来,匆忙之间,他赶紧使出了千钧的坠术。结果他又上当了。 龙公主手中的金刚软鞭在这瞬间突然变得滑溜异常,从索命钩上整个地滑了下来。 本来就是抡在半空中,再加上千钧的坠力,屠幻一下子飞了出去,身子重重地砸在旁边的一堵墙上,直撞得那堵壁落尘纷飞。 见屠幻摔在了地上,龙公主刻不容缓,手中的鞭子再次击出。 第八章 :龙人公主(6) 金刚软鞭,本是软兵器,但却是由妖仙岛的金刚所制,具有碎石的硬度。(.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一鞭若砸在屠幻的身上,他确实也难以承受。 但龙公主扬手之时,鞭梢后摆,却再也不动了。好象被人拽住了似的。 回过头去,龙公主看见了抓住鞭子的人。 黑衣人,冷血,恶龙侍者的首领。 在他的身后,另外六名恶龙侍者一排站立。 自从终南山一战,卢生在冷血面前自尽之后,冷血就知道那道神奇的水门后藏着通向龙人国的秘道。 龙人国,那是恶龙侍者们的家,想起那里,八个恶龙侍者的心都在痛。 冷血虽然受恩于阴屠,此次再入人界有灭万物生灵之意,但他毕竟是龙人国的少国君,他也不想让龙人国毁于一旦。 不是为了龙人国的百姓,而是为了他自己。 冷血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民众的国君,更不想成为整个龙人国的敌人,所以他率领着其他七个龙人来到了龙人国。 来到东海龙都后,恶龙侍者们便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声音,路奇轩与魏图腾。 卢生火烧终极仙观,砸碎了鬼谷子与黄帝的像,纵身跃入水门那一刻也是金华洞倒塌的那个瞬间。 路奇轩与魏图腾本想出洞助卢生一臂之力,但洞体倒塌令他们根本就出不去了。 卢生以**之躯和那些上古的兵器一起进了兵冢。 路奇轩与魏图腾却跳进了金华洞的水池之中。临行之时,路奇轩将龙头杖还有承影剑都带上了,魏图腾则背上了陈抟老祖的尸身。 水池之中并没有水,两个人仿佛到了一个无尽的光彩的玄道,周围一束束彩色的光线向后退去。直到一股碧蓝的色彩浮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龙人国。 玄道的出口在龙宫的地下室里,路奇轩与魏图腾见到的是一个手里拿着夜银珠的老人。 看到了夜银珠,龙王知道等待的那一天终于到了。 陈抟老祖的尸体在东海底下火化了,七月十五日子时的东海泛着红色,奇异的光从水下照了出来。龙王向火中扔了一个东西,他告诉站在身旁的路奇轩与魏图腾:龙宫中火化掉的人都是有不死之身的。 路奇轩信了,他当然不希望陈抟老祖死去。 但那火燃烧得非常邪呼,以至于路奇轩与魏图腾都感到了一丝困意,无法阻挡的困意。 两个人要睡了,在眼睛将要闭上的时候,他们看到龙王走进龙宫之中向八个穿着黑衣的人下跪。 路奇轩没有一点反应,他终于闭上了眼睛,魏图腾更是早已睡去。 八个黑衣的人当然就是恶龙侍者,他们在冷血地带领下并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单独地见到了龙王敖畅。 冷血只提了一个问题,敖畅就决定还政于他。 冷血的问题很简单:听说你有了一个女儿,她好吗? 敖畅没有半点犹豫,将龙涎香扔进了火中。 龙涎香本是龙人祭祀之时所点的香火,但对一般人类却有着催眠的作用。 冷血没有杀路奇轩与魏图腾,因为他看到了一条彩船从海面上驶来。于是就将两个人关在了后宫的牢中,屠幻则装成龙人国朝内大臣引着姬飞峰与无颜上当。 冷血没有费一点力量就将路奇轩等四人关进了牢中,但他没有想到龙王虽然是爱女心切,但这个龙公主却是女中豪杰,血性刚强不亚于一个男人。 此时她面对八个恶龙侍者毫无惧色,手中的金刚软鞭反而攥得更紧了:你们一定就是恶龙侍者了。 冷血点了点头,屠幻从地上爬起,走了回来。 龙公主咬着银牙:好吧,那你们就动手吧。 冷血说话的语调永远是那么地冷:你比你父亲强。 不错!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接住了冷血的话。众人看过去,只见龙王敖畅手里持着剑,大踏步地走了来,在他的身后跟着许多龙人士兵。 看到此景,龙公主异常惊喜,看来父亲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爹…… 龙王一摆手阻止了龙公主,他对着冷血说:你答应过我的。 冷血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惊讶:你也答应过我。 龙王点了点头:我会兑现的。 龙公主一听此语,心中十分生气:爹,你…… 龙王转脸看着自己的女儿:本以为鱼肠一出,父女之情也断肠,没想到你还没有走。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龙人国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去妖仙岛吧。冷血说话算数,他会放你走的。 龙公主摇了摇头:我不能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龙人国落在他们的手里。 龙王的表情抽搐着,但他还是平静了下来,慢慢地说道:如果你不走,一切都晚了。 龙公主愣了一下,她实在不明白父亲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但冷血却已经听了出来,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让她去妖仙岛报信是不是? 龙王对着龙公主苦笑:其实这场仗我也不想打的。如果你能先赶到的话还是让他们先避一避,我真不想见到咱们妖族自相残杀。 龙公主此时才知道父亲的良苦,但她还是不明白,以己方之力,完全没有必要怕面前这八个瞎了眼睛的龙人,难道父亲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赎罪而完全将正义抛置脑后了吗? 龙公主咬着牙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牢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路奇轩等人走了出来。 路奇轩等人刚刚被龙公主的使女们救醒,身体是极度的虚弱,手中的兵器仿佛也只是勉强地拎着。 当看到面前站的恶龙侍者时,他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身子,睁大了双眼,四团怒火在燃烧着。 冷血冷笑道:现在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杀你们。 魏图腾手中的大棍举了起来,很缓慢的动作被姬飞峰一下子拦住了。姬飞峰对冷血道:你会后悔的。 路奇轩抓紧了手中的轩辕帝血剑:你们现在就后悔了。 说着,他的剑直奔冷血的胸前,出剑慢,脚下更慢,自己的胸前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空档。 冷血听风避开了,路奇轩收势不及,向前一个踉跄。 龙王敖畅快步走到四个人的面前,大声地说:与其这样战死,不如保护妖仙岛的安危,陈抟老祖也就死得其所了。 第八章 :龙人公主(7) 若在平时,路奇轩根本就听不进这样的话,但陈抟老祖死的他的怀里,那一幕令他无法再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龙王看了看女儿:你带着他们走吧。 龙公主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真不明白父亲倒底是怎么想的,但她知道,父亲既然要将龙人国交给恶龙冷血,那么他就已经不是自己的父亲了。 龙公主咬了咬牙,使劲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任何话,向着人群外走去。 龙王的那些手下都闪开了一条道,路奇轩等人跟在龙公主的身后。 路奇轩走过恶龙侍者的跟前,他停了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来,代替的是一声长叹。 恶龙侍者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此时他们显得异常的威严。 看着这些人走了,龙王仿佛终于舒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杀他们? 冷血答道:英雄永远是死在战场上的,他们是英雄,但我没有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龙王一愣:可怕? 冷血答道:对,能忍受屈辱的英雄最可怕了。 龙公主的彩船徐徐地从空中掠过,向着那三层水界升去。 龙王看着彩船,他放心地点了点头对冷血道:你真不怕妖仙岛得到信息有了准备? 冷血摇了摇头:我只怕他们跑了。但妖皇不会的,虽然他现在象个无用之人,但阴屠说了,当敌人压境的时候,妖皇才成为真正的妖皇,他不是一个懦夫。 龙王道:妖仙岛有三岛,成犄角之势,并不是很易攻下的。 冷血在冷笑:东海龙都浮于水面与他们比起来无疑就是一片陆地,更何况现在的龙人士兵已非你的手下所能比的。 龙王无语,现在的龙人国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神智清醒的傀儡。 冷血接着说:我的承诺已经实现了,你的呢? 龙王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说着,龙王手中的剑一横,剑身伸到脑后,手腕一动,仿佛如斩首一样,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这个自杀的动作竟然是出奇的快,脑后出剑,龙筋必断,龙王必死。 冷血没有想到龙王竟然在谈笑间就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更甚者,他这份果敢与迅猛着实有些吓人。 龙王死了,他带来的那些龙人士兵们却没有丝毫的惊诧,他们仿佛是中了邪一样地看着自己的国君在恶龙侍者面前从容自尽。 由于剑势太快,龙王头已掉,身子却还僵硬地立在那里,那柄削掉自己头颅的剑竟然横在了胸前。 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龙目圆睁,有些显得狰狞。 冷血叹了口气: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国王。东海龙都启航吧,重现龙人国的光荣! 说完,冷血大踏步地走进那些龙人士兵中间,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殿前走去。 战舰上的龙人士兵们在忙碌着,准备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东海龙都成了一艘真正的战舰,庞大的战舰,所有龙人看上去都显得是那么缈小,一场与妖仙岛的战斗在所难免。 穿过三千丈水域,彩船已经浮到了海面之上。 海下东海龙都的剑拔弩张与海面上的风平浪尽形成鲜明的对比。 彩船中也十分地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路奇轩等人的伤势未愈,坐在甲板之上运功疗伤。只有魏图腾不会这种疗法,只好躺在甲板之上呼呼大睡,以养精神。 龙公主的心情自然是不能平静,虽然与父亲已经是削发断了恩情,但她的那颗心却根本就离不开龙人国。 此时周围一片平静,龙公主也有时间将所发生的事情仔细地想一想。 首先,她认为自己的父亲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之所以要归政于冷血那个魔头,也是因为当初有愧于人,这也算是英雄的做事,只是现在的冷血不配再当龙人国的国王,他一定会将龙人国引入灭亡之地。 想到龙人国要进攻妖仙岛了,龙公主着实又有些不明白,所谓兵贵神速,出奇制胜,冷血要进攻妖仙岛,当然不要给妖仙岛任何喘气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一个报信的机会呢。龙公主实在想不通。 但龙公主知道,妖仙岛实在是不堪一击,妖皇意志消沉,玫公子整日里诗情画意,如何能面对强悍的龙人士兵呢?想到了玫公子温柔一面,龙公主心中确实惊喜了一瞬间,但玫公子难成大器却也是她所失望的地方。 龙公主有时常把玫公子与父亲做比较,玫公子的风流与父亲的威严成了最不相容的原因。 龙公主的脑海之中一时混乱之极,她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其中最令她痛心的莫过于与父亲青丝断情。她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父亲竟然会用鱼肠剑刺她,威严慈爱的父亲真的下得了这样的毒手吗? 龙公主不禁拿出那柄鱼肠剑在手中把玩着。 七寸剑身,剑气冲天,海面上海鸟在飞,发出一声声地长鸣。 鱼肠剑虽小,但重量却很大,剑身是欧冶子用陨铁所制,剑柄用了上等的玉石,本长有一尺三寸,但专诸刺王僚之时,王僚身着宝甲三层,剑断六寸,当时人们认为此剑已废,后来机缘巧合被人落于东海之中。龙王敖畅拾得此剑,亲手打制,让鱼肠之剑成为一柄名副其实的匕首之剑,削金断玉易如反掌。 由于剑柄由上等玉石所制,在微光之下,玉石就已显得极为透亮,在这透亮之中却有一片的浑浊。 龙公主看到这里大为惊讶,显然这剑柄之中藏有东西。 龙公主急忙试着拔动剑攒,果然可以拔下来的,里面则是一张薄纸,发黄的纸片很小。 龙公主站在船栏旁轻轻地展开了那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只有五个字“先皇的诅咒”。 字是龙王所写,龙公主认得字体,但这可怕的字体深深地印入了她的美丽的眼睛中,那双眼睛在这个瞬间显得极为恐怖,她仿佛通过字体看到了什么,也仿佛听到了什么。 海鸟发出长鸣,在彩船的周围盘旋着,太阳失去了颜色,看不清天与海的界限,那里模糊了,就如龙公主的眼睛一样地模糊。 龙公主紧紧地盯着那张小小的纸片,她要从那五个字中看出些什么,果然,在字的下面,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年青的父亲,英俊的父亲快步地走到一个床榻之前。 床榻之上是一个老人,形如槁枯的老人。 在老人的周围有一名侍者。 父亲跪在了老人的身边:陛下,借妖仙岛的力量叛乱已平,十三叛将被盘古大帝带走了。 那个老人看着龙公主的父亲,张着干裂的嘴唇:你知道的,是不是? 父亲慢慢地笑了:我知道什么? 老人道:冷血的身份。 父亲点了点头,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事到如今,我只能接着做下去了。 老人苦笑着:没想到龙人国会毁在你的手里。 父亲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也是龙人,只是想当这个王君罢了,我会将龙人国治理得很好,你放心地走吧。 老人一直在笑,笑得很痛苦,笑得很受罪。 父亲叹了口气:陛下,我不想让你再受罪了。 说完,他冲着旁边的那个侍者使了个眼色,然后背过身去。 第八章 :龙人公主(8) 父亲的笑凝固在脸上,他静静地听着,惨叫之声并不强烈,但在这间大殿里回响着,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突然,在惨叫声中,老人的笑声里吐出几个字来,模糊不清的字。 父亲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他转过身去,冲到了老人的床前,老人的双脚流着血,双目圆睁,看来已经死去了。 父亲瞪大了眼睛问旁边的侍者:他说什么? 侍者的手在抖,手上一把血淋淋的刀,他显得极度恐慌,颤声说:他说,国王将失去自己的眼睛,邪恶在龙都漫延。 父亲愣在那里了,他想了一会,看了看旁边的这个浑身颤抖的侍卫:你看上去很怕。 侍卫点点头。 父亲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怎样才不害怕。 侍卫看着龙公主的父亲再一次点了点头。 父亲微微地笑着:忠实的侍卫会为主人殉葬的,葬礼一定很隆重! 说完,龙主公的父亲大踏步地向着殿外走去,在他的身后传来那名侍卫栽倒在地的声音,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龙公主看着父亲走出了大殿,她的手在颤抖着,那张旧纸片从手上飘落,忽然一声长鸣,一只海鸟疾速地俯冲了下来,从龙公主的身前将那张旧纸叼起升到了半空中,再一个俯冲,如箭一般地射入海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海面恢复了平静,太阳已落西方,东方隐约中有妖仙岛的影子,在虚无飘渺之间,显得十分地神秘。 龙公主呆呆地,在她的脑海中充满了邪恶这样的字眼,父亲,冷血,难道还有整个龙都,她不敢想像,此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要逼着她走,为什么父亲见过冷血之后没有立即让位。 冷血失去了双眼,但他回来了,他将接替父亲的位置。冷血从魔界归来,他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超出普通龙人的邪魔,邪魔领导下的龙人国必将被邪恶主宰。 现在的龙人国肯定已经不是真正的龙人国了,妖仙岛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龙人国的进攻,只有放弃。 龙公主本来想见到妖仙岛岛主之时就提议他放弃,原因是她根本不想见到龙人国与妖仙国的战斗,但现在,原因变了。 龙人国就此消亡,那父亲也一定也死去了。 龙公主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终于滑倒在船栏边上,船栏上扎的花被她带了下来,鲜花铺在了她的身边。 第一个发现龙公主出现异样的人是无颜,他过来的速度甚至快过了那些龙公主的使女们。 无颜与姬飞峰两人中毒较浅,所以恢复起来也较快,他早就看到龙公主拿着一张很旧的纸片陷入沉思,那沉思的状态显得很奇怪,但无颜不好上前说什么。 可那只海鸟飞下夺走纸片,射入海底的情景令无颜感到奇怪。看到龙公主滑倒在地,无颜情不自禁地跑了过去。 龙公主倚着栏杆斜坐在甲板上,她看到眼前的影子,抬头见是无颜。 无颜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龙公主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扶着栏杆站了起来:没什么。咱们必须得尽快赶到妖仙岛。 无颜也感到自己有些冒失,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去,在他的身后姬飞峰等人大体也好了许多,都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使女从船尾处跑了过来,她急切地说:公主,你去看看吧。 说着,她用手指了一下。 龙公主没有犹豫跟着使女向船尾跑去。 姬飞峰等人站起身来也跟了上去,只是魏图腾的行动慢了一点。 彩船由西向东,船尾处的海面被夕阳镀上了一片金色的光柱,水光鳞鳞,十分地好看。 龙公主等人来到船尾处,他们展目眺望,突然发现在那片金色的光柱之中隐隐地有一片黑点,似乎从水里慢慢地浮了起来。 龙公主的脸色立即变了,她对使女说:快,再加速。 使女答应着跑回内舱。魏图腾慢慢地问:怎么了? 龙公主表情凝重地说:他们追来了。 魏图腾晃了晃肩膀:我现在好多了,可以打了! 龙公主斜了他一眼:打不了,整个妖仙岛都对付不了的。 魏图腾根本就瞧不起龙公主一个女孩子,他有些不屑:有什么打不了的。 路奇轩突然冷冷地说:是打不了。 姬飞峰看着路奇轩,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海面上的那个黑点越来越大,那是龙宫的尖顶,龙宫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即而是各种高矮不同的房屋,仿佛是许许多多不同的小岛,远远地从水中升起。 夕阳的颜色在这小岛的阻隔中慢慢地淡去,直到许多小岛连成了一片,东都终于完全浮出了海面,这是一艘巨大的战舰,仿佛是一个巨岛一样地向前推进着,巨岛出来了,早已经把它后面的夕阳遮得严严实实。 魏图腾就感觉到脸上的阳光慢慢地消失了,被黑暗所笼罩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龙公主镇定地说:龙都过于庞大,在海面上行动起来十分地慢,咱们还有时间,再快点,你们都来帮忙。 说着,龙公主立即向舱内冲去。魏图腾十分积极,他跟在龙公主的身后:怎么帮忙? 有三个人却没有动,姬飞峰与路奇轩相互对视着,无颜在一旁十分地紧张。 在龙都的阴影之中,姬飞峰显得十分地可怕,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杀了我师父? 路奇轩点点头,他从腰间抽出一个剑柄来:承影剑你师父的,还给你。 承影剑剑身无影,好似只是一个剑柄一样,姬飞峰轻轻地接了过来:我师父不可能败在你的手中的。 路奇轩没有说话,陈抟死在他的手里,他无话可说。 姬飞峰接着说:除非他想死在你的手里。 事实的确如此,路奇轩却没有点破:你随时可以报仇。 姬飞峰咬了咬牙:但现在不是时候,如果咱们都活着…… 路奇轩与无颜都明白姬飞峰的意思,看来一个新的约定是誓必无法更改了。 姬飞峰看着手中的承影,抚摸着:我曾见师父用此剑练习过,这是一把好剑,而你又是一个使剑的好手,在你活着之前用这柄剑替我师父除魔吧。 姬飞峰将剑又递了回来。 路奇轩摇了摇头:你师父给了我另一把剑。 他从背后将轩辕帝血剑拿了出来,姬飞峰双眼呆直,他知道拿此剑之人意味着什么,就在他首入金华洞的时候,此剑他却拔不出来,没想到路奇轩竟然是使剑的人,他与陈抟陷入了同样的迷惑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魏图腾在喊:你们在干什么,快帮我拆船,这些花太缠人了。 第八章 :龙人公主(9) 任何美丽的花都不会缠人的,只是有些人会被缠住。 魏图腾一个身高过丈的壮汉却被龙公主指挥着摘除船帮上所有的花,他的确有些为不从心。 一条美丽的彩船露出了它的本色,船身细长,龙鳞雕纹,船头即龙头。这是一艘名副其实的快艇。 彩船上当然要坐着公主,快艇之上当然要坐着女将,现在的龙公主衣著并没有任何变化,但从里到外的气质更显出一种英姿飒爽的劲头来,她的眉头也紧锁着,身边的使女们更是全部穿上了劲装。 一艘不大的快艇当然比东海龙都那个庞然大物在海面上行进得更快,但此时被遮的夕阳早已落下,那龙都在初升的夜色中显得更加狰狞,感到全世界都被它的阴影所笼罩着,无法自拔。 快艇再快也无法摆脱来自于后面的威胁,那象山一样的恐怖令人感到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 海风在深夜中呼啸而起,浪水被那身后的庞然大物推动得如山一样地气势夺人,快艇颠簸在风头浪尖之上,阵阵的海水咸咸地扑在众人的脸上。 龙主公知道,再这样下去,快艇虽快却极有可能避离了航向,甚至有翻船的可能。 这一晚天空无月,无星,一只娇小的羔羊在拼命地逃遁着,身后那只巨虎并没有死死地追赶,它只是一步步地震颤着大地,就令羔羊充满了危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直到海面上飘来一阵平静的笛声。 这笛声清细入耳,在这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仿佛吹过一道清凉的风,暖意从风中传来,令快艇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舒适。 众人齐聚船头,在风浪中,他们仿佛看到前面有一点绿色的光,那光随着波涛的汹涌而起伏着,若隐若现的,但始终不灭。 无颜看着龙公主的脸色,在她的眼神中传达出一种幸福来,那幸福带着光泽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玫公子来了,向着那个方向一定没有错的。 姬飞峰当然到妖仙岛时与玫公子错过了一面之缘,由于当时玫公子正为龙公主做些什么,所以在姬飞峰的印象之中,这个玫公子虽然身为妖仙岛的少岛主,也只不过是风月中人,他并为师父找这样的人而感到不可理解。但今天一见龙公主,他对玫公子的印象反而变了。 一个衷情于女英雄的男人一定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更何况他是曾经涿鹿之战中妖皇的儿子。 提起妖皇,姬飞峰总有一些英雄迟暮的感叹,听师父说当然妖皇是何等的威风,一根金钢软鞭拒魔兵千万,只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涿鹿之战后妖皇便失去了英雄气概,留在妖仙岛上数万年,还戴着一个铁制的面具。 无颜从姬飞峰口中听说过妖皇,当然也听说过玫公子,当他见到龙公主幸福的表情时,他只有一个想法,玫公子不要象他父亲一样也戴着一个铁面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快艇向着那边绿色的光飞速地前进着,终于,船上的一干人看见了一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流少年,一叶珊瑚舟,一袭绿水衣,玉笛横吹,阵阵软音与海涛的咆哮显得更为合协。 那绿色的光实际上是少年身上的绿水衣所发出,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十分明亮,却又带着一点鬼气。 玫公子站在珊瑚舟上吹笛引航,任凭风吹浪涌,他的身子却没有半点动静,很挺拔地立在那里,当他看到快艇之时,才缓缓地放下笛子,纵身一跃。 路奇轩自负在众人中轻身之术已是十分了得,但他竟然没有看清玫公子的身法。 一片绿色的云轻飘飘地落在了快艇的甲板之上,众人的面前。 这时候,这所有的人才真正地看清传说中的玫公子。 玫公子长得十分地秀气,如果姬飞峰等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话,一定会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一个女人,但就是女人恐怕也没有他漂亮。 这样漂亮的人只有妖族中才可能存在。 无颜是这么想的,他看到玫公子对龙公主先是轻轻地一笑,然后则对着大家说:家父一时间不能出迎,就让我在这里等候各位英雄。 姬飞峰心里清楚,妖仙岛的少岛主亲自出迎,这当然是一个很大的面子,虽然他对面前这个漂亮的小伙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先说话了:玫公子,别的话都是客套了,现在妖仙岛有难,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商量一个对策。 玫公子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船后的那片夜幕中山一样的东海龙都战舰,又转过头来看着龙公主,语调十分平静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此话一出令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以刚才龙公主见到玫公子的表情来说,两人的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但玫公子这句话中却满含着不欢迎的意思。 只有龙公主立即知道了玫公子的心意。 龙人国与妖仙岛一直以来存有芥蒂,所以玫公子与龙公主的交往向来都不好对人言说。但妖仙岛岛主早已变得对凡事漠不关心,所以龙公主却也经常到妖仙岛走上一遭,玫公子却不是那么幸运,龙王敖畅视他为眼中钉,从来也不让他踏入东海龙都半步。 玫公子倒也知趣,从来也不踏入东海,但他从龙公主口中得知东海龙都实际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战舰。 如今,这战舰向着妖仙岛驶来了,而龙公主却提前报信到此,那她一定是背叛了自己的故乡。 背叛自己的故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面对这场残酷的斗争,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对于龙公主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龙公主心里更清楚,玫公子误会了。玫公子一定以为东海龙都进攻妖仙岛是父亲的命令,他一定不知道关于父亲让位给冷血,老龙君临死前的那句诅咒,还有这东海龙都战舰已被邪魔附体,有一种难以想象的危险。 这些话龙公主一时也难以说清,但玫公子也根本没打算让她说些什么,他转过身对这些人说:诸位,很明显,妖仙岛可能要有场战斗,恐怕我也不能接各位上岛了,你们坐着龙公主的船向南航行可以绕过东海龙都然后可以登陆中原。 龙公主睁大了眼睛,在她的睫毛下闪亮着泪珠。其他人脸上都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玫公子话说得虽然无可挑剔,但听起来总觉得不够受用。 魏图腾首先叫道:玫公子,你以为我们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玫公子淡淡一笑:各位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比起我们这个岛来说,恐怕对付阴屠是更重要的事情。姬道长,我知道你曾找过我,但我父亲……所以我不便前去,不过你放心,如果妖仙岛能够躲过此劫,你大可飞鸽传书,我玫公子随叫随到。 姬飞峰刚要说些什么,龙公主上前一步,盯着玫公子惨然一笑:我不会走的,你以为你真的要对付的是龙人国吗?不错,龙人国与妖仙岛一直以来存有矛盾,但这一次你对付的却是阴屠的人,十万被邪魔附体的龙人。 第八章 :龙人公主(10) 龙公主的这番话一出,不但玫公子大吃一惊,就连姬飞峰等人也甚感意外。 姬飞峰等人在龙人国见到了恶龙侍者,但他们却没有想到龙人国已经被邪魔附体,十万龙人实际上与终南山的那些邪人并无二样。 但最难受的却是玫公子,他十分清楚被邪魔附体的十万龙人意味着什么。龙人国已丧。他更清楚这对于龙公主意味着什么,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那龙王呢? 龙公主便将父亲之所以受制于冷血的缘由说了一遍,又将从鱼肠剑中发现的那个纸条,那条诅咒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是心惊胆颤,龙人国的灭亡竟然在无声无息之中,这虽然是老龙君的一句诅咒使然,但冥冥之中他们仿佛看到了阴屠除了邪人军队以外更为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不是蛮横的,却比蛮横更为可怕。 但众人最佩服的却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一个公主知道了父亲的罪恶,并与之决裂,这的确令人佩服,但身为公主知道自己的国家已亡,全族已灭还能带着一群大男人前往妖仙岛送信,没有露出半点女儿软弱之态,这就不能不叫人肃然起敬了。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静立在那里,仿佛对龙人国表示着一点哀悼。 龙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口气说完,她怕自己说不下去,所以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机会。但话说完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泪水根本不会流下来了,族灭之后她唯一的选择就是为族人报仇而不是流泪。 玫公子不想再说些什么,他怕自己说出话来龙公主就会哭的。 此时安慰的话语只能平添许多的哀伤,但玫公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好讲的。 路奇轩却说了,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了龙公主的耳朵里:你父亲也是一个英雄,任何一个敢于对自己负责的人都是英雄! 龙公主非常感激地看了路奇轩一眼,因为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敬仰的父亲突然在一夜之间成了一个无耻的小人,这是她心里最大的伤痛。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怕失去一个国,女人则怕失去自己的父亲。 传说中的妖仙岛就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在夜色中显出一片金黄来,这金黄的色彩使人绚目,许多人正是因为难以判断这色彩发出的地点而找不到妖仙岛。 妖仙岛分为三岛,左边是方丈,右边是瀛洲,正中偏后的地方则是篷莱。那金黄色的光便是发自于篷莱岛上,因为那岛上有一棵仙树,一棵缀满了黄澄澄仙桔的大树,一个个仙桔仿佛是一个个泛着金光的灯笼一样,光线柔和却又明亮异常。在这个岛上使人感觉不到白天与黑夜的交替,那仿佛是一个金子的世界。 金桔树的下面有着妖仙岛的神物,一只金鸡,每一天日出之时,它都长鸣着。有人说那是一只凤凰,但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它的飞翔,可妖皇却看到过。 金鸡展翅飞走了,长长的尾巴美丽异常,带着美丽它走了,也带走了阳光,从此金桔树不再明亮,太阳也弱得无法照耀大地。 那时,阴屠正与黄帝开战,三十六年后的一个夜晚,金鸡突然回来了,阴屠战败。 美丽的金桔树很大,但龙公主等人却根本看不见,因为在妖仙三岛的正中有着妖仙岛标志性的一个建筑。 这个建筑很高,高到可以俯看三岛上的任何一个山尖,象一个三棱的柱子一样立在海的中央。在柱子的顶端是一个峰火台,但不如说是一个供瞭望的岗楼,上面可以坐人。 但看这瞭望台,实在让人难以琢磨,人如何能上去呢。 这建筑通体由洁白的金刚岩彻成,没有一丝缝隙,墙面平滑得如同镜子一样,本来是泛着纯白色的光,但由于在它的后面有篷莱金桔树的照耀,这纯白色的金刚墙面折射出七彩的霞光来,仿佛是穿着一件美丽的霓裳,如娉娉的少女一样地婀娜多姿。 这样的建筑绝不是一般人所能上去的,更不是用来站岗瞭哨的。 路奇轩无颜等人看到这样美丽的建筑都不禁有些心旷神怡,仿佛可以暂时忘却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忘却即将到来的危险。 但只有玫公子与龙公主与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美丽的建筑却有一个十分不好的名字,镇妖塔。 妖族最忌讳的名字。 谁都想不到,这个镇妖塔实际高达三千六百五十丈,其中有三千五百五十丈深在海面之下,过三界海水直入海底地下。 此塔虽然外观极为饱满,但它的中间却是空的,直通到海底地下,那里溶液火热。 在妖族中凡是与魔界勾结之士都要被扔进这镇妖塔中,落下三千六百五十丈,被地下溶岩吞噬。 如此残忍的惩罚在妖族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因为妖族已是人界中最了不起的部落,一旦受魔界所扰,他的力量也会变得无比的强大,绝难受到控制,到了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办法,毁灭他。 龙公主想到了被邪魔所控的龙人国民众,难道每一个龙人都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吗,她不敢想象,但她也十分清楚,惩罚的权力必须强大,现在强大的龙人国恐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够把他们毁灭在这镇妖塔中的。 想到这里,她真得不知道龙人国与妖仙岛之战中,到底谁会被镇妖塔所吞噬,无论是谁,都是可怕的。 龙公主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之间,她对面前这个镇妖塔产生了恐惧。 邪恶在龙都漫延。 龙人国老君主的诅咒在龙公主耳边响起,难道自己这个已经逃离龙都的龙人也要接受这样的诅咒吗?毕竟自己是从龙都中长大的。 看着身旁的玫公子,龙公主感到了绝望,但她感到更多的是命运的不公。 龙公主笑了,笑着和众人从镇妖塔的旁边一起驶进了妖仙岛,那里金光灿烂,金鸡即将变成了金色的凤凰。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 自从离开了十巫堡以后,南宫小子发现席方平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很想知道那十个老头对席方平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问起。 蛮蛮倒是无所谓的,他头一次与席方平接触,对这个书生并不了解,当然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来,但他却为自己能够白天里面对这个世界感到兴奋。 摆脱了魈冥符的禁锢,他的确应该感到非常的轻松,但这些都是南宫小子想像出来的。 事实上,情况正好相反,席方平变了,蛮蛮也变了。 十巫堡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使得席方平从一个简单的书生变得仿佛天将大任于己的人,他的严肃令南宫小子感到十分地意外。 蛮蛮的变化更为剧烈,他沉默了,偶尔说出一句话来,比在冥魈府中更为邪气,似乎内心中有什么隐衷无法诉说,对这个刚刚可以面对的白昼有种莫名地抵触。 与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南宫小子感到十分地无味。 他想到了离开。 如果说当初南宫小子追随着席方平逃亡恶龙侍者的追杀,那是出于对席方平的朋友之谊,那么现在真的没有必要了,席方平与他说的话都少了许多,这不是以前的朋友。 但南宫小子并没有离开,因为从十巫堡出来之后,他也变了。 自从南宫小子知道自己是十巫医的弟子以后,他在那一刹那间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一个男人,长大了的男人就要做一些事情,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长大。 南宫小子现在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他为了证明自己长大。其实他更为了证明自己就是十巫医的传人。 十巫医到底在人界中,在道界中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所有的人都会尊重十巫医的,所以身为十巫医的弟子,他再也不能象个孩子一样了。 从十巫堡出来之后,三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却也更加得不可捉摸。 本来按照席方平的计划,他们已经可以到达妖仙岛了,但一切从那一晚都变了。 那是七月十五日的夜晚,天上的月亮泛着红色的光。 席方平的计划并没有改变,他们在去往东海岸的路上,天已黑,于是几个人露宿在一片青山绿水之中。 夜,对于蛮蛮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夜里,他就是一个猎人。 深山中的猎人总会保持着十分地警觉,书生却只能睡下去。 席方平席地而睡,在睡梦中,他忽然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拍他,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蛮蛮就在他的身边。 蛮蛮低声说:别动。 席方平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那张乾坤八卦图,还在。他又看了看旁边,南宫小子手提着那柄小片刀,也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席方平有些惭愧,一路上,南宫小子与蛮蛮比试脚力,都未曾停歇过半步,自己在独角兽上却没有半点劳累,但此时睡得最死的却是自己,全然不知危险的临近。 危险的确在慢慢地迫近着,三个人听到了大队的脚步声,强悍有力的脚步人。 蛮蛮和南宫小子低着腰轻轻地摸到旁边的一块巨石前,巨石的下面是一条林荫的道,山间的小路,三个人曾经走过。只不过为了好好地休息一下,才上了这个土坡,在巨石的后面躺下。 那脚步声就是从林下小道上传来的。 席方平也悄悄地摸了过去。 山间中回荡着脚步的声音,席方平寻声看过去,红色的月亮被山树所挡,他看得不太清晰,但当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好奇之心却越来越强烈了。 从远处走来一队人马,确切地说是一队人兽,每一个人都穿着铠甲,有许多士兵的**都骑着一只动物。 这绝不是马,席方平的眼睛并没有南宫小子与蛮蛮敏锐,但随着那群人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却还是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动物。 因为这动物的身上同样也披着铠甲,软软的铠甲十分地合体,将它们包裹在中间。但不用想,那一定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怪兽。 怪兽的凶猛躲在铠甲之中看不太清楚,但人的凶猛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队人无论是骑在怪兽身上的,还是步行在下的都十分地彪悍,在他们的手里都提着长长的刀。 席方平在中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刀,很长,象剑一样,还有很长的刀柄。 刀在这片森林里闪着寒光,人在这片森林里充满着煞气。 这支队伍看上去有好几千人,他们从这林间的路上穿了过去,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还有坐下那些怪兽如婴儿般的喘息声。 这一切显得十分地恐怖。 席方平回头看了一眼独角兽,发现这通灵的动物竟然与他们一样地卧在地上,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当这队人走过之后,蛮蛮才站了起来,他长出了一口气。 南宫小子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我在中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蛮蛮冷冷地说:他们不是人,是邪人。 说完,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月色变得更加红晕。 席方平问道:是不是阴屠已经准备进攻了? 蛮蛮点点头。 席方平咬了咬牙:咱们必须再加快脚程,赶到妖仙岛。 蛮蛮扶了扶身上的兵器,没有说什么,向前走去。 席方平也走向了独角兽。 南宫小子跟上蛮蛮问道:那穿着铠甲的动物是什么?老虎吗? 蛮蛮在前走着慢慢地说:是蛊雕? 南宫小子疑惑道:雕…… 蛮蛮早已走到了前面去。 席方平却知道蛊雕的来历。这种动物本来生在瘴气暗升的水沼之中,头部长得象雕,但有角,身上披着水鳞,体态看上去如麒麟一般。但它绝不是吉祥之物,而是代表了邪恶,据说每一个在沼泽中淹死的人都是被它拖下去的,然后食之。 这种怪兽世间并不常见,席方平也只是从书籍中看到而已,但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是,人界中这种怪兽早已绝迹,当年后羿除魔,大禹治水之时早已将此物灭绝。 但这一些邪人所骑的却是来自于魔界那片魔泽之中,名叫魔蛊兽。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2) 三个人出了山踏入平原已经天光放亮了,但日晕昏黄,却足以照亮平原大地上血的色彩。 席方平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他们看到许多百姓的尸体,鲜血已经染红了这片大地,红色显得异常地恐怖。 那仿佛是一个战场,更象是一场屠戮,横七竖八的尸体,烧毁的村落,还有鸡犬的狂吠,一切都充斥着暴力与血腥。 三个人无法言语,他们心中十分地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邪人进攻人界了,这灾难终于降临了,无声无息之中,这场战役真正地开始了。 三个人再也等不下去了,他们到了东海岸边,找到一艘小船,却发现海水已然变红,他们并不知晓,那正是陈抟老祖的葬礼。龙人国之火映红了东海面。 独角兽显然不能再带着了,让它自己去吧,此物有灵性,但愿能躲过魔界的任何危险。 在小船上,三个人向东驶去,却遇到了巨大的风浪。 而这风浪的前面,三个人看到了一艘象座小岛一样的巨轮。 东海龙都已经靠近了妖仙岛,而席方平等人却被阻隔在外,他们面对的危险是在岛内的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人魔的战役从这场海战开始了。 人说海中有仙山,篷莱,瀛洲与方丈。据说山中有神仙,仙人有长生不老的仙丹。当年秦始皇曾派徐福率五百童男五百童女驾船出海却一去不回。 其实,这三岛中住着妖族的人,只是他们与中原久不通航,加上妖仙岛如海市蜃楼一般可望而不可及,才有人凭借想象认为那里住着道界的神仙。 机缘巧合,徐福众人确实到了此三岛,只是流恋于岛上仙境美景,厌烦了中原的逐鹿厮杀,决定留在岛上。 从此,所谓妖仙岛实际上已是人与妖族混住了,只是这里的人多是随着妖族的习性,却也不知自己的中原人的身份了。 所以,妖仙岛只有妖族实则是个错误。 姬飞峰等人随着玫公子绕过镇妖塔,终于看到了这传说中的三岛。虽然这是夜晚,但三岛在金桔树光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美丽。 海面腾起的氤氲如片片浮在水上的云霞,环绕在岛的四周,龙公主的船仿佛驶进了天堂一般。 这三座岛虽然彼此孤立,但每一座岛上都有一个最高的峰,当然分别为篷莱山,瀛洲山与方丈山。这三座山上布满了奇花异草,常年吐着芬芳,所以进入此界,阵阵香气悠远沁心。 这三岛的峰尖彼此间连着三条软桥,从下望去如空中长廊,浮在云端。这软桥由极长的铁链制成,桥板是上好的檀香木,左右扶手之上缠满了攀云藤,看不到藤的根在什么地方,但一年四季里藤花都开着,非常美丽。 三岛之间共三座这样的软桥,妖族称之为攀云梯。但由于此桥在高处,很少有人走动,三岛之间的来往大多还是以水路为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路奇轩等人从来没有来过妖仙岛,直至身置其中,仿佛入了仙境一般,真是令人心旷,但想到这片美丽的地方即将成为战场,每个人的心中也不免多了些惋惜。 篷莱是三岛的主岛,玫公子带着众人登岸了,再一次令路奇轩等人意想不到的是,若大个妖仙岛上竟然没有一个守军,看来这里的生活是相当的安逸。但这也无形间令他们更增加了些许的担忧。 只有魏图腾感到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正常。 魏图腾所住的神农架并没有这里的那份美景与舒适,但他那里也没有实实在在的兵士,换句话说是人人皆兵,人人皆为猎手。在他的想法中,妖仙岛一定也是一个人人皆兵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战斗力是难以想像的。 也许与那气势汹汹的龙人士兵还有一搏的希望。 只有天真的魏图腾会这样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十分沉重的,他们现在就想见到一个人,那就是妖仙岛真正的主人,妖皇,铁面妖皇。 见到妖皇的时候,妖皇果然戴着一个铁面具,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竟然少了许多的睡眼松惺的感觉,看得出来,他已经知道了龙人国要进攻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身边站立着几个妖仙岛的长老,显然他们正在商议着对策。 看到玫公子等人来了,妖皇从面具后面发出声音,众人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磁性,在这声音中,每一个人都有一种想看看妖皇真面目的冲动。 那声音虽然具有磁性,但却显得有些无力,沮丧:你们来了? 玫公子点点头:父亲,我给你介绍一下。 妖皇摇了摇头:不用了,事情紧迫,来不及了。 路奇轩听到这句才感到妖皇有个岛主的样子,否则无力沮丧的情绪太令他难以接受了,这样的首领远不如那个龙公主的父亲令他敬佩。 妖皇接着说:刚才我已经和几位长老说过了,咱们必须赶快走,龙人国的进攻,恐怕咱们根本就抵挡不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龙公主,龙公主忙低下了头。 妖皇的话令几位英雄感到十分地丧气,因为他们现在知道了,这东海龙都所承载的已经不是龙人了,而是被邪魔附体的邪龙,对于阴屠的力量,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尽自己最大的力量铲除它。 玫公子忙叫:父亲…… 妖皇摇了摇头:不用说了,这是我的决定。 玫公子看了看旁边的那几个长老,长老们无可奈何地冲他摇了摇头。 妖皇接着对姬飞峰等人说:你们不应该来这里的,对付魔界,妖族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那张乾坤八卦图也许只是一张废纸。如果我说得没有错的话,你们还缺三个人,拿着图的席方平,南宫小子与蛮蛮,是不是? 姬飞峰无语,众人都无语。 连日来,路奇轩姬飞峰与无颜最担心的就是席方平,自从他们三个一去十巫堡再无音讯,席方平当时还受了伤,也不知南宫小子能不能找到十巫堡,他与那十巫医到底有一种什么渊源。乾坤八卦图在什么地方,他们并不知道,但据陈抟老祖说,那是他们战胜阴屠的唯一希望,如果这个希望都无法保证的话,那么所有的战势也许都是徒劳的,包括这个即将面临的海战。 妖皇,一个躲在面具后面的人,他似乎洞察所有的一切,但他同样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也不愿再介入此事,他的态度好象只是逃避,除了逃避,还是逃避。 妖皇接着对那几个长老说:你们赶快到方丈与瀛洲去,叫他们准备撤走。再有六个时辰,龙都战舰就要抵达这里了,避免战事的方法只有咱们撤走。对于你们呢,我让玫公子送你们走,回到中原,去完成你们的使命,但我要提醒你们,阴屠的力量十分强大,这是你们难以想象的,找到席方平也许你们还有希望,但也很渺茫。 姬飞峰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妖皇,我们也知道这一战胜算很小,但我们必须去做,只是要你的帮助。难道你就眼见着人界的毁灭吗? 妖皇看了看姬飞峰,在面具里,他轻轻地笑了:我累了,人界的命运不是你们所能改变的,出去吧,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说着,妖皇坐了下来,身子歪歪地斜靠在椅子上。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3) 话说到这里,似乎再也没有余地了,玫公子一张秀面涨得通红,他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惭愧,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首先走了出去。 看到玫公子走出去了,姬飞峰等人只好慢慢地跟在后面。 龙公主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妖皇,也跟着众人要走出屋去,但却被妖皇叫住了:龙公主,可以问你几句话吗? 龙公主一愣,她看了一眼玫公子,玫公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父亲要问些什么,龙公主没有办法,只好停了下来。 众人走出了屋子。妖皇所住的地方非常的简单,仿佛就是一个大大的厅院,木制的房子,八角的顶篷,遍体原木的色彩,显得十分地自然。 来到屋外,姬飞峰看着天空,叹气道:难道人界就这么完了吗? 那几个长老看了看玫公子:少岛主,我们怎么办? 玫公子看了看路奇轩等人,问道:妖仙岛能立即武装起来的能有多少人? 一名长老道:两万人左右。 玫公子再问:有多少妇孺? 长老回答:五万七千。 玫公子皱了皱眉:龙人国现在被邪魔控制,恐怕是全民皆兵,共有十万左右,这样,一万士兵护送老人妇女小孩撤退,另一万与我们一起战斗,拖住龙人的军队。 几个长老答道:好的,我们马上安排。 他们转身就走,却又被玫公子叫住,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自愿吧,想战斗的留下,想走的就走吧。 几个长老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姬飞峰等人赞许地看着玫公子。 龙公主想不到妖皇会将自己留下,她猜不出妖皇会说些什么,但由于她与玫公子的关系,龙公主虽然是女中豪杰,也不免有些儿女姿态,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其实,与妖皇在同一间屋子里,龙公主感受最深的却是一种神秘。 龙公主曾经来到妖仙岛,但这却是她头一次见到妖皇,常听玫公子说,妖皇不愿见人,更不愿见龙人国里的人,他总是将自己关起来,偶尔地会种种花草,养养鱼虫,除此之外,很少见到他招集众长老商议岛中之事。 玫公子还说了,妖皇实际很亲切的,只是他一直带着一个面具,甚至是作为儿子的玫公子也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是听一些长老说,妖皇长得十分地漂亮,比现在的玫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于妖皇为什么总带着面具,众长老是不愿深谈,但这么多年了,不免有些言语流传了出来,据说当年涿鹿一战,妖皇被阴屠附身的蚩尤毁了容貌。 妖族是人界中长得最美的一族,每一个人都有着美丽而又英俊的外表,在他们的心目中,美是最高的追求,所以妖皇不免有些失落,他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所以做了一个铁的面具,这一带就是上万年。 自从带上了这个面具以后,长老们说,妖皇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英雄气概的妖皇了,他变得十分地沉默,十分地孤僻,胆小怕事,将自己的全部性情都隐藏在这个铁的面具之后。 这样的一个人,在龙公主看来当然是显得十分地神秘,当然也有着令人想掀开那个面具的冲动。 现在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就坐在龙公主的对面,甚至他的呼吸龙公主都能听得到,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着龙公主,半晌才说:你父亲好吗? 龙公主听闻这样的话,她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父亲已经死了。冷血控制了东海龙都,那父亲除了死恐怕也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父亲记得那个诅咒,以父亲以前的性格来说,他宁死也不会成为一条邪龙的。 龙公主没有说话,妖皇叹了口气,因为他早已猜出了答案,他已经不能让龙公主说出来了,那样对她有些残忍。 妖皇换了一个口吻:你和玫公子的事情我早已知道了。 龙公主闻听此言更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有默默地听着。 但妖皇随即淡淡地说:可是我不同意。 这六个字从妖皇的嘴里说出来十分地平淡,但听在龙公主的耳朵里却十分地令人震惊,她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妖皇会突然表态。其实在她的心中,虽然妖仙岛与龙人国有些过节,但从玫公子的话语中,她实在想不到妖皇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绝决他们。 妖皇摇了摇头:其实我本不想插手此事,但你必须接受一个现实。 龙公主颤声地问:龙人国要进攻妖仙岛这个事实吗? 妖皇摇了摇头,他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龙公主,龙公主不解地接了过来。 这张纸上的字令龙公主又是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是父亲的笔迹,只不过这封信是写给妖皇的。 信写得很简短,但大概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告诉妖皇龙人国曾被诅咒的事情,结尾处说到一点,即龙公主生在龙人国,恐怕不能摆脱这样的诅咒,在诅咒来临的那一刻,父亲会让龙公主投奔妖仙岛,如果诅咒没有在她身上应验,请妖皇带着龙公主逃离,如果应验,希望能念及同族情谊,放之。 龙公主没有想到父亲会秘密地给妖皇这样的一份信,看来所谓报信之说全是假的,妖皇对此次龙人国的进攻早就知晓。 龙公主的手颤抖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自己受到了诅咒,妖皇当然不会让儿子与自己在一起的,如果不念及任何情谊,很有可能他还会亲手杀掉自己,这也是无可非议的。 龙公主心中一阵的悲苦,曾经最仁慈的父亲给整个龙人国留下了这样的苦果,但现在他已经死了,可那苦果的味道还在延续着,令龙公主就要失去她生命中最爱的玫公子。 一步的权力之争丧失了整个龙人国,也丧失了所有的感情。 妖皇静静地伸出手来,龙公主毫无知觉地将那封信交还到妖皇的手里。 妖皇拿着信在手中把玩着,一边还是很平静地说:其实我与你父亲几年前就曾有联系,那时,陈抟老祖到了龙人国,我们知道阴屠要再进中原了,你父亲就和我联系上了。但我认为此次阴屠是誓在必得,中原的力量好象太弱小了,我们只能听任命运的摆布。就象你一样,诅咒就是命运,你是龙人国的公主,生在龙人国,你摆脱不了。 龙公主止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 妖皇停了一下又说:没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当然不能杀你,我也不能赶你走,只是希望…… 妖皇下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他手中的那封信在他的把玩中成了碎片,手一张,碎片落在了龙公主与他之间的地上,星星点点。 龙公主当然明白妖皇的意思,与其说不赶她走,莫若说是逼着她走,只是妖皇的身份不宜说出这样的话来。 龙公主从身后拿出那根金刚软鞭来,止住抽泣对妖皇说:这是您的兵器,如果我受到了诅咒,这件兵器一定会伤害你的民众,现在还给你。 看到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浴血涿鹿的兵器,妖皇愣了,他的心被当时的战场所震撼着,这一次轮到了他的手在颤抖。因为他清晰得记得,这件兵器在对付阴屠时已经震碎了,也正是这件兵器的碎块毁了他的容,但如今这软鞭却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妖皇颤声问道: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龙公主回答道:是玫公子给我的。 妖皇十分惊讶:他,他怎么会得到的? 这个问题并不是龙公主所能回答的,但有一个人可以回答,那个人当然就是玫公子。 玫公子走了进来,他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那些长老还有路奇轩等人,屋门外,妖皇看到了无数的穿着铠甲的士兵。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4) 长老们带着玫公子的意思前去传令,令他们惊喜的是两万兵士无一逃走,迅速地集结到了篷莱岛上。 有这样保家卫国的士兵,玫公子十分地高兴,他下一步就是要让父亲也参与到其中来。 闯进屋门的那一刻,玫公子听到了妖皇的询问,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父亲,你真的想知道这件兵器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 妖皇看到这些人一齐闯了进来,他十分清楚,看来逃避是绝无可能了,但其实他的心思还是放在这根金刚软鞭之上,因为这件兵器曾经记录着他辉煌的过去,那英雄般的史诗年代。 玫公子放缓了声音道:因为我的母亲。 妖皇听了心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原来,涿鹿之战后,妖皇心灰意冷。回到妖仙岛后,不见任何人,包括岛主夫人,玫公子的母亲。 但那时的妖皇妻子已经怀着玫公子三十六年了,这三十六年中妖皇一直在中原与阴屠决战,未曾见过妻子一面。如今回来了,却仍然不得见,作为妻子也是心痛。 当妻子发现丈夫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还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她也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一次无意之间,岛主夫人发现妖皇将自己的兵器碎片扔进了海中,她的心都碎了,心目中的英雄就要从此沉沦,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实,于是自己潜入海中寻找这根金刚软鞭。 但夫人身怀着玫公子,经海水一激,当天夜里便产下了一个肉胎,如蛋一样,自己却也因难产而死。她临死前将金刚软鞭的碎片交拖给一位使女,暗叫人重新打煅出来。 当妖皇知道夫人难产而死时,一切都晚了,他赶到时只有更加伤心消沉。 听了玫公子的一番话,妖皇是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在妻子的心目中他永远是一个英雄,这根金刚软鞭无疑是妻子最后的一份记忆,记忆着妖皇那英雄的过去。 其实,玫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的妖皇看到夫人产下的肉胎,更是不知所措。此胎经过万年,终于化而成形,就是现在的玫公子。岛上的一些长老看玫公子是这样生产出来的,都极为惊讶,但只有妖皇怀抱儿子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他曾经感受过的魔性,他明白了,此子必为阴屠七魂中的绿魂。 其时,正值乾坤八卦图在昆仑山被阴屠所盗,失去了大道法力,放走七魂。 妖皇爱子心切,何况这是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所以隐而不说。好在玫公子不知自己的身份,在妖仙岛反而颇具人缘,替父治国。 但任何一个人在听着儿子诉说贤妻为己而死的往事时都不免伤心欲绝,无论他曾是什么样的英雄,这个时候都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刻,往往是敌人进攻的最好时机,几柄长剑,寒光闪烁,突然间向着妖皇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屋中充满了一种伤感,谁也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偷袭妖皇,谁也没有想到在妖仙岛这个平和的地方却隐藏着这样的杀手。 妖皇瞬时间被笼罩在剑锋这下,冽凛地杀气,凶狠地一击。 屋里不乏眼疾手快,功夫高绝之人,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地暗算妖皇。几柄轻盈的剑,但已足够编织成一个剑网,别说是陷入悲痛中的妖皇,就是当年面对阴屠都不会眨眼的那个英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一时难以躲开。 眼看着妖皇的身上就要多出几个剑洞来。 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闪过,屋里的光影立即乱了起来。 斜刺里金刚软鞭飞了出来,把那几柄剑一起卷了起来,剑失去了控制,被卷得向上飞去,直钉在房梁之上,几把剑身都在颤动着,发出嗡嗡地声响。 这一切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紧接着,那条金钢软鞭再次挥出,耳中听到几声惨叫,又有几个人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众人这才清醒过来,只见倒在地上的正是龙公主所带来的那几名侍女,当然,奇袭妖皇的人也是她们。 而出手救了妖皇的人自然就是龙公主。 众人大感意外,玫公子早一个箭步蹿到了父亲的跟前,他双眼通红地看着龙公主。 龙公主第二招使出后,仿佛才松了口气,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下的那几个侍女。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姬飞峰走到那几个侍女身前,低头看了看,冲着众人摇了摇头。 侍女的脚踝都被狠狠地抽中,鞭力伤筋动骨,看来已经是没有救了。 谁都没有想到龙公主出手会如此地残忍,众人的眼睛都看向龙公主,包括玫公子身后的妖皇。 玫公子颤声问龙公主:你这是为什么? 龙公主咬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但就是不说一句话。 玫公子仿佛急了,他大声质问着:你的人为什么要暗算我父亲。 龙公主还是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玫公子刚要走向龙公主,却被身后的妖皇一把抓住了。 妖皇走到龙公主的面前,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龙公主抬起头来看了看妖皇,然后又看了看在他身后的玫公子,自怨地摇摇头,仿佛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她把手中的金刚软鞭放到妖皇的手里,转身向外走去。 那些长老还要说些什么,被妖皇摆手拦住了,他们也只好让开一条道,看着龙公主走了出去。 玫公子肝肠欲断,他真得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妖皇则闭上了眼睛,也许只有他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也许此时在这许多人中也只有他理解龙公主此时的心情。 龙公主告别了妖皇,更告别了玫公子,她感到胸口有些发闷。 对于侍女的出手,龙公主实际是早有防备。当在船上的时候,龙公主已经想到了那诅咒,她就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手下。那些侍女并无二样。 但龙公主心里明白,如果诅咒指的是生在龙都中的人,那么她和这些侍女都无法逃脱那残酷的命运。 侍女们变成邪龙,她们当然要出手,当然会向妖皇出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在她们出手的那一刻,龙公主彻底绝望了,因为她十分清楚,这相同的命运一定会降临在她的身上,逃出龙都却逃不出龙都的诅咒。 在绝望的时候,理智战胜了她的绝望,她不能眼看着妖皇被人暗算,她必须出手,必须将暗算妖皇的人制住。 于是龙公主出手了,两招之间就杀了跟随她多年的侍女。没有丝毫地留情,这更令龙公主感到恐惧,这样的杀招,自己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向追随自己多年的姐妹们使出呢? 那答案只有一个,龙公主即将变成邪龙。 诅咒,无可战胜的力量,太可怕了。 现在,龙公主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东海龙都,伟大的龙人战舰,那里才是她真正地归宿。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5) 龙公主无处可去,东海龙都是她唯一的选择,但对于席方平等人来说,东海龙都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他们必须踏上东海龙都战舰,并且越过它才能到达妖仙岛。 但席方平等人却不清楚这就是东海龙都,他们竟然认为这是妖仙岛,一个会移动的岛,一艘长满了建筑的岛当然就是妖仙岛了。 他们三个人所乘的那叶扁舟,却很难靠近那个岛。因为在岛的周边,泛起的浪头却是十分地大,掀得小船根本无法靠近。 南宫小子大声地喊着,他希望这个妖仙岛上能够有人听见,派艘大船来接他们。但夜深了,妖仙岛也深沉了下去,上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蛮蛮决定先上岛上去看看,这样可以叫人再来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 席方平看小船无法靠岸,他当然同意了。 蛮蛮想先上岛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这个岛充满了古怪。首先,在这个岛的周围有着巨大的浪头,这标明这个岛在移动着,一个岛怎么会移动呢,除非它是船。 蛮蛮相信这就是一艘船,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船。另外,他也相信这绝不是妖仙岛。蛮蛮从来没有上过妖仙岛,但他也听说过,妖仙岛是个极美丽的地方,奇花异草不说,尤其岛上还有一棵标志性的金桔树,黄色的光能照耀出一片天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每天太阳都会从那里被唤起,这样的地方一定是生机盎然的,怎么能象面前这个岛一样地死气沉沉呢。 蛮蛮飘在水面上,浪头虽大,但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则呆在小船上等候着。 以蛮蛮的速度很快就到了岛前,他立即知道这里绝不是妖仙岛。 因为没有一个岛的沿岸就会竖上这样高的墙,这是城墙,黝黑色的城墙,但每一块城砖都是晶莹剔透地,与这夜色里深蓝的海水融成了一片。 蛮蛮心里清楚,这样的城砖,这样地浮在海面,只有一种可能。 东海龙都出航了。 蛮蛮的心在颤抖着,因为他知道龙都战舰出航的唯一可能,就是战争。但这是去往妖仙岛的方向,那战争的对手就不言而喻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龙人国的战舰会进攻妖仙岛,他们不但是同族,而且他们不应该不知道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进攻人界,需要他们联起手来。 蛮蛮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龙人国的国王一定已经受到了阴屠的控制。 蛮蛮并不是一个先知,但他永远忘记不了现在的冥魈府是什么样子,每一个人魈都被魈皇种上了魈冥符,那符咒就是魔性的象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对于未来,他有一个假设,这假设无可避免地困扰着他,那就是冥魈府最终会为阴屠服务,他将与同族厮杀于战场之上。 自从十巫医替他解了魈冥符后,这种与同族厮杀的想法就一直地困扰着他,尽管现在他也不清楚冥魈府这个黑夜游动的城市到底飘到了哪里。 其实他希望自己的故乡永远地飘荡下去,永远地不参与这场人界与魔界地争斗。 蛮蛮将身子贴在了龙都的城墙之上,以人魈特有的功夫滑了上去。 龙都战舰的船尾并没有多少守军,看来那些邪龙都已经汇到船头,在冷血的带领下要与妖仙岛展开决战,再加上蛮蛮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他十分容易地就来到了城中。 沿着城墙,蛮蛮隐身地潜到了船头的地方,这一路,他看见了无数的大炮,还有忙碌的兵士们。 很奇怪虽然是一副忙碌备战的情象,但所有的兵士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只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有序却更阴森。 蛮蛮来到了船头,他看见了船头前站着的几个人,他明白了一切。 蛮蛮与恶龙侍者并没有正经交过手,在冥魈府大门处,他只出过一招,那是为了救席方平,所以他很难想像恶龙侍者的实力。但有一点他清楚地记得,恶龙侍者曾化龙与冥魈府外的魈硭交过手,那场战斗很好看,但也惊心动魄。 冥魈府的保护者魈硭在恶龙侍者面前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由此可见,这恶龙侍者的确是非常的厉害。 夜色中,龙都战舰的城头上站着那八名恶龙侍者,蛮蛮看得很清楚,其中七个人没有任何变化,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恶龙侍者头上的斗笠却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王冠。 夜,黝黑的战舰,八名黑衣人,一顶金色的王冠,无数的龙人士兵,海风在吹,从前方吹来,那里有一片金光,隐约中,蛮蛮看到了妖仙岛。 在并不明亮的金光中,蛮蛮看到了一只小船向这边驶来,船上好象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冷血站在城头,他看不清对面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模糊中那一片光,那是妖仙岛的光,他更能感觉到有一只小船,船上载着龙公主向他们驶来。 冷血笑了。 他伸出手来,旁边有龙人递过一把大号的弓箭。 冷血将一支很奇怪的箭搭在弓上,那箭头很大,如锚一般,但显得钝了很多,也显得很笨。 箭出弦,流星的轨迹,划过夜色,向着那只小船飞去。 美丽的弧线,夜色中,这道弧线十分真实,在那只巨箭的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缆绳,银白色的轨迹象流星。 箭从龙公主的脚边落下,狠狠地钉在那只小船的船底,龙公主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演练过多少遍的情景。 龙都城头上的冷血双臂使劲,拽着那根银色的缆绳用力一提。 远处,海面上龙公主的小船平平地升了起来,伸到了夜空之中,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顺着缆绳提升的力道,小船载着龙公主从天空中飞了下来,远处,妖仙岛的金光很微弱,但也给龙公主的背影镀上了些许的色彩,真如仙女站于莲花之上。 船上的龙公主显得十分地平静,她的身子一动也不动,立在船上,海风吹动她的衣襟,长发披散开来。 蛮蛮没有见过龙公主,他不知道小船上的这个女子是谁,但女子一身戎装,英姿绰约,本来看上去应该是十分地亲近,但在蛮蛮这个人魈的眼中,他感到这个女子眉宇之间带着一种邪气,这邪气仿佛从那夜色的天空中直洒下来。 突然,蛮蛮看见了龙公主的眼睛,他莫名其妙地感到龙公主已经看到了他,因为空中的龙公主在笑,微笑,难以捉摸地微笑。 与此同时,冷血也突然回过头来。 蛮蛮知道以自己的力量绝不是对手,他身形一隐,到了某个建筑的后面。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6) 蛮蛮的身法很快,加之他本身就象个鬼一样,冷血低头仔细地听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任何声音。而此时,龙公主的小船却已经越过海面,飞上了东海龙都的城头。 冷血将手中的银缆扔在了一边,对着龙公主说:欢迎回到龙人国。 龙公主则面无表情地慢慢地跪了下来,那是参拜国王的礼仪,在这个时候,她参拜的是自己的仇人。 蛮蛮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他是带着一根绳子回来的,绳子的那一头让他系在了龙都城墙的一个垛口上。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焦急异常,两个人看到蛮蛮都松了口气,但从蛮蛮的表情与行动上,他们也明白了这座会浮动的岛绝不是妖仙岛。 蛮蛮道:是龙人国,但被恶龙侍者控制着。 席方平皱着眉。 蛮蛮接着说:这龙人国本身就是一个战舰,它太大了,挡住了咱们去妖仙岛的路。现在只有两个方法,绕道,不过太远了,还有一种方法…… 蛮蛮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明白了蛮蛮的意思,看到蛮蛮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回到小船上,他就明白了,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以南宫小子的身手来说,上这如城般的龙人国绝不成问题。 蛮蛮将绳子系在席方平的身上,打了个结,看看没有事了,对南宫小子说:我到上面去拽绳子,你看着席公子,记住,现在龙人国上面都是阴屠的人。 南宫小子一乐:明白,我们少出声就是了。 蛮蛮不再说什么,这一次,他几乎是踩着那根绳子上的龙都战舰。 龙都的后面还是没有什么守军,蛮蛮轻易地拽动着绳子。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坐在小船里。 战舰还在走着,海面上依然泛起着波浪,但由于蛮蛮在城头上拽着绳子,席方平紧紧地坐在小船中,小船倒也没有被荡开,慢慢地来到了龙都城墙有一丈开外的地方。 南宫小子忙说:跳水吧,再近,船撞在城墙上会有危险的。 席公子没有这些常识,他当然只能听别人的,南宫小子说完,他也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水,就一下子掉进了海中。立即一个浪头卷着他向着城墙上撞了过去。 南宫小子在身后是大吃一惊,他脚下用力,一下子也跃入水中,一把抓住了席方平,但海水的力量还是推着两个人向着龙都的城墙撞去。 与其同时,上面的蛮蛮看到情况不好,忙也用力一提。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眼看着就要撞在了城墙之上,南宫小子使出平生的力量双腿结结实实地蹬在了城墙之上。 这一脚力量很大,足以让两个人离开了那墙三尺左右,南宫小子与席方平都向后退了。同一个瞬间,蛮蛮那提升的力道也顺着绳子传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借助着一蹬一提的劲力,南宫小子抱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席方平一起出了水面,当他们再次向城墙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海水的推力,也就没有了任何危险。 南宫小子出了身冷汗,他看了看席方平,席方平却还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味地向上看着。 上面的蛮蛮也松了口气,他将绳子慢慢地提了上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上了城墙。 在近城墙垛口的地方,南宫小子一手扶住垛口,另只手放开席方平,飞身越了上去。蛮蛮则伸出手来拽住了席方平,将他也提了上来。 但蛮蛮突然发现站在身边的南宫小子却一动也没有动,同样的,他看见席方平的眼睛也仿佛突然之间睁大了。 他十分明白,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一定是在自己的背后有人。 蛮蛮的左手摸向了腰间的判官冰笔,在右手提着席方平跃上城垛的一瞬间,身子立转,手中的笔已经刺出了。 判官冰笔可长可短,蛮蛮借转身之势出招,冰笔变长,直刺身后之人。 但他这一招却刺空了,那个人闪步躲开了。 蛮蛮偷袭没有成功,也只好停了下来。 三个人站成了一排,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身下还淌着海水,地上湿成了一片。 在他们对面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冷美人,脸色铁青,目光显出十分的邪气,正是蛮蛮见到的龙公主。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龙人士兵,同样的眼神,同样的邪气。 席方平看着,突然他感到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错,那是在十巫堡中。 十巫的预言。 龙公主只身面对着恶龙侍者,纵身跃入火一样的池中,那是何等的凄凉。 席方平在一瞬间认出了对方,所以他急忙伸手抓住了蛮蛮的手腕。 蛮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席方平走上前一步,南宫小子紧张坏了。 席方平大声地说:你是龙公主? 龙公主死灰一样的眼神中闪现出一点光亮,她木讷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席方平道:我知道你的命运。 龙公主冰美人一样的脸笑了,但仿佛是强挤出来的笑容:什么命运? 席方平接着说:我看到了你的死亡。 龙公主的笑容更大了,越发显得难看:打仗一定会死的,也许我一会就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龙公主所指的当然是蛮蛮,因为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在对面的三个人当中,只有这个蛮蛮的功夫是可怕的,因为蛮蛮无论站在哪里,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是杀气,而是鬼气,具有鬼气的人,一定会让对手首先想到的是死。 即使被诅咒过的龙人公主也不例外。 但席方平摇了摇头:但我看见你是被恶龙侍者害死的…… 龙公主的嘴唇有些颤抖,她摇着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看到龙公主的变化,蛮蛮与南宫小子不禁都看着席方平,他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席公子竟然能令对手在言语之间变得有些失态。 席方平的话还没有完:所以,他们才是你的敌人。 突然,龙公主笑了,面如桃花地笑了,对着席方平,笑的同时,她的手里多出了那柄鱼肠剑。 短剑握在一双纤纤的玉手之中,人如带着霜气的桃花,腰肢扭动起来,仿佛是公孙大娘的剑舞一般,如梦幻般地身体各个关节在动着,波浪起伏着,媚态横生:你就是那个席公子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面前一个美女的舞蹈令他有些心醉,但看在蛮蛮的眼里,他感到了危险,舞者,巫也。 龙公主在舞动的时候完全可以进攻,她的进攻在曼妙的舞姿中会急速地爆发出来,席方平是绝难躲开的。蛮蛮的手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龙公主手中的短剑在舞动的时候突然出手了,蛮蛮手中的判官冰笔也出手了。 席方平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他是傻了还是被龙公主的舞姿所迷惑,他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那杆笔如枪一样地刺出,但刺到半途,蛮蛮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7) 血流了出来,是龙人的血,那两个龙人士兵倒在了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在他们的喉咙处都被划出了一道血痕,鱼肠剑锋利异常,龙公主一招封喉,她的舞姿在一瞬间也停了下来。 蛮蛮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有些愣了,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席方平在笑,眼神中似乎有一种满意,看来龙公主出招杀死身后两个龙人士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南宫小子则有些发傻,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冰美人为什么会出招,为什么会杀了自己的人。 龙公主淡淡地说:把他们扔进海里吧。 蛮蛮二话没说,上前提起两具尸体,抛进了海里,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面前这一幕。 龙公主依然与席方平面对着:你说的都是真的? 席方平点了点头。 龙公主却摇了摇头:无法改变了。 席方平苦笑一下:我不知道,这是十巫的预言。 龙公主也苦笑道:难道我没有受到诅咒吗? 这一次轮到席方平有些不明白了:诅咒? 龙公主刚想回答,这时整个龙人国里传出钟鼓之声,十分地响亮。 龙公主的脸色再一次变了,她急切地说:快跟着我。 看得出事情紧迫,席方平等人也来不及问些什么,于是跟着龙公主向龙都城内跑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钟鼓之声震耳,龙都城中的士兵们齐声咆哮着,每一个人都感到浑身不由自主地震动了。只有龙都停下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气派的钟鼓之声。 龙都战舰既然停了下来,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靠近妖仙岛了,换句话说,妖仙岛已经在龙都战舰的大炮射程之内了。 东海龙都面对的是妖仙岛,恶龙侍者们站在龙都的城墙上,在他们的眼前完全是妖仙岛的全貌。 此时的妖仙岛华彩一片,左中右三岛都亮起了光,红色的光盖住了金桔树所发出的那片金色,在三座岛的前面,那座镇妖塔挺立着,仿佛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妖仙岛不屈的精神。 在镇妖塔的前面,一字并排着一千艘战舰,每一艘战舰上都有二十个妖仙岛的士兵,这些士兵全副武装,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弓箭。 在每一艘战舰的船头,都有一个指挥官站在那里直视着对面。 冷血感受到火把的光亮,同样也感到大战前空气的凝重,他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他们不逃呢。 妖仙岛当然不会轻易逃走的,因为在岛上又多了一个血性的英雄,那就是妖皇。 龙人公主走后,妖皇从地上捡起龙公主扔下的金刚软鞭,在那个瞬间,昔日的英雄仿佛又回来了,他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妖皇撇开众人,独自走到了屋门处,他看着外面站着的为了国家而准备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长老等人也看着妖皇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士兵们看到了妖皇出现在门口,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国主,一个英雄的复苏是对他们士气的极大鼓舞。 此时的妖仙岛一片寂静,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要听一听这个一直以来几乎再也不理朝政的妖皇要说些什么。那话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但妖皇什么也没有说,他看着外面二万个兵士,看着他们的眼神,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金刚软鞭,高高地举过头顶,与其同时,妖皇的左手伸出,将自己的面具慢慢地揭了下来。 多少年来,妖仙岛的人再也没有见过妖皇的真面目,那个面具后面的英雄已经在人们的心目中淡去,留在人民心中的是一个懦夫,但现在不一样了,面具被揭开之后,妖皇的脸终于再一次被人们看到了,那是一张因受过伤而扭曲变形的脸,没有了昔日的英俊潇洒,但在那张脸的下面,却是刀割斧刻般的坚毅与勇气。 金桔树的金色光茫中,妖皇苏醒了,一个昔日的英雄准备再度战斗。 两万个士兵齐声高呼起来,将手中的兵器如妖皇那样地举过了头顶,那声音在妖仙岛上响彻着,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那兵器的寒光在金色中显得更加锋芒。 妖皇身后的长老们眼睛湿润了,姬飞峰等人的眼睛也湿润了。所有的人都被这誓师的场面所震撼着。 妖皇终于找回到了自己,他的泪水滑出了眼眶,在那张记录着涿鹿之战的脸上慢慢地流了下来。 妖皇转过头来,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看到的表情,木讷的,呆呆的,仿佛置身于事外的表情,玫公子。 妖皇咬了咬牙,大声地对说:你做得对。 妖皇这句话只有一半是在夸自己的儿子,而另一半却是鼓励。 龙公主走的时候,玫公子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没有想到龙公主竟然也受到了诅咒,失去了爱人,他的心碎了,如果不是妖仙岛生死一线,他会立即冲出去,追上龙公主,带着她逃走,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玫公子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他必须这么做。 这样选择并不是很难,英雄的儿子当然会这样选择,但英雄的儿子也会为情所困,他表现得相当落寞。 战场之上绝不可以有落寞的情绪,那一定会失去了战斗的悬念。 玫公子抬起了头,他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玫公子笑了,妖皇接着问他:你一定知道如何对付东海龙都? 玫公子挺起胸膛:龙都战舰巨大无比,但它行动起来必然很笨。进攻妖仙岛只有一个办法,先用龙口大炮,然后派士兵进攻。龙口大炮的威力咱们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如果被那些炮轰过之后,恐怕妖仙岛的防御工事会彻底瓦解,那时士兵们就没有信心了,咱们这一仗必败无遗。所以此次战斗只有一个方法,攻出去,把战场挪到龙都之上。摧毁它的大炮。 妖皇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同意攻出去的方法,但前提是龙都上要先有咱们的人,能毁掉多少龙口大炮就毁掉多少,那样可以避免更多的伤亡。换句话说,我们需要几个不要命的人。 玫公子上前一步,沉沉地说:爹,我去。 妖皇笑了,但他绝不是真心地笑,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先去的人将面对龙都中数万龙兵,不是不要命,是根本就保不住命。 但他的心里更明白,只有儿子首先请缨,才有真正把拯救妖仙岛当成己任的人。他所指的当然是姬飞峰等人,也只有这些人能够对付那些邪恶的阴屠使者。 但玫公子却是有着私心的,他想到的是龙公主,回到龙都的龙公主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邪龙呢,他一定要看个究竟。 儿子的心理,当父亲的当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妖皇只是不想点破,其实他也希望龙公主不要受到诅咒的威胁,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但再可怕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8) 席方平等三个人随着龙公主来到了东海龙都的城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的东海龙都仿佛是一座死城,因为所有的龙人都聚集到了城墙之处,在那里他们准备在冷血等恶龙侍者的带领下与妖仙岛决一死战,这是诅咒的力量,是无法更改的。 所以三个人走到城内反而更加安全了,不用担心被龙人发现,被恶龙侍者追杀。 但南宫小子却十分地担心,因为他看到了席方平的变化。 那变化真是太可怕了,与其说是一种智慧使得席方平用简单的几句话便可以说动龙公主,倒不如说席方平的言语中突添了几分的狡诈,用这种狡诈控制住了龙公主。 这还是以前的席公子吗,那个善良的书生吗? 蛮蛮也在担心,因为他并不相信龙公主,一个女人在眨眼之间杀掉了自己的同族,两个龙人,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眨,这样的女人是可怕的,是会不择手段完成心中所想的。 龙都的城内也许是一个平安的避难所,也许是龙潭虎**。 但他们必须跟着龙公主走,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席方平走在龙公主的身后,他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龙公主没有回头答道:去见我的父亲。 三个人是在龙宫中见到了龙公主的父亲,一个躺在水晶棺材中的父亲。 冷血叫人把龙公主的父亲安顿好了,砍下的头颅与身体摆放到了一起,放在这口精致的水晶棺材中,而棺材则摆放在黝黑的龙宫之中。 若大的一个龙宫只有一口棺材,龙王的头冲向那张宝座,座上空无一人,这里寂静得有些阴森,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蛮蛮的心中萦绕着。 席方平不明白龙公主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见一个死去的龙人。 但毕竟是死者为大,更何况他是龙公主的父亲,席方平在棺材前跪了下来,南宫小子与蛮蛮也跪了下来。 三拜之后,当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龙公主坐在王座之上,她的样子与父亲坐在那里的样子极为相似。 龙公主似乎陷入一种沉思,但仅过片刻,她抬起头来,盯着席方平问道:你是说我被那些恶龙侍者杀死的吗? 席方平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龙公主想了想问道: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更改吗? 席方平尴尬地说:我不知道,也许预言会变的,也许不会变的,那得看咱们到底能做些什么。 龙公主道:龙人国被先王诅咒过,每一个龙人都会向阴屠妥协,当然也包括我,但我想改变这样的命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实际上,你们跟我走到这里是十分危险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南宫小子的心加速了,他不明白龙公主在说什么。 龙公主接着说:因为我随时都会把你们当作我的敌人,现在这种可能更大了,因为我见到我父亲的棺材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的心恐怕已经变了,可能只有一点力量在维持着我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怎么能帮助她,更没有人知道龙公主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下面龙公主所说的话竟然让三个男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只能承认一点,龙公主一定是疯了。 龙公主让三个人做一件事情,一件很简单,但绝不容易做的事情,这件事经龙公主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龙公主让三个人打开水晶棺材,将自己的父亲碎尸万段。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是本性善良,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蛮蛮虽然身为冥魈府的总捕头,也见过六狱图中的各个惨象,但真让他这么做,他却也是绝不会出手的。 龙公主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她说道:父亲的死我之所以没有流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被诅咒控制住了,二是我认为父亲为他的罪过而死也是正常的。但我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可能。你们当着我的面将他碎尸,如果我哭了,证明我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如果我没有哭,你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将我也杀死,杀死龙人的唯一方法是挑断龙人的龙筋,我也不例外。 席方平见到龙公主的第一面时,他发现龙公主是一个冷美人,面罩冰霜地看着刚潜到船上的他们三个人。 但龙公主在杀身后两个龙人的时候,展现出的却是一副妖冶的姿态,可是现在的龙公主又变了一个样子,平静沉着,仿佛有着无穷的智慧,但这一切只能证明一点,她真的疯了。 冷,妖,疯。 经过这样的变化,席方平心中几乎可以肯定,龙公主已经受到了那个诅咒的影响,但之所以她与其它的龙人不一样就是因为她始终不相信自己受到了诅咒,她一直在幻想自己能够逃脱诅咒的魔力。 龙公主的确逃脱了,只不过她被陷入另一个诅咒之中,那是她内心的诅咒,但同样也是邪恶的诅咒。 三个男人被一个美貌无双的疯女人逼迫着,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蛮蛮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龙公主,如果你真的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诅咒,那只有一个方法,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前往妖仙岛。 龙公主笑了:真的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现在,他不敢轻易再说任何话,因为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让龙公主性情大变。 但虽然没有人直接回答龙公主的话,龙公主还是变了脸色,她迅速地收起如桃花般的笑容:妖仙岛,我就是从那里被赶了出来,玫公子不要我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受了邪魔的控制,你让我带你们去妖仙岛,那还不如在这里死去呢。 说着,龙公主缓缓地再一次抽出鱼肠剑来。 鱼肠剑不是自杀用的,而是杀敌用的,用在每一个龙公主不信任的人身上。于是鱼肠闪着寒光向席方平刺来。 蛮蛮这一次真的出手了,他当然不能看着龙公主将席方平刺死,但他的出手完全没有对敌时的快哉。 对付一个女人,尤其对付一个不应该死的女人,蛮蛮不知道这一仗应该如何打,他除了招架以外想不出任何出招的手法。 但龙公主则不然,她一招快似一招,纤细的身影甚至比蛮蛮还要快,长发披散着,如鬼魅一般,每一剑都离不开蛮蛮的要害。 蛮蛮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开来,但好在以蛮蛮的身手,挡住龙公主如疯子般的进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小子低声对席方平说:快想想办法。 席方平当然在想办法,因为他知道,这样打下去绝没有半点好处,只能将他们拖在这里,永远也无法上妖仙岛。 南宫小子却突然喊道:你杀了我们,你就和恶龙侍者一样,你是一个受诅咒的人。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9) 这句话恰恰说中了龙公主的心中要害,她始终不承认自己受到了诅咒,她之所以动手是因为蛮蛮话中带有妖仙岛的字眼,在那里,她被赶了出来,心爱的玫公子却没有说半句话,于是她将对妖仙岛的憎恨要发泄到面前这三个人身上。 龙公主的招势缓了下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蛮蛮欺身到了龙公主的身后,判官冰笔的尾部点在龙公主的后脑之上。龙公主应声倒地。 蛮蛮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席方平两人:我必须这么做。 席方平点了点头,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这么做的。 对付一个疯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镇定下来,让疯子镇定下来的最好方法当然就是把她打昏。 晕了过去的龙公主躺在地上,却仿佛是睡着了一样,显得更加的美丽,刚才那疯狂的样子一瞬间都无影无踪了。 席方平等人相互看了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的他们平添了一个麻烦,那就是要带着龙公主离开龙都。 毕竟龙公主与其它的龙人不一样,但这个麻烦太大了,三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了隆隆的炮声。 三个人不禁更加担心了。 炮声当然是龙口大炮发出的。 所谓龙口大炮实际上就是一个龙头样式的炮,青铜所铸,遍体红漆着,炮弹从龙口伸出,带着烟火之色,如龙在喷吐相仿。 龙口大炮的弹药是一个个足有百斤重的圆石,石头的表面磨得十分光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这样重的石头被龙口大炮发射出去竟然可达上百丈,百斤的石头落下去足有万钧之力,砸在任何船上都会留下根本就无法补救的伤痕。 所以,妖仙岛的船只所怕的当然就是这样的大炮了。 但就是这样的龙口大炮发起了龙人国的进攻号角。 妖仙岛命在一线。 在东海龙都进攻之前,妖皇带着众人来到了金桔树前,进行他们战前的祭祀活动。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在这里送走一批勇士。 他们分别是绿魂玫公子,赤魂魏图腾,橙魂姬飞峰,黄魂无颜与青魂路奇轩。 这五个人要为妖仙岛完成一个使命,那就是潜入东海龙都,以最快的速度摧毁所有的龙口大炮。 妖皇站在金桔树前,五名勇士则站在他的身后,他们都被金桔树发出的光茫笼罩着。 路奇轩等人头一次看到妖仙岛传说中的金桔树,巨大的树冠上点缀着数也数不清的金色桔子,仿佛是一个个的小灯笼一样,周围地上绿草如茵。 但他们没有看到那只传说中的金鸡,据说金鸡就在树丛之中的某个角落里栖憩,从来不以真面目视人。 所有美貌的士兵们都在看着妖皇的举动,因为这样的祭祀活动似乎已多年没有进行过了。 妖皇站在树前,手举一只珊瑚杯,这杯子的杯身流动着五颜六色的波纹,看起来十分好看。 妖皇向着金桔树拜了三拜,然后走进树冠之下,嘴里默念着:伟大的神,赐与我们幸福,赐与我们正义的力量。 说着,他举起杯子,抬起头仰望着。 透过枝叶的缝隙,妖皇看到的是一片黎明前的天空,雾蒙蒙的,那正是大战前的一片天空。树枝上一只金桔悄然地裂开了,金黄色的汁液徐徐地滴了下来,正落在妖皇手中的珊瑚杯中。 一滴,两滴,直至满满的一杯。 妖皇再次向着金桔树拜了三拜,然后退身走了回来。当他走出树冠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面对那五名勇士,面对妖仙岛众多的士兵们。 妖皇首先将杯子递给自己的儿子玫公子,玫公子接过珊瑚杯,金黄的琼液在五彩的杯中荡漾,显得异常得好看。 玫公子左手持杯,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将血滴在了杯中,那一滴血珠鲜红地点在金黄的液面上,更是分明,仿佛是一颗油珠浮在了水面。 玫公子将杯子传了下去,后面的魏图腾等人依次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杯中。 最后一个是路奇轩,他把杯子交还到妖皇的手中。 妖皇接过杯子,看到五滴血慢慢地融到了一起,却并没有与那金色的液体融在一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妖皇也顾不了许多,将那杯滴血后的神液向着天空洒去。 满满一杯神液,金黄色的神液在天空飞起,飞得很高,一个个水珠都晶莹剔透。 上天吸取了所有的神水,妖皇急忙转过身来,将手中的杯子高举起来,反转着冲着身后的所有战士,战士中立即发出雷鸣般的呼喊之声。 在妖皇的身后,一滴很大的血珠落在了绿色的草地上,很快地渗到了地下,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妖皇似乎感觉到了,他有意地用身子挡住了众人的眼睛,即使与他站得最近的那五名勇士也没有看到。 海边,一艘细长的如梭子般的船停泊在那里,仿佛是一个快艇,但船身均为珊瑚所制。 妖皇与五位勇士最后的话别:你们用这艘快艇绕过瀛洲岛,便可以接近东海龙都,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发起进攻了。知道你们的任务吗? 最后一句话令五个人一愣,此次任务,他们的心里当然明白,妖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妖皇自嘲地笑了:你们真得以为毁掉那些龙口大炮就可以拯救妖仙岛吗?错了。以现在双方势力的对比,就算是近战,我们也没有半点把握。 玫公子看着父亲,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确,从人数上,妖仙岛无遗也落在下风。 妖皇接着说:只有一个办法,毁掉整个龙人国。 这句话一出令在场的五名勇士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毁掉龙人国无遗是一个非常残忍的决定。 妖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龙人国里已经没有咱们的同族了,你们面对的是邪恶的阴屠,是他的手下,是一群被诅咒的龙人。若想保住妖仙岛只有这么办。 路奇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用火。 妖皇没有说话,只是赞许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火烧龙人国的想法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闪现过,很明显,一个若大的战舰,一旦火起就全完了,到那时,龙人士兵必然大乱,妖仙岛的士兵们再冲到火海之中,即便人数少也一定会取得胜利的。只是这个想法对于谁来说都不愿意实现,那毕竟是灭族的举动。 灭掉一个邪恶的民族难道是错的吗?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了,五名勇士上了珊瑚快艇,他们慢慢地消失在晨暮之中。 妖皇看着快艇的远去,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概,龙人国如若不想进攻妖仙岛,龙人国如若没有受到诅咒,哪怕龙人国中还有一个清醒的龙人,他都不会下这样的决定。灭族是可耻的行为,作为一个妖皇做出这样的决断,更是可耻的。 但妖皇必须这么做,一个被邪恶主宰的民族必须死去,让他们的辉煌只留在历史中吧。 妖皇此时的心情却不仅仅感到自己的耻辱,他想起祭祀时的那一幕,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杯中的五滴鲜血相互之间的融汇,也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血液与神水的不融,这意味着什么? 妖皇心里很明白,神水之中是绝不可能融入阴屠的血液。 五名勇士,阴屠的七魂之赤橙黄绿青五魂,他们的血被神水拒决了。 五个勇敢正义的年轻人终归是无法摆脱他们是七魂的命运,这个秘密但愿它一直存留下去吧。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自己的儿子玫公子竟然也是七魂之一,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也无法更改,他只是希望这几个年轻人永远不要醒来,永远用他们正义的力量去对付阴屠。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0) 这时,一个长老来了,他走到妖皇的旁边道:所有的士兵都做好准备了,东海龙都已经下锚了,看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进攻。 妖皇抬起头来看了看天,雾蒙蒙的一片。 妖皇突然问道:刚才祭祀时候有人看到金鸡吗? 长老摇了摇头,十分惊奇地问道:金鸡怎么会轻易现身呢,尤其还有那么多人。 妖皇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长老答道:晨时。 妖皇苦笑了一下,长老则呆了,在回答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吓坏了。 每天晨时之前,金鸡的长鸣早已响起,便能看见东方鲜红的太阳,但今天却没有,不但今天没有,这几天来金鸡的叫声都似有似无,太阳也不是那么明亮,而今天太阳干脆不再升起。 长老惊恐地问道:您是说金鸡已走,难道阴屠的力量真有那么强大吗? 妖皇淡淡地说:上一次也是这样,七月十五日后一切就变了。 珊瑚快艇在绕瀛洲岛的时候,五名勇士听到了大炮的声音,那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碎了他们的心,龙人国开始进攻了。 五名勇士只有一个动作,加快珊瑚快艇的速度,所以每一个人都奋力地划着。 快艇如箭般地绕过了瀛洲岛,当瀛洲岛的高度慢慢消失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另一个高度,那是东海龙都的高度。 从东海龙都的高度上,五名勇士看到了一个个喷着火光的巨石飞向了对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并不是一片广阔的海域,妖仙岛的一千只船都在三岛之间的狭小海面上,虽然中间隔有一个可以抵得住炮火摧残的镇妖塔,但塔的面积太小,还是有许多船只暴露在龙人国的龙口炮火之下。 海面上激起一排水幕,那是炮弹落在海上的结果。 但更可怕的是水幕的后面,一些船已经中炮在慢慢地下沉着。 五名勇士看着妖仙岛的军队被炮火蹂躏,他们再也不能等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东海龙都侧面的城墙之下。 虽然龙人士兵多聚在龙都城的东面,与妖仙岛直接面对,但侧面也有部分守军,一艘快艇近前来,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没有言语,也根本用不着任何的言语,龙人士兵的箭便如飞蝗一般地射向那只弱小的珊瑚快艇。 箭雨之中登城,是五名勇士要过的第一道关,他们别无选择。 龙人国的箭虽然并不是十分地尖锐,但密集得很,而且集中射向珊瑚快艇。 五勇士们手里都有兵器,姬飞峰的松魔双枪,魏图腾的盘龙金棍,无颜的兰玉软剑,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以及玫公子手中陈抟老祖的那柄承影剑。 五样兵器施展开来足以抵挡飞来的利箭,但他们处在一艘细长的快艇之上,五个人之间相互制约,玫公子看到这样的情形忙说:咱们必须赶快上去,否则对咱们太不利了。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魏图腾一条大棍在船前转成了一个金色的圆盘,后面四个人则奋力地划着。 珊瑚快艇眼看就要接近龙都的城墙了,魏图腾的大棍转得更加疾速,金盘的外面完全地闪出一片金色的光晕来。 如雨般的箭射了过来,被这一片金色的光晕所笼罩着,纷纷地飞了出去,落在海水之中。 玫公子等人看到时机成熟了,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决定强行登城。 五勇士中每一个人身手都十分厉害,但只有一个人不会轻身之术,那个人当然就是魏图腾,此次出战,他立于快艇之上,脚下无根能够站得稳如泰山已经是不简单了,让他飞上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玫公子在魏图腾的身后道:大个,我们几个上去,然后找绳子拽你。 魏图腾挥棍拨着来箭,他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用了,你们不要管。 玫公子与旁边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四个人同时从珊瑚快艇中跃了起来。 龙士人士兵们眼见着下面的那艘快艇完全不顾箭雨的威胁欺近龙都城,他们已经知道来者不善了,只有一个办法,禀告现在的龙王,于是有士兵早已前去了。 其它的士兵还在城头放着箭,他们幻想着这密如疾雨的箭一定会有几枝穿过那金盘射中后面的人。一名小头目还在大声地指挥着。 但当他的吆喝之声刚刚落地,他就看见从那金盘的光晕后升起了四个人,仿佛是平地升起的,带起金色的光,其中一个人手里却也拿着弓,箭在弦上。 这是龙人小头目看到的最后一个情景,紧跟着,他看到的就是一道蓝色的光射了过来,这道光在无数的箭雨之上逆行着,速度却是万箭所不能及的,所以龙人小头目清楚地感觉到那道蓝光射进了自己的脑海。 兰玉弓射出的兰玉箭,无人能躲得开。 龙人小头目也不算死得冤枉。 当众龙人士兵发现有四个人飞升到快艇的半空之时,无颜已经射出了七枝箭,箭箭夺命,箭箭正中士兵的顶门,无一幸免。 此时的龙人士兵想换角度用弓箭射向空中的四人时,一切都晚了,这四人升到空中后,仿佛在空中跑了起来,双腿迈开,跑到了城头之上。 箭在这一瞬间成了无用的东西。 龙人士兵们只好拔出腰刀或挺着长枪与这四个飞来的人打斗在一起。 城墙之上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在这里动手,龙人士兵再多却也围不上来,只能堵在甬路的尽头,所以四个如虎一样的勇士显得十分地轻松自如。 姬飞峰的松魔双枪施展开来,几乎招招致敌于死命。 玫公子的承影剑剑无影,伤人于无形。 无颜软剑则走偏锋,令敌人防不胜防。 路奇轩更不必说了,手中的轩辕帝血剑,看似笨重,但让他使出来真是举重若轻,竟然是一种灵巧的招式。 四只猛虎入了羊群,那些龙人士兵们当然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 但还有一只虎还没有登城呢。 姬飞峰等人上了城头,扫开了那些弓箭手,立即就给了魏图腾喘息的机会,他抬起头来看着城头上的拼杀,向后退了退,从快艇的尾部向前跑了几步,看来他本是想要冲上去的。 在神农架,遇到悬崖之处,魏图腾往往采用这样的方法,远远地助跑,然后凭着那股子惯性冲到悬崖前,顺着悬崖直跑上去。 他屡试不爽,但这一次,他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方法登城,因为这快艇对于他来说太短了,根本没有助跑的距离,更何况脚下所踩的不是结结实实的地,而是摇摆不定的船身呢。 城头上姬飞峰喊道:魏将军,我正在找绳子,你等一会。 一个士兵上来,被姬飞峰刺倒在地,紧接着,他又加入了战团。 快艇上的魏图腾嘴里默默地嘟嚷着:你们会飞,我就不会飞了。 说着,魏图腾站到了船边上,手里抓住盘龙金棍的一头,伸开熊一般的臂膀,将这条金棍抡成了一个最大的圆,呼呼生风。 魏图腾的手臂越抡越快,那身边的风吹得他衣襟都动了起来,他看看差不多成熟了,最后一棍则结结实实地砸在珊瑚船上。那船立即变得粉碎。 魏图腾借这一砸的反作用力,再借抡起的风力,整个身子直挺挺地飞向龙都城的城头,样子在空中显得十分地好笑。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1) 但魏图腾的身材毕竟庞大沉重,若是一般的水寨,也许真得能让他将自己抡上去,但这里是东海龙都,城墙十分高大,魏图腾的身躯眼看到了城头边上,却有下落的趋势,于是他双腿猛蹬,左手一把把住了城头的一个垛口。 城墙上撕杀仍在,魏图腾松了口气,他看了看下面,海水翻腾。他左手挂在垛口刚要用力,只见一个龙人士兵出现在垛口之处,手持长枪,向他刺了过来。 魏图腾一侧身,躲过长枪,右手的盘龙金棍向上甩打过去,那个龙人士兵被他一下子打得飞了起来,落到水中,大棍之势没有落,砸在城墙之上溅起不少的石屑。 这时,姬飞峰赶了过来,他看着魏图腾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魏图腾叫道:快拉我上去。 姬飞峰伸出手来,抓住魏图腾的左手,魏图腾右手大棍一点城墙,一越上了城头。 姬飞峰此时已经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珊瑚快艇的残骸,他皱着眉道:你把船砸了,咱们怎么回去。 魏图腾手摆大棍:先打了再说。 说完早已跃身加入了战团。 姬飞峰无奈,也只好再加入战团。 有了魏图腾的加入,战势更加倒向了五勇士,在场的龙人士兵们几乎是不堪一击。 姬飞峰对身边的路奇轩道:放火吧。 路奇轩愣了一下问道:真的吗? 姬飞峰看着他:难道你想让邪魔继续存在吗? 路奇轩摇摇头:也许还有救。 姬飞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对无颜喊道:无颜,找火把。 无颜正与一个龙人士兵交手,他软剑刺倒了龙人士兵跳到姬飞峰面前道:你真要这么做。 姬飞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淡淡地说:妖皇的意思,我们必须这么做。 路奇轩慢慢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应该杀到东门去,先毁了那些大炮再说。 姬飞峰向着玫公子喊道:少岛主,你说呢。 玫公子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路大侠说得对。 姬飞峰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此时天光已亮,要找到一个火把并不是很容易,除非用自己的火折子,但没有一个人肯将火折子掏出来的。 魏图腾大叫:我开道。 说着,几个人沿着守城甬道向着东门方向杀了过去。 甬道上不断涌现出来的龙人士兵也不断地被五名勇士打退,但就在他们拐过弯,踏上东城墙甬道的时候,龙人士兵们却闪开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从前面大踏步地走来几个黑衣人,他们当然就是恶龙侍者,除了冷血以外,全部到齐。 看到了恶龙侍者,姬飞峰等人知道将有一场恶战。 玫公子低声问无颜:他们就是恶龙侍者? 无颜点了点头。 玫公子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问道:龙公主在哪儿? 七个恶龙侍者在甬道的对面站住了,其中一个沉声说道:这里没有公主。 说话的是屠幻,他当然知道龙公主是谁,因为他曾与龙公主交过手。 玫公子的眼睛中充满了迷茫,妖皇赶走龙公主后,他的心里一直十分地难受,他要亲眼见到龙公主的变化,因为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龙公主变成邪龙的诅咒。 但现在,这五名勇士面对的将是七名恶龙侍者,也许只有杀退他们才能见到玫公子心目中的龙公主。 但龙公主现在到底在哪儿,她是不是成了一个邪龙呢,玫公子举起了手中的承影剑。 看着躺在地上晕过去的龙人公主,蛮蛮等三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外面已经响起了龙人国龙口大炮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十分地紧迫。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龙人国已经进攻了。 南宫小子看着他:席大哥,咱们下步怎么办? 席方平看了看蛮蛮,只见蛮蛮好像并没有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而是仔细地看着地上躺下的龙人公主。 席方平皱了皱眉问道:蛮蛮,你说呢。 蛮蛮心不在蔫道:两个办法,一是偷一艘船,绕道上妖仙岛,但如果这样的话,咱们不如不上来了,再者,咱们三个人当中并没有驶船的好手,在这样的风浪中,极有可能永远到不了妖仙岛。第二条路是咱们帮着妖仙岛,在龙人国里面给他们捣乱,不过席公子,你的安全我不敢保证,一旦出什么意外,那张图恐怕会落到龙人的手里。 蛮蛮说的话有条有理,这源于他的捕快身份,但他说话时的状态的确令人起疑,蛮蛮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倒下的龙公主,他是边围着龙公主转边说的话,直到话说完了,他才抬起了头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听了蛮蛮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十巫医曾暗示他找到妖皇,说妖皇可能会为他指出方向,但此时妖仙岛受难,他本应帮助,可那张图却事关整个人界,恐怕这个责任也不是他所能担当的。 席方平没了主意。 蛮蛮突然说:奇怪。 南宫小子早发现蛮蛮的异常举动,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蛮蛮指着地上的龙公主道:你们看她,任何一个后脑受到撞击昏过去的人一定是瘫倒在地上的,你们看她,仰躺着。 这时,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才注意到地上龙公主的姿势。龙公主躺倒后,仰面倒地,仿佛是一具熟睡的女神一样,身体笔直,一只手放在胸口处,另一只手则举过了头顶。 这姿势虽然在些微之处有些柔软无力,但整体看来的确有些象一个站立着的一手指向苍天的女人。 三个人同时向龙公主指向的地方看过去,那里正是龙人的宝座。 一张孤寂的座椅。 蛮蛮道:她似乎要告诉我们什么? 说着,蛮蛮飘身蹿到了宝座的前面,围着宝座仔细地看着,不时地摸来摸去。终于他摸到了宝座右扶手的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按扭。 蛮蛮小心翼翼地按了下去。 突然,宝座的右扶手前端绷开,里面有弹簧的声音。 蛮蛮动作极快,一下子闪开了,但从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发出。虚惊一场。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在身后看着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2)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在右扶手中的机关里藏着的是鱼肠剑,此剑带着先王的诅咒已经被龙王射出,交到了龙人公主的手里。机关也就作废了。 蛮蛮看了看席方平,走到左边的扶手,轻轻地摸了下去,果然在扶手的下面同样有一个按钮。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自觉得闪出扶椅的前面,以防这个按钮下还有什么机关会射出什么暗器来。 蛮蛮看着席方平等走开了,他轻轻地侧身按动了那个按钮。 没有任何暗器射出,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是从地下发出的一般,紧跟着,宝座在转动。 蛮蛮急忙跳下宝座的台阶,站到了席方平等人的身边。 三个人惊奇地看着,宝座转动半刻,下面露出了一个泛着红光的洞口来。 三个人相互看着,南宫小子终于憋不住了,他问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其实他这个问题等于白问,没有人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蛮蛮道:我们应该去看一看。 席方平突然摇了摇头:如果这里是龙人国的秘密,咱们还是不应该进去的。 南宫小子也说:算了,蛮蛮大哥,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去妖仙岛。 蛮蛮没有说话,只是斜眼看了看两个人。作为一个捕快来说,他见到了任何奇怪的地方,他都有去看一看究竟的想法与冲动。 其实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均是年青之人,他们对奇怪之处也有这样的求知冲动,但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们显然对各种奇怪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况且身上还要重要的乾坤八卦图,席方平不想节外生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面对反对,蛮蛮无话可说,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如果你们不进来,你们怎么走出龙人国呢? 那声音苍老有力,在整个宫殿里回响着,但谁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的,那泛着红光的洞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三个人。 蛮蛮朗声道:你是谁? 那声音似乎在干笑:若非我的指引,你们能够发现龙宫的地下室吗?这里,路奇轩与魏图腾曾经来过,你们真得不想看看吗? 蛮蛮转头看着席方平,到了此时,席方平不得不同意去看一看了,南宫小子则用手拽了他一下,示意里面可能有危险。席方平则苦笑着。 蛮蛮看出席方平已经同意了,便问道:那龙人公主怎么办? 那声音道:不用管她,躺在那里,伴着她的父亲,她会感到快乐的。 让一个美丽的龙公主躺在死人的边上,虽然那死人是他的父亲,但的确有些不妥当。可是三个人知道这龙宫的地下室中也许有着更大的危险,带着龙公主反而不妥,于是他们看了一眼龙公主,便向着那泛着红光的地洞走去。 五勇士们面对七个恶龙侍者,他们真的低估了对方,这七个恶龙侍者绝不会为大意再付出任何代价。 说实话,恶龙侍者中死去的几个人真是有些冤,以他们的功夫并不在任何人之下。 无情的死在于恶龙侍者们自己的无情,当时他们可以收招的,但为了杀死无颜,没有任何恶龙侍者收招,所以无情死了。 催命遇到了不要命的路奇轩,所以他的死也是必然的。 破神与毒义死在卢生手下一来是他们大意了,二来则是卢生那一招的确是神来之笔,恐怕无人能够在那种状态下使展出来。 至于碎灵,面对魏图腾,他竟然在一瞬间突然变得胆小,行动迟缓,完全忘了自身的优势所在,当然会被魏图腾碎了他的灵魂。 五个恶龙侍者死后,其他八名就再也不会为大意付出代价了。 所以,五勇士遇到的是七勇士。 在七勇士身后还有无数的龙人士兵,这一切令姬飞峰等人无法抵挡。 五个人都杀红了眼,尤其是玫公子,面对邪恶的龙人,他只有一战,为了那个他心爱的龙人公主。 但他绝望了,因为他看到了死亡,如果他们五个人能够从这龙人的战圈中逃出去,那简直就是神话。 七名恶龙侍者绝不给五勇士任何喘息的机会,不一会儿,五个人的身上就挂了彩,而在他们的周围也横七坚八的躺下了许多的龙人士兵。 七名恶龙侍者终于又使出了合体**,姬飞峰见过,无颜与路奇轩也见过,但魏图腾与玫公子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一时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个恶龙侍者变成了两个,又为什么两个合成了一个。 索命的钩,时而右手招势,时而又是左右手招势,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魏图腾与玫分子因此也吃了不少的亏。 东海龙都城头的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妖仙岛的妖皇。他看到了死亡的征兆,恐怕五勇士绝难完成使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有拼死一战了。 妖皇站在一艘船头之上,手中的金刚软鞭挥动着,狠狠地抽向了海面,海水被他这一抽之势分开到两侧,他的战舰也从这海道中疾速地蹿了出去。 这是进攻的号角,所有的战舰都一齐驶向前去。 一场势力悬殊的海战开始了,龙口大炮依然在喷吐着巨石,妖仙岛的战舰在如雨般的巨石中向前冲去。 巨石的威力绝不可小视,砸在船头,整个战舰都翻了过来,跃在海面上,甚到砸在船侧,巨大的浪头都可能将船掀翻,船桅再砸在旁边的船上。 海面上一片混乱,到处飘动着碎船的木屑,到处可以看到被巨石击中后缓缓向下沉去的妖仙岛战舰。 但与这失败不同的景象是落水的妖仙岛士兵们一个个奋勇向前,他们或者快速攀上旁边的战舰,或者落在战舰队伍的后面自己向着东海龙都游去。 在雨林般中的巨石中,妖皇屹立船头,手里持着长鞭,威风凛凛。 在他的对面,东海龙都的城头之上,也站着一个头戴王冠的人,他正是冷血。 冷血模糊的视线中,对面一字长蛇般平行推进的战舰气势雄伟,他能感受到妖仙岛士兵们的不屈与勇敢,更能感觉到妖皇那战神般的气魄。 他笑了,嗜血的人笑了,因为与妖皇的决战就在眼前。 越过镇妖塔,妖仙岛战舰如飞般向东海龙都的城墙冲去。 此时,天无日,海无光,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海面上波涛汹涌,天空中一个个巨石如流星般地搭起了一座邪恶的拱桥。 五名勇士发现妖仙岛的战舰已经接近东海龙都了,他们十分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任务并没有完成,没有毁掉一门龙口大炮,也没有在龙人国中放火。 由于他们的无能,妖皇只能提前派出战舰来,战术的打乱只能意味着他们将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五名勇士心里明白了这一点后,一种洗涮耻辱的劲头油然而升,他们更加拼命了,也更加凶猛了,令七条恶龙侍者及阻挡他们的龙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死亡的威胁。 姬飞峰等五人努力地聚在了一起,背靠着背向着东门的方向杀过去。 如同一辆战车,所有的兵器都冲向外面,恶龙侍者与龙人们一时间也找不到突破的弱点,这辆战车整体地向前推进,颇有势不可挡的劲头。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3) 龙口大炮的威力当然是射远不射近的,当妖仙岛的战舰逼近城墙的时候,大炮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取而代之的当然是龙人士兵的箭,整个龙都的东城墙上箭如雨淋,扑天盖地地向着那些战舰射了过来,一时间,妖仙岛士兵的伤亡甚至超过了刚才所面对的巨石阵,有许多士兵都中箭落水了,但妖皇站在船头依然没有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妖皇十分清楚,提前出兵意味着什么,但他实在不能等下去了,因为他看得出来,五名勇士火烧龙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所遇到的阻力要比想象中的大了许多。 他必须叫士兵们进攻,用士兵们的伤亡换取那五名勇士的生命。 他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但他十分清楚,这五名勇士若还活着,人界还有生存的希望,如果这五名勇士死去,人界将永无翻身的时候,与整个人界的安危相较而言,妖仙岛的存亡又算得了什么。 与其说此次战役是为了保护妖仙岛,莫若说是为了保护这几名勇士。 箭向着妖皇无情地射了过来,妖皇没有避闪,他让手下拿来一张强弓,伸手接住一支支箭,一弓三箭地射了回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龙都城上戴着皇冠的那个黑衣人。 戴着皇冠的黑衣人当然是恶龙侍者冷血,在箭雨啾啾的声音中,他听见了一张强弓的弦响,也听见了三支箭逆着箭雨向他飞来,他轻轻地一跃,三支箭便从脚下飞过。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躲闪得如此轻松令妖皇感到一阵恐惧,他并没有闲着,又是三支箭,还是被冷血躲了过去。 就是这个时候,五名勇士组成的战车已经杀到了东门城墙,城头一片混乱。 妖皇突然开弓拉弦,弦上却无箭,弦响之声震动了整个战场。 冷血听见弦响却突然听不见利箭破空之声,他有些不自信,毕竟眼睛看得不真切,所以认为是战场的声音淹没了飞箭的声音,于是平白地躲闪着自己的身体。 这个景象十分地滑稽,妖皇一边躲着箭雨,一边拉着空弦,而冷血却在城头平白地躲闪着。 但这时,一支箭向着冷血悄然地飞来,没有人能把箭射得如此之慢,慢得在空气中失去了箭的凛冽。 但谁都不可能说这样一支箭不可怕,这是从那个战车中发出的箭,无**出来的箭无声无息。 在与龙人士兵们争斗的时候,无颜也听到了妖皇空弦的声音,他对这样的声音超出一般人的敏感,偷眼看过去,无颜发现了冷血那十分滑稽的动作。 于是无颜在其他人的保护之下射出了一支无声的兰玉箭。 无颜的兰玉箭无人能抵,冷血也不例外。 远远地,无颜发现冷血中箭从城垛上直着跌了下去。 龙人的阵营一片混乱。 几名勇士立即占据了上风。 失去主帅的七名恶龙侍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只有少部的龙人士兵们还在抵抗着,但这些人已经够不成对五名勇士的任何威胁。 他们立即跑到了龙都东城墙上。 妖仙岛的战舰也纷纷地靠着城墙,士兵们搭上云梯,在五名勇士的帮助下,都爬上了东海龙都。 妖皇则是第一个飞身上来的。 城墙上立即是强弱分明,龙人士兵们的残留似乎还在抵抗,但已经毫无用途,整个龙都的东城墙被妖仙岛的士兵们占据了。 五名勇士也与妖皇汇合到了一起。 魏图腾笑道:看来龙人国也不堪一击啊。 只有两个人对眼前的形势感到十分地蹊跷,他们自然是妖皇与玫公子。 只有妖皇与玫公子最清楚龙人国的实力,虽然冷血中箭倒下,但妖仙岛攻上龙都城还是显得太轻松,更何况在他们眼前只是很少数量的龙人士兵的尸体,绝大多数龙人士兵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在玫公子与妖皇疑惑的时候,战局就象一个霹雷一样地立即变了。 他们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是从城墙外传进来的,是木船被毁坏的声音,妖皇赶紧转头向城外看去,只见妖仙岛的战舰一艘挨着一艘地仿佛被人从船底凿了洞一样地下沉了。 几百艘战舰一齐沉了下去,在城外海面上形成了许许多多的漩涡。 妖皇道:不好,中计了。 正说着,只见从那片沉船的漩涡之中,海水却翻了起来,在废船之间形成了七个很大的水泡,那水泡翻涌着,冲出七条黑龙,冲天而起,七名恶龙侍者。 在无**中冷血的那个瞬间,七名恶龙侍者突然消失,原来他们一齐潜入到城外海水之下,在妖仙岛士兵上城之后,一举捣毁了所有的战舰。 妖仙岛的士兵们再无退路。 当五名勇士与妖皇再回头的时候,只见在他们的面前以冷血为首的数倍的龙人士兵再度出现。 无颜等人真是小看了冷血。 冷血中箭不假,在他的左臂上有着箭伤,但无颜这一箭并没有射中冷血的要害。 现在妖仙岛的士兵们整体地困在了城墙之上。 妖皇咬了咬牙道:只有一条道了,冲上去。 正说着,身后的七名恶龙侍者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几名妖仙岛的士兵根本就没有防备。 就在七名恶龙侍者站回冷血身旁的时候,他们恢复了人形,在他们的左手里各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索命的钩,索去妖仙岛士兵的命。 妖仙岛士兵中间,七名无头的士兵应声扑地。 妖仙岛士兵共两万人,冲破龙口大炮的时候,死去一千多人,在龙人的箭雨中,死去四千多人,登城时死去近一千人,此时不足一万五千人。 但冷血所带领的龙人士兵只是被五勇士杀伤得很多,却也不足千人,现在还剩九万八千人。 一比六,摆在妖仙岛士兵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回身跃入海中,游回妖仙岛,但龙人士兵若追下来,他们的水性要更好,所以这条路无疑是死路。 第二条路是冲下龙都的东城墙,与敌人绝一死战,当然人数之比也证明这是一条死路。 妖皇决定走第二条路,第二条死路。 蛮蛮等三个人走进了个泛着红光的洞口,那是一个宽大的台阶,不是很长,但十分地气魄,那红色的光仿佛只在洞口处,向下之后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珍宝所发出的光亮,耀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龙宫的地下室就象一个被珍宝装缀起来的大殿,就连大殿上的柱子都镶满了钻石,令三个人看得眼花缭乱。 台阶上铺着一条金丝织成的橙色地毯,地毯一直伸到大殿的那一头,那是一面用镜子镶成的墙,在镜子的反衬下,这个殿显得更加宽广,更加金碧辉煌。 他们所听到的声音正是来自于那面巨大的镜子。 迈下台阶后,镜子在说话: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条路,一直走,穿过这面镜子可以到达终南山,但那里已经是一座死观了,陈抟和终极仙观都已经完了。第二条路是杀了龙人公主,那样可以解除诅咒,救下所有的龙人,第三条你们可以活在这里,龙宫的地下室,人界与魔界的争斗与你们毫无关系。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4) 席方平点了点头: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停了一下道:你们真想知道? 席方平没有说话,但此时没有说话与说话没什么区别。[.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声音叹了口气:我是妖皇。 席方平大吃一惊:你是妖皇,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妖仙岛吗?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三个人回头一看,只是龙人公主站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之上,她的脸色苍白,但神情显得很正常,与那时的疯狂样子完全不同。 那声音道:你醒了? 龙人公主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席方平等人,她走到大殿的正中高声说:你是龙人国的先皇,冷血的父亲,对不对? 那声音突然间笑了,笑得很苍老也很凄苦。 席方平等人呆呆地,他们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在笑声中,只见龙人公主突然跪了下来说:请你收回诅咒吧,难道你愿意看到龙人国的毁灭吗? 那声音突然止住了笑声,变得非常严肃:诅咒怎么能收回呢,但龙人国的命运却在你的手里,难道你不知道吗? 龙人公主惊异地抬起了头,她不明白龙人国的先皇为什么会这样说。 龙人国的命运怎么会在一个龙人公主的手里? 龙人国先皇的声音继续说:消除诅咒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将诅咒继续下去。当认为诅咒就是生活一部分的时候,诅咒就不称为诅咒了。 龙人公主大声说:可是整个龙人国都变了。 那声音说道:他们没有变,他们认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本来就要为阴屠而战斗,可变得却是你,因为你不相信诅咒,你想证明自己没有受到诅咒。与此同时,你可能更相信自己受到了诅咒,所以矛盾令你变得无法理喻。 一个人不相信什么事情的时候,其实证明他已经相信了这件事,至少也是一部分。 龙公主就是这样,她不相信自己受到诅咒,实际上她已经相信了,因而她的举动绝对反常。 龙公主问道:先皇,那我是不是真得受到了诅咒了,是不是每一个生在龙人国的龙人都无法避免呢。 那声音回答道:不是,只有你不是。因为那诅咒并没有结束,你父亲藏下了我所说的最后两句话。国王将失去自己的眼睛,邪恶在龙都漫延,用处子的血洗清这耻辱,龙人国永世不沉。你父亲并没有把后两句告诉你,因为这处子的血当然就是你的血。他让我的儿子失去了眼睛,我当然要让你失去生命。在诅咒没有发生之前,你父亲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那就是亲手杀了你,但他下不去手。 龙人公主突然想到在大殿上从自己身后射过来的那柄鱼肠剑,偏了,如果不偏的话,那剑柄里藏的诅咒也就没有必要让她发现了。 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丢掉了整个龙人国,但他有错吗? 龙人公主听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问道:你的儿子冷血当了国王,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一切。我的死会让你儿子再也当不了龙人国的国王了。 先皇的声音停了半天才缓缓地说道:因为你父亲,我死之后,怨气所聚成的灵魂在这宫殿中游荡了多少年,我看到他是如何治理龙人国的,所以我为自己的狭隘而感到后悔,我必须告诉你这一切,你所要承受的是你父亲的罪恶,还有我的罪恶。当然,你还有另一种选择,离开这里,到中原去。这面镜子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席方平等人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时,沉默许久的席方平突然高声问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诅咒必须灵验,我无法更改。 席方平走到龙公主的面前,轻轻地搀起她来,然后退后了三步,双手抱拳,深深地作了一个辑。 龙公主当然明白席方平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席方平没有再说任何话,他转身向外走去。 南宫小子十分不忍地看着龙公主,轻轻地叫了一声:龙公主…… 却被面无表情地蛮蛮拽着也向外走去。 三个人踏上了那条台阶,只把龙公主留在了龙宫的地下室里。 龙人国中的战势异常惨烈,妖仙岛士兵虽然个个奋勇,但毕竟人数相较起来太少了,他们根本就无法固守住东城墙,被龙人士兵们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妖皇已经看到了死神的招唤,其他五名勇士虽然尽力,但有八名恶龙侍者存在,他们一时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丧失着体力。 体力地丧失使得每一个正义的人身上都流下血,从城墙上一直流淌到城中。 战团也从城头移进了城中。 混战永无休止,死者永远长眠。 当战争,拼杀,流血与牺牲遍布了整个龙人国的各个角落的时候,冷血命令采取更为疯狂的手段,死神的祭礼。 龙人士兵们将所有的妖仙岛人都逼到了龙宫前面的广场,这里最适合的是一场屠杀。 妖皇及五名勇士还有几千名的妖仙岛士兵都被强大的龙人士兵围在了当中。 妖皇叹了口气对儿子及其他四名勇士说:看来妖仙岛的灭亡是在所难免了,如果你们有幸能杀了阴屠,就替妖仙岛所有的士兵在他身上多刺几剑。 玫公子听出来了,这是妖皇让他们五个人赶快走:不,父亲,我和妖仙岛一起存亡。 妖皇苦笑了一声:别傻了,难道你们真的想看着我们这些人死吗?你们的本事完全可以逃回中原的。 路奇轩冷冷地说:我不想看妖仙岛的人死,我只想看咱们怎么活下去。 妖皇笑了,很开心地笑了:路少侠,我喜欢你说话的语气,但这不是事实。 的确,这不是事实,在数倍敌人的面前,死亡是在所难免的。 冷血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所有邪恶的龙人都在等待着一场血的屠戮。 但就在这个时候,龙宫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所有战斗着的人都看向了那边。 黑漆漆的门中走出了三个人,他们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物。走在最前面的是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在他俩的身后,飘飘然走出一个紫衣人,只见他左手平托一口棺材,右手里拎着判官冰笔。 透过外面的龙人士兵看到了席方平,路奇轩等人先是一喜,后却是一悲,他的出现证明他还活着,但他出现的地方比死还要可怕,强大的冷血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难道人界的希望真的就这样破灭了吗? 蛮蛮把棺材平平地放在龙宫前的平台上,他与席方平南宫小子一起走下了台阶,眼前的数万的邪龙在他们眼里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样。 三个人走到台阶之下,转过身去,冲着那口棺材跪了下去。 所有战斗的人都被他们的举动弄傻了,一时间忘记了战斗,整个龙人国里鸦鹊无声。 突然,敞开的宫门中射出一片华丽的色彩,这种色彩只能是无数珍宝所散发出来的,但没有人看到珍宝,他们看到的是风姿绰约的龙人公主。 龙人公主换掉了她那身戎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纱,恍惚间如仙女一样,那白纱在身后华丽的色彩吹动下拂动着。 每一个人都看呆了。 冷血等恶龙侍者模糊的双眼被这片色彩所刺痛着,他们已经感到了龙公主的风姿,这风姿中有种无形的力量,这力量令他们竟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冷血的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第九章 :七魂的誓言(15) 龙公主飘然地走到那口深色的棺材前,她看着龙宫前被血污沾染的大地与士兵们,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玫公子。 龙公主说道: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取龙人国的善良,如果我的血能够洗涮龙人国的耻辱,那我情愿一死。妖皇大人,龙人国与妖仙岛同为妖族,龙人血与妖仙岛民的血同样珍贵,不要因为这次战争而毁掉妖族,诅咒终将会过去的。 在人群中的妖皇闻听此言有些惭愧,因为他曾想过灭掉整个龙人国,只是五名勇士一念之间的善心没有放火,否则此时的成败也很难说。 但站在妖皇身边的玫公子早已听不下去了,心爱的女人要死去,他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十分冲动地向前跑去:龙公主…… 路奇轩等人没有拽住他,但邪龙的队伍中也无人拦他,玫公子跃起在半空中,向着龙宫前冲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龙公主在笑,盈盈一笑,冲着冲过来的玫公子,她优雅地拿出那柄鱼肠剑来,冲着面前的棺材说:父皇,女儿替你赎罪了。 鱼肠短剑,鹰击长空,处子之血洒在素白的纱衣上,宛若点点红樱。 玫公子越过了所有龙人,越过了跪在龙宫台阶前的三个人,抱住倒下的龙公主。 龙公主在玫公子怀中轻轻地说:我不属于你,我是龙人国的公主。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华丽的光让这一切都蒙上一层迷离的色彩,玫公子怀里的龙公主化为点点飞花飘散了,飞上了天,无踪无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在每一片雪花之中有一点嫣红。 雪花飘落在龙人国中所有人的身上,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妖皇看着这七月的飞雪,他跪了下来。身旁的路奇轩等人也跪了下来。 所有妖仙岛的士兵们也跪了下来,还有龙人国的士兵。 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只有八名恶龙侍者化身为龙,腾空而起,他们在龙人国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在漫天的雪花之中慢慢地飞走了。 雪中的祥和。雪中的宁静。 火,火红的火包裹着龙王的棺木。 无数的人向着龙王致敬。 龙宫终于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象水晶一样晶莹美丽。 站在龙宫里,妖皇似乎找到了王者的风范,在他的对面站着席方平和七魂。 在这八人的身后则站着妖仙岛的长老和龙人国的将领们。 妖皇看着面前的席方平道:中原现在是一片混乱,阴屠的力量已经无可阻挡,你们必须回到中原。妖族部落也会赶往中原的,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席方平问道:那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呢? 妖皇点了点头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张图的力量来自于你们八个人,只有你们不被邪魔所困,它自然就会发挥它的力量,但是,你们一定会被邪魔所困的,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只有席方平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看着妖皇,妖皇也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席方平突然伸出手来:为了人界的安危…… 七魂看着,当然明白什么意思,玫公子第一个伸出了手,紧紧地握住了席方平的手,他的伤心更增加了他的力量。 其次是姬飞峰,路奇轩,蛮蛮,无颜,魏图腾,最后是南宫小子。 席方平笑了,妖皇也笑了,但他俩的笑中都隐藏着一种令人寻味的秘密。 妖皇也伸出手来抓住了八只摞在一起的手,他说道:为了人界的安危,让阴屠的灵魂死去,让新的生命主宰这世界。 妖皇的话中有话,只有席方平最明白,他知道,身边所站的这七个人正是阴屠的七魂,也许他们能够拯救人界,也许他们根本就是要毁灭人界。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是绝不会放弃的,妖皇也不会。 从七魂坚毅的脸上也可以看出,他们同样是不会放弃的。 第一章 :疮痍大陆(1) 犬牙交错的洞口埋藏在杂草之中,一股股的寒气泛着白霜从里面袭了出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沉重的呼息之声伴随着杂草被拨向了两边,快速地前进着,只有那深不可测的洞,跑了进去,依然是犬牙交错,仿佛上下左右都布满了利刃一般。 鲜血在席方平的身上流淌下来,但他还是没命地奔跑着,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身后那条杂草的隧道,只有杂草在动,仿佛有一个影子,无形的影子在慢慢地迫近着,追得席方平充满了恐惧。 席方平知道那就是魔界中的阴屠,据说阴屠的真面目没有人能够看得到,看得到阴屠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 也许阴屠的真面目象征着真象,知道真象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所以他们死了,所以他们失去了灵魂,将灵魂变卖,如蚩尤一样。 席方平想知道真象,但他绝不想成为阴屠,于是,他拼命地逃亡着,但这条洞真的很长,洞中的怪石与他作对,令他脚下不平,也令他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席方平感到了绝望,他不知道尽头在哪里,但身后阴屠的影子却穷追不舍,可说来奇怪,那影子虽然在洞中穿行得好象游刃有余,但他太慢了,始终在席方平的身后,却也始终追不上他。 但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恐惧才真正地令人害怕,席方平的脚已经没有了力量,在毫无知觉地迈动着,洞的隧道只有这一条,他的路也就只有这一条,别无选择。 但席方平的意识中,他想停下来,真正地面对阴屠,那样直面死亡的快感总比恐惧地逃亡要好受一些,但那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有另一种力量在催促着他,让他无力地奔跑,永不停歇,直到他看到了洞口外的一片阳光。 吉祥的色彩,美丽的阳光射了下来,透过大气的反射折出七种绚烂的色彩,每种色彩的下面都站着一个人,赤色强壮的魏图腾,橙色仙骨的姬飞峰,黄色英俊的无颜,绿色美貌的玫公子,青色神勇的路奇轩,还有蓝色机灵的南宫小子与紫色神秘的蛮蛮。 七个人身著着七彩的衣服站在七色的阳光下,迎接着一个素白的书生。 席方平一下子看到了生命的力量,看到了人界中最伟大的力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变了,阳光在转瞬间消失,七个人一下子抓住了他,从他怀里掏出了那轴乾坤八卦图。 这张图仿佛由无数的珍宝组成,七个人在拼命地争夺着,不惜刀剑相戈。 混战,打斗异常地激烈,令席方平根本就分不出每一个人来,不过他站在一边冷眼观看着这场打斗,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一个世外之人。 席方平伤心欲绝,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旁边,这洞口外面的平地实际上是一道悬崖,一根碗口粗的铁链穿过阴霾的天空飞到了那一头,那一头到底是什么,他看不见,但他却走上了这条铁索。 铁索上寒风呼啸,随时都有被吹落下去的危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席方平毫不在意,虽然他低头看到了下面雾蒙蒙不见底的深渊,但他已经忘记了畏惧,只是在上面走着。 很快,席方平身上的素魂衫就蒙上了一层雪霜,但他丝毫没有感到寒冷,在那瞬间,他听见铁索那一头的招唤,一个影子的招唤,那是阴屠,他可以确认,因为只有阴屠才有这样的影子,无形的影子。 但这声音却是来自于父亲,苍老却健朗的声音,招唤着自己的儿子。 席方平有些惊喜,却又有些迷茫,但就在他走到铁索中央的时候,他听到了异常的打斗声,从他头顶的上方传来。 他抬起了头,头上是那七魂的身影,在半空中,他们打成了一团,在昏暗的空气中,他只能看到兵器相交后的闪亮,火星,飞飘飘地落下。 但那真是火星吗,不是的,绝不是,那是一张张碎片,乾坤八卦图的碎片,如火星一般纷纷落下,落在席方平的身上,落在铁索之上,落下深渊。 美丽如莹火,却又如点点栗色的火种,种了下去,生长出火一样的森林。 席方平低头看下去,深渊中涌动着一种红色,那红色是火,流动勃发的火,突然,火中伸出了巨大的一只手,长长的柔软的手臂抓住了半空中的魏图腾,将他硬生生地拽了下去,落入火海之中,被无情地吞噬了。 其它的六魂如惊弓之鸟一样,似乎要四散逃窜,但这火中却同时又伸出了六只大手,抓住了这六魂,将他们一个个地拖进了火海。 席方平站在铁索之上,他眼睁睁地看着六魂从身边落下,但他印象最深的却是一双眼睛,那是南宫小子的眼睛,充满了绝望,更充斥着一种怨恨,这怨恨带着无穷地杀伤力刺穿了席方平的心。 本已槁枯的心弹指间复活了,但铁索却在火的炽烤下慢慢地融化,席方平看着脚下的铁浆滴落在火海之中,由粗变细,细得再也看不见了。 他整个身躯也奔向了那火的深渊,火吞噬了最后的一个人,人界中最后的一颗心,一个灵魂。 席方平猛地睁开眼睛,刚才的梦还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 此时的席方平躺在船舱之中,窗口处透进深沉混浊的夜色。 舱帘掀开,南宫小子走了进来:快到陆地了,你还在睡呢? 席方平点点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张图还在。 席方平等八人没有走龙宫地下的那面镜子,因为据路奇轩所说,玄道的那一头,终南山的金华洞已被封死。于是,前往中原的唯一办法只能是乘船。 龙人国先王的诅咒成为了现实,用龙公主的处子之血洗清了那耻辱,龙人国也变得永世不沉,永远的成为了一个岛屿。在这个岛屿与大陆之间还有一片广阔的海域。席方平等人必须乘船通过这片海域踏回大陆。 为什么要回到陆地上呢?席方平还是不太明白,回到大陆之后,他手中的这张图到底有什么作用,妖皇说得很含糊,并不是当着七魂的面有什么不宜说出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曾见过乾坤八卦图的威力,但他的确不清楚如何恢复这张宝图的大道法力。 在妖皇与席方平单独面谈的时候,妖皇只能指给他一条路,去昆仑山,那里曾是乾坤八卦图失去大道法力的地方,也许也只有那里能够找回来真正地答案。 临行之时,妖皇对席方平说了很多,有些话席方平根本就没有听懂,妖皇说没有关系,这些话是他带着铁面冥思苦想的结果。 没有了魔界,怎么会有道界呢,没有道界又怎么会有人界呢? 席方平不明白,他只是跟妖皇说:十巫医的预言中,妖皇将独自面对魔界上万艘的战舰。 妖皇好象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他反而问席方平还看到了什么:席方平说看到龙公主被恶龙侍者逼死的,但事实上龙公主却是自刎,为救龙人国,为谢父罪而死。 妖皇笑了,他说那都是一样的。 妖皇还说,此去昆仑山会经过一个地方叫玛多城,此城座落于昆仑山脚下的玛多湖上,据说是一座冰城,他也没有见过。 人界中有两个城最为神秘,一是楼兰国,二就是这玛多城。据说玛多城形成极早,早到曾是盘古与女娲在人界休憩的地方。但当年涿鹿之战中,人界却没有玛多城的半点消息。后来鬼谷子护送困着阴屠七魂的乾坤八卦图前往昆仑山时也是绕开了玛多城。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妖皇叹了口气道:这玛多城也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你们最好也绕开它。 第一章 :疮痍大陆(2) 说过之后,妖皇独自离开了东海龙都,把所有的妖仙岛的人都留在了龙都,让他们与龙人一起生活,而龙都则成了妖族最后的生存之地。 临行之时,妖皇又戴上了那个铁制的面具。这令玫公子等人一度得很担心,但妖皇笑了,他说,戴上这个面具让他感到很轻松,但他不会再次沉沦,他要做的事有两个,或者终老于妖仙岛,或者在金桔树下等待着那只金凤凰的回来。 只有席方平知道妖皇带上面具的真正原因,以前戴上面具是为了隐藏自己,那个英雄的妖皇,但现在戴上面具是为了正视自己,这个悟道的妖皇。 从东海龙都出发,历时两天,到达了中原地界。 这海路上风平浪尽,只是天灰蒙蒙的,夜晚的月色泛着红色。 姬飞峰最担心的是现在的中原变成什么样子了,听席方平等人说,有邪人已经开始进攻中原的若干城市,大地中流淌着人类的鲜血。 他十分清楚,人类的肉身死后,他的灵魂会被阴屠收购,组成新的邪人,那将意味着邪人的队伍不断扩大,不断地进攻人界,各个城市,各个部族,伴之的是杀戮,鲜血与残肢。 破败的中原,可怕的景象在姬飞峰的脑海中闪现着。 有时候,姬飞峰是很羡慕蛮蛮与玫公子的。 作为魈族与妖族来说,他们死后是没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也将随之死去。 如果死去的人类灵魂会变得邪恶,那莫若随着**一起死亡。 玫公子在两天内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仇恨而变得有些扭曲。 谁都知道,玫公子想着死去的龙公主,龙公主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否则他是很难与他们一起走出来的。 妖皇的复活并不代表妖族力量的强大,玫公子看似一个风流雅士,但在妖族人的心中,他已经是一个妖皇了,他会为保卫国家做出任何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抛弃了自己的国家,要到中原,与阴屠的力量决以死战,这虽然也是姬飞峰的心愿,但多少还有些他个人的因素。 那就是仇恨。 仇恨阴屠是应该的,席方平也仇恨阴屠,但玫公子的仇恨令姬飞峰有些不安。 因为妖族中的龙人曾受到魔性的控制,而仇恨就是一种魔性。 魈族与妖族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本身就是魔,人界的魔,他们正视自己的魔性,存在是应该的,不存在则是可耻的。 但对于自己的魔性,魈族选择的道路却不一样,魈皇选择了邪恶的魔性,他胆怯了,他已经将自己归为魔界在人界中的力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只有蛮蛮不同,只有他走了出来,他要对魔界宣战,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魔。 但真是这样吗? 姬飞峰也不敢保证,对于蛮蛮,他了解的太少了,只知道蛮蛮与邪魔真正地只交过一次手,据说那是逃出冥魈府的时候。 一次交手,只出过一招。 这样的数字并不能代表他与魔界的决裂,再加上他时而冷冰冰的,时而又热情,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下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在这些人中,姬飞峰最不信任的是魏图腾,原因只有一个,他是蛮人部落的将军。 谁都不会忘记第一次人界与魔界的较量就是因为蛮人的原因,正是他们的首领带着阴屠侵入人界的。 那场战斗历时三十六年,人界几乎完全沦丧,最后终于在涿鹿之战中,三皇与鬼谷子联手借助了乾坤八卦图的力量才将阴屠打败。 蛮人部落的野心决不可小觑。 至于路奇轩与无颜,姬飞峰则是信任有加,主要原因是他们曾一起对付过恶龙侍者,那是用生命用鲜血换回来的信任。 路奇轩虽然与自己师父陈抟的死脱不了任何干系,但姬飞峰相信,那里面一定有着不可诉说的原因,路奇轩本来就是一个只说结果不谈过程的人。在他冷冰冰的外表下,心中的热情永远不会熄灭的,姬飞峰非常相信这一点。 无颜在这些人里面最为随和,丝毫看不出他是楼兰国王子的身份,只有当他拿起弓箭的时候,那种英勇的气质才真正地体显出来。实际上他是一个早已将生命变卖的人,与其说是为了人界而战,莫若说他是为了朋友而战。 因为姬飞峰见到他时只说了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个楼兰国的王子。 这句话让无颜找到了知音。 对于南宫小子,姬飞峰只能认为他的运气太好了,十巫医的授徒,说起辈份来,姬飞峰不知自己得算到第几代晚辈,当年十巫医为制乾坤八卦图呕心沥血,他们的徒弟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孩子勇武欠佳,与阴屠这场战斗中可能帮不了什么大忙。 这两天海上的生活,姬飞峰把身边的人都细细地琢磨了一番,但他唯一露掉了一个人,就是他自己。 不过,席方平想到了。 席方平也在琢磨着与他同船的七个人。 但他是谁也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这七个人就是七个魔,就是阴屠的化身,其中包括姬飞峰。 姬飞峰是阴屠的橙魂,而又他处处表现出来那种将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责任感。 这一切未免有些滑稽,但这却又是事实。 席方平无法抹杀这个事实,他只是感觉这大任应该降在自己的身上,而不应该是姬飞峰。 一旦姬飞峰知道了真象,一旦所有七魂都知道了真相…… 席方平不敢想像,他只有一个目的,能够走到昆仑山,找到那开启乾坤八卦图大道法力的办法。即使他真的死了,也许还能发现一些杀死阴屠的方法。 临近大陆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打起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将继续上演。 但他们看到的却是恶战后的景象,这情景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却又是不能不看到的景象。因为在近海岸处,残酷的情景已经昭然了。 海水被染成了红色,一具具尸首在海面上飘荡着。 八个人的船几乎是在腐尸的红潭中穿行着。 玫公子飞身跃入海中,拽起海面上漂浮的一具尸首上了船,放在了船的甲板之上。 众人都围了过来看。 第一章 疮痍大陆(3) 姬飞峰笑了:真的吗? 在他的笑中明显隐含着一种嘲讽的意味,魏图腾当然看得出来。 他从腰间猛然地拔出一柄剔骨刀来,这是每一人蛮人都随身携带的,一来防身,二来吃肉时也会用到,魏图腾冲着姬飞峰道:伸出你的手来。 旁边众人看到魏图腾怒气冲冲地样子,手里拿着一柄剔骨快刀,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姬飞峰也清楚自己惹怒了这个壮汉,但既然让自己伸出手来,自己当然不能退缩,于是伸出了左手。 魏图腾将盘龙金棍立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你们也伸出手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慢慢地伸出了手,席方平两眼紧盯着魏图腾,一言不发。 自从听姬飞峰讲述过人界第一次与阴屠的交战,席方平就对引魔界力量进攻人界的蛮人部落非常不满,但见了魏图腾后,他多少有些改观。 这魏图腾性格直爽,做事果敢,一条大棍又极为英勇,所以席方平多少对他是有些好感的。但此时魏图腾拿着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让每一个人伸出手来,样子又是那么地凶狠,席方平多少有些害怕,更有些不信任,难道蛮人部落真的会一改前非,为了人界的存亡而与魔界拼死一战吗? 他心里没有把握。 魏图腾见众人都伸出了手,他点了点头,面**一丝笑意:好。 说完后,剔骨刀一闪,自己的左手食指早已划出了一条很大的口子,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都是一凛,江湖中人歃血为盟,刀划指尖也是常事,但没有人会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手指划出那样大的口子,几乎是深可见骨,其痛可想而知。 姬飞峰见此情景,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但此时此刻,他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魏图魏却已将剔骨刀插回腰间,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处画了一个十字叉子:这是我们蛮人部落起誓的方式,如果你们经神农架出现任何意外,我保证我们部落将以全族的生命换来你们的平安。来一个邪人,杀掉一个,来两个干掉一双,绝无二话。否则,你手上的十字血叉将烙印在我的胸前。 姬飞峰不敢再说什么,他十分清楚,十字血叉烙印在胸前是什么意思。 当年蚩尤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阴屠后与人界在涿鹿最后一战,蚩尤的死况十分地惨烈,整个身子仿佛被人用极快的刀转眼间砍成了若干块,裂开了,据说其胸前就是一个十字血叉。 这样的誓言与中原人所说大卸八块相去不远,但更重要的是,蛮人部落这种誓言是一直背负着祖先的耻辱,所以比那些俎醢之刑还要可怕。 魏图腾当即立下了这样的誓言可见其蛮人部落在千万年来心里是承担着什么样的重负。 姬飞峰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不周,但话已出口却也无法挽回。 魏图腾的血划在了每一个人的手上,他以自己的举动为蛮人部落赎了千万年的罪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魏图腾的誓言,但只有一个人不相信。 那个人正是魏图腾自己。 魏图腾对自己的誓言没有半点信心,虽然他可以豪迈地立下这样地重誓,但他却不知道神农架里到底会遇到什么。 在姬飞峰询问的时候,魏图腾想到的不是神农架的景色,蛮人部落的民众,他想得更多的却是蛮王的嘱托。 临行时与蛮王单独交谈的那个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蛮人部落要重振旗鼓,要用更强大的力量抹杀自己的耻辱,而不是洗涮。 这是魏图腾一直没有明白的事情,蛮王为什么会这样想,为什么要借人界与魔界交手的机会重返中原。 既然蛮王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席方平,姬飞峰等人无疑也是蛮人部落的敌人。 蛮王将会如何面对自己的敌人,魏图腾心中没有任何准备,但他还是带着七个人走向了神农架。 魔性入侵,月色变红,映照着人界的每一个角落,神农架也不例外。 在蛮人部落中有许多老人,他们是先知,但这个名号只是一种尊称而已,人变老了,说的话都有预言性的,所以蛮人部落中的老人被称为先知。 但他们都不知道红月意味着什么。 在所有的蛮人中,只有一个人知道,红月意味着人界的灾难,他自然就是蛮王。 蛮王也不是先知,但他是蛮人部落的首领,做为一个首领一定要知道许多别人不知的事情。比如说几万年前的那场灾难。 当时,月色也是如此红嫣,魔界的力量进入了人界。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蛮王派出三十多个蛮人潜出神农架,只为了打听两个消息,一是魏图腾的情况,二是魔界对人界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但三十个人中,只有一人回来了。有十二人死于中原人士之手,他们称蛮人为野人。另有十七人死于战乱,据说是遇到邪人与中原人在交手,被乱刀砍死,蛮王相信,那一定是邪人所为。 逃回来的这个人带来了两个消息和七个人,七个要替他说话的道人。 这七个人一样的道士装扮,一样的手里提着剑。他们带来了七口大箱子,每个箱子里有七件富可抵国的宝物。 四十九件宝物就是四十九个国家的象征,人界的国家。 七个道士同说一句话,问话:你想不想做四十九个国家的国王。 这句话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人界至少有四十九个国家已经被邪人灭掉。但蛮王更想知道的是第一个问题:魏图腾在什么地方。 七个道士说:他坐客于终南山的金华洞。 蛮王愣了一下,他才不相信魏图腾会屈服于邪人,于是一笑,换了个话题:谁会为我送这样的厚礼? 七个道士说:陈抟老祖。 蛮王又一次笑了:红月当空,陈抟已死,对不对? 这一次轮到七名道士在笑,他们的脸色非常不好,铁青的,笑起来自然很难看:你既然知道陈抟老祖死了,那你一定知道这份礼物到底是谁送的了。 蛮王点点头,回过身来对手下说:神农架方圆上百里,在后山中有一个潭,叫噬金池,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手下认真地回答:蛮人部落自古以来英勇善战,所以有许多人想借助咱们的力量,于是他们就送来了金银财宝,每一位蛮王都要把这些财宝倒进噬金池中,然后将空的箱子交还给来人。 蛮王点点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个手下叫了几个人抬起了装着七件宝物的箱子,鱼贯地走了出去。 七名道士脸上的笑凝固了,一言不发。 蛮王道:只有一个人没有带礼物来,他就是你们的师兄姬飞峰,所以,我答应他了,魏图腾也去了中原,你们明白吗? 七名道士最后的话是: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师兄了。 说完,他们转身走了。 看着七个人的背影,蛮王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 几日后,邪兵开始进攻神农架,遭到了蛮人的顽强抵抗,双方都损失惨重,这时的蛮王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魏图腾,蛮族部落的将军。 魏图腾此时正在吃肉,一只活蹦乱跳的鹿让他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看得南宫小子心疼不已,但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为站在魏图腾的面前,他就是一个婴儿。 南宫小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将鹿角种在了地上,仿佛是齐腰高的小树一样。 他是流着泪做完这件事的,回过头来,他看见了席方平,席方平正在吃肉,但他吃得是熟肉。 烤过的鹿肉的确很香。 南宫小子冲了过去,猛地一推席方平:你怎么吃这个? 席方平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问:鹿肉不能吃吗? 南宫小子一时却也没了话,是啊,难道鹿肉不能吃吗。当年南宫小子以偷为生,去过最好的饭馆,品过最好的山珍。 席方平接着说:你只是看它死得太惨,所以不想吃,但我们必须吃了它,才有力量走下面的路。 说着,席方平递过一块烤肉来。南宫小子无话可说,他只得接了过来。 一只野鹿,这八个人吃起来的方式却绝然不同。魏图腾习惯使然,生吃起来,让别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蛮蛮更怪,他只是喝着鹿血,据说一口血可以令他至少七天七夜不再进食,玫公子是妖族修仙之体,绝不吃肉,自己摘些果子充饥。姬飞峰虽与无颜路奇轩一样大口吃着肉,但嘴上总在说着什么。 席方平真是变了,他本善良,虽然不会戒酒肉,但当初眼见着路有冻死狗都会停下脚步感慨一番。 肉味很香,滋着油,挂在了席方平的嘴边,说动南宫小子后,席方平吃起来更加卖力了,但他没吃几口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跑到旁边,呕吐了起来。 席方平吐得不轻,手拄着一棵树,弯着腰,浑身在颤抖。 当他呕吐完了,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发现七魂都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姬飞峰问道:怎么样? 席方平由于呕吐,眼睛里都噙着泪了,他尴尬地笑笑:没事的。 魏图腾挠挠头道:是不是我杀鹿的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了? 南宫小子恨恨地说:当然了。 蛮蛮却突然道:不是,只是这两天席公子见到的血太多了。 众人无语,的确,这两天在向神农架前进的路上,他们看到许多人界的尸体,血浸染着大地。 席方平沮丧地说:如果我们不吃肉又能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力量和邪人交战。玫公子天生不吃肉倒也好说。 吃肉不为别的,只为了保护自己,只为了更有力地去与阴屠交战,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席方平说完话,他走到炭火前,拿起一块肉来,再一次大嚼了起来。 显然,他的样子是故意做出来的,肉噎在他的嗓子处,实在难以下咽。 正当每一个人全神关注席方平的时候,玫公子突然一步蹿到炭火前,将火踢灭了。 蛮蛮则飘身离开众人,走到一旁认真地听着什么。 第一章 疮痍大陆(4) 每一个人都看着蛮蛮的举动,蛮蛮似乎在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对玫公子道:晚了,他们已经过来了。 蛮蛮与玫公子分别为魈与妖,他们对邪人的到来有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第六感。 炭火引来了邪人,战斗就在眼前了,众人都急忙拾起了兵器。 姬飞峰突然大叫:图腾,无颜,你俩带着席公子与南宫先走,我们断后。 但正如蛮蛮所说,晚了,邪人已然逼近了。这队邪人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百多号,但路奇轩等人十分清楚,虽然只是这些人,但必须尽快地杀掉他们,否则会有更多的邪人扑来。 路奇轩首先抽出了轩辕帝血剑,一道寒光十分刺眼。 玫公子将承影剑握在手里,此剑说是有影无形,但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舞者出手太快,所以才留下了这样的说法。 蛮蛮与姬飞峰所使的兵器外形上有些相似。判官冰笔虽曰笔,但可长可短,实属长兵器一种,与之相反,姬飞峰手中的松魔双枪虽然称为枪,实则是一件短兵器。 魏图腾本性好战,但他也十分清楚,此时保护席公子最为重要,所以不敢怠慢,一条盘龙金棍握得紧紧的。无颜当然双手持着弓箭,站在席方平的身后。一旦邪人从后面追上来,他当然会箭无虚发的。 但无颜十分地放心,当他看见邪人的数量,他明白,这场战斗不会费多大功夫的,这些邪人根本就不在话下。 其实,其它的六魂和席方平都是这么想的,但邪人却绝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没有想法,他们只是一群杀人的野兽。 一百多只野兽向着四魂冲了过去,邪刀闪着寒光将蛮蛮等人包围了。 这条山路的树木并不是十分的茂盛,魏图腾与无颜带着席公子两人虽然向前跑着,但他们的却时时刻刻地回头看着。 上百柄邪刀组成了刀山似的,光影将路奇轩四个人围在当中,只能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席方平心下有些着急,看这阵势,一时半会还不会打退这些邪人,他急急地问身边的无颜:姬道长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无颜笑了:没事的,咱们可以到前面山头等着他们,不会待太久的。 果然,过了一会,光影变化了,刀山仿佛不存在了,只有锋利的剑影,寒彻的冰霜与闪亮的枪头。 四魂手里共有五件兵器,但就是这五件兵器已经将上百的邪人包围在里面,他们的邪刀竟然挥舞不出魔界的劲道。 路奇轩与姬飞峰曾一起对付过恶龙侍者,两个人对敌之时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虽然玫公子与两个人一起在东海龙都上并肩作战过,但那时候龙人人数太多了,以致于他的招式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手中的承影剑只是一个劲的乱劈乱挡,似乎是一个完全不会功夫的人,与他头一次露面时飘身上龙公主的船时所展示的轻身之术相去甚远。 路奇轩曾见过蛮蛮出手,但每一次都没有杀敌于前,都是救人的招式。救人与杀人绝不相同,面对这些蜂拥而上的邪人,蛮蛮与玫公子才第一次真正地发挥了他们的本事。 其实,此二人也是有意地要在路奇轩与姬飞峰面前施展一番,不为功名,只为不辱使命。 路奇轩的剑沉大有力,刺出时速度极快,往往是邪人没有看清之时,剑已穿胸而过。 玫公子也使剑,但他手中的剑路却与路奇轩截然不同,玫公子出剑慢,慢得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人说古有公孙大娘舞剑,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这公孙大娘本是梨园弟子,所以使出来的剑术十分的舒展,每个姿式都非常得好看。但武学者却说此剑伤不了人。 玫公子的剑姿也十分好看,但他的剑却是杀人的剑。 路奇轩是使剑的高手,在当今人界几乎是无人能及,但他偷眼观看玫公子的剑术也不禁暗暗叫好。他的观点绝对是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所以无形中,剑姿的优美差了许多。 凡是剑姿优美的人,出剑一定很慢,这是路奇轩的想法。但玫公子却绝不是这样,他每出一剑虽然看上去很慢,但实则却也是快到了极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有许多邪人明明看清了剑的来势,却无法躲开,眼睁睁地看着剑刺入身体。 看着自己如何地死去,这就是玫公子剑术给敌人的印象。 来不及看着自己如何死去,这是路奇轩的剑术。所以相较而言,玫公子的剑术竟然让敌手体味出一种极为优雅的死法。 玫公子人随剑舞,路奇轩剑逐人影,两个使剑的高手不禁心有灵犀,只是这群邪人倒了大霉,在两柄宝剑面前,他们甚至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死法。 与玫公子相仿的是蛮蛮,他手中的判官冰笔施展出来,仿佛真的跟写书法一样,只是笔尖是由冰制的毫,所沾染的墨汁却是邪人的血。 蛮蛮用自己手中可长可短的笔书写着一个个死亡的判决书,虽然看起来也象是凤舞龙飞,但蛮蛮的出招不但快而且角度绝对是敌人意想不到的,显得诡异而又狠辣。 相较而言,姬飞峰的出招就显得要正统得多了,双枪使出,招式极为平常,一架一刺则是他最常用的招式,架住邪人的刀,刺中邪人的要害,朴实中显现中一种大气来。 邪刀的光纷纷地落在了地上,邪人的数量在减少,此战历时半个多时辰,上百名的邪人都死去了,消失了,只剩下一柄柄邪刀或躺或立。这个场面看得魏图腾有些心痒难耐,若不是无颜拽着他,他一定会冲上去,大棍一扫,砸他个痛快淋漓。 看到一百多个邪人死去,席方平却根本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他的父亲。 梦中已示,父亲已经成为了一个邪人,他的手里拿的也是一柄邪刀,寒光闪闪的邪刀。 当父亲手中的邪刀遇到了七魂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席方平不敢想像,他只是希望这样的场面永远不要遇到。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邪人终归是要面对他们的,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收拾了百名邪人后,四魂转过身来向席方平等人走了过来,他们没让任何一个邪人离开战团向席方平等人冲来。 虽然他们也很清楚,有魏图腾的大棍与无颜的神箭,即便有邪人冲过来也是自取灭亡。 魏图腾显然有些不满:姬老道,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你来保护他,我上。 姬飞峰淡然一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席公子的安全。 南宫小子道:还有我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也许你们会走得更快些。 路奇轩手里拎着轩辕帝血剑:走吧,既然把命卖给你了,我们就应该这么做。不过你记住,你的命也是整个人界的命。 席方平闻听此言,感激地看了一眼路奇轩。 在到达神农架的一路上,七魂与席方平等人共遇到了大大小小的十三次伏击,除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以外,其他的六魂都曾出手过,共歼邪人一千零八十个,也放跑过三百多个。 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受到任何惊吓。 总的来说,这一路是相当安全的。至少席方平等人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时候,人界遭受着巨大的创伤,这创伤的制造者就是陈抟老祖。 邪人陈抟在已成为魔窟的终南山替阴屠指挥着,他派邪人们进攻中原大小国度,无一不胜。但要收服神农架的时候却遇到了许多麻烦。 蛮人部落英勇抵抗,虽然他们的人数较之邪人少了许多,但在山林之中处处布下了陷阱,令邪人部队根本无法采用大规模的战势,所以相对而言要艰难了许多。 但七魂与席方平的到来却一定能给邪人带来希望。这一点陈抟是坚信不移。 陈抟与其他邪人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一个有着智慧的邪人。 陈抟派出七名道友去神农架企图说服蛮王将灵魂变卖。这七名道士就是与卢生一起战斗到最后的那七个人,他们死后不幸成为邪人。 七名道士为蛮王送去了四十九个国家的镇国之宝,但蛮王收下了宝物却拒绝将灵魂出让。 但邪人陈抟却一点也没有恼怒,因为他从七名道士的转述中发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蛮族部落也曾收过人界中其他国度的东西,这意味着蛮王是个自私之人。 他不与阴屠合作,他同样不会将人界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 这样的蛮王,即便魏图腾为人界而战,但当七魂与席方平经过之时,蛮王一定会与他们产生冲突,陈抟想像不出这冲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知道,这冲突的产生将是邪人进攻神农架最好的时机,他是不会放过的。 七魂与席方平路上所遇到的十三次伏击与其说是想阻止他们,莫若说是陈抟故意派出的催兵,催着他们直奔神农架。 神农架是长江与汉水的分水岭,南接三峡北临武当,是中原第二个原始森林,另一个则是独角兽所住的夜森林。这里是蛮族部落的天堂,他们的炎帝也是在这里尝的百草,发现的五谷,所以又被人称作神农氏。 蛮族部落以打猎为生,但有几只动物则与蛮人们和平共处,那就是白化的熊蛇虎鹿猴,这五种动物遍体通白,被蛮人们视为圣物,遇之则敬,这一天内将不再杀生。 由于当年蚩尤所犯下的错误,从此蛮人不出神农架半步,中原之人便也淡忘了这个部族,只有一些好事者误入神农架中,被这里神秘的气氛所感染,写下了一本名叫《黑暗传》的书籍流传于世上。 七魂与席方平经过数千里的跋涉终于到了神农架的东部,而此时在神农架的北部,邪人部队则从终南山而发,盘踞武当山,与神农架的蛮人们对峙着,大战的硝烟早已燃起。 走入神农架的地界,魏图腾立即表现出一种回家后的喜悦,这种喜悦直接感染了席方平,这令席方平也想到了自己的家。 席方平的家也在长江的边上,那一夜在恶龙侍者的追杀下,他仓惶间逃离了家乡,还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看家乡的美景,这一切便都过去了。 自从从东海龙都回来后,登上大陆的那一刻,他曾想到了自己的家,但那只是一个瞬间,立即就被大陆的疮痍景象所替代了。 第一章 疮痍大陆(5) 他们沿着长江北岸躲过了十三场追杀后才来到了神农地界,但却没有经过自己的家乡。 想到这里,席方平不禁想到了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但与之比起来,席方平却大不一样。 家乡,那是一个伤心地,父亲在那里死去了,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值得怀恋的人了。家乡只是一个记忆中的名词而已。 但记忆中的名词还是那样吗,席方平同样不敢想像,因为一路之上,他看到的只是一座座被烧毁后的村镇,破败的城墙,或有些人,但也都食不裹饥地藏在山野之中,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更主要的原因却是阴屠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存在,都是一些将死的人而已。 席方平不想回家,不想见到那个伤心的地方,父亲的亡灵都已远去的地方。更不想见到家乡因为邪人的原因而遭受涂炭的景象,那简直太可怕了。 只有这里,令他感到神清气爽,美丽的山还有美丽的水。 进了神农架,没有走几步,魏图腾突然说:你们跟在我后面,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安了机关。 路奇轩等人仔细看去,魏图腾的脚边有一丛草显然是被人动过的。 顺着魏图腾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在树叶之中挂着一柄巨大的弓,竹藤制成的弓背,兽筋制成的弦,弦上并排着三支削得十分尖锐的木棍。 看来,只要有人踩到那丛草上,三支尖锐木棍就会疾速地射出,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魏图腾皱了一下眉道:看来一定是邪人进攻神农架了,否则这样的机关我们平常是不会设的。 每一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现在的蛮人部落变成了什么样子,蛮人的部队的确是太过凶狠了,不能不让他们平添了几分担心。 沿着山路走去,这一道上机关遍布,陷阱,绊索,铁藜,兽枷,还有数不清的树上无人使用的弓箭。 八个人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虽然除了席方平以外,这些机关可能永远都伤不了这几个人,但他们还是不想自找麻烦,更何况,这些机关是为了阻止邪人的进攻,一旦破坏了,对于神农架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损失。 蛮人部落的机关十分厉害,并不在于多也不在于杀伤力,而是在于令你防不胜防。 在蛮人部落中,他们最厉害的机关竟然构成了一种阵法,也许你走上百十来丈都不会碰到任何机关,但只要你一触动机关就会发现自己竟然被无数的机关所包围着,前后左右都是向你袭来的利刃。 三环套月,九曲十八弯,根据地形山势而设,这里面的奥妙令人无法想像。蛮人,在被迫进入神农架后就一直研究消息机关,目的一来是狩猎之用,二来也是防止外敌的侵入。毕竟,当年的罪责他们永远无法解脱。 邪人陈抟的部队之所以没有打下神农架的原因正在于此,蛮族部落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仅是凭着山林中设下的机关便可以歼灭来犯的所有敌人。 魏图腾走在机关中,他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落脚错了,触动了机关,就连手也不敢扶身旁的大树一下,那树皮的后面也许就藏着一柄喂了毒的箭。 就这样,一行八个人行了半天,却没有走出多少路来,各人心中都是焦急万分。 突然,魏图腾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他们十分紧张地看着前面这个壮汉。 魏图腾好象在听着什么,表情十分地严肃,但这严肃却慢慢地化去了,他的脸上绽开了难有的笑容:出来吧,是我。 他高声叫喊着,只见从前面的树后,树枝中,地下陆续地出现许多蛮兵,一个个手里持着长矛,**着上身。 众人都是一惊,这些蛮兵身材都十分地高大,但躲藏起来却无影无踪。 对于七魂来说,他们都是眼看四方,耳听八方的好手,竟然没有发现前面隐藏着这么多的蛮兵。 说来也难怪,这些蛮兵身上黝黑,又抹有一些烂泥,头上臂上插着树枝鸡雉,的确令人难以发现,更何况山中各种禽鸟鸣叫之声异常响亮,七魂更是无处察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蛮兵看到魏圈腾都跪倒在地,一齐高声喊道:魏将军好。 随即有人飞似地向着深山跑去。 魏图腾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他十分地得意,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七个人说:都是我的手下,怎么样,到这里就绝对安全了。 众人都是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到了蛮人的部落。 在神农架的山中有一潭池水,水色乌黑,据说当年炎帝曾把采摘好的药材在这里清洗,才将此潭水染成了乌黑色,所以这个潭的名字又叫洗药池。 由于神农氏在洗药池中洗过上百种草药的缘故,所以池中的水也具有了神效,可以洗去蛮人们所受的伤,也可洗去身体中的各体病症。当然,它最大的功效就是解乏,不管你是三天三夜追了猛兽,还是要背着一只狗熊跋涉若干山峰,只要走进洗药池中,泡上一泡,连日来的疲乏都会一去不复返的。 进了神农架的居住地,魏图腾尽地主之谊,先让七个人泡在洗药池中。 说实话,这一路上虽然只打过十三场不大不小的战斗,但几个人确实够累的,尤其是席方平,若不是战胜阴屠为父报仇的信念,他极有可能早已倒在了路上。 此时泡在水中,席方平感到无比地惬意。 潭水虽然色呈乌黑,但每掬起一抔来,都是清彻见底的。 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山谷,潭壁是被水汽蒸熨得十分光滑的岩石,围成了一圈,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澡盆,但这澡盆有一条裂痕,只有一丈来宽,由于两侧岩壁太高,所以这道裂痕仿佛就是一个小缝,更象是一道极为狭窄的门。 席方平穿着内衣,怀里藏着那张乾坤八卦图,此图席方平从不离身,好在图是息壤所制,也不怕水。 其他的人也都是穿着内衣,外套与兵器放在岸旁巨大的卵石上。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路奇轩,路奇轩从来是剑不离身,他把轩辕剑放在岸边,头枕着剑,仰躺着,闭目养神。 这几乎是每一个人都采用的姿式,潭水温热,池中药力渗与肌肤与骨胳,感到很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的确是异常地舒服。 魏图腾说得没有错,这潭中的水真是令人留恋忘返,让几个人暂时地忘掉了拼杀,忘掉了那邪恶的魔界,还有可怕的阴屠。 谁若能在此老死终生也不枉是件美事。 但这只能是掠过脑海中的一丝偷闲,席方平这样想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仰着头,突然发现在对面的岩壁之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席方平忙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话音出来,已经晚了,六魂睁开眼睛时对面岩壁上早已空无一物,只能看见阴暗的天空中有鸟在飞,岩壁的侧端有枝树在颤动。 席方平忙解释道:我刚才看见一个浑身雪白的影子在那山头,好象是一只猴子一样,转眼间就不见了。 南宫小子一笑:席大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看花了眼,这里挺安全的。 旁边姬飞峰坐直了身子道:也不一定,你说是浑身雪白,样子象猴一样? 席方平点了点头。 姬飞峰笑了:那一定是神农架中的雪猴,据说这神农架中有五种圣物,分别是雪猴,雪熊,雪蛇,雪虎和雪鹿。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恐怕即使是蛮人也没有几个见过的。其中雪猴最有灵性,你能见到他说不定有什么好的兆头。 蛮蛮躺在水中突然干笑了两声:恐怕不一定吧。魏图腾叫咱们到这里来,他去见蛮王半天也没有信,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玫公子也说道:我也感到有些不对劲,总感到要出什么事情。 姬飞峰自信地说:不会的,蛮王我见过,他不会对咱们不利的。 蛮蛮还是阴阳怪气地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突然,一个声音从那道细窄的天门外传了进来,几个人忙看过去,只见一干蛮人士兵从那道天门鱼贯地走来,一下子围住了这个洗药池,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梭矛,矛尖正对着池中的七个人。 蛮兵后面,蛮王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这蛮王的身材比魏图腾略显矮一些,体态也胖一点,他的装束与其他蛮人大体一样,只是头上的雉鸡尾要长了许多,也艳丽了许多。 路奇轩反应是奇快的,他的右手早已摸到了头下的轩辕帝血剑,但姬飞峰冲他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当然是让他先别动手。 看着蛮王走近,姬飞峰坐在水池中淡然一笑:我记得上次蛮族部落迎客之道不是这样的。 蛮王笑了:时局不同了,外界邪人太猖狂了,我们不得不防着点。 姬飞峰看到自己手中的兵器已经被蛮人士兵控制住了,于是便接着与蛮王对话:你不相信我们。 蛮王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们也必须相信我族的将军啊,魏图腾不会将坏人带进来的。 蛮蛮突然问道:那他在哪里? 蛮王回答道:你看邪人进攻,我们得打仗,但族内不能一日无将军,所以现在换了一个将军,你们明白吗? 这话说出来,谁都明白,魏图腾在蛮人部落显然是被架空了,此次回来也许他已经说不上任何话。蛮王倒也是一个实在之人,说明这一点无非是郑重其事地告诉面前这几个人,这次行动与魏图腾无关。 其实,比起中原人士来说,蛮族部落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敢做敢当,不会阴奉阳违的。 姬飞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你就说说你的要求吧。 蛮王笑了笑,他径直走到席方平的身边,蹲下了身子问道:你就是席公子吧? 席方平倒也放心,他知道这些蛮人虽然拿走了几个人的兵器,但以路奇轩等人的伸手来说,可以说现在是根本就没有危险,所以他也就点了点头:不错,席方平是我。 蛮王也点了点头道:其实咱们的处境都比较相像,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你们被他们追杀,我们被他们围攻,是不是? 席方平点点头。 蛮王接着说:所以呢,咱们就要合作对不对? 席方平再次点点头。 第一章 疮痍大陆(6) 蛮王笑了:中原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透。那就长话短说,我要乾坤八卦图。 姬飞峰插言道:那是一张废图。 蛮王歪着脑袋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这是对付阴屠最好的方法。所以我要它。 席方平道:一张失去大道法力的图能有什么用途? 蛮王站了起来道:据说你们要去昆仑山?乾坤八卦图的法力在那里失去的,你们要在那里找回来,是不是? 姬飞峰点点头:魏将军什么都对你说了。 蛮王点点头道:首先再次说明,魏图腾已经不是将军,第二,那张图在我手里的确没有用,这就是我下面要说的内容,我想和你们谈个条件。你们看行不行? 姬飞峰点了点头。 蛮王在岸边来回踱着步,说道:一旦这张图恢复了大道法力,请交给我,我将亲手对付阴屠。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整个蛮人部落负责一路的保护,也就是说蛮人部落全体迁出神农架,咱们一起开往昆仑山。邪人虽然厉害,但蛮人部落也是英勇善战的,我想你们还是很合算的。 姬飞峰摇了摇头说:蛮人部落是不能走出神农架的,这你是很清楚的事。 一直沉默无语的无颜突然道:我听说蛮人部落曾给中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所以才在困在这里,这是你们先王的承诺对不对? 蛮王点点头,高声说:不错,所以现在赎罪的时候到了,我们要保护你们走到昆仑山,我再亲手杀了阴屠那个恶魔。 蛮蛮又是干笑了两声道:说得好听,如果以你之手杀了阴屠,恐怕整个人界又是你的天下了? 这话无形中正指蛮王的心病所在,但他一点都不生气,今日有此一举,当然是要把事情都说明白的:说得没错,我正有此意。其实,我完全没有必要与你们商量,保护你们上昆仑山与我们蛮人部落自己带着图去昆仑山是一个结果。当然,我也愿意多几个帮手,那样大事更可成了。 话说清楚了,蛮王从辅助的位置立即转变到了主导的地位。 玫公子突然叹了口气道:没有想到中原这个地方大敌当前的时候,就有人先想着争功了。 路奇轩摇头道:我不争功,但我也不想别人争功。 说这话的时候,路奇轩在看着玫公子的,好象对玫公子言语中对中原人的不屑感到十分地不满,但说此话的同时,他右手握剑,整个身子如蛟龙出海一样突然跃了起来,浪花飞溅了起来。 姬飞峰忙喊:剑下留情。 但路奇轩出剑绝不会留情的,掀起的浪花在洗药池上晶莹闪烁,每一滴水珠都映照着路奇轩的身姿,也都映照着那柄轩辕帝血剑。 轩辕帝血剑剑身宽大,带着水花向着那些蛮人士兵洒了过去。 蛮族部落的士兵很少与中原人士交手,他们所倚仗的无非是力量与敏捷,魏图腾可以说是此中的高手。最近与邪人交手,邪人刀快,力大,这些都在蛮人士兵的心目中留下了印象,但并不深刻。 但是路奇轩的出招却令在场的蛮人都记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人会象一只仙鹤一样,整个身姿如此的优美,双臂好象拍着水面起舞一般。 由于看得一时呆痴,所以近池而站的蛮人无一躲开路奇轩出水一击。 飞腾的浪花慢慢地落在了池水之中,也洒落在许多人的身上。席方平这时才看到,路奇轩早已站在了蛮王的身边,剑横在蛮王的脖项之处。在他的脚边竟然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堆梭矛的枪头。 路奇轩出剑,剑扫蛮人士兵手上的梭矛,断其尖掷在蛮王身边,然后随这一跃之势欺身到蛮王的身边,剑抵蛮王。此招一气呵成。 姬飞峰终于放心了,他生怕路奇轩出剑伤了蛮人,那样情况恐怕更不好。 其实,姬飞峰多虑了,路奇轩出手之时早已想好,断梭矛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制住蛮王是最重要的。 近岸的蛮人士兵看着手中的断矛都愣住了,而站在蛮王身后的那些蛮人兵士们则立即挺着梭矛,矛尖直指路奇轩。 唯一一个平静的人却是蛮王,剑横在脖项之处,他却一点也不慌乱,反而笑了:据说你们功夫都很棒,果然名不虚传。 路奇轩也淡然一笑:少费话,让你的人退后,把我们的兵器摆在岸边。 蛮王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知道我太老了,所以才中了你的招。但是,年青人,千万不要太冲动,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谁也没有料到蛮王在这种时候还说出如此硬气的话来,路奇轩心中更是大怒,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就感到浑身无力,人一下子摔倒在地,手中的轩辕帝血剑也落在岩石之上发出金石之声。 本来已被控制的局面突然间变了,令姬飞峰等人都是一惊,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蛮王弯下腰来从地上拾起轩辕帝血剑,捧在胸前看着,自言自语地说:据说就是这柄剑杀了阴屠。 停了一下,他换了一个语气,狠狠地说:也杀了我们的先王蚩尤。 池中之人见蛮王手里拿着剑在昏沉的路奇轩头上都十分担心,玫公子向着岸边慢慢蹭身。自从龙公主死后,玫公子一直不开心,所以对付邪人的时候手下绝不留情。在战场上,他最喜欢与路奇轩在一起,因为两人都使剑,更因为他认为路奇轩也不是一个开心的人。所以玫公子与路奇轩的感情最好。 现在路奇轩有难,他当然要找机会,只不过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罢了。 其实,其他人都有这个想法,都在蠢蠢欲动,这一点,蛮王当然看得出来,他笑着说:我不会杀他的,因为你们还有用。不过实话告诉你们,这池中我加了点别的东西,在水中不会发作,一旦离开就会立即四肢无力,昏昏欲睡。但你们一定不想永远地泡在里面,对不对?把他们给我捞上来。 说完,蛮王拿着剑转身而去,蛮人士兵们则一起拥向了洗药池。 席方平在水中知道谁也摆脱不了这样的困境,被抓上岸后,乾坤八卦图一定会落在蛮王之手,他也想不得许多,伸手从内衣怀里掏出图来,顺势沉到了池水之中。 乾坤八卦图由息壤所制,在这平静地水池中立即沉了下去。 神农架的百草堂,正壁墙上刻着的炎帝的画像显得十分地亲切,没有半点蛮人的样子。但在他的旁边却又新刻了一幅蚩尤像,蚩尤高大威猛的身材尽显无遗。 两幅画像的两侧,两盆支起的炭火烧得正旺。 在炭火盆的后面分立着两队蛮人,其中一队中,魏图腾也站在那里,只是他的神色有些沮丧,在他身后两侧也站许多的蛮兵,手持长矛,矛尖对着魏图腾的后背。 百草堂本是当年神农氏放百草中药的地方,自从蚩尤成了蛮王之后,这里就改成了蛮族部落议事的场所,而此时,这里更带有一种肃杀的意味。 轩辕帝血剑为十大名剑之首,本有肃杀的意味,但此时,剑落在蛮王的手里,那肃杀的意味就再也找不到了,它恢复了乌突突的本色,这令蛮王非常奇怪。 蛮王站在两队蛮人的中间,手里拿着帝血剑仔细地察看着,自言自语地说:难道这真是当年黄帝所用的那柄剑吗,看起来也很一般吗,是不是?图腾? 蛮王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魏图腾。 此时的魏图腾被身后两个蛮人挟持住,虽然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挣脱,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一双虎目盯着蛮王。 蛮王笑了:图腾,没必要这么生气吗?难道你忘了临行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了吗? 魏图腾摇了摇头:做为蛮人,我当然没有忘,但是你所说的是将阴屠杀死之后,再逐鹿中原,为什么反悔? 蛮王走到魏图腾的面前,看着魏图腾认真地说:你真的以为凭借你们的力量能够杀死阴屠吗?你真的以为神农架这里是一方乐土,咱们能永远拒阴屠的军队在大山之外吗?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咱们必须走,为了整个蛮人部落的存亡,咱们必须走出神农架。 魏图腾不满地说:可那也没必要将席公子他们关起来吧? 蛮王笑了:我知道,在这一路上你已经把他们当作了朋友,但是如果阴屠死了,他们能把你当作朋友吗?你太天真了,蛮人永远是蛮人,成不了中原的人,永远会被他们圈在这片林子里。祖先做错过的事情,咱们必须承担,这别无选择,但如果永远得不到原谅,那不如将这件错事做到底。我想在场的各位都不想永远地生活在这片野兽横生,蚊虫肆虐的荒山之中吧,是不是? 蛮王高声问道,所有的蛮人齐声答道:是! 蛮王听后显得很满意,他转而又对魏图腾道:你真令我失望,为了蛮族部落的将来,咱们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我要拿那张乾坤八卦图。 魏图腾冷笑道:可是你把事情办糟了,图并不在席方平的身上。 蛮王摇了摇头,也是疑惑地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通,图不在席方平身上,那会在哪呢?不过情况还不是你所想像的那么糟,起码有一点可以保证,就是咱们带着席方平直奔昆仑山,要大张旗鼓的,你知道,现在人界许多国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张图可以消灭阴屠,咱们这么做无疑是为人界做了一件好事,做好事当然要有好报,所以今天咱们走出去,明天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魏图腾摇了摇头:没有图,你永远杀不了阴屠,到时候如果整个人界都毁了,这样的好事做起来也没有什么结果。 蛮王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我们必须这么做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说着,蛮王突然俯下身子,在魏图腾的耳边低声道:如果一切都无法挽回,那咱们手里还有席方平他们几个人呢。 说完这句话,蛮王露出了狡黠地笑。 这笑明显地告诉魏图腾,之所以不杀席方平等人的主要原因。 作为蛮人部落要想以一个全新的姿态面对整个人界,那就必须为人界做出一些重大的事情,整个蛮族保护席方平向昆仑山进发便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与此同时,蛮王也做了最后的打算,一旦人界真的抵挡不住阴屠,那席方平等人无疑也是蛮人部落生存的最后保障。 当年祖先蚩尤为了称霸人界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卖给阴屠,现在的蛮王为了保住整个蛮人部落将席方平等人献给阴屠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魏图腾当然明白蛮王的意思,说实话,他觉得蛮王为了蛮人部落的生存可谓是费尽了心机,所作所为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蛮王的意思当然很明确,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魏图腾总觉得今天蛮王对付那七个人时所用的手段很不磊落,更何况,魏图腾是一个宁可玉碎绝不瓦全的人,他也相信,蛮人们都是这样的性格。 于是魏图腾抬起头来对着蛮王要求道:让他们松开我好吗? 蛮王笑了:当然,有谁能制住我们的将军呢? 说着,他一摆手,魏图腾身后的两个蛮人都退后了几步。 第一章 疮痍大陆(7) 魏图腾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到蛮王面前,双眼看着蛮王,此时,百草堂里的空气十分地紧张,谁都知道,魏图腾若想对蛮王不利,那简直是易如反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蛮王与魏图腾相互对视着,他用一种几乎只有魏图腾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想杀我,就动手吧,也许你会为蛮族部落**一条新的生路。 说完,蛮王放大了声音对其他的蛮人说道:众所周知,图腾是本族近年来最杰出的英雄,今天只是我们有些意见不合,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魏将军是当仁不让的下任蛮王,你们一定要听他的吩咐。 其实,正如蛮王所说,在所有蛮人的心目中,魏图腾当然是蛮王百年后的接班人,但现在这样的情景却不是人们所愿看到的,谁也不希望此时在魏图腾与蛮王之间发生冲突。 魏图腾笑了,他突然一下子跪倒在蛮王的面前,这个举动令所有在场的蛮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魏图腾会有些一举,刚才两人还是剑拔弩张,转眼间好象魏图腾就认输了似的,这好象也不符合魏图腾的性格。 蛮王也是一愣,看着眼前这个大汉,他连忙伸出单手来想要相搀:魏将军请起。 但蛮王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魏图腾却说话了:王爷,我已经不是蛮族部落的将军了。对于王爷所做的一切,图腾心里很明白,王爷这都是为了咱们部落着想,王爷想重振蛮族部落的威风,我无话可说。但王爷如果要走先祖蚩尤的老路,图腾却万万不敢苟同。我图腾称不上什么好汉也称不上什么英雄,但我还是一个有着血性的男儿,阴屠强大谁人不知,我一定会与他拼到最后一刻的,而且我知道,还有几个人也同样抱有我这样的想法,但此时他们却在王爷的牢中,很可惜。我不求王爷能释放他们,但求王爷能满足我的心愿。图腾虽死无憾! 话已说完,魏图腾一动也不动地跪在蛮王的面前。 蛮王的手在颤抖,他走近魏图腾身前,举起手中的轩辕帝血剑,剑身放在了魏图腾的肩上,颤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想让蛮族部落永远地呆在这片山林之中吗,永无出头之日吗? 魏图腾抬起头来道:王爷,咱们当然可以走出去,与外面的邪人拼死一战。 蛮王苦笑:拼死一战,整个族都得灭了。 魏图腾急忙说:那咱们不与邪人交战,直接去昆仑山,帮着席公子他们。 蛮王自嘲地说道:图都没有,凭什么去昆仑山? 魏图腾道:不可能,一定是席公子藏起来了? 蛮王摇了摇头:如果真是他藏起来了,更不能去了,这说明中原的人根本就不信任咱们,更何况千里迢迢,这一路不知得死掉多少蛮人兄弟。 魏图腾无语,的确,蛮族部落凭借着神农架里的山势天险还能与邪人继续周旋下去,可是如果走出神农架,一旦遇到庞大的邪人军队,真是有灭族的危险,更何况能不能到达昆仑山都是一个未知数,蛮王绝不可能用全族的性命来做这样的赌注。 蛮王叹了口气:看来蛮族部落的命运也就是这样了,只有永远地呆在这里才不会有灭族的危险,才不会被人界所唾弃。蚩尤的雄心,先王的遗训,重振咱们的威名,真是很可笑。 蛮王缓缓地抽回宝剑:起来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魏图腾站起身来感激地看着蛮王,蛮王把剑递了过来:你朋友的剑,拿去吧。 魏图腾不知该说些什么:王爷…… 蛮王摇了摇头:我刚刚发现,神农架这个地方真是蛮人的天堂,运气好了,邪人永远也打不进来。可是你们呢……这一路要小心了。 魏图腾接剑在手,他看着蛮王的眼睛里好象有一种苍老无奈的感觉,的确,当一个人真正地面对现实,知道所谓的誓言都是一场空的时候,他一定会显得异常地苍老。 蛮王也许怕魏图腾看出点什么,忙转过身去,突然用一种极高的声音说道:准备祭品,咱们要祭先祖,祭神农五圣,让神农架这方乐土永远成为咱们部族的天堂,不让邪人踏入半步。 当魏图腾向席方平等人解释完所发生的一切后,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蛮族部落由于蚩尤一人的罪过而受到人界各国的唾弃,上万年了,这样的情况一直就没有变化,蛮王的心情当然可以理解了。 只是这件事仿佛是一场闹剧一样,好在有魏图腾在,否则还真不知道将会如何收场呢。 玫公子想到了死去的龙王和自己的父亲妖皇。父亲从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变回了当初的妖皇,玫公子感到欣慰,龙王则为了赎罪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险些将整个龙人国卖给了阴屠,后来龙公主的死才救了龙人国也救了在场的所有人。一想到龙公主,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无颜一直沉默无语,他不愿意想现在的楼兰国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希望在到达昆仑山之前,邪人不要进攻楼兰国最好,但那也许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最伤心的莫过于蛮蛮了,因为他十分清楚,现在的冥魈府极有可能已经帮着阴屠与人界为敌,冥魈府中的人魈不一定会死,但那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被魔性主宰的魈皇所为,而他的意愿又来自于何方呢。 冥魈府,一个游荡的城市,但愿远离这战争,游荡到天边。 席方平的心情是最为沉重的,他听了魏图腾所说的话后突然发现,人界的力量真是十分地脆弱。 自从离开了家乡,他遇到过听说过许多人的事情,而且这些人都是人界中最了不起的力量。 十巫医是席方平最值得尊敬的人,但他们所暗示的预言则意味着人界的毁灭,有时候,夜深人静了,众人都已睡去,席方平想着他所看到的预言,真的不知道人界与阴屠这场战斗将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想到预言中过多的不幸,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徒劳的。 当年与鬼谷子并肩作战的三皇中,人皇已逝,妖皇则刚刚从沉沦中苏醒,但魈皇令人感到就是阴屠的附身,他看起来是那么邪恶,整个冥魈府都变得十分地邪恶,那魈冥符所控制下的冥魈府仿佛就是一个地狱一般。 陈抟老祖曾是席方平最想见的人,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路奇轩的剑下,据说姬飞峰还有一个师弟卢生,是一个英雄,但也死了。 龙人国的诅咒是那么可怕,若不是龙公主自杀,人界中最具有灵性的力量已经让阴屠不战而胜了。现在的蛮王,虽然知错就改,但谁知道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难道每一个王爷,每一个能主宰影响人界命运的人都要面临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吗? 席方平正想着的时候,姬飞峰突然走到他的身前问道:席公子,那张图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众人都在关心的问题,但席方平却真的不想回答,因为他想到的是一个疮痍的大陆。而这样的疮痍并不仅仅因为阴屠魔界力量地侵入,不仅仅因为人界中许多国家的就此消亡。更令人感到疮痍的是席方平似乎亲眼目睹了一个个变化的人。 乱世之秋,象蛮王那样想借除掉阴屠称霸中原的人绝不会在少数,而象龙王一样因为自己的缘故性情大变的人也不会在少数。此时的人界还有谁值得信任,席方平想象不出来。 但令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面前这七个人,阴屠的七魂,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如果他们体内魔性突然地勃发,那乾坤八卦图岂不是已经落在了阴屠的手里。 其实,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些死去的人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生存,所有的死亡,流血与屠杀现在看起来是那么可笑,仿佛就是这场人性与魔性战斗中的点缀罢了。 这里根本就不存在魔界的力量还有人界的力量,所有的英雄都是虚无的,所有的战斗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 席方平突然感到自己很累,同样也觉得面前的七个人很累。 他觉得是时候了,是应该告诉这七个人真相的时刻了,但在他的内心中却有另一种声音在说,席方平,你就是天将降大任的人,只有你才能够拯救人界,只有你才能够控制住七魂。 一切还不是那么糟糕,一切还有成功的可能,席方平还有为父亲报仇的希望。 想到那个已经变成了邪人的父亲,席方平的心如刀绞一般,一种近似于愤怒的希望之火在他的心中燃烧着。 为了父亲,即使是那个也许已经变成了邪人的父亲,也不能放弃,只有走下去,才有新的希望,只有见到阴屠的真身,只有那一刻才能知道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谁。 想到这里,席方平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但他还是对面前这阴屠的七魂充满了敌意,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姬飞峰的问话。 席方平摇了摇头:那幅图我并没有藏起来,而是扔了。 姬飞峰闻听此言,一下子就炸开了:你说什么?那张图怎么能扔呢,人界的希望就靠这张图了,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姬飞峰面色通红,脖下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样子显得十分地狰狞。 无颜与姬飞峰最为要好,他忙对席方平说:你扔在哪儿了?咱们赶紧找去。 姬飞峰自知有些失态,内心虽然十分地生气,却也不好再发作了,只好悻悻地向后退了几步。 席方平看了看他,对着七魂说道:在洗药池里,当时蛮王来捉咱们的时候,我怕他搜去所以就扔到了池里,想来是沉底了。 魏图腾闻听忙说:那好,我下水捞去。 蛮王造成的损失当然要蛮人来承担,魏图腾觉得这件事是非自己不可的。 南宫小子问道:池水中有药,还能下去吗? 魏图腾点点头道:那种药的药力其实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你们现在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吗,再说洗药池中的任何药力都会被中和掉的。 南宫小子听后说道:那我下去吧,打仗我不行,干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蛮蛮突然说道:这洗药池就在蛮族部落里面,如果图拿上来了,魏将军能保证咱们离开吗? 此话一出,魏图腾的脸立即红了起来,他大声说道: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我们王爷既然能放了咱们,必然不会再要那张图了。 蛮蛮冷冷地说道:那可不一定。蛮王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 魏图腾立即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胡说,如果王爷还有什么企图有话,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着,魏图腾将手中的盘龙金棍抡圆了砸在旁边的一个岩石上,那块足有三五人重的岩石立即被砸得粉碎。 席方平一听忙对南宫小子说道:好的,你来捞吧。 一行人再次回到洗药池,这里依然没有士兵站守。走过那道一线悬天似的天门时,姬飞峰转过头来对无颜说道:无颜,你和魏将军守在这里,我们其他人进去。 无颜点点头:好的。 魏图腾则狠狠地哼了一声,走到了路的中央,将盘龙金棍立在身侧,他高大的身材足以挡住任何一个想通过这道天门进出洗药池的人。 来到了水池边上,南宫小子立即做准备,其实他倒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只是将手中的挎包交到席方平手里:这可是我的百宝袋。 席方平一把拽过南宫小子:记住,千万不要打开那张图。 南宫小子一笑:七窍流血?我知道了。 第一章 疮痍大陆(8) 席方平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南宫小子走到池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腾身而起,整个身子在半空中缩成了一团,又慢慢展开,头下脚上,双臂贴着耳朵,一猛子扎到了池水中。 水面上泛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这洗药池虽然不大,但中间的水似乎很深,南宫小子落水后的声音能够听得出来。 岸上的五个人都是焦急地眼睛都不措地看着这个洗药池的水面,那里十分地平静,由于洗药的缘故,水色不清,所以众人也根本看不到南宫小子落水后的情景。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南宫小子还没有上来,甚至没有露出个头来,众人虽然知道南宫小子水性极好,但这么长的时间,每一个人都是为他捏着一把汗。 终于,时间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突然间,只见本来十分平静的洗药池水仿佛如开锅一样,在正中央处泛起一个巨大的水泡,浪花由里向外不断地翻滚着。 姬飞峰一看此景,忙从身后抽出松魔双枪,大叫道:都退后,这绝不是南宫。 听到姬飞峰的喊声,众人都急忙后退,双眼紧盯着那个池面,每一个人心中都卟卟在跳着,担心南宫小子的安危。 本来守住天门的魏图腾与无颜也跑了过来,无颜搭弓上弦,一支兰玉箭对准了水中的那个涌起的巨大的泡。 水泡还在翻涌着,越来越大,即而突然地如同一个水柱一样地升了起来,水纹旋转着,一片苍白。 岸边的几个人都将随身的兵器护在胸前,仰着头盯着那道越升越高的水柱。 终于在水柱的顶部仿佛是裂开了,其实是那池水不再升起,从池水之中升起的却是一个蛇头,白化色的,一个庞大的蛇头,成三角状,显得十分的凶猛,只见它那巨大的嘴里赫然地叼着一个人,那正是南宫小子。 此时的南宫小子好象已经是昏迷不醒了,他的腰身在蛇嘴之中,头部与腿部垂了下来,在他的手里众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张乾坤八卦图的卷轴,南宫小子攥得紧紧地。 席方平失声喊了南来:南宫。 无颜看见,咬了咬牙,对准了蛇头双眼之间,左手一松,箭嗖得一下子射了出去。 无颜的箭从来是例不虚发,但这一次却真地落空了,兰玉箭擦着白蛇的头顶一下子飞了过去。众人都感意外,回头看着无颜,却见无颜紧紧地盯着身边的魏图腾:你在干什么? 原来,在箭出弦的那一刻,魏图腾用手猛地托了一下无颜的手臂,无颜毫无防备,以至于此箭落空。 众人对魏图腾都是怒目而视,魏图腾此时也不管许多了,忙说道:这是神农五圣中的白蛇,不能伤了它。 席方平叫道:那南宫怎么办? 魏图腾一时语塞。 此时洗药池中的水柱已落,只留下白蛇庞大的身子露在水面之外,只见它嘴里叼着南宫小子身体俯向了岸边。 无颜再也等不及了,再次搭弓,旁边的蛮蛮却突然说道:等等,它好象没有恶意。 众人似乎也看了出来,虽然手中还是紧握着兵器严阵以待,但都是向后再退了一步,让出了岸边的一片空地。 只见白蛇俯下头来,轻轻地将南宫小子放在地上,然后再次直起了身子,发出一种常人听得并不太清楚的声音。 那声音好象在说着什么,每一个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魏图腾终于松了口气,他说道:它在说圣语,我也听不懂。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席方平突然慢慢地向前走了过去,直奔旁边,他仰着头,那表情似乎在仔细地聆听着白蛇的圣语。 路奇轩怕席方平有什么危险,手里提着剑便要上前,却被身旁的玫公子一把拉住,玫公子冲他摇了摇头。 而站在这些人前面的姬飞峰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似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席方平走到岸边,伸出了左手,那白蛇竟然十分温顺地再次低下了头,一个硕大的头部慢慢地接近了席方平的手。 无颜手上的箭在颤抖着,只要白蛇做出对席方平任何不利的动作,他这一箭必然射出。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见白蛇俯下头部后,转了头来,众人看得很清楚,只见那里竟然插着一柄钢叉,似乎还是很新的。 每一个人都明白了,白蛇的意思是让席方平帮它拔出身上的这根刺。 席方平左手抓住钢叉,用了用力,没有拔出,他放下右手的小片刀,双手抓住叉杆,再一用力,终于拔了出来,但这一下用力过猛,整个身子不禁倒退了几步。 身上的刺痛突然解除了,白蛇显然轻松了许多,整个蛇身一下子就变得不再那么僵板,它也兴奋地从水中完全跃起,整个身子冲天而起,带起巨大的浪花洒在岸边,洒在众人的身上,每一个人此时已经放松了警惕,只是看着白蛇的举动。 白蛇冲天而起,绕着这个环形的山谷飞浮了三圈,然后直上直下地又冲入了水中。再次掀起巨大的浪花后不见了踪影。 众人都松了口气,都走了过来。 席方平则忙蹲下身子看着南宫小子,只见南宫小子神情安祥,似乎睡着了一样。 魏图腾非常兴奋地说:席公子懂圣语?它跟你说了些什么? 席方平摇了摇头,他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样:一会再跟你们说,来不及了。图腾,快来看看南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魏图腾忙走过来,蹲下来一看,笑了:没关系的,南宫小子水性极好,但这个洗药池里越到深处药性越大,他一时受不了,睡过去了,要不是白蛇救他,说不定还真就上不来了。 席方平点点头,轻轻地呼唤着南宫小子的名字,南宫小子很快就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看席方平,拿出手中的图:还好,在呢。 席方平接过图笑了笑:没事就好。 魏图腾则从地上捡起那只从蛇背上拔出的钢叉,仔细地看着,突然说道:这是蛮王的钢叉,怎么会这样呢?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有鼓点的声音从谷上传来,众人忙抬头一看,这一下真是令他们大吃一惊,只见在四周的谷峰之上已经站满了人,是蛮人,每一个人都手持强弓,箭在弦上,正对着席方平等人。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声响,只见天门处从岩壁之上落下无数巨石,已将天门堵得死死的。这一瞬间,八个人仿佛一下子成了井底之蛙一般。 路奇轩大怒,转身盯着魏图腾:魏图腾? 魏图腾一脸的迷茫,不知所措。席方平突然冷冷地说:这不关他的事。 蛮王终于出现在山峰之上,他一阵的狂笑:你们走不了了。 无颜高声喊道:那不一定吧,。 说着,搭弓开弦,利箭瞄准了蛮王。 蛮王却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他认真地说道:无颜,我知道你箭法准,但你射出一箭,我这里就是万箭,图魏知道,蛮人的箭都是浸过毒的,你们能躲开几支啊?只要一支箭射在你们身上,那就是见血封喉。 无颜相信这一点,在这里的八个人中,只有自己能够远距离地杀伤敌手,但敌人的箭却如飞蝗一般,另有席方平不会功夫,看来战势早已注定了。他只好垂下了手上的弓箭。 蛮王笑道:这才是聪明的人。其实我并不想杀了你们,毕竟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要那张图。我会顺下去一个篮子,把图放进去,我立即撤人,到时候你们可以将天门的石头慢慢搬开走出来,不过那个时候,蛮人已经向着昆仑山进发了,你们看怎么样? 姬飞峰高声说道:把图给你了,你照样可以射箭的? 蛮王点头道:不错,但你们没有选择。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图腾手中的那柄钢叉有毒,如果席公子没有替白蛇拔出来还好,拔出来后白蛇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你们也别想再把图扔到池里,它帮不了你们了。没有特殊的解药,谁在池中都呆不了很长时间,不过如果你们想把池水淘干的话也不防一试,只是那个时候,人界说不定早就完了。 魏图腾突然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王爷,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做呢? 蛮王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图腾,你太叫我失望了,我这么做你难道不明白吗? 魏图腾道:可是你已经答应我了? 蛮王摇摇头道:那当然是骗你的。席方平身上既然没有图我就想到他一定是把图扔进了洗药池中,于是我下水去捞,但有白蛇护着,我只得上来,当我第二次下水的时候,手里就带着那柄钢叉,结果刺中了白蛇却还是没有拿到图,我知道我对付不了白蛇,所以就让你们去了。 魏图腾道:白蛇是神农五圣之一,你竟然敢杀害它,你不怕遭到报应吗,你们,难道就听从一个伤了五圣的王爷下命令吗? 蛮王再一次笑了:你想兵变吗?不可能的,我与这里的每一个蛮人都达成了共识,蛮族部落一定要走出神农架,一旦走出去了,神农五圣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至于那些不识相的人,现在都在北边与邪人浴血奋战呢。 魏图腾眼露惊恐,他明白了,蛮王早已将蛮族部落分成两派,一派人要守住自己家园,不肯轻易放弃,所以他们都被派往北边与邪人交战去了,而另一派则是受了蛮王的蛊惑,要走出神农架,去昆仑山灭阴屠然后一统整个人界。 蛮王一旦得到了图,他一定会立即率着身边的这些人向西进发,逃出神农架后,完全不顾北边还在与邪人浴血奋战的另一派蛮人,如此一来,神农架必然不复存在。看来,蛮王是铁了心要誓死一搏了,在现在这样的局势下,他的任何言语都是无用的。 魏图腾有些绝望了,他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令蛮王回心转意,其实,从蛮王在百草堂骗他的那一刻起,也许这种回心转意就只不过是魏图腾的一厢情愿罢了。 果然,蛮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冲着下面的八个人喊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再不做决定,我就让放箭了,到时候那张图还是我的,你们白白地搭上性命又何苦呢? 魏图腾低下了头,是他把众人引到了神农架,他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这时,每一个人其实都没有办法,在对方的威逼下还能有什么办法,但每一个都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们可不想把乾坤八卦图交给这样的人,也许那将是继阴屠之后的又一个魔王。 一直为了这次行动尽心尽力的姬飞峰此时也毫无办法,他看了看席方平,却发现这个书生远没有当初见到他时的恐惧,相反,他是这些人中显得最为镇定的人。 第一章 疮痍大陆(9) 果然,席方平一扶消沉的魏图腾,走到了众人的前面,抬起头来高声说道:蛮王,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蛮王不屑地说:箭在弦上,焉有不发之理。你不要徒费口舌了,还是乖乖地交出图来吧,我这就叫人放下竹篮,再耽误对你我都不好! 席方平淡淡地一笑,说道:刚才我为白蛇拔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蛮王不置可否。 席方平接着说:你知道白蛇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七魂都愣了,刚才他们都看到了席方平似乎在与那条白蛇交谈,他们也很想知道白蛇到底说了些什么。蛮王更是一愣,然后大笑道:别装神弄鬼了,它能跟你说些什么? 席方平认真的说:不管你信不信,它说既然你背叛了五圣,所以神农架这个地方也不欢迎你,没有五圣的护佑,你们真有灭族的危险。 其实,席方平根本没有听懂白蛇的圣语,他只是感觉到这白蛇既然是神农五圣之一,怎么会有恶意呢?于是,他冒险走上前去,如果发现白蛇是受了伤,然后将那钢叉拔了下来。 蛮王更是大笑,然后气势汹汹地说道:呸,它们会护佑我吗?我的族人在这里多少万年了,过得还是茹毛饮血的日子,他们一直受我们的朝拜,但做过什么吗? 席方平朗声道:但你们还活着,还在强大着,邪人还杀不进来,对不对? 蛮王摇了摇头,他显然已经太不耐烦了: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书生能做得了什么大事,准备,放箭! 蛮王的话音已落,他却没有看见一只毒箭飞向谷底的那八个人。只见每一个蛮族士兵都露出一种惊恐的眼神,那眼神直接投向了他,确切地说,是他的身后。 蛮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后藏着一个巨大的危险,但这危险已经不容刻缓地向他扑了过来。 听到后面恶风不善,蛮王也不及多想,一个闪身躲开了,转而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高大的白熊就立在他的身后。 那股恶风正是白熊从后推他的声音。 这白熊当然是五圣之一。 蛮王刚想下令捉住这只白熊,结果就发现自己的队伍早已乱了起来。 白熊白虎白猿与白鹿,这四圣从四个方向着蛮人士兵的队伍冲了进来,一时间持弓的蛮人士兵立即自乱了阵角。四圣同时出现是神农架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四圣虽名叫熊虎猿鹿,但它们是通体雪白,每一个个头都是比平常的熊虎猿鹿大上许多。 蛮人们向来以捕猎为生,但面对这四圣却毫无办法,被他们冲得是七零八散。 更关键的是多数蛮人突然见到了神农的圣物,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办了,有心跪倒朝拜,但四只猛兽却来者不善。 蛮王侥幸躲过了白熊一掌,他有些气急败坏,大喊道:事已至此,杀了它们才能走出神农架,你们还犹豫什么?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于是有些蛮人干脆向着四圣放出了毒箭。 一时间,四圣的身上都中了毒箭,它们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却依然没有改变凶猛之力,有许多蛮人在它们的冲撞之下也倒地不起了,更有蛮人被它们冲得掉下了山谷,落在席方平等人的面前再也站不起来。 魏图腾看到此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圣怎么会突然出现,突然进攻起蛮人来呢,他想像不通。 但其他人却是十分地高兴,姬飞峰忙叫道:向天门那边,咱们必须冲开乱石。 这似乎是唯一走出谷底的方法,但天门已被乱石堵死,如何才能冲出去呢? 恰在此时,洗药池中水浪翻腾,五圣中那条白蛇再一次化水而出,但它却一下子摔倒在岸边,三角形的嘴张得很大,芯子吐了出来,似乎很难缩回去。 席方平一见,忙冲了过去。 白蛇似乎又在说些什么,但没有人能听得懂,众人在焦急地看着。 此时谷顶之上,四圣已中毒箭,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虽然也伤了无数蛮人,却也失去了力量。形势并没有象席方平等人想象的那样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 蛮王看到四圣渐渐有些不支,不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狂笑:毁掉神圣才是蛮人的将来,天助我也。放箭,射死它们,还有下面的八个人,让他们一起去死吧,阻挡我的人都将与死神相伴。 一些蛮人又涌到了谷顶的边上,但他们却被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那条白蛇从谷底腾空而起,七魂与席方平则坐在它的背上。 不过,白蛇显然是力不从心,整个庞大的身躯扭曲着,努力地向上使着劲,看上去象随时都会掉下去一样。 蛮王也看到了这一点,他冲到一个蛮兵的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弓箭:它中了毒活不了多久的,再补一箭。 说着,箭走流星,一支毒箭正中白蛇的肚腹。蛮王大笑, 此时的白蛇已到了谷顶的边缘,中箭之后,它是疼痛难忍,七魂一见不好,同时用力一下子从蛇背上跃起飞向了谷顶,路奇轩则拽着席方平。蛮王一见,搭弓开弦,准备再射第二箭。 无颜已经是忍无可忍,他身在半空中,兰玉箭已经划破长空直向蛮王射去,正中前胸,他的第二箭终于没有射出来。 七魂中唯有魏图腾身体笨重,没有来得及与众人齐跃上谷顶,随着白蛇一齐下落。 白蛇仿佛使出了最后的力量,尾部猛甩,竟然将魏图腾个若大的身躯甩起多高,扔在了谷顶之上。 而白蛇的身体则重重地砸在谷底,头浸到了洗药池中,不再动弹了。 蛮王中箭,白蛇死去,所有的人一时间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谷顶之上一时间寂静无声,没有了争斗也没有了暄嚣。 席方平随着路奇轩落地后,立即冲向谷顶边缘,一下子跪在那里,看着谷底洗药池中白蛇的尸体,流下了眼泪。 魏图腾则从地上爬起,一个箭步蹿到了蛮王的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你…… 半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蛮王此时身中兰玉箭,由于无颜碍于魏图腾的情面,此箭伤得虽重却不致命,他抬起头来苦笑道:你们胜了。 魏图腾气得一下子放开了手:你滚吧,有你这么一个王爷是我族的耻辱。 蛮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看了看七魂还有席方平。此时八个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他又看了看那些与他一样想走出神农架的蛮人兵士们,他们站在那里似乎不知所措了。 蛮王苦笑着:天灭我族,我祝你们能够杀掉阴屠,保卫人界。 说着,蛮王一头向旁边的一块岩石撞去,顿时是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魏图腾见此惨景,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忽听得几声“卟嗵”之声,众人看过去,只见那雪白的熊虎猿鹿四圣由于身受毒箭,相继倒下了。 此役,蛮王死,神农五圣皆亡,北线与邪人交战的蛮人由于人数不够,虽然没能让邪人攻进神农架,但也是伤亡惨重。 现在神农架的蛮族部落失去了神农五圣的保佑,人数又少,已经不足以抵抗邪人的进攻,恐怕神农架被邪人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几天后,邪人果然攻进了神农架的腹地,一路上机关重重,也是死亡无数,但却没有见到一个蛮人。 在神农架的腹地,邪人们也没有看到百草堂与洗药池,这两个地方早已被蛮人们封死了。 第二章 逍遥一曲(1) 蛮人部落放弃了自己的承诺,终于走出了神农架。 这是魏图腾提出的要求,姬飞峰等人当然得同意了,原因并不在于蛮王的死,虽然蛮王的死多少有一种令人无法说出的无奈。 蛮族部落走出神农架,以姬飞峰为首的七魂没有任何异议,但蛮王要借此机会夺走乾坤八卦图,为自己部族称霸人界打下基础这却是每一个人都无法接受的,包括魏图腾在内。 蛮王急功近利的心态令他丧失了性命,魏图腾也成了新的蛮王。 蛮族部落虽然损失惨重,但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汉,有这样一支队伍护送乾坤八卦图前往昆仑山,这并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邪人还从神农架北线进攻的时候,在魏图腾的带领下,剩下的蛮人们保着七魂与席方平悄悄地从西边走了,所以邪人占领神农架后竟然没有看到一个蛮人。 七魂等人也不敢怠慢,率领着蛮人士兵是日夜兼程。他们出了神农架后,沿长江,过三峡的时候,便来到了白帝城。 据传在西汉末年,公孙述割据四川,自称蜀王,因见此地的一口井中常有白色烟雾升腾,形似白龙,故自称白帝,也建都于此,并将此地称为白帝城。当年刘备兵败之时,也曾在此城托孤于孔明。 白帝城东依夔门,西傍八阵图,三面环水,雄据水陆要津,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白帝城也是历代诗人向往的地方,因为那里据称是观赏“夔门天下秀”的最佳地点。李白有名篇: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所以白帝城又有个名字叫诗城。 诗城里并非都是诗人,但白帝城的城主却的确是一个诗人,他自取名为夜郎,有自嘲之意。 天下读书人大多知道白帝城的城主自称夜郎,是一个诗人,席方平也知道,但他对一个文人墨客并无多少好感。 席方平自己就曾是一个书生,但他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更看不惯身旁那些文人酸客们的举动,一点都不爽气,这样的人他不爱交。 所以此次来到白帝城,席方平心中并不以为然。 从神农架出来后,由于行动隐密,虽然带着上百的蛮人,但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更没有看到邪人的身影。 过三峡的时候,席方平看着美景,心中还着实地感叹了一番。 西陵峡是三峡中最长的峡谷,以险著称,由高山峡谷和险滩礁石组成,峡中有峡,大峡套着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含着小滩。峡中险峰夹江壁立,峻岭悬崖横空,银瀑飞泻,水势湍急,西边有秭归县,屈原便生于此。(.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想到屈原,席方平不禁为之感叹,若知人界会受阴屠如此蹂躏,他的死还有什么意义呢? 过了西陵峡便到了三峡中最具传奇色彩的巫峡,巫峡沿岸青山连绵,奇峰突兀,怪石嶙峋,群峰如屏,江河曲折,幽深秀丽。席方平等人便行于其间,感到如入人间仙境相仿。更有巫山十二峰中的神女峰远眺如少女一般,亭亭玉立,站于群峰云巅,每日迎朝阳,送晚霞。 相传神女峰是西王母幼女瑶姬的化身,曾助夏禹开錾河道排除积水。水患消除后,为保行船平安而留在巫山,因而博得后人尊敬奉祀。 连日奔波,突然间看到如此的美景,席方平的心里不禁有些懒散,真想长睡于此,忘却人魔的争斗。 但他一想到邪兵的势大,这种懒散之心就荡然无存了,这样的美景只是由于邪兵还未曾到达,否则也将毁于一旦,那岂不是过于可惜了。 众人沿江的北岸走过巫峡,便看见了瞿塘峡西边的夔门。 七魂与席方平谁都没有见过夔门,此一见,深感震憾。 由东向西望去,夔门立于长江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尺,形同门户,故名“夔门”。但在众人看来,此门户莫若说是两个朝中大臣,左边一峰名叫白盐山,无论天气如何,总是呈现出一种银白色的光辉,仿若是一名穿着素白衣袍的文臣一样。 右边的那座峰名叫赤甲山,不借太阳之色,通体金黄,仿佛是一位身穿金甲的武将一样。 赤甲与白盐左文右武立于长江边上,显得是那么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由于角度的原因,七魂与席方平登上一个山坡,便远远地看见了位于长江北岸的白帝城,那赤甲白盐仿佛就站在此城的身后守护着一样。 白帝城并不大,但远望下,此城显出一种紫色,而紫色的上面又有白雾缭绕。颇有一种王者之气。 姬飞峰言道:此城即为一国,城主夜郎即为国君。据说当年有长江水怪作祟,阻挠大禹为民行善治水。大禹向当时道界之主王母娘娘借了几个人,其中便有这赤甲与白盐,白盐的谋略,赤甲的武力,终于治住了水怪。后来才有瑶姬来修长江水道之说。为了三峡这个地方永不受水怪侵扰,大禹曾叫儿子启在此镇守,赤甲与无盐便辅佐于他,建立了紫阳城,后由于公孙述的原因才改名叫白帝城的。再后来,人界第一个皇朝夏建立,启由此城进入中原。所以此城一直有王者之象。咱们不可不去,必须提醒夜郎守住人界的王气。 众人当然没有什么异议,这数百人便向着白帝城进发。 此时距白帝城不过数十里的距离,七魂与席方平等人走的路上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虽然这里是山林密布,少有人烟,但山中总会有一两户猎人或樵夫,但在这一路上,他们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只有一些空的木棚竹屋。 进到木棚竹屋里看到,空空如也,房子也没有任何损坏,显然是这里的人搬走后的情象。众人想来,恐怕是由于邪人的进攻,这些驻山的樵夫猎户们都逃跑了。 七魂想到,其实住在这深山中反倒不易被邪人发现,他们逃跑却又能到哪里呢,难道进了白帝城。 阴屠对于人界的目标首先便是这些城池,那里恐怕比深山还要危险。 众人也不便多想已经来到了白帝城前。 白帝城其实真得不是很大,城墙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厚,更象是一个大大的山寨。远处看到的紫气走近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能隐隐地看到城中冒起些许的白雾,果如几条蛟龙在当空练舞,奇特而美丽。 白帝城城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更奇怪的是,城墙之上竟然看不到任何一个守军,任何一面旗帜。 众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此城已经遭了邪人们的毒手吗?众人疑惑不解。 魏图腾忙叫手下蛮兵前去叫城,但喊过数遍,依然没有声响。 这里难道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吗? 路奇轩道:我先去看看。 说道,几个纵身向白帝城跑去。白帝城的城墙本来就不高,对于路奇轩这样的高手来说更不在话下。 城外的人焦急地等待着。过了没有半盏茶的工夫,远远的只见城门大开,门前却只有一个人,正是路奇轩。 众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路奇轩一个人站在城门口,那只有一个答案,此城果然是一座死城。 白帝城,有王者之象的一座帝王之城,谁也不想见到它成为一座死城,但城门上的的确确地雕刻着白帝城三个字。 若大一个城门正中,路奇轩独自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由于城门大开,风一下子吹过,好象许久没有山风这样吹动,只见得城门下满是落叶,被山风这么一吹扬了起来,就象路奇轩身后有千百只蝴蝶在飞舞一样。 路奇轩当然没有感觉,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姬飞峰等人走过来。 但这个情景落在姬飞峰的眼里,他是大吃一惊,心里想到,难道真是如此吗,这不可能的。 路奇轩手里使的是人皇之剑,轩辕帝血,对此,姬飞峰一直就是心有疑问,凭什么一个赏金剑客竟然能够拔出这柄剑呢,难道他是人皇吗? 如果他是人皇,那席方平又是谁,师父曾经要寻找的那个能使用乾坤八卦图的人到底是谁呢? 想到师父,姬飞峰更感迷惑,路奇轩承认陈抟死在自己的手里,但他始终不肯说出当时比武的细节,魏图腾赶到的比较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路奇轩是人界之皇,那师父的死又意味着什么呢? 姬飞峰正在呆愣的时候,身旁的无颜一拽他:走啊,让咱们过去瞧瞧呢。 姬飞峰只好点了点头,随着蛮人部队一起前行。 魏图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冲到了城门下路奇轩的身旁问道:怎么了? 路奇轩一甩脸,冲着城内努了一下嘴:自己看吧。 魏图腾知道这个人说话很少,也不再问下去,向着城内大踏步地走去,他也看一看城内到底是怎么了,以蛮族的声音叫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回音呢,蛮人的叫声之大,起码能传达数座山峰,难道这城里的人都死绝了吗,还是都是聋子。 在魏图腾的身后,席方平与其他五魂率领着蛮族士兵鱼贯也进了城。 白帝城的确是一座死城,一座没有死人的城。 此城虽然不大,但进了城门后正道极为宽阔,足可齐行并驾九辆马车,两边都有侧道,宽得也足以并行三辆车马。再两侧则是房屋,这里的房屋似乎根本就不是平民所住,每一座都是房院,院墙红砖琉璃瓦,墙院中的均为二三屋的小楼,从甬路上只能看到屋顶,飞檐雕栋,气势磅礴。令人很难想象这是南方长江沿岸的建筑,但可以看出,每一座小楼均为木制拼够而成,绝无一根铁钉嵌于其内,果然是一座人界王气所在的帝王之城。 但城中却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影,这令众人感到非常地奇怪。 如此地寂静令人感到一种恐惧,姬飞峰快步走到魏图腾身前,小心翼翼地说:叫你的人去叫门,看看到底有没有人。 身后的路奇轩早已听见,便道:不用了,我已看过几个院落,都没有人。这座城中算上两侧大宅院后的一些小院落只有四百四十户。 玫公子惊讶道:这么快你就数过了? 路奇轩一笑:你看每一个院门上都写着什么? 众人忙仔细看过去,只见靠着城门的左边第一间的院门前牌匾上写着“赵府”,右边第一间则是“柴府”,每一户宅院的姓氏截然不同。 席方平第一个看明白了,原来此白帝城中竟然是一姓一户,完全按照百家姓中所示,故共有四百四十户。令他更为奇怪的是,在正路两旁的宅院竟然是按照中原帝王的顺利修立的,宋朝赵氏,后周柴家,郭家。想必甬路那头必是黄帝姬府了。 发现了这个,席方平的心反倒沉了下去,据说白帝城是夏启所修,千万年来未曾改变过格局。如果说白帝城是帝王之城,那么甬路两侧仅仅修到赵家,恐怕人界帝王将就此为终,难道这在预示着什么吗? 席方平没有说出自己的发现,他也不愿意夏启在修建白帝城的时候便已然预示了人界的命运。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无颜突然道:奇怪? 席方平生怕无颜说出自己的发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南宫小子早已憋不住地问道:怎么了? 无颜笑笑对姬飞峰道:你看,咱们是从东城门进来的,便看见这条官道,东西走向,一般帝王的府弟都是坐北朝南,官道也应该是南北走向的,为什么这里不一样呢? 席方平听无颜所说并非心中所想,倒也放下心来。他知道,无颜是楼兰国的王子,所以对皇氏的修建十分清楚。 姬飞峰倒笑了:白帝城虽然是帝王之城,但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国君,所以历代只有城主,他们为民治家却不治国,所以也没有帝王之府,都是住在自己家里的。至于这条甬路,我想它一定贯穿此城,出城西门通向的是城西的八阵图,并非是条官道。 白帝城的一切奇特建筑都不难理解,最重要的却是这城中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从现有的迹象来看,此城显然是没有受到魔界的进攻,那么城中之人当然是不会遭受噩运的。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极有可能,就在城中之人在夜郎的带领下已经全部撤走,但他们撤到哪里才能避免邪人的残害呢? 众人无所可知,只好继续向前走着。 这个城里并不是很大,所以走不了很长时间已经走了个遍,这里虽然没有一个人,但安静之中总隐藏着一种神秘。 七魂总感到有一双眼睛似乎在偷偷地窥视着他们,令他们既感到惊奇又感到十分地不舒服,难道那是魔界阴屠的眼睛? 其实,对于魔界来说白帝城并不可怕,可怕的却是城西的八阵图。 这八阵图据说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先生所摆,用了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共一百单八块巨石摆成,就如一百单八位将领,每一位将领统兵士十万。 每一个走入此阵的人,都会感到有千军万马将自己包围了,周围一片杀气,更令人无所事从。 孔明先生之所以能摆下此阵,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道界的一名异类,由于在道界中孔明性情高傲,常常从阴阳五行八卦中研修阵法,其信念则是有为之后方才显无为之象,与道界本身的无为之中含藏有为的理念相去甚远,所以他在道界受到了了排挤,一气之下,诸葛孔明弃道界而来人界,誓要有一番作为。 第二章 逍遥一曲(2) 可惜孔明生不逢时,否则也如鬼谷子一样地被人界三皇奉为救世之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但本来就势衰的道界自从孔明走后便变得更加不堪一击了。此次阴屠再次进攻中原,道界之中除了早已来到人界的十巫医以外,竟然没有一个先知能帮助人界。 而十巫医由于年迈也绝不可能现身人界。 关于诸葛孔明的故事,姬飞峰曾听师父说过,他也有心见一见传说中可敌千军万马的八阵图,所以在他的建议下,众人登上了白帝城西门的城墙上。 在城墙之下,姬飞峰等人便远远地看见了前面大片的空地。 说来奇怪,白帝城位于长江边上,周围的树木茂盛,而八阵图紧邻白帝城,景色却绝然不同。 只见那一片空地极似北方景貌,干裂的土地之上寸草不生,在上面摆着一百单八块形状各异的巨石,仿佛是随意摆下的,内却含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阵势。 席方平站在西城门楼之上,向前看了半天,心中有些疑惑。原来,他虽然看出来远处的八阵图的确是精心摆下的,但他却根本看不出如传言说的那样,此阵远望便似数百大军驻结在此一样的景象。 但席方平哪里知道,在七魂的眼中,此阵却真是充满了杀气,而此肃杀之气直袭着七魂,令这七个人都有些难以承受。 这八阵图本就是以道界的八卦演化而来,而七魂却是魔界阴屠之魂,当然在他们的眼中,此图有着慑人的威力。 七魂站在白帝城楼之上,远看那一片地,看到的是杀气腾腾,似千军万马在游营一般,听到的更是人喊马嘶,咆哮之声不绝于耳。 但姬飞峰等人却十分清楚,看到此阵中的种种均为幻象,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对前人诸葛先生充满了敬畏。 此时,夜已深,前方之路更是看不太清楚,所以众人决意留宿于白帝城中。 玫公子,蛮蛮,路奇轩和无颜分别带着几个蛮人看守着东南西北四面城门,姬飞峰与南宫小子则保着席方平就住在了靠近城西门的姬府。其他蛮人在魏图腾的带领下各自找地方睡去了。 这是一座空城,府第甚多,装下几百名蛮人不在话下。 姬府,是一个并不大的宅院。 在南宫小子与姬飞峰的陪同之下,席方平推开了姬府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帝城中传说的那口井。 当年公孙述进驻白帝城见到此井,终日有白烟升起,似几条蛟龙出海,故才将个紫阳城改名为白帝城,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口很普通的井,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更为关注的地方。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姬飞峰三人也没有看到有白烟升起,也许是天色暮黑的原因,看不太清楚。 在井的后面,是一间二层的楼,全木结构,没有雕龙画栋,但做工看起来十分地考究,每一根木头都留出它的原木本色,青白色,触目所见都是棕色细纹的年轮。 令人感觉这个楼就如去皮的树木一样,似乎还在生长一样。 席方平等人走到井旁,青石所砌的井沿,高有三尺,探头看过去,下面黑漆漆的,不见任何东西,甚至没有看到井底是否有水纹波动。 这是不是一口死井,无人知晓,但井沿分为八边,其中正西的一边刻着大大的两个字“龙井”。字体深陷于青石之中,边沿却已模糊,看来刻字之时已很是久远了。 绕过龙井,三人走向那座二层小楼,青白色的原木房子,下层有台廊,上有檐廊,房门冲北而开,但紧闭着。 姬飞峰试着推了一下门,门一下子就开了,由于是全木所制,门轴上少了金属的吱吱声音。里面是漆黑一片。 南宫小子伸手从挎包中掏出了火折子,迎风晃动,点亮了。 姬飞峰忙说:灭了吧,这里不易火烛。 全木结构的房子当然是不宜火烛的,魏图腾也是这样叮嘱那些蛮人的。 好在此时,天虽黑了下来,红月已挂于天上,借着这个月光,三个人看到了屋中的景象,正厅里一桌双椅,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仔细看过去,却是黄帝的像。 姬飞峰看到此像想起了终极仙观中的金华洞入口,黄帝与鬼谷子的塑像还历历在目,但那已经过去了,听魏图腾与路奇轩说,此时的终南山早已陷落于邪人之手,那终极仙观恐怕也不保了,先人的雕像肯定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姬飞峰有些怅然。 南宫小子突然喊了一句:有人吗? 席方平笑了:傍晚时候咱们已经看过了,这是一个空城,哪来的人? 南宫小子走近姬飞峰低声说:这屋里一尘不染。 一间房子中有没有人,别人是听声查看,但对于南宫小子来说,屋中的任何一个小小的物件都能告诉他是否有人存在。 傍晚时分,蛮人士兵们的确已经走遍了整个白帝城,他们也的确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他们忘了一点,没有人的地方一定会落着灰尘的。 南宫小子不会忘的,因为他走过千家万户。 姬飞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左手一把抓住了席方平,右手则伸向身后的松魔双枪。 席方平看到两人的样子,知道这屋中一定是有人的,但人在哪里呢。 还是寂静无声,还是红色的月光洒进来,这里光鲜得很,却没有一个人影。 姬飞峰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对南宫小子说道:去,你到其他地方看看,告诉魏将军,一切小心。 南宫小子一愣:我去,一个人? 姬飞峰笑了:你不是经常走夜路的吗,还怕吗? 南宫小子梗了梗脖子:当然不怕。 说着,转身出了门,向着院外跑去,飞快地便不见了踪影。 席方平问道:姬道长,那我呢? 姬飞峰认真地说:跟着我。 说着,姬飞峰拽着席方平出了正门,沿着台廊向左转,那边有楼梯通向二楼。姬飞峰抽出松魔枪,两个人轻轻地踩着楼梯慢慢地摸上了二楼。 南宫小子出了姬府,脚下生风,奔跑在白帝城正中的那道甬路之上,突然间,他看见了前面有几个人,正是魏图腾带着几个蛮人巡夜。 魏图腾看着手下人都入宅睡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带着几个人在街上巡查,正碰到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上前将此事说了,魏图腾倒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他根本不相信此城中还会有人。 蛮兵以猎为生,常年查寻着猎物的足迹,如果城中有人,留下任何迹象恐怕都逃不过蛮人的眼睛,所以他根本不相信南宫小子所说的话。 魏图腾之所以不放心地巡夜,只是他怕城外会有邪人来犯,守着四城门的路奇轩等人一时无法应付会十分被动的。 不过南宫小子既然提出了,魏图腾却不能不再去看一看,于是他说道:那好,咱们到兵士住的地方看看,如你所说,真是灰尘不染的话恐怕也只能证明此城刚刚变为一座空城,虽然不知道城中之人去什么地方了,但他们也是刚走而已。 南宫小子摇摇头:那咱们就赌一把,城中如果有人…… 魏图腾道:那赌注可就大了。 魏图腾带着南宫小子走到一处府第的门口道:蛮兵以十六人为一队,这里住着一队,他们个个英勇,如果有人,那一定会有嚣嚷之声,你听,里面没有半点声音,恐怕都安心地睡了。 南宫小子抬起头认真地说:你是说不进去看看了? 魏图腾点点头:那有什么好看的,没什么事的。 南宫小子只好不再说些什么,他知道,别人总把他当成一个小孩,他说的话可能每一个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即便这话是姬飞峰让他说的。 魏图腾得意地一笑,继续向前走:我带你去另一处…… 南宫小子刚走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大个,你说他们都睡了? 魏图腾愣了一下:对呀,蛮人从来都是躺下就睡的。 说到这里,魏图腾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蛮人生性如此,可以三天三夜不睡,也可以躺下就着。 但南宫小子却变了脸色道:但他们没有打呼噜。 魏图腾闻听此言,脸色一下子也变了。 这一路之上,南宫小子时常嘲笑魏图腾睡觉时呼噜声太大,影响别人睡觉,又会暴露目标。两个因此斗嘴不少。后来几百号蛮人士兵跟随着,南宫小子才发现,原来每一个蛮人都打呼噜,而且都是那种可以震天响的呼噜之声,吵得其他六魂与席方平都睡不好觉。 不过好在到白帝城这一路上没有遇到邪人,否则呼噜之声一定会暴露他们行踪的。 魏图腾虽然不觉得,但他也知蛮人睡觉时一定是呼噜震天,为此他也十分头疼,在神农架里不觉什么,逃避邪人确实是一大隐患。 蛮人部落是神农氏的后人,拥有百草,却没有一味治呼噜的药,说来也算可笑了。 此时南宫小子说到了呼噜之声,的确,十六个蛮人的呼噜之声在街面之上一定能够听得见的,但现在却安静异常。 魏图腾及身边的几个蛮人都变了脸色,他不容迟疑,抬脚就踹开了府宅之门。 宅内静寂无声。 魏图腾简直就不敢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一行人闯入这个宅子后,进到屋中,查遍了各个角落,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刚才魏图腾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睡去的,现在怎么却没有人了呢? 南宫小子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眼见的事实就这样地发生了,他头也不回地蹿出门外。 魏图腾知道南宫小子干什么去了? 他跑出去只有一个目的,到姬府中让姬飞峰与席方平都出来,否则情形十分危险。 魏图腾叫手下也跟着跑出去,他们的目的当然是去其他蛮人休息的地方看看,叫起他们不要再睡了。这座看似无人的城中实际上是危险之极。 其实,无人的地方绝不危险,危险在于有人呆的地方,但你却看不到一个人。现在的白帝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第二章 逍遥一曲(3) 南宫小子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姬飞峰与席方平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那座姬府之中。魏图腾的手下共三百来人全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路奇轩,无颜,蛮蛮还有玫公子都带着身边的几个蛮人士兵来到了姬府外,他们更是格外地着急,南宫小子站在众人中间,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魏图腾叫所有剩下的蛮人将姬府围了起来,六魂一起再次进到姬府中,他们一定要查一查消失的人到底去哪了。 其实此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的猜测也不尽相同,但大多数都有一个想法,就是白帝城早已不是帝王之城,这里一定被阴屠所控制了,当然这三百多人之所以消失一定与邪人有关,只是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令这些人在无声无息间就失去了踪影呢,消失的人又倒底去了哪里呢? 只有一个人不这么想,那个人就是路奇轩。 自从走进这个城中,路奇轩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而且他是一个极度相信自己感觉的人,路奇轩知道,这感觉不再成为感觉的时候就是事实了。 现在,事实终于摆在了眼前,但路奇轩没有一点慌乱,因为在他的感觉中根本就没有危险,他知道,他要见一个人,是谁,并不知道,但一定是白帝城中的人。 一个杀手当然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质。 所以,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路奇轩是第一个听到了一种声音。 琴声,古琴的声音,伴着琴声是一种空灵无度的歌喉。 这是一个男人在唱,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到姬府中的每一个人耳朵里,唱得很好听,字字圆润,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魅力。 六个人中只有玫公子是音律的行家,无颜略知一二,其他人对宫商角徵羽则一窍不通。可此人的唱声却令他们听得是如醉如痴,更有一种激荡广阔在心中传扬着,令人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想着逍遥痛快,只想着醉生梦死。 逍遥痛快,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听琴算不算是一种逍遥痛快,恐怕得因人而宜,这六魂中虽然有几人不懂音律,但此时,他们也将听琴列为人生一大快事。 至少有一点,他们坚信,弹琴歌咏之人一定逍遥,而且痛快。 因为他所唱的正是庄子的逍遥游。 北冥之鲲化为鹏,怒展翅,翼若垂云徙天池,扶摇而上九万里,生息千年亦苍苍。无所可用,安所困,姑射山上游四方。 玫公子早已听出,此歌词并非逍遥游的原词,但其意无出一二,当然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于无穷。 此仍是真正的逍遥之游,其道家的最高境界。 一时间,无论何人都沉溺于此音乐之中,流连忘返,真是个无为无己无功无名。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路奇轩大喝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 此声震怒,顿时将一干人都从醉生梦死中惊醒过来,他们立即知道自己似乎中了敌人的迷幻之法,一时间沉醉于逍遥之中而忘掉了自我。 那声音也随着路奇轩的一声大喊而嘎然而止。 这时,六魂听到姬府外面蛮人的骚动之声。更听见一个朗朗的声音道:天下无所侍,为什么还要呆在院子之中。 路奇轩持剑在手,第一个冲出了姬府的大门,其他的人也跟在他的身后一一冲到了白帝城的街面之上。 只见外面守候的蛮族士兵们都持着矛聚在一起看向街边的那一头。 那一头就是西门城楼。 众人眼见着在这夜色中一个人坐在城楼之上,白衣胜水,面前朱红色的矮案,案上一抚檀木古琴,角落上一个青铜的香炉,炉中飘起袅袅的青烟。 城楼之上只有白衣一人,只见他头顶秀才方巾,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面对下面六魂与一干蛮族士兵却神态自若,双手抚在琴上,轻拨单弦,音颤长空,久久未能逝去。 伴着这余音,白衣人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朗声道:白帝城主夜郎这厢有礼了。 原来这就是白帝城的城主夜郎,那个传说中自喻诗人的夜郎,果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淡雅之态。 玫公子知道此人绝非一书生那么简单,但既以书生之貌示人,当然要以礼相待,可刚才一曲逍遥游令众人险些失心迷窍,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于是道:阁下说天下无所侍,您为何还侍于城楼之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夜郎笑了:此言不谬。 说着,他站起身来,怀抱着那张古琴,移步侧行,绕过城楼,沿着石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玫公子等人没有想到夜郎竟然全然不惧,一个人径自走了下来,他们只好站在那里等待着。 夜郎走到众人的面前,那件白衣真是一尘不染,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耀眼。 夜郎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缓缓一笑:敢问刚才是谁打断了我抚琴的雅兴? 路奇轩上前一步:是我。 夜郎上下地打量了半天路奇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这些人说:众位来到白帝城,在下只身迎接有失大礼,万望恕罪。 魏图腾早就看得不耐烦了,大声说道:废话少说,我们的人去哪里了? 说着,他便要上前,却被路奇轩一把拽住,因为路奇轩早已看出来,此人虽然弹得一首乱人心智的琴,但下楼之时脚下轻浮,显然是一个不会功夫之人。 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人独自来到一干手持兵器的人面前,这胆量令路奇轩敬佩,所以他不禁先对夜郎产生了好感,当然也就不让魏图腾上前了。 夜郎又一次笑了,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共三百二十二人均在我那里。 此话一出,路奇轩等人立即松了口气却又平添了一份戒心。终于席方平等人有了下落,当然一颗悬着的心要放下了,但夜郎为什么这么做,他到底是怎么做的,让这些人无声无息间就都被他控制住,这不能不令众人感到一丝的担心。 玫公子上前道:城主,敢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夜郎摇了摇头道:身在其职必谋其事,我是这里的城主,所以我必须先问你们,到白帝城来有什么事情吗? 玫公子答道:我们只是路过,但见城中无人,所以便自行进来了,万望城主见谅。 夜郎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那些蛮人士兵,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从神农架那边过来,我听说邪人在进攻那里,那你们一定是为了逃避邪人才来到这里的? 玫公子:城主所料不错。 夜郎突然摇了摇头道:白帝城在近几百年中十分安稳祥和,已经很久不见刀戈之灾了,你们此来必带着邪人前来,所以此城不欢迎你们,那三百多人我会交还给你们,请速速离开。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神风道骨的夜郎丝毫不留情面,以白帝城城主的身份下了逐客令,看来不走恐怕是不行了。 路奇轩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但他为人一向很讲理,于是走上前道:夜郎城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当然要走,只是必须先看到我们的人,三百二十二人,一个都不能少。 夜郎笑道:知道你们一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好,城西的八阵图中便可见到。 蛮蛮忙说:夜城主如果闲来无事,麻烦您带我们走一趟,一城之主也不好失了这个礼节。 夜郎再次笑了:当然,人是我带走的,我当然要当面交还给你们,但有一点,不要叫我夜城主,我不姓夜,夜郎是我的称号,所以称夜郎城主可以,夜城主就不必了,如果一定要称姓的话,在下姓庄,叫我庄城主最好,否则就叫夜郎。 无颜等人有些哭笑不得,知道此人颇有书生之气,便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叫他带着前往八阵图。 众人跟着夜郎走出了白帝城,向着八阵图走去。 无颜等人刚才在城头之上已经远望过八阵图,知道此图中变化莫测,似有千军万马,但姬飞峰说过,此图只是一个幻象,实则是一片巨石摆成的。 但众人向着八阵图越走近,他们就越来越感到浑身一种凉意。尤其是六魂,这种凉意透彻心肺,非一般武功可以抵御的。 南宫小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靠近了魏图腾,这个大家伙身高体壮,想来如同火炉一般。但实际上,魏图腾同样感到了凉意,这令他十分地惊讶。魏图腾终年在神农架山中行走,常追逐野兽到山顶之上,那里常年冰雪,他也没有感到有任何凉意,但此地的凉意却令他不禁打起冷颤来。相较起来,他的那些手下倒好些,虽然也是凉意袭身,倒也无甚大碍。 路奇轩知道八阵图邪门,所以手握剑柄,紧跟在夜郎的身边,生怕此人入阵之后耍什么花招。 其实,夜郎绝没有想耍什么花招,他是真心真意地带着众人前往八阵图。 原来,夜郎身为城主,实际上是众民所选,他也没有办法,依着他的本性,早就云游四方去了。这个夜郎虽然不是好道礼佛之人,但心地豁达,喜山水,爱逍遥自在的生活。 由于他本人姓庄,所以又常以庄周后人自居,犹喜庄子的《逍遥游》与《秋水》,却讨厌道家名著《道德经》,常言,无为而天下哪里比得了无所作为来得自在逍遥。 此城民众也受其城主的影响,大都是抱着无所作为的态度。 近日来,邪人大举进攻中原的事件发生,夜郎也为白帝城的安危着想,他哪里知道,此城受赤甲白盐瑶姬所佑,再加上诸葛先生的八阵图,如若阴屠不亲自前来,邪人部队还真就不敢进攻这里。 城中有一些长者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说出了此城的一个巨大的秘密,就是每一户里都有暗道通向赤甲与白盐峰里。 原来当年公孙述进驻白帝城后,到了晚年,他那颗称雄的野心早已淡去,想到白帝城虽有帝王之象,但实则是一座小城,如有大军进攻将不堪一击,于是他便命人暗修通道,直入赤甲峰与白盐峰内。 此二峰里实际上是两个巨大的内城,分为若干层,每一层内都屯积着粮食和一切生活用具,可够白帝城众生活达十年之久,只是终日见不到阳光,颇似一座地下之城。 后来,诸葛先生来到此城,知道此秘密后进到赤甲与白盐城中,为公孙述所建的城感到无比震撼,连他都想象不出以当时公孙述的那些手下,这么少的人是如何完成如此巨大工程的,简直就是人界里的奇迹。 诸葛先生虽知公孙述此举有些小题大做,但他生性小心,便摆下八阵图,为了更好地保护白帝城,还有赤甲白盐两座峰中之城。 第二章 逍遥一曲(4) 夜郎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立即叫城中所有的平民百姓都沿着地道进驻赤甲白盐两座峰中之城。即使是周边的猎户,夜郎也一起叫上,这就是席方平等人沿途过来只见山中棚户,未见人烟的原因。 此迁徙进行得十分秘密,历时一十八天,最后一天时,七魂及席方平带着蛮兵来到。 白帝城众有好事之人,误以为这些人都是邪人,于是悄然弹起夜郎所教授的《逍遥游》,由于在地道中所弹,此音上传至房舍,那房舍又是全木所制,虽然吸音吸得厉害,但房舍之中却形成一个天然的音谷,声不外泄,城中魏图腾等在街面巡视之人无一听到,而房舍中人却个个如醉如痴,沉沉昏睡。 那三百二十名蛮人及席方平与姬飞峰便是这样被白帝城的民众擒了去。 但捉到人后,这些民众发现所擒之人并非邪人,于是才忙报与夜郎。 夜郎看事已至此,便让人将这三百二十二人置于八阵图中,自己一个人来会见城中的人。 对方虽然不是邪人,但夜郎绝不希望由此而引邪人前来。 所以,夜郎并没有想耍什么花样,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耍,因为他看到了六魂接近八阵图的样子。 八阵图为人界的帝王之城驱魔卫道,这一点却是夜郎非常清楚的,不是魔界的人,此图阵中的玄妙对他也许根本就不起作用,但现在,以路奇轩为首的六魂却浑身打着冷颤,面色变得紫青。 夜郎虽然是豁达之人,但他身为白帝城主,绝不敢将一座白帝城作为赌注,难道这六个人也魔界的人吗? 夜郎有些疑惑,他也看出来了,那些蛮兵们虽然也是有着凉意,但那的确是人界的正常反映。六个魔界的人带着人界的蛮兵,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夜郎有点举棋不定了。 与其同时,路奇轩等人感到来自于八阵图的威胁越来越厉害,他们当然更怀疑的是面前这个夜郎,难道他有什么阴谋。 八阵图是用道家理念所摆,这些人中只有姬飞峰本是修道之人,但现在他不在这里,八阵图又是如此地怪异,六魂的防戒之心不禁又提高了许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蛮蛮首先站住了:庄城主,现距八阵图也就一箭之地,你叫人把我们的人**来就是了。 蛮蛮本来脸色就有些泛紫,此时更加如此,虽然相貌清俊,但不免还是有些令人感到害怕。 夜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他一定要将这些人带进八阵图中。 于是,夜郎道:看来你们不知道八阵图有奥妙,别看这只是无数的巨石,但此地在外面喊,里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的。我倒可以走去一趟,替你们叫出人来。不过,由于你们没有见到自己的人,肯定是不放心的,看来只有跟我走进去一遭了。 事到如此,似乎真的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了。众人看了看不远处的八阵图。 夜色浓郁,红月当空,前面巨石林立,每一块石头上都被镀上了红月的颜色,呈现一种粉红,但在石与石之间,月色显然照射不到,那里则是漆黑一片,看上去真是又神秘又深邃。 走进去是不是凶多吉少,众人不敢妄自猜测,但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敌意。 事情僵到这里了,看来不向里走似乎也说不过去。 路奇轩却道:夜郎…… 他的话语中显然已经不再客气地称对方为城主了。 路奇轩接着说:我和你进去,让他们守在外面。 夜郎没有想到路奇轩会有此一说,他知道这个提议自己是无法反对的。对于路奇轩,夜郎是心存戒心的,在他弹奏《逍遥游》的时候,只有这个人能够不乱心志,还大声喝止,可见此人的定力,若他真是魔界中人,想来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此阵能不能控制于他,也不好说。 另外五魂闻听此言,都摇头道:路大侠,不行。 谁都明白,不行的意思就是太危险了,只是当着夜郎的面,五魂不愿说出危险两个字。 路奇轩紫色的嘴唇笑了:席方平第一次碰到恶龙侍者时我在场,姬飞峰的师父陈抟因我而死,我当然要进去了。 魏图腾心有不满,路奇轩的言语之中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蛮兵的死活,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无颜拽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无颜知道,路奇轩如果下了决定是无人能阻止的,于是道:好的,有劳路大侠。庄城主,也有劳您了。 夜郎淡淡一笑:好说,份内之事,谁让咱们有误会的。 路奇轩手握剑柄:夜郎,走吧。 八阵图是由许许多多的巨石摆放而成的。 路奇轩跟着夜郎走到巨石的前面,夜郎看了他一眼,此时的路奇轩几乎都要冻坏了,他浑身发紫,上下嘴唇哆嗦着,牙齿在一个劲地打架,显然已经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夜郎故意问道:路大侠的神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路奇轩手里紧握着剑,强打精神说道:没事,走吧。 夜郎狡黠地一笑,也不再说些什么,走进了阵中,路奇轩不敢有半点迟疑,紧随着这个夜郎。 在路奇轩看来,阵里阵外简直就是两个天地,如果说他在白帝城头时看到了千军万马的杀气,此时他所看到的全然不是这样的景象。 仅仅跟着夜郎踏过了那一小步,仿佛是走过了一天的路程,顿时,在路奇轩的四周里全部是巨石,一块块的,高大的巨石,令人望不到边,但所见到的每一块巨石都很清晰,根本就感受不到那杀气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静如月夜,却无月的静。 路奇轩曾在终南山的簸箕谷中迷失过方向,他知道,所谓八阵图与那终南山的奇门遁甲有异曲同工之处,一步不慎,便终会迷失方向的。 在簸箕谷中,路奇轩还记得遇见恶龙侍者时的情景,看似在眼前,实则却距离得很远。所以,他知道,一定要跟住这个夜郎,否则他迈出一步也许就走到了八阵图的另一边,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彻底地困于阵中,永远找不到出口。 这八阵图与终南山下的奇门遁甲还不同,这里只有石头,没有树,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根本就无法损坏,也就意味着这八阵图永远不会消失。 但路奇轩哪里知道,这个八阵图要比终南山的奇门遁甲阵可能还厉害千倍。 终南山的奇门遁甲是防敌之用,但此八阵图则是杀敌的布阵。但它所杀的敌人只是具有魔性的魔界中人。 可路奇轩偏偏就是这魔界阴屠的青魂,他的血液中就流淌着魔界的血。 夜郎早已看出路奇轩根本就不行了,他那只握剑的手变得越发的僵硬,整个身子行动起来也迟缓了许多。 除了寒冷以外,路奇轩感到最明显的还是静,这静虽然不是杀气,却要比杀气还厉害。 千军万马奔腾呼啸,这是一种气势,这气势足以证明了所具有的力量,正因为有了这力量,所以才有了杀气。这样的杀气是可见的。 但走进八阵图后,路奇轩感到了一种看不见的杀气, 那一块块巨石虽然不会移动,但却如夜色下的勇士一样,一个个身材高大的勇士,屹立在两个人的周围,给人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感。 路奇轩突然发现,刚走进八阵图时那种静其实与在外观看时的那种动都是一样的。因为无论怎么样,他所目睹的都是兵士。 在阵外之时,那些兵士,也许就是眼前的这些巨石在奔跑着,掀起巨大的尘灰,而那尘灰就将整个八阵图笼罩了起来,令人远看之愈发显得不可捉摸。 但当路奇轩一走入阵中时,同样的巨石都静了下来,千姿百态的,仿佛就是摆着各种各样姿式的兵士一样。最可怕的是这些高大,在夜色中看起来更为强壮的兵士们所摆的任何姿式似乎都显出一种无懈可击的样子。 一种意识则十分强迫地在主宰着路奇轩,那意识告诉他,眼前所见都是幻觉,周围只有巨石,绝对没有兵士,因为没有哪个兵士会象石头那样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既然有了幻想,路奇轩则立即意识到自己中了八阵图中的埋伏,他已经感到身体虚脱无力,于是伸出左手来一把抓住了身前的夜郎,用尽力量质问道:他们到底在哪儿?你快说。 夜郎笑了,笑得很莫名其妙。 路奇轩突然感觉到那些静止的幻像动了起来,巨石,不,是比蛮人还要强壮的士兵们动了起来,他们似乎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向着路奇轩冲了过来。 此时的路奇轩已经不敢怠慢了,他左手向回一拉,右手中的轩辕帝血剑向着夜郎就砍了过去。 剑,杀敌无数的天下第一名剑,砍在一个书生意气的白帝城主身上,红色飞扬。 没有血在飞溅,那红色星星点点,却是火光,耳中听到了一种清脆的声音。 剑砍在巨石上的声音。 路奇轩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不知什么时候,夜郎早就在他的面前失去了踪影,他产生了幻觉,竟然把巨大的石头看成了夜郎。 剑砍在石头上,宝剑分毫无损,但震得路奇轩手臂发麻。 路奇轩感到一种喝醉后的无奈,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但一切都晚了。从四面八方,路奇轩看到那些巨石的兵士们向着他扑了过来,无处躲藏,也无法还击,路奇轩唯一的方法就是逃脱。 于是他纵身跃了起来,跃在了巨石阵的上面,但他这绝世的武功在这里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落下后依然是那些巨石般的兵士向他扑了过来,前后左右,巨石,足以挤成肉饼,路奇轩只好再一次跃了起来。 在空中的时候,他睁眼向远处望去。 巨石摆得延绵不断,根本就望不到尽头,路奇轩绝望了,他知道,再一次落下的时候,只能重复着刚才的惊险,还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巨石士兵,还会迫使他再度跳起来的。 但没有一个人能永远地这样跳下去,即便他的轻功再好也无济于事。 路奇轩终于被巨石所埋没。 同样被巨石所埋没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姬飞峰。 姬飞峰与席方平一起走进了姬府的二层,他两人的耳朵里都听到了一阵悠扬却不失大气的曲子,《逍遥游》。 席方平从未听过这样的音乐,他听得是如醉如痴。 姬飞峰听过,这是道家的音乐,是先贤庄子所吟唱的,所以他听过,但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好听的音乐。 好听的音乐不能多听,听多了自然会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姬飞峰与席方平都睡着了。 第二章 逍遥一曲(5) 不知过了多久,席方平终于醒了过来,是夜风将他吹醒的。 人说夜风令人醉,但此时的夜风却让人清醒,因为这夜风中夹杂着杀气。 席方平醒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被这杀气般的夜风所包围着。原来,他已经被人紧紧地绑在了一块巨石的上面。 抬眼看过去,只见姬飞峰与路奇轩,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被各自绑在了一块巨石上,铁的链与铁的锁,想要挣脱,恐怕势比登天。 席方平真是很奇怪,这里哪来的那么多巨石般的东西。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这里难道就是八阵图吗,他曾在白帝城的西城门楼上看到过这些巨石。 原来自己被绑在了八阵图中。 许多的蛮族士兵,还有姬飞峰与路奇轩与自己一样都被绑在了八阵图中。 席方平有些担心,他试着从紧绷在身上的铁索上感受到那张乾坤八卦图还在怀里,他的心中还有一丝安慰。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颜他们在什么地方?难道我们又中了什么人的埋伏吗?他会不会是阴屠的人呢? 席方平睁大了眼睛看向周围,一颗悬着的心反倒放下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些猎户。 朴实的装束,忠厚的表情,虽然他们在警惕地盯着每一个绑在巨石上的蛮人。 这样的猎户至少不是阴屠的人,席方平有这样的自信,但他们到底是谁呢? 不用他问,便有人来问他了。一个白衣胜雪的书生走了过来。 你是读书人? 夜郎问的第一句话。 席方平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对面前的这个白衣书生产生了好感,虽然显然自己是被这个人绑在了这里。 夜郎的语气中带着不尽的惋惜:读书人为什么会不守道义? 听得出来,面前这个白衣书生似乎在遣责自己,席方平不明白自己怎么不守道义了。 在一个不守道义的人面前,守道义的人岂不是成了不守道义? 席方平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但他能猜测出来,这个白衣书生就是传说中白帝城的城主夜郎。 夜郎难道就一定会守道义吗?他会不会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阴屠?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席方平的经历告诉他,所有的传言也许都是假的。 席方平反问道:你是读书人? 夜郎点头。 席方平接着问:读书人为什么会不守道义? 相同的问题问了出来,夜郎身旁的那些猎户们几乎已经把忿怒的表情挂在了脸上。席方平用夜郎同样的口气问出相同的问题,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一个被绑起来的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挑衅白帝城的城主,的确是极大的不尊重。 夜郎反而笑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席方平的身边,替他打开了身上的铁锁与铁链。 解脱后的轻松,席方平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着夜郎。 夜郎脸上的笑还在继续,也看着他,突然却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什么是道?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夜郎会突然有些一问,想了一下,他言道:不可说。 夜郎接着问:什么是义? 席方平正色答道:说不尽。 夜郎点了点头:什么是魔? 席方平突然感到这个问题十分地难以回答,他愣在了那里。 夜郎看着他,慢慢地自己作出答案:不可说。 席方平的心被剧烈地撞了一下:那什么是邪? 夜郎极认真地回答道:说不尽。 席方平的一颗心在这一瞬间似乎崩溃了,他痴痴地看着夜郎,半晌才说:你是白帝城的城主夜郎? 夜郎又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十分开心,但是并没有回答席方平的问题,而是转向了身边的那些白帝城众:给他们都松开吧,他们不是坏人。 那些城众都愣住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更不明白城主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夜郎看出城众的疑虑,于是说道:这位公子绝非恶类,与他在一起的人也绝然不是,放心吧。 城众们也不知夜郎心中是怎么想的,但还是上前一一替那些蛮人都解开了铁锁铁链。 蛮人们吃了亏,面对这些白帝城的城众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们都是血性中人,知道是对方放了自己,若是有什么不善的举动倒也说不过去,更何况他们看到席方平站在那个白衣人面前,表情上并无敌对的意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但这一切只有两个人没有任何的感觉,因为他们还在睡觉,睡得很香甜,好像根本就不愿意醒来似的。 看着被蛮兵们搀扶的姬飞峰与路奇轩,夜郎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对席方平道:看来是一场误会。 席方平点点头:在下席方平,这些人是蛮人部落的。 夜郎点点头,说道:但这两个人绝不是,除了你之外,还有五个人不是。 席方平愣了一下,五个?应该是四个人。魏图腾明明是现在的蛮王,为什么说不是蛮人呢?难道这个夜郎知道些什么? 夜郎似乎只想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下去,根本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数错了人头:在此阵的外面还有一些蛮人和五个不是蛮人的人,其中一个虽然穿着蛮人的打扮,体格也是蛮王,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 席方平看了夜郎一眼,他的心在沉着,这个夜郎看起来很友善,但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确,他所说的那个穿着蛮人服装的一定是魏图腾,他是蛮人,却又不是,因为他更是阴屠的赤魂。 席方平点点头,你说的对。 夜郎笑了笑: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席方平看得出夜郎显然没有什么恶意,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随即转开了话题:我可以先问你,为什么抓我们吗? 夜郎回答道:很简单,我们以为你们是邪人,但我们并没有看到过邪人,只知道邪人们都很强壮。 强壮,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强壮的人经常令一些瘦弱的人感到不安,因为那是一种威胁。 席方平不难理解,所以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为什么相信我? 夜郎笑了:其实我并不相信你。 席方平愣了一下:可你还是放了我们? 夜郎指了指昏迷中的路奇轩:因为我相信他手中的剑。 轩辕帝血剑,黄帝之剑,每一个帝王之城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这柄剑呢,但又有几个人真正地见过这柄剑。 夜郎自然也没有见过,但他听说过,自从启建紫阳城后,到紫阳城更名白帝城,一直到现在,每一个城主都看到过轩辕帝血剑的图纸。 每一个城主也都知道,这轩辕帝血剑的历史,只有真正的人皇才佩用这柄剑的。 夜郎可以不相信任何一个外来的人,可以怀疑他们的身份,但他绝不能怀疑这柄剑。 这就是理由,夜郎相信一柄剑,所以就相信了这群不速的来客。 但他却不明白一点,为什么这群人中有七个人却抵抗不住八阵图的威力,尤其是这个路奇轩,虽然他的意志也许是最坚强的,但在八阵图的面前,他也只有一种可能。 失败,倒下,昏睡。 他看到了一个正常的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这意味着什么,夜郎很清楚,所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但这群人中最明白的人当然莫过于席方平了。 因为席方平是个书生,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书生。 夜郎也是一个书生,也是饱读书籍的人,所以他要问席方平。 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席方平是个人,他清醒着,八阵图对他没有作用,那些蛮兵也清醒着,他们也是人。 这一群人却与七个具有魔性的人走在一起,这倒底是为了什么? 夜郎急于想知道答案,但他并没有问出来。 所谓的答案往往是秘密,而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现场里有许多人,白帝城的民众还有那些强悍的蛮人。 有这些人在场,夜郎对得到答案不抱有任何信心,所以他并没有问。 其实,席方平也有问题要问,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问谁。 刚才夜郎向他解释了路奇轩手中宝剑的秘密,于是席方平就产生了疑问。为什么阴屠的青魂竟然能使用人皇的宝剑,直到现在为止,席方平才知道,在路奇轩手中的这柄剑竟然是当初涿鹿之战中黄帝所使的剑。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柄剑而已。 剑就是剑,一件杀人的兵器,拿在任何人手里都有可能杀人,只不过在路奇轩的手中作用大一些。 但这个作用到底有多大呢? 席方平也没有问,他想起了十个人,十个小老头。他们难道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席方平终于动摇了,他觉得很累。 其实八阵图并不大,从阵中走出去不会太累的,即使那两个背着姬飞峰与路奇轩的蛮人也不觉得累。 当看到魏图腾等人的时候,蛮兵们就更显得轻松了,他们健步如飞的跑了过去。 但当无颜等人看到蛮兵背上的姬飞峰与路奇轩时,他们却并不轻松,两个昏迷着的朋友,怎么能让他们轻松起来呢。 蛮兵们放下两个人,魏图腾首先看了过去,由于神农的传统,他对医病之术有一定的了解,这个时候当然是他来看最好。 第二章 逍遥一曲(6) 但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神农的医术,神农的百草治人不治魔,而此二人正是被八阵图伤了心中的魔性才这样的。 南宫小子更急于见到席方平。蛮兵们与姬路两人既然出来了,那席方平也一定会出来,但他是否象姬路二人似的呢。 南宫小子问一个蛮兵:大个子,席大哥呢? 蛮兵告诉他,席公子与夜郎走在后面。 后面,八阵图,空空如也,夜色中显得更为恐怖,南宫小子的心悬了起来。 悬起的心并不容易放下,半天,没有见席方平走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席方平是抱着疑问跟夜郎走了。 跟在夜郎的身后,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与那七魂一起走过了千山万水,但他离开了他们,与这个夜郎只是一面之缘,却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开了。 这倒底是为了什么,席方平不能解释,难道这个夜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这魔力是好还是坏呢? 席方平想知道答案,但他突然发现,一路上的问题实在很多,但答案好象从来就没有过,也好象总在模棱两可之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又为什么每一个问题都好象没有答案,即使有,他似乎也不敢相信那就是真实的答案。 从八阵图向西走出来后,夜郎停了下来,转身对席方平问道: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 席方平淡淡地一笑:做了就不会后悔的。城主的盛情相邀,我怎么能不去? 夜郎点点头,接着问:你的那些兄弟呢? 席方平想了一下道:可以叫你的人告诉他们在白帝城里等我,可以吗? 夜郎点点头,在点头的瞬间,席方平突然发现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夜郎随即却又问道:你真的相信我?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席方平认真地说:一个自称是个诗人的人生性一定很狂妄,但他又自号夜郎,又是一位城主。所以我判定,这一定是个真诚的人。我从来都相信真诚的人。 诗人狂妄好象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其实这的确是个误解,诗人只不过是真实而已,真实于世故反而显得狂妄了。 夜郎自大的传说古来有之,只有眼界极为开阔的人才会自称夜郎,但眼界开阔的人有一点却永远不知道,那就是虚伪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虚伪则是狭隘无知的,终有一天会被揭穿的。 夜郎大笑了起来,这笑声让席方平更感到一丝亲近。 笑声结束后,夜郎挽起了席方平的手道:跟你说话真是快事。不过,按规矩,我们必须蒙上你的眼睛。 席方平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白帝城的民众拿过一根黑色布条来替席方平蒙上了眼睛。 黑暗中,席方平听到夜郎对他说:跟我走吧。 两个白衣书生在一群白帝城民众的簇拥下终于慢慢地隐身于黑夜之中。 报信的猎户赶来的时候,路奇轩与姬飞峰已经醒了过来。 姬飞峰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席公子在哪里? 魏图腾一把拽过了这个猎户:你要说些什么? 这个猎户本来身材也算结实,但在魏图腾面前就显得小巧了许多。 猎户看着面前这些期待中带着威慑的眼神,他也挺直了腰板,声音不卑不亢:我们城主要与席公子有话说,让各位在白帝城中休息。如果各位还是不信任城主的话,那我可以留在这里,一直到席公子回来。 蛮蛮在旁冷冷地说:你的命不值钱。 猎户看了蛮蛮一眼,似乎并没有把这个阴气十足的人放在眼里:所以我才留在这里。 此话将个蛮蛮噎得竟然无话可说。 突然,路奇轩道:你走吧? 姬飞峰立即看着路奇轩:你说什么?那席公子怎么办? 路奇轩看了他一眼道:我相信那个叫夜郎的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姬飞峰逼视着路奇轩:可你也遭了他的道。 路奇轩点点头:正因如此。我现在还活着,你也活着,这些蛮人兄弟们也活着。这已经证明夜郎不是坏人。 姬飞峰无话可说,是啊,如果那个他并没有看到的城主夜郎有歹意地话就不会放了他们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回到了白帝城中,众人只好等待着,不知道席方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夜郎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姬飞峰心中有一个猜测,但当着魏图腾的面他不好说出来。这个夜郎会不会也象蛮王似的,只想要那张乾坤八卦图。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当然没有必要杀掉所有被抓起来的人了。 其实,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隐隐约约地有这样的想法,包括魏图腾,但每一个人都不想说,也不敢说,生怕这会变成事实。 蛮蛮也没有说,他走进了姬府,在姬府里到处地转着。 魏图腾终于耐不住性子了,问道:哎,你在干什么? 蛮蛮非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你的兵怎么没的,不想知道吗? 魏图腾气恼地说:你问姬道长知道吗?那个夜郎一定邪性。 姬飞峰脸涨得通红,没有说话。席方平在他手上丢了,他感到有些耻辱。 南宫小子突然道:我知道,捕快大哥一定在找密室。 路奇轩突然道:如果密室不在屋里而在屋外呢? 魏图腾立即反驳道:不可能,他们也是听到了那个什么曲子的然后睡着的,如果是在屋外,我当时在巡街能听不着吗? 路奇轩没有反驳,他看着蛮蛮,蛮蛮冲他笑了笑。 两个人同时地蹿出了屋外,来到了那口井的前面。青石所砌,龙井两字早已模糊了。 姬飞峰等人也陆续地跟了出来,他们一下子也明白了。 南宫小子道:我明白了,秘道就在井中是不是? 路奇轩点了点头:蛮蛮捕快,你的判官冰笔能伸多长? 蛮蛮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答道:最长时可达一丈有八。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着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突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你们不是让我下去吧? 无颜摇了摇头,很无奈的表情:好象只有你的身材最瘦小了。 蛮蛮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一定钻过比这个还小的洞。 这是勿庸置疑的事情,南宫小子只能承认,面对捕快,他什么都得承认。 龙井其实并没有枯死,在井下六七丈的地方隐隐地还能看见水纹。南宫小子是在井下两丈的地方看到的,但在旁边,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洞口,洞口十分地隐蔽,竟然有一块画着内砖样子的麻布贴在洞口之上,若不是亲自下来,只是从井口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南宫小子轻轻地掀开那帘麻布,果然见到里面有一条长长的隧道。这隧道的墙壁上竟然每隔不太远的地方还点着灯,油灯,虽然并不明亮,但足以让南宫小子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南宫小子因为急于想见到席方平,心里倒也少了些害怕,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上面。 姬飞峰冲他点了点头,那意思自然是让他进去瞧一瞧。 无颜则在井口处说道:小心点。 南宫小子点点头,顺着井侧的洞口便钻了进去。 白帝城下的隧道四通八达到每一户人家,他们的正房下面都有一个门,由于此门是在洞中锁住的,所以姬飞峰等人在那些木屋里查找不到。想必那些白帝城的民众虽然搬走,却时常由此潜回家中,所以各个府第也是一尘不染,而且在下面弹奏《逍遥游》时,声音上传,屋内之人当然听得见了。 此时,洞内并没有人,大概白帝城的民众们都已经藏了起来。 南宫小子当然想知道他们藏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藏身之处无遗就是夜郎带着席方平所去的地方。 对于一个市井神偷来说,南宫小子的方位感极强,他找到了向西的那条隧道,显然这条隧道直通白帝城外,看到地上纷杂的脚印,自然也是白帝城民众藏身的去向。 南宫小子想不得太多,也没有回身去告诉其他的人,从挎包里拿出小片刀来,便沿着隧道走了进去。 这条隧道虽然很长,但并不狭窄,南宫小子走得很快,但没走多久,他就感到胸口气闷,浑身上下冷得厉害,这感觉与他走近八阵图时的感觉极为相似。按距离来说,这里肯定也是八阵图的下面。 果然在旁边横伸出一个台阶,席方平会不会还在八阵图中呢? 南宫小子有心想看一看去,但那慑人的感觉令他浑身的不舒服,想到那个报信的猎户所说,南宫小子还是放弃了,继续向前走着。 一念之间,南宫小子无疑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如若他冒失地沿着台阶上去,无疑定会走入八阵图中,到时他必然如路奇轩一样产生幻觉,然后迷失了方向,昏倒在八阵图里。那时,无人看见他,也许他永远也离不开八阵图,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路。 图阵杀魔,蓝魂死于此又能怪谁呢? 再向前走了不远的距离,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失了,南宫小子也看到了一扇石做的门,那门虚掩着,从门缝之中透进一片光来,很柔和的,洒在隧道的地面上。 南宫小子走近那道石门,只见石门之上刻着赤甲城的字样,原来这地下中还有一座城,南宫小子心里暗暗好笑。 这道石门不过如屋门大小,上面却刻着城的字样,难道里面的城也如石屋大小吗? 南宫小子轻轻地推开了那道虚掩的石门。 推门的那一瞬间,南宫小子知道自己错了,这里的确是一个城,一个非常庞大的城。 第二章 逍遥一曲(7) 南宫小子所进的自然就是赤甲城,所谓赤甲城就建在赤甲峰内。这里的规模甚至比白帝城还要庞大。这里也是每一个白帝城民众的秘密。 南宫小子仿佛置身于一个十分巨大的蛋壳之中,触目所及是一片极大的空间。 此城如天井一样,中间是一片空的广场,周边则环绕着共分九层,由下而上成梯田状,所以上面的空间显得更加开阔。在层与层之间分四个方向都有台阶,显然也是石凿出来的,台阶曲折向上,直达顶层。 在每一层上各有一些门户,如北方的窑洞相仿,南宫小子没有细数,但他一看之下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数字,每层三十六户,户户门口之处的墙壁之上插着一个火把,共三百二十四个火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南宫小子进得门来,看到这样的情象,突然感到自己渺小了许多。 南宫小子为救席方平,在去见十巫医的时候,他曾到过死亡之漠,那里无限的广阔,一种天与地的苍凉感,使人感到生命的渺小。但这里虽然开阔,但毕竟只是一座山峰的内室,触目所及的地方总会被山岩所阻,可南宫小子还是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其实,当席方平被人摘下眼罩的时候,看到赤甲城中的景象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自己太过渺小了。 死亡之漠对于他来说印象并不深,反倒不如站在十巫堡的冰酷亭上感受得剧烈,那一刻,他看到了整个人界。 与冰酷亭一样,在这里,席方平也看到了整个人界,心中的人界。 当年盘古女娲如何造就人界的,席方平并不清楚,也无法确切地说出人界的历史,但他可以感受到那久远的过去,就象现在的赤甲城似的。 赤甲城建于何时,席方平并不清楚,但赤甲城一定也是十分地悠久,这悠久的神秘怎么能不让一个初来之人感到自己的渺小呢? 心中的人界广阔无边,反观自己却渺小不堪,竟然妄图以己的力量拯救整个人界,席方平突然感到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夜郎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魔界比人界还要长久。 走进夜郎的屋中,虽然也是岩石所凿,但夜郎倒底是读书之人,里面的摆设显然与其它人的屋内不同。 确切地说,屋中没有什么摆设,正因为这一点才令席方平感到奇怪的。 从那道石门走了进来,夜郎带着席方平走过九层三百二十三间石屋后才来到这里,那些屋中满是屯粮积酒,生活所用之物。 而夜郎这间屋中只有两样东西,一方书案,一把古琴。 夜郎首先在书案后盘膝坐下,席方平在他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夜郎抚摸着琴道:古人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你呢? 席方平摇了摇头:本来也是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但现在不了。 夜郎问道:因为阴屠?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此役过后若能寻得这样的乐土算我三生有幸了。 夜郎摇了摇头:这里并非乐土,白帝城民众们虽然避难于此,却想着人界的命运,也许永世无法出去了,这里可能就变成一个牢笼。 席方平明白夜郎的意思,所谓乐土在心里。只是他的心早已没有闲暇考虑了。 夜郎接着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走到这里了? 席方平也不隐瞒,从父亲偶得乾坤八卦图丧命说起,一直到魏图腾登上蛮王宝座为止,将一系列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夜郎听得惊心动魄,席方平的话音落了许久,他才说:没有想到人界还有你们?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有点不明白夜郎的话中是夸他们还是有些贬损的意思。 夜郎突然正色道: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能否请教。 一城之主如此客气,席方平当然不会拒绝了:在下知无不言。 夜郎点了点头,眼睛紧盯着席方平道:白帝城西的八阵图仍是诸葛武穆所建,巨石阵中能抵抗千万魔界的力量,但是你的几个朋友却都受不了,不知这是为什么,他们与魔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话及此处,此问也是必然的。在八阵图中之时,席方平就已经看出这位城主对七魂的身份颇具疑虑,只是当时周围耳目众多,他不及问便是。席方平不知为何,对面前这个夜郎颇有亲切之感,于是就将十巫医对他说的话,以及妖皇的暗示都说了一遍。 阴屠七魂的身份立即暴露在夜郎面前。 听了席方平的话,夜郎沉思了一会笑道:想不到人界竟然需要魔界的力量来拯救,难道人界真的就没有一个英雄了吗? 席方平想了一下道:有,我所见到的龙人公主与妖皇他们都是英雄,还有听路奇轩魏图腾所说的那个姬飞峰的师弟卢生,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夜郎淡淡地摇摇头:没有必要把自己落下。 席方平愣了一下道:我一个受人保护的人,怎么能称得上英雄呢? 夜郎认真地说:天将降大任之人必是英雄,你能统领着七魂当然就是英雄了。 席方平不再反驳,因为在他的心中,英雄并非可望不可及的,他也真正地认为自己是一个英雄。 但下面夜郎的一句话却令席方平难以回答:可那七魂倒底是不是英雄呢?他们也许做得再多,也许与阴屠拼个你死我活,但他们到底是阴屠的灵魂,他们能不能成为英雄呢? 席方平哑口无言,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但英雄因为出处走向邪恶,他就成为了枭雄,一个枭雄,只能令人佩服,却无法合乎道义。 夜郎接着说:你早就想到了他们七人的最终归宿,你却始终隐瞒不说,为了人界,你当然可以不说,但这样一来,你也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惯用权术之人。书生之可悲恐怕就在于这里。不知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席方平汗颜,坐在夜郎的对面如坐针毡一样。 夜郎似乎还没有说完,他接着说:人界之中读书人讲道,修行之人也讲道,但前者是大义之道,后者则是无为之道,两道皆可治理天下,但前者大义之道可举兵戈,后者则没有那个必要。席公子想必取的是前者。 席方平点了点头道:我并不是修行之人,更何况无为而治,恐怕人界必为阴屠所侵,成为魔界也是道家所不想的,陈抟老祖插手此事也是这个原因。 夜郎笑了笑:可你还是知道魔与道皆不可说。 席方平面如死灰。 夜郎道:无为而无不为,我虽非修行之人,但却明白其中的道理,此事看来岂不都是一场幻境? 夜郎突然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部古谱来道:此为《逍遥游》的乐谱,其文想必席公子已烂熟于胸,此曲希望公子能慢慢参详。 说完,夜郎将古谱轻轻地放在书案之上,然后走了出去,但当他走到门口之时却又停下了来,回过头来问道:席公子可知我为什么要请你来吗? 席方平没有回头,他看着书案上的古琴与古谱想了想才说:知道了。 夜郎一笑,走出了门。 走出门后,夜郎便看见了下面广场之中一个蓝衣少年被人围在了当中。 不用说,这个蓝衣少年自然就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抬起头来也看到了九层的夜郎:席大哥在哪里? 夜郎刚才已经从席方平口中得知这个少年就是阴屠七魂中的蓝魂,他微微一笑:你能找到这里很不错的。 南宫小子点点头,突然间从围着他的白帝城民众头上跃了过去,顺着楼梯向着夜郎跑了过去。 此轻功一施展出来,那些民众都是极感意外,生怕这个少年对他们的城主不利,于是大喊着要抓住南宫小子,整个白帝城瞬时间一片大乱。 但这些人的脚下怎么及得了南宫小子,他几个跃身顺着那些石制的台阶早就跑上了九层来到夜郎的跟前。 夜郎并没有动,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仔细地打量着赞道:少年英才,好功夫。 南宫小子自然得意,追问道:席大哥在哪里? 夜郎冲着后面追过来的民众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然后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南宫小子道:我大哥。 夜郎问道:真的? 南宫小子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他在哪里? 夜郎没有再追问,他回过身去:跟我来。 说着,夜郎带着南宫小子走到了那个门口。 南宫小子向里一看,只见席方平背冲着门坐在一张书案之前,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在认真地看着。 南宫小子也顾不上夜郎,上前转到了席方平的面前:席大哥。 席方平手捧乐谱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地说:等我片刻。 说完,席方平低下头继续认真地看着那张乐谱,南宫小子不知所措。 门口的夜郎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微微一笑,独自走开了,见到一个民众,对他说:叫城中的长老来,我有事说。 那个民众连忙跑开了。 南宫小子坐在席方平的对面,只见席方平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乐谱,一边看还一边想着什么。 南宫小子可是急了,他催促道:席大哥,大家可都在等你呢,咱们快走吧。 席方平再次抬眼看了南宫小子一下,却没有回答,还是自已看着那个乐谱,手似乎也在比划着。 南宫小子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席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地责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咱们还要去昆仑山呢,咱们还要对付阴屠呢,你却在这里看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啊? 不管南宫小子是如何吆喝,席方平还是置若罔闻,似乎在参详着什么,眉头还紧锁着。 南宫小子这下可真的忍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从席方平手里一把抓过乐章,撕扯着,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章 逍遥一曲(8) 此时的席方平则好奇地看着南宫小子,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这更令南宫小子有些气恼,他看到书桌上的那支古琴,伸手就要拿过来摔在地上。 就在南宫小子将拿还未拿之时,席方平突然伸过一支手来按在琴弦之上,他抬起头来,轻轻地说:让我弹上一曲。 话语中突然带着一种威严,这种威严是南宫小子绝难想到的语气,他不禁慢慢地将手缩了回来。 席方平淡淡一笑,不再看南宫小子,双手抚在古琴之上,象抚摸着情人一般。 《逍遥游》,席方平弹起的逍遥游与夜郎弹奏的竟然是两种风格。 如果说夜郎所弹的曲子令人感到空灵,感到无限地自由,那席方平所弹的曲子则是一种激昂,一种令人无法预测的紧张感。 曲声清亮,传出去很远,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赤甲城中的民众们都慢慢地走了出来,聚集在下面的广场之上。一名长老手捧着一席写有笔墨的白绢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那曲声接着飘远,通过那道石门,沿着隧道飘了进去,飘入了八卦图中,夜郎一袭白衣在此阵中慢慢地踱着步,他仿佛听到了这曲声音,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人难以捉摸。 龙井之中飘出了古琴的声音,六魂正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听到这传自地下的音乐,他们仿佛都静下了心来,一时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极为欣慰的笑容。 中原之上,一队与人们交手的邪人们,他们坐下的魔蛊兽突然失去了前蹄,摔倒在地。 邪恶的陈抟站在簸箕谷前,他的脸上充满了惊讶与无奈。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走出了屋子,他们看到赤甲城中广场之上聚满了白帝城的民众,当他们走到众人的面前时,那个领头的长老将手中的那席写满字的白绢双手捧上交到了席方平手里。 席方平轻轻地接过来细细地看着:夜郎。 夜色的八阵图中,夜郎那袭白衣仿佛在说:席公子,我本是一个散人,无意治国,但承蒙先主禅让此位,不得以而为之。今有幸遇到公子,知大任终可脱卸,万望以民生为重,勿辞。吾常以无为自在逍遥为居,但深知无为之无所不为,方是帝王之城的君主所侍,人界君王皆无能脱于此,故魔道皆不可说,人主皆不可不为,切记,切记。 在这片言语与那逍遥的乐曲之中,夜郎白衣胜雪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八阵图的夜色之中,永不见踪影。 逍遥游一曲未毕,弦断声绝。 席方平看着眼前的断弦之琴,呆呆地。 南宫小子站在他的对面,不知如何是好。 席方平深深地喘了口气问道:一国可否一日无君? 南宫小子根本就不明白席方平在问什么,他张张嘴没有说出来。 席方平突然站起身来,显得很轻松:走吧,恐怕我就要是这里的城主了。 南宫小子十分不解,但当他们走出屋子,南宫小子终于明白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赤甲城广场上那些殷切的民众们。 夜郎将自己城主之位让给了席方平,自己一个人却隐退山林之中。 但席方平还是要完成他的使命,所以这城主之位也只能是一个虚位而已。 白帝城的民众一起送城主出了白帝城的北门,这是席方平提出来的。 昆仑山位于白帝城的西北方,西门外是八阵图,七魂无力穿越此处,剩下的只有北门了,所以,席方平带着七魂走的是北门。 其实,席方平走北门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楼兰国。 通过这次与夜郎的交谈,席方平仿佛经过一次醍醐灌顶般的洗礼,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一个智者,谁是一个智者。 智者绝不会相信宿命,夜郎便是一个真正的智者,他永远不会相信宿命的。 但智者同时也是自私的,夜郎可以为了自己的逍遥舍弃整个白帝城,甚至整个民众。 但自私的智者一定会无私地暗示着每一个人。 智者的行为是无所作为的,但智者的暗示却一定是有所作为,只不过他希望别人有所作为罢了。 在夜郎的暗示中,席方平明白了许许多多的道理,最起码的一点就是乾坤八卦图并不是对付阴屠的全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十巫医与妖皇,甚至是姬飞峰等人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有乾坤八卦图恢复了大道法力才能治住阴屠,但他们也许是错的。这是由于他们永远无法忘记涿鹿之战中乾坤八卦图的威力,他们依赖于这样的威力,于是他们便变得无所作为。 但他们都忘了,正是三皇率领人界各种力量与阴屠纠缠了三十六年才有了后来的胜利,否则即使乾坤八卦图有了威力,却没有施展的机会,人界在那个时候还是会被阴屠消灭的。这三十六年就是人界的有所作为。 所以,席方平明白,要想阻止阴屠,所作的第一件事恐怕并不在于到昆仑山寻找那未知的命运,而是要调动整个人界的力量。 只有整个人界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才能与阴屠的军队抗衡,才能拖延出时间来寻求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剿灭阴屠。 人界**有九九八十一股力量,魈族的冥魈府似乎已经被魈皇出卖给了阴屠,妖族中的龙人国与妖仙岛由于自相残杀,一时元气大伤,更有人类的四十九个小国被阴屠所灭,蛮人部落背井离乡,白帝城民众只求自保,现在只剩下二十七股力量可以依托了。 而这二十七股力量中最强大的莫过于楼兰国,而最神秘的地方则莫过于玛多城。 玛多城的神秘是无人知晓的,当年鬼谷子都不曾进去过。据说那里曾是盘古与女娲的居所。由于此城虽为人界之重城,但由于它的过份神秘,所以阴屠的力量一时间倒不敢进攻那里。 但席方平则对此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却在他内心深处冉冉地升起了。可是现在对于人界来说,最重要的一股已知的力量则是楼兰国。 楼兰国地处西域,远离中原,加上它神秘的色彩,所以一直以来少有战事,国力因此也十分地强盛,人界的力量如果集中在那里,当然是对阴屠的一个重大打击。 只是由于楼兰国也颇具神秘色彩,不知那个国王会不会为人界站出来呢? 不会的。 说话的当然是无颜了,也只有他有资格这样说,因为他就是楼兰国的王子。 无颜出走楼兰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无颜出走的原因却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无颜也从来没有说起过,他表现得一直是非常地坦然,面对生死时的坦然,面对朋友时的坦然,真正是做到了荣辱不惊。 但这个时候,无颜的脸上却显出一种极为落寞的表情,他自嘲般的笑意挂在脸上,一双眼睛中似乎蒙着雾气。 席方平知道他最有发言权了,但他真得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姬飞峰看了看他这个最早认识的朋友,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无颜的肩头:席公子说得没有错,我们必须去楼兰国,现在人界只有你们那里可以聚集起人来与阴屠决一死战。 无颜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答应的,我也不会给你们带路的。 说完,他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似乎一个人在想着什么。 看到无颜这个样子,众人真是无话可说。 经过一天的路程,大家也是有些累了,于是便休息了下来,蛮蛮当然是负责守夜的工作,他还是那样,一到了晚上,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出了白帝城后向北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来到的是汉水之滨,这里距离汉中并不远,更为关键的是,这里已经进入了邪人所占领的区域,所以蛮蛮格外地小心。他带着几个蛮兵四处巡视,生怕遭到了邪人的偷袭。 姬飞峰则坐在无颜的旁边,看着无颜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颜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边的红月,突然问姬飞峰:席公子的决定你早就知道了? 姬飞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清晨出了白帝城后,这一路上他就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想到刚才突然提出去楼兰国,不过他说得很对,楼兰国可能是现在人界中最为强大的地方,如果它再失手,整个人界恐怕再也找不出可以与魔界抗衡的力量了。 无颜点了点头: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姬飞峰道:我理解。 无颜苦笑道:你不理解。 姬飞峰只好闭上了嘴,两人相对无语。 过了一会,无颜突然问:那张图怎么办,难道咱们不去昆仑山了吗? 姬飞峰叹了口气:去,一定要去的,恐怕咱们这些人必须分成两拨,一拨保着席公子去昆仑山,另一拨去楼兰国。 无颜点点头,突然问道:那我呢? 姬飞峰双眼盯着无颜道:你想去哪里? 无颜闭上了嘴,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似乎很残酷,他到底想不想回到自己的家呢? 家,有时候真的太遥远了。 无颜的反常对于席方平来说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任何一个人都猜得出来,无颜身为楼兰国的王子,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他绝不会离开那里的,但这到底是件什么事情呢? 席方平不愿多想,他也想不出来,除非无颜亲自告诉他。 席方平想的却是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妖皇告诉他,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也许只能在昆仑山得到解答。但所有人却又都知道一个事实,当年鬼谷子死去的时候,阴屠触动了昆仑山的地下岩浆。 现在的昆仑山倒底成什么样子,那困魔鼎还存在吗?这都无人知晓了。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乾坤八卦图的力量真的能够找回来吗?也许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人界的梦,而实现这个梦的人正是席方平。 但现在的席方平却不是一个再做梦的人了,因为他知道,许多梦是做不起的。 梦中的父亲告诉他要报仇,于是他走上了这条不归的道路,但席大路在梦中却已经变成了邪人,还差点在梦里杀死了自己,难道这就是梦吗? 席方平应该相信梦吗? 他还是相信了,因为梦虽然有时候是残酷的,但有时也是充满了希望。 但梦绝不是全部,希望的梦不一定就真的能够实现,席方平还要走出梦来,于是,他提出了前往楼兰的想法。 这是两条路,但并不矛盾,可是对于席方平来说,它的确又是矛盾的,因为他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条。 于是,席方平选择了梦。 第二章 逍遥一曲(9) 自从看过了席方平弹奏《逍遥游》以来,南宫小子的眼睛就一刻也未离开过席方平,即使在睡觉的时候。 南宫小子并不想这样,但那段乐曲下来后,他便发现席方平真的是变了,他也说不好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十分清楚,那绝不是席大哥,也不是席朋友。 当席方平说出前往楼兰的提议后,南宫小子确认了,席方平变成了一个君主,一个将领,虽然在此之前,席方平已经成为白帝城主,但那时,南宫小子并没有这么深的感受。 对于一个人最好的判断不是看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是看他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是看他如何做出决定,如何表达自己的意见。 席方平在说楼兰事情的时候,他没有半句停顿,虽然当时的无颜已经变了脸色,但席方平还是一股脑地说完了,而且语气之中丝毫不允许别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这绝不是一个书生的所为,而是一个将领,作为将领,往往还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现在。 看着席方平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南宫小子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问道:席大哥,你要去哪儿?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也知道要想在这些人面前脱身真的很不容易,面对这个小孩,他索性说了实话:我要自己去昆仑山。 声音很低,但足以令南宫小子听见。 南宫小子问道:那我呢? 席方平没有说话。 南宫小子接着说:如果你不带着我,我就喊,让大家都听到。 席方平只能叹气:为什么偏要跟着我,这很危险。 南宫小子站了起来道:是你带着我走上这条危险的道路,我已经再也当不了一个小偷了。 其实做小偷也很危险,但比起现在的危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席方平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南宫小子道:不知道。 席方平追问道:那你还要跟着我?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其实,点头就就代表了回答。 席方平无法拒绝了,没有想为什么,却一定要跟着,那只能证明南宫小子还很单纯,这样的人是不会被魔性所主宰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席方平暗暗地叹了口气,苍天真是有些不公平,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为什么是阴屠七魂之一呢,他想不明白。 席方平想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但现在绝不是想的时候,也不是说的时候,而是要怎么去做。 南宫小子扶了扶肩上的挎包,跟在席方平的身后,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众人,向着西边摸了过去。 西边有一片乱石,过了乱石就看不到身后那些蛮兵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走得很快,也很轻,生怕再惊动其他的人。 但是,当两个人走过乱石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话,很冷静地语调:就这样走了吗? 听声音,席方平已经知道这是谁了。 南宫小子也知道,他们只好转过身来。 路奇轩倚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坐在那里好象已经等候多时了似的。 席方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南宫小子则一笑:我们要小解去。 路奇轩还是没有动,他根本就没有看南宫小子,而是直盯着席方平:我必须跟着你,否则你太危险了。 席方平显得很尴尬: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席方平竟然问出了同样的话。 路奇轩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 席方平再次追问道:那你还要跟着我? 路奇轩点点头:因为他根本保护不了你。 路奇轩口中的他当然是指南宫小子。南宫小子当然也明白路奇轩的所指,但他根本无法辩驳,因为这是事实。 席方平突然间有一种冲动: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想,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席方平这次真的没有话了,他突然感到被一个人信任的滋味很不好受。南宫小子少年单纯,被他信任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但被路奇轩信任,这多少让他有些感到无奈。 路奇轩是一个杀手,是七魂中的青魂,虽然这一路上席方平并没见过他杀错人,但对于这样的一个血腥之人来说,他所信任的人一定也是血腥之人。 这是什么逻辑? 席方平说不清楚。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你时时怀有提防之心的人对你却是莫名的信任,你真的不知道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滋味。 席方平问道:如果我不让你跟着呢?楼兰国同样需要你这样的人。 路奇轩笑了,他并不是笑席方平有意无意中的夸奖,而是笑前半句,他慢慢地说:你办不到。 席方平没有再说什么,一拽南宫小子:走吧。 他的确说不出什么来,路奇轩要想跟住他,他的确是甩也甩不开的。 路奇轩站了起来,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极为神秘的笑了笑,然后跟在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身后。 路奇轩的笑是做给蛮蛮看的。 蛮蛮作为冥魈府的捕快,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想从他眼皮底下走掉,那是绝不可能的,但他并没有现身,他只是悄悄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他看到了路奇轩的笑意。 那笑意中很明显地有两个字:放心。 有了路奇轩这两个字,蛮蛮当然不能再跟下去了。 其实,席方平自以为走得很隐蔽,但他没有想到另外五个人其实都看到了。 姬飞峰等人来到了蛮蛮的身后,魏图腾嗡声嗡气地问: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姬飞峰叹了口气:因为他必须这么做。 玫公子没有明白:那又是为什么? 姬飞峰转向无颜道: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就是那个人,人界战胜阴屠的唯一人选,现在他又是帝王之城的城主了,这一切都让他必须做自己的事情。而咱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咱们必须保住人界的力量,哪怕是最后的力量。 无颜没有说话,他知道姬飞峰这番话更是对自己说的。 蛮蛮突然说道:你真的很相信他,他能做到? 姬飞峰点点头:我相信他,他一定行。 蛮蛮闭上了嘴。 玫公子担心地说:路奇轩一个人能保护他吗? 姬飞峰看着玫公子:你不相信他? 玫公子看看腋下承影剑道:我相信他的本事,但为什么是他呢? 因为他想离开我们。 说话的是无颜,他一直没有说话,但这句话说出来令玫公子等人感到一惊。 姬飞峰似乎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显得很落寞:他说得很对。 魏图腾道:想离开我们? 无颜看了看姬飞峰,姬飞峰点了点头说:因为他不想见我,我师父的死与他有关系。 无颜叹了口气:路大哥不是一个逃避责任的人,但这件事也许要等到把阴屠杀了后才能解决,也许永远等不到那一刻。 姬飞峰道:所以他与我在一起一直很难受,我能感觉得到,但阴屠一天没有死,我就一天也不会与他了断的,所以他逃避了。说白了,是我赶他走的。 无颜对姬飞峰道:路大哥逃避的不是你,也不是责任,他只是逃避这个过程,你也不必自责。 玫公子点了点头,姬飞峰感激地看了看无颜,半晌,突然说: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无颜立即明白了姬飞峰的意思,他转过身来看着姬飞峰道:我已经逃避好几年了,也无需再逃避了。 无颜的意思众人也都明白。 不言而喻,席方平临行之前之所以提出去楼兰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到那里保住人界的力量。所以,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楼兰。 但作为楼兰国王子的无颜却表现得心事重重。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那里,但每一个人都相信,一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令他不堪回首。 无颜之所以步入中原,他也是在逃避,逃避那桩伤心的往事。 但现在,无颜认真地说他无需再逃避了。 这当然意味着无颜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阴影,他挺起胸膛要面对过去,每一个人都为他高兴。 但他们有谁又能想到,无颜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他在一瞬间重新坚立了信心,更重要的也许是他知道,逃避永远不是一个办法,至少不是一个好办法。 逃避不是一个好办法,许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许多人偏偏采用这个不是好办法的办法。姬飞峰等人也不例外。 那他们又会逃避什么呢? 也许他们不知道,也许他们心里十分地清楚,只是想不起来,或者说不出口而已,因为逃避得太深了,深到忘了自己是在逃避。 魏图腾的骨子中流淌着蛮人那种充满了野心的血,他强悍,勇猛,但他却不屑于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所以,他将整个蛮人都**了神农架,他要让蛮人们证实给人界看看,蛮人的确是有能力称霸整个人界。但他忘了,这样的初衷恰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他已经将整个人界视作了敌人,而阴屠所统领的魔界兵士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筹码而已。现在的举动只不过是逃避他藏在血液中的那份野心而已。 姬飞峰是个修道之人,在对付阴屠的事件中,他表现得最坚韧,但也是最无情的。他以为这样做是为了人界的安危,但他也错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逃避了一种嫉忌,那就是对于席方平天将降大任那种身份的嫉忌。人界中的智慧,人界中力挽狂澜的那个人只能是他。 玫公子生性平和,作为妖皇的儿子,他少了一些妖皇那种英雄气概,但他还是走了出来,与这些人一起踏上了不归之路,他的目的很简单,报仇,为龙公主报仇,以仇恨来逃避思念。 蛮蛮知道,整个冥魈府已经让魈皇出卖给了阴屠,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魈冥符控制的人魈(其实还有冥魈府的门婆),但这是一种耻辱,他想改变这一切,但无能为力,这种耻辱感便更加强烈,于是他常常会用一种刻薄的疑问来质问别人,这同样也是逃避。 野心,嫉忌,悲伤,部族……还有许许多多,只要能说出来的,就可以成为人们逃避的对象。 但人为什么要逃避那么多的东西呢? 没有人能够解释。 魏图腾等人在听着无颜的决定时,想不出自己要逃避的东西。 那么无颜倒底逃避的是什么呢? 也许只有到了楼兰国才能知道。 楼兰国,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神秘,还是强大,还是…… 第三章 无颜往事(1) 楼兰,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楼兰,一个世外的桃源。 楼兰,一个巨大的宝藏。 楼兰,一个无踪无影的地方。 许多人曾经到过楼兰国,许多人也曾从楼兰国带回过富可抵敌国的楼兰玉。这是一场奇遇,所谓奇遇是难以捉摸的,是根本就预想不到的。 奇遇后的人想再找楼兰国的时候,往往就失去了方向,因为奇遇并不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据说楼兰国内有一条河,一条神秘的河,贯穿整个国城,楼兰玉便生长在这条河中。 所以,找到这条河,也许就能找到楼兰国。 但这条河在什么地方呢,自然也无人知晓,当然,除了楼兰国的国民以外。 所以,如果想进入楼兰国,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找一个楼兰国的国民做向导。 但楼兰国的国民又在什么地方呢? 自从阴屠的军队进攻人界开始,楼兰国的附近就很少再见到人烟,毫无疑问,他们都躲进了楼兰国。看来,楼兰国的国主也想采取避世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国家,阴屠本可以最后再进攻的,但他还是等不及了。 因为楼兰国的确很神秘,阴屠的心里并没有十分地把握,他并不知道这个国家会不会突然出兵,有没有能力拯救整个人界。 在第一次进攻中原的时候,人界中并没有楼兰这个国度,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产生于什么年代,但有一种传说似乎说明这一切。 据说在人界最为强大的时候,建造了长城。 那建造长城的人当然就是人界中第一个皇帝秦始皇,集三皇五帝于一身,叱咤中原。秦始皇手下有两大谋臣,分别是李斯与韩非子。由于李斯嫉忌韩非子的才能,所以将韩非子诬陷致死在狱中。 韩非子的后人侥幸逃得性命,他们看破了世道,于是带着许许多多的追随者向西出了玉门关,隐没于西北的大漠之中。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片草水肥厚,遍地石玉的土地,于是便建立起了楼兰国。 据那些偶然间从楼兰国回来的人说起,楼兰国实际上也只是一座城池,但很大,很雄伟,很象秦时建筑的风格。 当那些人叙述了楼兰国的城池后,许多读书之人想到了秦朝的一个传说,阿房宫。 传说中阿房宫被秦末的项羽所烧,那场大火历时两个多月,就连黄土都变成了红色。但没有人找到阿房宫的遗址,更没有人能够发现阿房宫下那大片红色的被火烧后的泥土。 所以阿房宫的存在与否至今还是一个谜,无人知晓。 但到过楼兰国的人十分肯定地说,中原有没有阿房宫,他并不知道,但楼兰国的城都一定是阿房宫的样式。 于是,便有了一种猜测,韩非子后人的追随者中一定有公输盘或墨子的后代,他们其中之一必是秦时最负盛名的工匠,被秦始皇召来设计阿房宫。后来韩非子一死,这个人也跟着韩非子的后人逃走,便也带走了设计好的阿房宫图纸。秦始皇知道后自然十分生气,但他也没有办法,偏偏又是一个好大喜功之人,于是找一些文人根据遗留下来的阿房宫图纸残稿吹捧了一番,好象真有那个阿房宫存在似的。后来刘邦为了将秦人的仇恨转移,于是叫人谎称阿房宫毁于项羽之手。 只是可怜了英雄项羽平白地背了个莫须有的罪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也许英雄多多少少都会背负一定的罪名,项羽如此,无颜也是如此,但无颜是不是英雄呢,他又到底背负着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呢? 姬飞峰等五人率领着几百蛮人向着西北方的楼兰国进发了,这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遇到过邪人军队,这的确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所经之处多多少少还能看到残败的房屋桥梁和逃难的百姓。 尤其在过岐山之时,周围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事一样。 一切安静得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姬飞峰总觉得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对,他感到有只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 不但他有这样的感觉,其他的人也有,尤其是蛮蛮与玫公子。 这两个人的感觉与常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对危险总是能预感到些什么。但他们始终找不到那双眼睛。 其实,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但那并不是普通的眼睛,也不仅仅是一只。 眼睛有八对,看不清东西,只能看见雾蒙蒙一片的眼睛。 恶龙侍者,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现身。 可是没有现身比现身更可怕,因为这其中增加了一个人的智慧。 那个人就是姬飞峰的师父陈抟老祖。 冷血等八个恶龙侍者自从妖仙岛海战那一役失败后,不得已回到了魔泽。阴屠并没有怪他们,因为他们还有用途。 与陈抟相同,冷血们的用途就是建立起一个更为强大的军队。 这个军队是阴屠自己的,绝不是邪人,绝不是那些将灵魂卖给阴屠的人所能战胜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魔。 魔界中最为强大的力量就是魔兵。 魔兵人数并不很多,只有一万个,但这一万个人中每一个都被八个恶龙侍者训练得象他们一样厉害。 如果说陈抟在替阴屠训练邪人成为杀人机器,那么一个个魔兵就是一个个屠人的军队。 如果他们走到人界来,那无疑就是人界的末日。 一万支军队那是何等的威风,那是何等的恐慌。 但这是一个秘密,阴屠决不会轻易地让这些军队参战,因为他知道,人界中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在等着他。 那力量不是人数的多少,而是信念的集合,只有这样的力量才是不可战胜的。 魔兵迟早会碰到这样的力量。 恶龙侍者离开了魔界,等他们发现姬飞峰等人的时候,却也发现席方平,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不见了。 他们会去哪呢? 这令他们十分费解,但这不是恶龙侍者们所要追求的答案,因为陈抟叫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对付姬飞峰等人。 某天晚上,恶龙侍者成功地捉住了一个蛮兵,想从他的口中知道姬飞峰等人要去的地方,以便做个全面的埋伏。 那个蛮兵的确也是一条好汉,为了不让自己说出来,便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但他还是想错了,他面对的是魔的力量,即使死去也会从他身上知道一切的。 蛮兵也变成了邪人,邪人对陈抟老祖当然是无话不说。 楼兰,陈抟笑了。他曾派兵埋伏在汉中的岐山附近,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只等着姬飞峰等人自投罗网。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无颜就是最好的向导,姬飞峰等人前去楼兰国,那无疑也是为邪人指明了一条道路。 于是岐山静,邪人伏而不动,姬飞峰等五人竟然在重重的包围下平安地走了过去。他们只有隐隐的感觉,那里太静了,静得很不正常。但这种感觉不足以令他们识破陈抟的诡计。 在陈抟眼中,楼兰国将不再是秘密。楼兰国的战役就要打响了。 陈抟立即做了安排,冷血回魔界继续为阴屠训练那些不可战胜的魔兵,其它七名恶龙侍者则率邪人五十万向东挺进,扫荡中原各地。而陈抟自己则率着八十万邪人做好进攻楼兰国的准备。 除了这八十万邪人以外,陈抟还要等一个人,他会带来一支人界中最强悍的军队。 那军队的首领叫魈皇。 所有人都以为楼兰国是个神秘之都,但没有想到的是,楼兰国那神秘的光环在七月十五日那天就已经褪去了。 无颜带着众人走出玉门关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传说中的楼兰古国。就连无颜都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心中,楼兰,永远是一个天空之城。但现在天空之城落在了地上。 古有杜牧所写的《阿房宫赋》,虽然无人见过阿房宫,但绝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了它的存在,更相信了它的雄伟奢丽。 但今日姬飞峰等人所看到的楼兰古国恐怕比杜牧笔下的阿房宫更要雄伟几分。远处望去,城墙似乎并不是很高,可以看到里面的许多建筑,真是三步一楼,五步一阁,廊腰缦迴,檐牙高啄。 玫公子自幼生活在妖仙岛上,岛上风景秀丽,也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以平实自然为主,直到见过东海龙都才知建筑之雄伟。 但东海龙都比起这座神秘古国来说,真是小巫见了大巫,及不上它十之一二。 玫公子不禁羡慕地看了看身边的无颜。 只见无颜的脸色却变得煞白,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 这种表情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第三章 无颜往事(2) 姬飞峰也误会了意思,以为无颜见到了家乡,心中那个情结更是不展,便安慰道:没有事的,既然回来了,还是进去吧。 无颜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想错了,你听说过的楼兰传说是怎样的? 姬飞峰道:神秘不知所踪,财富堪比浩瀚之海。 无颜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国之所以神秘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玫公子道:我在妖仙岛也听说过,你们楼兰国是找不到的,仿佛是个世外的桃源一样。 无颜说道:可是你们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吗? 众人都是摇了摇头,只有蛮蛮不以为然。冥魈府一座游动的城池,也是极难寻找的。 无颜接着说:因为光。 光明只能让人看得见东西,可无颜所说的答案竟然是光,这的确令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原来,玉门关外生长不出高大的植被,所以许多人以为在这里可以放眼一切,但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常会出现一种极为奇异的现象,那就是海市蜃楼。 说白了,海市蜃楼是由于太阳光的原因将某处的景物折射到天空之中,也许与此景致的真实地点距离还很远。 而在玉门关外的楼兰国,这样的海市蜃楼现象又有些奇特,整个楼兰国的影象会被阳光直接地映在古国上方的那片天空之中,正是城上之城,国上之国。所以在无颜的心中,楼兰国始终是一个天空之城。 而此天空之城却偏要在楼兰城内方能见到,这也是奇异现象之一,走出楼兰国,外人也许只能窥到一个小角,而不能领略到全貌的雄伟。 更为甚者,这片光竟然能将整个楼兰国完全遮掩起来,即使从玉门关看去,在楼兰国的位置上也只不过还是一片荒原。 这也就是外人无法找到楼兰国的主要原因。 楼兰国因为太阳光的原因而变得神秘莫测,但现在楼兰国却再也得不到了太阳的庇护,因为自从七月十五日,月红之夜起,白日里的阳光也变得暗淡了起来。 太阳失去了它的威力,古国楼兰则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西出玉门关八十一里地,再折南四十九里,就是楼兰国的地址。 这个距离本来已经是很远了,但现在众人却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楼兰国,可见此国城工程之庞大,样式之雄伟。 听闻无颜的一番解释,姬飞峰叹了口气,人界中最为神秘的楼兰国已经失去了它那种天然的保护色彩,恐怕邪人迟早会进攻到这里来的,他们赶到应该也算是及时。 于是,众人加紧向着眼前的楼兰国进发。 在无颜的指点下,这八十一里西向与四十九里南路并不如别人所想的那么难走,只是魏图腾有些疑惑,既然看到了城都,直接过去便可以了,无颜解释说那条直线的路布满了乱石与黄沙,看似好走,实则要慢上几倍的速度。 姬飞峰听后却是十分地高兴,虽然楼兰国失去了太阳的庇佑,看来它依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此役虽无完全的胜算,看来至少在地利上已然占得了先机。邪人军队即使攻来也会受到很大的阻碍。 但他哪里想到,就在他们经过的岐山,陈抟已经聚集了八十万的邪人军队正在严阵以待。 其实楼兰国的兵力到底有多强大,陈抟并不知晓,但他知道,八十万邪人足以摧枯拉朽之势扫灭一切人界的城池。更何况还有魈族的助阵。 楼兰国无疑已然在掌握之中,这五魂还有楼兰王公贵族们也就要变成阶之之囚了。 越走近楼兰古国,无颜的心情就越加沉重了,无形中他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众人显然已经看了出来,没有人说些什么,大家都知道,无颜的心结还在,只是那个心结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没有人能帮上什么。 所以整支队伍也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唯有姬飞峰有些不满,他有些急功近利,只想着尽快见到楼兰国君,对他晓以利害,为人界遍发联盟之帖,在此与邪人决一死战,所以只有他是心急如焚。只不过碍于情面,不好表达出来罢了。 在走到距城五里之处,天色已黑,红月初上。面前的楼兰楼在一片红光下显得更是异常的雄伟庄重。仅是那城墙就似乎一眼望不到边际。 照着姬飞峰的意思,不要停歇,一行人马进驻城中。但这个建意遭到了玫公子与蛮蛮的极力反对。尤其是玫公子,他虽然平淡治理妖仙岛,但他却深知大国的礼仪,说如此冒然前往肯定是不对的,现在邪人军队又没有来,事态并没有紧迫到那个地步,还是先去拜国为好。 其实无颜正有此意,他希望能够先进城看一看,毕竟身犯之罪责的确不好在众人面前言之。 听了无颜的话,姬飞峰就是再着急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便答应了。 于是,玫公子陪同无颜拜城,其他的人则露天里安营扎寨。 五里之路并不是很远,姬飞峰蛮蛮与魏图腾看着无颜与玫公子走到楼兰城下,远远的,过了一会儿,只见巨大的城门开了一条小缝,两个人隐身于城中,不见了踪影。 姬飞峰等三人知道这样看着也无济于事,便回到营中静等着无颜的消息。 魏图腾先去看看那些蛮兵去了。帐内只留下蛮蛮与姬飞峰。 这一路之上,蛮蛮与姬飞峰话语并不多,此时两人同处一室,蛮蛮依旧是漠然无语的样子,姬飞峰倒觉得极为不适应,于是便找话问道:你说无颜到底是为什么离开楼兰国,我一直也想不出来。 蛮蛮摇了摇头:那并不关我的事。 蛮蛮说话的时候依然站着,他即使睡觉时也是要站着的。 姬飞峰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气闷,倒也不好发作,于是接着说道:你好象对什么都不是很关心。 蛮蛮看了一眼姬飞峰道:我不象你们,我之所以出来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我们魈族。 姬飞峰尴尬地笑了笑:我发现你与路奇轩越来越象。 蛮蛮斜了姬飞峰一眼:也许我们本来就很像。可席方平却越来越象你了。 姬飞峰一愣,刚要问为什么,蛮蛮突然接着说:让大家起来,有人来了。 说完,他大踏步地走出帐子,姬飞峰忙跟在身后。 红月照耀苍茫大地,万里空静无人。 楼兰国里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姬飞峰疑惑地看了看蛮蛮,蛮蛮面无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往往表示他很自信,手中已拿出了判官冰笔。 姬飞峰是大吃一惊,难道有敌人来了吗? 这时,魏图腾照看完手下蛮兵走过来,看到两个人的样子感到有些诧异,不禁问道:怎么了。 蛮蛮突然转过身去,向着来路抬起了手中的判官冰笔。 火光,漫天的火光与红月相应成辉,延绵数里,向这边快速地扑了过来。 魏图腾忙叫起手下的蛮兵来,所有的人都拉出了兵器,但一切都晚了。 火把引来了数以千骑的大宛良马。 这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马快,阵形更快,根本就没有给姬飞峰等人半点考虑的机会,一下子就将他们围在了当中。 顿时,数千只火把将魏图腾等人刚建起的营地照如白昼。 只见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一名白衣长袍骑士,个个是黑纱罩面,彪悍,强壮,一只手里高举着火把,另一支手里则拿着一柄月牙弯刀。 每一柄刀做工都十分讲究,上好的刀口,柄上正反两面都嵌着楼兰玉石。 正是刀如月,玉如星,寒光闪闪直逼住营帐中的每一个人。 不用说,这些人一定是楼兰国里的军队。 姬飞峰等人的兵器虽然也举了起来,严阵以待,但已估计到对方的身份,于是姬飞峰便说道:我们是无颜王子的朋友。 但他想错了,无颜只不过是楼兰王子进到中原后的化名而已,这些楼兰兵士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的,所以此言一出,反而颇有一些自恃某个身份的意味。 兵士中蹿出一骑来,这匹马十分地神驹,虽不如无颜当初所骑的梅雪鹿,也是一匹上等的好马,遍体血红,只有长长的马鬃成黑紫色,走到近前来,更由于火把的照耀,仿佛是一片晚霞迎面扑到,令人目绚神移。 此马名日火烧云。 马上之人更是威风,高大槐梧的身材,一身银装,兰色勾边,头顶黑盔,黑纱罩面,只露出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那眼神中透着万分地杀气。 姬飞峰见有首领走了出来,不禁又说了一遍:我们是无颜王子的朋友。 蛮蛮似乎发现此语不些不妥,忙补充道:是楼兰王子。 那个首领似乎想了想,露出的一双眼神仔细地看了看这些人,当他的眼神落到了魏图腾以及那许多蛮兵的身上时,眼神中却又一次闪过一丝凶狠。 这凶狠的眼神立即被蛮蛮捕捉到了,他忙喊:小心了。 话未出口,那首领手腕一转,弯刀如雪,仿佛在火把之中闪过的一道银线,向着姬飞峰的脖子就劈了过去。 姬飞峰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弯刀划过来,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身子向后一仰,腾跃了起来,双腿齐出,直踢那首领的腕子。随势双手伸到背后拔出了松魔双枪。 这一招情急之下所发,但运用得却合情合理。 那首领似乎有些没想到对手反应竟然如此之快,“噫”了一声,手臂微闪,手腕再动,弯刀向着踢过来的双腿划去。 这一招仅靠腕力便变得如此之快,姬飞峰身子在半空中却再也无法躲开,蛮蛮与魏图腾挺着兵器要上前解救恐怕也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那些骑士们手中的火把都举了起来,显然是要掷出去,火烧魏图腾的那些手下。 情况万分紧急,眼看着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束蓝光迅疾地直射过来。 蓝色的直线与银白的曲线交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首领手中的弯刀一下子偏了方向。 姬飞峰趁势一个后翻落在了蛮蛮等人的身前。 第三章 无颜往事(3) 无颜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坐在那匹尊贵的照夜白之上,脑子里只想到一个人,便是他的父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听察罕所说,父亲身体还是十分硬朗的,但察罕离城有好几个月了,现在父亲会怎么样呢? 如果父亲身体很好,儿子回来了,他本应出城接待一下,此时却没有看到,难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难道他看不得这种尴尬的场面吗? 想到了父亲,无颜自然想到身旁高高在上的龙王妃,这个女人?父亲怎么会将王位让给她呢?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几年前那一幕似乎又出现在无颜的眼前,他羞愧却又无辜。 如果父亲让位给这个女人,那很明显一点,父亲对她的信任恐怕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父亲啊,你身体硬朗,但你的神智一定错乱了,楼兰国事怎么能让这种女人执掌呢? 无颜不敢想像楼兰国的命运,他极需见到自己的父亲。 楼兰城内百姓与兵士们夹道欢迎,无数的彩旗在飘扬,无数的美丽少女在歌舞。 步入城中,无颜有些奈闷,看这欢迎的规模,绝非一夜便可准备出来的,难道自己的回来,龙王妃早已知晓,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此时,无颜才想到一个人,就是昨夜中劝他先不要进城的总管努里达。他怎么会没有出现呢? 心念所动之时,努里达却已经出现了。 只见在楼兰国道正中,一个老者身着百姓之服,带着几个随从跪在大道正中。 那个老者当然是努里达了,但无颜一见他没有穿着官服,心中一惊,忙从马上跳了下来,跑过去搀起努里达:总管大人,您这是? 努里达老泪纵横:殿下,你能这样进城真是苍天有眼。 无颜却问道:可是您,怎么…… 努里达笑了笑:我已不是总管了,此事不宜在这里说,来人啊。 旁边随从端上来一杯酒来,努里达端起酒来递到无颜面前:老朽先为殿下接风。 无颜正要接过酒杯,突然听到身后龙王妃在帐帷之中大声娇喝道:努里达,你身为罪臣,有什么资格为殿下敬酒? 努里达顿时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无颜心下大怒,半转过身来,看着那四象驼之上的皇辇,眼中象冒着火一样道:在我心中,努里达永远是楼兰的总管,他何罪之有?若他有罪,我叛逃出国,也是罪人。 说着,端起了那个酒杯,一饮而尽。 带着得意之色,无颜慢慢地放下酒杯,却突然发现努里达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一下子跪倒在地:殿下,我对不起你。 无颜疑虑顿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街巷之中人们看着这个情景,如死寂一般,无人再说什么。 帐帷中的龙王妃叹了口气,缓声问道:努里达,你是不是见过老国主了? 努里达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王妃,我知道我错了,但请你不要当众说出来好吗? 无颜皱了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努里达摇了摇头:殿下,我是愚忠之臣,死而无憾,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所有人都听出此话中有话,无颜心念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正在此时,只见怒里达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柄匕首来,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这个举动令无颜一点防备都没有,待他想救之时,刀已深入,努里达是没有活下的可能了。 显然,努里达是什么都不想说了,刀入之后,却又将刀子拔了出来,鲜血瞬时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刀致命,伤及心脏,本可残喘几分,但刀子拔出后,一股气立即卸掉,是必死无疑。 努里达躺倒在无颜怀中,说了最后一句话便死去了。 本来一场迎接殿下回城的庆典突然之间被努里达的死搅了局。 察罕大怒,双腿在火烧云的背上一点,身子整个纵了起来,手中弯刀直向四象驼上的那顶皇辇劈了下去。 身在半空中,察罕还在叫着:我今天要杀了这个妖女。 话音未到,刀已劈进帷帐,却听见极为轻脆的兵器相交之声。 察罕一点都没有想到,他身子本来就在半空之中,由于心中恼怒,这一刀也使了全力,所以猛听见有兵器相隔之声,倒也换不了招式了,只得再向后退,便直直地摔了下来。 察罕以勇猛见长,轻功却并不好,在半空中也无暇顾及身法,这一摔必定是落在四象驼旁的地上,但没料到将落之时,被人扶了一把,稳稳地立在地上。 扶他之人正是姬飞峰。 抬眼看去,只见一匹白象驼上站着的正是玫公子。正是他的承影剑挡住了他手中的弯刀。 原来,察罕猛然间发难,跃身而起,刀劈白象驼上皇辇之中的龙王妃,去势极猛,玫公子立即纵身跃起,他的轻功是相当了得的,后发而先至,但察罕的弯刀已劈进帐帷之中,玫公子也只好剑刺帐中。 两人兵器相交于帐帷之中,本来以玫公子的气力是绝难挡住察罕这一刀的,但由于出其不意,察罕大惊之下便撤了力道,玫公子反而占了上风,也是侥幸救了龙王妃一命。 但这刀剑相交之力早已把个皇辇破坏了,那帐帷的纱缦被平白地撕去了一角,随着风轻轻地飘荡开去,垂了下来。 玫公子站在一匹白象驼的身上,刚才那一剑虽然救了龙王妃的命,但他却也知王妃必然受惊,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但他没有想到,这一眼令他心痛起来。 金黄的辇盖被刀劈开了一个豁口,翠绿色的纱缦闪过,里面的龙王妃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龙人公主! 与龙人公主相貌极为相似,只是脸色略苍白。 龙王妃坐于辇上,大红的羊毛地毯,金色的点缀,一身异族皇衣,但怎么看上去都是龙人公主的样子。 龙王妃看到玫公子,淡淡地笑了,显然刚才察罕突袭虽然令她吃惊不少,但她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少岛主,别来无恙。 这个龙王妃正是龙人国龙王的大女儿,那个虽然不会任何武艺,却性情刚烈,敢作敢为,因父亲的罪过而逃亡在外的龙人国公主。 不但玫公子吃了一惊,连姬飞峰等人也是吃了一惊。 楼兰百姓只知这个龙王妃艳丽无双,今日偶然一见,果然是如同仙人,不觉一时间便忘了眼前那突发的事件。 但有三个人并没有忘记。 头一个正是无颜,他当然知道龙王妃的相貌,在龙人国见到龙人公主之时早已想到,所以并无惊讶之处。 第二个是魈人蛮蛮,对于女人,他向来是没有任何感觉,此时他关心的倒是无颜,他对魏图腾道:魏将军,去看看无颜怎么样了。 魏图腾突然见眼前发生的一切,正不知为何之时,听到蛮蛮对他说话,倒不由自主地向无颜走去。 这时,第三个没有忘记的人却说话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说话的当然就是没有得手的察罕。他不明白,明明是这个龙王妃逼死了总管努里达,对殿下怀有敌意,殿下带来的人却救了她的性命,这道理显然说不通。 但无颜却十分地明白,可此时此刻面对着楼兰国的民众与兵士们,他却什么话也不能说。 无颜什么话也不能说的原因却是因为努里达自杀之前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令他伤心欲绝的话。 酒里有毒,这是老国主吩咐的。 努里达临死之前完成了愚忠的一生,却也以死向无颜谢罪去了。 可这样的一句话,无颜怎么能当着众百姓的面说出来呢,他明白,龙王妃似乎猜到了一切,她要救自己,却也不能污了老国主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所以她也只能看着无颜喝下杯中的酒。 一杯努里达的敬酒竟然成了老国主赐给儿子的一杯毒酒。 努里达临死前告诉了无颜,他知道自己做下此事后便无法活在世上,便意在另一个世界等待无颜,说那句真象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小,以为只能让无颜听到。 但他错了,他不知道无颜带来的这些人中有两个略有通灵的本事,那自然就是蛮蛮与玫公子。 这两个人的耳力都是非一般人所能及的,当听到努里达在无颜的耳边所说,蛮蛮与玫公子都是心中大惊。 看到察罕一时冲动要刀劈龙王妃时,蛮蛮只关心无颜的生死,所以也不在意,而玫公子则不然,他绝不能让惨剧再度发生,所以才出手救下了龙王妃,却没有想到楼兰国的新国主,龙王妃竟然是龙人国的大公主。 至于姬飞峰,他却不清楚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察罕从白象驼上下落,绝不能让这么一个楼兰国的英雄在百姓面前现丑,大大地丢了威风,于是便伸手扶了他一把。 魏图腾走到无颜的身旁,就已经感到无颜的双眼在慢慢地失神,大惊之下,他忙伸手抓住无颜的手,冰凉的,越来越僵硬了。 魏图腾吓得要大叫起来,突然看到无颜那无神的眼中闪有一丝的哀求,似乎不让他说出来。 魏图腾只好闭上了嘴,脑子里想的却是神农百草中的各味灵药,哪一种能尽快地救无颜性命。 但察罕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大踏步地走到无颜跟前:殿下,努里达被这个妖女逼死了,你知道不? 无颜硬支持着身体,抬起头来故作傲慢地说:知道,又怎的? 这句回答令察罕十分意外,他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妈的,我教了一个小畜生,竟然是见色忘义之人。告诉你,老国主还没死呢,你和她都不能得逞。 姬飞峰等人不明白察罕此话的意思。 原来,在楼兰国有一种传统,就是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娶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为妻。其实这种传统在西北古已有之,当年的王昭君就曾下嫁给名义上的儿子。 察罕曾听闻殿下出走的原因是由于调戏了龙王妃,本来是不信的,但此时无颜对努里达的死漠不关心,更没有责备龙王妃的意思,他所带来的朋友还救了龙王妃的性命。于是察罕心念所动,便口无遮拦地说出了上面的话。 无颜是有口难辨,说了实话有损父亲的形象,不说又连累了龙王妃,虽然几年前这龙王妃带给自己不小的麻烦,但此次龙王妃却没有任何错误,平白地受了察罕一片抢白。 无颜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龙王妃,只见她坐于辇中,一张本来桃红的脸变得苍白,紧咬着下唇,双目欲泪还休,不觉得心中真是一荡,随即便暗骂自己怎么此时会动了邪念。 察罕依旧是不依不饶,但看到眼前形势,于自己的确不利,无颜所带来的那些朋友个个都是好手,想杀掉龙王妃是绝无可能了,真若动起手来,城内一场大乱也与楼兰国无补。只是看着努里达的惨死,心中忿恨不已。 察罕性情火爆,绝不想再停留片刻,于是一跃上了自己的火烧云,大叫着:看来我察罕今天是见不到老国主了,若老国主有什么不测,我第一个放不过你们。 说着,将手中弯刀一下子折成两半,扔在了地上。那圆月弯刀虽然绝不是什么至宝,但察罕挥手之间轻而易举地折成两半,可见功夫也非比寻常。 断刀落地,察罕拨转马头,火烧云四蹄扬开,飞一般地向着城门外狂驰而去。他手下的那些骑兵们也紧随其后。 无颜素知师父脾气火爆,所有举动也在意料之中,但他想不到师父竟然断刀绝义,显然是不再认他这个徒弟了,心下一阵凄凉,本已中毒之躯更显虚弱,若不是身旁魏图腾扶着,恐怕他就要摔倒在地了。 周围百姓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传闻中的殿下与龙王妃有私情一事也如察罕一样地信了几分,不禁发出一片嘘声。 无颜此时虽身中剧毒,心里却在胡思乱想,父亲确为一代楼兰明主,不知为何竟然让位于这个龙王妃,这也倒罢了,可是此次却用这样的手段对自己下毒手,这又是为何呢,想那总管努里达一生老实,临死之时更不可能有半点欺骗。 无颜以儿子身份当然要保住父亲的清誉,但这样一来,在百姓心中未免都会认为他与龙王妃有私情,这又能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想到这里,无颜心中灰暗,但此时当着举国百姓的面,他却只有一个选择。 无颜再次看了龙王妃一眼,龙王妃一双妙目也看着他,两个人心领神会。 无颜强忍着身中剧毒之苦,回身翻上那匹白马,与龙王妃的四只白象驼齐向宫中走去。魏图腾不敢怠慢,亲自替无颜拉着缰绳,生怕毒性发作,无颜从马上坠下。 早有人已经将努里达的尸首抬到了一边,队伍继续前进。 玫公子早从白象驼上跳下,在姬飞峰耳边悄声说了发生的一切,姬飞峰也恍然大悟,看到无颜强忍着,却也是无奈。 一行队伍向着楼兰皇宫进发,在一片百姓的嘘声中,本来一场迎殿下的庆典一时间变得十分地不合协。 楼兰国的城路修得是平坦异常,但无颜等人却如同走过险峰峻岭一般。无颜神智已是越来越弱,他的手紧紧地抓住缰绳。 来到宫前,四只白象驼齐跪,早有十六名大汉跑来扶下那顶皇辇,抬着龙王妃向宫内走去。 无颜也在魏图腾的搀扶之下,走进宫门。 龙王妃在前,虽然坐于辇中,显然她时刻注意着后面的情况,待众人走进宫门,她立即下令关紧宫门。 楼兰宫门立即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此响声令无颜心力已泄,再也不用在百姓面前装模作样了,身子一沉,直直地向着魏图腾的臂弯躺去。 恍惚间,他好象看到龙王妃从辇上下来,向自己奔了过来,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无颜好象从梦中慢慢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一男一女在说话,女声显得极为悲切,那男的声音却是十分地苍老。 无颜听着,心中大惊,原来这对男女正是自己的父亲和龙王妃。 无颜心中有许多谜团,他倒要知道为什么父亲会让位于这个龙王妃呢? 只听着龙王妃道:陛下,你真的错怪你儿子了,我与他绝没有任何私情。 老国主显然是非常生气,道:那你为什么逼走落日,为什么让他喝下毒酒?你知道楼兰国的安危都系在落日身上,这是我让位给你的主要原因。没想到你这贱人竟然…… 老国主咳嗽了两声,显然是气愤之极,话也说不下去了。 只听得龙公主道:陛下,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你要杀死你的儿子的确是错了,他冤枉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绝不能这么做的。 老国主一阵苦笑:用不着你替他求情,我难道不知道吗?我要想杀他,恐怕几年前已经办到了,还留得着今日吗? 无颜心中大骇,听意思父亲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那当初为什么对自己会那样无情?他越发的不明白了。 正在此时,突然听着老国主高声道:你醒着,就不要再躺着了。 无颜知道父亲已然发觉自己醒来,当下便睁开了眼睛,只见这里是后宫,自己躺的正是龙王妃的卧床,父亲坐在一张宝座之上,龙公主则跪立在一旁。 无颜知道自己毒性已解,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老国主面前,跪倒在地:父亲,不屑儿回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老国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无用之才,就知道跑! 无颜不敢说话,低着头。 过了半晌,老国主似乎缓了口气道:你们俩都起来吧。你告诉他,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无颜起身偷眼看了一下龙王妃,只见龙王妃的脸上泛起红晕,虽然是有些诚慌诚恐的样子,但的确有种幸福流露了出来。 无颜也很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父亲又为什么让位于这个女人呢?他静静地听着龙王妃的讲述。 龙王妃的确是龙人国的大公主,五年前,自从她无意间发现了父亲的秘密后便离开了龙人国。 来到中原后,龙王妃遇到了落日。 这个落日本是中原名门汉代贾复贾军可的后人,由于朝政日衰,家门也便败落了,落日空有一身惊世的武艺与韬略,却只落个流浪江湖。 但落日本身却并非江湖中人,所以在江湖中也未闯出个名堂来,少年性情,不免有些恃才傲物,终日醉生梦死。 不想这一日却遇见了同样流浪的龙人国大公主,两人倒是一见倾心。 落日本以为找到一红颜知己,但他哪里料到龙人公主心中却有一个结。 原来,龙公主曾听闻龙人族中一个将军所说,人与妖族是不能走到一起的,两人虽然彼此相悦,却无法结合。 于是,龙公主便不辞而别。 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落日却也痴心情种,一路上竟然寻访下来。 后来,龙公主来到了楼兰古国,见这里仿佛如世外桃源一般便存心留住了下来。没想到当时国主正要续弦,无意间与龙公主相遇,便送重礼求婚。 龙公主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国主殷情难却,于是龙公主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国主听后对这个女子更是另眼看待,于是便请求龙公主假意答应自己,以便在众百姓面前不失颜面。 龙公主看楼兰国主的确是个好人,而且态度诚恳,于是也便答应了下来,从此表面上做起了夫妻,暗中却无夫妻之实。 但她哪里知道,国主之所以这么做却另有目的,当然此是后语,不便提起。 龙公主做了王妃后第一次逢楼兰盛典,兴致很高,便与国主,殿下及察罕等人一起前去观看。不想正遇到比武中的落日。 龙公主以王妃身份亲自将国主所赐的楼兰第二勇士的金牌挂到了落日的胸前,两人相见,却无法述说心中的思念。 后来,落日凭着自己的本事位列朝班,深受国主喜爱,便经常召他入宫商谈楼兰大事,落日也有缘与龙王妃相见,只是两人从未说过什么。 也就是三年前的某日,落日终于忍耐不住,暗中约见龙公主,龙公主也是一番思念之情,难以自禁,于是两个在宫中相见。未曾想恰被无颜所撞破,当时落日走得及时,无颜并未认出是落日,但他已认定龙王妃背叛父亲,心中恼怒,也是年轻气盛,不问所以便拽着龙公主去见自己的父亲。 楼兰国主向来对龙公主礼敬有加,突然见到儿子如此拉扯龙公主自然生气,更有些内宫之人添油加醋地述说殿下与龙公主争执之举,国主便下令杀掉这个不屑的儿子。 喧嚣一起,无颜为保父亲清誉也不愿多朝内许多大臣为无颜求情,国主也就赦免殿下无罪。哪知道无颜性情更为高傲,受到此辱便不辞而别了。 无颜走后,龙公主思前想后,终于向老国主述说了真相。老国主听知,虽然表面不说,但对落日便格外生分,好在他到底是一个有道的明君,知道落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没有追究,只是将此事埋在心中,不许龙公主与落日再度相见。 龙公主自叹对不起国主及殿下,当然也是不愿再见落日。落日并不知道殿下走掉的真正原因,听闻那些谣言,对殿下不免有些怀恨之心,更对龙公主有了一分猜疑。 此事过了三年,众人心里也慢慢淡忘了,谁也没有料到魔界突然进攻中原,老国主更是忧心仲仲,他知道,楼兰国的生死存亡只在这一线了,于是,他想起了落日。 老国主虽然与落日生分,但他知人善用,知道落日的才能比察罕要强得许多,要使楼兰国能够抵御魔兵,仅凭勇猛是万万不能的。但老国主心里也明白,由于前事之鉴,落日绝不会为楼兰国出尽全力。何况落日这个人虽然谋略过人,但心胸并不开阔,更有一些野心不可小觑。 怎么利用好落日成了老国主心头大病。 后来,老国主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就是假传位于龙王妃。这样,落日必然死心踏地的为楼兰国出力。 龙王妃报老国主知遇之恩,当然是应允下来。 龙王妃当了国主之后,立即升任落日为辅国王,此举一来是授权于落日,二来则是免去落日对自己的猜疑。 果然,落日升任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将个楼兰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更把个楼兰国布置得固若金汤,就连城外的察罕也暗自佩服。 但落日到底是心胸狭窄,上任不久后,便将那些反对龙王妃的大臣暗害了。老国主为了整个楼兰国的安危,与龙公主倒是隐忍不发。 龙王妃却因此对落日感到无比地失望,在她心目之中,落日绝不是残忍之人。 但万万没有想到,无颜此时突然从中原归来,还带来了一些人马,他这一来,使得落日性情大变。 原来,落日要除去殿下无颜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为龙王妃着想,以防殿下回来夺了龙王妃的国主之位,另一个原因却是落日又想起那个传言,怀疑龙王妃与无颜有私情。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龙王妃不但要归位于殿下,而且送他一杯毒酒逼迫他在七日内迎殿下入城。落日感到万分沮丧,于是单骑银枪闯出城外要与无颜决斗。 说到此处,无颜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受了冤枉,想到落日与龙王妃的情谊也只能怪自己多事,反倒可怜起龙王妃了。又想到父亲为了楼兰国如此牺牲,当然值得敬佩,只是这个落日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些。 老国主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当着众臣的面说要归位于殿下呢? 这话显然是在责怪龙王妃,如若她不当着众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落日还不会沮丧而走。 龙王妃苦笑一声道:国主,你为楼兰国能让位与我,能容忍落日的无礼,当然是值得敬佩。但是你让我象你一样,恐怕真的不行。 老国主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龙王妃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无颜道:我想殿下回来的目的正是为了保护楼兰国。我知道殿下文功武略都是楼兰国的骄傲,当初只是缺少磨炼,而此次中原之行恰好弥补了这个不足,否则他也不会回来的。 老国主不置可否,显然他并不相信无颜的能力。 龙王妃接着说:我出城迎殿下之时发现,殿下此次回来还带了几个朋友,玫公子是妖仙岛的少岛主,我曾见过,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自幼便治理妖仙岛,还有一个姬飞峰,他是陈抟老祖的徒弟,应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还有蛮王魏图腾与冥魈府的蛮蛮,再加上察罕将军,有这些人辅佐殿下,难道比一个落日还会差吗? 老国主点了点头,想到龙王妃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他却叹了口气道:如果再加上一个落日岂不更好? 龙王妃惨淡地一笑:不错,道理原该如此,可惜的是落日虽然能治国安邦,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但此人心胸狭窄,仅凭此点,他就难堪大任。更何况…… 老国主皱了一下眉,见龙公主不说了,忙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龙王妃咬了咬牙道:更何况他为了我杀掉朝中许多大臣,这些人虽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我是难辞其咎的。 老国主沉吟不语,半晌才叹口气说:恐怕我也难辞其咎。 说到这里,老国主突然脸色一变,问道:所以你给他喝了毒酒? 龙王妃却笑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幸福的表情:不错,再过七日,我和落日会一起死去,只可惜落日他走了,我们却不能死在一起。 无颜大惊,他已经听出来了,显然那毒酒,龙王妃必然也喝过了。 老国主显然也听明白了,他仿佛一下子颓废了许多,口中呐呐地说:我错了,错了…… 无颜并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他看了看龙王妃,只见她还是沉浸在幸福之中,好象无法自拔一样,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老国主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亲生儿子一杯毒酒吗?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这么做? 无颜的确很想知道答案,不仅仅因为努里达因此而死,更因为既然当年的误会早已澄清,那父亲为什么还会对自己如此仇恨? 就在这个时候,宫外长号齐鸣,三短两长的声音,持续不断,低沉而又紧张。 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1) 离开了姬飞峰等人,路奇轩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其实,路奇轩本性是一个比较豁达的人,他生平只有两件事不能摆开,一是哥哥的死,二是天下第一的剑术高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为亲情,二为名号。 这样的人也能称为豁达吗? 不能,却又能。因为除了这两件事情以外,他便不会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一个人只有两件事牵挂,这个人就已经十分豁达了。 但自从路奇轩遇到了姬飞峰,他豁达的心便不再豁达了。因为他有朋友,他开始为朋友的生死担心了。这样,便多了一件牵挂的事情。 后来,路奇轩为哥哥报了仇,却也由此变得痛苦起来。因为他感到对不起姬飞峰。 自责,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他离开终南山后,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陈抟死了,死在路奇轩之手,却并不是由于正式的比武而死,这令路奇轩心里十分不好受。面对这些为了人界敢于赴烫蹈火的人,他有些惭愧,尤其是面对姬飞峰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哥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在路奇轩的心中划上了一个句号。 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早已被人界的危难所替代,路奇轩此时的想法只是能作为一名战士。 当年都不能摆开的事情经过这段日子却都摆开了。可是路奇轩却为了陈抟的死又将自己绊住。面对姬飞峰,这个心结打开的唯一方式就是离开他。 所以路奇轩这么做了,也顺理成章地保护席方平去他想去的地方。 所以,虽然现在他们只有三个人,也许会遇到极大的麻烦与危险,但他感到了轻松。只是路奇轩想不明白,席方平为什么要走掉呢,为什么也要离开姬飞峰等人? 但这种疑问并不在路奇轩思索的范围之内,走就是走了,用不着理由。相同的,自己要挺身保护席方平就是保护了,也没有任何理由,说什么友情,说什么为了人界的大义,实际上那都不是路奇轩的脑海中曾思考过的。 他只知道一点,责任,无来由的责任,他必须这么做,就足够了。 离开姬飞峰感到最快乐的是南宫小子,他知道姬飞峰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但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因为姬飞峰总是一副正正经经,不苟言笑的样子,仿佛真是天命之人一样,这样的一个人对少年性情的南宫小子简直就是一种灾难。 本来,南宫小子以为路奇轩也是这样的人,但后来他发现,路奇轩要比姬飞峰好多了,路奇轩同样不苟言笑,同样冷冰冰的样子,但他从来不会阻止别人做些什么,这就足够了。蛮蛮在这方面与路奇轩有些相像,只是他那张脸冷得有些吓人,南宫小子不喜欢。 至于魏图腾,南宫小子想起来就想笑,这是一个莽撞的人,有时候显得极为可爱,但蛮族的遭遇却是值得同情的。还有玫公子,失去了龙公主,他心情寞落,当然也是值得同情的人。 南宫小子最喜欢的当然就是无颜了,身为楼兰王子,他却极为和蔼可亲,虽然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但这个人关心着每一个人,仅凭这一点就值得让人喜欢。 最后南宫小子终于想到了席方平,对于席方平的感情,南宫小子说不清楚,仿佛有种依恋之感,这是第一个真正把自己当作亲人的人,他同样的和蔼可亲,但后来他就变了,变得越来越象姬飞峰了。 难道做大事的人都要这个样子吗,那太无趣了。 南宫小子这样想着,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席方平。 自从汉水之滨离开了众人,席方平的话变得更少了,但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象命令一样,令人无法违背。 当然,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也根本没有想到违背,因为他们是以保护席方平为己任的。 三个人从一个小镇上牵来三马无人骑驾的马,显然那都是乡间拉车的马,虽然也能驮人,但脚力不够,好在席方平他们走的是向西南而行的山路,即使是好马也快不起来,所以也就没有当回事。 但有一点却让他们心惊胆颤,本以为邪人军队在神农架遇到了顽强抵抗,一时还不可能南下,没想到三个所经的村落还是遭到了洗劫,这无主的马便是佐证。 看来至少有少股的邪人已经渗入到南方地界,只是由于南方山多,还不宜大举进攻罢了。 所以三个人格外地小心,路奇轩一根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遇到一点危险。 路奇轩当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但他深知席方平会的那两下把式,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南宫小子逃生的本事天下一绝,自保当然无虑,但真遇到邪人还是无用得很。所以要凭他一个人,一口剑保护路奇轩的确很有难度。 所以还是避邪人之锋芒,尽快到达昆仑山为妙。 不过这样一来,三个人不得不抄一些小路行进,本来西向的路也就变成了西南方向。 由于一路小心,还真没有遇到邪人,三个人倒也轻闲无比。没几日,便来到了陕蜀的交界之处。 人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此话的确不假。这陕蜀交界之处,便可以看出点端倪来。所谓自古不与秦塞通人烟正是如此。 三个人走在山路之中,真有天梯石栈相连,回日九折之险。本来所骑的马在这里却更无用途了,三个人只好步行其间。 那盘山的道路只有一尺来宽,三个人也只能是手拉着手侧身行进,路奇轩在前,席方平居中,南宫小子在后面,背贴到崖壁之上,放眼美景虽然是云烟缭乱,林海波澜,但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生怕脚下一个没注意滑落了,那底下可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再看看前面的路,真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距离。 三个人正走着,突然间听到头顶之上有吱吱的声音,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不禁抬起头来看去,没想到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行于山路之中,子规夜啼,豺狼当道,灵猿咆哮之声常常不绝于耳,三个人倒也不足为奇,所以抬头之举只是下意识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所见的却是一口口棺材。 崖壁突出的地方,也许只是一块埋在山中的巨石,突兀得很,伸出来有长有短,但长不过四五尺,短却仅有两三尺。在这样的空间上竟然放着一口口的棺材,那吱吱之声却是山风吹动那些不稳当的棺材发出来的。 那棺材离崖顶之处距至少也差着几十丈,真不知道这些棺材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他们又是怎么样放上去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悬棺之说,席方平是早就听说过,此次见到不禁敬佩古人的智慧。但头顶上这些悬棺既然能被山风所吹动,想来也是不稳当了,三个人只想快些走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只棺材被山风所吹,晃了三晃,直直地掉了下来。这是几个人都没有想到的,那顶棺材照着席方平等三人就砸了下来。 此山道狭窄异常,照着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的身手来说,闪躲开来虽然是危险之极,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中间夹着一个席方平,那就根本也躲不开了。 说是迟,那是快,只见路奇轩左手抓着席方平,右手的轩辕帝血剑早已挥出。 这一剑使得是举重若轻,迎着那顶棺材使上一个卸字,顺着棺材的下落之势,引导着向前一递,只见那棺材若大之物从三人的头顶之上向着山道前面的深渊下坠去。 即便这样,棺材的一角还是磕到了山道边上的岩石之上,那棺材显然是年久的缘故,仅此一磕便散了架,大部分向着深渊下坠去,少部分的人骨与木板则被撞到了三个人的脚边,散在地上。 这一下虽然险,还无大碍,三个人只是心中一惊,却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想早点离开这里,毕竟头顶之上有这些物件不是什么好事,颇有遇到滚木擂石的感觉。 路奇轩右手持剑,左手抓紧席方平:跟住我。 席方平则抓着身后的南宫小子,三个人正要向前走着,突然之间,南宫小子叫道:不对。 路奇轩与席方平都是一惊,看南宫小子,只见他盯着脚边的散落的骨头木屑想着什么。 席方平忙问:怎么了? 南宫小子空闲的那只手向着地上一指道:你们看,这是………… 闻听南宫小子一说,路奇轩忙认真看过去,只见地上散下的有三根骨头,两根棕黑色,上面还有些尘泥,显然是那棺中本来就有的人骨。而另一根骨头之上却似乎还附着血肉,只是那血肉却是淡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了,肌体已枯萎,显然是一块新骨。 三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年久的棺木之中,不但有年久的枯骨,还有新的骨头,而且此棺木是悬棺,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味道。更可怕的是从那根骨头上的肌肉来看,颜色惨白,只有被吸干了血后的尸体才会变成这样的,否则那肌肉的颜色应该呈褐色而不是惨白。 现在是白天,三个人却都不免心中升起了一丝寒意。 原来南宫小子自从养父母死后流落于各地,以乞讨为生,虽然避免露宿于坟地野场,但也曾在荒地之上见到过一些被野狗挖出的人骨,久而久之便能根据人骨的颜色猜出一个大概的死去时间。所以当他看到脚边的白净的人骨时不免有些疑惑。 但路奇轩久闯江湖,当他发现那惨白色的枯骨时,心中一惊。他已然看出,这具新骨绝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血被吸干之后才死去的,难道这里有传说中的吸血蝙蝠吗? 想到这里,路奇轩忙对其它二人说道:咱们快走,小心一些。 南宫小子则突然愣愣地说道:你们先走,我要上去看看。 路奇轩一惊,忙问:你要看什么? 南宫小子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松开了席方平的手,向侧移了两步,便开始向上攀去。 南宫小子的举动出乎路奇轩与席方平的意料,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突然之间对这根新骨如此在意,以他的性格,往日里早就叫着走远了,但今天却如此地不同。路奇轩想要阻止,在这样的地方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站住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席方平。 路奇轩对南宫小子的轻身之术是心中坦然的,但席方平由于不太懂得武艺,所以直看得是惊心动魄,好象是自己在悬崖之上攀登似的。 只见南宫小子原地蹿起,整个身子仿佛一下子贴到了崖壁之上,四肢并用,如壁虎般向上。席方平心中倒有些纳闷,他曾看到了南宫小子一跃之势,那悬棺之处虽然很高,但跃上去显然并不是不能够,为什么要如此费力的攀上去呢? 只有路奇轩明白,原来那悬棺虽然是经山风吹动,但毕竟有山石风化的原因,冒然跃上去,脚下功夫虽好,却也极易出现危险,反不如这样攀岩来得安全。 南宫小子自从梦中得益于十巫医传授功夫,虽然行走于千家万户,做些偷摸的勾当,也是十分小心的,但远不如现在这样谨慎,显然是这些日子来与路奇轩等人处在一起,耳闻目濡的结果。 南宫小子轻身之术的确很不一般,片刻之间便到了那些突出的巨石之上,先踩到一顶棺材之旁,站稳了,从小挎包里掏出小片刀来。 席方平看他要掀棺来看,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已无法阻止,只得在下面喊道:小心点。 南宫小子在上面点了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席方平叹了口气,心里纳闷,却是以为南宫要掘开棺盖,寻些值钱的东西,但此时那些值钱的东西又有何用呢。 南宫小子虽然当过小偷,但从来就没有干过一件挖坟掘墓的事情,这一次上来却是另有原因。不知为什么,当南宫小子看见那根新骨之时,一颗心便跳得极为厉害,还有一阵隐隐作痛之感。这感觉极为强烈,令他无可回避,所以他一定要看一看那棺木之中,这新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怕真有吸血的动物也在所不惜。 但真要撬棺开验的时候,南宫小子心下里也不免有些紧张,总觉得这到底是不妥的事情。 恰在此时,忽然一阵山风吹过,远处传来子规的啼声,声声凄厉,大白天的也叫人心中胆寒,南宫小子虽然害怕,也只好继续下去。 那小片刀顺着棺盖的缝隙插了进去,倒也没有什么阻碍,南宫小子轻轻用力,慢慢地掀开了棺盖。 席方平与路奇轩仰着头在下面看着,却不知南宫小子看到了什么,都是一幅焦急的样子。 棺盖掀开,南宫小子轻轻地扶住,只见里面果然是两具枯骨,下面一具色泽灰黑,上面一具却呈淡白之色。 南宫小子冲下面喊:这里面是两具尸体,下面…… 话音未落,南宫小子的眼睛突然直了,目露出惊恐之色,只见那本来灰黑的尸骨慢慢地现出一种莹紫色的光来。 熟悉的光泽,恐怖的光泽。 南宫小子突然间想起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在黑夜中游动的城市,冥魈府。 正是冥魈府中的魈硭,竟然伏在棺底,南宫小子一开棺,他们便从棺底浮上来了,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炽,吓得南宫小子后半句话根本就说不出来了。 南宫小子终于明白那新鲜的尸骨为什么呈现出淡白色,必是某些人被魈硭所吸去了身上的血液所致。 但他明白时候,已经晚了,那些魈硭一下子从棺中涌出,向着南宫小子便扑了上来。在那个仅可容下一只脚的地方,他根本就躲不开。 南宫小子的话说到一半令席方平与路奇轩莫名其妙,但此时,他俩却同声听到南宫小子所说的最后两个字:魈硭! 声音很大,显然是急切之间喊出来的。 但这两个字的喊声却经过了席方平与路奇轩的身前,南宫小子无处躲藏,身子从悬棺的旁边直直地坠了下去,向着那云雾环绕的崖底。 路奇轩想伸手救缓却根本来不及,两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小子飞速地隐没于白云之中,但他的最后两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但见头上那些棺材从朽木的缝隙之中隐隐地渗出了魈硭,迅速得聚集了起来,仿佛魈硭本身就藏于这悬棺之中似的。 路奇轩带着席方平躲开,但这是山道,不足半尺,走也是很难了,想逃过魈硭的袭击则是更难,而大片的魈硭聚在一起,向着两个人扑了过来。 路奇轩与席方平曾在冥魈府外看到过被魈硭袭击后的三匹马,通体无伤,想到这里,两个人也知道了那新骨的来由,但现在大势已去,想不跳崖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两个人便用断线的风筝一样也向着崖下坠去。 山风吹动,大片的魈硭聚在一起却并不消散而是向着两个人追来。 身在半空之中,席方平仿佛置身于云丛仙境之中,眼看着周围的景物向上飞去,而上面,却又是一片莹紫色的光向着他们追来。 席方平的手还被路奇轩紧紧地抓住,虽然这万丈深渊跌下去是必死无遗,但路奇轩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只是现在他也无力挽救这一切了。 生命迅速地被吞噬着,席方平反而有些释然,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感到了从来未有过的轻松。 看着头上的云,阴霾的天空,险峻的山峰,还有急追而下的魈硭,席方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这里是夜的天地,却根本看不到月光,那红色的代表着邪恶的月光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这夜色是独有的,是清静美丽的,如眼前这片夜色的蓝。 席方平睁开了眼睛,他所看到的就是夜色的蓝。仅凭这蓝色,他就仿佛到了天堂一样。既而,他听到了水声,那并不是流水的声音,却只是水面上浪花被风吹皱后相互嬉戏的声音,非常动听,非常的美。 与此同时,席方平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那不是花,仅仅是草,柔嫩的草就在他的身下,还有舒适的泥土。 这一切就在席方平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这里是仙境,是人世间根本就没有的仙境。他突然想到了天堂,天堂真的是如此美好吗,身子慵懒地不动弹,仅仅附在这目所能及的天空里,那幽蓝色的夜,耳边浪花私语的声音,还有阵阵泥土与清草的芳香,不由得不让人相信这里就是天堂。 但突然间,席方平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回忆起自己从高空中坠落时的情景,那只有一个结果,死亡,而且是失去自我的死亡,他将会把灵魂卖给阴屠的,被阴屠训练成一个邪人,就象死去的父亲那样。 因为坠下的时候,他忘记了用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想到这里,席方平突然间从天堂的梦中惊醒,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里是现实,但现实难道真得如此之美吗?席方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呈现在席方平面前的是一片美丽的夜,一片森林中的生机。 他从来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自己坐在一片湖水的岸边,虽然没有天上的银月,但湖水泛起的却是银辉色的波纹,在湖的那边,郁郁葱葱地森林,树木高大笔挺,但夜风吹过,却又是婀娜百态。 树下幽幽的绿草,铺满了每一个角落,虽然很厚,但看起来就十分地柔软,真得仿佛是无际地温床一般。 更令席方平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了两个与自己一样被眼前美景惊呆了的人,正是路奇轩与南宫小子。 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从悬崖之上掉下来,却来到了这样的一个仙境,当然是惊讶万分了。 这时,突然间从身后传来一些琐粹的声响,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过去,只见身后的大树之上,有各种美丽的鸟儿,还有一些形体较小的动物,睁着不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但一见被这三个人发现了,这些鸟兽都一下子跑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们的到来真的惊扰了它们本来十分平静安详的生活。 席方平等三人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色,根本就不知处在什么地方,只能相互看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很有节奏地从他们身后的林中传了过来。 路奇轩虽然侥幸逃了性命,但却没有放松半点警惕,手扶着帝血剑柄,双眼紧盯着那片林子。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也看向那里。 慢慢地,从密林的深处泛起了一些白光,一种吉祥的白光,随着那沙沙声越来越近,这白光也越来越亮。 终于,那片白光步出了林子,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有些耀眼,白光后面的森林几乎在那个瞬间也被笼罩在其中。 三个人屏住了呼息,小心而又谨慎,但从这团白光中,他们感到一种熟悉,尤其是南宫小子,他于这熟悉中仿佛见到了一个久未重逢的老朋友。 白光慢慢地消去了它刺眼的威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这柔和中终于出现了南宫小子的老朋友,独角兽。 南宫小子已止不住自己的喜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独角兽的脖子,又是亲又是抚摸着。 自从南宫小子席方平与蛮蛮准备出海去龙人国的时候,他们便放开了独角兽,那时,南宫小子是恋恋不舍。独角兽曾陪着他前往十巫堡,从十巫堡出来后,一路东行,才到海边的。 在那一路上,南宫小子对独角兽是爱极了,他时刻忘不了独角兽曾救他与席方平于河泥之中,那一次,南宫小子喜爱的另一匹马梅雪鹿死去了。 席方平曾记得在冥魈府外,南宫小子看到被魈硭吸血而死的那几匹马时曾伤心欲绝,便知这个孩子爱马极深。所以此时见到南宫小子如此兴奋倒也不足为怪。 路奇轩一见是姬飞峰的坐骑,却没有任何惊喜之处,但看到南宫小子的喜悦,不禁却为他高兴起来。 席方平清楚得记得,这个独角兽是夜森林中的吉物,既然它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用问,此处便是夜森林了。 本以为夜森林是一个黑漆无比的地方,没想到却是这样美丽,的确令人感到高兴。 夜森林位于陕蜀交界之处,大部分在蜀山之内。由于此处蜀道难行,所以很少有人前来,更因为,夜森林终年在谷底,被云雾遮掩,所以发现之人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这里仿佛就是一个世外的桃源,少有人烟,却多有珍禽异兽。 夜森林的美在于水,据说大小湖泊共一百单八个,每一个湖泊由于周围的景物不同,更由于外界的光线必须经过浮云的折射照进来,所以这里的水便也呈现各种各样的颜色。 黛兰,翠绿,晶莹剔透,光彩琉璃,有的地方甚至是一天幻化出好几种颜色来。 席方平依稀记得,在这片神秘的夜森林中有一个美丽的故事,颇具异族风味。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剽悍的男神达戈用风云磨成一面宝镜,送给心爱的女神,岂料有魔鬼插足,女神不慎打碎了宝镜,碎片撒落到这片谷底之中,变成百余个晶莹剔透的湖泊,即形成现在的“梦幻仙境”,夜森林。 女神伤心欲绝,但派来一百单八个世上无有的珍禽异兽看管这些碎片。 这些珍禽异兽生长在这片梦幻仙境中,久而久之,便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他们和平,美丽,一直深藏于此,几乎不被外人所知。 若不是当年有一骑士误进夜森林,带走独角兽,恐怕世人还真就不知道有独角兽的存在。 想起前人所载的这些文献,席方平心中不免一阵地荡然,他真是有心留于此地,以老终年,山山水水,忘却人界与魔界之争,岂不是如同仙人一般。 但突然间,席方平便从这陶醉之中醒了过来,他想起了那个邪恶的阴屠,阴屠既然大举进攻人界,如果不将他阻止住,这人界中最美的地方迟早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涂炭。 此时,席方平不禁倒羡慕起那个将白帝城主之位让与他的夜郎,虽然他也曾对夜郎的决定颇有微词,但夜郎独自一身飘遥世上,至少在魔界控制了人界之前,想必是快活异常的。 看来,得其大任者必定要失去这样的生活了,席方平突然感到自己竟然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这的确是一件挺可悲的事情。 他憎恨阴屠,这个邪恶的家伙令他失去了很多,令整个人界失去了享受生活的机会。 想到这里,席方平立即知道当前所要做的事情,于是便走到南宫小子面前:南宫,你和独角兽最亲热不过,看他能不能带咱们走出这片森林? 南宫小子正自喜悦,突然听到席方平这样一说,喜悦之情一时间荡然无存,他只好轻轻地抚摸着独角兽的脖子问道:你能带我们走出去吗? 那独角兽本来就是灵异之物,颇懂人性,听南宫小子如此一说,便扬了扬脖子,打了两个响鼻,那意思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只是嘴上无法说出来。 只见它低下头来,用嘴轻轻地咬住南宫小子的衣袖,向自己这边拽了一下。 南宫小子忙问:你让我们跟着你,对吗? 独角兽点了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于是,三个人在后,跟着独角兽缓步前行。 这一路上,三个人可算领略到了夜森林的美景。 但见这里果然是水的世界,大大小小的湖泊数不胜数,每一处的湖泊形状各异,却是有个共同之处,湖水清彻见底,足有近十丈,湖底的澡类,石卵等清晰可见,加上苍峦绿树浮云映入其中,使得每一个湖都仿佛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张张不同,却张张五光十色,斑斓异常,美不胜收。 这里不但有数之不尽的湖泊,更有大大小小无数的瀑布,或涓涓细流,或气势雄伟,虽然都不是极大的,但瀑布周围往往山树依旧,水从林间而过,别有一番风味。瀑布之下形成一个个面积小些的水潭,更是美得不得了。 那些水潭如一个个的彩池,大的不过几亩之地,小的仅有一二方丈,由于周边的景物不同,潭水呈现的样子也不同,或如一片稻麦香田,或如一斗方丈之室,令人不禁暇想万千。 但这些似乎并未将夜森林的美景尽述,更有许许多多的珍禽异兽常在湖边闲散,只是这些动物似乎并不常见人,发现席方平等人走近了,便全都逃了开去,却也是躲在林间石隙中,用一只只灵动的眼睛寻个真章。 虽然是一瞥之间,席方平却也发现了许多传说中的动物,如形似仙鹤的毕方,五彩的竦斯,滑稽的寓鸟,淘气的长右,生翅的鲺鱼等。 这些动物世人几乎无人见过,没想到它们在这里却逍遥自在地生活着,真是令人感到无比的新鲜。 席方平突然发现古人书中所言也并非完全是想象,想必所言之物也必然有所见之人,虽然书中载得不完全详尽,恐怕那也是这些动物数量极少,偶尔出现只能窥得一斑,所以出了差错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席方平感到奇怪的是,这片美丽的地方为什么古人称之为夜森林,照今天所见的,这里山湖水成天色,树木反而成了水的点缀,实在有点富贵人家的盆景相仿,莫若叫个水林反倒更贴切一些。 席方平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南宫小子少年心劲,看到这些美景,看到许多有趣的动物,当然是忘了所有的忧愁,乐得不知所以。 就连路奇轩此时的脸上也和缓了许多,那剑客般的肃杀之气荡然无存。这里的确是一个隐世无争的好地方。 突然间,席方平感到心思一沉,想路奇轩本是了不起的英雄,在这片美景之下却失去了英雄的本性,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隐隐地感到有一些不妥,但又找不出不妥之处,只好怪自己多虑了。 但席方平却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他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独角兽带他们所经之路九曲十八弯,周围的美景越来越盛,显然并不是向夜森林外走的路,倒极有可能是通向夜森林的深处。 席方平马上冲着路奇轩使了个眼色,路奇轩本来也未多想,但他见到了席方平的眼色,略一迟疑,立即明白了,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剑柄之上,眼神中立即恢复了他那锐利的本色。 两个人都有些纳闷,独角兽到底要带他们去哪里呢? 在这些日子里,席方平等人所经历过各种各样危险邪恶的事情,所以即使来到这样的一个美丽胜地,他们不免也心有所忌。 但是南宫小子则不一样,他是绝对不会怀疑这夜森林中会有什么邪恶的,因为他还是一个少年,更因为他见到了独角兽。 南宫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独角兽比人还要亲的感觉,当他第一眼看到独角兽的时候,竟然完全忘了它曾经只是一匹坐骑,一匹曾救过自己性命的坐骑。 在他的心中,这是一个朋友,一个永远不会说话的朋友。 朋友带他走的路当然一定不是一条错误的路,所以南宫小子是心无所忌。 三个人跟着独角兽一路前进,终于在一个湖边停了下来。 这也许是夜森林中最大的湖,几乎根本就看不到对岸,那边是隐隐约约地好象也有树,也有一片风景,但都被弥漫在湖面上的水烟遮住,看不清楚,倒也显出一种神秘的氛围来。 沿途经过夜森林中不少的湖泊,都不算大,三个人在独角兽的带领下也都绕道而行。但面对这个湖,看起来却是广阔无边,如果绕行恐怕得花上不少时间。 可独角兽偏偏又停了下来,显然并没有带着几个人绕行的意思。 席方平与路奇轩不禁相视互看了一眼,不知下面又会遇到什么情况。 南宫小子也是愣了一下,拍了拍独角兽的那支独角:怎么了,难道让我们趟过去吗? 南宫小子无心这么一问,三个人才发现这个湖与其他的湖却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夜森林中所有经过的湖,无论大小都是清彻见底的,水下的景物与水面的倒影相映成辉,所以才显出一种光怪陆离的风景来。 但这个湖却不同,它简直就是一面镜子,虽然把水面上的景色倒映得一览无遗,但水的下面却什么都看不到,仿佛那根本就不是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银之湖。 看到这里,几个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存在着这样的一个湖,虽然掩映之中的景色也异常美丽,但却与此处的风景是大相径庭,颇有一些怪异的感觉。 正在此时,突然那匹独角兽一声长嘶,这声音在夜森林里传出去多远,令三个人同时一惊。 慢慢地,他们突然发现这个湖面上的倒影被一片更为绚烂的色彩所替代了,那些山峦树木的影子慢慢地消失,而那片突如其来的绚烂色彩却越来越强烈。 那是九种颜色,比彩虹还要美丽的色彩,在湖面上铺开了,随着湖水慢慢地涌动着。 三个人不禁顺着色彩去寻找那源头,只见在湖的对面有一个美丽的光环,这九种颜色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眼力都极好,他们抵着强光看了过去。 其实那道强光也慢慢地变得平和,柔顺,后来就连席方平也可以看到了。 湖的对面,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在树木的衬托下有一只鹿,美丽异常,身上的九种颜色如九道柔和的斑斓一样,光波不时地流动着,如水一样,忽而发散,忽而又旋成一团,永不停歇。 九色鹿,从来的古书上都没有记载,但关于它的传说故事却非常非常的多。 在所有的故事中,九色鹿已经是美丽善良的代名词了。 只见那只九色鹿在那块岩石之上扬起了前蹄,头上鹿角在一片九色之中显得格外美丽。那本是马匹长嘶的动作,但这样一匹美丽的鹿做出如此的动作,却显出另一种优雅的强悍来。 九色鹿没有叫,叫得是身后的独角兽。 路奇轩微一迟疑,明白了独角兽的第一声长鸣便是叫这九色鹿现身,而九色鹿似乎也对独角兽说着什么,独角兽才有第二声长鸣。 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也不足为怪,但它们倒底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独角兽要引路来见这匹九色鹿呢? 正在思考之中,突然那美丽的九种色彩失去了踪影,那九色鹿仿佛昙花一现般地便消失了,平静的湖面也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这一切来得突兀,去得也迅疾,但在三个人心中,那九色鹿的形象却记忆的极为深刻。南宫小子向来喜欢这些珍禽异兽,看着九色鹿的消失不免有些感叹。 他回头看了看独角兽,只见独角兽突然伏下了身子,南宫小子一愣,问道:让我骑上? 那独角兽似乎点了点头,南宫小子不解地看了看席方平与路奇轩,两个人点了点头,心里都很清楚,显然这夜森林中的灵物似乎有话要对他们说。 南宫小子受到席路两人的暗示,当下也不再犹豫,一纵身便跳到了独角兽的背上。就在他**刚落下的那个瞬间,只见独角兽的后腿蹬起,一下子就蹿了起来。 独角兽要带着南宫小子走,这是三个人都料到的,所以独角兽一跃而起并不奇怪,但令他们想不到的却是独角兽的方向却是向着湖里跳了进去。 这湖水神秘异常,虽然在岸边却也无法查觉它的深度,独角兽这样一跳难道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隐密之所吗? 路奇轩知道南宫小子水性极好,倒也不着急,只是扶着剑看着,却没有想到看到更奇怪的场景。 只见独角兽这一跃正好落在水面之上,这看似的水面却如陆地一样,独角兽的四蹄不但没有陷落而且还稳稳地站在了那里。 路奇轩与席方平都是一惊,难道这个湖泊竟然结了冰吗?却又不象,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南宫小子却乐了,在独角兽一跃之时,他本有心从那背上跃起来退回岸,但到底不相信独角兽会对他不利,更是相信自己一身的本事,所以坐得倒是稳稳,没想到这湖面竟然是这样的,这不禁令他十分地开心。 独角兽跑到湖面之上,也不停步,便一个劲地向前蹿去。看到此景,路奇轩再不犹豫也跟着蹿上了水面。 脚底触处,果然是实地,虽然有些绵柔,但毫无下陷之感。席方平一见忙也跟了下来。 独角兽似乎有意要引着他们,所以奔跑起来并不快,时不时地还停了下来等着席方平。 三人一马便在这如镜的水面之上奔跑下去,身下的影子随形。 第四章 夜森林的夜(2) 这湖面看似挺宽,但经几个人这么一跑,却也并不远。南宫小子十分兴奋,他恨不得立即到了对岸能够看到前面的那只九色鹿,的确是太好看了。 随着向对岸的移近,那里的景物却也越来越清楚。但三人所目及的地方却令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对岸的景色绝不是美,而是一片的惨状。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状,与刚才的美景显然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独角兽眼看着就奔到了岸边,它突然间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南宫小子从它背上跳了下来,面对岸边的景色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后的路奇轩与席方平也跟到了,三个人站在独角兽的身旁都是感到一种阴森森的气息。 面前的夜森林竟然象一个地狱一样的可怕。 枯黑色的残树,散在地上的动物尸骨,坚砾得石块,还有如浆般的黑沼,一摊摊地,令人感到恶心。 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紧靠着夜森林那样的美景,仿佛天堂与地狱的界线是如此之近。一时间,三个人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路奇轩紧紧地抓住手中剑对席方平说:独角兽不是带咱们出去,是要咱们看看这里。 席方平点点头:它不会害咱们的,但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南宫小子说道:那些白骨和悬棺里的白骨一样,难道是…… 他的话不用再说下去了,因为谁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魈硭,也许是这世上唯一令路奇轩害怕的东西,他根本就对付不了。 在三个人的心中只有恐惧,但这时,恐惧也随之而来。在那片白骨枯树的岸边,天空灰蒙蒙的色调被一片荧荧的紫光所替代。 三个人终于发现,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绝境。冥魈府,难道那个被邪恶主宰的魈皇就在这里吗? 无处可逃,无路可逃。 当初他们在赶往终南山的路上无意间遇到了魈硭,那时还有冥魈府外的降龙木可以为他们挡住那场灾难,但现在,在这平静的湖面上,广阔无边的地方,别说没有看到降龙木,就是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南宫小子对自己的轻身之术向来自负得很,那是上古巫医所传授的,但现在,他也使不出来了,因为即便使出来也是无用的,难道双腿能跑过象风一样的魈硭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奇轩空有一身本领,此时当然是无济于事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席方平,只见席方平却仿佛对眼前的危险根本就不知道一样,双眼无神地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更是令人难以捉摸。 路奇轩暗暗摇头,看来席公子肯定是吓傻了。于是,他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手,那意思当然很明显,即使死也应该死在一起。 但路奇轩的另一只手却挥起了帝血剑。 帝血剑闪着寒光向前劈去,与魈硭决战,任何兵器都是徒劳的,难道路奇轩不明白吗? 路奇轩当然明白,它这一剑是劈向独角兽的,他实在没有想到,独角兽竟然把他们三个人送到了死亡之境。 独角兽是灵物,但它也躲不过路奇轩这一剑,似乎它根本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已飘到独角兽与帝血剑之间,蓝色的衣襟飘动着,路奇轩硬生生地把剑撤了回来,不用说,这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看着路奇轩要剑劈独角兽,想都没有想就一个箭步蹿过去了。 路奇轩低沉着声音说:躲开! 南宫小子伸开手挡住独角兽:饶了它吧。 路奇轩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席方平此时却说话了:杀了它咱们也走不了。 路奇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放眼看着前方。其实刚才那一剑他也颇为犹豫,所以南宫小子才能抢到他的剑前。南宫小子知道独角兽是性命无忧了,忙转过身来,想叫独角兽独自逃命,但他的话已经来不及说出了。 他的瞳孔已经被一片荧紫色的光所充斥着。 大片吸血的魈硭早已将这三人一兽紧紧地包围住了,南宫小子被席方平拉到了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 魈硭是越聚越多,那荧紫色的光团也越来越深,三个人都闭上了眼睛。 他们同时感到浑身被魈硭所围住,体内的血液仿佛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向外慢慢地蒸发出去。 南宫小子伏在席方平的身前,他可以听到席方平心脏的跳动。但这跳动却令人意想不到的正常,没有丝毫加快的迹象。 显然,席方平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全然不顾了。查觉到这个,南宫小子那颗早已狂跳的心反倒平静下来。 一时间,这个几乎从来没有品尝过死亡滋味的孩子发现其实死亡真得很简单。 死亡的结果是简单的,但过程却各自不同。其实被魈硭这样慢慢地吸去浑身的血液,直到只剩下白骨,惨白色的肌肉,这种过程却是残酷的,等待死亡,看着死亡在慢慢地吞噬着自己,这过程足以将人吓死。 三个人都慢慢地感到了不支,浑身一点力道都没有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温柔,这温柔透过每一个毛孔浸入到各人的身体之中,那被魈硭吸出去的血仿佛在慢慢地回涌着。 三个人虽然已经渐渐地失去了知觉,但被这温暖所鼓动,还是强打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光,带着无限美丽色彩的光,九种色带在流动着,这光仿佛有巨大的能量,使得三个人只能睁开半只眼睛。 恍惚中,他们看到了那只九色的鹿,在岸边的岩石之上。 随即,席方平见到的只是一片漆黑,由于失血,他再也挺不住了,一下子便倒在地上。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也相继倒下,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是死亡吗? 当然不是,睁开眼睛的路奇轩看到的依然是美景,夜森林的美,还有面前的珍味异果,远处的珍禽异兽。 路奇轩躺在岸边,周围的景物并没有变化,依旧是白骨枯树,但面前的那个湖却被夜风吹动得泛起了波澜。抬起头来,虽然天空之上是云雾缭绕,但隐约中可以看到天空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 这仍旧是夜晚,路奇轩暗自思忖着,突然想起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忙放眼找去。只见两个人就在身边,还没有醒来,但可以看出脸色苍白无血。 路奇轩也顾不得许多,近前看去。但见两个人的呼息还算正常,于是也便放下心来,只好坐在旁边等着他们慢慢转醒。 在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醒来的那一刻,独角兽再次出现,也不知他曾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个人想起刚才被魈硭所围时的惊险都感到仿佛如隔世一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魈硭会在这里,更不明白独角兽为什么会带他们涉险? 显然在危机关头是那只九色鹿救了他们,可是这到底又为了什么呢?与其救他们于生死边缘,莫若不让独角兽带他们过来? 这夜森林中的灵物做事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南宫小子真希望自己能懂一些它们的语言,那该多好啊。 但南宫小子对独角兽下一个动作却懂了。 独角兽见三个人都醒了过来,于是低下头用角将地上放的珍果向三个人推了推,意思当然是让他们吃一下。 南宫小子早就饿了,身体又虚,自然是当仁不让了,第一个抓起果子吃了起来,席方平与路奇轩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些果子世间少有,席方平等人几乎是叫不出名来,入得口里,也不并是多么好吃,但他们同时感到身体一下子充实了许多,看来这些果子有治病疗伤的功效。 三个人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发现远处那些叫不上名的灵物显然都很兴奋,好似手舞足蹈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南宫小子再次走到独角兽跟前:我们吃完了,你该带我们出去了吧? 路奇轩冷冷地说:你还相信它? 南宫小子无语,抚摸着独角兽的脖子。 路奇轩看了一眼席方平,见席方平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问道:席公子,如果我们一直向西走,总有走出去的时候。 席方平抬头看了路奇轩一眼问道:西是哪个方向? 路奇轩一愣,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几个人面临的同一个问题就是在这夜森林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饶是象他这样一个与人决斗前必会观察地形方向的人竟然也看不出哪一边才是西。 路奇轩不禁说不出话来了。 席方平走到独角兽跟前道:以我看,它一定能带咱们出去,或者咱们必须见到那头九色鹿,它肯定是这片森林中的主宰,最了不起的圣灵。 南宫小子闻听此言当然是大喜,对着独角兽问道:你能吗? 独角兽一声长嘶,显然是问有所答。 三个人继续跟着独角兽前行,这一次他们走在白骨与枯树之间。显然那些白骨与枯树都是魈硭造成的,只是众人想不明白,魈硭曾吸过三匹马的血,那是众人看到的。那三匹马有肉无血,而面前这个场景,显然是各种生灵的血被它们所吸了,更有那枯树,难道树的血魈硭也不放过吗? 三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却已经走了许多的路,这一路上,路奇轩是提高了万分的戒备,随时准备与人拼杀。就连南宫小子也拿着小片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这条路上夜色单一,好象只有天上的红色把光射下来,还十分地不清楚,这是一个暗红色的枯骨世界。 突然间,前面出现了绚烂的九色,但这九色鹿仿佛知道他们的到来,一闪就过了,不见了踪影。 南宫小子凭着夜眼向前看去,那是一个山洞的洞口,黑漆漆的。 难道走出夜森林的路便是这个山洞吗? 席方平与路奇轩都有这份猜测,但这黑漆漆的山洞中会不会还有其它的危险呢? 转眼间,三人一马已来到了山洞之前。 蜀山中奇珍异兽,谷中有一些山洞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席方平原以为所谓山洞必是杂草丛生,洞口十分隐秘,却没有想到这个山洞的洞口却十分明显,大概是由于周边的植被都枯死的原因。 但即便这样,站在山洞口处,向里看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存在什么亮光,可以走出这夜森林的秘道。 看到这里,三个人似乎都有些绝望,但既然是独角兽带他们到了这个洞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这事情是好还是坏呢? 路奇轩道:席公子,你和南宫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也许洞里曲折,有岔路能到其它地方呢? 路奇轩说得十分轻松,但谁都明白,这洞中是否有危险还很难说。尤其刚才经过与魈硭一役,大家都心有余悸。 席方平道:路大哥,既然可能有岔道,我看还是咱们一起进去,以防走失了。 南宫小子也说:对呀,你一个人进去,回不来怎么办? 路奇轩沉声道:我会做上标记的,你们等着,我一定回来,不用多说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迎风点燃,右手持剑便独自走了进去。 南宫小子二话没说就要跟在后面,却被席方平一把拉住。两个人看着路奇轩手中的火光渐渐隐没在洞中,南宫小子才问道:咱们为什么不跟着他? 席方平看着洞内回答道:如果真有危险,咱们跟着他也许只会帮倒忙。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心中暗想,也许帮倒忙的只是你吧,但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问道:那他要不出来怎么办? 席方平想了想,认真的说:咱们等半个时辰,如果他没有出来,咱们就进去。 南宫小子只好闭上了嘴。其实,他问的那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洞内也许真有危险,路奇轩遭到意外出不来了,二是洞内果然有另一个出口,路奇轩会不会甩开他们而独自去了了? 席方平当然听出了南宫小子问话中的两层意思,但他并没有做直接的回答,首先他相信路奇轩绝不是独自离开,置朋友不顾的人,其次,路奇轩真要是遭遇什么不测,也一定要见到他的尸身。 不知为什么,席方平虽然因为身边这几个人都是阴屠的化身而对他们多少有些厌恶之感,但对路奇轩却是格外的尊重。 也许路奇轩是第一个救他的人的缘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南宫小子无聊地与独角兽说着话。 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这句话也不知南宫小子对独角兽说了多少遍,当然每说一遍后,独角兽还是不会说话。 南宫小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席方平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独角兽会飞啊,骑着它咱们飞出去不就行了? 席方平一愣,南宫小子说得没有错,独角兽虽然不能同时驮着三个人,但一个一个地送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走出夜森林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独角兽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十分地通灵,由南宫小子向它提出来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为什么还要跟着独角兽在夜森林里徒步走了这许长的时间。 难道是心太急,一时没有想起来吗? 当然不是,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曾坐过独角兽,他们对在天空飞的感觉是印象极为深刻的,心情再急也不可能想不起来这个事实。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心不急。 贪逸,也许这才是三个人内心中的隐患。 从那盘山道上失足落下的瞬间,每一个人都想到了死,但他们并没有死,反而是来到了一个如同天堂般的夜森林。 这夜森林的美丽令三个人同时产生了一种流恋的感觉,而这感觉不知不觉地主宰了连日来奔波劳苦的身体。 虽然责任告诉他们要离开这片夜森林,继续踏上前往昆仑山的征程,但实际上是每一个人都想多歇息一些,多在这片美丽的地方停留一下。 这种不知不觉的感觉令三个人都想不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地离开夜森林的方法。 想到这里,席方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心随之而急迫起来,但现在,他却真的急不得,因为路奇轩还在那个黑漆漆的洞中,必须得等他的消息。 于是席方平对南宫小子道:再等等吧,路大哥还在里面呢。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路奇轩竟然还没有出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实在等不下去了,他们决定也走进这个黑漆漆的山洞,即使里面有危险,他们也必须这么做。 但就在这个时候,路奇轩却走了出来。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而是两个,在他的背上是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长长的胡子几乎拖到了地上,却显得很脏。 这个老者,席方平认识,南宫小子更认识,他几乎是扑到了路奇轩的身前,一下子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师父。 谁也没有料到,路奇轩从洞中背出来的竟然是十巫堡中的十巫医之一,老大巫咸。 此时的巫咸早已失去了仙风道骨的风姿,浑身委琐,肮脏,胡子眉毛都赶了毡,尤其是那张脸,竟然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吓人,白得令人感到恐怖。 路奇轩轻轻地将巫咸放在地上,看了一眼南宫小子:这是你师父? 路奇轩从来没有见过十巫医,南宫小子一下子眼泪出来了,他点了点头。 梦中的授业恩师,南宫小子十分地感激,当初在十巫堡的时候,十巫医虽然点出了这层关系,但却不认南宫小子,南宫小子便也没有相认,但在他的心中,也许这十个老头甚至比席方平还要亲。 正是他们把南宫小子从一个流浪无知的孩子变成了今天这个身怀绝技的少年。 看着南宫小子守在巫咸身边,路奇轩对席方平说:这山洞里没有路,进去后我看见了他,他说认识你,我就把他**来了。 席方平早已被眼前的巫咸吓坏了,他怎么也不相信十巫堡中如同仙人一样的巫咸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木木地问路奇轩:里面还有人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就他一个。 席方平不再问了,他走到巫咸身边,低下身子轻轻地问道:前辈,你好些没有? 巫咸的体力是极度衰弱,他浑身没有一丝血色,路奇轩等人早已看出来了,这是受了魈硭攻击的结果,能够还活着,显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巫咸勉强地坐了起来,冲着席方平笑了笑,那苍白的脸上挤出的笑容比鬼还要可怕,南宫小子用力地扶住了师父。 巫咸看了看三个人,对席方平道:席公子,你果然来到这里,看来我们算得没错。 说话的时候,他显得很无力,但这句话说得又有些莫名其妙,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均知巫咸,当然明白这一定是十巫医六爻的卦象显示几个人会来到这里,所以也不以为意,但听在路奇轩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好笑,所以在他的嘴边那笑意一下子闪过了。 巫咸虽然身受重伤,但眼力却还是放不过任何迹象,他冲着路奇轩道:如果我没有说错,你叫路奇轩? 路奇轩一愣,显然在洞中的时候,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但对方既然能猜到自己与席方平同行,看来是真有些道行,所以当下也不再做嘲讽之意了。 巫咸又看了看南宫小子:你又长大一些了。 南宫小子早已是泪流满面:师父,您终于认我了。 巫咸淡淡一笑:认与不认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能长大就是好的。 南宫小子急急地说:师父,您是不是被魈硭害的,这里有些果子可以疗伤的功效,我这就去采去。 巫咸一摆手:不用了,寿限已至,什么都没有用的。 这倒是实话,三个人都已经看出来,巫咸是凭着一股毅力在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席方平忙问:前辈怎么会到这里了呢? 其实席方平心中存有许多疑问,他只是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巫咸缓了口气,这才答道:这也许是注定的,也许不是。 这话出自巫咸之口,席方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十巫医是上古的道界的先知,有预测未来的本事,许多事情虽然不在其掌握之中,但确实是尽数皆悉。 仅凭这一点,他就不可能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来,而且从语气中显得颇为不自信,仿佛根本就不是席方平当初所见之人。 巫咸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现在明白,有些事情真不是注定的,比如说前世今生。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路奇轩与南宫小子一眼,席方平立即明白巫咸的话中所指,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巫咸接着说:十巫堡地处隐密,举世之上只有两个人能够找到,一个是鬼谷子,我们的师兄,另一个则是我这个徒弟。 他说的当然是南宫小子,然后接着说:可是我错了,天底下没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巫咸接着说:十巫堡地处隐密,举世之上只有两个人能够找到,一个是鬼谷子,我们的师兄,另一个则是我这个徒弟。 他说的当然是南宫小子,然后接着说:可是我错了,天底下没有秘密可言,十巫堡也不例外。 席方平心知巫咸要说到正题了,正有心细细听下去,南宫小子早已忍不住了:师父,是不是阴屠找到了你们。 巫咸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情况还不是那么糟,好歹也是拼个鱼死网破,可是我们却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席方平等人立即知道了巫咸所指的必是魈硭,除了魈硭,谁还能让十巫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十巫堡地处死亡之漠的地下,那本是一个世外桃源,由于死亡之漠的可怕,无人会发现那地下的十巫堡,但也该有事,终于有人去了。 其实去的不是人,是魈,也不是一个魈,而是整个冥魈府。 冥魈府是一个游动的夜城,所以它们走到哪里都不会令人奇怪的,更关键的是魈族本就是人界中濒死的族类,对于死亡有着天生的免疫力,所以死亡之漠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恐惧感。 但冥魈府之所以到达死亡之漠却另有原因。 自从七月十五日终南一战后,魔界的力量开始渗入人界,就连妖仙岛的金鸡都失去了踪影,天地玄黄,看不着太阳,夜色的月亮也红得吓人。 虽然凭着光线,人们尚可分清白天与黑夜,但实际上这昼夜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那所谓夜城的冥魈府在白日里也便可以出现了。 他们当然要感谢阴屠的力量,感谢阴屠带来的一切。所以,他们要为阴屠办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大事。 进攻楼兰国。 阴屠很清楚,人界中有一支神秘的力量,那就是楼兰古国,若想控制整个人界,楼兰国却是不可不除的。 楼兰国地处西域,与死亡之漠实际上相去不远。 魈皇便将冥魈府移到了那里,以等待真正战势的开始。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冥魈府外那三百六十一个棋局坟正落在十巫堡之上。 魈皇并非等闲之辈,立即授意于魈硭,经棋局坟,过不归路,于死亡之漠中渗入十巫堡。 也是十巫医大意了,那魈硭虽然与死亡之漠中的沙砾极为相似,但到底是泛着荧紫色的光,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只见得稀薄的十巫堡之顶平平地降下魈硭来,真是让人无处躲藏。 魈硭压顶,只能背水一战,十巫医仓促间应战,到底无法抵抗魈硭的威力,整个十巫堡也毁于一旦。 他们只有逃,但魈硭却绝不放过他们,一直是穷追不舍。 巫咸所说的是十分简单明了,但席方平等人听得却是惊心动魄。他们都曾受过魈硭的袭击,更是亲眼目睹了魈硭化龙与恶龙侍者们那惊天一战。 南宫小子想到梦中的十巫堡,那绿色的象征着生命的世外桃源在魈硭的袭击下一定也如现在的这片夜森林一样,枯萎,一根根如白骨般的枯竹,那是何等的惨烈。 席方平更想到了十巫堡中神秘的阴阳泉眼及冰窖亭,那蕴孕出乾坤八卦图的所在荡然无存,心中不禁着实惋惜,他不禁摸了摸怀里的八卦图,依旧在,但此时却显得十分地脆弱,仿佛它根本就不是能够对付魔界阴屠的法器。 但三个人更关心的却是这十巫医,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其它九位巫医极有可能已丧身于魈硭的吸血之下。 巫咸看来真是寿命已终,他喘了半天的气接着说:我们十巫医弃逃十巫堡,引着魈硭直奔这夜森林,你们知道这夜森林中最圣洁的主宰是谁吗? 巫咸显然不想让他们回答,他只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话说完:九色鹿,我想你们也可能看到过,九色鹿身披霞彩,但那不仅仅是光,而是九种气味。 路奇轩突然想到魈硭之所以进不了冥魈府的原因就是由于冥魈府的城墙均有一种有着特殊气味的降龙木造成的。 巫咸道:九色鹿的九色麝香是对付魈硭的最好方法,但那仅仅是抵御而已,要想杀灭他们却另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巫咸已经很难说下去了,南宫小子急忙将他放正,一只手在老者的胸前抹擦着。 席方平这时才明白,他们看到九色鹿守在山洞之前,显然是为了保护巫咸,魈硭由于惧怕九色鹿的九色麝香而飘荡在周围,以致于相当面积的夜森林也步了十巫堡的后尘。 巫咸突然问席方平: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对付魈硭吗? 巫咸突然一问令席方平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摇了摇头,巫咸极为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所谓魔生必为魔所灭的道理你难道还不知晓吗? 席方平顿时浑身冷汗直出,他突然明白了,当初十巫在告诉他预言之时就曾言道,阴屠的死必是由于七魂的力量,正所谓的魔生必为魔灭,魈硭既然听命于被魔性所扰的魈皇,恐怕剿灭它们的方法必和魔有关。 巫咸继续讲述着:十巫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不能如此苟活于世,让整个夜森林就这样遭到魈硭的涂碳。正在这个时候,我们知道杀灭魈硭的人来了,就是你们。 这最后四个字令席方平三个人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杀灭魈硭的人。 虽然这种疑惑很明显得挂在脸上,但巫咸显然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释,他继续说道:我的九位弟弟于是引魈硭出了夜森林,他们伏身于古代悬棺之中,天缘啊,他们的死恰得其所,葬身悬棺也许本来就是我们的归宿,却适时地让你们来到了夜森林。 说到此处,巫咸竟然有些激动,脸上泛起少有的红润之色。 南宫小子听到此处,方知自己在悬棺中所见的白骨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心下里一片骇然,怪不得当时看到白骨之时有种莫名其妙的痛,而这痛又令他义无反顾地掀开了悬棺。 巫咸突然笑了笑说道:虽然只剩下一堆白骨,到底还是有些份量,否则我们再怎么算计也无法通知你们。死亡,这夜森林中的美丽却是死亡的美丽,你们也许想不到这事事中的联系,但我那九位弟弟早用一种死亡告诉你们这将是一个死亡之旅。 路奇轩心中大奇,他一直也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回想起魈硭环身时的感觉,那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感觉仍然是心有余悸。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切原来都在面前这个枯瘦老者的掌握之中。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要用我们的死亡才能换取魈硭的死亡吗? 巫咸显然更加兴奋了:这也是拼死一搏,好在我终于赌赢了,魈硭若不死的话,恐怕整个人界真的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付它们了。好在你们真的杀死了他们。 路奇轩看到巫咸此时已经颇有些红光满面,他心知这个老者去死已不远了,于是问道:你确定魈硭已灭,而是我们灭得它们?为什么,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量。 席方平其实早已明白了,他想到巫咸所说的魔生必为魔所灭,南宫小子与路奇轩分别是阴屠的蓝青二魂,身怀魔性,那魈硭也具有魔性,必是吸了他二人的血才毁灭掉的。这正是魔生魔灭的道理,只是想来自己的确危险之极。 思念所至,巫咸冲他笑了笑,那意思是不必害怕。席方平下意识的伸手在怀中一摸,突然想起那素魂衫来。想必正是由于这素魂衫,他才避过此险。 席方平见路奇轩问及魔生魔所灭的问题,生怕巫咸在神志不清之时说出两人的身份,于是忙搭言道:前辈,妖皇告诉我说,去昆仑山也许找出乾坤八卦图的秘密,是不是? 巫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锁龙洞?怎么可能呢?不,妖皇不会骗人的,也许是其它的,他没有死,他根本不可能死…… 这番话说得前后矛盾,乱成一团,也不知所说的他到底是谁,令席方平三人大感意外,情知巫咸已经不行了。 巫咸还在笑道,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边笑边说:你以为你想得是对的吗?错了,杀死魈硭的不是他们,是你,哈哈……也许是我错了,我错了吗…… 大笑之余,巫咸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尽,但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尽了,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胡,身子一下子萎顿在南宫小子的怀里,那双手还紧紧地抓住了席方平的胳膊,似乎这成为了他世上最后的希望。 巫咸死了,死不瞑目,一双眼睛深陷在枯骨般的脸庞中。有人说十巫医死得很坦然,但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巫咸他无法瞑目,难道他又看见了什么,这个未世的先知。 席方平心如刀绞,但巫咸最后一句话几乎令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席方平想得最多的就是一句,上古英豪无觅,的确,上古时人皇早已死去,魈皇受魔性主宰,鬼谷子好象只是一种传说,十巫医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旷世之战,但他们同样也是英雄,孰料却死在魈族未名的生灵之手。 现在只有妖皇还在,但他独自守在妖仙皇上,似乎除了妖族以外,对中原之事却也是抱着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但即使这样,席方平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他,也是他才是当世上最后一个智者? 智者?什么是智者,十巫医是智者,惨死,剩下枯骨,智者的归宿与常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席方平的心智被枯骨,被面前的这个坟头所占满了。 南宫小子是满含着热泪将巫咸埋葬在夜森林中的,虽然这一片夜森林已遭到了魈硭的涂碳,早已仿佛如地狱一般,但他还是相信,夜森林会再度美丽起来,那时,师父才真正意义上长眠在这个优美得无人可打扰的地方。 但那是什么时候,南宫小子心里并不是很清楚,在巫咸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南宫小子突然感到自己长大了许多,虽然泪水挂在脸庞,但这泪水正是他成长的标记。 路奇轩看着南宫小子,感到有些可怜,于是他问出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的事情:要不要将那九位的尸骨找来,他们生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却分开,未免有些残忍。 南宫小子那双含泪的眼睛突然间有了笑意:我师父说过,他们死得其所,那是一定的了。 路奇轩脸色一沉,他突然感觉南宫小子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找到九位巫医的尸骨必然要攀那蜀路,如果能办到的话,三人早就出去了,路奇轩此时说出的话在于南宫小子看来,无疑只是一种安慰。 南宫小子顿了一下对路奇轩说:路大哥,你还欠我一次赌债未还,我不想用在已逝之人身上。 说完,南宫小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是会心的一笑。 路奇轩也笑了,他知道,南宫小子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两个字,信任。他突然觉得被一个小孩子信任甚至比被朋友信任更令人愉快。 席方平没有笑,他正是愁肠万千,想那魈硭由于吸了青蓝二魂的魔血而全部灭亡,这夜森林又是极美的所在,本是个修身养性的地方,但他必须要走出这里,去找到那传说中的大道法力。 其实,席方平也并不认为能真的寻回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那昆仑山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中原人士所知的秘密,但那秘密一定就是关于乾坤八卦图的吗? 席方平也许没有查觉,他到昆仑山的目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化了,本来到昆仑山是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但现在他对这些似乎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也许妖皇的说法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 虽然如此,但席方平还是要去昆仑山看一看,因为他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解决阴屠的真正办法是什么,也许昆仑山还有其它的秘密,也许什么都没有,人界的命运是任何努力都无法更改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证实这一点。 从寻求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到寻求人界的真正命运,席方平在无意识中已经将自己看做一个新的救世之主,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已。但他的所救的真是人界吗?还仅仅是他自己? 这种未知的心理是席方平根本想象不到的,他现在只能急急地寻找走出夜森林的路,但在他们的身边,那独角兽不知何时早已失去了踪影。 三个人立于巫咸的坟边,顿时感到十分地无助。 现在三个人同时想到了那头神秘的九色鹿,因为它是这里的主宰,恐怕只有它才知这夜森林进出的秘密。 但九色鹿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几次见面都似惊鸿一般地失去了踪影,显然,它似乎并不愿与人打交道。而它之所以宁愿守着山洞保护巫咸,让整个夜森林受魈硭的袭击,恐怕这也是由于十巫医道行之高的缘故。 这样说来,走出夜森林还要依靠他们自己。 路奇轩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巫前辈说他们先是受了九色鹿的保护,对不对? 由于南宫小子的原因,路奇轩终于叫了前辈两字。 席方平点点头:不错,前辈是这么说的。 路奇轩接着说:然后另外九位前辈引着魈硭出了夜森林,才到悬棺之处的? 南宫小子一下子醒悟过来:就是说我师父藏身的那个山洞中的确有路可以通向外面?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是洞里,而是洞外。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为什么? 路奇轩轻轻地说道:因为那九位前辈不是逃走,而是要让魈硭发现他们。 这道理点破了谁都明白,那山洞之中如果有秘道的话,洞外的魈硭肯定不知道,也只有从洞外走,才能引得魈硭的注意力。 那山洞的边上早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了,三个寻来寻去看不出有任何向上的道路,只好沿着岩壁向两旁走去。 此时天光已渐亮,那红月亮也消失了踪影,天地间依旧是混沌的状态。 南宫小子眼尖,他突然发现前面一面镜子,一面巨大的涓涓之镜。 确切地说,这是一面瀑布,一面顺着山势冻结在那里的瀑布,仿佛顶天立地般地挂着的一面巨大的镜子。 路奇轩与席方平同时想到了与魈硭一战时所处的那个湖,看来这个冻结的瀑布便是那湖的源头所在。 只是一个瀑布动也不动,如镜子般悬挂在那里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其气势足以叫人眩晕。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正感叹其美景之时,路奇轩却发现在瀑布的后面仿佛露出一个什么东西,以他对兵器的敏感知道那一定是柄上古的宝物。 果然,在一块石头上是一根拐杖,正是十巫医所拄的济世绿竹杖。看来九名巫医从这里出了夜森林是确定无疑了。 三个人转到瀑布之后不约而同地向上看去,果然沿着岩壁之上嵌着无数如鹅卵般大小的石头,虽然不是台阶,但手抓脚踩之地显然是足够了,虽然看起来惊险,但也只能这样了。 路奇轩看了一眼席方平,席方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咬了咬牙道:我可以的。 路奇轩转身问南宫小子:有绳子吗? 南宫小子立即从挎包里拿出绳子来,路奇轩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绑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许一天都爬不上去,但这好象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绳子几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绳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轩的命。 当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轩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个可能,与他同掉下来,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席方平有心拒决,但也知道这绝不可能,路奇轩绝不可能答应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强迫自己能够保着席方平安然无恙。 路奇轩转身问南宫小子:有绳子吗? 南宫小子立即从挎包里拿出绳子来,路奇轩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间,另一头绑在席方平的腰上道:此山很高,也许一天都爬不上去,但这好象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席方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绳子几乎根本不是救命的绳子,而是催命的,催路奇轩的命。 当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自己一旦失手,向下落去,路奇轩如若抓不住他,那只有一个可能,与他同掉下来,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席方平有心拒决,但也知道这绝不可能,路奇轩绝不可能答应的,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强迫自己能够保着席方平安然无恙。 瀑布之镜的后面,白,青,蓝三个身影沿着岩壁艰难地向上爬着。 蜀山之高,难于上青天,何况这夜森林又在谷底,路奇轩与南宫小子这两个轻身之术绝高的人都有些吃力,席方平就更困难了。 好在有路奇轩不时地拽着绳子让席方平歇息片刻,更有席方平坚强的意志,三个人倒也没出什么危险,只是速度慢下来许多。 眼看着天更暗了,白云似乎已经踩在了脚下,远处那片红月越来越浓,看来夜色已近,红月又要初升了。 南宫小子已经看到了瀑布的边缘,他加紧了几步,蹿了上去,原来这源头只是一条小溪而已。上到这里已经是到了蜀山之腰,也算是走出了夜森林。 南宫小子不及查看天色,在溪边附下身来,将挎包里又拿出一根绳子来向下抛去,意思当然是从上面为席方平再加一把力。 席方平一手把住一块石卵,双脚踩在石头之上,伸出另一只手来去够那荡在身边的绳索,但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南宫小子就觉得身后红晕大炽,这夜色是他连日来所遇到的,并不足为奇,但就在他的身下,那溪水与瀑布却突然动了起来。 瀑布之镜在夜色中化为了真正的山水,飞泻而下。 这一变化谁都没有料到,等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晚了,南宫小子被身后的溪水一推,不由自主与瀑布化为一体,向下急冲下去。 在这一瞬间,岩壁之上的路奇轩伸手出来,一把抓住那根本来抛向席方平的绳子,总算拽住了南宫小子的下落之势。 但他忘了,在他的腰间还有一股力量,那是席方平。 瀑镜化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席方平措手不及,他本来应变能力就极差,此时立即被瀑水冲得顿时向下栽去。 路奇轩本来拽住南宫小子已经稳住了身子,但一时间只觉得腰间失去了力道,整个身子向后栽去。 经过这一天的攀登,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都已经是筋疲力尽了,何况这水流突变之疾,水势之猛的确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于是三个人早已化为瀑布,向下坠去。 夜森林的美在于水,更在于这夜,瀑镜之水正是它美的极至,但这一次却要三个人所有的努力废于一旦。 三个人看着身边的水珠晶莹美丽,泛着夜色的光,但此时却真不是令他们高兴的美丽。 就在这个时候,那水珠中突然呈现出九种色彩来。 顿时,瀑布倒卷,那从天而降之势突然间变成了上冲之力。 三个人一下子从瀑布之中被顶到了瀑布之颠,仿佛处身于浪尖之上,这一冲之势将三个人稳稳地送上了蜀山之腰,落身于溪水之旁。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疾,令人无所事从。三个人神智渐清,立即挨身到崖边,身旁的瀑布依旧,那溪水落下去,从谷底传来隆隆之声。 但距离太远,又在夜色中,三个人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见到恍惚之中,九色神鹿渐渐隐身于下面那飘渺的夜云之中。 三个人仿佛如隔世一般,这夜森林的美固然无可挑剔,但其凶险的确令三个人都心存侥幸。美丽中的凶险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南宫小子向着夜森林跪拜了九下,意慰对师父亡灵的敬意,然后三个人背着那红晕的月色,踏着莹莹的溪水,在蜀山之险中向着西方继续前行。 第五章 美酒沙场(1) 楼兰的葡萄酒,嫣红,楼兰的楼兰玉,淡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葡萄美酒夜光杯,流光在月下波动,这是落日对楼兰国中的最后一点记忆。 但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了,现在的落日只想到一点,只希望一点,醉。 醉中生,醉中死。 自从那日与无颜比试后,落日便独自走了。那一场比武,他并没有败,但他即使杀了无颜,他的心也只能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喝下龙王妃的七日毒酒,落日便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败。他恨,恨无颜,更恨龙王妃。 一个他竭尽全力要保护的女人,一个他能为之战斗一生的女人背叛了他,他想不出为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归来的无颜,难道是为了那至尊无尚的楼兰皇位? 他不相信,但却不能不相信。于是便想不通。 想不通的人便想喝酒,喝下醉酒。 楼兰城外早已少有人烟,许多酒铺中早就没有了人,落日想喝酒的愿望也无从实现,他只能任坐下的乌龙驹随意信步。 落日拍着乌龙驹的脖子道:七日之后,你带我走到死亡之地,到时你就自去吧。到时候风卷黄沙,盖住了我的尸身,从此咱俩也算是两世相隔了。 就这样,落日在无限的落寞中漫无目的地走着,黄沙戈壁广阔无边,乌骑黄裳孑然独影。 这已是第六日了,落日已经感到了死亡的来临。 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死在心爱之人的毒酒之下,落日此时对任何人都恨不起来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是找个死亡的最佳地点。 看天空秃鹰翱翔,落日想起西南地方有天葬之说,他可不想死后成了某种动物的美味,所以还是找个地方为好。 但就在他寻找一个死得其所的地方时,他仿佛听见一阵低沉的嚎叫之声,凭着他在楼兰西域的经验,他想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动物。 狼,狼群。 虽然自己是必死之身,落日也绝不想葬身于狼口之中。 他急忙拨转马头,欲返回躲开狼群,但他已经晚了。 回首之间,只见周围戈壁的坡顶之上,逐渐地出现了一个个动物的身影,他已落在包围之中。 那动物却不是狼,因为狼的身上不可能坐着人。 是邪人,一个个的邪人,武装着,跨下骑着一种极为奇怪的动物。 魔蛊兽。 落日从来没有见过邪人,也没有见过魔蛊兽,但他却早已听说过了。 据说中原无数小国都败在这支强悍的魔界兵士之手,他们浑身都被兵革所包裹着,凶猛异常,中原的各**队在它们的面前总是占不到任何便宜。 邪人的刀与魔蛊兽的牙爪都流淌着中原人的血。 今日一见,虽然只有二十多只,但果然那种霸气已经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也无怪乎中原诸国不堪一击。 显然,这些邪人骑士并非大的部队,只是一小队,无意间与落日相遇。 但落日此时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他想到了楼兰国,楼兰国的兵士虽然勇猛,但对付这些邪人的骑兵恐怕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知道楼兰国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落日不禁叹了口气,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银枪。 在他看来,现在显然是一种解脱,身为大将,英勇一世的楼兰将军,若真是死在一杯毒酒之下,那岂不是十分地丢人,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即便战死杀场,倒也不掩没自己的英名。 落日只是盘算自己到底能杀死多少这样的邪兵骑士。 这样想着,他突然发现身下的乌龙驹似乎显出一种胆怯之象,不禁对它说道:马儿,我死不要紧,让你陪着死就不太好了,但既知必死,所幸就死得英勇一点。 乌龙驹的确也是一匹良马,似乎十分地通人性,听得落日这么一说,突然间仿佛与主人一样勇气倍增,前蹄扬起,一声长嘶,这声音在广阔的戈壁都能传出多远。 落日心下大喜,知道此战当是他最后的战役,轰烈至死,死而无憾。 这马嘶之声仿佛也成了邪人骑士们进攻的号角,就听见长嘶之后,万婴齐啼,那魔蛊兽声音好似婴孩,载着邪人便向下冲来。 二十多匹魔蛊兽向着中间的落日齐冲下来。 这魔蛊兽奔跑起来并没有马快,但身体极为壮硕,所以奔跑起来,气势非同一般,盔甲之中,血口张开,利爪伸出,加上坐上的邪人邪刀挥舞,的确令人感到无名的恐惧。 落日知道从坡顶冲下来的这二十多只魔蛊兽,气势与力量绝对在乌龙驹之上,仅仅是一撞之势,足以令他从乌龙驹上被掀翻在地。 如此少了坐骑,那这场拼杀便更无胜算了。 落日久经杀场,心里倒不慌乱,眨眼之间,他已经看清了哪一只魔蛊兽会奔在最前面。 奔在最前面的魔蛊兽必然是他首先要攻击的对象,也是最佳的突破口。 落日凝神端枪,眼睁睁地看着群兽渐近,就在距离自己只有丈许的地方,银枪递出,闪电般地刺向那头魔蛊兽的头颅。 落日枪长,占了一定地便宜,邪人的邪刀虽然也很长,但还无法沾到落日的近前,枪尖早已到了魔蛊兽的咽喉之处。 落日这第一枪意在快,一招得手,先给对方来个下马之威,接下来的拼杀便会占得先机。 邪人也许是不知生死,但任何动物都会惧怕死亡的,如果见同伴瞬间倒下,它们的行动必然会慢了许多。 落日选的出手策略绝对没有错,他的银枪眼看着到了魔蛊兽的咽喉,那魔蛊兽仿佛也极有经验,竟然根本就不闪避,看来它对咽喉处包裹的铠甲极为信任。 但是落日意在一招得手,怎么会冒然地去枪刺他不知根底的铠甲呢? 这一招虽然快,但绝不是蛮力,落日手腕一翻,枪尖立即长移了三寸,顺着魔蛊兽的嘴便刺了进去。 这一变招急如闪电,魔蛊兽是根本反应不过来,坐上的邪人发现忙挥刀去架隔,却已经晚了,银枪的枪尖早已递进魔蛊兽的嘴中。 落日知道这一枪定会将这只魔蛊兽刺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异兽反应却也是极快的,虽然根本躲不开落日的银枪,却猛地一咬,竟然将枪尖咬在嘴中。 这时,坐上邪人的邪刀已砍在银枪枪杆之上。 落日还不及细想,大喝一声,双腿用力,坐下乌龙驹向前蹿进,借这一冲之势,枪尖猛地继续递进。 魔蛊兽虽然咬住了枪尖,但那利齿的坚硬与力道怎及得落日,枪尖早已绞碎了它的牙齿,正刺进脑中。 与此同时,魔蛊兽还没有倒下,邪人手中的邪刀却也顺着落日的枪杆滑向了落日前握之手,情形是万分危急。 撤枪,落日绝对不会的,那等于自掘坟墓。但邪刀在枪杆上滑出的火星都似乎灼到了落日的手背之上。 落日不愧是楼兰第二勇士,只见他双臂用力,猛地一抬,不但将邪人的邪刀磕走,枪挑魔蛊兽与坐上的邪人一齐飞了起来,甩在旁边另一只近身的骑士之前。 轰然之声,两个异兽与两个邪人砸在一起,摔倒在地上,由于气势极猛,在地上竟然滚出多远来。落日也借这一枪之势,飞马蹿出了群兽包围之中。 只一枪,刺死一只魔蛊兽,砸死两个邪人,只剩下一只无主的魔蛊兽慢慢从地上爬起。看似落日神勇无敌,轻描淡写,但落日心中清楚,这一切是危险之极。 如果慢了片刻,那邪刀砍手且不说,整个后背也会露给其它奔来的邪人之手,到时是非死即伤。 看来魔界的骑兵果然是难以对付。 落日凝神静气,手中的银枪如万朵梨花一般与众邪人战到一起。 第一个照面,邪人就死了两个,这帮邪人当然是忿怒异常,刀光并举将落日围在当中。 落日全仗着手中的银枪长有丈余,邪人近不了身,所以才勉强抵住。 其实,这些邪人虽然勇猛,但他们毕竟是失去心智的一些人,邪刀挥舞之间并无任何招式可言,大开大合之间,破绽甚多,如若是单打独斗,凭着落日的枪法,不知得死去多少回了。 但毕竟是二十多个邪人合在一起,相互的破绽令落日无暇顾及,这样才打了个平手。 落日边打边暗自思忖,如此争斗下去,恐怕时间长了,自己一定会命丧于此的。 反正是要死之人,落日倒也心下释然,只是怕少杀了几个邪人,死得未免不过瘾。 想到这里,落日趁着对方招式欠进之时,从胁下抽出了钢鞭。 这钢鞭是他祖传之宝,虽言钢鞭,但是由软钢制成,非常具有弹性。因此与对方兵器相交之时,鞭头的势道不会减,反而向对方折去。 中原使枪的好手都有一件辅助的短兵器,当年赵云手中银枪配上宝剑,杀了曹操的五十多位上将,秦琼尉迟恭鞭锏互换。 落日也不例外,只是他在与敌人交手之时从未轻易使出。 这次面对二十多骑魔界骑士,他不得不使出钢鞭来。 这一下,落日的战术就变了,本来长枪将对方挡在丈许开外,此时却是要放进一二个邪人,近身之处才好发挥钢鞭的力量。 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些邪人只知一味的进攻,哪里想到落日招式中的变化,看到长枪中露出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 人说战场之上勇者胜,此话诚然不错,但象邪人这样的勇者,差落日岂是半分,所以落日枪中夹鞭,转瞬间就将七八个邪人砸于兽下,又是几只魔蛊兽没了主人。 此时只剩下十几个邪人,他们倒也似乎明白了,却并不急于进攻了,邪刀挥处却是自保的招式,这一下落日立即占了下风。 落日心中明白,如果敌人不进攻,只求自保的话,恐怕自己的气力一定不能维持多久了,于是便犯了心急的大忌,如此一来,他怎么能不落于下风呢。 落日招式再次一变,长枪游龙,千万朵银花飞舞,向着这十几个邪人冲去,完全是一种进攻的样子。 这一下,勇猛自然是一定的了,但心急之下也未免出了些破绽,十几把邪刀劈了过来,落日手持枪与鞭倒不在乎,但他却忘了他坐下的乌龙驹。 此马虽然是西域良驹,但它所面对的却是魔蛊兽,气势上实际已经差了许多,经过刚才勉力一战,已经是强驽之末了。 顿时一个马失前蹄,竟然将落日从马上掀了下来。 邪人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邪刀齐举,向着倒在地上的落日劈去。 落日反应倒是极快的,在落地的瞬间,将身子一拧,竟然冒险从两只魔蛊兽间滚了出去,手中长枪后刺,又是一名邪人被刺落兽下。 他是离开了危险之地,但乌龙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十几把邪刀本是照着落日当头劈去的,落日躲开,邪刀不免都砍在乌龙驹的背上。好在邪人的目标只是落日,落日就地一滚之势牵扯了他们的注意力,邪刀劈在乌龙驹的身上倒也不甚用力。 即使这样,乌龙驹也是后背刺痛,从地上一跃而起,向旁蹿去,硬生生地竟然将一个邪人连人带兽撞翻在地。 但它这一下并未解脱困境,却是被几只无主的魔蛊兽围在了当中。 而这边,落日反刺一名邪人得手后,刚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情况更为危机,一干邪人,还有几只无主的魔蛊兽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他要想救得自己的战马恐怕已是不可能了。 落日武艺高强,但他绝不是路奇轩那种步下的侠客,失去了战马对于他来说真如同失去了双翼。他只能暗自为乌龙驹祝福。 落日将鞭放回腰间,一杆长枪反持在右手之中,在他的周围,虎视眈眈的十多只高猛强硕的魔蛊兽,此时兽上的邪人反而看起来小了许多。 耳闻中,乌龙驹长嘶,显然是受了魔蛊兽的袭击,想来受伤已是不轻了。 落日惨然自语道:想不到你会陪我,不,是我陪你!! 话音落,长枪追风。 落日身子猛地平地拔起,右手摆动,长枪在空中划了个圆,迫使众邪人不能上前,圆尽之后,右手已抓住了枪尾,枪尖冲着乌龙驹嘶鸣的方向的那个邪人直刺过去,身体追着长枪在空中展成了一道直线。 这一招长枪追风快似闪电,枪势很疾,对面的那个邪人根本就没有防备。 但落日轻身之术却远不及无颜等人,枪尖刚要挨到对面邪人的咽喉之处,身体不由自主的已经下沉了,只见他手腕翻动,枪尖突然向下疾走,本来是平刺之枪立即变成了下刺之势,一下子从那邪人的腰腹穿过,坐下的魔蛊也未能幸免。 吸血盘龙枪,枪尖入肉,枪尾出血,瞬时间如喷泉相仿。 落日也借这一枪下刺之力,整个身子飞出了包围之地,在身子下落之时,他双臂用力,竟然将身后的一人一兽整个挑了起来,从自己头上甩了前去。 前面一只魔蛊兽正要向乌龙驹扑去,没有想到半空中突然一人一兽向它砸来,气势之猛无可比拟,顿时是骨断筋折。 此时的落日落地后急迈了两步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坐骑前,那乌龙驹身上邪刀之伤,显然又中了魔蛊兽利爪的伤,血已经流了出来。 此时的落日却也好不了哪去,刚才为了救乌龙驹,这一跃,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此时只能勉力支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此时的落日虽然站在坐骑之前,横枪面对着渐渐再度围上来的邪人怪兽,但他心中却十分清楚,死亡,除了死亡,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其实,他真有些不甘心,一个堂堂的名门之后,一个楼兰国的辅国王竟然会死在这里,死后还极有可能丧身于这些怪兽之口,为什么天道对他如此不公。 落日想不明白自己威风一世为什么会败在这二十几个邪人之手,虽然他们勇猛,虽然魔蛊兽凶残,但落日自信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今天如此不济,他心念一动,难道是那杯七日毒酒在作祟? 看看天色,已晚,这正是第七日的夜,红月初升。 落日此时看了一眼身后的乌龙驹,他已是斗志全无。面前邪人怪兽在渐渐逼近,他看到的却是龙王妃。 美丽的龙王妃,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狠毒,他至死也不明白。 迷离的双眼,落日已经陷入精神恍惚的境地,他手中的长枪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只有等待死亡的来临。 现在摆在落日面前的有两种死亡,一种是毒酒发作,他死于龙王妃之手,一种被邪刀所杀,他死于阴屠之手。 落日选择了前者,他看着魔蛊兽冲了过来,他反而笑了,内心中一个念头,杀死我的不是你们,绝对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眼睛再也睁不开了,突然,他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魔蛊兽倒下了,邪人栽倒在他的脚边。 恍惚中,他看见了箭,漫天的飞羽,在山坡之上,冲下来上百匹战马,气势如虹。 红月映着戈壁,坡顶一员大将,坐下嫣色战马,手中弯刀映出血气。落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死亡终于令他失去了意思。 七日毒酒,七日醉,醉了七日的落日不愿再醒! 美酒如醇,醉看美人。 落日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还有一丝烤肉的味道,但他却没有看到心中的美人。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宽厚的背影,背影面对着炽旺的火堆,正拿着两柄匕首在烤肉吃着。 他的动作很熟练,一手中的匕首串着大块的肉伸进火中,另一只手里的匕首较短,显然是片下肉来送进嘴中用的。 落日仅凭背影就知道这是谁,察罕,似仇人又不是。 看到了察罕,落日知道自己没有死,他坐了起来,动了动筋骨,并没有发现大碍。 察罕显然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来轻蔑地看了一眼落日:醒了? 落日点点头,你为什么救我? 察罕又转过身去继续吃自己的晚餐:救你?我只是杀敌罢了。你运气不错,正让我们赶上。 落日向旁看了看,显然这是察罕临时扎下的营地,没有帐篷,许多楼兰骑士们都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烤肉,喝着马奶酒。 落日又问:我的马呢? 察罕头也不回,向旁指了一下,落日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堆起一个土堆。 落日一见,心下明白,显然是乌龙驹伤势过重,已经被埋了起来。 察罕再次转过头来说:因为是你的马,所以我们很优待了。 落日惨然一笑,他知道,凡是楼兰国骑兵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战马死后,马肉一定要制成肉干的,这也是为了骑兵们能驰骋万里的需要,无可厚非。 落日站起身来:其实都一样的。 说着,他晃晃悠悠地信步走开,却也没有向那葬马之处,看那样子好象漫无目的。 察罕一愣,也站起身来问道:你去哪儿? 落日摇摇头道:不知道,反正不想死在你的面前。 察罕惊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想死?我本以为你是一个英雄呢,要死就快死吧,离我远一些! 落日此时早已心灰意冷,但听得察罕言语中的如此轻蔑,不禁偏要驳他两句:再了不起的英雄难道还能抵住七日醉毒酒吗? 察罕闻听此言,一下子沉下了脸:宫内有几个大臣就死于此,是不是你下的手。 落日叹了口气道:不错,龙王妃没有这个意思,我代劳了。 察罕瞪起双眼,紧紧地盯着落日问道:妈的,那龙王妃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替她卖命? 落日落寞地一笑:为什么?你不懂的…… 说着,他继续向前走,察罕则一个箭步蹿到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清楚了再走。 落日摇了摇头,叹道:你真是一个粗人,这种事还用得着我说吗?如果你想为那些先臣报仇,动手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察罕盯着落日,似乎突然醒悟了,叹道:年轻人……算了,现在大敌当前,我劝你能留下,与我们一起解救楼兰。 落日没想到察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能地问道:邪人进攻了? 察罕点了点头:不错,已经围城五天了,铺天盖地的邪人,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城内的情况,殿下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呢。 落日急切的表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却从察罕旁边绕开了。 察罕一愣,一把抓住落日的肩头:你不管吗? 落日摇了摇头道:我管不了,中了七日醉毒酒的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察罕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看着落日问道:你中了毒? 落日点点头:七日醉,今天晚上我就要找个好的归宿了。 察罕紧盯着落日的眼睛,那是一双迷离的,伤心的,无助的眼神,想当初,察罕与落日第一次比武时,这双眼睛充满了少年英气,但现在竟然完全变了,变得如此消沉,如此全无斗志。 察罕相信落日所言都是真的,但他却笑了,狂笑声中,他在大喊:军医何在? 落日摇摇头:我谢谢你,谁都知道七日醉过了第五日就无药可救了。 察罕笑着没有搭言,这时军医已到,这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将军,什么事? 察罕道:你跟落日将军说一说他的病情。 军医对落日一抱拳道:在下只会些外伤治法,所以对将军的病实在所知无多,我只能讲一讲事实。我们救了将军后,当时您是昏迷不醒,我查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被邪人所伤的痕迹。您的脉象与心跳时有时无,在下无法可治。察罕将军说再看两天,结果您就这样躺了两天,今日才醒过来。 落日闻听此言是大吃一惊,一把抓住军医的前衣襟急问道:你说我躺了两天。 军医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对呀。 察罕笑着在旁说道:也就是说你与殿下比武已经是九天前的事了。 落日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问道:难道我没有中毒? 军医愣了一下:没有,将军的脉象绝不可能是中毒,这点在下还能保证。 落日追问道:七日醉的毒性,你知道吗? 军医点点头:那更不可能了,七日醉的病症我还是能查出来的。 落日一下子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察罕一挥手,军医莫名其妙地走开了。 落日却在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察罕一笑:谁告诉你中毒了? 落日看了一眼察罕,于是便将那日夜晚龙王妃赐酒之事说了。 察罕皱着眉道:怪不得呢,以你的武功来说竟然对付不了那二十几个邪人,令我着实有些不信。看来这个女人真是太狠毒了,你以为自己中毒了,必死无遗,所以用不着她真正下毒,你已经死了。只是死后心念全无,你的身体反而恢复了正常,不受必死信念的影响,这才醒了过来。龙王妃一定料不到会这样的? 落日似乎刚从沉迷之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察罕道: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察罕冷笑着,慢慢将自己随着无颜等人入城时发生的事说了,然后说道:无颜少年英才,这个女人又水性杨花,害你恐怕是一定的了。现在大敌当前,楼兰城内又有这么一个女人…… 胡说! 落日暴怒道:你救了我的命,但你却不能这样侮辱王妃,这是大不敬之罪。 察罕知道此人情陷已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话题一转:既然这样,这龙王妃是什么人咱们先不去理会,但楼兰国危在旦夕,你帮不帮这个忙? 落日此时自觉已死一回,本来对生死早已就置之度外了,更有对楼兰对龙王妃牵挂之心,哪有不允之理,于是道:楼兰国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察罕大笑,伸出手掌来,落日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在空中握在一起,察罕道:年轻人,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但你是个英雄,这一点我是绝对承认的,这几千楼兰骑士个个英勇善战,就交给你了,我做你的副手。 落日没想到察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忙道:这怎么行? 察罕摇摇头:现在大敌当前,不是推拖的时候,为了楼兰国。 落日见察罕说得十分真诚,知道再推下去也是枉然,他又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于是下定了决心。当下,一抱拳,向着察罕就跪拜下去。 察罕大笑着扶起落日道:这是应该的,走,你还饿着呢,那边有酒有肉,我得先跟你说说现在楼兰国的情况。 楼兰宫外,三短两长的长号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情况是极其危急。 而此时楼兰后宫之内的龙王妃却被绑在一张椅子之上,身前站着两个粗壮的妇女,显然她们是在宫中做着下等活的宫女。 在后宫门口侍立着一名御医,他双手下垂,头也不敢抬一下。 龙王妃眼中冒火:你们放开我,怎么能对我如此不敬? 宫女道:这是国主的吩咐,我们不得不从。 说着,走到门口那名御医的跟前。 御医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道:王妃殿下,我只是奉命行事,您喝了这个肯定没有错的,国主也是为你好。 龙王妃惨然一笑:为我好,我只能误国,还能做些什么呢? 那名宫女从御医手中接过瓷瓶,转过身来走到龙王妃面前:王妃,您又何苦呢?还是喝了它吧。 龙王妃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那名宫女摇了摇头:国主吩咐的,我们不得不从,再说喝下这个,您不就没事了吗? 龙王妃拼命地摇着头,她知道,对这些手下人来说,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是老国主的吩咐。 两名宫女说了声无礼,便走到龙王妃面前,一个人按住龙王妃的额头,另一个人举起了手中的瓷瓶。 龙王妃睁大了眼睛,无助地看着。 后宫门口的御医叹了口气,他低着头,慢慢地退身关上了宫门。 宫门内,龙王妃挣扎的声音不时传来,显然她还是被硬灌下了解药。 龙人国的大公主此时变得极为软弱。 无颜与老国主两骑大宛良马,快速地奔跑于楼兰城内,前后楼兰兵士们一起开道前行。 一队人马向着城门方面跑去。道两旁的百姓都闪躲开来。 顺着城梯,无颜与楼兰国主快步走了上去,只见眼前的楼兰兵士们全副武装,紧紧地盯着城墙之外,在人群中,姬飞峰等人也站在那里,旁边还有几个楼兰的将领。 一名楼兰将领见无颜与国主赶到忙走上前去:国主。 老国主手一摆:他们进攻了吗? 虽然问着话,他的脚下却根本没有停,直向垛口走去。 那名将领与无颜紧随其后,将领在说:还没有,但显然他们要先围住城,再找时机。 老国主点点头,他手扶着垛口,面色凝重。 那名将领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件事…… 老国主道:说。 那名将领咬了一下牙道:公输般第三十七代传人鲁腾不见了,据说他极有可能投奔敌人了。 无颜闻听此言脸色为之一变,但他没有说什么,看了看父亲,老国主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扶着城垛口向城外观看。 此时,天色阴霾,楼兰城罩在一片沉雾之中。 楼兰城外,广阔无边的大地上,站着广阔无边的军队。 邪人的军队,气势极为嚣张,虽然距离楼兰城还有数里之遥,但仿佛整个大地都被他们所主宰了似的,到处是乌色的盔甲,到处是闪烁的邪刀。 本来天与地由于这阴郁的色彩就已经显得极为狭小了,现在由于庞大的邪人部队大兵压境,这天与地仿佛瞬间就失去了距离,传过来的只是一种狂野的杀气。 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凶残。 谁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必然会失心丧魄。 楼兰国,灭国之痛,仿佛就在眼前。 城楼一间临时的议事厅中,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老国主正中而坐,其它的人则或坐着或站在那里。 老国主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前面,缓缓地说:你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楼兰国危在旦夕,以你们的能力,我想现在走还来得及。 在他的对面,姬飞峰玫公子蛮蛮与魏图腾站在那里,显然无颜刚刚向父亲介绍过他们。 第五章 美酒沙场(2) 老国主此话当然是礼敬之语,魏图腾则是性急如火之人,他不等别人说话,自己先开了言:我说你这老头,什么时候了说这话,怕死,我们能跟着无颜来吗? 无颜皱了下眉没说什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姬飞峰忙道:城主勿怪,魏蛮王就是这个性子。 老国主一摆手笑笑道:这里不是中原,有什么说什么,我喜欢。 姬飞峰点点头道:国主,我们此行就是帮助楼兰国来了,此役关系到人界的生死存亡,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一仗没有人能够退缩的。我们人数虽然少一些,但个个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老国主看了看儿子无颜,点了点头,显然是很赞许儿子交到这些朋友。 这时,一名士兵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道:国主,墨羽凡来了。 国主一听,忙走了出来,亲自迎接。 姬飞峰等人都吃了一惊,能让国主亲自相迎的绝非平凡之辈,这墨羽凡又是什么人呢? 等到墨羽凡跪拜过国主,站起身来,姬飞峰等人一见更是吃了一惊。 这墨羽凡却是一个年轻的小伙,身着的装束是楼兰国,但相貌却似中原人士,身材清瘦,脸色还不是很好,有些苍白,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文职人员。 未曾说话,先咳嗽了两声,也只有这样时候,他的脸色中才显出一丝的红润来:国主,鲁腾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国主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这次战事由我儿子全权负责,您得多帮助他一下,楼兰城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了。 墨羽凡又咳嗽了两声,斜着眼看了看无颜问道:你回来了,落日呢? 无颜面色一窘:先生,落日在城外,此时大兵压境,恐怕他进不了城了。 无颜当然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落日喝了龙王妃毒酒的事情,其实有许多领将那天夜里也在场,对所发生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墨羽凡则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 墨羽凡说话显然并不把无颜放在眼里,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这令姬飞峰等人十分不满,蛮蛮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不禁哼了一声。 墨羽凡似乎没有听见,问老国主:现在您就放权吗? 老国主一愣,马上说:是的。 于是一拽无颜的手对众人说:我虽为国主,对行兵打仗之事所知不多,在这危难之时,全权有我儿子负责。 众将领听国主这么一说,当然随声附和。姬飞峰等人更是高兴,尤其是姬飞峰,他心存天下,正要借楼兰之地痛击魔界的力量,无颜做为统帅,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墨羽凡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来,平铺在桌子之上,对无颜说道:殿下,这是楼兰国的城图,要想守好城,必须得研究好这张图,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众人看了过来,只见这图纸很旧了,仿佛存在不止百年,图上圈圈点点的,并非一般人能够看懂。 其实只有老国主与无颜清楚,这张图纸就是当年阿房宫存下的图纸,整个楼兰国也是依此图建成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无颜忙说:请先生明示。 墨羽凡接着说:咱们虽然有图可以确保楼兰各处的防御工事,但现在有个问题是鲁腾那里也有这么一张图,虽然是膺品,但所圈所点之处一般无二。 无颜吃了一惊:那城中的各种防御工事,鲁腾岂不是一清二楚? 墨羽凡点点头:不错,所以他想到一,咱们必须想到二。好在我和落日将军全都布置下去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只是一张城图…… 说着,墨羽凡从怀里又掏出一张图来在桌上铺好。 众人一看,此图虽然也很旧了,但上面却简单了许多,只有一些大体的线条。 墨羽凡道:这是楼兰国建城前的地理图,只有两张图放在一起,才能做好一切。 魏图腾对这些全然不懂,不禁问道:那怎样? 墨羽凡看了他一眼,指着地理图上的一条线道:这是楼兰国的命脉,盛产楼兰玉的神秘之河,如果邪人攻城不得利,他们势必要找到这条河,切断水源,到时候咱们根本就抵抗不了了。 姬飞峰一听忙问道:那鲁腾知道吗? 墨羽凡道:他当然知道,而且…… 墨羽凡停了一下道:我这张是膺品,他手里的才是真品。 玫公子突然问道:可这对于我们守城有什么关系呢,城内可以严加守卫,城外的水源我们却无法阻止邪人的破坏。 墨羽凡笑了笑:城外的水源一切迹象已经叫落日破坏了,鲁腾要找恐怕也得费些功夫,一旦让他找到了,邪人真的断了水源,呵呵,这倒是一件好事。 魏图腾忙问:都没水喝了怎么是好事? 墨羽凡正色道:那条水道就成了逃生之道了。 众人脸色均为之一变。无颜突然发现,在他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虽然是一闪而过,却令无颜心中一惊。 墨羽凡的言辞正是未曾出师,先想着逃亡之路,姬飞峰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但此时他身在楼兰国中,只是作为无颜的朋友,性子虽然急些,但修为还是在的,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但魏图腾就不一样了,他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那种人:哎,病痨,你怕了? 墨羽凡脸色一沉,他猛咳了两声,一股红晕涌了上来:看你的样子是员猛将,但楼兰国还有众多百姓,他们的生死难道就不考虑了吗? 魏图腾一时无语。 无颜忙说:请墨先生接着说。 墨羽凡点点头:恕我直言,以现在楼兰城的情况,的确可以守上许多日子,但两军相峙,守的一方永远是被动的,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战胜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能够做到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但是外面还有什么人能参与战斗呢? 无颜道:察罕现在外面呢? 墨羽凡摇摇头道:那几千人没有用的。如果能得到更强的兵力帮助,那时候内外夹击还可以一战,但人界现存的还有这样的力量吗? 玫公子突然道:也许有的。 墨羽凡上下打量着玫公子,问道:这位? 无颜忙说:这是妖仙岛的少岛主。 玫公子道:我们妖族集龙人兵士和妖仙岛的力量,倒可以一战,行水路,走黄河,不出意外地话赶到这里应该在十五日之内。我可以去搬救兵,来回不过月余。 墨羽凡大喜道:如果少岛主能够如此那是最好了。 突然,老国主沉沉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请龙人国的事应该先放一放。 众人皆是一惊,回头看着老国主。老国主脸色变得惨白,也看着众人,自知有些冒失,但这个理由他却无法当众说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无颜道:父王?时间紧迫。 老国主皱着眉道:我知道,但是……哎,统帅是你,我不说了。 说着,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都惊诧万分,不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城墙之上,无颜与众人向外观看着,远远的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邪人的军队似乎已经全部聚拢了,他们已经将整个楼兰国团团的围住了。 玫公子问无颜:那我是否去龙人国走一趟。 无颜皱着眉道:我必须问清楚,父王为什么不同意? 姬飞峰道:这的确很奇怪,大敌当前,你父亲一定有什么难言之瘾。 无颜叹了口气:也许吧。 他心中隐隐地觉得此事与龙王妃有关,但却想不出来为什么。 玫公子却也想起了龙王妃道:龙王妃就是龙人国的公主,这件事与她有关吗? 无颜只好摇摇头。 蛮蛮突然问道:那个墨羽凡是什么人?你父亲十分器重他。 无颜道:你们不知道,此楼兰国本是中原秦人的后裔,建国之时有两个人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一个是公输班鲁班的后人,一个是墨子的后人,这两个人虽然共同建起了楼兰国,但他们两家一直就有隔隙,直到现在还这样,那个鲁腾就是鲁班一脉,墨羽凡是墨子的后人。 姬飞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鲁腾既然投奔了邪人,他又知道楼兰国的许多城建上的秘密,老国主当然要请墨羽凡对付他了。 无颜摇了摇头:错了,我听说重用墨羽凡的是落日,自从落日当了辅国王后,他就与墨羽凡商量着什么,楼兰国内有一千名能工巧匠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我想也是由于这个原因,鲁腾才离开了楼兰国。 魏图腾插言道:我明白了,一山不能容二虎呗。 蛮蛮邪邪地一笑: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墨羽凡身上有股邪气,他一定有许多东西没有说。 玫公子点点头:不错,墨羽凡的病是装出来的。 无颜大惊:装出来的? 玫公子一笑:我能看出来,他身体的确不好,但还没有虚弱到这个地步。 无颜惊讶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无颜对墨羽凡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由于父亲的器重,他也没有想那么多,此时问题一出来,他当然感到有些突兀。 姬飞峰摇了摇头:无颜,他装病就可以以最少的限度见人,他要争取这个时间干什么呢?再有,你刚才说有一千名能工巧匠失踪了,鲁腾也失踪了,为什么偏偏认为鲁腾投奔了邪人呢?难道他不会象那一千名工匠一样吗? 无颜摇摇头:我也是听说,那一千人是几个月前就失踪了,是集体失踪的,而鲁腾据说是这几日才不见的,应该不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无颜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看着姬飞峰等人:难道…… 姬飞峰点点头:不错,毕竟没有人看到鲁腾投奔邪人的阵营,但现在好象这是一个事实了,大敌当前,这样的话是谣言吗?如果是,那又是谁散布的呢? 无颜摇了摇头:不可能,墨羽凡与落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鲁腾虽然与墨羽凡有些仇隙,但他家世败落,恐怕不会引起墨羽凡的忌恨。 玫公子叹了口气:还记得墨鲁两家是如何结怨的吗? 无颜当然记得。 当年楚国准备攻打宋国,鲁班为楚王做了云梯,还制木鸢来刺探宋国的消息。 此事让墨子知道了,墨子只身前往楚国见鲁班,以带为城以牒为具,鲁班九种攻城之法皆被墨子一一破解,而墨子的守城之术还有很多。 鲁班不愿甘拜下风,于是提出有一种方法可行。 墨子当然明白也不言说。 鲁班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有效,杀了墨子。可墨子当时的回答是自己还有门人愿为宋国守城,其实墨子的门人又怎么能对付鲁班呢,楚王却因此止了攻宋的念头。 鲁班于攻宋倒无心,但颜面却从此失在墨子的名声之下,从此两家结怨。 千百年来未曾解开这个结。 由于祖先的名声,墨羽凡与鲁腾做出什么来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无颜真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这个墨羽凡。 姬飞峰显然看出来了,他拍了拍无颜的肩膀:楼兰国的命运都在你的身上,不是在墨羽凡和鲁腾的身上。 无颜淡然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担子不仅仅是关系到楼兰国的生死存亡,更是关系到人界的未来。 魔界的邪人部队围住楼兰城,一连七日都没有任何动作。但这样的情况却比真正地打起仗来更为可怕。 强大的邪人军队已经令人感到恐惧了,而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这表明他们正在等着什么?等什么呢?是不是更为厉害更为强大可怕的力量? 这不可知的力量令整个楼兰国里充满了一种恐惧感,每一个百姓都神情绷紧了,在他们的脸上是一种对命运的不可知,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种无助。 被魔界围困的楼兰城里少了许多往日的欢笑,到处是阴郁的情绪,一种死亡的暖昧弥漫着,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失望与绝望。 无颜与众人商议,知道再这样下去,没有开战,兵士们的力量就会消耗在自身的悲悯之中。等待永远不是好的办法。 于是,无颜下了一个令众多老臣都极力反对的决定。 开城杀敌。 老国主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这是命中注定的。去吧,所有楼兰国的人民会为你们祝福的! 如此冒然地出击,无异于自投罗网。楼兰国民的祝福丝毫不能带来生的希望。 无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些稳重的老臣们所说的并不是假话,他们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但无颜还是要这么做,因为他有两个目的。 第一要探看一下对方的实力,邪人的战斗力到底如何。 其实,无颜等人心中都明白,这种试探甚至是多此一举,因为自从他们离开了龙人国,踏上中原的土地之时开始,他们一行人时时遭受着邪人的侵扰。邪人的确是具有极强的战斗力,这一点绝不可能有任何怀疑。 但除了战斗力以外,无颜还要知道对方更多的信息,知己知彼才会百战不殆。 第二个原因则是一种士气,这其实是最难的。 眼看着楼兰国的民众们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再如此下去,楼兰国将不攻自破。 无颜身为守城的统帅,他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情绪主宰着楼兰城,所以此次出战,结果只能有一个。 胜利。 无论如何都要胜利而回,那时全城的士气必然起来,敌人在真正攻城之时也好抵挡。 但很简单的一个胜字又是谈何容易呢? 无颜是与姬飞峰等人商量后才下的决心,并且他要亲自出战。这一下却遭到了这些朋友的反对。 身为一国之统帅,身为王位的继承人,无颜说什么也不能亲自出马。 无颜不怕死,但楼兰国怕无颜死。 但死这个字谁也没有提出来。 无颜在校场上当着众士兵的面放声大笑:我不身先士卒,何来将士们的英勇。 这句话是无人反驳的,因为它正确。 此时整个楼兰国都将眼光放在这个寸功未立过的统帅身上。证明自己,才是无颜此时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午时,天虽不明,但阳气正盛。 楼兰城的东门突然吊桥下放,城门大开,五千楼兰骑兵拥出城来一字排开,五千西域大宛良马骠肥体壮,马上之人全副武装,左手持盾,右手拿着圆月弯刀。 刀光林立,马头争先。 无颜与姬飞峰玫公子骑马在队伍的最前面,魏图腾与蛮蛮不习惯骑马,便站在三匹马的中间,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不敢有半点松懈,此时也都是全副武装,就连魏图腾都穿上了铠甲,手里盘龙金棍在地上一立,真如战神相仿。 城楼之上,老国主站在那里,向下观看着。 五个人表情严肃,谁心里都明白,这一仗虽然是只许胜不许败,但生死在出城的那一刻仿佛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他们此时选择东门杀敌立威也是这几日来观察所看到的,四面围城,只有东门看上去敌人数量少一些。 但再少的敌人也有这五千骑兵的数十倍之多。 看到楼兰国内有兵出来,邪人军队立即列好的阵形,一时间,邪刀闪烁,万兽齐鸣,对方竟然也是骑兵,骑着魔蛊兽的骑兵。 两军对峙,隔有几百丈远,中间黄沙之地,风吹尘扬。 寂静无声,只见一团小旋风晃动着,在两军之间肆无忌惮地卷起一个个沙砾,形成的风柱在两队间的这片空地上左右摇摆。 邪人队伍被那沙石扫过,不禁动了一下,坐下魔蛊兽一声低哼。 这一下,却引起了连锁式的反应,那些魔蛊兽都低沉地发出声音来。 魔蛊兽本就来就凶猛异常,此时齐发出这样的声音,传到楼兰骑兵那里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尤其那些坐下的大宛良马不禁都燥动了起来。 无颜一看,知道不好,再等片刻,这些马一定会乱了,自乱阵脚不战而败,就会将所有的士气扫荡的一干二净。 无颜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摘下兰玉弓,搭箭射出。 箭似流星,正中一只魔蛊兽的顶门,那魔蛊兽一声哀嚎,顿时侧倒在地上,将身上的邪人掀翻在地,正撞到身边的另一个邪人身上。 邪人阵营一时乱了起来。 姬飞峰不失时机地右手中松魔枪一挥:冲啊! 顿时,这五千楼兰骑兵催动战马,齐向对面冲了过去。 魏图腾则甩开大棍,身借棍势竟然冲在最前面。蛮蛮判官神笔拿在手中,身子如影随形地跟着无颜的马。他今天的任务只在保护无颜,杀敌倒是次要的,这是姬飞峰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许多楼兰骑兵也如他们的殿下一样,边骑着马,边搭弓开弦,射出一支支箭去。 万箭如林,骏马四蹄飞扬,一时间,沙场之上尘土掀起多高来。 楼兰国的人从小就学箭,所以个个箭无虚发,那魔蛊兽与邪人中箭者无数, 但就是这样,邪人也咆啸着杀了过来,踏着倒下去的同伴的尸体,丝毫没有迟怠的感觉,更由于他们人数太多,气势更是非同凡想。 两队间的距离在缩短,终于碰到了一起。 混战,厮杀,鲜血与残肢。 魏图腾是第一个杀入邪人队中的,整个身子跃在空中,盘龙金棍从上而下砸向对面的一个邪人骑兵,那个邪人忙举邪刀相迎。 刀断,人断,兽断。 只这一下,力压泰山之势,更是楼兰国杀敌之心。 足以令邪人们胆寒心颤。但问题是邪人的心虽然未死,却已被阴屠的魔性所控,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死亡,更不清楚什么是退缩。 魏图腾一棍下来虽然提高了自己一方的士气,却绝没有击毁对方凶蛮的进攻,邪人们依然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 无颜早已将兰玉弓收了进来,他拽出了腰间的兰玉软剑。 其实,这柄软剑虽然也是柄了不起的好剑,但绝不适合在两军阵中施展,太过轻灵,太过柔软,虽然可杀敌于无形,但根本就无法带动任何士气。 与无颜手中剑相似的自然是玫公子的承影剑,剑只承影,影中无形,杀敌无迹可寻。 玫公子的剑术与路奇轩不同,走得也大体是轻灵一路,常常是剑走偏锋,在邪人中间左刺右撩,常常是剑过,敌还未动,实际已是死去多时,即而再化作飞尘。 除了魏图腾以外,只有姬飞峰与蛮蛮手中的兵器能给楼兰兵士提气。 松魔双枪舞动起来,就象两个圆盘一样,凡是碰到的邪人肯定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蛮蛮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形如鬼魅一般,手中的判官冰笔又可长可短,白光闪过,敌人只能眼看着死亡随即而来。 蛮蛮却无法施展开自己的全部武功,因为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无颜,这一下,其实无颜却并不好受。 无颜坐在马上,手中的兰玉软剑本来就短上一截,杀敌之时要身子前探才行。 眼看着一个强悍的邪人骑着魔蛊兽就要冲到了近前,无颜大喜,手中兰玉剑正要挥出,但见那个邪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蛮蛮笔当枪使,杀敌于丈许开外,无颜根本就出不了手。 无颜大叫:蛮蛮,给我几个杀敌的机会。 蛮蛮呵呵一笑,并不答言,继续如同鬼魅一样绕在无颜的马旁,在近丈的地方几乎画出了一个圆,邪人根本就甭想近身于无颜的旁边。既或有一两个邪人杀进圈中,对于无颜来说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无颜一看,这样下去绝不能以身作则,于是在马上一纵身,跳在地上,也加入了战团。 其实,对于这五魂来说,他们都不太适合马上作战的,如今无颜第一个从马上跳了下来,姬飞峰与玫公子仿佛这才想起,立即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三个人下跳的同时,手中并没有闲着,兵器所到之处,又有邪人倒下。 来到步下,在战场之上,在刀革之间,他们反倒显得异常地轻松,仿佛突然间解脱了一般。 五个人相视一笑,各持兵器又与邪人奋战在一起。 看到统帅不顾生死,与邪人浴血奋战,那些楼兰骑士们当然也是个个奋勇,手中的圆月弯刀将邪人的鲜血搅动着,甚至那跨下的西域良马也受了鼓舞一般,再也不惧那些样子凶残的魔蛊兽,四蹄飞凌在魔蛊兽那硕大的头颅之上。 无颜纵身跃到一只魔蛊兽的身上,手中兰玉软剑缠住邪人的脖子,用力回手,那颗头便平空升了起来,他大喊着:弟兄们,大漠的雄鹰绝不会让豺狼侵范我们的家园。 这喊声在战场之上竟然盖住了所有的厮杀与哀嚎,楼兰兵士们气势大震,齐声怒吼,响彻了整个楼兰沙场。 五千楼兰骑士们在五魂的带领下突进邪人的阵营,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一时间将邪人杀得七零八落,根本就无法抵抗。 楼兰城墙上的楼兰国主看得是喜出望外,他叫身旁守城的楼兰士兵们齐声呐喊,自从魔界入侵中原后,如此酣畅淋漓的战势还是头一次出现。 顿时整个楼兰国大有沸腾之势。 但这仅仅是突袭之效,所有人的都明白,这胜利一定是短暂的,那邪人的士兵们一旦缓过劲来,这五千骑士们大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玫公子看看大功也算告成了,忙近到无颜的身边道:撤吧,否则就该晚了。 胜利绝没有让无颜丧失清醒的头脑,他知道此行的目的,忙大声喊道:楼兰骑士们,回城吧,让魔兵们伴着我们的勇敢入睡。 众士兵明白,此行目的已经实现,在人数少了许多的情况下绝不可恋战,于是,众人立即向后退去,向着楼兰国跑去。 魏图腾杀得正兴起,知道必须退身,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服从了,于是大喊道:我来断后。 金棍扫处,邪人是鬼哭狼嚎。 无颜绝不能让魏图腾一个人断后,虽然他勇猛之力无人能及,但对方人数太多了,有个闪失也是不好的。于是挺身与魏图腾并肩作战。 他哪里想到,姬飞峰与蛮蛮玫公子其实都是这个想法。 自然而然地,却形成了五个人的断后。 有这五个人在,其它的楼兰士兵们当然可以轻松地脱身,向着楼兰城跑去。 无颜等人也是且战且走,但他们忘了一件事,这五个人都适才将马匹扔开了,只是步下之将。 在万军丛中,步下之将虽然轻身之术是十分了得,但被敌人的众骑兵围住,想要突围却绝非易事。 这一下,五个人可吃了大亏,那楼兰骑士们已经进了城,而他们五人却又陷入了重围之中,一时却怎么也脱不开身。 老国主在城头看着,虽然是面沉似水,却也遮不住心中的焦虑。 如果此战虽然以五千骑兵的小胜结束,但如若失去了五名了不起的英雄,尤其自己的儿子还在里面,那么这个小胜不但毫无意义,而且是一种极为冒失的举动。 全城之人都会因此而人心惶惶的。 老国主身旁的楼兰将领看到此情,忙自动请缨,要再率人马出城接应,却被老城主拒决了。 老国主想得很清楚,一但人马再出城,邪人早就等着呢,知道你们会来救的,那时的主动就完全变成了被动。 骑兵们的敢死精神也由主动变成一种无奈之举,不但出城之后胜负难料,更为关键的是,此城一出,儿子与他这几个朋友的威信立即扫地。 现在老城主只盼望一件事,愿上天保佑的事,无颜与他的四位朋友能够全身而退。那时,楼兰国众将领哪个不服? 率五千骑士出兵,马踏敌营,全身而退,即号军威又立了自己的威信,这才是最后的无颜应该得到的结局。 但这结局却十分地不容易,现在城门开着,吊桥放着,城上的楼兰兵士们张弓搭驽地准备接应着,但五个人偏偏一时难以脱身,只能与敌人浴血奋战到底。 老国主一时犹豫了,派兵将损儿子的威信,不派兵眼前情形又是极度的危险。 面对眼前不断围拢上来的邪人兵士们,无颜心头不禁也掠过一丝寒意, 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些邪人士兵要想伤得了他们倒不容易,但就怕时间过长,这样围下去,五个人一定会战斗到筋疲力尽之时。 无颜怕死,自从他回到楼兰国后就开始怕死了。 出走楼兰国时,无颜醉生梦死,他认为命只有一条,命只是为自己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清楚地认识到,命是楼兰国的,自己的死对楼兰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他怕死。 但他更怕朋友们的不幸。 虽然姬飞峰等人早已视生死如儿戏,他们会与他战斗到最后时刻,但无颜绝不能让他们死。 无颜这么想着,手中的兰玉剑更快了,也更毒辣了。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五个人都没有说话,那句你们快走吧的话,在这时显得十分地滑稽,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句最无用的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在邪人队伍的后面一阵大乱,五个人立即感到对方的邪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了,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的后营。 隐隐间,喊杀之声传了过来。 由于在平地,五魂看得并不清楚,但老国主在城头之上,居高临下,他顿时喜上了眉梢。他放心了,被困的五名勇士有救了。 远远看过去,只见前后有两个将领率领着几千楼兰骑兵从邪人的后营向着这边杀了过来。 前面一个人,一身素白,手托银枪,跨下白马,后面的则是一个青衣大汉,手里左右拿着两柄大弯刀,跨下偏是一匹极为好看的红马。 这两个人冲入邪人的军营,真似两个凶神一般,凡是兵器所及的范围之内,邪人是非死即伤,出手之快,之恨,就连五魂都是不及的。 而他们身后带领的那些楼兰骑兵们,也是个个勇猛,手中的刀都是刻不容缓,对近前的邪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楼兰第一勇士与楼兰第二勇士联手闯邪人的阵营。 再加上众多的楼兰骑士们,老国主当然放心了。 但老国主始终不明白一件事,落日怎么会没有死,他与察罕一直是存有一点芥蒂,如今又怎么会联起手来呢,而且如此巧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候? 一切地疑问在心头,但此时却没人可以给出答案来。 原来,察罕性如烈火,那一日随着无颜与龙王妃进城之时,眼见着总管自尽而死,心中大是不忿,更恨徒弟无颜没有骨气,受了龙王妃的蛊惑,于是一怒之下,率着手下的骑兵们反出楼兰城去。 等到了城外,他有些后悔了,心道自己毕竟是楼兰将领,无颜回来,与龙王妃如何又不关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呢?只要龙王妃还政于殿下,自己辅佐的是殿下也就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不知意欲何为了。 很快的,邪人兵士们就大举进攻楼兰城,他本想前去报信,但机会错过,只能率部队站在邪人的队伍之外,远看着楼兰国,心中着急却帮不了一点忙。 邪人军队数以百万计,察罕虽然心粗,但他也知道与敌人绝不能硬碰硬,这手下的几千人从敌人那里根本占不了任何便宜。 但他还想为楼兰国做点什么,于是就时不常地偷袭邪人的小股部队,虽然无往不胜,但对于整个楼兰国却没有丝毫帮助,心下甚是苦闷。 那一日,察罕的队伍无意间遇到只身与邪人战斗的落日,于是便救下了他。 看着昏迷中的落日,察罕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把队伍交到落日的手中。 察罕与落日的关系并不好,尤其龙王妃升任国主之后,落日杀了几个老臣,察罕可以说对落日多少有些怀恨。 但察罕却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他相信两点,一是落日有才,无论武功文略都是非自己能及的,二是落日绝不会与邪人为伍的。仅凭这两点,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他就应该让贤,应该让落日掌握这几千楼兰骑士的生死。 落日自负的很,得知自己并没有中毒后,便答应了察罕的要求。 听了察罕探马告之楼兰国的情况,落日知道,现在能解楼兰之危只有一个办法,找缓兵,里应外合,但缓兵在哪里呢,他也是一筹莫展。察罕手下只有几千人马,根本就称不起缓兵,只能在邪兵的后方小打小闹一番,不旦根本伤不了邪人的元气,更重要的是,一旦邪人派出军队与他们正面交战,这几千人根本就不堪一击。 与其这样游兵散勇,莫若参与到守城之中,这些兵士倒更能发挥作用。 于是落日提出来进楼兰城,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集楼兰城中众人的力量问一下哪里能找到援兵,这样才好定下以后的计策。 突围进城,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太难了,落日与察罕远远地围着楼兰邪人军队外围转着,根本就找不到突破之地。 这一日突然听到楼兰城东有喊杀之声,虽然不知情况,但此时机却是千载难逢的,落日当下果断地号令打邪人个措手不及,杀入城中。 当然,临出发时,落日的战马已死,察罕从军中找到一匹最好的龙种之马,落日的战袍虽然无什么大碍,但落日想到自己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于是找到了一套银色的铠甲穿上。 察罕更是对众骑兵们晓述了此战的厉害关系。 于是,察罕与落日率着这几千骑兵一同杀入敌营。 这一下真给邪人们来个措手不及,他们怎么也没有料到突然间后方有人杀到,阵角顿时乱了。 恰好也给五魂解了围。 察罕与落日的骑兵们旨在突围,绝不恋战,马匹奔起来,那凶残的魔蛊兽还真就追不上。他们很快就闯过来,看到了五魂。 双方眼神会意,五魂借机与这大队人马齐向楼兰城内奔去。 老城主待众人跑过吊桥进了城后,命人拉起吊桥,关上城门。那些追来的邪人们也被城上的乱箭射回。 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五千楼兰骑兵,死伤六百多人,杀敌不完全地统计是两千七百邪人,此役当然是大胜,但更重要的是,落日与察罕率着近三千的楼兰铁骑回归,这是意外之喜。 当然最高兴的是三个人,老国主,墨羽凡和龙王妃。 老国主与墨羽凡自不必说,他们高兴的原因很简单,落日的文韬武略是当前最值得信赖的。 而龙王妃则是喜忧参半。 当初龙王妃由于担心落日的杀虐过重,于是骗他说中了楼兰的七日毒酒,其目的当然就是让落日远走他乡。 龙王妃猜得没有错,以落日的性格,他的确走了。 落日的走多少令龙王妃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她选择了死,但没有想到的是,老国主对她却是恩重如山,令御医强行地救了她一命,不但给她灌下了解毒的药,而且派人十二时辰地守着她,生怕她再次自寻短见。 这几日,龙王妃虽然心中感激,但却是生不如死。想着落日流落江湖,想着今生与他再也无缘相见,心中甚是懊丧。 突然之间,忽听着有宫女报说落日竟然回来了,并且发誓与楼兰国生死存亡,龙王妃是即高兴又不知所措。 她有心走出后宫见落日,但这样做恐怕更是对老国主不敬,此时的苦闷比之那几日的寻死恐怕还要难受上十倍。 进得城来,落日悄悄地问了亲信,知道龙王妃安然无恙,心中甚是放心。他虽然是儿女情长,但到底并非英雄气短之人,也知事情有个缓急,于是便立即与众人商谈对敌之策。 无颜心知落日自从当了辅国王,对楼兰城里里外外的布防是了如指掌,更有那个叫墨羽几的病书生相助,守城一道肯定是比自己强之百辈,于是便当着众文臣武将的面再次让权与落日。 这一举动令老国主十分地满意,更令落日心存感谢,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自此,落日一颗心全都放在楼兰城的生死之上。 当然,姬飞峰等人心下有些不痛快,但他们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无颜这么做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却也不好多说,更看到落日誓死要报答无颜父子的知遇之恩,那原有的一份芥蒂却也烟消云散。只求退了邪兵,保存人界最后的力量为重。 落日见大家心向一致,便也不客气地抢先说道:众位,其实我听了察罕将军的话就想一个问题,邪人兵士们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将楼兰城围得如同铁筒一般,他们的兵力又几倍于我们,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其实,这也是无颜一直在想的问题,正由于这个问题的存在,无颜才率领着五千骑士出城与邪人一战。没有想到这一战虽然获得了胜利,鼓舞了士气,却根本没有弄清邪人按兵不动的原因。 落日接着说道:我与察罕将军从邪人部队的身后杀进来,东边是他们最弱的力量,但连营也有十里之遥,可见他们的兵力多么强盛,我们杀这一路,令我最为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攻城的任何器械。 说着,他看了看旁边的墨羽凡。 墨羽凡点点头道:当年公输盘为楚国发明了云梯,从此以后,云梯就成了攻城拔寨的必备器械,如果连云梯都没有的话,说明鲁腾也许真的不在他们那里。 察罕道:那也不一定,他们也许在哪个地方造了许多云梯,只是还没有搬过来罢了。 突然墨羽凡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他皱着眉的样子早就被落日看在眼中。但当着众多人的面,落日并没有说些什么。他话题一转道:根据城中的粮食及守城的势力来说,他们一旦攻城,我们恐怕只能坚持住三个月,三个月后,楼兰城可能就随时都有城破的危险。 老国主沉默无语。 第五章 美酒沙场(3) 落日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三个月中找到援兵,里应外合,与邪人拼死一战,咱们或许还有胜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国主深知这个道理,落日虽然有着一番韬略,但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多少也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落日继续说:现在的人界只有两股力量也许能够帮得了咱们,一是玛多城,据说那是人界中最为神秘的一座城池,想当初黄帝之时,阴屠进攻人界都不敢动此城半分,可见此城中一定藏有一种极强大的力量,但这么多年来,凡是前往玛多城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们只好放弃去此城借兵的念头。而另一个…… 说到这里,落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放在玫公子的身上。 玫公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落日这才发现众人的脸上都是一丝苦笑,眼神还不住地看向老国主方向。 落日自从进城后知道了玫公子的身份,他就想好了龙人国的力量,龙人国虽然远在千里,但以龙人国的龙人异禀,赶来助阵却并非什么难事。但他却不明白,众人的眼神为什么都会看向老国主。 老国主当然明白了,他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果龙人国能够出兵,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天意啊,天意,玫公子,那就有劳了。 显然,老国主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落日的意思。 落日知道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根本就不可能问出老国主的顾虑是什么,他也不必再问了,冲着玫公子一抱拳:那就有劳公子了。 玫公子笑笑说:没有关系,这是应该的。事不疑迟,今天夜里我就动身,闯起营来也方便。 墨羽凡道:不用了,我有东西能送你一程的。 木鸢,古人曾说墨子造木鸢,三年而成,载人负物,造福于百姓,但还有一种说法是,木鸢是鲁班发明的,其目的是为了让楚国更好的刺探宋国的国情。不管怎么说,木鸢都是风筝的前身,至于到底是谁先发明出来的,就连墨羽凡也说不清楚了。 但那只是先秦时的一个传说,几乎没有人亲眼见过木鸢的样子,当墨羽凡让手下人从自己的府中推出木鸢的时候,众人可算开了眼界。 只见这个木鸢有两人来高,其样子真如一只飞鸟一般,尤其两翅极为宽大。头颈很长,其背如马,在颈与身处,有一个深槽,槽内有一个把手。 据墨羽凡说,这个把手下连着铁索,向后**之时,铁索带动鸢身体内的齿轮,轮转再带动两侧的翅膀,使其在空中飞翔。在鸢身的后面,那鸢尾看似宽大的椅背,但实际上是起了舵的作用,在鸢身左右两脚之处分别有一个脚蹬,踩下去便可掌握身后的风舵。 其中的机巧,果然令人感到神奇无比。 墨羽凡略一述说,玫公子天资聪惠,一听便明白了操作之法。 落日亲捧一杯楼兰美酒送到玫公子跟前:少岛主,楼兰国的生死就有劳你了,祝你马到成功。 玫公子还是轻淡地一笑,他举过酒杯来点点头:为了人界,也为了楼兰,多则月余,少则月半,在下必将请来龙人国将士们,与邪人殊死一搏。 说着,与落日便要举杯饮尽,但就在这个时候,老国主突然道:慢着。 落日眉头一皱,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十分地不高兴,他不明白,对从龙人国借兵一事,为什么老国主总表现出一种消极的态度,这对于全城将士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众人都看着老国主,只见老国主转头看着墨羽凡:墨先生,这个飞鸟能驮两个人吗? 墨羽凡也是疑惑地点了点头。 玫公子心中一惊,难道老国主想叫自己带着龙王妃走?这样恐怕甚为不妥。 但玫公子这次却猜错了,只见老国主走到儿子无颜的跟前道:你也去吧! 此话一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皆知,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无颜虽然身为殿下,但其智力与武功也不在落日察罕之下,此时老国主却让他走,虽然有请兵赤诚之意,多少也会让人感到有临阵脱逃的意思。 无颜顿时脸涨得通红,面对父王的安排,他心中十分不得劲,刚要说些什么,只见老国主已倒酒在他的手中,说了一句祝你们早日归来,便是一饮而尽。 楼兰国的习俗,敬酒之人喝过后,被敬之人必须喝下,但此酒一喝就表示着无颜必须跟着玫公子走这一趟,可不喝则是当众拂了父亲的国主之威。无颜无可奈何,只能饮下葡萄美酒。 此酒此时却是那么地不是味道。 落日与玫公子也喝下了践行之酒。 墨羽凡见行礼已毕,忙叫玫公子与无颜上了木鸢。 玫公子坐在前面,无颜坐在他的身后,他们依言拽动那槽中的把手。 果然两翼木翅扇动了起来,吱吱之声不绝于耳。 墨羽凡忙叫众人都退后。 但见在楼兰宫的广场之中,这木鸢之翅越扇越快,上下起伏着,平地里掀起巨大的风浪,吹得两旁众人一时间竟然睁不开眼睛。 所有的人都是头一次见到木鸢,自然有好奇之心,但平地里风起沙飞,未等他们看得十分清楚之时,木鸢便腾空而起,扇动着宽大的两翼,向着东方飞起。 老国主则是热泪纵横,姬飞峰等人看在眼里均是心中纳罕,仿佛此别成了永别,不知老国主心中想的是什么事情。 木鸢升到天空之上,渐小渐远,越过楼兰东城,载着楼兰国的希望飞向远方。 木鸢在天空中消失了踪影,看得出来,在飞出城外之时,仿佛邪人们并没有发现,也没有采取任何阻止的行为。其实墨羽凡很有这个自信,他做的木鸢一定飞得很高,即使强驽恐怕也无法伤得了它。 众人终于收回了眼光,落日放眼一看,突然发现老国主与察罕不见了踪影,于是问了身旁的卫兵,说是老国主不忍见儿子的离去,先行回宫了,察罕则陪同着。 落日此时却想起另一件事来,不禁低声问墨羽凡:议事之时,你好象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对吗? 墨羽凡轻轻地点了点头,见周边的人都慢慢散去才说:看来还是你最了解我。 落日道:现在没有外人,有什么你就说吧。 墨羽凡叹了口气道:当时咱们说到云梯之事,这使我想到邪人们在等什么,肯定不仅仅是云梯,还有各种攻城的器械。当年先祖九破公输先人的攻城之法,他们鲁氏一直不满,此时鲁腾投奔邪人,一定会穷尽其能的,到时候我恐怕…… 落日一摆手:墨先生不是这样服输的人吧?难道战事之重最重要的一定就是器械了吗? 墨羽凡叹了口气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落日点了点头:那我让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墨羽凡道:一切都在进行中,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咱们必须考虑。 落日愣了一下:什么? 墨羽凡道:木头,守城必少不了木头,咱们本来地处西域,木材便少,城中的弓箭,城中的擂木,还有各种机械全都需要木头,可是魔界一旦攻上来,那是只出不进啊!恐怕咱们一个月都难以守住。 落日咬了咬牙道:我又何尝不知呢,三个月之说也只是安慰大家的。不管怎么说也要挺住,不惜一切代价,不行就拆了楼兰城,用石头,但愿能守到援兵来的那一刻。 这一夜,所有的将领都提高了万分的警惕,由于白天那一战邪人吃了亏,生怕他们趁着夜色进攻楼兰城,所以大家几乎都没有睡觉,睁大了双眼看着城外。 但所幸的是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直到了清晨,落日真有些累了,在城楼的一间小屋里小寐了一会儿。 从白日里的闯营到送玫公子与无颜走,再到一夜与众将士守城,落日的神经高度紧张,即使在睡梦中,也总觉得有什么危险。 但落日的却不是被梦所惊醒,而是有人把他叫醒了。 叫醒落日的人正是察罕,他是带着国主的一道圣旨前来的。落日不知这是什么道理,只好跪下接旨。 跪在地上,他偷眼看着察罕,只见察罕面无表情,根本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信息。落日觉得好笑,宫内文臣众多,为什么叫察罕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来宣读圣旨,虽然他装模作样的,但不用问,一定是老国主口头告诉他让他背好的。 只是这圣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察罕一字一句地背出了圣旨。 察罕背得很慢,与其说是他于背书一道的确欠佳,倒不如说他一定要把背出来的每一个字清清楚楚地传到落日的耳朵里。 察罕的确成功了,所说的话竟然真的一字不差地传到了落日的耳朵里。 清楚的话就象清楚的雷声一样。 落日完全茫然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国主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尤其在这个时候,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归结起来,察罕的话并不多,大概只有几个字,那就是今日之内赐落日与龙王妃完婚。 此言一出,不但落日不敢相信,就是在一旁的其他将领也不敢相信。尤其是姬飞峰等人,他们听得也是目瞪口呆。这个时候,老国主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是王妃下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落日跪在地上,半晌不知身在何处,还是察罕伸出手来扶起了他:辅国王,我察罕恭喜你了。 落日木木地站起身来,仿佛整个身子的血液都没有流动一般。 蛮蛮邪声邪气地道:楼兰国真是奇事不断啊! 察罕当然听出了蛮蛮的嘲讽之意,他笑了笑说道:各位是中原人士,在西域楼兰,女人有权选择自己的丈夫,王妃当然也有权改嫁的。 落日突然颤声地问道:你说这是龙王妃的意思? 察罕避开落日的眼神,慢慢地说:这是老国主的意思。 落日睁大了眼睛,大声说:可老国主没有死呢? 察罕大喝:大胆! 落日自知话语将老国主与死联系到一起,犯了大忌,一时语塞,呐呐地说:可是大敌当前…… 察罕缓了口气说道:在中原的确不许临阵收妻,但楼兰此时办喜事却有冲灾的意思,各位倒也不要见笑。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老子曾言,礼是下下之德,看来中原倒不及楼兰来得自然! 自古以来,人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就是红粉佳人,英雄才子,才能真正地够成天羡地嫉的神仙眷侣。 今日里落日将迎娶龙王妃的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楼兰国。出乎姬飞峰等人的意料,全城的百姓绝没有因为落日临阵办喜而义愤,反而都是兴高采烈的,甚至许多百姓的门前都布上了红色的灯笼,以示吉庆。 但也有一些好事之人散布着某些谣传,说是殿下回来后对龙王妃又图谋不轨,所以才被老国主派往龙人国求兵。为了避免宫内传出丑闻,老国主才迫不得已将王妃外嫁出去。 还有人说龙王妃执政之时就与辅国王结了私情,并且珠胎暗结。 但这些传言却轻而易举地淹没在举国同庆的气氛之中,反而显得异常地滑稽可笑。 看来中原与楼兰民众的心思所及的确不同。 落日这一日显然根本就无法支配自己,他的所有行动都受了一群宫臣的操纵,为他试服换装。 老国主对落日的确是恩重如山,婚礼竟然设在楼兰宫内。这种待遇只有王亲才可享受。 看着这些热闹的人群,姬飞峰等人一时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焦虑,他们实在想不通,城外的邪人虎视眈眈,楼兰国随时都有灭亡的可能之时,这些楼兰国的人竟然还能如此地高兴起来,真是不理解。 但令他们更为不理解的是老国主,姬飞峰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老国主会在这个时候赐婚与落日,为什么会将龙王妃赐与他呢?若是收买落日之心,大可不必,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落日闯营进城之后,已经将性命交给了楼兰国,现在赐婚一举岂不是多余的。 姬飞峰虽然碍于楼兰民众的气氛不愿意去面见老国主,但心中的疑问的确存在。恰好此时,老国主却要见他们了。 见到老国主时,姬飞峰吃了一惊,这几日来,他从来没有见到老国主这身打扮,铠甲在身,两眼放着光,一副英雄气概。 老国主笑了,是爽朗的笑:各位见笑了,当年我也是楼兰国的一个英雄呢,不信你们问察罕。 察罕就在他的身边,脸上挂着笑,但不知为什么,这笑容中总让人觉得有种神秘的心绪在主宰着他,蛮蛮皱了皱眉,仔细地盯着他。 老国主接着说:本来你们三位都是我儿子的朋友,来到楼兰国也是客人,今逢大喜之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讨扰的…… 姬飞峰听出老国主的话中有话,便说道:无颜是我们的好友,您就是我们的伯父,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一定照办就是了。 老国主点点头:姬道长不似中原那些酸腐穷儒,那我也不多说了,有一事想求你们。 老国主看了看众人,很郑重地接着说道:刚才察罕将军在城头发现那些魔兵已经在运送攻城的器械了,恐怕今晚他们就开始行动了。落日是大喜之时,肯定不能参与守城…… 魏图腾嘴快,道:你放心吧,守城的任务交给我们了。 老国主笑了,他摇摇头:错了,我要你们做的不是守城,而是守住落日。 姬飞峰大吃一惊,没明白老国主此言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国主接着说道:到时候城外喊杀之声一起,誓必破坏落日的婚礼,我只要求你们不要让落日出来,守城的事交给察罕将军。 守房?守城? 魏图腾与蛮蛮首先就大为恼火,为落日守房而不去阵前杀敌,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魏图腾大叫:老头,你是瞧不起我们? 察罕脸色一变:你在说什么? 蛮蛮冷笑一声:即使你儿子的房要我们守,也不是现在。 老国主忙一摆手道:我没有丝毫瞧不起各位的意思,但此事关系到楼兰国的生死存亡,也只有你们能够阻止落日,我是不得已的。只要过了今晚…… 姬飞峰刚要打断老国主说些什么,只见老国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就算我一把老骨头求求各位了。 姬飞峰等人相互看了看,无语,面前的老国主与察罕是英雄吗?无人知晓! 楼兰的夜,一个神秘的夜,一个绝对不平静的充满着喜悦与杀戮的夜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地降临了! 红月如血,给楼兰城中的喜悦平添了几分更为暖昧的味道。 落日的婚礼在楼兰宫里举办,主婚的竟然是宫里新任的一个主管,年岁很大,但知道他底细的人并不多,只是传闻他一直跟着老国主,轻易不见外人的。 落日坐在大殿之上,显得神情格外的紧张,他立起耳朵倾听着宫外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那是一种寂静,远不及此时宫内的喧哗。 此时的宫内是美酒佳肴都已准备好了。落日偷眼看去,发现察罕不在。于是问身边的人:察罕将军呢? 那身边的亲兵摇了摇头,笑道:辅国王大喜之时还是不要问了。 落日忙问:老国主呢? 这时那个总管走了过来:臣子的婚事,老国主不必出席的,更何况……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斜眼看了一下在落日身旁的龙王妃。 龙王妃一身红装,面无表情,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心中有无限的心事一样。落日知道,王妃下嫁让老国主再出席那真是太残忍了。 这一日来,落日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就象一个傀儡一样,受人的摆布,此时看着眼前一众面含喜悦的人,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细细地清理着自己的思绪。 落日知道,自从早晨听到察罕宣读的那道圣旨后,他的心就乱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当它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之时,他一时竟然迷失了心智。此时坐在这里,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之时,他反而清醒了许多。 现在,他只想弄明白,为什么老国主会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看着身旁的龙王妃,他更想知道在那张冰冷的表情后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这爱情的突然是不是也将它迷失? 但现在,宫内大殿之上这许许多多的人,他怎么能问得出口? 这夜楼兰大喜,虽非月黑风高,却也是杀人之夜,邪人若知道了,他们难道不会借机进攻吗,到那时,楼兰城将有多少人为他的喜事而丧生。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此时竟然想到的是死,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但这不吉利属于谁呢? 落日的心如名字一样落了下去,一直地落下去。 楼兰国内灯火一片,楼兰城外更是明亮异常。 不出老国主所料,邪人真的选择了这个时机,从城楼之上望过去,楼兰城外,黑色的方阵在向着楼兰城移动着。 在那方阵中央,无数闪亮的邪刀,更有无数攻城所用之械。 邪人们这次进攻显然是积蓄了很久,所有的器械都是崭新的,那云梯可以伸缩,最长时可达十几丈,还有超强弹射的驽弓,用车推着,射出来的不是箭,是矛,一驽十矛,杀伤之力可想一斑。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令人胆寒的是炮,用火药做为动力的炮。 那炮管漆黑,与夜色相融,尤其是炮口,直径足有一尺。 这一切给邪人的队阵更增加了许多霸气。 老国主一身铠甲手持宝剑立于城头,在他的身后是察罕。 城围之上,所有的楼兰兵士都面色严峻,他们谁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战役,这才是真正地守城之战。 考验就在眼前。 老国主在冷笑着,他转过头对察罕笑道:他们唬人的。 察罕心头一热,老国主当年也是英雄无敌,现在岁数大了,却要亲临战场,而且还故意轻松地说出这句话来,无非是希望大家都放松而已。 察罕点点头:是的,楼兰国的兵将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不会被吓倒的。 老国主笑了,不是冷笑,是由衷地笑:现在几时了,婚礼是不是正在进行着? 月,正天空,天地间茫茫红晕。 但这红晕突然被更为强烈的红灿灿的火光刺痛,伴随着轰轰的炮火之声。 楼兰宫内,歌舞声中,隐隐地传进炮火之声。 落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声音? 总管道:烟花,以示庆祝。 落日回头看了一眼龙王妃,在龙王妃的眼中涌现出一滴泪水。落日咬了咬牙:不对! 说着,他大踏步地向殿外就走,总管想伸手拦住,但被落日伸手一推便摔倒在一旁。落日脚下迈步,走到宫门之前,一下子推开了大殿之门。 三个人,面对着大门的三个人一下子冲进落日的眼中。 姬飞峰,蛮蛮与魏图腾挡住了落日的去路。 在他们的身后,楼兰宫前的广场之上,无数的烟火腾空而起,在天空发出耀眼的光,美丽的色彩,那炮声便响自于此。 蛮蛮脸上挂着笑,很邪性:落日,大喜之日,放烟花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落日犹豫了一下,此时那个老总管走了过来,捧着一盏酒,烟花的色彩令杯中之酒更加绚目。 总管笑道:辅国王该敬酒了。 在总管的身后,大殿内众臣举杯,但落日看到的只有龙王妃,尽头之处,台阶之上,龙王妃站在那里艳美异常,手中捧着酒杯,不知是期待还是什么,眼神中充满了一种神秘。 楼兰城的确坚固异常,一**炮后,城墙并没有多么大的损失,但到底有些破砖碎石飞起,砸伤了许多楼兰兵士。 察罕忙说:国主,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老国主眼睛一瞪:你在说什么?楼兰国只有贪生怕死的狗!守城! 城头之上,尘灰骤起,万箭齐飞。 城头之下,护城沟前,邪人早已冲到,他们拉开云梯,在云梯之上爬满了邪人,然后由其它的邪人将他们立过护城沟。 云梯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弧线,那些附在云梯之上中箭的邪人便如熟透的果实一般地掉落下去。 但楼兰国的弓箭却无法将所有的云梯射倒,终于有些云梯早已搭到了城头的垛口之处。 老国主与察罕本来还在指挥着军士,见此情景,不容迟缓,持着兵器便冲了上去。 混乱,混战,所有的拼杀都是由鲜血谱成的,楼兰英雄们的血,还有邪人无知的恶血。 楼兰的弓箭依旧,城下的驽矛对射着,只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射杀,没有怜悯。 云梯支起又一个个地被推倒。 城头之上不时有邪人坠下,落在护城沟中,那里面早有落日准备好的尖刺铁藜,穿身,然后消失在黑暗的深钩之中。 惨烈来自于城头的混战,剑,刀,没有了色彩,到处是血,血色映着红色的月光,将所有的刀剑之光都遮掩住了。 老国主虽然年岁已大,但身手却不逊于任何年轻人,勇猛的气势激励着每一个楼兰守将。 楼兰国的保卫战在继续着,邪人强大的攻势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楼兰宫内,散发着美酒的芬香,舞蹈也如城外的激战一样热烈。 但落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落寞地站在一旁,仿佛这个婚礼与他毫无关系。 龙王妃站在他的身边,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总管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请辅国王携王妃回府休息。 落日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一用力,双眼逼视着他问道:这是阴谋,说,到底为什么? 总管手腕疼得他呲开了牙,但脸上还是强挤出笑颜来:哪有什么阴谋,这是应该的…… 落日另一只手一下子掐住了总管的喉咙:不说我掐死你。 总管脸虽然涨得通红,但他在笑。 这时,大殿之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落日。谁也没有想到,落日会在自己的婚礼之上气极败坏到如此地步,每一个人屏住了呼息,大殿里一片寂静。 这时,龙王妃突然说道:放开他。 落日斜眼看着龙王妃,手一松,将总管摔在地上,问道:难道也有你一份子? 龙王妃此时却说不出的镇定:他只是按照老国主的意思办事? 落日瞪大了眼睛,凶狠狠地问道:我在问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龙王妃眼中含着泪,但她努力没让泪水流下来:我们婚礼结束了吗? 落日愣了一下,生气地点点头。 龙王妃接着问:就是说咱们已经成为夫妻了? 落日心一下子软了,但还是强硬地问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龙王妃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落日显然不信:你不知道?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宫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了,姬飞峰等三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这个问题只有老国主知道。 落日回头盯着姬飞峰等人:你说得是真的? 蛮蛮冷笑一声:当然了,那个老头神神秘秘的,我看他对谁也不会说实话的。 姬飞峰接着说:不,他有不能说的理由。 说着,姬飞峰突然间扔出一把剑来,落日伸手一接。 剑在剑匣之中,匣上两字“干将”。 姬飞峰道:这是老国主让我交给你的。 落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魏图腾早就忍不住了,叫道:我受不了了,那边打得正热闹,你们还在这里跳啊唱的,早知道就不答应那老家伙了。 落日一听,睁大了眼睛,突然之间,他已然听到了城头之上的喊杀之声,更可怕的是,他看见了城门外的红月,那月就似他的眼睛一样,血红中透着无限的感概。 不,那是老国主的眼睛,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察罕的怀里,对身边的战势仿佛充耳不闻。 老国主颤颤地说:你信命吗? 察罕摇了摇头,他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老国主笑了:我信,所以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告诉他,记住了吗? 察罕点了点头。 老国主放心地说:楼兰国的第一勇士不会流泪,我本还相信的,但看来那是不可能的。 说完,老国主闭上了眼睛。 那一夜,落日等人赶到杀退了邪人的进攻,但老国主却死在楼兰城头之上,他很不幸,一片流石正中他的后脑,于是,他就死了。 这就是命,一个伟大的国主死得如此简单!但没有人能够怀疑他的伟大! 第六章 危城十面(1) 有的人面临死,很坦然。 楼兰的老国主便是这样的。其实他不必死的,因为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在楼兰城头与邪人奋勇一战。 但他还是去了,而且在死之前亲手杀死的邪人竟然达到近百,就连楼兰第一勇士察罕都有所不及。 可是老国主死的有些莫名其妙,谁都不敢相信,仅仅是一块飞来的石砖便要了他的命。 他的死看起来很偶然,但只有察罕明白,这绝不偶然。 因为这场楼兰的保卫战中,老国主以他的岁数在拼命。 拼命有时候就是送命。老国主也是为了送命才去拼命的,因为他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他不能说出来,但他又不能眼看着这秘密在自己有生的日子里变成现实。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视死如归地去送命。 落日等人赶到的时候,老国主已经闭上了眼睛。 察罕看着落日跪在老国主的身前久久不能起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其他的人也什么都没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落日心中的那份自责慢慢地减轻。 但自责能减轻吗?这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办到的事情,落日也不例外。 楼兰内宫门大开,宫外站满了百姓。 宫内广场之上,正殿之前,搭起了一个高冲云霄的石台,这个台子是一夜之间建成的,十个面,梯形向上,正台上只有一块空地,面积不足一丈,老国主的玉石灵柩就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 老国主任期以来,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他待人宽厚仁慈,深受百姓的爱戴,以至于宫外的百姓都是泪洒那两条曾经流淌着鲜奶与美酒的水渠。 落日亲自率领群臣站在石台之下,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壶上等的楼兰美酒。 酒洒在石台的周围,酒香飘出去多远,顺着那石台的斜坡慢慢地弥漫上去,整个石台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酒瓶一般。 落日洒完自己手中的那杯酒,对围绕着的十名楼兰弓箭手点了点头。 石台的十面,十名手持火箭的弓手。 仿佛是流星,从地上升起,带着浓酒的美丽,射在石台上面的灵柩之上。 霎时间,火光冲天而起。仿佛是楼兰国中的火炬一般,耀眼,明亮。 在楼兰宫的一座后宫之上,龙王妃倚栏而望,泪水从她的脸颊慢慢地滑落,一双失神的眼睛中映着那火光,她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会帮助他的,您放心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反倒炯炯放光。 城中的百姓都哭成了一片,那些石台下的众臣将也暗自落泪。 察罕知道此时该自己说话了,他走近那石台,面冲着文武百官道:老国主临终遗言,楼兰国危在旦夕,请辅国王落日能带我们共度难关。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王杖双手捧着举到了落日的跟前。 落日怎么也没有想到老国主临终会有这样的遗言。要知道,执国与执军是两回事,这王杖所代表的并不是他所能担当的。 落日不明白老国主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器重,简直远远超过了对待他的儿子。 其实,落日对老国主的感激并不仅仅是将国权交到他的手里,他更感动的是老国主的良苦用心。 要知道,虽然大敌当前,以他一个后辈小生做国主只是权宜之策,但人心绝不是众望所归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任命国主的提议竟然是察罕当众宣布的。 在楼兰国中,没有人不知道察罕的忠心,也没有人不知道察罕与落日的貌合神离,但正由于这遗言转述于察罕之口,无形中令落日这个国主之位坐得是稳如泰山,虽然不一定服众,但绝不会有人反对的。 老国主似乎早有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落日着想的。 落日想到这里,伸手扶住了察罕手中的王杖,在那一瞬间,他不仅仅要为楼兰战斗到底,更要为楼兰而死。 落日眼看着众人,大声说道:殿下并不在,我暂时执掌此位,让我们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打退邪人的进攻。老国主在天堂之中并未走远,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便证明了这一切。这火将继续烧下去,直到魔兵的溃败。 说完,落日将王杖举过了头顶,王杖由上等楼兰玉制成,更镶有各种宝石,在天空中熊熊烈火的映衬下,显得是格外地璀灿威严。 察罕并没有起身,他叩拜了下去,在他的身后,众大臣,还有城外的百姓都叩首呼喊着。 楼兰城中老国主用他的身体燃烧着英雄的火焰,那火光映红了半壁的天空,让所有的阴霾都躲藏得无影无踪。 楼兰城中英雄的誓言响彻云霄,那火光之上,雄鹰在翱翔,竟然也发出了气壮山河般的叫声。 这所有的一切,这光,这喊声不但萦绕在楼兰城的上空,也萦绕在整个西域,在邪人部队的上空,在所有魔兵的耳中。 苍茫大地,阴郁的沉厚的气氛中,仿佛一下子注入了来自于人界中永远不屈的精神。 这精神传到了天空中坐于木鸢之上的玫公子与无颜耳中,也传到了山路中正在攀爬的席方平等人耳中,他们都是为之一振。 木鸢继续冲破云雾,席方平等三个人则加快了步伐。 但这种誓言般的呼喊同样也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 确切地说,他并不是人,而是一个邪人,是人界中最后一个变为邪人的人。 陈抟,一个曾经让所有人界都敬仰的名字,但现在却与魔,与邪恶连在了一起。 此时的陈抟站在终南山之颠,他的表情即谦卑,又有着一种不可捉摸的力量。 他抬起了头,远处那楼兰国的火炬在若隐若现,在广阔无边的天空里,在阴沉浓厚的迷雾中,它是显得那么弱小却又是那么地有生命力。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声雕的呼喊,隐约中,陈抟看见了一只大鸟,有力地扇动着翅膀,在乌云中穿梭着。 波涛汹涌的层云向那只大鸟扑来,但它却如箭一般冲了过去,没有退缩,那云在它翅膀的扇动下只能纷纷地避开。 木鸢,还有鸢上的人。渐渐地消失了,向着东方,向着远不可及的地方飞去。 被魔性主宰的陈抟形似骷髅,他的眼睛冒出了火,赤红的眼球传达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邪力,仿佛就是阴屠的附身。 他张开了双臂,仿佛要将所有的阴云拥抱在怀中,他大喊着:你还在等什么,开始了。 声音冷酷,但又仿佛是嚎叫,传达到天上,让乌云骚动了起来。 它们相互磨擦着,相互拥挤着,终于将这力量变为一道道贯着天与地的厉闪,伴随着惊天的炸雷。 大雨,在雨中的陈抟慢慢地变得模糊了,只有那声狂笑在继续着,在延续着。 他要让人听见,尤其是那个人。 那个强大无比的人,他的出面才是楼兰国真正的灾难。 死亡之漠,夜色的沙漠,红月也没有力量将这里照亮,因为这里有一种色彩比红色更为耀眼。 乱石,沙丘,还有干旱的植物也许并没有什么,但那片紫色的光却令这一切显得是异常的诡异可怖。 坟,三百六十一座坟,如滚动的沙丘一样向着前方进发着,无声无息的,在这坟的后面则是一座移动的城市。 被紫色的光笼罩的城市,那城市中央是一头巨大的蜈蚣,百足张扬,蜈蚣的头上,在触角的下面站着一个紫色皇袍的人。 阴森的面庞,苍老而又邪恶,他睁着三只似乎可以蔑视一切的眼睛。 魈皇,那个死去的魈皇,那个重生的魈皇,那个邪恶战胜了正义的魈皇。 魈皇的眼睛毒辣地看着楼兰国的方向,虽然那里很遥远,但眼神中的那种凶残早已刺穿了所有的空间,越过茫茫的死亡之漠,乱石的戈壁,楼兰城外的邪人们直达到城中的蛮蛮。 蛮蛮经过十巫医的帮助,是魈族中唯一一个解除了魈冥符的人,他已不受魈皇的控制,但由于同族的原因,他自然能够感受到魈皇的威力。 这威力仿佛就是一个警告,也是一种威胁,令蛮蛮一下子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了一下:他们来了? 这个轻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身旁姬飞峰的眼睛,他也停了下来:怎么了?谁来了? 蛮蛮虽然心有所感,但他并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摇了摇头道:没事,也许我错了。 姬飞峰知道蛮蛮从来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蛮蛮与姬飞峰还有魏图腾三个人此时正走在楼兰城的街道之上。由于他们三个人的身份不同别人,落日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些什么,但以姬飞峰的想法来说,楼兰城的生死存亡关系到整个人界,他当然不放心,一定要亲自视查一下。 落日下令将所有没有战斗力的人都集中在楼兰城的中心,因为这里是相对安全一些的地方,邪人攻城的巨石根本就扔不到这里,也就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只是一些妇女与小孩,他们随意地找了个角落坐在地上,尤其那些妇女怀中紧紧抱着的婴儿,睁大着眼睛无助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要见证这几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楼兰城中的孩子妇女与老人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没有笑容,也没有惧意,但每一张不同的脸上却传达着一种相同的眼神,那种眼神令人心碎,是一种渴望,是一种对亲人,对朋友的关心之情。 除了这些安静的没有战斗力的妇孺以外,城中到处是士兵。其实真正的士兵都在城墙上坚守着岗位,而这些士兵都是由百姓临时充当起来的,大的已经是六十多岁了,小的也不过是十几岁。 有些真正地军士正组织着他们试穿铠甲,试拿兵器,甚至说着一些激励的话语。 城中最忙的只有一种人,铁匠,他们忙着打造战争所必备的武器,火炉上的焰火被鼓风机吹得弥散着,火星四处风扬,烟雾呛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但这个时候,谁又能注意这些呢。 不远处听到房屋倒塌的声音,在轰鸣之声后是吆喝的声音:快,快,把这些碎石搬到城头上去。 这是落日的决定,由于防御的武器太少,他不得不让人将一些房子拆掉,将那些碎石以备战需之用。 这一切显得是那么自然却又是那么地混乱。 楼兰国从来没有这样过,这里曾经是太阳的宠儿,到处是珠光宝器,到处充满了五颜的色彩,音乐之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但此时,一切都变了,阴暗的天空下,整个楼兰城的光彩也消失殆尽,到处是风化的墙壁,房屋拆倒后掀起的尘灰,火炉上升起的黑烟,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压抑与无助。 姬飞峰皱了下眉头,他知道这样的气氛绝不是战前应该具有的,但他却无力更改这一切。 想想就在几天前,无颜带着他们几个人闯入邪人军队中,杀得是痛快淋漓,还迎来了落日与察罕,百姓们是何等地欢快,在落日的婚礼之上,那烟花,那欢乐的舞蹈与现在的景象简直有天壤之别。 但也就在那一晚,老国主死了,他的死虽然让落日鼓舞起众将士的杀敌之心,但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下多少隐藏着一丝无奈,仿佛是困笼之兽,除了临死前的犹斗以外,根本就不会去想象胜利。 想到这里,姬飞峰的心更加沉重了,他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虽然他将希望寄托在这个英雄倍出的国家,但现实是如此地残酷,危险与死亡就是那样昭彰地摆在眼前,令人总有一种绝望的情绪。 突然,姬飞峰听见刀剑相碰的声音,原来是两个刚刚武装起来的少年各执弯刀在比划着,他们身上的铠甲明显有些大,手中的刀使得也不是十分地熟练。 但姬飞峰看得出来,在拆招的过程中,两个少年都十分地认真,虽然动作很慢,但一招一式中体显着他们对敌的决心。 自古以来,女人与孩子应该远离战场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一些少年不得不加入到对抗邪人的战斗之中,在他们身上是战争的残酷,但从他们认真的样子中却有一种希望的力量。 无论如何,只要有希望,一切就好办了。 蛮蛮飘到两个少年跟前,从一个少年手中要过弯刀来,示范着比划了一下。 姬飞峰与魏图腾从来没有见到过蛮蛮有如此的耐心,他们站在他的身后笑了。 谁说死亡能把人变得冷酷,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一个冷酷的人也会对开始关注身边的人。 这时,前面道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姬飞峰等三个忙看这去,原来是落日与察罕骑着马走了过来,那个墨羽凡也坐在马上。 他们的马走得并不快,一边前行着,落日还与百姓说些什么,显然是在安抚百姓的心。 姬飞峰三个人便立在那里等他们走过来。 落日的马终于走到了跟前,他看见了姬飞峰等人说道:正好,你们三个都在,跟我到宫中去吧。有事相商! 姬飞峰点点头,三个人跟在落日的身后。 一行人穿过人群来到了楼兰宫前,这里也呆着许许多多的百姓。 落日三个人下了马与姬飞峰等人大踏步地走进宫里。 宫中早有一些楼兰将领在等候着。落日走到王位跟前却没有坐下,他转过身来对站在王座前的众人说道:刚才我检查过了,各地方的工事基本上没有问题,不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快快提出来。 没有人回答,落日接着说:我们知道,城外的邪人数十倍于我们,殿下的救兵还没有到,这一仗我们的胜算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在殿下请来救兵之前,我们必须死守,只要城不破,我们就有希望。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因为今晚就要开战了。 有将士奇怪地问道:今晚?与他们交战过两次,他们都没有取到什么便宜,不会这么快就再进攻的吧? 落日摇了摇头,对墨羽凡说:你来说吧。 墨羽凡点点头道:不错,就在今晚,因为今天是月食,月食之时是魔界最为强大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姬飞峰突然发现墨羽凡并不咳嗽了,说话极为流利。 落日接着说:月食过后,楼兰城如果能保持没给邪人任何机会,我想今夜这一仗就算结束了,他们虽然勇猛但决不会蛮做的,但话说回来,只要楼兰城被打开一个缺口,恐怕这一仗就会永远无法休止了,直到他们成功…… 落日眼睛环视众人:所以,我希望各位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只要不死就不要离开自己的战场,这一点很重要。这位道兄,这里面只有你们知道龙人国的情况,如果他们能派兵,最快要几天? 姬飞峰想了想当初龙人国的遭遇,想起那些恶龙侍者化龙而飞的本事,但他也知道其实真正的龙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本领,即使再快也要半个月左右才能赶到。 于是他回答道:最快也得十五天左右吧。 墨羽凡一听,忙说:我的木鸢能三日内飞到东海。 落日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最低限度就是二十天,在这二十天里,我们不能有一点闪失,但二十天一过,缓兵再不到的话…… 说到这里,落日叹了口气,谁都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所以也就没有人问。 当夜,红月如镜。古人说,逢天狗食月,天必将降灾于民。此话错误。 但天狗食月时,魔界的兵士们必然借此机会进攻,这确是绝对正确的。楼兰真正的战役终于在这个月食之夜开始了。 真正的黑暗慢慢地吞噬着整个人界,楼兰城上,夜色的火把也随着黑暗慢慢地熄灭了。 天地漆黑!楼兰国,一座孤独的危城。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楼兰城仿佛就是一个死城,寂静无声。 楼墙之上,所有的士兵都伏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他们手里的弓箭都是箭在弦上,稍远的地方,有几架木制的弹射炮架,炮身的后面堆满了石头,几个士兵随时都准备装上石弹发炮。 蛮蛮与落日站在一个垛口之处向城外看着,其实只是蛮蛮在看,这黑夜中,也只有他可以看得更远。 落日低声问道:还有多远? 蛮蛮瞪大一双锐利的夜眼向外看着。 越过城头,护城的壕沟,阴冷坚硬的碎石地面,在不远处,邪人的军队正向这边走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邪人,他们走得并不快,但人跟着人,脚跟着脚,邪刀拿在手里竖在胸前,如林一般,这队伍出奇地严整,每一个邪人都象上了发条一样,身体僵硬,气势汹汹,不可一势的样子。 这邪人数目之多简直出乎了人们的想象,楼兰城四面八方都是邪人,队伍延伸得根本看不到边际,若不是远处还有些高大的山丘立在地平线上,提醒着大地的存在,人们一定会认为邪人简直充斥了整个天与地。 蛮蛮用他那双夜眼观测着邪人的距离,对落日说:还有五百尺。 落日点了点头,在他的身旁是一名弓箭手,他的箭在弦上,那支箭很奇特,前面并没有尖,厚厚地包着一层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名弓箭手显然很紧张,握着箭弦的手显然在用力,那弦慢慢地张开了,在这战前的寂静之中,发出极为轻微的吱吱声。 落日听见了,看看他,然后用手扶了一下这名弓箭手的肩头。士兵的拈弦之手立即松弛了下来,箭弦慢慢地恢复了原状。 在这名士兵的身后,许多士兵排着队,每一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柄强驽,驽上是早就上好的十支箭,每支箭的箭头显得锋利异常。 邪人的军队越走越近,在城楼之上几乎能听见他们的脚步之声,沉重,却又极为可怕,大地开始慢慢地震颤了起来。 蛮蛮一动也不动,低沉的声音说道:三百尺。 还在等待。 蛮蛮道:两百五十尺。 落日对身边那名弓箭手低声吩咐:准备。 箭弦再一次被拉开,很满。 蛮蛮突然道:两百尺。 落日再也不犹豫了:射! 箭,疾如闪电,也许它就是闪电。 这是一支火箭,射出去后立即被空气划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一下子飞进了邪人的队伍之中。 第一箭射出之后,楼兰城高大的城墙之上,从每一个垛口都飞出一支这样的火箭,顿时将楼兰城外照得如同白昼相仿。 这白昼随着箭一直飞行到邪人的队伍之中,落在邪人身上,落在兵器之上,立即形成了一个燃烧的火团。 一瞬间,整个邪人的军队前沿就完全地暴露在楼兰城众士兵的眼中。 与此同时,楼兰城火把立起,四面城墙仿佛成了一条盘起的巨大的火龙一样。 在灯火的照耀之下,每一个垛口之处第二名士兵立即上来替下了第一名射火箭之人,手中的强驽向前搭起,扣动扳机,十支利箭向着城下的邪人直洒过去。 射完的士兵立即后退由后一名士兵替上,这替换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楼兰城的利箭便如飞蝗一般地疾速射向城下的邪人。 这一战术运用得极为成功,那些邪人根本就没有防范,顿时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许多邪人死于箭下,也有许多邪人被身边的火烧得失去了战斗的意识。 但邪人是根本不怕死亡的,看着同伴中箭倒下,然后死亡消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没有死去的邪人开始向着楼兰城发起了进攻。 一部分邪人也开始向着城上射箭,更有许多的邪人扛着云梯冲了上来。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大批的邪人已经冲到了护城壕沟的前面。 云梯顺势便搭在了城墙上,蜂拥的邪人开始向着城头攀爬。 楼兰士兵开始动用所有的防御手段。驽已经用不上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装上十支箭,替代的自然是平常的弓箭。 在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时,搭箭,拉弦,射出几乎成为一种机械的动作,根本用不着瞄准,因为箭所到之处一定有邪人的存在。但邪人的箭在这方面就的确吃着亏,那楼兰城坚厚的墙垛成了楼兰士兵的盾牌。 但即便这样,楼兰士兵中箭的也不在少数。 与流箭一样,那弹射炮将石头弹向敌人,这东西虽然笨重,但杀伤力的确非同小可。许多奔跑的邪人都被石头砸倒在地。 在飞石与流箭的笼罩之下,真正的肉搏战也展开了。 滚木与擂石顺着邪人搭起的云梯落下,那些邪人虽然持有盾牌却挡不住那巨大的冲力,纷纷地从梯上跌下,落在护城的壕沟之中,被里面倒立着的铁枪头刺穿身体。 但即便这样,还是有许多邪人冲上了城头,与楼兰士兵们交战在一起。 邪刀与弯刀,让鲜血流下,让生命走完尽头。 落日身先士足,他那根银枪根本没有拿,而是用老国主赠与他的干将之剑。 此剑是化血而成,本来就有一种凛冽的悲愤之气,现在落在落日的手中,落日想着老国主对待自己的情谊,那一腔热血早已将这种悲愤之气发挥得淋漓尽致,邪人只要走到他的面前也就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姬飞峰的松魔双枪施展开来自不必说,招招直击邪人的要害部位。 最兴奋的当数蛮王魏图腾了,他带着手下的那些蛮人们,一条盘龙金棍送走了多少邪人的性命,尤其他是那种一旦打斗起来,浑身野性便迸发的人,是越战越勇,越战越有力,好象永远也不知疲倦似的。 在城头的混战之中,最为潇洒的自然就是蛮蛮了,他身影飘忽不定,邪人几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一根判官冰笔曾是魈皇所用,在上古年间便杀魔无数,此时更是展现了它的威力。 身为楼兰第一勇士的察罕向来是豪气万丈,其实他内心中对落日的武功颇有一些不服,当初在比武之时就不分胜负,如今面对邪人,他更是不甘落于落日之后,一柄圆月弯刀几乎让他砍得卷了刃,换了一把继续战斗。 楼兰城头上战斗异常激烈,楼兰城中那些百姓则相互依偎在一起,那喊杀之声传来,令人心惊胆颤,在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但同时也充满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这两种心态集合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使得这些不能上战场的妇孺们都仿佛成了一个个雕塑一样,若大一个楼兰宫前,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老国主的石台之上,大火燃烧时与夜风交措发出的声响。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尤其是那些孩子们的透彻明亮的眼神里传达着一种信仰,楼兰国一定会胜利的。 其实这种信仰来得没有半点缘由,确切地说,这是在祈祷,在虔诚地祈祷着勇士们的胜利,祈祷着所有人的平安。 龙王妃也在祈祷。 她跪在楼兰宫中一座小楼的平台之上,这里很高,可以望见石台之上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火焰之中石棺的里面躺着她死去的前夫,老国主。 而此时楼兰的城墙之上也有火,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现在的夫君落日正在浴血奋战。 人类与妖族是不能结合的,龙王妃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嫁给了两个人,虽然都没有夫妻之实,但他们毕竟不是妖族。 想到老国主,龙王妃心中充满了愧疚,她并不爱老国主,当初答应做王妃也是绝望之念,与落日人妖之别不能结合的现实令她伤心绝望,索性寻个安身之所。老国主的确是个好人,她尊敬他,便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她想为老国主做点事情,于是便答应老国主临时执政,笼络落日之心,保护楼兰国。 没想到无颜殿下回来了,龙王妃怕落日失宠,会有危险,才定下了假毒酒之计逼走落日,却没想到老国主并没有因为儿子的归来对落日有丝毫不屑之意,反而是自己多心了。 好在落日在察罕的引领下重归楼兰,龙王妃方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但令龙王妃说什么也想不到的是老国主竟然遣走无颜,并要自己嫁给落日。 想起那天老国主对自己说的话,直到现在龙王妃心下还是茫然一片。 其实老国主在那一天只给龙王妃讲了一个故事,这是一个众人皆知的故事。 老国主并不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所以他说起来显得非常地平淡,但龙王妃隐隐地觉得老国主的声音在颤抖着。 似乎他在极力地隐藏着内心的一种恐惧。 但这样的一个故事怎么能让人恐惧呢?龙王妃直到听完了也不明白。 她只想到一种感觉,悲惨。 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一个当年秦始皇亲手缔造出来的故事。 那天关外下着雪,漫天的飞雪,天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窖,就象现在的楼兰城一样,冷,但这是一种由于恐惧带来的寒冷。 龙王妃感到了这种寒冷,感到了老国主故事中的寒冷,她仿佛看见一队队的工人在凛冽的寒风中穿着薄衣在搬运着巨大的石头。 粗大的绳索磨破了他们的双肩,渗出的鲜血与飘下的雪花融在了一起,化做一点点的冰晶,透着粉红色,美丽却又残忍。 当年秦始皇为了抵御外夷而将天下许多百姓奴役,从而造就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但那个浩大的工程下面,却也埋葬了许许多多的尸骨。 这些尸骨的身份各自不同,有父亲,兄弟,更有情人。 孟姜女的情人便死在这项浩大的工程下面,他的死只能换来孟姜女无助的哭泣。 但那场哭的确惊动了天与地,的确令山河为之变色,长城也因此而倒。 万里长城,秦始皇的骄傲,在女人的眼泪中倒掉了。 那是秦王朝的龙脉,虽然倒掉的只是长城很小一部分,但龙脉已断,预示着秦朝将不久矣。 但在城墙轰然倒塌的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这冥冥中的一切。 孟姜女哭倒长城的事情只是成为一则轶事传扬开去,一直传到了韩非子的那个后人耳朵里。他,便是楼兰国的先祖,是他带着许多的追随者建立起楼兰国的。 但实际上,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孟姜女的情人。 在讹传中,他已死在长城脚下,尸体被埋在长城之下,也正是这讹传引来了孟姜女的哭泣,在那个年代,没有人能澄清这一切。 孟姜女为了情人的死而哭倒了长城,而他的情人却正在奔向修建阿房宫的路上。 楼兰先祖听到孟姜女哭倒长城的事情后,自然也是悲痛欲绝,他知道,长城一倒,情人一定也被埋葬在下面。 于是,他冒着生命的危险逃出了秦兵之手,在那片倒塌的长城之下终于用双手挖出了孟姜女的尸骨。 楼兰先祖逃跑的勇气带动了许多人,那些人当然不愿意将自己的尸骨葬身于阿房宫下,于是他无意间有了大批的追随者。 韩非子的后人本来隐姓埋名过了这许多年,但如今见到这么多的追随者,他那韩非子的血脉终于勃发了,他要带着这些人一齐逃出秦始皇那暴虐的魔爪。 于是,这些人从孟姜女哭倒的长城逃了出去,来到了西北,终于见到了一片神奇的土地,从而建起了楼兰国。 老国主平平淡淡地讲述了孟姜女的故事,龙王妃实在没有想到,原来楼兰国先祖曾是孟姜女的情人,但她实在不明白,老国主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事情。 龙王妃呆呆地看着老国主,老国主似乎陷入一种无尽的回忆中,久久不能醒过来,直到他身旁的察罕叫了一声“国主”后,他才转过头来。 老国主问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吧? 龙王妃摇了摇头。 老国主叹了口气:因为这个故事与你有关。 龙王妃大吃一惊,她看着老国主,这时察罕叫手下抬来一只箱子放在屋子的正中。 这个箱子做工十分考究,但看得出来年代已是十分地久远了,显然放在一个很隐密的地方,很少有人见过,上面不仅仅是灰尘,那灰尘已经被潮湿变成泥。 老国主用命令的口吻对龙王妃道:打开它。 龙王妃愣了一下,察罕忙说:我来吧。 老国主一摆手:不,一定得让她亲自打开。 龙王妃迟疑地走上前去,低下身子,手摸在箱子上。 这箱子虽然很脏,但突然之间,龙王妃感到从手心中传来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龙王妃的记忆中了。 这熟悉是来自于何处,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手上不免迟疑了起来。 老国主低沉地声音说:打开它。 龙王妃咬了咬牙,双手用手,终于掀开了箱子的盖,很涩,伴着吱吱的声音,一片灰尘落了下来,落在王妃那洁白如玉的手腕之上。 箱子里是一堆骨头,布满了灰尘的骨头,大概是由于年代的原因,这骨头之间的关节早已松落,只是一根根地堆在这个并不太大的箱子之中。 骨头没有生气,但即使这样还是吓了龙王妃一跳,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缩回了手,那箱子的盖一下子全部打开了,箱子中的一堆骨头便暴露在三个人的眼中。 老国主接着说:拿起一个骨头,去感觉它。 龙王妃根本就不明白老国主这种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了看察罕,察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老国主到底要对龙王妃说些什么。 龙王妃终于伸出手来,慢慢地,轻轻地伸进箱子之中。 老国主没有象察罕一样,他站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龙王妃。 龙王妃终于大着胆子抓起一根骨头,突然之间,她呆住了,她的双眼看着这骨头,脸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国主一直看着龙王妃的表情变化,当他发现龙王妃正在认真地体验着骨头中传达出的一切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问道:感觉到什么了? 龙王妃睁大眼睛,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老国主身上,痴痴地说:我看见了。 察罕立即睁开了眼睛,看着龙王妃。 老国主追问道:谁? 龙王妃慢慢地说:她,孟姜女。 老国主点了点头,接着问:她是谁? 龙王妃一副难以置信地表情,她疑惑地说:龙人,她是龙人? 老国主脸上挂出了笑容:那骨头呢? 龙王妃道:龙骨。 现在的龙王妃脸上只有疑问。 老国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是楼兰先祖的秘密,他娶了一个龙人,也只有龙人才能认清秦王朝的龙脉所在,为了我们的先祖,孟姜女哭断了秦始皇的江山。 人妖不能结合的事实令龙王妃一直心存疑虑,面对眼前的事情,她更加疑惑了。 老国主接着说:当年先祖的长辈韩非子遭李斯嫉忌惨死狱中,李斯要追杀韩非子的后人,只有先祖逃得性命,他隐姓埋名见到了这位龙人姑娘,两人一见钟情,龙人姑娘突破那句禁忌,嫁给了先祖,当时先祖并没有相信龙人姑娘的身份,以为只是一句玩笑。后来抓壮丁修长城之时,先祖被抓了去,临分手之时,那个龙人姑娘说如果先祖死了,她就要断掉秦朝的龙脉,那些秦兵还嘲笑这女人是疯子。后来已经是孟姜氏的龙人姑娘听传闻先祖已死,她果然哭断了秦朝的龙脉,而自己也被倒塌的长城压在下面。 龙王妃想不到自己国内一个民女竟然为爱能付出如此之多,老国主叹了口气:先祖冒死挖到了孟姜女的尸骨,发现竟然是龙骨,这才相信龙人姑娘所说的一切,也知道龙脉一断,秦朝将亡,不久之后中原便会有一场大战,于是便带着许多人逃了出来。后来楚汉相争,秦朝果然灭亡了。 龙王妃唏嘘不已,她为自己国内的一个民女而感到骄傲,虽然这种爱竟然毁灭了整个秦国,但这种爱却是她所不能及的。 龙王妃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龙骨放回箱中,慢慢地盖上了盖子。 老国主话已说完,他一直看着龙王妃,直到龙王妃走到了他的眼前:你是不是有了新的选择。 龙王妃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老国主笑了:不用担心的,你应该这么做,一直以来,我就把你当作女儿看待。 龙王妃终于忍不住了,她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一下子投身在老国主的怀里抽泣着。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相拥,但一切都变了,变得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合乎道义。 老国主有些强忍着眼泪,慢慢地分开龙王妃,扶着她的双肩道:答应我,一定要帮他,无论楼兰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龙王妃面对这个慈祥的老人,点了点头。 老国主松开了手,对察罕说:你去传旨吧,今天一定是个好天。 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内疚与无奈。 第六章 危城十面(2) 而在那一夜,在落日与龙王妃举行婚礼的时候,老国主战死在城头之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隐隐之中,龙王妃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猜测,老国主是故意战死在疆场之上,好象只是为了将王位让与落日。 她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种无端的猜想也令她有些筋疲力尽,她不愿相信这是一个事实,但与老国主遣走殿下无颜相联系起来,这种猜想便变得更加真实。 难道老国主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疼爱,反倒疼爱两个外来的人,而且是义无反顾地为他们去战斗去牺牲,这是绝然没有道理的。 龙王妃虽然这么想,但她对谁也没有说,现在她只能做一点,就是认真地为落日祈祷,为那些英勇的战士们祈祷,为楼兰国的百姓而祈祷。 但这种祈祷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大呢,龙王妃不敢想象,她听见城墙那边的喊杀之声,一颗心就永远放不下。 城头之上,战势还在继续,而且变得更加惨烈。 几乎在城墙之上的每一个垛口都立住了邪人的云梯,那些邪人不断地突破楼兰勇士们的防守,在箭林石海之中夺得了一个个的垛口。 城头的甬道极为狭窄,楼兰勇士们并不能全体战斗于此,反而是冲上来的邪人越来越多,慢慢的,他们已经不占有任何弱势了,一片混战之中,有部分邪人已经向着城门处的那个吊桥的绳索奔去。形势是万分的危急。 魏图腾受命守住城门,他立于巨大的绞盘之后,看着眼前这些蜂拥而上的邪人,眼睛已经杀得通红了。 魏图腾本来就没有什么武功,打斗起来全无章法,仅凭着一根大棍横挡千军,但正因为如此,敌人虽然难以接近他,但他却常常是顾此失彼。 一个没有留神,早有几个邪人兵士们从他大棍之下逃生近到了那绞盘跟前,邪刀抡起,顿时那铁链之上火星四溅。 不远处,姬飞峰早已看到,但身前数名邪人致使他根本无法脱身,于是冲着这边大喊:魏将军,吊桥。 魏图腾这时才发现身后的绞盘早已落到了邪人之手,他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许多了,转身就冲了上去。 身后几把邪刀已经劈在了他的背上,好在皮糙肉厚,无什么大碍,但他冲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左右两个绞盘,其中一个铁链早已被砍断,那链子一下子松了劲,顺着绞盘滑在地上。 魏图腾也真急了,人未到,棍已先至,一下子扫开另一个绞盘前的邪人,这招虽然很快,保住了铁链未断,但邪人的最后一刀却结结实实地剁在那绞盘的扶手之上,只见绞盘飞快地转了起来,铁链也失去了控制,随着绞盘在滑动。 铁链如蛇一样地冲上城头,冲上吊桥,那吊桥立即向下慢慢落下。 所有的楼兰兵士们都大吃一惊,尤其站在城头之上,可以眼看着吊桥在下落,众人的心都凉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吊桥突然不动了,悬在了空中。那铁链也停了下来。 绞盘旁,魏图腾仿佛是一个天塔一般,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了铁链,凭着一己之力竟然将吊桥拽住了,那根盘龙金棍扔在了一边。 魏图腾天生神力,但那吊桥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拽动的,他已经是满脸通红,青筋暴露,双脚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城楼之上凡是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禁惊骇万分。 但是很快地,人们就反映过来了,尤其是邪人们。 魏图腾拽着铁索,动也不能动,一柄邪刀却已经向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听风,魏图腾知道危险临近了,但他却绝不能松手,于是闭上了眼睛。 邪刀刺到半路突然停了。 为魏图腾解这围的竟然是墨羽凡。 他手里拿着一柄宝剑,趁邪人进招喜悦之时,从那邪人的软肋之处刺入一剑。 魏图腾扭头看是这个书生:多谢了。 墨羽凡大喊:我是找你帮忙的。 魏图腾急问道:什么忙? 墨羽凡喊道:等会再说。 他必须等会再说了,因为又有一名邪人冲了上来。 墨羽凡的功夫可不怎么样,一柄宝剑只是防身之用,甚至连防身的作用都起不到。 与那名邪人刀剑相撞了两下,墨羽凡手中的剑就拿不住了,掉落在地,他也来不及捡剑,只好狼狈地躲闪着那柄眼看就可以要夺走他命的邪刀。 魏图腾拽着吊桥,眼睁睁地看着,根本帮不上半点忙,更要命的是,他的力量似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手臂不由地颤抖了起来,而且斜眼中又有几名邪人冲了过来。 墨羽凡眼看就要丧身到那名邪人的刀下。 刀光趁着夜色,向着墨羽凡的头顶就劈了下来。 但那刀光突然间从凛冽变得十分地温柔,渐渐地,它走开了,远离了墨羽凡的身体。 不,其实它走得很快,飞一般地走了,连同握刀的邪人。 这个邪人飞了出去,砸向了举刀奔向魏图腾的另外几个邪人。 一招之内救了两个人,墨羽凡睁大眼睛,看到了面前那个冷酷得几乎没有表情的蛮蛮,只有他能够在混战之中摆脱任何对手冲到这里来救人。 蛮蛮轻轻地哼了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勇敢的。 那边魏图腾大叫:蛮蛮先来帮我。 墨羽凡忙说:用东西把绞盘别住就行了。 蛮蛮更不迟疑,手中的冰笔一摆,将旁边地上的一根粗木棍挑飞过去。那棍快似流星,不偏不倚地从魏图腾身边飞过,正**绞盘之中。 魏图腾一见,忙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那铁链再度绷上了劲。 城门外的吊桥颤了两颤,成个角度地悬在了那里。 魏图腾这才放心,捡起地上的盘龙金棍,走到墨羽凡跟前:你怎么不早说。 蛮蛮道:是你想不到的。 魏图腾看了蛮蛮一眼,又转向墨羽凡问道:帮什么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墨羽凡此时已从刚才的惊魂中清醒了过来,一下子恢复了以往骄傲的样子道:时机到了,该关门打狗了。 魏图腾没明白,他刚要问,墨羽凡说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要向城中跑,却被魏图腾一把拎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背上:没本事还瞎跑,扶好了。这里交给你了。 最后一句当然是对蛮蛮完这句,他抡起手中大棍,背着墨羽凡向前跑去。 邪人们的攻势越加猛烈,在城头之上几乎已经分不清敌我了,只是那长直的邪刀与半圆的楼兰弯刀。 但半圆的弯刀却断了,那是察罕的刀,由于斫砍的太多,刀已绷不住劲了,正断在一名邪人的刀上。 那柄邪刀向着察罕继续劈了下来,察罕一侧身,将这个邪人踢翻在地。正当他要寻找一件兵器之时,斜刺里,一柄钢鞭递到他的眼前。 察罕一看,正是落日,他将自己那柄钢鞭递与察罕,察罕点了点头,接过钢鞭反手一下将一名扑上来的邪人连头带盔砸个粉碎。 两个人相互一笑,继续与邪人恶斗起来。 城外是数不清的云梯,云梯上则是数不清的敌人,邪人的数目的确太多了,城下的护城壕沟之中,邪人的尸体都已堆起了三层,但他们却依然对楼兰城保持着疯狂的进攻之势。 姬飞峰一个反手,左手的短枪刺入身后的一名邪人身体之中。 姬飞峰不知这一招用过多少回了,就在这一夜,他只感到周围永远是敌人,前面,左边,右后还有后面。 他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面前便看见了落日,落日早已浑身上下被血浸透了,看得出他的表情也十分地无助。 姬飞峰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落日干将剑削掉一个邪人的头颅,向着城中大道那边望去。 突然,他惊喜的叫道:好了,他们来了。 姬飞峰不明白所以,也忙看过去,只见一队人,为首的正是魏图腾。 魏图腾和几名勇士在前面开道,那队人则跟在后面,他们每一个人的肩上都扛着一个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姬飞峰正自疑惑,就听见落日大喊着:弟兄们再努把力,就要关门打狗了。 边喊着,他又冲入战团。 楼兰城上,大战依然残酷,死尸,兵器,鲜血堆满了城头。夜色如旧,月蚀未了,但那月色的红晕似乎微微地露出一个边来,显得极为脆弱,但这已经足够了。 魏图腾在前面开道,很快,那队扛着木桶的兵士们便冲上了城头。 邪人并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眼见着这些楼兰兵士冲上来,当然只有一个选择,杀掉他们,也不管木桶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他们错了,错在根本没有想到保护木桶的是什么人。 魏图腾,还有那数名楼兰勇士,他们似乎要拼尽自己的所有力量保护这木桶。 在察罕与落日的带领下,许多城头之上的楼兰士兵们也加入到保护木桶的行列,致使邪人竟然根本就走不到木桶的跟前。 但木桶已经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在魏图腾等人开道的情况下,这队兵士们飞快的跑到一个个的城垛前,将肩上木桶向着城外的云梯上便砸去。 这木桶显然是做过手脚的,一个个并不结实,只要碰到云梯或云梯上那些挥舞着邪刀的邪人们便散开了,从里面洒出许多液体来,将这许多邪人,云梯浇遍。 即使那没有散开的木桶落进了护城壕沟里也免不了液体的迸溅。 姬飞峰并不知道木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液体的味道极为浓重,还有些刺鼻。 这刺鼻的感觉使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终南山上的松柏,那松柏上也会分泌出稠稠的粘粘的液体。 这液体的最大好处是驱赶各种有害的蚊虫。 但它最大的缺点则是易燃。由于松柏易燃,终南山曾闹过几次火灾,好在及时扑灭。 但现在,缺点正是楼兰国退敌所要借用的。 落日要火烧楼兰城。 松油洒在城外,落日第一个将城头的一个火把扔了下去。 顿时,楼兰城外火光四起,松油迅速地被点燃了。 竖在城墙之上的云梯立即着了起来,那许多正努力向上攀登的邪人无处可逃,都陷身于火海之中。 这是一道火墙,将楼兰城里与城外的邪人完全阻隔开来。 那些已经攻进楼兰城内的邪人可就吃亏了,后面的邪人根本无法跨越那道无比高大的火墙,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大火而挪动不得半步。 此时攻进城中的邪人再凶残,再恶毒也无法与楼兰的勇士们相比了。 虽然整个楼兰国被熊熊烈火所包围着,但这火是楼兰勇士们胜利的保证,是他们杀敌的战鼓,气势,实力完全站在了楼兰兵士一边。 这些入城的邪人所面临的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无论眼见着那火光中的弯刀扫向自己的脖筋,还是为了躲闪而扑向城外的大火,邪人们一溃无迹。 城外的邪人们被这道巨大无比的火墙所阻,根本就看不到楼兰城头上发生的一切,他们也无法进行再一次的进攻,所有的云梯都成了助火的燃料,所有攻城的邪人都被那火焰的热浪击退。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点,在城外空地之上竖起一个个的炮架,将那些巨石炮弹扔向楼兰城中,由于火光冲天,这些炮弹已失去了真正的准头,仿佛只是一个个无用的流星一样,被抛了上来。 但他们没有想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 楼兰城外的壕沟之中,早已让墨羽凡挖好的管道。 一个个管道很细小,向外延伸着,里面藏着的竟然是导火引线。 这引线被壕沟中的大火点燃,顺着管道向外迅速地燃点着,由于深埋在地上,邪人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等他们真正发现的时候,脚下已在震颤,那炮架与众多退回的邪人们一起变得粉碎,升上了天空。 火药,引爆的火药就埋在离楼兰城墙五十丈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也正是邪人放置攻城炮架的所在。 计算之巧妙之精确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地下的炮声立即替代了邪人那些攻城的炮响,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这仿佛更刺激了城内的楼兰勇士们,他们更加奋勇,弯刀,剑很快就将邪刀的寒光压制住。 所谓关门打狗正是如此。 攻入楼兰城头的邪人们无一生存,全部死于楼兰勇士们的刀剑之下。 而此时,月蚀已过,但没有人能够看得清它的光泽,因为它已经完全掩没在这楼兰城外的大火之中。 远远看去,楼兰城红艳艳的,火头之上隐隐间仿佛能看到楼兰城最高的某些建筑,但由于火势太猛,热浪将所有的视线都阻止了。 这座曾经的海市蜃楼终于在这场大捷之中又恢复了它曾有的神秘。 这场大火一直不断,传出很远,直到一个人的眼睛之中。 魈皇的眼睛的确在冒火,他站在巨大的蜈蚣顶上,脸上显出的竟然是一种不屑。 冷笑伴随着他,似乎对于眼前的失利根本就不在乎。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落日与墨羽凡定计先准备好无数的松油桶,然后在城外壕沟内安放引线,将炸药放在距城更远的地方埋好。 待敌人进攻之时,先放进一部分邪人,见邪人的云梯布满城头之时,倒松油以火攻之,再引爆已埋好的炸药,这一计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邪人的云梯几乎尽灭,邪人的炮架也几乎全部被毁,更值得庆贺的是,不但杀敌无数,而且此火能够给楼兰城带来几日的喘息之机。 但此招的确惊险万分,一旦火势控制不住,烧入城中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好在墨羽凡已令人几乎掘干了所有的井,备下水来以防不测。见那火势稍有向城内漫延之势便以水阻之。 这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办法虽然打退了邪人,但楼兰国这个极为美丽华贵的城池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被烟雾所笼罩。 那楼兰城墙依旧被烈火炙烤着,东西南北四座吊桥均为木制,在这场火中也毁于一旦。邪人再次进攻,恐怕自己搭上浮桥便可以直对城门了。 由于这场胜利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巨大的,不免有些老臣开始担起心来。 大火不可能永远地这样燃烧下去,邪人肯定会在火熄灭后再次进攻,但此时的楼兰国炸药已用尽,虽然滚木擂石可以靠拆房准备,但最缺的却是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箭这东西在所有兵器中并不占有明显地位,但战场之上,它却是绝对少不了的,号称暗器之祖,是保护自己,杀伤敌人最有效的武器。 但现在箭少则意味着邪人可以轻易地攻近楼兰城前。 好在这所有的担心都被楼兰的大臣们守口如瓶着,因为他们很清楚,无论如何,这一仗,楼兰国的士气空前的高涨。 只要有这种士气在,楼兰国就永远不会灭亡的。 此时的楼兰国内,百姓们的确是非常高兴,虽然他们的家园早已失去了任何颜色,但他们知道,楼兰国真正的色彩只存在于人们的心中。 智慧让他们建起了楼兰这座神秘传奇而又美丽的国家,勇敢让他们取得了非凡的胜利。 只要楼兰民众们活着,这两者就永远也不会失去的。 姬飞峰等人跟在落日的身后探看着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们,也慢慢地体会到楼兰国真实的色彩。 这色彩在百姓的笑容中,在勇士的伤口里,还有一双双明媚的眼睛里绽放着。 一种信念在战争的间隙显得更加顽强。 落日的脸上也挂着笑容。他的手不禁摸了一下胁下的那柄干将剑,只有摸着这柄剑的时候,他才能感到一种真实,国主的真实,无愧于老国主的真实。 但突然之间,他仿佛觉得此剑并不真实了,于是,他连忙低头查看着。 剑鞘在,剑也在。 但剑在鞘中,却又似要离开剑鞘。 落日大吃一惊,他急忙伸手扶住了剑把,但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手。 大手,察罕的大手。 落日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察罕却对他微笑着,在察罕的示意下,落日看到了前面的一个人。 楼兰城内巷中挤满了人,但这个人却格外的显眼。 龙王妃。 自从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礼一别,落日一直忙于战事,根本就没有再见龙王妃。 其实,他更多的是不想见,老国主的死令他多少有些内疚,虽然这内疚便如同那场婚礼一样来得毫无道理,但他还是不愿见到龙王妃。 落日正在为难之时,龙王妃却早已看到了他,忙走了过来。 龙王妃得知胜仗之后便愈发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思来想去,她决定去看望一下哪些与她一样做着各种祈祷的百姓们。 身为一国之母,这样的举动无疑对提高士兵的气势,安抚哪些百姓的心有巨大作用,这样便在无形中帮助了落日。 这样向着,龙王妃便走出宫来。她十分清楚战争的残酷性,但她对眼前的景象多少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百姓的无助与士兵们的鲜血令她十分震惊。于是,她几次放下了所有的王妃尊严,带着许多宫女帮助这些人。 但交谈之中,龙王妃突然体味到一个男人的世界。百姓们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无助,虽然家园由于战事的需要毁掉了,但他们却没有失去任何信心,而这种信心正是由哪个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体会道的男人世界所创造的。 士兵的鲜血并没有流,那些受伤需要暂时医治的人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战斗,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没有国哪来的家。 楼兰国,这个现在看起来已经破败的国家里到处去洋溢着分发战斗的心。 龙王妃知道,这一切都是落日,墨羽凡还有无数的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 龙王妃并不是一个悲悲切切的女人,她识大体,却无法体会男人间的感情,她始终想不透老郭主对落日并不喜欢却将国位传于他的意义所在,现在她明白了,有时候男人的感情是建立在同一个目标之上的。 为了楼兰国,为了打败魔界的阴屠,这许许多多人走到一起或不得不分开,落日与察罕和解了,无颜离开了他最好的几个朋友。 想到了无颜,她想到了玫公子,更想到了她死去的父亲龙人国王。在玫公子告诉她父亲死去的消息时,她没有一点背上,父亲用一种无耻的手段谋取了龙人国王位,只是她离开父亲的主要原因。她认为她很正义。 但是,她忘了,父亲统治下的龙人国很昌盛。如果为了国家的昌盛为做出不道的事情,这难道也是一种错误吗?取大义舍小义这就是男人的世界。 龙王妃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同样死去的老国主,她无法比较,但有一点很明显,他们虽然死了,但他们一定也是英雄。 为了这些英雄,龙王妃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多少百姓得到了她的安慰,又有多少伤兵在她亲自包扎下站了起来,没有人知道。 现在,龙王妃面对的是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落日。 一脸几日的战事,落日显得很疲惫,身上的衣服凝着血迹也显得污秽不堪,看他的样子,龙王妃的确心疼,于是走上前去:国主。 当着众人的面,她只能这样叫。 落日的心颤动着,说实话,这多日来,他几乎忘记了龙王妃的存在,但此刻他猜发现原来这种思念之情是如此的强烈。 面前的龙王妃并不华丽高贵,从她衣服及脸上的汗水泥垢可以看出,她做了许多事情,许多不合乎她神风却合乎这场战争的事情。 落日心里十分感激,但他决不把这种感激之情表现在众多将领和百姓的面前:你来了?做得很好。 龙王妃很高兴:有什么我们能做的请国主尽管吩咐。 落日一摆手:这样就好了,咱们走吧。 说着,竟然撇下龙王妃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龙王妃没有想到落日竟然拿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一下子怔在那里。 众将士自然不会说些什么,一个个从龙王妃身边走过。 龙王妃呆呆地看着落日的背影。 这时,本来已走过的察罕突然转了回来,走到龙王妃跟前说道:老国主的死与你们两个人没有关系的。 龙王妃苦涩地一笑:但他在怪我? 察罕摇了摇头:他只是为战局着想,你只要记住老国主的话,尽力帮他就行了。 龙王妃叹了口气: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察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 他顿了一下,道:也许这样就很好了。 察罕显然是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于是也不便停留,转身跟上众人。 走在前面的落日虽然查看着两旁士兵,但很显然,他有点心不在焉,更主要的是,他的右臂一动不动,那只手死死地按住肋下的干将剑。 干将在抖,但过了一会儿,那剑再无动静。 落日奇怪地看了看此剑,只见剑鞘之处,仿佛能看见里面的剑身游龙走线,恍惚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兰城外的大火渐渐熄灭,这预示着短暂的战事间隙就要结束,邪人随时会卷土重来。 但有三个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是蛮蛮,姬飞峰与墨羽凡。 蛮蛮道:我感到一种极干涩的力量,这力量不是魔的力量,也不是人的力量,它强大得令所有人都必须臣服。 只有姬飞峰与墨羽凡知道这力量是什么,因为他们看到了红月的月晕。 那月晕美不胜收,在广阔无边的夜空中看起来如同一个美丽的发带。 看着这个景象,姬飞峰道:月夜晕,无风必沙。 墨羽凡笑了:姬道长错了,沙漠之中夜空出现这种景色,必然是远处几百里外起了大风,风卷黄沙,明天必当遮天蔽日。 落日点点头:如果明天遮得要降沙尘暴,恐怕邪人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知这沙尘天气是否能持续道龙人国救兵赶到之日。 墨羽凡摇了摇头:恐怕这不太可能,观天象可看这次沙尘天气顶多维持一两天,一两天后,楼兰国照样是暴露在邪人的眼前。这仗恐怕是根本躲不过去的。 落日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我们还只能歇息两天了。 墨羽凡点点头:不错,但这沙尘天气却有另一桩好处。 落日愣了一下,几个人都看向墨羽凡。 墨羽凡笑了笑,神秘地说:不过,姬道长和蛮蛮捕快恐怕要受累了。 正如墨羽凡所料,第二天,黄沙漫天,将整个楼兰国都笼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围上了纱巾或布料,甚至是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就是这样一个恶劣天气中,姬飞峰等三人却要帮助楼兰国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 搬来这个任务落日打算亲自前往,但被察罕和墨羽凡劝阻了。因为这个任务是再度偷袭邪人队伍。 身为一国之君,出得楼兰城,深入敌阵,这已是万万不能了。 落日只好祝福姬飞峰等人能够胜利而归。 没有风,漫天的黄沙虽然从天而降,但来势并不凶猛,只是漂浮在空中,仿佛让人置身于黄色的浓雾之中。 这样的天气,楼兰国曾经遇到过几次。 第一次还没有建国时,那个楼兰先祖带领一众秦人走到此处,恰遇天将黄沙,众人顿时迷失了方向,待黄沙退去之时,一片美丽的土地展现在他们的眼前,于是,便在此处建起了楼兰国。 由于这个原因,楼兰国的民众对黄沙有种敬畏之心,那是上苍给他们的预征,是上苍的赐福。所以,这一次姬飞峰等人的任务仿佛也是上苍安排的,成功的美好祝愿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荡漾着。 但实际上谁都明白,这冥冥之中上苍的赐福绝不是完全的依托,至于在黄沙中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路。 沙漠之中本来就没有路,楼兰人走路完全凭得是一种感觉。 这在中原人看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放眼望去,沙丘一个连着一个,单调得很,这样的景象怎么能不让人迷失方向呢?但楼兰人绝不会的,因为这是一种本能,就象草原上的孤狼一样,用本能永远地生存着。 姬飞峰与魏图腾根本就不认路,蛮蛮也许会有些感觉,但面对这样的黄沙漫天,他心中也多少有些犯难。 这本来不应该是他们的任务,但他们必须去做。 因为也只有他们有这个本事,偷袭邪人不是目的,目的是诱邪人出来。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诱敌追出,这是墨羽凡对魏图腾说的话。姬飞峰最不放心的就是魏图腾,他常常会因为勇猛而误事,但计策一出,魏图腾便吵着要去,谁也挡不住,所以只好答应了。 但这几个人最大的困难就是在黄沙之中容易迷失方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墨羽凡曾想到一个人。 察罕。 察罕自小生活在沙漠之中,对这种天气以及地理都是了如指掌,再大的黄沙也绝不可能令他失去方向感的。 但墨羽凡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以他的身份绝不能请察罕担当此任的。于是,他便一个劲地强调姬飞峰三个人不识方向将会给这次任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知道,以察罕的性格,闻听此言必然会立即请缨的。 但他错了,察罕一直在听,也一直没有说话,他仿佛早已失去了往日那冲动暴躁的性格,变得老练沉稳了许多,甚至是有些胆小怕事。 最后,察罕终于开口了,他说道:这个问题好办,我能解决。我现在要见龙王妃。 浮动的黄沙,凝重的空气,无声无息。 突然间,那黄沙中发出铁锁落栓的声音,紧接着是吱吱的声响,最后哐的一声,成了一种绝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平静只保存了半刻,从大地之中响起卟卟的蹄声,起先是低沉的舒缓的,慢慢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终于,那黄沙中渐渐地现出三团白色,白得耀眼,随着声音越来越响,那白色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三团白色正是龙王妃皇辇下的那三匹高大健硕的白象驼,象驼之上坐着三个人,红衣的魏图腾,紫衣蛮蛮与橙衣姬飞峰。 这几种颜色从黄沙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地醒目。 那白象驼虽然高大,但却是健步如飞,就这样,三人三驼向着邪人的部队便冲了过去。 弥漫的黄沙之中突听得驼蹄纷飞,继续几种色彩突然出现,并且极为张扬地向邪人们冲杀过来。 这立即引起邪人的大乱。 前几日被楼兰城火烧得大败的邪人们正无所事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楼兰城中会有人冲出来,借着如此漫沙的天气,唯一的可能就是要闯营而出。 于是,邪刀并举,向着那白象驼身上便刺了过来。 姬飞峰等人都是步下的高手,骑在这高大的象驼背上显然有些施展不开,但他们却谁都没有下驼来战,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白象驼才是带他们回城的唯一工具。 察罕向龙王妃要了这三匹白象驼,便是叫它们随驼而归。 但这样一来,实际上,姬飞峰等人便吃了不少的亏,首先要保护白象驼,其次又要杀敌。 蛮蛮与魏图腾手中兵器较长,倒也好些,姬飞峰的双枪是属短兵器,与邪人交起手来颇费些周折。 好在这白象驼上缰鞍俱全,姬飞峰仗着自己的功夫了得,不时地从驼背之上滑下与邪人交手。 但不管怎么说,三个人立即陷入了包围之有沙雾的原因,邪人只能近身战斗,这无形中缓解了他们的压力。 魏图腾紧记墨羽凡的嘱咐,不敢恋战,但姬飞峰未说回撤,他当然要尽自己所能多杀邪人。由于骑在驼身之上,棍速慢了许多,但具高临下,棍势却更加威猛。 蛮蛮手中的判官冰笔,笔头散开,时而刺出,时而扫动,端是厉害。 但就在这个时候,蛮蛮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就如同眼前的人影一样。 那人影飘动着,一片紫色在黄沙之中显得格外特别,紫色中暗藏刀锋,轻动的,却又十分地凛冽,好似从地上升起一样,向着他的头上便劈了下来。 邪人虽然强悍,邪刀势沉力猛,绝没有这样的招式,更不能轻易地跃起这么高从上劈下。 蛮蛮的心凉了,他忙将判官冰笔隔去,刀砍在笔杆之上,来人被震得一下子飞了出去,刀闪着寒光飞上了天,翻转着,形成了一个光影,但这光影绝不会逃出蛮蛮的眼睛,他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更白了。 刀,宽刀,断刀,魈族的刀。 蛮蛮的瞳孔在收缩,在不远处的黄沙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几个紫色的身影,轻飘飘地向这边移动了过来。 蛮蛮不容姬飞峰发话,他先喊了起来:快走。 姬飞峰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蛮蛮会喊,但听得出来,蛮蛮的声音中含着一种恐惧。 当下也不迟疑,忙拨转驼头,冲着魏图腾叫道:撤了。 三驼的十二蹄顿时如撒欢一般,向着楼兰城的方向奔去。 这白象驼高大健硕,前面虽然有不少邪人拦道,但被它们一撞便飞了出去,所以三个人突出重围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后面的邪人们立即追了上来,姬飞峰偷眼回头看过去,虽然邪人的数目看不到许多,但听声音便知追来的邪人绝不在少数。 黄色的空间之中,大地仿佛被邪人的脚步所主宰,震颤着。 魏图腾突然感到肩头一痛,回头看过去,只见一支箭早已钉在后背,再向下看,只见白象驼的臀部已中了好几箭,怪不得这白象驼比来时跑得快了许多。 魏图腾伸手拔下自己后背的箭,骂道:总用这破玩艺,哎,小心点,他们放箭了。 姬飞峰喊了一句:好。 身子完全伏在驼身之上,箭从头上飞过,惊险之极。 三匹白象驼都身中数箭,跑起来显然有些吃力,后面的邪人追兵也越来越近。那些箭从身后射来,情况是万分危急。 就在这个时候,姬飞峰等人突然看见了前面一道壕沟,这道壕沟极不规整,宽的地方足有三四丈,窄的地方却也有十尺左右。 这并不是楼兰城外的护城壕沟,而是被那天炸药炸出来的沟,所以宽窄不一,深浅也不同。黄沙浮沉,壕沟的对面一片模糊。 白象驼转眼已冲到了壕沟之前,姬飞峰大喊:跳。 三个人同时从白象驼身上跃起,借着白象驼向壕沟中掉下之力向前跃出。在他们来的时候,这壕沟上是搭有浮桥的,现已撤走。 蛮蛮与姬飞峰身体轻便,一冲一跃早已到了壕沟的那一头,只是魏图腾体态庞大,眼看着要跃过去了,身子却向下沉去,于是在落下之时,忙将手中的盘龙金棍向下一点,再次借力方才跳了过去。 第二次借力却又过猛,身子虽然跃了上去,却将一人扑倒在地,重重地压在了地上,直硌得他胸前一痛。 他忙站了起来,只见身下扑倒的却是一个木头之上。 原来在壕沟这一边,早已让墨羽凡备下了无数的木人。 这木人便是落日与墨羽凡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找到一千名能工巧匠日以继夜地制作这些木头人,当然是疑兵之计。 没想到此番正逢沙尘暴的袭来,楼兰城内急缺箭支,于是便要学当年孔明草船借箭之法,向邪人要些兵器。 事不宜迟,姬飞峰三个人忙从怀中取出烟火来,向着邪人方向狠狠掷去。 这烟火虽然不是炸药,但那闪烁之间极具穿透之力。这是给城上楼兰兵士们一个信号,顿时,楼兰城上向着烟火闪烁之处射下一轮箭雨来。 邪人兵士们追到壕沟前,前一次攻城此处埋有炸药令他们心存忌惮,便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展眼望过去,黄沙之中,隐隐地看到对面无数人形,恐是楼兰兵士们早有埋伏,更不敢向前了。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飞来几点烟火,紧接着,一轮弓箭早已射到,邪人们便立即回箭乱射。顿时,那些木人身上中箭无数。 姬飞峰等人看大功告成,立即向城内跑去,只是可怜那三匹白象驼,丧身于壕沟之中。 三个人来到护城壕沟之前,早有浮桥搭上,过了桥,楼兰城门打开,三个人便进了城。 邪人的箭雨射了好一阵,终于发现只是自己一味地瞎射,楼兰城那边并没有多少还击,此事颇为蹊跷,便住手了。 落日与墨羽凡虽然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听声音估计邪人们已然住手,便下令将木人收回。 这每一个木人的身后都系有长绳,由身强力壮的士兵向上拽回。 在邪人的眼中,对面的楼兰士兵们好象个个都会轻身之术,慢慢倒退着身形向城头之上飞升而起,消失在黄沙之中,由于根本不知对面情况,也不敢冒然进攻。 此仗黄沙借箭,又是大获全胜,楼兰国的勇士们士气空前的高涨。 城楼之上,士兵们忙着从那些木人的身上拔下箭来,然后束成一捆捆的,再由一些士兵搬走,放在一起。这些木人还有新的用途,墨羽凡吩咐那些能工巧匠们赶快修复。 箭垛堆成了山,落日等人看着都十分高兴。 在察罕的手中是一支邪人的长箭,他仔细地看着说道:这种箭看起来很钝,必须用强弓硬驽才行。 落日问身边的一个将领:看看用普通的弓射程能达多远。 那名将领刚要走过来,察罕一摆手:我来。 说着伸出要来一张硬弓,搭箭在弦上,箭尖直指城外。 墨羽凡愣了一下:现在浮沙未散,怎么看得见? 察罕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向外瞄准着,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瞄的是什么。 落日一摆手,对身边的人说:让大家静一下。 那人立即传令下去,周围一边宁静。 察罕微笑着,弦拉满月,箭似流星,唆的一声向城外飞去。 静静的声中,那只箭直挺挺地向外飞去,与空气中的黄沙磨擦着,发出一种不是一般人所能听到的声音。 落日与察罕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听着。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城外的黄沙,箭没这浮沙之中,哪里看得到影子。 突然,落日说道:一百三十七丈远。 察罕摇了摇头:一百三十丈远。 说完,他突然愣了一下,看向落日,落日也看着他。察罕停了一下慢慢地说:箭没有落地。 落日点点头:我听到了,也没有射中什么东西。 魏图腾笑道:不会吧,你们能听得见箭飞出多远? 落日笑了笑道:好的箭手不是用眼睛,用感觉。 众人都是敬佩的表情。谈笑间,落日与察罕倒也想不起箭没有落地的事情来了。楼兰城上一片欢乐。 姬飞峰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蛮蛮脸色十分地不好,他关切地问:怎么了你? 蛮蛮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声音说:也许这箭用途不是很大。 姬飞峰一愣:为什么? 蛮蛮没有直接回答:这箭能射得中我吗? 姬飞峰想了想:一般的士兵肯定射不中你。 蛮蛮点点头:对的,但和我一样的人来了。 沙尘,黄色的沙尘,穿过这沙尘,楼兰城外,一个紫袍的老者站在那里,微风轻拂紫衣,他转过身来,一张与蛮蛮一样苍白的脸,冷笑着,肌肉极为僵硬。 在他的手里,一支箭,察罕射出的箭。 魈皇,独自一个人站在楼兰城外的浮沙之中,他冷笑着,手一扬,将那支箭扔在空中,自己也大踏步地向着邪人的兵营走去。 很快地,他便如鬼魅般地消失在这片沙尘之中,最后的一点紫色再也看不见了。 那只箭却从空中落下,直直地插在地上,微风吹动地上的沙,那箭簇在颤抖,终于,箭倒了,平躺在地上,显得极为的孤寂无助。 第七章 妖族巨变(1) 阴郁的天空中,浓云滚滚。 一层层的,象一床床巨大的海绵,并不洁白,反而显得是污晦,而又沉重。 木鸢如同一只大雕一样在这肮脏的海绵之中飞翔着,时而被海绵陷于其中,时而又浮在这些海绵之上。 无颜与玫公子正坐在这木鸢之上,眼看着苍茫大地一片疮痍景象,心中只盼着能早点到达龙人国,向龙人国的新任国王求得救兵。 这已经是离开楼兰国的第三日了,无颜与玫公子一刻也没有停息,连那木鸢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扇动翅膀。 墨羽凡所制的木鸢的确是件宝物,但再好的宝物也经不住这样的磨损。无颜与玫公子已经听见这木鸢的关节之处发出吱吱的声音。 那吱吱的声音来自于翅膀之处,翅膀坏了,这木鸢也就完了,两个人便有从万丈高空坠下摔得粉身碎骨的可能。 但此时,想着楼兰国的危险,两个人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只希望能赶在木鸢损坏之时达到龙人国。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木鸢的损坏比他们希望要早上许多。 因为木鸢碰上了雷电。 正飞行之时,玫公子突然间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这味道来得如此强烈,令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正要向无颜提及之时,眼前早已被一团黑暗笼罩。 乌云,浓厚的乌云,望不着边际。 木鸢飞快地陷入这大片的乌云之中,顿时迷失了方向。 无颜大喊:咱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玫公子道:不要动那个尾翼,方向不变,咱们就没有错的。 无颜道:好的……不好! 说道不好,只见前方一道利闪劈下,几乎是迎着木鸢而来。在这潮湿的云雾之中,木制的飞鸢若被劈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切已经晚了,闪电无情地从木鸢的身旁掠过。 好险,只是差之毫厘,否则木鸢必毁无疑。 就这样,玫公子与无颜驾着木鸢在这乌云之中穿梭着,疾速地向前飞去。 一道道闪电从身边划过,照亮了两个身在黑暗中的人,生命一次次地远离他们,但又一次次地惊险地回来了。 但命运不会永远地眷顾他们,终于,一道擎天厉闪劈中了木鸢左侧的翅膀。 那翅膀立即燃起了大火,这火在乌云之中竟然没有熄灭,迅速地向整个木鸢的主体身上漫延过来。其实,在木鸢左翅着火的那个瞬间,木鸢便已经变成了一件废品。 万丈高空中的废品,那结局只有一个,落下。 木鸢还有木鸢上面的两个人早已失去了平衡,他们翻滚着,如火团一样,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天气中直直地向下坠去。 这雷雨异常地凶猛,除了惊天的霹雳,暴急的雨点以外,还有狂风。 斜斜的雨滴伴随着斜斜的那团火,向着下界直砸过来。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灾难,这灾难令人感到一种神圣,仿佛是在黑暗的大地中,突然间上苍降下了一个火种,这火种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是异常地耀眼。 但火种却被狂风吹乱了方向,于是火种中落下了两个身影,在空中已经完全失去了重心的身影,四肢无助地张扬着,乱乱地抖动着。 玫公子与无颜从那么高的空中跌落下来,他俩以为这一下是必死无疑了。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壮志未酬,楼兰国危在旦夕,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死,真正要死去的人是没有什么不舍的。 但同样也是命运的捉弄,他们两人却并没有死。 他们二人同时落在了水中,由于惯性极大,这一落的下冲力使他们直向着水的深处而去。 在他们的身边,气泡股股地上蹿着。 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是侥幸活命了,他们睁开了眼睛,四肢张扬着,努力地阻止身体下沉。 终于,那下落的惯性在水浮力地阻挠之下停了下来。 无颜与玫公子在这深水的黑暗中隐隐地能够看见对方,两个人睁大了眼睛,相互示意着,张开双臂,便向上游去。 无颜的水性显然不如玫公子,他虽然很努力了,还是落在玫公子身后很远的地方。 渐渐地,他看见了水面的波纹,正待再加把劲的时候,突然间,他竟然被玫公子一把抱住了。 无颜惊骇地看着玫公子,要知道,他一直憋着气的,再浮不出水面,这气一尽,自己必然会呛水的。这玫公子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到底要干什么? 无颜想都不敢想,只是把这惊恐的疑问用眼睛传达给玫公子。 玫公子似乎看出来了,他一手抱住无颜,另一只手斜着向上指了指,无颜忙放眼看过去。 水面上似乎波涛汹涌,看起来并不平静,还十分地黑暗。 但就在这个时候,无颜看到了鲨鱼。 无数的鲨鱼,贴着水面向他们这边游了过来。 那不是鲨鱼,而是形似鲨鱼的船。 一艘艘的,快速地驶来,从玫公子与无颜的头上驶过。 水面上是狂风暴雨,闪电还是不断地,这样反而将这些船的底板映得更加明显,的确就象一条条鲨鱼一样,虽然不大,也不会摆动船身,但那划行的感觉中透着一种令人敬畏的霸气。 沿着船弦而上,只见船的中间坐着几个人,几个面无表情的人,邪人,他们手里拿着邪刀,光闪闪地映着雷电。 水面上果然是风浪巨大,但邪人们坐在这船中,却很稳,没有半点晃动。 一艘艘的邪人船只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向前驶去。 整个海面仿佛就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到处是这样船,到处是邪人,到处是邪刀的光。 玫公子在水里抬头仔细地看着这个鲨鱼群,密密麻麻的,根本就猜不出有多少,大片地就这样驶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一沉,原来无颜在水下根本就呆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被玫公子拽着,已吸水入肺晕了过去。 玫公子一见大吃一惊,忙晃了晃无颜,无颜毫无反应。 玫公子咬了咬牙,他从肋下抽出了承影剑。 必须浮上去,必须占领一艘船,否则无颜就有可能真的命丧于此。 但玫公子并不是鲁莽之人,他必须等时机,此时冒然钻出水面,恐怕不但救不了无颜,就连自己也会死在邪刀之下。 必须等最后一只船,但无颜的身体已经变得更沉了。 玫公子焦急地等待着,终于,他眼看着大批的邪人船只过去了,最后一只刚刚行驶到他的头上。 此时刻不容缓,玫公子看了一眼臂弯处的无颜,一咬牙,松开了手,无颜向着水的深处坠去。 玫公子则双腿一蹬,向上一蹿,左手飞快地攀住了船弦,稍一用力,身子从水中一下子跃了出去,船中的邪人根本就没有防备,玫公子的承影剑便已出手。 承影剑扫处,正适一道电闪,一剑六命,船上的邪人还有邪刀,均断为两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说是迟那是快,一招得手,玫公子并未落在船上,身子已从船的另一头跃入水面。 这一招已是尽了玫公子的全力,从一侧船弦出水,身子跃在空中,在那船之上,承影剑一挥,连人带剑,夺了六命,便又从另一侧船弦落下,若不是那道电闪,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出招。 剑快,人比剑还快,玫公子从另一侧落水后,剑已入鞘,身子便如箭一样射向下沉的无颜。 而此时那船上的六名邪人却是命已亡,邪刀仍在,但船已是不动了。 东海,夜,有狂风暴雨。 一叶邪人的快舟远离了队伍,孤零零地随着风浪激荡着,在海面上摇摆不定。尽管如此,但这快舟却仿佛贴在了水面似的,任有多大的浪头,它竟然没有一丝倾覆的迹象。 快舟里的平躺着的无颜吐了几口海水,慢慢地才苏醒了过来。 刚才,若不是玫公子,无颜恐怕真要丧身海底了。但由于沉溺时间过长,他还是昏迷了一阵子,所以玫公子也来不及行舟,只能先救人再说。 看着玫公子的关切的表情,无颜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是:这里是龙人国吗? 玫公子笑了:还没有到,快了。 无颜坐起身来:谢谢你。 玫公子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龙人国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咱们必须快点。 无颜瞪大了眼睛:那些船是…… 玫公子:魔界的,龙人国与妖仙岛没有这样的船。 他并没有说自己手刃了六个邪人的事情。 无颜点点头:在这里我帮不上你的忙,怎么能让这船走得更快呢? 玫公子看了看远方,那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只能听见海风暴雨的狂啸:你只要躺好了就行。 无颜对妖族十分地好奇,他想起了第一次与玫公子相见时的情景。 那叶扁舟随风荡来,玫公子立于船上,舟行随风,人却没有动得半身,好似舟身的下面有人推着一般,的确令他十分地诧异。 现在的情况还是这样,无颜躺在船中,玫公子则立于船头,这艘快船却仿佛有种看不见的动力,飞快的向前驶去。 无颜只觉得那狂风在耳边掠过,那暴雨点点都落在了身后。虽然船身起伏不断,但仿佛是一张极为绵软的床,没有一丝惊险,只是舒坦。 看来这场狂风暴雨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无颜与玫公子的船就在这风浪中持续前进着。 突然间,闪电不见了,只有轰轰的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而这声音仿佛也受到了某种阻断,听起来并不真切。 抬眼望时,一座庞然大物赫然地立于前面。 黑暗之中,那仿佛是海上的一座山,就是它将闪电的光茫藏于身后,也就是它阻隔了雷声的传递。 但在这无穷的海面上,不仅仅是黑暗的夜,还有那止不住的海啸与狂风聚雨。 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声响,这种不得安生的气势令这座山在海中显得异常的诡异与莫名其妙。 但玫公子与无颜却都十分清楚,这山意味着什么。 龙人国,他们的目的所在。 龙人国已近在咫尺了,但玫公子与无颜的心却似这大海一样无法平静。 东海龙都,那是多么雄伟壮观的都市,是龙人国的杰作,是一座能够移动的岛屿,更是龙人们生息的地方。 但在这黑暗的夜风夜雨中,它当初给人留下的所有感觉都已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一种宁静,在外界狂啸中的安静。 无颜看了一眼玫公子:不对劲。 玫公子点点头:的确,整个龙人国好象没有了一点生气,所有的龙人好象都不在了。 无颜道:你说那些是邪人的快船? 玫公子回头看了看无颜:肯定是。 无颜道:但它们不在这里。 玫公子终于摇了摇头:对,它们没有进攻龙人国,就算他们进攻龙人国,龙人国也不可能变成这样,他们没有那个本事。 无颜点头道:这一定是东海龙都? 玫公子没有再说话,他们脚下的船如箭般射向前面风雨中的这座黑山。 这里不是龙人国,却是东海龙都的废墟。 龙人国毁了,至于它怎么毁掉的,玫公子与无颜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他们只记得在他们八个人一齐离开的时候,也就是龙人国经历了一场由于恶龙侍者冷血而引发的变故后,龙人国显出一丝战后的疲态。 那一仗,龙人国与妖仙岛都有所损失,更重要的是龙公主用自己的鲜血解除了龙人的诅咒。 玫公子为此心痛,现在故地重游,令他更为心痛的是,龙人国已经完全失去了它本该拥有的景色,这里到处是破败。 破败得令人难以置信。 屈指算来,他们离开龙人国已有一年有余,在中原大陆,人界与魔界奋战之时,也应该正是龙人国休养生息的时刻,但休养生息的结果却是这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庞大宏伟的建筑早已不复存在,那曾经战斗过的城墙更是荡然无存,触目所见的只是尘石,看不出任何规则的尘石。 东海龙都,一艘举世无比的巨船变成了一个岛,一个无法移动的岛,没有人烟,没有文明的岛。 这一切似乎都不能证明它就是当初那个龙人国,但玫公子却坚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在这里,他能感受到龙公主的气息。 一个死气沉沉的,被海啸风浪冲击的岛屿上,只有一点点的生命之息,而这气息却是来自于一个玫公子曾热恋的业已死去的女子。 他感到一阵玄晕,仿佛一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呼唤:来吧,回家吧。 于是,他向前走着,向这座荒岛的深处走去。 无颜被玫公子的举动吓了一跳。 突然之间,玫公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长发散开在海风之中,狂乱地张扬飞舞着,远处闪电虽然看不真切,但总有一点点的荧蓝色的光掠过。 却只掠过玫公子的眼睛,海一样的眼睛,深邃的,却没有灵魂的眼睛。 玫公子慢慢地抽出了肋下的承影剑,转向无颜,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似的,阴沉沉,冷冰冰地:你不属于这里,走吧。 无颜完全呆住了,他根本就不相信面前的一切。 为什么会是这样,在他们弃舟踏上这个岛的那个瞬间,他就感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毛骨悚然,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这种恐惧正是来自于身边这个和他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朋友。 走吧,到哪里去? 无颜没有问出来,他知道既然上了这个岛,他就没有选择。即使走,也必须跟着玫公子走。但这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玫公子了。 那个曾经儒雅清俊的玫公子在这狂风暴雨的夜里,在这个无人哭泣的荒岛之上,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恶魔。 好在这个恶魔似乎受到什么引诱,他并没有在乎无颜的存在,说完那句话后,他便向着岛的深处走去。 没有回头,步履坚定地走去,只有那狂舞的长发与绞动的绿色长袍仿佛是向无颜伸出招唤的手。 无颜没有说话,他跟在玫公子的身后,他要知道玫公子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时间,关于龙人国借兵之事也只好暂放一边了。 路是山路,泥泞的山路,岛上的不平之路。 踩上去,脚下无根,就象是前面的那个玫公子一样,看起来他的步伐有力而坚毅,但那是一种毫无目的的行走。 一个个脚印骤然印在地上,转瞬间便被暴雨清理干净了。 无颜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这个绿色的身影,生怕他走失了,也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兰玉弓早就拿在手里了,兰玉箭已然上弦。 但在这黑暗中,无颜却已经失去了信心,他根本就不知道箭尖应该所指的方向,因为他竟然感受到更大的一种危险。 这危险无处不在,充满了这黑暗,使他的箭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突然间,无颜眼前一花,他竟然失去了前面那个绿衣人的身影,他看见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衣的老者。 老者从风雨中来,蹒跚着,右手里一柄弯刀,垂在腿边,刀在流血,如这雨滴一样,不断地向下流着,一滴一滴地,终于连成了一条血线。 父亲,无颜的眼睛突然睁大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里出现。无颜刚想扑向前去,但突然之间,他发现父亲弯刀上的血线有些怪异。 顺着血线,在暴雨之中,无颜看到的是一只染着血的手,手臂,肩头,脸。 父亲的脸在流血,额头之处显然是被某个钝物砸伤。 无颜一下子就急了,他大叫:父王。 声未落,父亲变成了玫公子那苍白的脸,狞笑的脸,无颜一见大惊。 手指顿时松动,箭,兰玉箭向着玫公子的额头射去。 远处闪电的微光反着兰玉箭的美,又直又疾的流星的美,穿过狂风,击碎了无数的雨滴。 海水如箭,从无颜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的嗓子中终于发出了阵阵的声响。 无颜睁开眼睛看见的玫公子的脸,这并不是一张狞笑的脸,却显得极为难看。虽然难看,但看起来还是十分的正常,此时的无颜也终于明白了,刚才那只是一场梦,一个十分不好的梦。 无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玫公子满脸的疑惑问道:你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无颜突然觉得玫公子的那张脸有些不同之处,随即,他的心沉下去了,沉得很深。 无颜惊恐地问道:你的额头? 玫公子愣了一下,伸手一摸,血。 玫公子的额头出现一道血痕,那血并没有流下,只是慢慢地渗在那里。看到血,玫公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惨无血色。 但无颜却想到了自己那一箭。梦中射向无颜的箭,难道这是一种预言?可为什么玫公子的脸色却是如此难看呢?他看到了什么? 玫公子呆呆地问道:你做梦了? 现在是不是梦呢?无颜不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很疼,然后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做梦了。 玫公子双眼紧紧地盯着他问道:梦中你落水后看见了邪人的船? 无颜闻听大吃一惊,他点了点头。 玫公子继续问道:你父亲死了,你射了我一箭? 无颜不再说话了,他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玫公子。他怎么会知道梦中的一切? 玫公子的眼神慢慢地缓和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换句话说,你进到了我的梦里,我也进到了你的梦里。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它可怕的原因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梦,只属于自己的,但此时,梦却被两个人共同分享。 这是绝难解释的,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难道这是一种暗示? 无颜与玫公子相互望着,谁也说不出话来。半晌,玫公子才慢慢地说道:看来此行绝不简单。 无颜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的心为那个梦所困扰着,玫公子难道能逃脱那个梦吗? 此时,无颜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木鸢的一支断翼之上,不远处,那木鸢的其它残骸在海面上飘动着。 不用问,那木鸢被雷电击中后,他们一齐落了下来,落水的一刹那,两个人都被那巨大的冲力所击昏,便同时做了相同的梦,后来肯定是玫公子先醒了过来,他水性好,将自己救了,放在这断翼之上。 无颜轻轻地问道:这是东海? 玫公子点点头:没错,梦中的东海也是现实的东海。 无颜的心更加紧张了,那梦中父亲的死是不是也是现实中的翻版呢? 断翼如舟,向着东海的深处飞驶而去。 此时的海面上早已是风平浪静,但夜色茫茫,远处的景色都沉沉的,看来这场风暴只是一个暂息,因为恍惚间,总会有一道闪亮划破夜空,短暂,也不是很明亮,有种暖昧的感觉。 玫公子说,出渔的人最怕的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因为这是海上风暴的前兆,看那闪电也许很远,但兴许在片刻之间,它就来到了你的身边,速度之快是无法想象的。大凡出渔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就会立即收网,全程驶向回家的路。 无颜看着天边的闪电,虽然听不见雷声,但他的心却似在打擂。梦中的感觉随时在羁扰着他。他想到的是风暴中那邪人的快艇,还有风暴中龙人国的破败以及风暴中父亲的憔悴及玫公子发狂如魔的样子。 这一幕幕也如这天边的闪电一样在无颜的眼前浮现,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却又挥之不去。 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无法变成现实的梦。 玫公子同样地思索着,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话,他们现在想的只有一点,到达龙人国,看一看梦与现实的差距。 但无颜终于失去了信心,因为玫公子突然发现在海平面上飘来一艘残船。 船如鲨形,倒扣在海面之上,在船的中部有一个圆圆的洞,正由于是倒扣着,所以海水未进舱中,它也没有下沉。 看到这艘残船,无颜立即想起了梦中那大批从海面上掠过的邪人之船。他看了看身旁的玫公子。 玫公子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不用问,他想的与无颜一般无二。 龙人国一定发生了战势,邪人一定已经对龙人国下手了。 但现在的海面上风静无声,甚至连战火的声音都没有,那意味着什么呢? 海仗果然已经结束了,随着断翼的飞驶,海面上的残船越来越多,破败的甲板,木桨,船桅飘散在海面之上。 玫公子与无颜静静无语,两个人的心都沉到了极点。 终于,断翼前行,看见了那久违的东海龙都。 离开东人国已经有一年光景,这一年中,中原大半江山已被阴屠所控,无颜等人踏千山万水终于走到了楼兰国。 楼兰国却又被邪兵包围,为了解救楼兰,玫公子与无颜准备借兵龙人国。 但他们出发之时却都忘记了一件事,他们不知道龙人国在这一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年中是否龙人国正如所愿的休养生息着。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龙人国不但没有休养生息,更可怕的是,龙人国竟然早楼兰国而破亡了。 当年那个雄伟的东海龙都已经不存在了,那个海上最了不起的战舰已成了传说。 玫公子与无颜的断翼行到的是龙舰之身,显然,这龙舰似乎变了方位,当初进攻妖仙岛停下之时是头东尾西的。而现在它则是横在海面之上,头指北,尾追南,仿佛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海上指北针。 针是没有边沿的,那曾经浑厚无比的城墙早已破败了。 失去了城墙之险的东海龙都现在看来真的仿佛就是一个岛屿,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岛屿,一个沉于东海的岛屿,被龙人改造成一个国家,一个龙都。现在它又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 但这种恢复的代价的确令人惋惜,因为龙人似乎永远地消失了。 离开断翼,踏上这个龙人国的时候,展目望去,不但城墙早已破败,就连城内的那许许多多宏伟建筑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山地。 抬眼之处,面前就横着一座山脉,在夜色中,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地高大,但想到以前龙人国的景象,这座山脉无疑显得异常的诡异。 玫公子看到这里,回头看着无颜,苦笑着说道:东海龙都本来就是一座浮岛。龙人国是在这浮岛的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现在它只不过恢复了它原有的面貌。 无颜看着玫公子,不知道玫公子此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面前的一切正是他们梦中所看见的,是否定那个梦,还是另有其它的意思? 玫公子知道此时说这些话无颜是不肯信的,他挤出笑容道:我说的是事实。此岛本是中原一部分,后来由于各种自然原因与陆地分开了,成了浮岛,龙人正无处可去,便在这个浮岛之上建起了东海龙都。 无颜点了点头,说道:但龙人与它们所有的建筑都没了,难道他们搬走了吗?这岛的旁边是无数的邪人残船,你又怎么解释呢? 玫公子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无颜看着他,突然又问道:你会变疯吗? 玫公子的心一下子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他摇了摇头:你不相信我? 无颜苦笑道:眼看着梦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现实,我怎么能相信你? 玫公子摇了摇头:你认为你父亲会死在我的手里? 无颜无语,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父亲现在楼兰,玫公子与自己却在这里,父亲怎么能死在他的手里呢?但那个梦又是如何解释呢? 玫公子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相信这个梦? 无颜再次无语,为什么要相信这个梦呢,他也说不清楚。 玫公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曾信誓旦旦保证过,来龙人国搬救兵以解楼兰之围,此时的龙人国是这个样子,没有救兵,你的父亲也许…… 无颜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怪你,也许这就是楼兰国的命运。 玫公子没有说话,无颜却接着说:你走吧,也许还来得及。 玫公子愣了一下:我? 无颜点点头: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父亲。他虽然回了妖仙岛,但龙人国遭此巨变,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想见他。 玫公子感激地看着无颜,然后问道:那你呢? 无颜想了想道:木鸢已坏,赶回楼兰国…… 他顿了一下,玫公子知道,他们的脚程再快,恐怕回到楼兰国时也是一副可怕的景象,无颜当然无法说下去,但无颜却转了话题道:也许情况并不是那么糟,我记得路奇轩与魏图腾则说过,在龙人国的宫殿下有一个玄道,可通终南山的金华洞,那样咱们能很快回去,我倒要找找看。 玫公子摇了摇头:龙人国都毁了,那玄道怎么可能还存在呢?再说那金华洞极有可能被封了。 无颜看着玫公子,没有再说话。 此时的玫公子知道无颜只能赌上一把了,他一定要找到那条玄道,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回来终南山,再由终南山到达楼兰。 但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的数,玄道是否存在,无人知晓,当初路奇轩也曾说过,终南山被邪人攻下后山体崩塌,那个金华洞已经被封闭了起来,也就是说既使到了终南山,也许只会在山洞之中,暗无天日,是否能走出去前往楼兰也是一个未知数。 但玫公子此时正如无颜所说的,他想得更多的是他的父亲,也许见到了父亲,他就能知道一切,知道龙人国的去向,知道这场邪人进攻的结局到底是如何的。 但父亲,妖皇真的还在妖仙岛吗,龙人国已消失,妖仙岛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他最后看了一眼无颜,便扭过头去向着东方跑去,渐渐地,那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山脉之中。 无颜闭上了眼睛,他为玫公子祝福,更为妖皇,那位上古仅存的英雄祝福。 无颜曾两次到过龙人国,第一次是随着龙公主解救路奇轩等人,第二次则是那场由于诅咒而引发的妖族之间战斗。 当时的龙人国里街巷横布,龙宫所在更是明显,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这里已经是山地,若想找到龙宫所在,那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方位。 无颜在这黑夜中凭着回忆慢慢地走着。 前面是一个山脉,如果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当初的龙宫应该就在这座山脉的后面。 玫公子向东而行,想必也是爬过此山的,无颜这样想着已经到了山顶。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山下却是一个湖。 龙人国的都城的确很大,当初无颜便有这样的感慨,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遭到变故的龙人国中竟然会出现一个湖。 无颜站于山顶之处,俯看下去。 夜色之中,这个湖看得并不真切,恍惚之中可以见到水面上闪着金光,粼粼的波纹,显出这个湖的形状,似圆非圆,湖中似乎有一个梭形的湖中之岛,将此湖一分为二,左右半边仿佛是两个月牙相扣在一起。 在湖的那边又是一座山脉,看起来要比无颜所处的这座山高上一些,此山在夜色中还显出一种银玉色,想必是山势的确很高,山峰之上竟然会留有着积雪了。 这如玉般的山与湖水中的金光相应成辉,竟然构成了一道说不尽的美景。 但无颜突然间有一丝惊诧,那山玉之色可想是积雪所成,但这水的金光又是从何而来呢。 此时,远处的天边似乎还不时地有闪电,若隐若现,但那光极为黯淡遥远,绝不可能越过那高山将光亮照到这湖水之中。 无颜想到玫公子,想必他也看到了此景,只是由于恋父心切,无暇顾及,大概此时已在前往妖仙岛的海面上了。 那湖面的金色在这夜色中虽然不明亮,但闪闪之间却极为引人注意,无颜不禁放眼寻找那光源的所在。 夜色正在淡去,远处闪电变得越来越弱,晨暮慢慢地爬上了天空,虽然没有明亮的霞光,但眼前的所有景物还是被这晨暮镀上一层灰色。 这灰色之中,对面的那座如玉的山脉显得是十分寂静,蜿延起伏着,象一条卧着的长龙。 长龙,无颜的心骤然间一震。 他仔细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对面的山脉的确就是一条龙,其形状与当初在冥魈府外所见的长龙简直是一模一样。 龙首在北方,南方是龙尾,但远看那龙首却似低垂着。 龙人国破败之后,化龙形而存在,无颜想到这里不禁感叹。 但令他更为惊奇的是,那两山间的湖水是由一条也象龙一样的溪流注入的。那条溪夹于两山之中,同样的曲径绵长,远处由于山势所挡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无颜心中相信那也是一条龙形。 想到这里,无颜突然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初上这个龙岛之时并未在意,难道脚下这座山脉同样也是一条蛰伏的龙吗? 龙人国由一座庞大的都城变成了一个岛已经是令人意想不到了,但此岛之上这样南北的伏着的龙形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无颜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这真的就是龙人国吗?也许他们走错了,但身为妖族的玫公子怎么会带着他走错呢?这决不可能,但面前的变化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无颜凭借在西部戈壁练就的那种方位及距离感判定当初那个龙宫便是这湖中的长岛,于是他便跑了下去。 天光已亮,无颜来到湖旁竟然发现这湖水中的金色更加明亮了,甚至有些夺人的眼目,也不知这湖水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能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茫。 远远望去,只见那湖中岛上除了一棵大树以外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难道那里真是当初的龙宫所在吗? 无颜并不敢肯定,只好游过去看个究竟了。 无颜的水性只局限于会游,昨夜从木鸢之上坠到海中,下冲之势过大,一下子呛到水了,若不是玫公子,他真就险些丧命。 所以现在想到游过去,他不免还心有余悸。但时间紧迫,找木扎筏是决计不可的,也只好硬着头皮游过去了。 无颜深吸了一口气,跃入湖中。 这湖水原来是海水的贯入,想必那如龙般的溪流上游一定是接到海边的,可想而知,龙人国遭此大变,整个国都被裂为两半了。所谓成岛,也极有可能是两岛合一的。 无颜游得并不快,好不容易在呛了几口海湖水之后登上了湖中的小岛。 此岛狭长,如梭一般,恰将此圆湖一分为二,面积虽然也不算小,但岛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到处是白沙。 令无颜想不到的是,这岛上的唯一的那棵树竟然是一株桧木,形体极为高大,从叶繁叶茂上看来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 这不能不说又是一个奇怪的事情。 无颜自从昨夜登上这个所谓的龙人国后,就根本没有看到过任何植物,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龙人国原来就沉于海下上千丈的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植物,此次遭逢巨变,万物皆毁,虽然变得有山有水了,但恐怕还未到植物生长的时机。 但正是这个原因,无颜突然在此岛的中心看到一棵千年的古树,他能不感到奇怪吗? 虽然此树令无颜感到万分的神秘,但岛上却一无所获,他看了半天也查不出龙宫的迹象,这令他十分地沮丧。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他突然间感到大地仿佛骚动了起来,确切地说是震动了起来。 脚下地震,无颜的第一个反应。 但他第二个反应却是这绝不可能。 龙人国是东海龙都,悬于海面之上,与海底有着几千丈的水域之隔,就象一艘巨大无比的船。 而船是不可能地震,唯一的解释就是地震使海水冲击着这个船,才使它动起来的。 无颜相信只有地震才有如此巨力冲击着这个浮岛。 在身形随着脚下晃动之时,无颜突然看见东边,在那高高的山脉之上竟然升起了一片红色,映得天空仿佛瞬间摆脱了一直的阴霾。 但这红色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剧烈,伴着脚下的震势。 无颜突然明白了,这巨大的力量并不是地震,而是火山的喷发,他的心沉了下去,因为那火山喷发的方向正是龙人国更东方的妖仙岛。 玫公子此时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无颜却再也无法为玫公子担心了,平静的湖面早已不平静,掀起了如山般的浪头,将他一下子就打进了湖水之中。 无颜看到了一片金色,来自于湖底的金色,之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离开了无颜,玫公子全力向着东边奔跑,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地见到自己的父亲,妖皇。 他要知道父亲的安危,更要知道龙人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整个龙人国消失了,还是摧毁了。 玫公子翻过山,也看到了那个奇特的湖,还有湖中的小岛,及岛上的那棵怪异的树,但这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一样,他的心早已飞回了妖仙岛,只有那里是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 如玉般的山的确很高,高得山顶之处真的积上了雪。 玫公子脚下飞快地登上了山顶,他知道,过了这座山,就可以看见妖仙岛了,过了这座山也就走出了龙人国,再游片刻就能回家了。 但当他站在这山峰之上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令人目瞪口呆,整个身体一下子便僵在那里了。 正如他所想的,妖仙三岛就在前面,还有那座妖仙岛的标志,镇妖塔。 镇妖塔,这本是妖族中最具有威严的建筑,现在却失去了昔日的美丽,被镀上一种黯淡的感觉。 塔尖之上,苍穹之下,七条黑龙飞腾盘旋。 围着一个苍老的人,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端坐在镇妖塔的顶端,稳稳的,仿佛他就是这镇妖塔的一部分似的。 如此远的距离,玫公子根本看不清这老人的身材衣著,但他却知道那是谁。 玫公子心中有一个人,他有镇定自若的眼神,就如那面具后的眼神一样。 只有这个人可以心闲气定地面对危险的到来。 而且这危险不仅仅是七条嚣张的恶龙。 第七章 妖族巨变(2) 镇妖塔在妖仙三岛的正中央,那三个岛之间有铁索相连。 但铁索还在,却再也连不住三岛了,因为它断了,拖在岛上,或断在海水之中。 金桔树还在,桔子也在,但它们枯萎了,变色了。 从果实可以想到,树其实也早就死掉了。 一棵死掉的树,当然就永远不会引来金鸡。没有金鸡的世界,太阳就会永远懒惰。 玫公子等人应该早就想到,阴屠为了自己的魔力,他最早摧毁的应该就是能招唤太阳的金鸡。 金鸡生死未卜,金桔树已死,太阳当然永远不会再现了。但岛上死的却不仅仅是一棵树,还有人,妖人。 三岛之上躺满了人,妖仙岛的人,死人。 人家说蓬莱,上方与瀛洲上从来只有生没有死。但如果他们看到眼前这个景象,他们就明白,他们错了。 死妖,整整布满了妖仙岛上的所有角落。 死人是一种恐惧,但绝不是危险。 妖皇经过上古三十六年的浴血,对死人早已不恐惧了,虽然那是他的族人。 因为恐惧是没有用的,你必须面对,面对带来恐惧的危险。 除了七条飞腾的恶龙外,危险来自于妖仙岛的四面八方,只要有海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 船,同样载着死亡的船,密密麻麻的,没有嘴,却张着血腥的口,象鲨一样的船,无数艘,将孤零零的镇妖塔围了个水泄不通。 玫公子最不想见的场景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阴屠的船队将龙人国覆灭,继而将妖仙岛屠炭,现在只剩下他的父亲,妖皇。 妖皇除了死,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了,他被化身后的七条恶龙侍者包围着。 恶龙侍者为什么不迟迟进攻?玫公子相信,这种僵持已经不止几日了,因为龙人国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真想不出来,发生过的海战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他相信这时间很长,因为父亲的眼神中传达的是一种疲惫。 父亲也在看着他,玫公子发现父亲的眼神果然在看着他。 其实,对于妖皇来说,僵局并不存在,因为他可以选择的。死或者降。 但他选择了等,他似乎非常清楚玫公子会来,最后一眼,除了最后一眼以外,没有任何话语,只剩下满意地笑。 这笑不是在招唤,是种拒决。 当玫公子从那穿过空间的眼神与微笑中读出了这点时,一切都晚了。 拒决就是拒决。玫公子大喊着:父亲,不…… 伴随着喊声,他冲下了山,离开了龙人国,冲进了大海之中,但一切都不会等待的。 喊声终于淹没在一种来自于大敌深处的呻吟声中,玫公子的身体也在这呻吟声中失去了力量。 如火山一样,妖皇终于引动了镇妖塔的威力。他必须这样做了,因为再迟一些,那个傻孩子便会自投罗网。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引动就是为了要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 爆发了,镇妖塔的爆发是可怕的,地下的岩浆顺着镇妖塔喷涌而出,大敌终于愤怒了。 无颜在湖中小岛的时候感到了天地的怒吼。 天亮了,火一般地明亮,紧跟着,天空下起雨,岩浆雨,这就是天火。 天火在妖仙岛的上空,然后落在海里,落在妖仙岛上。 这是一场海上的葬礼,妖族从此消失,陪葬的则是魔界的哪些鲨一样的船以及没有灵魂的兵。 妖仙岛变成火烧岛,妖仙岛周围的海水也变成了赤流,红色的谁,掀开的巨浪让一切都将融化。 玫公子本案例已经扑到了海水之中,他狂喊着,拼命向妖仙岛的方向游去,但热浪根本就不允许他发出任何力量。 终于,他被海水打回了龙人岛,失去了只觉。 与他同样被掀到龙人岛上的还有那七条恶龙。 恶龙们围着妖皇,战斗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已经疲惫了,只能勉力地盘旋在空中,他们奇怪,他们为什么无法对付一个带着面具形象枯木的老头。 如果冷血在这里,也许战斗早就结束了。 但冷血在训练魔兵,训练阴屠更可怕的不对。 本以为这次行动会很顺利,其实也的确很顺利。 七名恶龙使者带着数以百万计的邪人进攻龙人国,他们成功了,龙人国被彻底毁掉了,虽然他们也是龙人,但他们更是恶龙使者。 将灵魂出卖给了阴屠,他们就再也不会顾及道龙人国的安危了。 龙人死,所有龙人的尸体归向大海,东海龙都毁得很干净,七条恶龙化身后将整个龙人国掀动了,留下的只有龙形的山与龙形的河。 乘胜,七名恶龙使者率着邪人船队进攻妖仙岛,岛上无一活口,死尸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岛上,却只逃走了妖皇。 妖皇并没有走,他绝望了,妖族在他的手里覆灭了,那镇妖塔还有什么作用。 既然没能惩处与魔界勾结的妖族败类,那就惩罚这个妖族的千古罪人吧,于是他登上了镇妖塔。 七名恶龙使者并没有忘记他,与他在镇妖塔上展开了殊死搏斗,却没有得到任何便宜。 妖皇自然也无能力再制服他们,但他清楚,镇妖塔能做到一切。 当他看见了破败的龙人国上突然那出现的玫公子,他笑了,妖族还有人在,这就足够了。 他可以走了,可以象每个妖族一样地走了,于是,镇妖塔终于摧动了它的力量。 巨大的热浪谁也阻止不了,空中的七条恶龙也是一样。 他们看着塔中涌出的火浆将妖皇淹没,然后气势宏伟地向他们喷来,他们没有地方躲闪。好在火浆在热浪的后面,他们被热浪激荡得飞了出去,象玫公子一样地失去了只觉,掉到了远方的东海龙都之上。 后来,有人说在东海之上曾发生过一次无与伦比的海底火山喷发,传说中的三仙岛便变得更加飘渺了,再也无人见到。 也有人说,这次大喷发虽然使三仙岛失去了踪影,但却心溅出了一个大岛,那本应该是龙人国的战舰,但岩浆将它摧毁了,成了一个岛,一个横躺在东海上的岛。 此岛被热浪推动西行了很远的距离,甚至在中原的东海岸便可以遥望见,后来,那变成了一座极美丽的岛。 无颜醒来的时候看见的的确是金色,大片大片的。 珍珠与宝玉,还有各式各样的财富,在湖的底部。 无颜也在湖的下面,这里使他想到了第一次到龙都的时候。 乘着龙公主的船,下潜了近万丈的海层,来到了龙都,那是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无颜抬起头来,果然,头顶是水,湖水,湖水下是这样的宝藏,也怪不得在湖面之上看到了隐隐的金光。 无颜想到了南宫小子所说的话,南宫小子说在龙宫的龙椅下又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充满了宝物。 但南宫小子还说了,这宝藏是由妖族的前妖皇所有,那天,他与席方平还有蛮蛮被前妖皇召唤了尽去,看到了如墙一样的镜子。 镜子如水,印得出人影,路奇轩与魏图腾就是来自于镜子后面。 那就是玄道,通往终南山的玄道。路奇轩亲口所说。 无颜感到兴奋异常,他费尽心思找到这个玄道,没想到它竟然落在了湖底之中。 看着身边的宝藏,无颜猜测,这一定是龙人国与喜人大战之时,毁沉于此。想到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地震,无颜心有余悸,他其实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邪人毁了龙人国,还是地震的作用。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玄道的入口,从终南山回楼兰,路程就会缩短很多。 想到这里,无颜不敢怠慢,忙走到宝藏的周围。 无颜出身于楼兰,身为王子殿下,见过无数珍宝,但楼兰的珍宝却远不及这里的十之一二。 一种令人目眩的感觉让无颜十分地不舒服,脚下是散落的珍珠,触手便是金币,铺在地上,仿佛如同一条金色的大道一般。 无颜认真地辨认了下方向,在金色的光辉之中,他看见了一根巨大的树根。 说是树根,但实际看起来仿佛就是一个树干一样,只是分枝太多了,但无颜知道,那一定是湖中岛上的那棵神木的根。 次根穿过小岛,直入水中,过了湖层,立于宝藏之中。 由于色泽黝黑,更何况上面有浮岛遮住,不像其它地方,上层水也反着宝藏的逛,令人睁不开眼。所以,这树根倒也看的着,只是金色之中,倒显出一种神圣来。 无颜不知那面水镜似的墙到底在何处,只是觉得这树根之下光彩一定暗了许多,也好放眼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于是便一步步向着那树根走去。 这一走,无颜猜突然发现,原来脚下看似零乱的宝器并不是随意乱扔的,仿佛构成了一个图形,正是以那树根为的圆。 圆心既定,伸出八道金玉大道,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每条道的距离相同,想必从上看下来,定似一轮玄日放着光彩一般。 无颜沿着其中的一条金玉大道向前走着,这路越来越窄,仿佛一定要收归一个终点似的。 眼看着无颜就要接近那棵神木的树根了,突然间,他就听见前面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那神木中传出来的,仿佛被扩大了几倍,显得十分地空洞,却清晰入耳。 无颜立即抽出兰玉弓箭来。一步步地向着那树根逼近。 每走一步,树根之中打斗之声便更加响亮,伴随着呼喊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人在与多人交手。 无颜立即想到了玫公子。 地震之时,玫公子是否到了妖仙岛,他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虽然无颜始终对那个梦心有顾忌,但另一方面,他始终还是认为玫公子必定不会变成疯人一样的。 如果玫公子没有疯的话,那与他交手的一定是魔界之人无疑了。这样想着,无颜不禁加快了脚步,已然来到了那树根之下。 但树根虽然巨大,但怎么可能有人在里面动手呢?又怎么可能就一定是玫公子呢? 无颜有些匪夷所思,但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绝不可能错的,那声音绝对是来自于树根之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迈过盘错粗大的虚根,无颜来到了主根之前。 这神木的主根比岛上所见的树干还要粗壮一些,估计横面上站着几个人绝对不成问题,但若在里面打斗恐怕是绝无可能的。 无颜心下大惑,忙从腰间抽出软剑来。 他到要看看这树根之中是什么动静。 剑尖抵住树根,无颜稍一用力,只听见卟的一声,软剑竟然刺进去大半。 无颜大吃一惊,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原来这树根竟然是中空的,只是一层厚厚的树皮,仿佛如蒙的鼓面一样,所以有卟的一声,软剑也可刺进去大半。 无颜不再迟疑,手腕一翻立即就在树根之上划出个洞来。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打斗之声却越加响亮,由于树皮已破,倒没有了先前的低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脆。 听起来却十分地密集。 无颜也是功夫大家,他已经听出,这声音中是一种兵器与其他几种兵器相交的声音,好象只有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了。 无颜立即明白了,他对这声音依然记得。 当初在冥魈府外的那片树林之中,无颜手中的兰玉软剑与索命钩相交之时就是这样的声音。 可想而知,这一定是玫公子手中的承影剑在与恶龙侍者的索命钩对阵。 无颜虽然听不出来到底有几柄索命钩,但听到那密集轻脆的声音,他知道玫公子已经是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了。 此时刻不容缓,无颜仔细听了一下,声音传自于上面,想来玫公子与恶龙侍者正在那湖中岛上交手,旁边便是这神木,声音随着神木直传到下面来,所以才让他听到的。 无颜也顾不了许多,此树既然中空,必可由此而上。于是,他宝剑入鞘,背好兰玉弓。从身后矢中抽出两根兰玉箭来,倒拿在手上。身子一纵,便进了这个树根。 无颜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树根中空,下面便如无底深渊相仿,所以身子跃进去后便有下沉之势。他回身出左手,箭尖直刺树皮的内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箭尖刺入,身子一下子就悬在了黑漆漆的树洞之中。 无颜也不在意,右手递上,箭尖再刺,身子就在双臂交互之下向上攀去。 湖中岛上果然是玫公子与恶龙侍者在动手。 镇妖塔毁,邪人全死,却偏偏这几个恶龙侍者侥幸得脱。 他们与玫公子一样震晕在龙人国的山侧之上。当他们醒来之时,便发现了玫公子。 玫公子其实早已醒来,望着妖仙岛方向如火山喷发后的烟雾,他心中悲愤,父亲就在他眼底下死去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镇妖塔喷发的岩浆令他根本就不敢想象父亲的尸骸何在,剩下的只有哭奠了。 但就在玫公子哭奠之时,他听见了脑后之风。 玫公子虽然伤心欲绝,但心智未尽,听得风声,知道再回身已是不及,忙向前一纵,本来跪于地上,这一下,扑向前方。 身子擦着地面之时,腰一动,整个身子已经转了过来,右手早已将承影剑拔出。 恶龙侍者的索命钩也非同寻常,一击落空,第二击随后便到。 玫公子若是仅凭这一跃之势落地,脚下必被索命钩索住,但见他承影剑向下,支住上半身,身子斜躺着,脚跟落地,用力一蹬,身子向后再是一跃。 与此同时,承影剑向前挥动,不但加速了后跃之势,更将地面的尘土扬起,直取来人。 邪人受尘土攻击,手上自然是慢了,让玫公子避开了索命之钩。 此时玫公子站定,也看清了来人正是恶龙侍者,上次冷血操纵龙人国,玫公子见过这些恶龙侍者,知道他们的厉害。 但现在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玫公子也忘了自己只是一个人,挥剑上前,便与恶龙侍者斗在一起。 七魂之中,玫公子的剑术是仅次于路奇轩的,更何况陈抟所用的承影剑在手,更使他如虎添翼。无奈对面的恶龙侍者太多,而他本人还未从亡父的心绪中解脱出来,所以剑招却走路奇轩一路,反而失去了本有的威力。 此时的玫公子抱定了以死相拼的决心,但死不足惜,要杀敌于前却是难上加难,所以玫公子在不能得手的情况下,还是且战且走。 恶龙侍者们却绝不会放过这样的便宜。十三名恶龙侍者,其中五名已死,他们虽然相互之间绝无情义可言,但面对七魂是一定要痛下杀手的,以解心中的怨气。 这一下直追得玫公子翻山渡湖,来到了湖中岛上。 这湖中岛上面有此岛中唯一的一棵神木,正好可以帮着玫公子避开索命之钩,另一方面,玫公子留个心眼,希望无颜在远处可以看到,这样以无颜的箭法定可帮助自己。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战差点要了他的命,过了七八个时辰,无颜竟然还没有出现。玫公子的身上早就被索命钩划伤若干血痕,手中剑也只有招架之功,眼看着就不行了。 恶龙侍者与玫公子酣战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拿下,此时见玫公子无力,他们更是加快了进手的招势,招招奔要害,招招夺命。 玫公子心下叹息,父仇未报,命丧于此,他不甘,但已是无力回天。 就在这个时候,无颜到了。 兰玉箭,从那神木中突然地射了出来,直取恶龙侍者的面门。 恶龙侍者没有想到,玫公子也没有想到。 这箭仿佛就是突然出现的,距离又是极近的,恶龙侍者们根本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们的注意力早已被玫公子完全吸引了。 箭比流星还要快,在恶龙侍者的眼前一闪,便直直地刺入了大脑,印堂而入,后脑而出。 屠幻是第一个中箭的,中箭后他才恍惚中辨别出箭来的方向,他怎么也想不到,箭竟然是从岛上这棵树中射出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在屠幻闭眼的瞬间,他隐约中看到了从树中飞出第二支与第三支箭。 无颜沿着树的内壁,靠着两支兰玉箭攀了上来,外面战斗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直到他感到这声音已经与自己平行了。 无颜知道自己已经攀上了湖中岛,但他并没有抽兰玉软剑立即跃出,而站在两支插在树皮的箭上。因为他早就听出来了,外面有八个人,一个是玫公子,另外七个则是恶龙侍者。 二对七,无颜知道那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自己在隐身之处偷袭一下反而胜算大一些。 于是,无颜轻轻地搭弓开弦,耳朵竖了起来。 兵器挥舞的声音,脚步挪动的声音,甚至是战斗之人呼息的声音,无颜都没有放过,终于,他一连射出了三箭。 无颜十分地自信,虽然他看不见玫公子在树外地方位,但他凭着听力三箭却都没有落空。 屠幻中箭而倒,另有两名恶龙侍者也中箭而倒。 一根树中突然射出了三只箭来,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七名恶龙侍者吃了一个哑巴亏,当然不能放过这棵树。 玫公子立即一缓,他看见剩下的四只索命钩半途转了方向,齐向树干挥去。他很清楚,射出箭的只可能是无颜,只是想不明白无颜怎么会钻到树里面了。 但四支索命钩齐向这树过去,无颜可以说是危险到了极点,玫公子不容迟疑。 他很累,但还是拼着命地出招,生怕无颜在树中看不见的情况下吃了亏。 其实,玫公子还真是多虑了,无**出三支箭后,他根本就没有想再继续射下去。因为他与恶龙侍者们交过几次手,知道偷袭之术只可赢得极为短暂的时刻,射出三箭的功夫已经很长了。 所以,当第三支前射出的那个瞬间,无颜已经抽出软剑在手,脚下蹬力,身随剑走,向前跃了出去。 就在无颜软剑刺穿树皮,身子随之跃出的瞬间,他身下的树皮也已经被四柄索命钩生生地撕开了,钩与他的身子仅有毫厘之差。 无颜这一跃恰好从一名恶龙侍者的头顶飞过,这名恶龙侍者反应也是奇快的,见黑影要从头上掠过,忙硬生生地将索命钩举起,整个身子后仰,钩尖追着无颜的脚踝。 转瞬间,无颜已飞出数尺,剑尖向地上一点,再一个跟头站定了身形。但他身后的那名恶龙侍者一仰倒下却再也没有起来。 只见他的脚踝之处血已流了下来。原来,在他钩追无颜身子半躺在空中之时,承影剑,剑已如影般的削在他的脚上。 龙筋断,龙命亡。 玫公子借无颜分散恶龙侍者注意力之时,已结果了一个恶龙侍者,招魂。 与其同时,那若大的松桧神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由于恶龙侍者撕开树干的地方过于集中,神木从中而断,巨大的树冠已向树下的每一个砸了下来。 但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树冠的倾倒,另外三名恶龙侍者早就挺着索命钩向玫公子的身后招呼过去。 令无颜意想不到的是,玫公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一样,整个人向着地上躺着的那三名中箭的恶龙侍者扑去,整个后背已完全暴露在对手的索命钩下。 这是急于杀敌,拼命不求自保的动作,玫公子一向轻逸潇洒,此时却如莽汉一般。 无颜想要施救但已经完了,三柄钩都插进了玫公子的后背,却没有想到玫公子这一扑之势极猛,仿佛是用出了所有的力量,带着后面的三个恶龙侍者,扑到屠幻的近前,承影剑挥处,脚踝已与腿分开了。 但这已经是强驽之末了,后面的三个恶龙侍者虽然被玫公子拼命一扑带个趔趄,但很快镇住了身子,用力回撤,那索命钩硬生生地从玫公子背后拔了出来。 钩带着血,更带着肉,玫公子再也支持不住了,整个人向后栽倒。 这个时候,无颜方才赶到,他左手伸出扶住倒下的玫公子,右手软剑狠命一挥,逼退了那三名恶龙侍者的第二次进招。 玫公子全身瘫软,已然是没了力量,无颜只觉得热乎乎的鲜血从他的后背流到了自己的手上。现在的情况,这仗是根本没有办法打下去了,对方三名恶龙侍者,另有两名只是被箭射倒,没有伤及龙筋,很快就要转醒过来,而玫公子已然晕撅,自己一个人是绝不可能再斗下去的。 此时,三名恶龙侍者挺着索命钩又要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巨大的树冠终于脱离了树干,轰然一声向着战场砸了下来。 三名恶龙侍者均是向后一跃,避开了树冠。 这树冠真是庞大,砸在地上,溅起的泥土,还有那些枝叶遮住了他们本来就看不太清的眼睛。 此时,另外两名恶龙侍者也慢慢转醒,五名恶龙侍者再找无颜与玫公子,却已是踪迹皆无,只有一个象口井一样的树桩。 无颜抱着玫公子的确是跳进了树干之中,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好方法。 湖中岛上架着一个昏迷之人,他绝不可能逃走,跃入湖中,却正是恶龙侍者求之不得的,所以他只能抱着玫公子跃到树井之中。 虽然无颜也不知道这深深的树井通向何方。 跃入树井,无颜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从树井上来之时,他就知道这树井深不可测,除了黑暗,似乎没有任何东西,但这黑暗到底通向哪里呢? 或真是一口井?那么跳将下去,若得活命再慢慢爬上来吧。 无颜这么想着,身子与怀里的玫公子却一个劲地下落着,令人眩晕地下落着,渐渐地,那速度竟然令他也失去了知觉。 只有一种意识不时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就是一定要抓住玫公子,不能让他再有什么意外。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无颜与玫公子终于落到了一片水中。 这水冰凉刺骨,却并没有将两人激醒,却实实地令他们失去了知觉。 寒冷,如地狱一般,无颜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心却很静,静得令他听不到心跳。自己的与玫公子的心跳都停止了。 寒冷慢慢地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温暖。 无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堆火,温暖的火,暖心的火。 躺在火的旁边,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突然之间,他觉醒了,一下子跃了起来。 身旁是玫公子,还在昏迷之中,但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 在火的那边坐着一个人,一个瘦小的人。 这个人见无颜跳了起来,忙从火堆旁转了过来,一下子跪倒在无颜的跟前,口中念道:小民参见殿下。 无颜一愣,忙伸手扶起这个人:你是谁? 这个瘦小之人一笑,笑真比哭还难看,焦黄的板牙,深陷的双眼令无颜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慢慢悠悠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念得十分清楚,仿佛一定要无颜听清记牢一般:殿下当然不认识我了,草民鲁腾,楼兰国一小木匠而已。 无颜大吃一惊,难道这个就是落日他们所说的那个叛逃到邪人军队里的鲁班后人鲁腾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无颜顿时陷入迷茫之中,他的手已然伸向了腰间的兰玉软剑。 鲁腾笑了,他看见了无颜下意识地动作,反而上前了一步:殿下,对我这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人不必这么紧张吧。 无颜这时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手离开了腰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腾摇摇头:我应该在邪人军队里是不是? 无颜愣了一下,不好直接回答,鲁腾接着说:我知道他们会这么说的。 无颜哼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鲁腾则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你知道你现在处在什么地方吗? 无颜这时才想起看看周边的状况。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一个山洞,宽阔的大厅,有许多的乱石,显然此洞在不久前曾坍塌过,在洞的正中,有一个小水池,里面的水浑浊不堪。 鲁腾却指向那里道:你们两个就浮在水池里,我救了你们。 无颜闻听此言,虽然对鲁腾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一抱拳:多谢救命之恩。 说完,他转身又看了一眼火堆旁躺着的玫公子,显然替玫公子包扎的也是这个人。 鲁腾又笑了,他招了招手,对无颜说道:别客气了,臣子怎能不救君王呢? 无颜对这个鲁腾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避开话题追问道:别说费话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离楼兰城远不远? 鲁腾见无颜真的有些着急,也收起了嬉皮的表情,正色道:这里是魔兵的大本营。 此言一出,无颜手上一动,软剑早已搭在了鲁腾的颈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鲁腾愣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那种无所谓的笑脸,伸出手来搭在软剑之上:殿下不用急,这里虽然是魔兵的大本营,你可见到一个邪人? 无颜真拿眼前这个鲁腾没有办法,知道他还有下文,于是继续听下去。 鲁腾顺势推开脖子上的软剑道:这里是终南山,终南山有个金华洞,你知道吗? 无颜顿时醒悟,当初路奇轩与魏图腾就是从终南山金华洞中通过玄道到达龙人国的,想必自己与玫公子也是经过玄道回来的。看来那神木的树洞正是玄道所在,所幸没有走错。 无颜还剑入鞘接着问道:可这里怎么是魔兵的大本营呢? 鲁腾突然变得警觉了起来,但却掩饰不住那种兴奋,低声说道:终南山终极仙观的道长叫陈抟,但他现在可是一个邪人,就是他指挥着邪兵扫荡人界的。 无颜听了是大吃一惊,他真不敢相信。 姬飞峰的师父道行高深,虽然听说死于路奇轩之手,但当时似乎连魏图腾也不在,并没有人证实,但路奇轩当然没有必要撤谎。 若陈抟真的死掉了,凭他的道行也能变成邪人吗? 无颜不敢想象,但他更为疑惑的却是陈抟是变成邪人后被路奇轩杀死的还是死于路奇轩之手才变成邪人的,作为他来说当然希望是前者。 但眼前这个长相奸琐的小人的话能信吗? 鲁腾换了个口吻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事实,谁也没有想到人界中道行最高的人竟然为阴屠卖命。 无颜皱了一下眉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鲁腾一耸双肩:我亲眼所见。 无颜逼问道:你又是怎么亲眼所见? 鲁腾却摇了摇头:殿下应该问我怎么来到这里的,事情总有个先后吗。 无颜点点头,示意鲁腾说下去。 鲁腾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地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无颜闻听,却又是吃惊不小,他实在没有想到,楼兰国与中原还有这么多的联系,父王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他。 而面前这个人虽然背负着叛国之罪,却是为了楼兰的存亡而含冤的,那实是一场误会,而且此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 一时间,无颜对鲁腾不但是敬佩万分,而且充满了感激之情,刚才那种不屑也从脸上一扫而光。 恰在此时,玫公子也悠悠地转醒了,他的伤势很重,但所幸没有致命之伤,加上鲁腾包扎及时,止住了鲜血,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行动上还有些问题。 这个鲁腾自幼生长在楼兰国,由于先祖的原因,他与墨羽凡交情甚恶。 不仅如此,鲁腾为人口碑也极为不好,小气不说,常常是言语得罪了许多人,因此在楼兰国里他真的没有什么朋友。 家道势力到自己这一代眼看着就要完蛋了,鲁腾当然是心有不甘,但性情如此,每日也就饮酒浇愁,很快的功夫,他就将鲁家的产业败得干干净净。 鲁腾不象墨羽凡一样,他为人邪气,不攀官人,无权无势,现在又无钱,只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这一下就更让人瞧不起了,楼兰城中慢慢地只知有个墨家,完全忘了鲁家。 其实鲁腾有手艺在身,只是没有几个人能让他看在眼里,给多少钱的活也不去干。遇到自己顺眼之人,不要钱也将活干得极为出色,可是干完之后,恃才傲物的样子令那受他恩情的人也非常反感他。 但楼兰城的能工巧匠却知道,鲁腾的手艺并不在墨羽凡之下,甚至还超过墨羽凡。 一个人的口碑不好,他的水平却未必会大打折扣,鲁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老国主让位于龙王妃,落日当了辅国王的时候,墨羽凡得到重用,鲁腾心下不服,但也无计可施,只好在醉乡里打混。 但就在这一日,他一醉睡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自己那个破败的家中。 鲁腾躺在一张床上,是一张极为舒适柔软的床,整个身子仿佛陷入了温柔之乡中,别提有多惬意了。他还以为那是一个梦,于是没有睁开眼睛,想让梦继续下去,直到他听见了铁锁的声音。 这是一个布置得极为华丽的牢房,虽然见不到任何阳光,但大红的火烛点着,照得也如白昼相仿,牢中的摆设应有尽有,若不是墙壁显得冰冷,还有那道铁门铁锁有些慑人,鲁腾真会以为自己住在天堂一般。 门响之处,进来的正是老国主,由于老国主向来亲善好民,所以鲁腾当然认得,忙从床上跃起,扑倒在老国主的面前跪拜着。 老国主微微一笑,扶起鲁腾。 原来,这里是老国主的一间密室,说起来还是鲁腾的先人所造。 老国主趁着鲁腾醉倒在家之时,叫人把他秘密地带到了这里,因为他要鲁腾办一件事情,这是一件关系到整个楼兰国生死存亡的大事。 老国主并不是一个傻子,但这样的大事他却交给了鲁腾这个并不受人欢迎的木匠。 其实老国主深知,鲁腾虽然毛病众多,但为人还是极好的,而且机智无比,但更重要的却是两点。 一是鲁腾受墨羽凡压制,心中有怨,此怨必会成为动力,令他无论怎样也会百折不挠的。 第二点则是鲁腾的手艺,破掉消息机关对于鲁腾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墨羽凡当然也有这样的本事,但墨羽凡深受落日器重,日后必将协助落日守卫楼兰。 更何况墨羽凡声势显赫,突然失踪,一定会在国人中间引起不小的动静,但老国主要鲁腾所做之事,必须秘密进行。 因为老国主也没有把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能不能成功,也许这真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寻找活墓人,鲁腾在无颜进城的那天秘密出发了,临时之行,他看到了老国主的眼睛,充满了血丝,苍老的眼睛,就象一个活墓人一样。 第八章 秦人亡灵(1) 鲁腾走得还算及时,因为在他走后没几天,楼兰国就已陷在邪人的包围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老国主告诉鲁腾,活墓人在龙脉之首,于是,他便沿着楼兰国的暗流向上游而行。 说来也奇怪,人界的河流大多都是由西向东流淌着,只有这一条暗流是由东向西。所以楼兰国所处的位置大概是龙脉之尾。 鲁腾对这条河十分地熟悉,虽然他并没有真正地沿着暗流寻访过,但祖先建楼兰城时留下的地图将这条暗流标注得十分清楚,这条河也是楼兰国的生命之脉。 楼兰国地处西北塞外,那条暗流之河经过长城直达中原。 一路上,鲁腾马不停蹄,经过长城之时,他已看不到当年孟姜女所哭塌的那一段了,但想起老国主所言,多少感到寻找活墓人的事情与孟姜女还似乎有着牵连。 鲁腾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活墓人的事情,他不知道这活墓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老国主会认为他们是楼兰国的最有力的救兵。 这次的任务在鲁腾看来几乎是没有影儿的事情,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去完成。 只因为老国主一句话,我相信你能做到。 鲁腾与老国主并没有什么交情,当他听到老国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不免一热。 在楼兰国中,许多人都相信他的手艺,但更多的人却不敢将活计交到他的手里,因为怕他误事,怕他无端地惹出一些麻烦来。 但老国主却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了他,鲁腾当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这一路上,鲁腾几乎是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龙脉的走向正是邪人军队前进的方向,他可以说是与邪人迎面而行。 邪人,八十万的邪人竟然是从中原之地向着楼兰国进发的。 鲁腾不禁有些纳闷,这些邪人到底落脚于中原的何处呢? 马早已在躲避邪人之时丢失了,更何况入了中原,地形开始险峻,鲁腾只能凭着双脚行走,有几次虽然闪避开了邪人,却也差点葬身于山涧之中。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鲁腾终于来到了暗流之源,他没有想到龙脉之首竟然处于中原最神伟的终南山之中。 在鲁腾的猜测之中,所谓人界龙脉,必在咸阳附近,若不如此,怎么会有许多朝代的都城建在那里呢。 但他错了,经过咸阳之时,鲁腾并没有发现那条暗流的源头,似乎还有一段根本就没有走过的路途。 咸阳已经没有了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的雄伟,更没有了唐盛世那片繁荣。大概也是由于邪人的缘故,此时咸阳虽然都城墙还在,规模似乎还可依稀可见,但这一切反而更增添了它破败的气氛,令人心中不禁为之一颤。 鲁腾暗自思忖,若说西京咸阳是龙首的话,那继续向下走的必是龙角所在。那龙角是不是就是老国主所说的活墓人所呆的地方呢? 鲁腾经过咸阳循着那道暗流一直向东,却走入了终南山的地界。 这里的终南山的后山,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人烟,因为这里是一道悬崖,高入云层,鸟都飞不过去,但那道暗流就是这样地从终南山地下过去了。 鲁腾当然不清楚龙脉的龙角是否就是山中,还是穿过了终南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绕过终南山,再查看是否还有暗流地存在。 但没有想到的是,鲁腾一路行来,早已到了那悬崖之下,要想再兜上一个圈子,却要废掉更多的时间。 鲁腾一咬牙,干脆翻山而过。 终南山这后山的悬崖虽说比不得华山一条道,但也是险峻之极,好在鲁腾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木匠出身,有把子力气,更有爬山锄和绳索等工具在手,虽然有几次险情,但也平安而过,终于爬到了终南山之顶。 就在鲁腾刚要喘口气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那山前的终极仙观。 在去年的七月十五日,邪人军队火烧终南山簸箕谷,通往金华洞的水门一破,震得终极仙观险些变成了一片废墟。 但鲁腾所见到的却并不是什么废墟,而是真真正正的终极仙观,但此观却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邪人进攻中原之后,陈抟死于终南山的金华洞中,当年路奇轩一念之间,让陈抟生却生不如死。 由于陈抟的特殊性,阴屠并没有将他的灵魂置于魔狱谷中,而是单独地重塑了他。 一个邪恶的,人界中最厉害无敌的道人陈抟诞生了。 陈抟很快地就回到了终极仙观,他将终南山的簸箕谷变成了邪人屯兵之所,自己则坐镇于仙观之中,替阴屠指挥着每一步对中原的进攻。 人界的灾难便来自于人界的终极仙观,多少的杀戮,多少血腥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地狱一般的场所,所以鲁腾俯身所见的终极仙观罩着一层黑雾,浓郁地,邪恶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正因为终极仙观是依山而建,所以鲁腾在山顶之上可以看到前山所有的一切,观中的寂静无人与簸箕谷中的到处狼籍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看到这里,鲁腾是进退两难,向前走势必经过仙观,那阴森恐怖的气氛令他十分地害怕,而后面则是万丈悬崖,上时容易,下山之路势比登天。 正想着,鲁腾突然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却已是不由自主地向前栽下去了,他知道这一下完了,他再也完不成老国主的使命了。 原来,终南山自从成了人界的魔狱之后,那从观中谷中升腾起的魔性之气恐怕已经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的。 鲁腾也不例外,在他仔细观看的时候,邪气早已随着七窍进入到了他的肺腑之中,心窍为之一塞,顿时失去了知觉,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鲁腾落到了陈抟之手。 陈抟并没有杀掉鲁腾,而是将他关进了一间牢房之中,但鲁腾身上的那张暗流之图早已失去了踪影。 当鲁腾醒来的时候,他确认自己没有死,却更确认自己丢失了暗流之图,这将意味着邪人进攻楼兰之时可以找到暗流,切断水源,那时整个楼兰国将不攻自破。 鲁腾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千古的罪人,但在牢房中的罪人,他还能做什么呢? 陈抟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他不屑于杀掉鲁腾的原因,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知道鲁腾潜到终南山的目的,因为那张暗流之图比什么都重要,更因为楼兰国破的日子指日可待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但他却真是低估了鲁腾。 这鲁腾不是一个探马,他只是一个木匠,一个懂得使用任何工具的木匠。 这牢房只不过是终极仙观的一间屋子,经那次震动,早就松动了许多。鲁腾虽然不能破墙而出,但他却知道从哪里能找到松动的钉子。 在钉子的帮助下,鲁腾终于逃出了这间牢房,却发现自己正处在终极仙观之中。这里的情形鲁腾并不知晓,于是误打误撞便看见了传说中的陈抟。 当时陈抟站在观门之前,对着一个燃烧着的大鼎似乎说着什么,令鲁腾没有想到的是,那大鼎中竟然发出嗡嗡的声响,听上去尖细而又混浊,似乎有人在说,拿来。 陈抟将从鲁腾身上所搜出的图立即扔进了鼎中,鼎中之火立即燃烧了起来,将那张图紧紧地包裹住。 那火光映在陈抟的双目之中,一张阴森铁青的脸转向山下,发出如嚎般地大喊之声:魔主已知楼兰水脉! 此言一出,鲁腾就听见簸箕谷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这声音如同野兽在咆哮,震得山谷似乎都会流血一样。他心下大惊,嘴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声来,那本来隐在观中的身形也不禁暴露了。 声音虽然被淹于那狂嚎之声中,但已足够令陈抟有所警觉。 鲁腾一看不好,转身就跑,后面邪人们已然追了过来。 鲁腾穿过终极仙观,再次爬到了终南山之顶,前面是后山的悬崖,后面有邪人的邪刀,鲁腾自感有负老国主之托,到了这个时候,只能以死相谢,于是便毫不犹豫地飞身跃下。 谁曾想这鲁腾命却是极大的,落下之时却被一突起的尖石挂住了衣服,悬于半空。这时鲁腾突然发现这尖石的后面有一道缝隙,他也不容多想,便挤身钻了进去。 这缝隙极为狭小,鲁腾本以为这只不过山石相措的一个小洞,却没有料到这两块山石非常巨大,相措的结果竟然形成了如线般的一条甬路,鲁腾一直向前爬,阴差阳错地便进了这个金华洞。 说到这里,鲁腾随手一指,无颜与玫公子顺势看过去,只见这洞顶的边缘之上果然有一条狭小的缝隙,也是仗着鲁腾的身材,所以只有他能挤身进来。 他们实际不知道,这缝隙正是当初水门被毁山体巨震而形成的。 但玫公子与无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道缝真是太窄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出的,更何况玫公子有伤有身,行动不便,跳上去也绝无可能了。 鲁腾接着说:我从那个裂缝中掉下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个水池,也便看见了你们,这水池又是通向什么地方呢? 无颜有些绝望,他看了一眼玫公子道:这水池通往龙人国。 鲁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东海的龙人国?难道你们是从龙人国来? 无颜也不知应该如何解释,只好点了点头。 玫公子看了一眼无颜,慢慢地说道:无颜兄弟,本来我想借妖族之兵帮助楼兰国,没想到兵没有借来,咱们还困在这里,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玫公子言语之中充满了懊丧,无颜听得心下早已猜个**不离十了,看来不但是龙人国灭亡,就是妖仙岛可能也是遭到了厄运,甚至是妖皇恐怕也没有幸免,否则一向谨慎的玫公子不会与恶龙相斗时使出冒死的招式,更不会说出现在这样的话来。 无颜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慰玫公子,只得勉强地笑了笑。 正在这时,鲁腾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无颜刚才敬重鲁腾为父冒此险难,但此时听到他这样放肆的笑声,心中不免有些生气,问道:你笑什么? 鲁腾站起来来,走了两个来回道:楼兰国中谁是英雄,人们说有两个,落日与察罕,我本来还有些忿忿不平,但现在看来,殿下还真算不上? 无颜一时真是说什么好了,玫公子身在局外,便道:你们殿下出生入死怎么能不算英雄呢? 鲁腾站住身形道:英雄会象你们这样认输吗? 无颜挺了挺胸膛:我们没有认输,如果现在面对邪人,任他千万,我都会以死相拼的。 鲁腾冷笑着,还没有说话,玫公子突然转过身来对无颜俯下头道:对不起,无颜兄弟。 无颜大吃一惊:少岛主…… 玫公子道:我父已死,本来此事需我一人承担,没想到却影响了楼兰殿下,若因此遗误战机,我玫公子岂不成了罪人。 无颜心头一热,鲁腾却叫上了:好,看来有明白人。殿下,别怪我不尊重您,此时是君非君,臣非臣,若想出得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无颜与玫公子一听,心中大喜,无颜忙道:鲁先生是一代匠家,我们当然要听您的了。 鲁腾点点头,正色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鲁腾从怀里竟然掏出一只硕鼠来,拿在手中,头尾垂下,身体还不是十分僵硬,看来死去的时间并不长。 无颜与玫公子均是愣了一下,问道:你逮它干什么? 鲁腾笑了:我一个工匠,又不是学武之人,哪能逮得住它啊,它是自己死的。 无颜没有明白,玫公子突然说道:你是说此山洞既然老鼠能进来必然会有出路? 无颜恍然大悟,却又皱下眉头:它身体这么小,即使有出路,鼠洞狭小曲折,恐怕出此山也要费些时日。 玫公子点了点头:对呀。 鲁腾笑了笑:我刚才说了,这只老鼠是自己死的。呵呵,在你们昏迷之时,我亲眼看着它死的,就是从后面那个洞中出来…… 说着鲁腾向无颜与玫公子的身后一指,只见在池水那边三四丈的地方,岩壁已裂,角落之中果然有一个洞,借那洞顶的斜缝看过去,这个洞显然很真切。 鲁腾接着说:它没有跑上几步就倒在那里死了。我也是好奇,过去看时,却发现它是误食汞水而死。 无颜与玫公子一愣:汞水,这里怎么会有汞水呢? 鲁腾道:道家炼丹,汞水是不可缺的,我想是不是陈抟那老头在这个山洞中炼过丹还有一间密室,但我错了。因为那绝不是密室。 说着,鲁腾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用力地向着无颜他身后的那面岩壁掷了过去。 石头击在岩壁之上,发出空洞的声音,十分地沉闷,仿佛有种回音在里面久久不能散去。 鲁腾等声音渐小之时方说道:你们听见了,这声音极为空洞,说明那后面有一个极大的空间,密室不可能是这样的,除非…… 鲁腾笑了笑,非常得意地说:这是活墓人的坟冢。 无颜大吃一惊:你是说我父亲要你找的活墓人便呆在那边? 鲁腾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大的任务,点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我虽然没有到达终南山的前山,但暗流到终南山时已经细小如涓了,源头肯定不远,它伏在山脚之下,此处也是龙脉之源,应该不会错的。 玫公子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无颜,无颜心中是难以扼制的激动。 照老国主的话,活墓人是拯救楼兰的一大强援,虽然妖族受到了重创,但能够找到活墓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但这活墓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生活在这里,无颜等人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呢?老国主为什么不将这个事情告诉楼兰国的众将官呢? 这一切现在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无颜与玫公子也想不了太多了,如果这是唯一的一条拯救楼兰的路,没有任何理由要拒决的,现在当务之急自然就是要面见活墓人。 鲁腾从终极仙观脱身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工具,所以他发现那道岩壁的秘密之后也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玫公子与无颜身上也只有战斗用的宝剑与弓箭,两人都视自己的兵器为自己的一部分,但在此时,也顾不了太多了。 在鲁腾的指点之下,无颜首先是搭弓开弦,箭射那岩壁。 兰玉箭果然厉害,箭入岩壁一尺有余,将个岩壁分割成若干块。 随后,玫公子的承影剑,无颜的兰玉软箭都成了掘挖的工具。 鲁腾也是拿着一支兰玉箭奋力地挖着。 终南山的岩石是断层结构,由于在鲁腾的授意之下,兰玉箭已经将岩壁分为若干块,所以挖到差不多的时候,便是一大块下落,加上承影剑与兰玉软箭均是宝家伙,所以进展的速度倒也惊人。 只是那岩壁真是很厚,三个人累得几乎不成样子。 尤其是玫公子,用力过猛,背后的创伤再次迸裂,鲜血顺着弓曲的后背一直流了下来,疼痛直钻到心底。 看到此情,无颜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心理十分清楚,此时若让玫公子休息一下,那无疑是触动了玫公子的心。 玫公子一直还处在丧父之痛中,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所有的悲痛都释放在挖洞这单调的行为之中。 鲁腾握着兰玉箭,工具显然不太顺手,但比之一些石块来要好了许多。 他一边挖着,一边时不常地用手敲敲岩壁,凭着声音判断着剩下的距离。 很快的,他们就发现了壁上有一个小洞,那洞中有一股阴风徐徐地吹了进来。这显然就是那只老鼠上来之时经过的洞口,恐怕这岩壁也所剩无几了。 看到这里,无颜与玫公子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鲁腾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伸出手来放在小洞之口,只感到那阴冷之气顺着手掌进入经脉,一股寒气直迫心中,令人不寒而栗。 但令鲁腾更为吃惊的是,这寒意吹进的同时,却更有一种阴风似乎在努力地向洞里吸去。惊讶之时,鲁腾突然醒悟,看来自己所猜测的那个巨大空间竟然是一个坟冢,难道活墓人住在这里吗?不可能的,由于坟冢封闭,里面空气稀薄,这怎么可能住着人呢?更可怕的是,现在若突然凿开一个大洞,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吸力。 想到这里,鲁腾心下一惊,忙对无颜玫公子喊道:停手。 喊声出时,但已经晚了,岩壁已然是承受不住内外空气的压力,一下子便倒塌下去。 无颜与玫公子促不急防,只感到从洞里仿佛伸出一条巨舌,将他们卷起,随着那些碎石一起吸了进去。 这一下,三个人根本就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体,飞箭一般地向着黑洞洞的深处摔去。无颜与玫公子想伸手抓住些什么,但他们的周围除了一起飞起的碎石以外,更无其它任何东西。 三个人都有同样的一种感觉,就是在向着无底的漆黑的莫名深渊中摔去,口鼻之间,他们渐渐地闻到了一股潮霉的坟冢的味道。 洞口之风无比地强劲,三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了出去,身子一直在下落着。 也许是由于洞内长年没有空气,一时间,每一个人都感到内脏有一种气向外膨胀着,尤其是玫公子,伤口再一次迸裂,血如雾一样地洒在了半空之中。 本来是黑暗的地方,当玫公子的血喷涌而出之时,整个空间在那个瞬间明亮了起来,氧气冲入洞里,三个人同时感到身下有火燃起,在火的映照下,玫公子身上所流出的血雾也注定他将失去知觉。 阴风从耳边掠过,三个人齐齐地向下坠去。 只有无颜还能保持住清醒的头脑,他知道,这样落下去,鲁腾与玫公子的性命几乎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于是,在半空之中,无颜早已解下了身上的披袍,迅速地抖开,向着身边同样下落的两个人身上罩去。 就在披袍罩在两个人身上的同时,无颜已经感到离地面不足丈余了,他急忙用力将披袍上甩,而自己的身子则更加速了下坠之势。 随着三声沉闷的响声,三个人都落在了这洞的底部。 玫公子与鲁腾早已昏了过去,无颜也被这一摔之势震得晕撅过去。 无颜还是第一个转醒过来的,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的确是一个坟墓,只不过这坟墓的拥有者一定是具有无上的权力。 因为这坟墓的规模即使是世上的任何王宫都无法比拟的。其雄伟令东海龙都也相形见拙,其奢华就是楼兰国也望尘莫及。 这时,鲁腾也慢慢地醒了过来,他只是由于内外气压的原因一时堵了呼吸,至于这一摔之势,由于无颜施救得及时,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到底并非是习武之人,浑身疼痛,不免哼了出来。 听到鲁腾出声,无颜这时才想起身边的两个人,忙转头看玫公子。 玫公子由于伤势太重了,此时已是昏迷不醒,嘴唇紧闭着,脸色极度苍白。 无颜看了一眼鲁腾,此时的鲁腾似乎也忘记了疼痛,他目瞪瞪地看着这个地下的王宫。 无颜道:你没事吧。 鲁腾点点头:没事,我们到了,是不是? 他有些激动,无颜冲他微微一笑:你能再帮他包扎一下吗? 鲁腾忙。 说着,走到玫公子的身前,一下子撕开无颜那件披风,小心翼翼地替玫公子包扎起来。 无颜此时方才站起身来,仔细地看着这个雄伟的王宫。 这个王宫太大了,估计有数匹马纵横驰骋绝不在话下,殿堂也是极高的,即便是苍鹰也能展翅,无颜心中暗自庆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没有事。 其实他根本没有明白,这王宫之中长年无空气,突然被他们开了一个风口,虽然将三个吸得下坠之势极猛,但风旋其中,也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浮力,若非如此,仅凭无颜坠下时那一招,三个人定都会摔个骨断筋碎的。 在这王宫的四周,依着山岩建有一周的平台,台子之上摆着如山门高的龙之九子,形态各异,均是石雕而成,其细微之处令人赞叹。 在正中央有一条宽可并驭四驾马车的大道,大理石铺地,纹路交措,极为清晰。 路的两旁每三十三尺均立着一根盘龙石柱,柱顶之上放着三足的青铜大鼎,鼎中燃着熊熊的火焰,将这王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无颜仔细看过去,只见每只鼎上都有文字,秦文,由于石柱较高,火焰之光又十分耀眼,所以无颜一时之间也无法看清。 无颜顺着这两排盘龙石柱向前看过去,有台阶,再向前则是朱红的大门,两侧还有小门,金色的门钉在火光之下显得极为耀眼,想必那门的后面还有另外一个天地。 这时,鲁腾突然道:看来果然如此,我明白了。 无颜转过身来,问道:你明白什么? 鲁腾脸色极为难看:我知道活墓人是什么人了? 无颜看着他,其实无颜早已看了出来,他只不过想从鲁腾的嘴中证实一下。 鲁腾一字一句地说:活墓人就是为秦始皇守灵的人。 无颜点点头:可这里却没有一个人。 鲁腾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们是死人。 无颜转过身来:死人?死人能做什么? 问完这句话,无颜有些自嘲,这里的确是死人,埋在墓中一千年的难道能有活人吗?但为什么老国主会说秦时的死人能拯救楼兰国呢?为什么这些死人又叫活墓人呢? 活着的墓人,那还能是死人吗? 无颜想着脑袋有些乱,鲁腾却摇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真的?那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无颜跨步走到鲁腾的近前,双眼逼视着他问道:什么不可能?你听到什么传说? 鲁腾一下子坐在地上,仿佛才转回神来道:第一个统一中原的是秦始皇…… 无颜点点头,心道这是谁都知道的。 鲁腾接着说:秦始皇立国之时便想到身后之事,便召集中原所有的能工巧匠建造这个秦始皇陵。峻工之时,他下令杀掉所有的人,包括每一个工匠和每一个士兵。至于建阿房宫,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无颜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鲁腾冷笑道:不但我知道,墨羽凡也知道,因为我们的祖先都参与过这个工程。但他们遇到了一个好人,就是秦始皇的大将白起。 秦赵之战时,白起坑杀赵人四十万,这是世人皆知的。但此事与白起有何关系呢? 鲁腾接着说:白起秘密地负责秦皇陵的修建工作,他当然知道皇陵峻工之时就是兵士与工匠们死亡之时。也许是白起自觉杀虐太重,于是秘密地放了一些人,其中包括我和墨羽凡的先人。 无颜点点头:可那个传说又是什么? 鲁腾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说:因为白起说了,每一个人其实不会死的,只是将他们的生命陷于墓中,一千年后,这些人还会出来的。后来,白起病死了,可是赵人要为那四十万人报仇,结果偷挖白起的坟墓,棺材是空的。想必他也被陷在这个墓中了。 无颜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父亲一定也是听了这个传说,想借助一千年前所向无敌的秦兵对付现在的邪人。算算时日,秦始皇死后距今大约正好一千年。 当年秦人横扫中原,所向披靡,各国均败于其手,但现在面对的是邪人,难道先人的力量真有这么厉害吗? 无颜认真地问鲁腾:你相信这个传说吗? 鲁腾点了点头:我相信,但我怕。 无颜愣了一下:为什么? 鲁腾咬了咬牙道:因为他们是死人。 谁不怕死人呢,若一个活人被陷在墓中一千年,即使他与正常人别无二样,他还是一个死人。 死人对付邪人,对付失去了灵魂的死人,对付将灵魂卖给了魔界阴屠的死人。 无颜笑了,他不怕死人,他明白了,恐怕对付邪人的就应该是这些活墓人,父亲说的没有错,他不是想借助千年前的秦兵,而是要借助千年后的死人。 想到这里,无颜一把抄起玫公子,背在身上,对鲁腾道:走吧。 鲁腾愣了一下:去哪儿? 无颜笑笑,自信地说:找活墓人去,来了咱们就必须见他们一面。 无颜背着玫公子,与鲁腾向着那大门处走了过去。 鲁腾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旁边的情景。 无颜问道:活墓人真的会在大门之内吗? 鲁腾点点头:应该是的。如果没有错的话,我想秦皇陵应该是极为浩大的,共有四面,每一面有这样的一条大道,进了门应该是一片更广阔的地方,有兵,就是咱们要找的活墓人,他们守着秦陵。 说到这里时,鲁腾的话音有些颤抖。 无颜听了出来,他也不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会不会门一开,那些活墓人持着兵器冲出来,玫公子现在受伤未醒,恐怕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鲁腾浑身打了冷颤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无颜笑了:放心吧,如果那传说是真的,秦人老祖宗们真的会杀掉咱们吗?咱们可是晚辈。 鲁腾无语,但从他的脚步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害怕到了极点。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三扇朱门前,站在门前,三个人显得极为矮小。 无颜腾出手来推了推,那门纹丝不动。 鲁腾说道:从这个门开始,每走一步,你都要小心,这里布满了机关。 无颜点点头:那这个门到底怎么开啊,机关在哪里,你能看出来吗? 鲁腾看了一眼无颜:你真的要开? 无颜点点头。 鲁腾只好在朱门边上寻找着。 三道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鲁腾在周围的墙壁上,门钉之上查看了半天,竟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机关所在。 无颜背着玫公子在旁看着,心中很是急燥,但他清楚,如果鲁腾看不出机关来,自己更是一无用处。 半晌,鲁腾走到无颜跟前,他摇了摇头:没有机关。 无颜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没有机关咱们怎么进去,你是不是害怕,不愿说? 鲁腾苦笑了一下:我是害怕,但我已经把这条命交给了楼兰国,就是死,我也不会逃的。 无颜知道鲁腾所说的是真话,有些事虽然害怕,但必须去做,鲁腾做到现在已经很难为他了。但此门不开,那活墓人到哪里去寻呢? 无颜叹了口气:难道咱们在这里等死吗?你还记得你鼓励我们的话吗? 鲁腾点点头:是的,我也想打开这道门,那时老国主交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死,我也会瞑目的。 无颜皱了一下眉:你怎么老说死啊,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呢? 鲁腾突然气极败坏地说:是的,我老说死,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咱们现在就在死地,这是坟冢,秦始皇的坟冢,你现在说话不仅仅是我在听,那些死人也在听,他们躲在门后听着我们说话,一句句的,越来越微弱,直到听不到了。你真以为他们能救得了楼兰国,那你一定疯了,还有你的父亲,也疯了,楼兰国的命运怎么能指望这些死人?他们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无颜没有想到鲁腾会如此激动,他明白,鲁腾这许多日子来受尽了苦难,没想到父王却让他完成的是一件几乎根本就没有影的事情,更可怕的是,他极有可能在这个坟冢之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在人界现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死,死在邪人之手,所以没有人怕死,鲁腾也不例外。但鲁腾是抱着拯救楼兰的宏图大志前来寻找活墓人,他绝不想这样这样死去,死不得其所不可怕,可怕的是死还未能如愿,更有一点被欺骗而前来送死的意味。 到了这个时候,无颜在鲁腾面前早已没有了殿下的尊严,他只好安慰道:也许这是咱们三个人的命运,可是那个传说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不要这么早破灭,也许有别的办法可以唤醒死去的先人们。 鲁腾冷笑地大喊:唤醒先人,哼哼,难道你让我在这里喊,起来吧,我的先人们,开门吧,我的先人们!秦人后裔前来祭祖了。 话正说到这里,突然,两个人就听见那朱门吱吱地发出了一声响,但即而,声音就停止了。 无颜与鲁腾都愣住了,他们亲眼见到正中的那道朱门似乎挪动了半寸。 无颜忙放下玫公子,走到正门前问鲁腾:你刚才喊的是什么? 鲁腾也傻了,他重复道:起来吧,我的先人们。 朱门纹丝不动,无颜道:最后一句。 鲁腾小心翼翼地喊道:秦人后裔前来祭祖。 朱门吱吱地又打开半分,这一下,无颜可乐坏了,鲁腾也知道了,原来这道门的机关不是机械的,而是靠声音,一种后人对前人的祭奠之声。 鲁腾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提高了声音喊着:秦人后裔前来祭祖,秦人后裔前来祭祖…… 随着鲁腾与无颜的不断地祭奠之声,只见那扇朱红大门慢慢地移动了,两扇门板向后慢慢地挪动着。 鲁腾极为得意,声音越来越大,那几个字念得也越来越快。 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那门轴转动的时候,在朱门后面,有一股汞水慢慢地向上流动了起来。 随着那门轴转动,门越开越大,汞水也越升越高。 突然,无颜伸出一只手来,拽着鲁腾向旁跃了过去,正躲在门栓旁的石壁之处。 轰然一声,朱门开了,一股强风向着里面吹了过去。有了上次的教训,无颜绝不想再吃这样的亏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拽着鲁腾一躲之势,不仅仅是避开了气压之风,更避开的是秦人之箭。 古时的秦朝弓箭闻名天下,箭头沉重,弓力极强。 在朱门打开的瞬间,门后的汞水升起触到了一个键钮,那秦时的箭便如飞蝗一般射了出来。 这箭去势极足,鲁腾躲在门侧闭上眼睛根本都不敢看,但无颜是箭术中的高手,那排箭从身边掠过的情景令他简直是目瞪口呆。 箭身之外包着一层石衣,箭去之疾,石衣在空中自然脱落,碎成了粉末,露出了真正的箭身,簇头尖锐而明亮,箭杆笔直,就连其尾羽都仿佛如新的一般。 箭出朱门,竟然直穿大殿,铎在对面的岩壁之上,深进有寸,箭身颤动,可见其势之猛。 无颜怎么也没有想到,千年之箭,竟然还是如新的一般,更没有想到,这箭竟然有如此的力道。 一轮箭后,鲁腾也松了口气:我说过,过了这道门,里面全是机关,咱们要小心了。咱们还是把他放下吧,不方便。 鲁腾当然指的是玫公子,他一直还没有醒过来,只是有口气息而已。 无颜摇了摇头:不行,你背着。 鲁腾一愣:我……我怎么能…… 无颜不容他说完,早已将背上的玫公子交到了鲁腾的手中:站着别动。 说着,无颜深吸了口气,一个箭步蹿到了那朱门之前。 朱门一缝,强风已渐缓。 第八章 秦人亡灵(2) 无颜顺着那道缝向里观望,只见里面似乎也燃起了火,火影之中仿佛有人列队而站。但却什么声音也没有,里面死寂一片。 无颜小心地迈开步子,看着自己的脚轻轻地踏在了朱门之前。 鲁腾扶着玫公子屏住了呼息仔细地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无颜就感到脚下一动,恶风从那门缝中已经冲了出来。 他急忙一个纵身,翻回到鲁腾的身旁。 又是箭,疾速地从两个人身边掠过。 鲁腾暗暗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无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里面都是机关,我只想试试。 鲁腾大声说道:那你要死了怎么办? 无颜看了他一眼:请活墓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鲁腾睁大眼睛:我…… 无颜转过身去:好了,咱们走,在我身后跟着。 鲁腾扶着玫公子走在无颜的身后,在那道朱门前站定了。 无颜冲着里面高喊道:秦人后裔楼兰国无颜拜见先人。 声音顺着那道门缝传了进去,在里面回响着,两个人就听见有土石落下的声音,根本就无人回话。 无颜转过头去:我要开门了。 鲁腾点了点头,将玫公子背在身后。 无颜沉稳地走到朱门之前,伸出双手,然后闭上眼睛用力一推。鲁腾也闭上了眼睛。 没有任何声音,这门的栓轴仿佛一瞬间经过了润滑。 无颜头上冒着汗,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门口只有那两轮箭雨,再也无任何消息了。 鲁腾紧咬着牙,直到无颜碰了碰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令人根本就无法想象,如果说刚才所见的是官道的话,那么眼前就是一个沙场,一个站满了人的沙战。密密麻麻的全是秦兵,一个个全身披挂,持矛的持刀拿盾的,威风凛凛。更令人惊奇的是还有许多将官,每一个将官均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他们的确无法动弹,因为他们均是石人,也许是披着石衣之人。 无颜摇了摇头:这样的队伍怪不得战无不胜呢。终南山底下难道能有这么大的面积吗? 鲁腾呆呆地说:现在咱们在地下,不是山洞里。 无颜点了点头:这就是活墓人吗?他们怎么才能活过来啊? 正说着,两个人突然听到头上铁索在响,嘎嘎的巨响,无颜抬头一看,万钧的石闸向着他们的头下落下了。 无颜见此情景,右手回身一抓,也不知抓在了鲁腾身上的什么部位,用力向前一甩,紧接着,他人也随着鲁腾与玫公子一起向前跃进。 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那万钧石闸已然落下,无颜的后脚堪堪躲过,石闸擦在后靴之上,磨下一层皮来。 随着石闸落下,这个演武校场之中火光顿息,立即是黑暗一片。 无颜只能听见鲁腾落在地下砸出的声响,刚才那甩手一下,由于情势急迫,无颜用力极猛,想来鲁腾摔得不轻,只是不知玫公子到底怎样了。 无颜问道:鲁腾,还好吗? 鲁腾在黑暗中回答道:没事,这秦始皇对后人可太小心了? 无颜刚要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道:秦始皇生性多疑,这里自然是机关密布了。 这声音微弱无力,但听在无颜耳中却兴奋异常:玫公子,是你吗? 玫公子喘着气道:我还活着。咱们这是在秦皇陵? 无颜答道:不错,可…… 无颜突然愣了一下,他听出来了,玫公子的声音与鲁腾并不在一起,想必是刚才那一摔之下,鲁腾与玫公子分开了,于是忙说道:鲁腾,你在什么地方?出个声,我好过去。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无颜心下恐慌:玫公子,你受着伤呢,不要动,出个声我好过去。 玫公子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这黑暗般的寂静令无颜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气。 他心下一急,忙叫喊着两个人的名字,声音在黑暗中回响着,簌簌的尘灰声不绝于耳,只是没有了鲁腾与玫公子的声音。 他们消失在黑暗之中,将无颜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这黑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无颜知道肯定是事出有因,他也不再叫喊了,慢慢地从腰间抽出兰玉箭,摸索着向前迈进着。 脚下无路,脚下不知是何路。 身边无人,身边站满了那些全副武装的秦人兵士们,但他们是死人。 无颜知道他向前走的结果一定会碰到这些死人的,也许是死马,也许是被石封住的兵器。 果然,兰玉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声音,无颜感到自己的手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兰玉箭上,他急忙问道:谁? 没有回答,却是一阵恶风迎面扑来。 风恶,带着石屑的粉末,无颜感到这恶风中的寒冷,矛,长矛。 无颜急转身形,侧剑架开长矛,剑随矛身向前滑去,与此同时,无颜高喊着:住手,我是秦人后裔。 嘴上喊着,无颜却不敢有半点怠慢,剑走流星,向前滑得更快,突然之间,那矛杆似乎失去了力道,向下坠去,显然无颜这一剑令对手不得已弃矛。 无颜知道,这大厅之中有着数万秦人,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是必死无疑,更何况此次来这里是搬救兵的,不宜自找麻烦,所以感觉到对方矛已撤手,他忙撤剑归位:得罪先人。 又是无声,无颜感到这黑暗中的无声真是令人恐惧,于是提高了嗓门道:在下楼兰国的无颜,是秦人后裔,在此拜见先祖。 话音未落,无颜就感到上下左右,前后有数柄兵器向自己扑来,无颜想出剑招架已是不可能了,这数十杆长枪擦着他的身旁刺过,然后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将无颜整个身子架住了。 无颜叹了口气,此时他是一点都动弹不了了。 这个时候,就听见一个苍老却又含着无限威严的声音道:白丁一个,凭什么见我们? 无颜明白,这一定是这些死秦人中的某个将领在说话,于是道:我是楼兰国的殿下,难道没有身份吗? 那个声音道:楼兰国是什么地方? 无颜挺起胸膛回答道:在此沉睡了一千年,当然不知道楼兰国了,我们建国也差不多一千年了。 苍老声音仿佛才觉悟过来:一千年,真的有一千年了吗?好,真好,没想到你是唤醒我们的人。 无颜咬了咬牙:不错,我们楼兰国本就是秦人后裔,我来此也不算唐突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个声音在冷笑:不错,如果不是秦人后裔,也找不到这里来,也过不了那几关,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哼。 话音落下,无颜突然就感到身子被那些兵器架着离开了地面,慢慢地横了过来,好象被人举了起来,平躺在半空中似的。 无颜不知道自己将受到什么样的接见,但他却突然想到了鲁腾与玫公子:我的两个朋友呢? 那声音还在冷笑:好,此时还想着朋友,很好。你就会见到他们了,这里是死亡之地,是死者的天堂。 无颜大吃一惊,刚要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张了一下,却无声可出,既而,眼睛也睁不开了,耳边阴风之声也消失了,他的五感竟然在一瞬间都消失掉了。 一个声音,极为细小的声音来自于他的内心:感觉你的存在,用你的心和我们交谈。 内视返照,无颜虽然被封了五感,但他却突然觉得心如明镜一般,一切地话语,一切地景象均来自于内心。 他再次看见了,那影像就浮现在心脏之上,他也能听见了,这声音仿佛只在血管里流淌着。 大厅亮了起来,周围是无数的秦兵,无颜发现自己与鲁腾玫公子都绑在石柱之上。 鲁腾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昏睡,而玫公子却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地看着他。 无颜忙问道:你怎么样? 玫公子点了点头:很好,这里是你的心,我们都走进了心里。 无颜没听明白。 突然那声音又传了过来:智慧,你不是秦人的后代? 无颜心转头看过去,只见在这三根石柱的周围站满了秦兵,为首的一人年约四十开外,坐在一匹骠硕的马上,身后有人举着一杆大旗,旗上绣龙团,中间一个大大的“白”字。 显然,话正是出自他的口,而这话也不是对无颜说的。 玫公子点点头:不错,我是妖族的。 白起一听,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大踏步地走到玫公子跟前,伸手一把抓住玫公子的前胸:你是龙人? 玫公子摇摇头:我不是,但龙人也是妖族。 白起斜眼盯着无颜:秦人后裔怎么能跟妖族在一起? 无颜大惊,看白起的表情,秦人与妖族必有恩怨,他不知如何回答。 玫公子突然笑了:无颜,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无颜无知地摇了摇头。 玫公子看着身前的白起:因为龙女一声啼,秦朝龙脉断,对不对? 白起冷笑道:你知道? 玫公子点点头:孟姜女只是龙人国的一个平凡女子,她寻夫未果,哭倒长城,断了你们秦王朝的龙脉,对不对? 白起咬了咬牙,点头道:好,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秦人会怎么对付你们,来人,架柴。 只见那秦兵之中有人已经抱着柴禾走了出来,堆在了玫公子的石柱边上。白起恶狠狠地从兵士手中拿过火把来,冷冷地看着玫公子。 玫公子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妖皇已死,身为妖族一员,为同胞偿还这笔千年之怨,想来也是应该的,他的心中倒十分地坦然。 无颜突然道:慢! 白起猛地转过身来,走到无颜的跟前:你闭嘴!身后秦人之后,竟然勾结妖族,你还有什么面目在这里说话? 无颜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白起道:知道楼兰国的历史吗?你应该知道,因为我们是秦人的后代,后代做了些什么,你不应该不知道的。 白起哼了一下,没有说话,但双眼还是紧紧地盯着无颜。 无颜接着说:秦皇陵后,皇上又命修建阿房宫,但没有修成,因为所有的人都逃了,其中为首的正是孟姜女那未死的丈夫,也就是他建立起了楼兰国。 白起冷笑着,面目变得更加狰狞:这么说你们是叛臣贼子了? 无颜也冷笑道:不错,我们是叛臣,秦王朝之所以失天下就因为象我们这样的叛臣太多了,但我们为什么叛逃,因为你们失去了民心,你们太残暴了,尤其是你,坑俘四十万,你已经将秦王朝的民心埋葬了。 无颜此番话如重锤般地砸在白起的心中。 当年白起一念之差坑杀了赵兵四十万,此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结,所以后来无法领兵打仗,只能带着人修建这秦皇陵。 其实,当年秦始皇并不想让白起也埋葬在此,但白起由于自感杀戮过重,所以请命为皇上守灵,秦王听了,也就答应了。 现在无颜说起此事,白起心中感触,一时间无言以答。 无颜接着说:民心所背,天下必亡,怎么能说龙人哭断的龙脉呢,玫公子是妖皇之子,他与此事更无干系,你烧死他,无疑就是再给你增加一份罪恶。 无颜话尽,半晌,白起没有说话。 玫公子看了一眼无颜,冲他微微一笑,那意思却是说这番话无用了。 无颜也急张地看着白起,只见白起举着火把走到了玫公子的面前问道:当年徐福是不是带着人去了你们妖仙岛? 玫公子点点头:不错,中原秦朝之时的确有人逃难妖仙岛,我们收留了他们。 白起叹了口气:他们是求长生不老丹去了,可惜啊…… 话说到这里,白起突然转头看着无颜,提高了声音道:你们一个在东海,一个地处西域,怎么会走到一起,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无颜看时机已到,但将人界遭难,楼兰被围,鲁腾前来找活墓人救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白起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千年苏醒却又要战斗了,看来秦人的命运只能如此了。但我不明白一件事,你父亲怎么知道我们能救楼兰国,你是他的儿子,应该知道一些吧? 这一下可把无颜问住了,在遇到鲁腾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听说了秦陵中有重兵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摇摇头。 白起仔细地看着无颜,从无颜的眼神中,他看不出任何做假的样子,只好点点头:好吧,但出兵一事却并非我说了算了, 无颜愣了一下:这里最高统帅不就是您吗? 白起淡淡一笑:不错,但这里还有皇帝,他说了算。 玫公子与无颜大吃一惊,白起等人是活着时就埋葬在此,用石泥封身,所以千年之后,石泥破,他们还能活过来,但秦始皇却是真死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能甘当个活死人呢? 白起看出来两个人的疑问:他是死人,其实我们也是死人。 说完,白起大踏步地走进队伍之中,那秦兵们牵来他的战马,白起翻身而上。 无颜急道:那能带我们去见皇帝吗? 坐在马上的白起回过头来笑了笑:你们已经被封了五感,现在是在心中,明白吗? 无颜恍然大悟,他明白了,此时所见的一切由心而动,白起根本就没有绑他们,只是由于他们对活墓人的畏惧才认为被绑在柱子之上。 心念到此,无颜三人的绳索及石柱均已不见了。 鲁腾还在昏迷之中,显然他并没有进入自己的内心,带他去见秦始皇也是无用,所以就任他躺在地上了。 玫公子身为妖族,进入内心自然不是难事,所以他身无半点伤痕,此时便与无颜一起跟在白起的马后。 白起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无颜认真地说:记住,我们不是活墓人,我们是秦人。 又是一道朱红的大门,此门之上却少了金色的门钉,比起前面无颜与玫公子所见之处,气势显得少了几分。一向好大喜功的秦始皇怎么会在这里,无颜和玫公子不禁都有些疑问。 白起来到门前,甩蹬下了马,对两人道:跟着我,不要熄灭一盏灯。 说着,他上台阶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那道门。 里面的景象更是无颜二人想不到的,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灵堂,布满了蜡烛,晕红之色映得人仿佛来到了一个神秘之所。其实说它是个灵堂,却也不小了,足有偏殿一般。只是无颜本以为白起会带着他们进入正殿,没想到却来到了灵堂。 无颜与玫公子跟着白起走了进来,白起回身将大门关上。 两个人这才慢慢地适应了这灵堂中的晕红之色。 只见灵堂正中,放着一个棺材,这棺材极为考究,全为紫檀所制,两侧用金丝镶着长龙,正中迎面是玉石相镶出来的一个虎头,在烛光之下,双眼烁烁放光。 棺材的边角是青铜所包,在棺面之上,刻着的竟然是中原地形之图,细看去,应该是千年前秦王朝的疆域之图。 在这棺材的两旁,摆放着许多的异兽,样子极为凶猛,四肢张开,作势前扑之状。玫公子仔细一看,这些异兽竟然都是真的,只不过仿佛制成了标本,动弹不得,有些他竟然也叫不出名来。 白起低声对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说:记住,我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速度要快,但不可弄出风声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说着,白起走到棺木之前,伸出手来轻轻地将棺盖掀开,无颜与玫公子心中不解,如果这是秦始皇的棺木,这样掀开也太不敬了。 但两个人却没有想到,棺木掀开之后,里面却根本没有秦始皇,有的只是一柄剑,锋利的剑身泛着一层红晕,这显然不是烛光所映照的结果。 无颜看着这柄剑,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伸出手来便要将剑拿起。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无颜手指就要触到剑柄之时,白起的手如电般伸出挡住了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无颜自知失态,想说声对不起,却发现白起的眼睛看向了别处。 顺着白起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两侧的异兽眼睛突然间放出了红色之光,似乎转瞬间就要复活一样。 白起扶着无颜的手慢慢地退了回来,再看那些异兽,眼睛也慢慢地淡去了凶光。 白起深呼了口气道:好险,你们看着我怎么做,你们再怎么做。 无颜心道,原来这剑也是一个机关所在,这些异兽便受此控制。但秦始皇到底在什么地方呢?他并没有躺在棺材之中,想必是疑人偷盗,所以布下机关,这灵堂只是一个疑阵而已,想必还有通路可达秦始皇真正地所在之地。 只见白起伸出拇指来,咬破,然后将血滴在那柄剑的剑刃之上,然后退身半步站好。 无颜与玫公子也依着白起的样子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剑刃上。 三个人站在棺木之前紧紧地盯着那柄剑刃。 血很快地就与明亮的剑身融于一体,那剑本是一层红晕,这样一来,那红色变得更加鲜艳了,既而放射出赤色的光来,这光仿佛从整个棺材之中放射出来,刺得三人都睁不开眼睛,直映得这个灵堂如火烧一般。 很快的,那赤光渐渐淡去,无颜睁眼向棺木中一看,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道台阶,红毯铺地,直伸下去。 白起道:可以了,走吧。 说着,他抬起腿来迈进了棺木之中。无颜与玫公子则跟在后面。 三个人沿着这红毯的台阶下去,这台阶总有八十一阶,下到最下面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条通道,微微的通道那边有光,可能距离远的原因,光亮并不是很明显。 白起停下脚步道:这里是卸剑台,把你们的兵器都拿下来吧,前面这条路两侧都为玄铁所制,一路走过去,你们的兵器必然会吸附于上的。 无颜道:我的兵器都是由楼兰玉造成,应该…… 白起冷冷一笑:见皇上你能带兵器吗? 无颜无语,只好将自己的兰玉软箭从腰上解下,还有兰玉弓与兰玉箭一齐放在脚边。 白起与玫公子也将身上的兵器放下,三个人继续向里走去。 走过通道,进了门去,突然间前面有一屏风,三个人绕过屏风,面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年金銮宝殿,殿顶之上悬有八颗极大的夜明珠,将此大殿照得极为明亮。 殿**有三十根红漆盘着金龙的柱子,都似千年古松一般挺直。 更令无颜与玫公子想不到的是,在殿的两侧,左文右武竟然站着许多腊制的官人,一个个衣着鲜亮,毕恭毕敬的,竟然也让人感到这殿中一股肃然之气。 再向上看,台阶之上,一人正襟危坐,身后两个使女高举扇子。周围更有武士相护。中间之人自然就是秦始皇了。 白起在殿堂正中首先跪了下来,无颜与玫公子也跪下,不知为什么,他们此时竟然头也不敢抬起。 白起向上叩首道:守墓人白起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听着上面赢政说话了,声似洪钟,在大殿里回响:千年之期到了吗?白将军,我等了你千年,这两个人就是唤醒你们的? 无颜向上答道:臣楼兰国无颜妖仙岛玫公子参拜先皇! 赢政闻听咦了一声道:噢?妖仙岛的,徐福呢? 玫公子回答道:徐福客死妖仙岛。 赢政哈哈大笑:那个无用的奴才,他死得好,千年了,我还活着呢,求仙丹,你们妖仙岛有吗? 白起知道无颜两人事情紧急,怕赢政在长生不死的问题上纠缠太多,于是忙说道:皇上,也许是命中注定,此二人是求兵来的。 赢政道:兵,天下已归我秦朝所有,要兵干什么? 无颜抬起头来,道:现已千年,我楼兰国本就是秦人后裔,现遭魔界邪人的破坏,恐怕天下将魔界所有。 赢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只见身他头上的珠帘乱抖,他大踏步地迈到三人跟前,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无颜,咆哮道:你说什么?天下归魔界所有,他们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与我秦王朝争天下呢? 无颜就感到一股阴森之力从胸口直传到心中,没想到这死去的亡灵竟然还有如此力道,可见当年的秦始皇也绝对是一名英雄善战之人。 无颜冷冷一笑:始皇陛下,天下早已不是秦之天下。 此言一出,白起的汗就流了下来。当年秦始皇统一华夏之时,便曾想秦代江山永世长存,他哪里知道传到第三代时就完了。这样地打击,对于狂傲自大的秦王赢政来说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无颜此言触犯了赢政,恐怕会立即死于此处。 白起深深地埋怨无颜,刚才无颜已将千年历史告诉了白起,白起感叹之余只好叮嘱无颜二人不要对秦王说起,没想到无颜还是说了。 赢政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军队是天下是不可战胜的,怎么能将江山送与旁人呢?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到底是谁?燕子丹派来的?还是张良的手下? 无颜冷冷一笑:人说始皇帝雄才武略,我看也不过如此,对我这个后辈之人却怕成了这样? 赢政盯着无颜,他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无颜没有想到死人的眼睛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怒火。 玫公子跪在地上,双手按地,只要局势不利,他会第一个动手的。 没想到赢政却松开了手,哈哈大笑着转身走回皇位之上,道:好,这的确是我秦人后裔,说说看,我倒怕你什么了? 白起闻听此言松了口气。 无颜站起身来道:在陛下的眼中,我只是一个草民,当然不会怕了我。但你的确是个胆小之人。 赢政点了点头:继续。 无颜知道此时不激赢政出兵就会丧失机会的,所幸豁出去了。 无颜道:你残暴杀戮,怕的是天下人反你,但这样带来的后果只能是张良之锥,荆苛之剑,于是你开始怕死了,求徐福东海寻药,为自己建这浩大的皇陵,皇陵建好又怕有人偷此墓,于是坑了数十万的秦兵为你守灵,但这还没有完,孟姜女哭倒长城,你已经知道龙脉断,秦朝将灭,于是你放弃了生命,传位二世,你怕的是江山断于你手里,你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赢政冷冷一笑:你说得不错,但你怎么知道我是自己放弃生命的呢? 无颜笑道:这是白将军和你一起告诉我的。 白起一愣,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无颜接着说:初见玫公子之时,白将军知道他是妖族的,本能地想杀他以报龙女断了龙脉的事情,白将军知道此事,你能不知吗?但你得知玫公子是妖族一事时,想到的竟然是徐福,而不是江山,因为你知道秦朝灭是在所难免的。当年你既然知道你一手建立的秦帝国无法长久,你所能做的只有自己放弃生命了。也许就是用棺材中的那柄剑自刎而亡的。死之后,在这阴森的墓中,这里有腊制的文臣武将,外有数十万的秦兵,远离中原的纷争,你依然可以做的皇帝梦。 赢政半晌无语,终于点了点头道:没想到我的后人会这样评价我,你说得没有错,的确我早知秦不长矣。但有两点你说错了,一是孟姜女哭倒长城并没有断了秦朝的龙脉,因为那龙脉早已断了,让她背了一个千年的罪名,二就是你在棺木之中看到的剑,那上面沾染的血不是我的,而是我母亲的。她死在我的剑下,一剑穿心,那柄剑名叫莫邪。中剑之时,她一个劲地哭,龙人一声啼就断了秦朝的龙脉。 谁说人妖两族不可通婚? 当年吕不韦娶得竟然是一个龙女,龙人国一将军之女。 吕不韦散尽全部财产娶来了龙女,因为他知道,龙女之子将成为中原最了不起的人物。 龙女怀着赢政,被吕不韦当作礼物送与了秦国一落难王子,后来这个王子虽然懦弱,但在吕不韦的支持下继承了王位。 没过多久,王子被吕不韦害死,吕不韦的亲儿子赢政便以王子后人的名义当上了秦王。 后来龙人将军知道女儿被吕不韦当作礼物送与他人,便声称人妖两族不能通婚。 赢政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耻辱,当真正大权在握之时,他借机除掉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他却没有想到,身为龙女的母亲竟然始终爱着吕不韦。 赢政为了封住母亲的嘴,杀心便起了,只是一直犹豫着,未曾动手。 当年楚国战败,赢政得到干将莫邪双剑,便做为礼物送给了母亲,却没有想到与母亲因为吕不韦一事又起争端,赢政怒从心起,便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而母亲身边的一个陪嫁侍女拿着干将剑逃走了,她就是后来的孟姜女。 龙女死时,她怎么也不相信儿子会下得了这样的手,想着吕不韦的苦心,龙女临死之时竟然诅咒赢政的天下不会长久。 赢政手拿着莫邪剑,看着母亲的鲜血,想着那诅咒,他惧怕到了极点。他怕女人,怕每一个女人,所以秦始皇没有立皇后。 为了保全秦朝的天下,赢政开始了疯狂地杀戮,但这根本就无济于事,各地反秦的义军是层出不穷。 后来,赢政终于明白了,秦之天下必亡,于是便修建了秦皇陵,由于他身体中也有妖族的血液,所以他希望千年后能够破除母亲的诅咒,也许只是一场赎罪。 再后来,赢政听闻孟姜女哭倒长城一事,知道时机已到,便放弃了生命。 赢政是一字一句地将千年往事讲给无颜及玫公子听。 其实对于这些事情,就连白起都不清楚。他跟本就没有想到,在他为秦国浴血之时,一个一个的胜仗接踵而来的那刻,其实都已经注定秦朝的灭亡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被愚弄的感觉。 大殿之上一时没有了声音,空气凝重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令人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赢政,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苍老,显然那回忆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赢政道:经过了千年,我的灵魂在这里却没有半刻的安息,我终于想明白了,没有诅咒,我是自己为自己诅咒,因为我相信那诅咒,我怕它,所以我秦王朝覆灭了,如果不相信它呢,也许秦王朝现在都会存在的。所以,我知道,怕,怕失去江山,怕失去性命都没有用的。 无颜点了点头道:也许秦王朝还会存在,但现在它的命运也是灭亡? 赢政愣了一下:为什么? 无颜认真地说:因为魔界,阴屠不会让人界存在下去的。 赢政再次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他冷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来搬救兵的。为了人界,为了我大秦子民,我会发兵的,白起? 白起道:臣在。 赢政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盯着无颜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千年的承诺? 无颜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只是派人来找你们,没提过千年一事。 赢政点了点头:还有,你认识那柄莫邪剑? 无颜心中一动,虽然灵堂内发生的事情,看来赢政都了如指掌,但自己为什么见到莫邪剑突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难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曾见到过吗? 无颜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赢政看了出来,道:这莫邪剑放在灵堂之中,见我者必先以血敬我母。因为它虽然沾上了我母亲的血,但它也救了我,沾上了荆苛之血。我一直带着他,直到我死了,所以你一个后辈人是不可能见过的,除非…… 赢政叹了口气,不说下去了,转头面向白起:咱们兵马多少? 白起禀道:青阳,朱明,白藏,玄英各有十万。 赢政点点头:好,无颜,你们带路,去解楼兰之围,让你们看看,你们的先人是怎么做的,这将是一个死人的辉煌。 无颜与玫公子心下大喜,但突然之间,他们听见了赢政最后的一句话,看到了赢政的眼睛中传达出的那股子霸气。 这将是死人的辉煌! 无颜与玫公子的心都立即沉了下去,经过千年,当年那个胆小的赢政变了,他变得更加自信,更加狂傲,也更加渴望天下。 赢政的变化令白起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知道,以前的赢政不是这样的,他多疑,他无法容忍别人对他的任何抵毁,任何指责,他一意孤行,甚至有些神经质。但现在,面对着敢与他顶撞的无颜,他竟然放过了无颜的性命。 更可怕的是,他静静地将自己埋藏在心中的隐秘与耻辱说了出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怕了,他关心的只有一点,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赢政沉稳了,这沉稳中蕴藏着无限的王者风范,这是一个真正的人界的主宰,他要重新夺回他失去的,他要重建大秦王朝。 无颜与玫公子都想到了这一点,此时惧怕的变成了他们,死人秦始皇走出秦始陵,他的目的不是解楼兰之围,而是与魔界阴屠争夺人界。只不过那战场已注定设在楼兰城中。 只有他有这个实力,因为他们是死人,魔界的力量对死去千年的人不起任何作用,如果他战胜了阴屠,那他就是第二个阴屠。 一个被死人所统辖的人界,与魔界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颜与玫公子根本就不敢想,但他们的眼睛都无法从赢政那炽热的眼神中跳出,一种震慑力令他们竟然根本无法躲避。 眩晕,随之而来的便是眩晕,两个人在那霸气的眼光之中昏睡过去。 万里江山万里长城。 峰火台上已然堆满了枯骨。这是邪人过后中原人士留下的枯骨。 风啸过,万草黄,就连那城墙的砖缝中也是黄草。 无颜等三人便在这烽火台上醒了过来,他们身处在当年秦帝国的边域之上。 身边无人,只能听见劲风在吹,抬头看,红月悬头,关外一片晕色。 鲁腾惊讶地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无颜与玫公子也是一愣,难道那只是一场梦,活墓人,秦人,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突然间,无颜与玫公子听到一种声音,来自于内心的声音:放弃你们的五感,感觉我们的存在。 无颜猛然记起,他看了一眼玫公子,玫公子仿佛看见了什么,他睁着眼,好似无神,但表情却是充满了惊讶。 无颜赶紧凝神静气,凭着内心的感觉去看周围的一切。 秦兵,触目的秦兵,盔明甲亮的秦兵,雄壮有力的向着关外正在行进着。 满山遍野,风是他们的吼声,哀草在他们的脚下永远地失去了重生的机会。 长城之上,每一个烽火台都被点燃了,那是死人的火,远望去,仿佛一条长龙伏延着,那天上的红月在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 秦兵的队伍果然是非同凡想。 无颜看了一眼玫公子,两个人的脸上却都是一种忧郁之色。可怕的秦人,可怕的秦兵。 但见秦兵的队伍的前面,秦始皇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那马正是周穆王的八骏之一:绝地。 他回过头来对着无颜与玫公子微微一笑:前面带路吧。 声音不大,却隔着千军万马传了过来,自有一种威严。 无颜点点头,看了一眼玫公子。 玫公子突然道:谢谢你。 无颜愣了一下,玫公子接着说:在你的心中我没有死。 是啊,玫公子的命竟然是在无颜心念之间救回的,玫公子当然要谢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向着楼兰国的方面走去,立即便融进了秦兵的队伍之中 这时,鲁腾突然道:你俩在干什么? 无颜与玫公子这时才想到鲁腾不能静心,所以一直也看不到那些活死人。 无颜道:回楼兰。 鲁腾叫道:我不去,咱们三个人不是送死去了吗?还得找活墓人呢? 玫公子一抓鲁腾的脖领:是秦人。已经找到了。 鲁腾叫道:在哪儿呢…… 他的声音渐渐地掩没在广褒的荒野之中。 红月被一片乌云遮盖,杀机充满了天地。这是绝战前的一刻。 第九章 楼兰破(1) 楼兰没有秋天。 风沙中寒冷奇袭着这个封闭的城池。 蛮蛮立于城头之上,远望着对面,那里黄沙漫天,邪人的军队隐藏得极为神秘。 蛮蛮道:没有神秘,因为他们来了。 路奇轩疑惑地问道:你确信? 蛮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人魈,魈皇亲率的人魈其实并不神秘。借助于魔界的力量,他们已经走出了冥魈府,作为报答,他们除掉了十巫医,进而来到了楼兰城外。 黄沙之中,人魈的队伍要比邪人齐整得多。 紫色的披风,紫色的皮衣,紫色的皮帽和紫色的皮靴。在他们的腰侧,紫色的皮囊紧贴着裤道,断刀的刀头露在外面,泛着荧紫色的凶光。 每一个人魈都被这紫色所包围着,只有一个地方不是紫色。 红色,血红之色,在额头正中。 第三只眼睛,魔眼,被魈冥符所主宰的灵魂在那只眼睛中闪现着无比强悍的力量。 人魈的队伍排成数排,在他们的身后是云梯。 这云梯与楼兰楼曾烧毁的完全不同,确切地说,那不是梯子,而是一只只蜈蚣,巨大无比的蜈蚣,带着死亡地味道,僵立在队列之中,十分显眼更是十分地可怕。 正中的一只蜈蚣看上去要大很多,那曾是蛮蛮路奇轩等人曾上去过的蜈蚣之梯,当年在那蜈蚣之梯上,老去的魈皇曾令魈硭与恶龙侍者惊天一战。 那一战令人眩目,紫与黑纠缠在一起,不分胜败。 但这样的战势再也没有了,不是因为魈硭散于夜森林,而是魈皇服从了恶龙侍者。 魈皇由于当年涿鹿一战失去了双臂,魔性入侵,虽然他极为抵抗着,却经不过阴屠的诱惑,将整个冥魈府出卖了。 作为冥魈府中头名捕快,蛮蛮逃了出来,在十巫堡接受了十巫医的治疗才免于为阴屠卖命。 但此时,面对族人,蛮蛮的心在流血。 蛮蛮由于职位的原因,心如明镜,更是冷酷无情。每到危急时刻,往往都是最能保持清醒的那个人,但现在,他不行了。 想到势必到来的楼兰决战,他要面对数万自己的同族,他不知道手中的判官冰笔能否再次出手。 路奇轩早已看出了蛮蛮的担心,他问道:有办法解决吗? 蛮蛮摇摇头道:我身上的的魈冥符是十巫医所治,那个地方只有南宫小子能去,咱们都找不到,更何况,能治一人,能治千军吗? 路奇轩点了点头:可以杀掉魈皇,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魈皇了。 蛮蛮看了看手中的判官冰笔,无言以对。 黄沙一战,墨羽凡施草船借箭之计从邪人那里得到了许多箭矢,整个楼兰国为之沸腾。想到自从邪人围住楼兰国,大大小小的交过几次手,虽然凶险异常,但总得来说都是胜利而终。 落日身为楼兰新主,自然是高兴万分,就连墨羽凡都不免有些骄傲。 但蛮蛮却说,真正的硬仗还没有来到,这话多少给楼兰国的兵士们泼了些冷水。 姬飞峰与魏图腾当然相信蛮蛮所说,但落日与墨羽凡不免有些托大,对蛮蛮所言并未放在心上。蛮蛮三个知道无颜不在,他们显然也并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力,但看着楼兰国身于险境而不自知,他们只能自己着急了。 但有一个人却相信他们,那就是察罕。 察罕是私下里找到蛮蛮三人的。 屋外一片喜庆,察罕的脸色却极为沉重。 察罕道:楼兰国的安危并不在落日之手,我相信你们的话,但我不知道来的魔兵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蛮蛮一字一句地说:来的不是魔兵,是人魈。 察罕愣了一下:你说是你们魈族?你不也是魈族的吗? 姬飞峰赶紧将蛮蛮的事情向察罕解说了一遍,然后道:新主与墨羽凡想不到魈族的厉害,邪人只是将死去的灵魂卖给了阴屠,但魈皇的军队却是将活的灵魂卖掉。我听师父曾说,人界万物均有所倚,妖崇阳,魈辅阴,人居其中。魈族本来就是魔之一种,所以他们已然接近魔的本身,这是邪人根本就无法相比的。 察罕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对付魈族只有妖族以崇阳的精神才行? 姬飞峰看了一眼蛮蛮没有说话,蛮蛮则叹了口气道:理论上是如此。 察罕摇了摇头,苦笑道:恐怕也不尽然。蛮蛮,我知道这样问不好,但你能告诉我怎么样与你们作战吗? 蛮蛮盯着察罕道:没有办法,当年与阴屠涿鹿一战,魈族伤亡惨重,魈皇因此也断了双臂,因为魈族本就不应该参加那场战争,我们也是魔。 姬飞峰大吃一惊,忙盯着蛮蛮,蛮蛮冷冷一笑,转身走出了屋子。 察罕与姬飞峰看着蛮蛮的背影,两个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姬飞峰深吸了口气道:他不是这样的。 察罕微笑道:每一个人要举起兵器面对他的族人时都会这样的。 姬飞峰点了点头,问道:他们去了多长时间? 察罕摇摇头:十多天了。 停了一下,察罕接着问道:姬道长真的相信能请到龙人国的军队吗? 姬飞峰惊讶地看着察罕:老将军,玫公子是妖皇之子,请龙人军队不在话下,时间上可能会晚一些,但我们要相信他们。 察罕点点头:不错,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我们自己。 相信自己,相信楼兰能够支持到龙人国的救援,这是姬飞峰的想法。 但察罕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希望老国主的话能够实现,希望那个传说是真实的。 魏图腾前几日大战英勇无比,虽然受了点伤,但都无关大碍。这几日风平浪静,于是便倒在城头之上呼呼大睡。 蛮人的酣声一直很响,吵得楼兰兵士们反而得不到安歇,于是都离得他远远的。 但此时,魏图腾却被一种更大的动静所吵醒了。常年深山中与野兽相伴,练就了他极高了警惕性,更有极敏锐的听力。 那声音仿佛传自于地下,隆隆的,好象是一辆辆重型的车推了过来。 魏图腾急忙睁开眼睛,向城外看去,外面依旧是黄沙一片,没有任何东西。 这时,他看见蛮蛮心不在蔫地走了过来:你到哪去了? 蛮蛮斜了他一眼:与察罕说话去了。 魏图腾问道:你听见什么没有? 蛮蛮闻听此言,一下子警惕性提了起来,他闭上了眼睛,突然间喊道:进攻了。 魏图腾:真的? 蛮蛮急道:废话。 说着,蛮蛮沿着城道向左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那些已然是十分疲惫的兵士们:起来,起来,准备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魏图腾也不敢怠慢,他向着右边跑了下去。 落日与墨羽凡已然走到了城头之上,两人扶着城垛向外观看,所有的士兵都持好的弓驽,静头之上鸦雀无声。 落日看了半晌道:什么都没有啊?谁发的警报? 一名士兵道:魏图腾将军。 墨羽凡看了落日一眼道:小心为妙。 落日点点头,继续向外看着。 只见黄沙早已不象借箭之时那样浓重了,放眼看过去,目及之地也早已超出箭矢的距离,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落日与墨羽凡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就从城中传来几声巨响。落日的脸都变色了。 一名士兵飞快地跑了过来:禀国主,城主所有地井均被炸,井水喷出。 墨羽凡大吃一惊道:不好,鲁腾找到水脉了。 在落日身旁的一名士兵突然高喊,声音中充满了恐惧:看,那是什么? 落日回身向城外观看,只见远远的,冲破淡淡的黄沙,无数高极城墙的蜈蚣向这边蠕动了过来。 楼兰城内外受急,决战在此一间。 由于陈抟得到了鲁腾的那张楼兰地形图,便很快地找到了楼兰城外水脉所在。然后他命令兵士潜入其中,将水脉炸断。 水脉一断,地处沙漠荒地中的楼兰国必会不攻自破。但魈皇却并不是这样想的,因为堵住了水脉,那暗流之道也便成了楼兰国通向外界的一条地下之路,魈族可以由这地下之路潜进楼兰城内,如若得手,便与城外的军队里应外合,楼兰城根本就不用苦熬那缺水之痛,便已落入魔界之手。 那水脉一炸,巨大的气浪令井水倒流,于是城中许多水井都发生了井喷,就仿佛是一个个的喷泉一样,高达丈许。水花溅开,洒在城中各个角落之上,也有楼兰玉落下,但此时没有人还记得它的价值。 楼兰城下的水道已空,一种回响从水道之中沿着井口传了上来,悉悉之声不绝于耳。显然,魔界之兵已然做好了准备,只是这断脉之处远在楼兰城外数里之地,那些魔兵潜过来还需些时间,但情形已然是危急万分了。 墨羽凡怕得就是这个,因为他知道,此楼兰城由于要建于荒地沙漠之上,所以地基极深,当年建城之时,水道深埋于地下,工程十分地浩大,而那也是楼兰城的骄傲之一。 但现在这骄傲显得已经变成了楼兰城的危机。 虽然水脉的入城口只有一处,但为了城中百姓饮水方便,城下的水道则修得是四通八达,敌人一旦沿着水道入城,也许便可以从楼兰城内任何一个角落爬出井口,那时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墨羽凡几乎已经没有了主意,他的脸吓得极度苍白,此时只剩下对鲁腾的憎恨之情,他一直以为是鲁腾叛逃邪人,泄露了水道的方位。 蛮蛮并不排除鲁腾供出水道的可能,但他更相信,即使鲁腾不在,魈皇也能查出水道的来龙去脉。 冥魈府是一座浮动的夜之城,每一天的白日化为无形游动着,一旦到了晚上,就要停下来,但停下之地必会有水,否则冥魈府中的蚀魂池则无所寄托,因此,每一个人魈对地下之水都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敏感。 看到城中一片大乱,蛮蛮找到了墨羽凡:墨公子,现在你一定要相信我,告诉我,城内水道通向城外的有几个出口? 墨羽凡看着蛮蛮道:只有一个,在城东边,水道由那里进入,进入城后四通八达,有井的地方下面就一定有水道。 蛮蛮点点头道:明白了你有图吗? 墨羽凡忙从怀中拿出图纸来道:有的,鲁腾拿走的是城外水道之图,这是城内的。入城之口有道石闸,放下石闸可以阻止魔兵进入。 蛮蛮看了看周围的百姓,低声问道:是不是这样城中也没有水了。 墨羽凡低下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城中无水,此城必破,看来阻止魔兵进入水道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墨羽凡深知此理,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蛮蛮当然也明白,他伸手接过图纸,对魏图腾道:咱们走吧,带上你的蛮兵。 说着,就朝着一口井走了过去。身后墨羽凡叫了一声,他忙回过头来,墨羽凡道:有劳了。 蛮蛮点了点头,与魏图腾带着蛮兵依次爬下了井。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楼兰兵士们根本就不知道对面那如蜈蚣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在落日的指挥下,箭绑着硫黄向着那蜈蚣射过去。 那硫黄之箭迎风便着,浓烈的火焰划破了漫天的黄沙,如骤雨一般向着对面的那些可怕的蜈蚣身上便射了过去。 箭势破竹,箭尖纷纷地钉在了蜈蚣的背上,那声音传到了城上,仿佛就是飞刀入木的声音。 但可怕的是,那蜈蚣却并没有停下来,那箭尖上的火在蜈蚣的背上燃了一会儿便纷纷熄灭,这一下,楼兰城上的兵士们便更加害怕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是连火都不怕,比真正的巨蜈蚣还要可怕。 突然之间,众人闻到了一股香味,那绝不是硫黄的味道,这香味仿佛是受到了火势才散发出来的,但在场的所有人却从未闻过。 这种香味曾将魈硭拒之于冥魈府之外,也曾救过席方平等人的命。 但现在魈硭已经没有了,冥魈府也不复存在,散发香味的降龙木自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便都被当作材料制成了那巨大的蜈蚣梯。 降龙木坚固异常,水不腐,火烧不着,用这样材料制成的蜈蚣云梯自然是厉害无比。 更可怕的是,这种香味在楼兰城周围弥漫开来,虽然没有任何毒性,但对于这些慑于蜈蚣之威的楼兰兵士来说,无形中更增加了一份恐惧。 这恐惧的气氛迅速地在守城的士兵中漫延开来,从每一个人表情中,眼神中都可以看得出来。 楼兰军士向来视死如归,他们渴望胜利,所以才视死如归,因为他们知道胜利在招唤着他们。 但现在,他们也会表现得视死如归,那是一种真正地视死如归,死亡,即将到来的死亡令所有的楼兰兵士们忘记了胜利。 面对未知的敌人,楼兰兵士们这是唯一可做的事情。 眼前那如巨蜈蚣一样的怪兽转瞬间已经蠕动到了楼兰城下。 只见那些巨大的蜈蚣伏进了护城壕沟之中,紧接着爬上了壕沟,来到城墙之下,便真如那蜈蚣一样顺着城墙向上爬着,仿佛整个躯体都贴在了城墙之上。 此时,墨羽凡已然回到了城头之上,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也是毫无办法。 擂木滚石继续向下扔着,但那蜈蚣却也继续向上爬着。 突然之间,落日想起第一仗火烧邪人的战术,于是忙大声喊着:快,用油。 油如骤雨般再次从城墙之上洒了下去,火把也再一次将城墙之外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第二次火烧楼兰,落日以为能够成攻,能够再次阻止敌人的进攻。 但这一次,他错了,姬飞峰早已看了出来。降龙木是火烧不了的,但油洒在城墙之上,这蜈蚣百脚滑腻,一时间竟然爬不上来。 但可惜的是这点唯一能阻止蜈蚣进攻的方法却让落日疏忽了,当他下令放火之时,城墙上的油被点燃,反倒帮了这蜈蚣的忙。蜈蚣依旧向着城头爬了上来。 百足并行,只是碍于火势,慢了许多。这楼兰城外的大火升腾起巨大的烟雾,却令楼兰城内的兵士们睁不开眼睛。 姬飞峰大喊着:不要点火。 但为时已晚,扑天盖地的火简直就淹没了整个楼兰城,而城中那老国主的石台之火却显然势微了许多。 但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突然发现,所有的蜈蚣都不动了,只是直上直下地贴在城墙之上,百足张开,一时间,楼兰城墙一围被这些蜈蚣紧紧地包裹住了。 落日冒着火势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蜈蚣头冲上尾冲下,贴在城墙之上,仿佛是一架架云梯一般。 这的确是云梯,那张开的百足便是梯阶。 就在这片刻的平静之后,落日只看到从对面许多人影如飞一般地冲出黄沙,跃过护城的壕沟,身子腾空而起,双脚踩着那蜈蚣的百足向上攀登。 其实与其说他们是攀登,莫若说他们在跑,在城墙壁上奔跑着。 落日与所有的楼兰兵士们都一时呆住了,他们怎么也不相信邪人中会有这样的一支队伍,但他们又不得不信,因为他们仿佛间突然看见了无数的蛮蛮。 紫色的衣服,紫色的大氅在火势中狂摆。 姬飞峰大喊一声:是魈族。 魈族已然蹬着蜈蚣的百足冲上了城头。 此时,除了混战,楼兰兵士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魈族的断刀,楼兰兵士们的弯刀立即相交在一起,在城头,在城内,几乎每一个角落。 魈族匪夷所思地入侵将楼兰城的守城计划全盘打乱,楼兰兵士们在落日,察罕还有姬飞峰的带领下与魈族展开了浴血的奋战。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更可怕的进攻并没有结束。 在魈族登城之后,那本来挺立地贴在楼兰城墙上的蜈蚣们却又复活了,火势为他们将油滑去掉,身体上百足张开,又可以蠕动着沿着城壁上爬。 一只只地蜈蚣终于爬上了城头,沿着地面伏进了城垛之中。外城之上竟然爬满了这巨大的蜈蚣。 姬飞峰一见,首先飞身跳到一只蜈蚣的头顶之处,举起手中的松魔双枪,狠狠地刺了下去。 他也错了,蜈蚣只是一个机械,一个攻城的机械,可怕的不是这蜈蚣本身,而是这机械里面。 枪刺下去,深插数尺。但随即,姬飞峰眼看着那蜈蚣的背裂开了,那龟裂的声音十分地刺耳,但显出一种异常的强悍,紧接着从蜈蚣体内竟然跳出了更多的敌人,是邪人,拿着邪刀的邪人。 谁也没有料到,这蜈蚣之中藏着一支邪人的队伍。 姬飞峰一愣,举目侧看,只见一只只爬上城头的蜈蚣背部均裂开了,从里面跳出来许许多多的邪人。 邪人,邪刀。魈人,断刀,还有楼兰勇士们的弯刀。 刀光在城外大火映衬下更外醒目,血在空中飞舞着,尸体却在脚下横躺,由于邪人死后灰飞烟灭,所以这些尸体都属于楼兰勇士的,越来越多,给楼兰兵士造成的视觉恐惧就更加强悍了。 双方人数势均力敌,这场杀戮才刚刚开始。 蛮蛮与魏图腾率领着蛮兵沿着废井进入到楼兰城的地下水道。 水道中还有积水,一尺有余,众人落在水中。 蛮蛮仔细地看了看,可见这的确是楼兰国的一项巨大工程。这水道很高,即使是魏图腾也不用弯腰行走,也许是由于邪人破坏的缘故,那巨大的冲浪将许多地方撞坏,否则从遗迹可以看出,这水道完全是由岩石砌成,许多地方竟然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若不是蛮蛮手中有图,楼兰城地下水道真如谜宫一般,肯定会迷路的。 但万流归宗,无论城下的水道多如曲折,通向城外水脉的只有一个道路,他们慢慢地向着那主道摸索而去。 水道里十分地空荡,所以说起话来有回音,蛮蛮与魏图腾等人放轻了脚步,他们要首先听到敌人是否已经侵入了水道。 正向前走着,突然之间,从前面传来了悉悉的声响。从地图上看,那声音正是来自于主道,拐过一个弯,那边就是正面水脉的入城之道。 蛮蛮立即冲着魏图腾一摆手,示意蛮人们停下来,他仔细地听着。 果然,在水道远处传来脚步之声。 魏图腾低声道:果然来了。 作势就要带着人向最后一个岔口走去。 蛮蛮突然一把抓住他,低声道:你不能动手, 说着,他向前跨了一步,正好跃到了主道之上,后面的魏图腾及蛮人们也跟着跃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魏图腾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蛮蛮不让自己动手。 水脉入城的主道十分宽敞,长达百丈,对面则是楼兰东城墙的根基,直伸到一池水中,想必那池水之中有墨羽凡所说的石闸。 但就是这百丈长的主道此时却站满了人,紫衣之人,血红之眼。黑暗之中竟然显出一种阴森恐怖之气。魏图腾放眼望去,只见有无数的光亮在闪烁着,那是刀,断刀。 魏图腾与手下蛮人都举着火把,而对面的人魈却处于黑暗之中,隐隐间不知有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站满百丈的人魈绝不在少数。 人魈居于冥魈府,常年与黑暗做伴,即使有光泽也是那冥魈府中特有的紫色之光,所以他们由城外潜入水道后,根本就用不着火把,这与蛮蛮是一样的。 那些人魈也发现了蛮蛮等人挡住去路,他们本来向前行走的身形都静了下来,用那第三只眼睛看着他们曾经的捕快蛮蛮。 面对如此众多的同族,蛮蛮心里极不好受,他知道,同族已受魔性所控,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魏图腾借着火把之光看到眼前这种情象,他虽然心粗但也知道此时蛮蛮心中极不好受,于是轻声说道:楼兰国之役在此一举,你要是不忍下手,我代劳。 蛮蛮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竟然透着一种邪恶,令魏图腾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继而,那眼神变了,变成了一种忧郁。 蛮蛮摇了摇头道:我求你一件事,把火把全熄了。 魏图腾一愣,蛮蛮接着说:屠戮族人为我不耻,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所作所为。 魏图腾无言,他默默地将手中的火把放低,浸在那半尺来高的积水之中。滋的一声,火把灭了,在他身后的蛮人也一个个的将自己的火把灭掉,这水道之中顿时变得极为黑暗。 黑暗之中,就听见蛮蛮说道:天灭我族。 随即,魏图腾与蛮人们就听见前面传来无数的惨叫,还有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持续了半天,突然一下子静止了,再无声响。 黑暗中的一场杀戮,一场无法选择的杀戮,饶是魏图腾英雄善战,死在他大棍下的邪人不计其数,此时听到这种声音也是心中惊悸。 看来杀人与听着别人被杀完全是两回事。 宁静了片刻,魏图腾轻轻地叫道:蛮蛮? 过了一会儿,蛮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活着,他们死了。 魏图腾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命手下用火折子再点燃火把,只见前面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魈的尸体,令魏图腾惊讶的是,每一个人魈的致命之伤竟然都一样,额头那第三只眼被刺。 判官冰笔,冰穗成针,入魔眼。 魏图腾与蛮人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走过百丈,只见对面的蛮蛮坐在水池边上,兵器靠在肩头,脸色极度苍白,双手握在一起,微微地发抖。这个一直以来都冰到了极点的人此时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来。 蛮蛮道:魈冥符,如果我有本事早点破了它就好了。 魏图腾点点头,拍了拍蛮蛮的肩头:我只知道你杀了魔界的人。 蛮蛮挤出笑容来道:你水性好吗? 魏图腾点点头:蛮人哪个水性不好? 蛮蛮道:那就好,按图纸所说,这水池下面大约三丈之处是楼兰城的进水眼,铁栏杆可能已经被他们锯断了,他们也不过是先头人马,也就是说用不了多久,还会有人这里进来的。 魏图腾一听,二话不说,扔下盘龙金棍,卟通一下子,整个人早已跃入了水池之中。 蛮蛮摇了摇头,与其它的蛮人在上面静静地观看着。 魏图腾跳进水中,睁开了眼睛,果然沿着城墙之处,有一道巨大的石闸悬在那里,再向下看,石闸的下面好象一个洞,从那洞里有水泡飘了过来。 他哪里知道,此时在城外已有邪人跳进了水中。 魏图腾在石闸上面找到了那铁链,这铁链粗大无比,又经过了上百年,锈得早已不成样子了,要想挪得半分都势比登天。 魏图腾伸出手来,抓住铁链,脚踏在石闸之上,用力地拽了拽,那铁链纹丝不动。 魏图腾憋得脸都红了,只好向上游去。从水池中露出头来。 蛮蛮问道:如何? 魏图腾摇摇头,伸手将盘龙金棍抄起,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这一次,魏图腾将盘龙金棍**铁链与石闸之间,双腿在石闸之上踏牢了,双手扳住棍的一头,想用金棍的力量将铁链迸断。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真难。 魏图腾天生神力,但此时面对这巨大生锈的铁链,他几乎将吃奶的力量都使了出来。 在水道中的蛮蛮与众蛮兵们焦急地向水池中看着,虽然这水混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铁链绷紧了,那盘龙金棍也渐渐地嵌入到了石闸之中。 魏图腾咬着牙,整个身子都绷成了一个弓形。 铁链磨着石闸慢慢地发出声音来,这声音竟然在水下也传得清清楚楚。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无声的动作却向着魏图腾的后背袭来。 邪刀,破水而行,悄无声息,从魏图腾的后腰之处直刺进去。 原来,魏图腾全神贯注地要将铁索绷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石闸之下那个入口处已有邪人游了进来。 好在魏图腾用力之时,全身肌肉便如硬石一般,又有水的阻力,那一刀并没有贯腹而出,但即使这样,刀也入了三寸之多,血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水道中的蛮蛮一见水池中突然间有血冒出,也来不及细想,一下子就跳进了水中。 魏图腾后腰中刀,疼彻心肺,但此时,他深知如若松手,本来眼看着铁索就要绷断,岂不是前功尽弃,所性咬着牙关忍痛更加使劲了。 但邪人却不容他继续下去,邪刀插在魏图腾的身上,那名邪人再次向前推进,更有其它的邪人挺刀向着魏图腾的后背再次刺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蛮蛮与蛮兵们跃入水中,下冲之势将这几名邪人砸了下去。 蛮蛮气力比不上魏图腾,但水性差不了多远,手中的判官冰笔点开,顿时刺中两名邪人,那邪人慢慢地向水下沉去,消失,顿时升起了巨大的气泡。 其它蛮兵手持铁矛也与邪人交上了手。 这水中之仗速度虽慢,却也是惊险之极。水眼之处,不时地还有邪人游了进来。 蛮蛮伤了几个邪人后,立即游到魏图腾的身后,那柄邪刀依旧插在魏图腾的后腰之上。只见魏图腾紧咬牙关,冲着蛮蛮摇了摇头。 那意思竟然是让蛮蛮等人游上去。蛮蛮清楚,由于不知魏图腾伤势如何,那柄邪刀是绝对不能拔出的。 看到邪人已经杀尽,他示意那些蛮兵赶快游上去,自己则守卫在魏图腾的身后。 蛮兵们一个个地刚爬上水道,就听见那水池之中轰隆一声。水道也为之震动了起来。 池水和着血色变得极为浑浊,从池中扑涌出不少来。 想来那铁索终于绷断,石闸落下已经封死了水眼。邪人要想从这里潜入楼兰城中肯定还要废些功夫。 但池水趋于平静,竟然没有魏图腾与蛮蛮的影子。 众蛮兵相互对望着,正不知所措之时,突然间,魏图腾的盘龙金棍如金龙出海一样飞了上来,落在水道的地上。 紧接着,蛮兵们看到了魏图腾的那双大手,众人忙伸手拽住。在他的后面,蛮蛮也露出了头来。 魏图腾用尽最后的力量绷断了铁索,整个身体一下子气力就卸了,向着池底沉去。是蛮蛮将他扶起,带着他游上来的。 楼兰城,到处都是一片红色。 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血污令楼兰的珠宝再也发不出美丽的光。 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每一个人都用自己仅存的信念在拼杀。战场已经布满楼兰国的每一个角落,死尸也是随处可见。 人魈的加入令楼兰兵士们难以承受,局势越来越差。 姬飞峰已然是身上有了几处伤痕,察罕也好不了哪去。 落日手中的干将之剑似乎已经重回到那惊艳的熔炉之中,映着火光,和着血色将敌人一个个地杀退着。 突然之间,落日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纤细的身影,手中的弯刀正在抵抗着一名邪人的进攻。 邪刀与弯刀相碰,那个人被震出去多远,显然是力量极小。 就在那个人无意间的回眸之中,落日捕捉到了惊艳的美。 龙王妃,这个从来没有拿起过兵器的龙女,此时也如她的妹妹一样在战场上拼命。 龙王妃的弯刀似乎只有护身之用,好在她身体灵巧,一次次在敌人的刀下躲过。 落日不容细想,干将剑闪动之时,敌人已死,他的身形已来到了龙王妃的面前:你在干什么? 龙王妃娇喘着:保卫楼兰国。 落日急道:这里不用你,回王宫去。 龙王妃咬了咬牙,举起手中的弯刀向着旁边的一个人魈劈去。这一下,她得手了,但血已污玷了她的衣服。 虽然是一套铠甲,但穿在她的身上,显然少了些杀气,多的是妩媚。 落日可不管那么多,一把抓住龙王妃的臂弯,叫过身边的一名将领:护着他回王宫。 那名将官答应着,一把抓过龙王妃拽着他便走。落日则又飞身扑入了战团。 这名将官拽着龙王妃却没有走得了几步,突然间,有断刀刺到,他想躲已然不及,鲜血在龙王妃的面前喷涌而出,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龙王妃看着这名将官的死,一时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有看到那断刀继续向着她头顶劈了过来。 断刀,断魂,但此时断的却是这名人魈的魂。 救下龙王妃的是察罕,不容龙王妃有任何迟疑,察罕抓起龙王妃的手向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穿过无数的战场,避过无眼的刀剑,察罕将龙王妃拽进了楼兰宫内。 楼兰宫有众多的楼兰死士在镇守,一时间倒没有什么危险。 进了宫门,察罕几乎将龙王妃甩在了地上,随手将宫门关紧。 宫内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外面的喊杀之声。 察罕回过头来,双眼似乎冒火般地盯着龙王妃。此时龙王妃仿佛才缓过劲来,对察罕道:楼兰国成了这样,我没有理由一个人在这里。 察罕的眼睛极为空洞,他似乎忍着什么说道:你不能死。 龙王妃苦笑道:楼兰将破,我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察罕摇了摇头,突然间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也随之倒下。 龙王妃惊呆了,她忙跑到察罕的身旁,只见察罕的肋下鲜血直涌:察罕将军,察罕将军…… 察罕点了点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举到眼前看了一眼,摇摇头道:看来我真要不行了…… 龙王妃急道:我去找御医。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察罕一把抓住,察罕的手如铁钳一般,令龙王妃根本就动弹不得。 察罕一字一句地说:楼兰必破,来不及了,我有话对你说,是老国主的遗命。还记得那个盛着孟姜女尸骨的箱子吗,夹层中有一封信…… 龙王妃一听,大吃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老国主竟然还有话留给自己,但为什么察罕一直没有说,直到现在将死之时才要讲述呢? 楼兰城内激战正酣,蛮蛮与魏图腾从废井之中出来了。 魏图腾真是一个铁人,受伤虽重,但也只是手下人略给他包扎了一下子,便象没事人一样要与蛮蛮一同战斗。 此时此刻,蛮蛮知道情形危急,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于是一行人便走出水道,加入了城内混乱的战团之中。 魏图腾与蛮蛮所带蛮兵虽然不多,但个个勇猛善战,无疑地成为一大强缓。 只是蛮蛮面对同族的人魈们,手中的判官冰笔无法痛下杀手,这却苦了邪人,死在他笔下的人不计其数。 这两个如猛龙般的人一出现,顿时令城内的楼兰兵士们为之一振,众人齐心合力,城内形势一下子好转了许多。 魏图腾气力有些不支,但一根盘龙金棍挥动起来,依旧是虎虎生风,威风不减半分。 蛮蛮杀到城墙之处,看到许许多多的巨蜈蚣伏在那里,心中感叹,没有想到魈皇为阴屠卖命竟然拆了冥魈府的降龙木,看来他也是孤注一掷。此战无论拿得下楼兰国与否,魈皇肯定是彻底陷入魔界。 想到魈皇当初在冥魈府对自己并不薄,想到刚才死在自己手里的人魈们,蛮蛮心中极为难过。 眼看着楼兰城内魔界的人魈与邪人越来越少,楼兰士兵们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开始告急。 魈皇本来断楼兰水脉,准备分兵从楼兰城内杀出,谁曾想蛮蛮与魏图腾落下石闸,这水道之路一时便被封死了。炸开石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需费些时日,与其这样,不如集中兵力再行攻城。 这一次,没有了巨蜈蚣般的云梯,魈皇的战略也归于平常。但这个平常却依然是厉害万分。 虽然楼兰城四门的浮桥早在第一场大火中已烧毁,但此时他们却又搭起了新的浮桥,这浮桥宽厚坚固,看来也是早有准备的,运来便可。 那邪人们推着攻城所用的车,此车全为石铸而成,样子如诸葛运粮的独轮相仿,但体积却要大上许多。在车之上铸有一根石胳膊,手掌翻起向前,做推门之状。 魈皇正是要用这个推开楼兰城的城门。 推门之车在许多邪人的助推之下驶上了浮桥,由于重量太大,浮桥也发出了吱吱之声。 紧接着,就听见城门轰的一声,虽然并没有被推开,便门后的铁栓早已弯曲了。 楼兰城内撕杀依旧,有许多守城的兵士们只能靠弓箭滚木对付这些推车的邪人。可惜邪人太多,死去一拨推车的,却又上来一拨。 城门在那巨石手的推动下,一次又一次地晃动着,已是岌岌可危。 第九章 楼兰破(2) 姬飞峰一看,情况极为不妙,也不再告之落日,对蛮蛮大喊:拆浮桥。 说着,身子早已跃出城头,向着城下飞去。 蛮蛮更是迅捷无比,如鬼魅般飘了出去。 邪人兵士们见二人飞下,箭如雨蝗,射向半空中。蛮蛮与姬飞峰则是三杆兵器挥动如飞,将身子罩了起来,眨眼间已经落在了那巨手之上。 身边早有邪人扑上,姬飞峰双枪挥动,顿时挑得几名邪人掉落在护城壕中。蛮蛮的判官笔更不示弱,施展开来,一时间竟然将那石车抢下,众邪人纷纷后退。 石车停在城门口处,一半悬于浮桥之上,压得那浮桥发出吱吱的声响,邪人一见,立即又冲了上来,向着姬飞峰与蛮蛮展开攻势。 浮桥宽有许丈,搭在护城战壕之上,姬飞峰与蛮蛮抖开兵器,直杀得邪人不死即伤,更有从浮桥两侧落入战壕之中,难逃活命。 无奈两个人真是人单势孤,虽然抢下了石车,但却无法腾出手来拆掉浮桥,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时间,令那石车上的石手无用武之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只见对面紫色大炽,那个瞬间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在蛮蛮的脸上,姬飞峰已然是捕捉到了那种恐惧。 姬飞峰十分清楚,来的人正是魈皇。 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在紫气之中,魈皇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紫气东来,邪人纷退,一条大道被让了出来,仿佛是一种来自于地狱的脚步声,并不响亮,但空洞,有节奏的声音,十分地鲜明。 姬飞峰与蛮蛮不禁都停下了手,身边还在鏖战的邪人也突然间退了回去,他们迅速地消失在那紫气之中。 紫气越来越盛,但突然间,更有一种橙黄之光在紫气之中闪耀出来。 姬飞峰与蛮蛮立于浮桥之中,背倚着高大的楼兰城,身后便是那石车石手,他们的眼睛在这强烈的光中似乎都难以睁开。 两个熟悉的身影分别披着紫光与橙光越来越近。 终于,恍惚之中,蛮蛮看见了双臂健全的魈皇,他那第三只眼睛放射出夺人心魄的凶光来。 但在姬飞峰的眼中却是魈皇身边的那个人,瘦小枯干,手拄着一根龙头杖,那杖已变得黝黑,整个人穿着一件道袍。姬飞峰失声叫道:师父…… 魈皇此来早已在蛮蛮的意料之中,但陈抟的突然出现令姬飞峰感到极大的震撼。 当初龙人国与路奇轩相见之时,路奇轩承认失手杀了陈抟,旁边的魏图腾也如此作证,若不是大敌当前,姬飞峰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因为魏图腾性情极憨,决不可能说半点假话。他一直以为,师父已死,至于为什么会死在路奇轩手中,若仅仅是一个报仇比武的理由,姬飞峰死活也不信。 但他当时并没有追究,因为他知道,更重要的任务还等着自己与路奇轩完成。 姬飞峰想着如若打败阴屠,便第一个要杀掉路奇轩。但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姬飞峰上前一步,本能地叫道:师父。 话音还未落,只见陈抟右手一抬,那根龙头杖竟然激射而至,向着姬飞峰的头上打去。 姬飞峰就感到眼前一花,自知陈抟老祖剑术高明,此招以杖作剑,自己是万难躲开,索性闭上发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腿弯处一疼,头顶之上叮的一声响。 蛮蛮似乎早有防备,见势不妙,伸脚踹倒姬飞峰,令他躲过必杀之招,出判官冰笔接了陈抟这一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陈抟这一招竟然是御剑之术,一击不中,杖头掉转,竟然飞回到他的手中。 陈抟嘿嘿冷笑着:魈皇,这是你的人。 那笑声,那语调绝不是陈抟所发,姬飞峰听在耳中,突然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 两个人并排而站立于浮桥之上,面对着陈抟魈皇及他们身后的无数邪人魈兵。 魈皇向前迈了一步道:蛮蛮,你不应该在这里。 蛮蛮哼了一声道:你不是魈皇。 魈皇点点头:我不是,却又是,和你一样。 蛮蛮一愣: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魈皇点点头,认真地说:你是魈族的一员吗?你是又不是,因为你实际上是个魔,紫魂蛮蛮。 蛮蛮愣了,他不明白魈皇所说的意思,但见魈皇指着姬飞峰道:他也一样,他是个人,但他也是魔,是橙魂姬飞峰。 姬飞峰咬着牙道:别听他胡说,他在诓咱们。 魈皇笑了笑,转向陈抟老祖:你对他们说吧。 陈抟点点头道:魔界阴屠七魂七魄,当年涿鹿之战,阴屠失去了七魂,转世人界,赤魂魏图腾,橙魂姬飞峰,黄魂无颜,绿魂玫公子,青魂路奇轩,蓝魂南宫小子,还有你紫魂蛮蛮…… 蛮蛮冷冷说道:你卖了灵魂还想让我们卖? 姬飞峰摇了摇头:七月十五之约,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抟哈哈大笑:以魔制魔,本来是我对付阴屠的计策,不过后来我明白了,阴屠是最强大,不可战胜的,只怪我当初用这个计策骗了你们。 姬飞峰突然大喊道:你胡说。 说着,枪魔双枪一摆,向前便冲。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姬飞峰与蛮蛮被绳索套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着城上倒飞而去。 陈抟愣了一下,转头看着魈皇:动手吧。 魈皇摇摇头:他们早晚会相信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 陈抟冷笑道:人界将灭,阴屠还要七魂干什么? 魈皇抬起头来,第三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倒飞上去的两个人影:无魂不依,无魄不散。 陈抟不再说话,右手举起了龙头杖,向着前面的石车一点。身后的兵士们向前涌去。 用绳索套回姬飞峰与蛮蛮的正是魏图腾,在他的身边则是墨羽凡,显然是墨羽凡叫魏图腾这样做的,否则以魏图腾的性子,看到朋友在下面处于危难之处,肯定会奋不顾身地也跳下去与对方死战。 墨羽凡不容两人说话,道:外城已守不住了,所有人都进皇城去了,咱们也撤。 姬飞峰气极败坏地说:城门还没打开呢。 墨羽凡摇了摇头:守住这一个城门有什么用,南北西门都被攻破了,我们只能回皇城了。 正说着,只听见城下一声巨响,显然又是那石手在撞门。 墨羽凡一拽姬飞峰:快,否则来不及了。 说着,众人向城内跑去。 城门铁栓在外面的撞击之下逐渐弯曲,终于咔吧一声,断为两截,两扇城门咣铛一下撞在城墙之上。 楼兰古城四门告破。 战场由外城转到了皇城之外。 姬飞峰等三人跟着墨羽凡跑到了皇城内,此时的皇宫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耀,战争的销烟将这里抹上了一层深重的灰色,只有城中那老国主的的棺台还在燃烧着,但那红艳的光亮在灰色的销烟中却并不起眼。 进了皇城外墙,触目所见的都是楼兰城内的百姓,坐在地上,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只有那眼睛睁得格外的大,从眼神中已然没有了恐惧,剩下的只是无助与绝望。 皇城门关上,落日迎了上来,这一场激战令他早已疲惫不堪,血污的衣裳,强打的精神,还有憔悴的双眼。 落日看了看:察罕呢? 墨羽凡摇了摇头。 落日叹了口气道:好了,这是咱们最后一块地了,你有把握吗? 墨羽凡摇了摇头:木人虽然已经准备好了,但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如果救兵不到…… 落日低声道:别说了,只能继续打下去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墨羽凡突然道:不过有一点,他们断了水脉,水道中没有水,咱们倒可以弃城而走。只是…… 落日急道:只是什么? 蛮蛮冷冷地道:只是水道的石闸已经让我们放下来了。 落日大吃一惊:为什么? 墨羽凡忙说:因为邪人要从那里进攻,必须阻止住他们,放下石闸是唯一的办法。可关键问题并不在此,那石闸上暗藏机关,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当初建城之时就是备逃亡之用。可是这皇宫中只有九个井口,仅能容一个人下去,现在这里的百姓很多,即使弃城也要五个时辰以上,我怕…… 落日叹了口气道:天灭我楼兰,让孩子和妇女先走吧,能战斗的人继续战斗下去,能拖延一会儿,就能多走一个人。王妃在什么地方? 众人相视,都是摇了摇头,落日咬了咬嘴唇,大踏步地向着皇宫大殿跑去。 墨羽凡忙叫对身边的一名将官道:打开皇城内的九口井,你组织妇女孩子先走…… 紧接着转身对姬飞峰等人道:守城的事还得倚仗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向着皇城之墙便走去。 落日从人群中疾步穿行,来到了皇宫正殿,台阶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守军都不见踪影。 自从战场之上,落日见到龙王妃也在参战,不免多加了几分的担心,虽然叫人护送王妃回宫,但后来的情形他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真怕龙王妃遭到什么不幸。 走到大殿门前,朱红门紧紧地闭着,隐隐约约地从里面传来抽泣之声,落日听在耳中,急在心中,猛地用力一推。 殿门大开,红月之光洒了进去。 只见龙王妃跪在地上正在哭泣,在他的身前躺着一个人,落日不看则已,一见此人心更凉了。 楼兰国第一勇士,曾叱咤楼兰三十余载的察罕将军斜躺在地上。 龙王妃本来跪在那里低头垂泪,但听见宫门响处,一见落日站在门口处,她站起身来便扑到了落日的怀里,放声痛苦。 落日看到龙王妃无事,心中不免松了口气,但想不到察罕没有死在战场之上,竟然死在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好了,没事了。察罕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龙王妃闻听此言,想到察罕立即阻止了哭声道:他是送我回来的,伤势太重,所以…… 落日点点头:好了,你不用说了,现在楼兰城已破,我们把魔兵挡在皇城外,估计也守不了多久了。城中百姓从地下水道弃城,你必须赶快离开。 龙王妃抬起头来看着落日,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走,我们不会失败的。 落日突然感到龙王妃的语气中竟然传达出一种无比地自信,这自信似乎连他都已经丧失了:不可能的,我们胜不了。 龙王妃推开落日:一定能胜,你相信我。 落日急道:别傻了,连最坚固的外城都破了,皇城又能守几时?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龙王妃摇着头道:你走吗? 落日苦笑道:我现在是楼兰国主,我一走皇城会更快地破掉。 龙王妃点点头,赞许地说:老国主没有看错人,我也没有看错。 落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龙王妃笑了:你是楼兰国主,我是楼兰王妃,我也不能走,必须战斗下去。 说着,龙王妃一低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弯刀来,刀上之血,污黑。 落日不再说什么,他抓起龙王妃的左手,举到眼前,亲吻了一下手背道:好,我们一块战斗。 在落日的眼神之中,龙王妃仿佛就是一种胜利的象征。 皇城的城围之中,低身躬着许多的楼兰兵士,他们都蹲在城跟之处,手里拽着细线,那细线穿出了城墙。 墙头之上的楼兰兵士们个个张弓开箭,恃机等待着,他们的眼睛几乎根本不眨,全神贯注地看着城外。 越过皇城的墙头,外面一片空地,空地中一字并肩地排开楼兰军,他们手持长棍,衣装鲜亮,仿佛根本就没有参与过战斗一般。 他们的确没有参与过战斗,因为他们是木人,是墨羽凡集楼兰巧匠制成的木人军,体内含有齿轮机关,身后的绳索由皇城内士兵拽着,如同木偶相仿。 能守住皇城多久,就要依靠这些木人了。 在皇城周围,邪人与人魈们密密麻麻地站列着。 这时,人群分开,魈皇与陈抟骑着魔蛊兽步了出来,他们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木人阵,又看了看皇城墙头那些面目污黑的楼兰兵士们。 陈抟摇了摇头,大喊道:七魂,难道还不出来相见吗? 墨羽凡转头看了看姬飞峰三人道:他在叫你们? 原来救姬飞峰蛮蛮之时,墨羽凡在楼兰城头上听得清清楚楚。 魏图腾也听见了,他大叫一声:他放屁。 说着,抄起一面战鼓便冲着陈抟扔了过去。 鼓翻翻滚着向陈抟砸去,陈抟抬起拐杖,见鼓到了,轻轻地一拨鼓帮,那鼓便偏了方向,一下子砸在旁边的邪人身上,那势道还是极猛,一连撞翻好几个人。 陈抟笑了笑,看了看魈皇,魈皇点点头,顿时,身旁的人魈还有邪人们冲了上去。 墨羽凡大喊一声:动! 只见那些手执绳子操纵木人的士兵们拽着绳子齐齐地向后跑去。绳子经过墙缝向楼兰皇城中退去,越来越快。 无数条绳子,绳头的那一边在木人的体内,绳动齿轮转动,仿佛上了发条一般,木人胳膊一下子就抬了起来。 绳子终于从木人背后的小孔中退出,皇城内的那些士兵们见绳子已脱了劲,立即扔下绳头抽刀加入了守城之列。 墨羽凡的木人阵的确厉害,发条一紧,消息一动,个个如勇猛的战士一样,挥动着大棍便与冲上来的邪人人魈打在一起。 断刀可断命,邪刀刺命,但对木人却根本不起作用。 这些木人不但刀不可伤,而且大棍抡开了,横扫千军之势。 墨羽凡看到此形,忙喊道:放箭。 皇城之上顿时射下箭来,并非如雨蝗般密集,却枝枝中的,个个是箭无虚发。一时间,邪人与人魈伤亡惨重。 墨羽凡却无法高兴起来,他看了看旁边放的一个小沙漏,对姬飞峰道:机关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邪人太多了。 姬飞峰等人点点头,他们知道,半个时辰后将是最后的肉搏之战。 魈皇与陈抟万没有料到楼兰城竟然有这样的消息机关,这些木人拼打起来都是以一挡十,邪人损伤不计其数,魈族的伤亡也在增加着。 魈皇皱了一下眉头,突然道:放兽。 顿时,从魔界的阵营之中,数百只魔蛊兽纷纷冲出,咆哮着冲向了木人。 魔蛊兽皮糙肉厚,经木人一棍不一定会立即死去。一时间,皇城外,飞箭之中,木人,魔蛊兽还有魔兵们混战在一起。 落日与龙王妃挺着刀剑向着皇城处奔跑。 沿途之上,皇城九井都已经打开了,有士兵正组织着妇女儿童钻入井中。 一名儿童哭在母亲的怀里,正慢慢地爬进井口。这一幕突然间令龙王妃心有所动,她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儿童,到处都是妇女,但只有岁数大的与岁数极小的。 更有一些少女手持着弯刀,甚至是邪刀,断刀眼望着皇城方向,从她们的表情来看,她们已然放弃了逃生的机会,要象男人一样与魔界作战。 龙王妃猛地抬头,恰看到老国主那棺台之火,火势极小,似乎就要熄灭了。龙王妃愣了一下,咬了咬牙,立即跟上了前面的落日。 落日沿着城梯上走来到墨羽凡等人跟前:怎么样? 墨羽凡摇了摇头:时间快到了,城内百姓走得怎么样了? 落日没有说话,他也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小型沙漏,似乎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魏图腾大叫:不就是打吗?我还行。 说着,就要拎着盘龙金棍跳到皇城墙外,却被落日一把抓住:等等,机关未用尽呢。 落日看着外面的战势,缓缓地说道:察罕将军死了。 众人大惊,齐刷刷地看向落日,在落日的身后,龙王妃一身戎装,手执弯刀。 皇城之外,魔蛊兽纷纷倒地,木人显然是占了上风,但他们的动作却慢慢地迟缓了下来。 沙漏中的沙子缓缓地下落着。 墨羽凡紧张地看着,低声说道:快到半个时辰了。 邪人与人魈见魔蛊兽死得也差不多了,再一次冲了上来,而木人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突然间,有一个木人手中的大棍竟然掉在了地上。 魈皇与陈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只见一个木人被击倒在地,动弹了几下,便失去了能力,显然是机关已失。 继而两个,三个,许多木人相继倒下。 墨羽凡与落日一齐看向了那个沙漏,只见最后一粒沙子终于落下,与其同时,皇城外的所有木人都炸了,连同身边一起的那些邪人和人魈们。 一时间,皇城外尘土飞扬,断臂横飞。 陈抟的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起来,他大叫着: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说着,陈抟便向前冲去,魈皇与所有的魔兵们跟在后面冲向了那飞扬的尘土中,冲向那烟雾后的楼兰皇城。 邪人的嚎叫之声不绝于耳,楼兰皇城墙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邪人已然愤怒了,最后的决斗终于开始了。 魏图腾是第一个按奈不住的,他举起棍子已然从墙头之上跳了下去,紧接着,姬飞峰,蛮蛮也挺着兵器跳了下去。后面则跟着许多的楼兰勇士。 这皇城墙与楼兰城墙不可同日而语,它只有不到三丈,这高度对于楼兰勇士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事态紧急,知道是最后拼命的时刻了,所有的人都跳了下去,与冲上来的邪人们立即展开了近身的决斗。 落日跃上墙头,回身看了一眼龙王妃,一咬牙,干将剑在空中闪着光,也冲了下去。 龙王妃奔到墙头,下面在浓重的烟雾之中,已然是看不清敌我了。 魈皇与陈抟的出手是极其可怕的。许多楼兰兵士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 魈皇的判官冰笔已经送给了蛮蛮,此时他手里拿的也是一柄断刀,但这柄断刀极为宽厚,抡起来力道很猛,更仗着宽大的皇袍,使人几乎无法看到他出手的方向。 其实,魈皇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方向,因为他这双臂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心魔所炼。当年涿鹿一战,魈皇被震断了双臂,后来由于到底是心魔战胜了正义的自身,而投靠阴屠,从而也就复生双臂。 此次与陈抟联手合攻楼兰,魈皇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会费如此周折。 看着手下人魈的死去,想着冥魈府已被自己毁掉,魈皇不禁有些感叹,心下若不尽快拿下楼兰,恐怕在阴屠面前再无立足之地,于是出手更狠。 魈族的身法都是相去无几,楼兰兵士在他面前只能吃亏了。 陈抟老祖自不用说,活着的时候天下第一的剑客路异轩都不是他的对手,死后将灵魂卖给阴屠,更是厉害无比。 皇城下之战已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无论是魔兵还是楼兰勇士,所想的只是拼尽最后的力气,拼尽最后一滴血。 但情形对于楼兰城来说注定要失败的。在混战当口,更有邪人抬着粗木桩子向宫门撞去。 皇宫之门内栓也是一根木头,虽然也十分地粗大,但肯定是挨不了几下的。 那巨大的声音,那宫门被震下的浮土,无时无刻不纠着人的心。 龙王妃回眼看着城内百姓,从九口井中逃出去的并不是很多,还有许多人已经操起兵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其中只有少许的楼兰士兵,更多的则是壮年的女子及刚刚能拿起刀的少年。 龙王妃从墙上跑到宫门处,眼看着那木栓被震得裂开了。她深吸了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手中弯刀。 突然之间,龙王妃感到身旁多出一人来,正是墨羽凡。再向后看,许多楼兰的百姓都手执着兵器与她站在了一起。 两扇宫门之间缝隙越来越大,透过这缝隙几乎可以看到对面的邪人那狰狞的面容。 但就在这个时候,龙王妃看到缝隙中一柄锋利的剑,那剑的锋芒将邪人狰狞的面孔一扫而光。 落日,落日守在了宫门之前。 混战之中,落日看到邪人正在撞击着宫门,他只有一个选择,守住宫门,让更多的人逃走,这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落日杀退了正在攻门的邪人,但这只能起到片刻的作用。又一群人魈冲了上来,飘忽间,着实难以对付。 战局越来越对楼兰城无利了,终于,落日将面对最为强悍的敌人,魈皇。 魈皇撇开所有的人,独自走到落日的面前,他看着落日手中的剑,冷冷地一笑:好剑,浸血之剑。 落日点点头:这柄剑的制造者以血祭剑。 魈皇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也见过一柄祭血的剑,那柄剑击败了阴屠,但不是这一柄。这柄剑的是女人的血。 落日摇摇头道:女人的血照样可以杀得了你。 魈皇看着落日:你是楼兰国主? 落日回答道:不错。 魈皇冷笑道:可你不是人皇,而且你很快连楼兰国主都不是了。 话音落,断刀已出。 断刀映着魈皇的紫袍,落日的干将之剑则映出血晕的红色。 红紫相交,疾如爆冰,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站在宫门后的龙王妃透过宫门的细缝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身影,她瞪大了眼睛,气都不敢出。 片刻,声停,风静,销烟漫。 落日与魈皇换了位置。魈皇慢慢地说:你输了。 落日脸色极为苍白,他点了点头:是的。 随着目光低头看去,只见肚腹之间一道深深地划痕,皮肉外翻,血渗了出来。 魈皇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直面着那道宫门。龙王妃立即看到了魈皇那邪恶的第三只眼睛。 魈皇微笑着正要迈步推开宫门,听见身后的落日喊道:没输呢。 魈皇转过头去,只见落日的脸更加苍白,右手拿剑,左手捂着小腹道:可惜现在我无法使枪,败在你手里有辱先人。 魈皇轻蔑地说:你先人是谁? 落日点点头:贾复贾军可。 说着,落日再次挺剑直刺。 又是一番急于爆竹般的声音,即而停了下来。 光武帝刘秀手下的贾复当年曾盘肠大战,一根长枪六进六出敌营,勇不可挡。如今,他的后人却也要如此,而这一战比之当年还有凶险几分。 落日与魈皇对立而站,相距不过三寸,断刀入腹,落日的腹部。落日的双手沉下,那剑落在了地上,剑尖直入大理石,剑柄颤动不已。 龙王妃从宫门后看到此景,再也等不了了,她冲过去,不知为何,竟然从两扇宫门中穿过,挺着弯刀便向魈皇的后心刺去。 墨羽凡大叫:王妃。 魈皇似乎早已知道,刚要抽刀,突然间,落日伸出双臂将他紧紧地抱住,竟然令他无法动弹。 但魈皇到底是一介英豪,抬起腿来向后踢去,龙王妃本来就不会武功,情急之下更无法闪避,弯刀不及魈皇的后背,人早已倒飞了出去,整个身体撞在宫门之上。 魈皇得意地大笑,猛然间,他就听见卟的一声,即而感到喉咙一凉。 魈皇睁大了眼睛,只见白玉如冰的笔穗如钢针般凝成一个枪尖深深地刺进喉咙,贯穿而出,正是蛮蛮,这斜刺里的一笔,即准又狠。 魈皇睁大了眼睛,握刀之手松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死在人魈的手中。断气之前,他盯着蛮蛮,从喉管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错了。 落日的手终于松开了,两个身形一起栽倒在地上。 蛮蛮冲了过来,低下身子看了看魈皇,摇了摇头,与水道中一战相比,此时他的脸上已然是没有任何表情了,不知是惊喜还是悲伤。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落日,落日已死,再无复生的可能。 此时,姬飞峰与魏图腾也冲了过来。原来,刚才的混战之中,楼兰兵士血战到底,无一幸免。姬飞峰与魏图腾只好退到宫门之前,却未曾想落日竟然死在魈皇之手。 龙王妃站了起来,她缓缓地走了过来,却没有在落日的身边停下,而是随手拔出那柄干将之剑,向着围上来的邪人走去。 姬飞峰三人一见,立即跳到了龙王妃的身前,但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此刻,死是必然的,只不过每一个都希望在死之前能多做点事。 身后宫门大开,墨羽凡与所有的百姓都冲了出来,围在了四个人的身边。 落日的尸身被人抬过了头顶,无数的手将它传递向楼兰皇宫之内。 在他们的对面,陈抟带着剩下的邪人与人魈站在那里。 在陈抟的脸上是奸笑,这奸笑看起来十分地可怕而又自信。 姬飞峰向前走了一步道:师父,你已成魔,我必须杀你。 陈抟淡淡地一笑:魔与道又什么区别呢?你杀了我你必成魔,何况你还杀不了我的。 蛮蛮与魏图腾同时走到姬飞峰的身边,蛮蛮道:我是魈族,但我却杀了魈族的首领,我会成魔吗? 魏图腾也问道:我篡了蛮王的位,我会成魔吗? 陈抟哈哈大笑:你们终于觉悟了。 姬飞峰大喝一声:是的,现在就差我了,杀了你我就成魔。 说着,双枪左右分开,向着陈抟的肋下刺去。蛮蛮与魏图腾展开兵器也加入了战团。 龙王妃呆呆地站在那里,墨羽凡轻轻地问道:王妃,您…… 龙王妃动也没有动,她只是抬着头,看着天空。 陈抟老祖真是厉害,姬飞峰等三个人围着他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堪堪地还要落了下风。 陈抟以杖使剑,边打边说道:人界将亡,做魔也是必然的。 姬飞峰大叫道:我现在只想一点,路奇轩为什么没有杀死你? 陈抟哈哈大笑:好,离魔不远了。 正说着,突然间,陈抟就感到一阵恶风袭来,直刺他的顶门。陈抟一个转身跳出了圈外,只见地上插着一枝兰玉箭,他忙抬起头来向上看。 龙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苦涩地笑。 众人都抬起了头,只见半空之中竟然飞来两个巨大的八角风筝,风筝之上各站一人,正是无颜与玫公子。刚才那一箭正是无颜所射。 楼兰百姓顿时一片欢呼。 陈抟却笑了,他看着两支风筝徐徐落地,正落在他的对面,无颜与玫公子正面而立。 姬飞峰大喜:龙人国的兵呢? 陈抟笑道:龙人国怎么会派兵呢,他们自身都难保。 此言一出,楼兰所有的人都绝望地看向无颜。 无颜叹了口气道:龙人国已灭,妖族已亡。 龙王妃闻听此言,身子晃了晃,干将剑拄地,才勉强站稳。蛮蛮则用手拍了拍玫公子的肩头,谁曾想到这次阴屠攻人界竟然妖族亡,魈族成魔。 无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龙王妃道:但救兵还是到了。 玫公子惊讶地看着龙王妃,陈抟笑了:哪里的救兵,不堪一击吧! 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仿佛是地狱的声音,恐怖的,慑人心悸的声音:你可以试试。 陈抟老祖闻听此声大吃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在自己队伍的后面,黑压压地站满了威风凛凛的秦人士兵。 楼兰民众们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只能听见那声音继续说道:秦人的后代是不会绝亡的。 猛然间,所有的民众便见到陈抟的军队仿佛中了魔法一般,与空气在交战,但那也只是瞬间,每一个邪人都躺下了,消失了,每一个人魈都倒在血波之中。 很快地,陈抟手下的所有人都死了,在皇城外的空地之上,人魈,木人及楼兰勇士的尸体堆成了山。 这场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的战斗进行得极快,但从始至终,陈抟都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停止了,杀戮很快就停了下来,人们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要我动手吗? 陈抟摇了摇头,对空而言:你我都已经死过了,我打不过你的。 那声音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陈抟苦笑着:因为你是死人,我是死魂,我依附于你。 那声音哈哈大笑:说得好,我不杀你,大秦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楼兰城灭,陈抟是第一祸首,不杀他怎么能行?大秦帝国,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呢? 姬飞峰忙说道:不行,弑师之罪我甘当领下,但陈抟不能不死。 赢政的声音冷冷一笑:你徒弟? 陈抟点了点头道:他们实际上是阴屠的七魂,你要想再次成就霸业,必须杀了他们。 赢政狂笑不止:我听谁的呢? 魏图腾举起盘龙金棍,虽然不知向何处砸去,但还是提防着,他问无颜:你请的到底什么人? 蛮蛮冷冷地接口道:死人! 赢政道:不错,大秦的死人,你们,楼兰国,是我秦人的后代,你们必须服从于我,否则这些邪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楼兰民众顿时一片骚动,他们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救兵竟然是秦代的死人,刚击破了魔兵,却又来了这么一些死人,而这些死人向来以残暴凶恶著称,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战无不胜。 无颜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但面对赢政,他无计可施。正在此时,突然间龙王妃说道:死的一定是你,不是他们。 赢政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女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就听见嗡嗡之声,那声音好似剑啸一般。 无颜与玫公子闭其五感看得十分清楚,原来赢政手执莫邪剑走近龙王妃,两剑相近,雌雄相和,才发出剑鸣之声。 赢政也是吃了一惊,问道:你的剑从何而来? 龙王妃毫不畏惧,她已知赢政就在身旁,镇定地说道:老国主所赐。 赢政大喝一声:你胡说。 龙王妃笑了:楼兰开国之祖在孟姜女哭倒的长城之处得到一个铁匣,匣中藏有此剑。 无颜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秦皇陵的棺木之中见到莫邪之剑如此熟悉,那是少年之时无意中窥得干将剑的原因。雌雄双剑,必有合璧之处。他这时才发现父亲,落日及察罕都不在,心中不免一沉,只是现在不好问及。 赢政笑了:果然如此。 龙王妃接着说道:不仅有此剑,还有一张纸,纸上所言你想听吗? 赢政噢了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龙王妃到底要说什么,均是充满了好奇。无颜则更想知道父亲的秘密。 孟姜女本是赢政母亲的一个侍女,也是龙人。赢政之母为了儿子的江山,自刎而忘,遗下千年之血愿儿子复生,这些都是赢政所知的事情。 但赢政怎么也没有想到,其它他不知的事情还有很多。 赢政之母死的时候,留下了两个字柬,一张留给赢政,而另一张则是留给自己的侍女,也就是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原来,那千年复生的言语也只是一句谎言,复生的只是赢政的魂灵,这也是无颜必须闭上五感才能与赢政对话的原因所在。 但是赢政之母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赢政之母身为龙女有不老之容颜,慢慢地,竟然她竟然发现赢政之所以杀掉吕不韦的原因并不是由于那耻辱,而是爱。 赢政爱自己的母亲,爱得超乎了常人之情,这令赢政之母心中大惊,为了不让这种不伦之爱发生,她只能选择死亡。但她心中也知,这死亡所带来的后果必是赢政性情的大变,暴虐将是赢政最大的罪过。 为了赎罪,赢政之母才告诉赢政那千年后江山永世之说,实际只是希望赢政千年后魂灵能够为人界多做些事情。饮下母亲的血后,赢政千年后必会苏醒,更重要的是,在他赎罪之后,他会遇到一个龙女。 赢政之母转世后的龙女,她的血会令赢政忘记所有的野心,也只有她的灵魂能陪伴赢政。而他们见面的契机竟然就是那干将莫邪之剑。 这张字柬与干将之剑一直保留在孟姜女之手,未曾想这孟姜女也是痴情女子,哭倒长城而亡。临死之前,他将剑与字柬留给了楼兰先主。 楼兰国民自视秦人后代,所以每一个国主对这张字柬都极为重视。没想到老国主无意间碰到了龙王妃,得知她是龙人国的,这是离干将之剑最近的一个女子,便想到了字柬所言,难道她就是赢政之母的转世吗?于是便借纳妃之由看在朝内,生怕她有半点闪失。所以当初传闻无颜调戏王妃,老国主当然是勃然大怒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魔界进攻楼兰国,老国主想到此逢千年,看来那字柬所说绝无虚言,拯救楼兰的必然是赢政,那个赎罪的暴君。于是老国主便私下里派出鲁腾前寻秦始皇陵,但对于这一切,老国主还是在半信半疑。 正因为他的半信半疑,所以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楼兰国破人亡。楼兰千年的基业毁于他的手里,这个罪责是老国主万难接受的,也不能让儿子无颜接受这样的罪责,于是便处处提拔落日,以落日的忠心度过此劫必会还朝于无颜,度不过则无颜也不会背亡国之君的名义。 但老国主终归是一个善人,他见到龙王妃与落日真情相爱,鲁腾又杳无音讯,楼兰更是危在旦夕,便更加不相信那字柬所说了。抱着必死之心,生前所幸成全这对鸳鸯。才有落日与龙王妃成亲一事。 在场所有人听了,才知道老国主死得是如此可怜,一个千年的字柬竟然令他为此而费尽心思,虽然有一些私心,但还是为楼兰国着想,只是可怜死去的新国君落日要背一个亡国之命。 而这番言语听在赢政耳中更不亚于晴空一个霹雳,这千年中的反思竟然令他走错了方向,本应赎罪的行为竟然令他更想秦时霸业。为什么会思索错了呢?因为他害怕,害怕他自己,害怕他自己那种不伦之情。 秦始皇是唯一的没有侧立皇后的皇帝,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清楚了,他爱自己的母亲。这就是答案。 他不敢正视自己,用一种称霸的野心掩盖住内心对爱的渴望,他错了。 秦始皇颤颤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这不是赎罪,我没必要为楼兰国为秦之子民做些什么?我就是要称雄人界。 龙王妃淡淡一笑:称雄又有什么用呢?你只是一个魂灵,天下所有的人都见你不着,你的威严,你的大略又在哪里呢? 秦始皇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些楼兰百姓眼中根本就没有他,只是茫茫地看着,一个魂灵,死人的魂灵是没有资格逐鹿人界的。 但秦始皇还是心有不甘:你是说你是我母亲转世。 龙王妃凄然一笑,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希望不是这样的,侍奉你这样的暴君是我的耻辱。但落日已死,我必须说出真象来,否则他死不瞑目,老国主待我又恩重如山,将他的心思这样告之世人,却是我对不住他。 赢政大骇:你要做什么? 龙王妃笑了笑:如果我真是你母亲的转世,用一份爱能够抚平你的野心,能够让你的魂灵得到安息,不再惊扰世人,我情愿一试。 说着,龙王妃手腕一转,干将之剑向着脖项便抹去。赢政一见,忙举莫邪之剑相隔,哪里知道,这莫邪剑与干将剑本就同戚,竟然令赢政抬不起手来。 血雨飞升,干将之剑沾染了龙王妃的血,那剑身顿时放出一种晕红之色,赢政这时也看到了手中的莫邪剑,同样放出晕红的色彩,这两道色彩纠缠在一起。 楼兰城外刹时霞光满天,龙王妃的娇躯被罩在这霞光之中,令人不敢目视。 隐隐之中,秦人四十万军马立于楼兰皇宫之前,转瞬间,无人无剑。 龙王妃以死祭秦皇,将自己的魂灵与秦王赢政的魂灵一起送回到秦人之墓,一份千年之爱终于替代了暴虐之心。 干将莫邪,雌雄归一,秦人涅磐。 楼兰城外大火已熄,漫天黄沙之中又增加了几分浓重的烟雾。 此时,天已沉,红月再升,苍茫大地一片血红。 夜风冰冷,吹得楼兰城四处无人,触目所见,到处都是破败。 被血污尽染的死尸,散满街巷的断垣,还有四方可见的残屋,楼兰城早已不成样子了。 龙王妃一死,秦兵顿亡,漫天下起了黄沙,这黄沙将楼兰城慢慢地盖住,甚至盖住了那皇宫前老国主的石棺之火。楼兰国即将埋于黄沙之中,秦人天下终无。 鲁腾与墨羽凡带着城中百姓向北而行,他们没有选择,在人界战乱未平的时候,也许只有北方那天寒地冻的无人区可能才是一方乐土,但魔界阴屠能让他们生活在那片乐土之上吗? 姬飞峰等五人继续西行,楼兰城一战,虽然阴屠的力量损失不少,但人界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阵地了,那就是神秘的玛多城。 姬飞峰等人去的方面正是玛多城,但他们更想去的是昆仑山。 玫公子对蛮蛮道:咱们各自的族人都只剩下自己了? 蛮蛮摇了摇头:魈族还有一个人,是门婆,楼兰一役没有见到她,的确令我很奇怪。 无颜曾见过门婆,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蛮蛮摇了摇头。 姬飞峰突然叹着气道:你们说七魂之说是真的吗? 魏图腾怒道:别听你那个狗屁师父的,他胡说八道的。 姬飞峰看了他一眼,不好发作,沉沉地说:他不是我师父,赢政回到了墓中,他也跑了,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前面等着咱们。 玫公子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席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蛮蛮冷笑道:前面也许能找到…… 风潇潇,漫漫黄沙路,广阔无边。 第一章 雪狼主(1) 易乾卦云:天玄而地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淮南子云: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今来谓之宙。 乾坤未判,天地未开之初名曰混沌之世。混沌者,乃无极也,时日月未明,阴阳未分,天地之体,合而为一,清浊不见。 此时的天与地仿佛就如混沌未开一般,白日里见不到太阳倒也罢了,就连夜中的那轮红月都很难让人能一睹其芳容。 天气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甚至是糟糕到了极点。 风雪,漫天飞舞,让人睁不开双眼,更是寸步难行。 想想夜森林中的美景,与眼前所见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那种安适与恬静再也无处可寻了。 席方平怎么也没有想到,前往昆仑山的道路竟然是如此地艰难。 离开夜森林后,席方平总想着那死去的十巫医,现在,他越来越不明白十巫医的那些预言与现实的距离到底有多大。 但他知道,那预言正如想象中的可怕。 而现实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仅仅是这个恶劣的天气,脚下的路就已经令人害怕到了极点。 一路西北而行,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糟糕,现在终于令他们见到了暴风雪。 在这风雪中前行真是举步为艰,寒冷,方向,饥饿甚至于呼吸都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但这暴风雨是天地之本色还是阴界强大的预警呢?席方平无从知晓。 漫漫西北路,出了蜀山,已经是少见山岭,一望无际的高原,寸草不生,极目远望之处,那冰雪覆盖的山头,一片片地相连着,感觉十分地高,也十分地遥远,仿佛能与天界接壤,若不是这坏到了极点的天气,肯定又是一番美景。 南宫小子将一件破衣裹在身上,即便这样,还是冻得浑身瑟抖。 席方平身上穿着那件素魂衫,曾避了硝硭的进攻,此时却当成了御寒的衣服,看来那所谓的冰蚕所吐的丝的确有神奇功效。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缩紧了身子,仿佛如此便可以阻住风雪的奇袭。 只有路奇轩如铁打的汉子一样,迎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的,虽然前行之路十分艰难,但还是时不常地拽一把席方平,拉一下南宫小子。 这风雪越来越大,广褒无垠的高原之地只有他们三个人,显得是异常地渺小,被周围的景物埋没得似乎根本看不见了。 路漫漫,不知何处归宿。 突然间,路奇轩停了下来,喊道:这样不行! 嘴一张,雪和着风直扑进去。 席方平走近他的身边:怎么了? 路奇轩道:这里太空旷了,咱们只找好走的路前行,这样不免会迷失方向的。 席方平此时才意识到,自从上了高原以后,一种前行,似乎早已忘掉了方向这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昆仑山在西北方向,此时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哪个方向了。 南宫小子走近道:没关系,我有指北针。 说着,他从自己随身的那个挎包里拿出了指北针,放在手里看着,他的脸色本来由于寒冷的原因冻得通红,但此时却慢慢地变白了。 路奇轩问道:现在咱们沿着什么方向呢?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不行,这指北针冻裂了,不顶事了。 席方平大惊:你是说咱们迷路了吗? 路奇轩点点头:看来恐怕是这样。 风雪之中,目不及数丈,想要再找到方向势比登天,尤其太阳这个重要的方向标已经一年多未曾出现过了。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每一个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突然,南宫小子想起了什么,对路奇轩道:路大哥,借你宝剑用用? 路奇轩一愣,他自从得了这口轩辕帝血剑后爱若珍宝,更由于他本人就是一名剑客,所以此剑几乎从未离过身。 南宫小子忙说:你那柄剑不是玄铁所制吗?可以指点方向的。 路奇轩恍然大悟,忙从胁下取下宝剑来。 南宫小子在地上结结实实地踩出了一个圆形来。这天气异常的寒冷,地表已然被冻得硬如生铁,好在由于下雪的缘故,那雪积在地上深有数寸,正好踩出一个司南之盘来。 路奇轩将宝剑放在那个圆里,依南宫小子所说,轻轻地拨动剑柄,那剑便逆时针地旋转了起来。 雪滑,路奇轩虽然没有使力,但剑转动了半天才停了下来,三个人都眼睛紧紧地盯着雪地上的这口宝剑。 路奇轩问道:剑尖所指是北方,还是剑柄所指的?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剑尖吧? 路奇轩看南宫小子犹豫不决的样子忙追问道:没有错吗? 席方平道:应该是剑柄,北极之沉犹于南极,这剑柄沉应该所指北方。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一齐看了看席方平,在席方平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不定的因素。 路奇轩道:好,那听你的。 南宫小子撇了下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三个人按照轩辕帝血剑所指向的北方继续前行。 风雪继续,路茫茫,漫天银白已成灰。 本来是晶莹透彻的一方天地,但此时看来总觉得少了许多美丽。 三个人虽然举步为艰,但还是坚持着,在他们的身后,只留下了一行杂乱的脚印。 慢慢地,风雪渐小了,目力也能达到较远的地方,正走着,南宫小子突然停了下来:别走了,你们看前面。 山,雪山,高耸入云,雪化成冰,如墙一般地阻住了三个人的去路。 路奇轩看了看席方平,席方平自信地道:北方才有这样山呢。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那怎么办,难道咱们要爬过去吗? 路奇轩再次看了看席方平道:不行,咱们根本过不去,绕道吧。 的确,再好的轻功要翻越此山也是枉费心机,路奇轩心里当然明白,南宫小子更是明白,但席方平却摇了摇头:也许咱们可以的。 南宫小子睁大了眼睛:席大哥,不可能的,雪山可不比中原那些悬崖。稍有不慎可就危险了。 路奇轩也道:这雪山你根本没有手抓的地方,咱们翻不过去的。 席方平笑了笑,冲南宫小子晃了晃手中的小片刀:你的刀子应该能派上用场。 南宫小子看了一眼路奇轩,路奇轩显得很无奈。 席方平拿着刀快步地走到那雪山之崖的脚下,举起刀来照着雪山猛刺。南宫小子的小片刀锋利异常,是十巫医所赠,可比十大名剑,但此时刺在这冰雪之上,竟然毫无用处,那崖壁之上只留下一个个刀刺后的白点。 但谁也没有想到,席方平并未知难而退,手上的动作更加疾速,甚至有些疯狂。 身后的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相互看了一眼,都默不作声。 那刀击冰雪之声轻脆异常,在这高原之地竟然形成了回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慢慢地,席方平终于累了,他手上的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力量也减少了许多,但还在继续,动作十分地机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终于,他颓丧地身子一顿,萎缩在地上。 路奇轩走到席方平的身后,手扶着他的肩膀道:前面是冰雪之路,向回走还是冰雪之路。 席方平抬起头来,见南宫小子也走了过来,却没有说任何话,席方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站起身来:对的,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路奇轩点点头:绕道吧。 三个人沿着那冰崖向旁边走去。 路上,没有人说话,直到南宫小子想缓和一下气氛道:路大哥,你还记得吧,你输过我一次。 路奇轩点点头:我说话算数,欠你的一定要还。 南宫小子笑了:那你背着我吧,这路太不好走了。 路奇轩歪过脑袋看着他:这样用太不值得了。 席方平插话道:我背着你。 南宫小子一愣:席大哥,我开玩笑的。 席方平站住了,一本正劲地说:我只想试试,我背着你能走多少步。 南宫小子脸上很难看,他看了看路奇轩,路奇轩却点了点头。 雪停风驻,但脚下依然是迈不开步。谁走在这样的路面上都很困难,更何况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每一个人都知道席方平为什么要背南宫,因为他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累赘。 自从家乡跑出来的那一刻起,席方平就认定了自己是一个累赘,虽然他也自信地想,我就是那个人,那个能寻回乾坤八卦图大道法力的拯救人界的那个人。 但一路上并不需要智慧,更多的是体力与武力,面对凶残的敌人,武力也许是最可靠最实用的本事了。席方平唯一欠缺的就是这一点,即便是南宫小子,虽然是一个孩子,但身怀绝顶轻功,至少在逃生方面比起席方平来也是强得多了。 只有席方平面对危险之时,他只能躲在别人的身后,看着别人去卖命厮杀。 他绝不想这样,但事实却改变不了的。一个英雄,一个人界的救世主,一路上却靠着魔界的七魂救助,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讽刺。 一想到这些,席方平就从心底里恨自己,无能,一个无能的救世主。 一个仰仗着别人的救世主,那真正的救世主到底是谁呢? 七魂,魔界阴屠的七魂,这是嘲讽,无情地嘲讽,时时刻刻地击打着席方平的心。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自己的无能,席方平也想到了,他其实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无能表现在这七个人的面前。 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当他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面对这七个魔界的灵魂时,他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说话,他所受到的恩惠比他所拥有的正义要强烈许多。 席方平的心为此而憔悴,他希望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七魂根本就不存在,无论是南宫小子,路奇轩,还是不知现在身在何处的姬飞峰等人,他们都是他的朋友,好朋友,永远的朋友。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些恩惠,才能够放松自己的心情。 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十巫医否定了它,妖皇也否定了它,那美好的愿望只能成为泡影,只是不知这泡影还能坚持多久,它破灭之时会不会就是人界将亡之时。 看了看身边的路奇轩,再想想身上的南宫小子,席方平怎么也不相信他们是邪恶的分身,是阴屠的七魂,但乾坤八卦图的确吞吸了他们的鲜血,这便是永远的事实。 现在的席方平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要达到最后那一刻,不要让这七魂发现自己的秘密,一直在这过程中,没有结局,也没有终点。 但这个希望实现的可能只有一个,阴屠胜了,乾坤八卦图毁掉了,人界从此消亡,但那个时候,自己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席方平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亲眼所见的,拿着邪刀的父亲,邪恶的人,难道这也是整个人界的命运吗? 不知不觉地,席方平竟然背着南宫小子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而且没有半点疲乏的感觉。 南宫小子伏在席方平的背上,他已经感觉到十分地不舒服,于是说道:席大哥,我下来吧。 席方平愣了一下,才想起背上还有一个人,没想到走了半天的路竟然忘记了,心中多少有些兴奋。 路奇轩看着南宫小子从席方平的背上滑了下来,问道:现在好点没有? 席方平点点头。 路奇轩突然正色说道:席公子,你知道陈抟老祖是怎么死的吗? 席方平大吃一惊。 对于陈抟老祖的死,路奇轩一直是讳言,说得十分简单,没有经过,只有结果,死在自己的剑下,如此而已,没想到现在他突然会有些一问。 南宫小子也对此事是充满了好奇,陈抟既然是姬飞峰的师父,虽然路奇轩剑术高明,若说真地杀了陈抟,他也有些不信。 路奇轩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雪山,望不到尽头,只是一片的纯白色,但这纯白色中却隐藏着无尽的神秘。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在看着他,路奇轩慢慢地说:你们知道,我之所以接姬飞峰这个活儿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与陈抟比武,因为我的哥哥路异轩死了。后来经过冥魈府时我也知道,我哥哥是受了魈硭的攻击而死的。但我还是要找到陈抟。为什么?因为他胜了我的哥哥。 路奇轩停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我是要为哥哥报仇,但就在我与陈抟相互攻出一剑的时候,陈抟他突然撤剑了,我的剑却深深地刺在他的胸前,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在骗自己,不是为了哥哥,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能够争得那个天下第一的虚名。 席方平这时才知道原来是陈抟甘愿输在路奇轩的手中,但路奇轩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番话呢? 路奇轩转过头来看着席方平,笑了笑道:我杀了陈抟,这是结果,无论那过程是怎么样的,都不重要,这结果永远是事实。席公子,你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我想你明白我要说些什么? 席方平当然明白,路奇轩早已看出席方平所受的压力,所以他告诉席方平,战胜阴屠才是结果,至于这一路上种种艰险,自己的种种无能都不重要。 但席方平却只有苦笑,他的胆汁溢到了嘴边,有种冲动使他忍不住想把那秘密说出来。 结果固然重要,但结果的产生却是由过程所决定的,这是勿庸置疑的。 尤其这七魂的存在与参与,也许这所有的过程并不会向着那希望的结果前进,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可怕的极端。 席方平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沮丧,同时又为身负重任而感到自豪。 从夜郎手中接过白帝城主之位时,他很自信,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天下唯一的救世主。但在夜森林中,他看着巫咸的死,这个了不起的神医死的非常惨,无血的干尸。 那一刻,席方平的信心有些崩溃。 十巫的预言,那预言虽然有些不一样的过程,但结果是大同小异的。 七魂将相互杀戮,阴屠将消灭整个人界。 这就是预言,否定了陈抟与妖皇曾设下的七魂与阴屠的对抗,那对抗并不存在,但他却维持着一番谎言,带着七魂继续向阴屠宣战。 他可以改变过程,但他无法改变的是结果。路奇轩说得并没有错,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终的目的。 人界将毁于一旦。他想到了楼兰国。不知楼兰国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路大侠,我明白你所说的。但是陈抟老祖死在你的剑下,终归有一日,姬飞峰会向你提出挑战的,是不是?难道你不担心吗? 这话问到了路奇轩的心里,路奇轩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场挑战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那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但那挑战必然是杀了阴屠之后。 席方平追问:如果没有杀掉阴屠呢? 路奇轩盯着席方平,摇了摇头:如果我与姬飞峰动手,那前提一定是阴屠已死。 路奇轩说得干脆有力,令席方平的心不免颤抖起来,他看着路奇轩的眼睛,突然发现那眼神中的必胜信念是如此地强大,使他竟然不敢直视。 席方平暗道:我这是怎么了? 南宫小子看着两个人说话,尤其看到两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到了极点,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一句话缓和了两个人的神经,路奇轩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转过身来继续前行。 席方平就感到浑身上下如水淋了一般,汗透衣衫,一时间根本就感觉不到身处的寒冷。 魔,魔的必胜信念竟然是消灭他的本身,而自己呢,作为一个人,那信念却是如此地脆弱。 席方平也没有说话,跟在了路奇轩的身后。 两个人的举动令南宫小子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跟上两个人。 雪山连绵,想要绕过去,路程还很远。 三个人继续走在艰辛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 但他们没走几步,突然,南宫小子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天空。天空有飞鸟,是秃鹰,大片的秃鹰,成群而飞,展翅似遮住了天幕,厉叫之声悸动着心灵。 路奇轩也停了下来,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声音使他的双脚有些麻木,这声音并不寒冷,反而是热切得多,仿佛从地下隐隐地传来,滚动着,一浪接过一浪。 路奇轩警惕地看着周围。 雪山,飞鹰,茫茫无际。他的眼睛也如那飞鹰一般,突然间捕捉到另一双眼睛,在对面的雪山之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两双,三双,以至于更多。紧跟着是一种嚎叫,在雪山之谷中传了过来,那声音入耳,仿佛与脚下的声音在对抗着。 南宫小子也听到了声音,那声音竟然是出自秃鹰之翼,无数的翅膀扇动着,却从脚下传来,开始震动了整个身体。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都变了脸色,他们知道危险来了,两个人迅速地回头看过去。 雪山,积雪如滚动的瀑布一样向着他们袭来。 路奇轩一看大惊,不由分说,抄起席方平扔在背上向着前方奔跑起来。 南宫小子也吓得面如土色,施展起踏雪无痕的功夫,紧随在路奇轩的身后。 这两个人跑得可谓不慢,但在他们身后那如浪涛一样的积山大雪更快,而且气势宏大,仿佛是千军万马一般,扑天盖地地向着三个人急追而来。 大片的积雪如数层的高楼一样,直上直下地倾踏过来,后面的雪则踏着前面的雪前进着,仿佛这雪也受了魔咒一般,丝毫不给路奇轩与南宫小子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雪山滚动过来,溅起的雪雾直冲云霄,遮住了所有的天空,白得令人瞠目结舌。 路奇轩正跑着,他突然间发现这身后的雪虽然可怕之极,但在前方却出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就是那些眼睛,一只只,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那眼睛中映衬着雪山的崩塌。 但他们正向着那双双眼睛奔去。 前后均是危险,路奇轩与南宫小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的心害怕到了极点。 但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听到了前面的嚎叫,狼嚎,声音正是出自于那双双的眼睛下面。 但南宫小子竟然没有真正地看到那狼的影子,但三个人都清楚,前面是狼群。雪原之上的饿狼。 群狼在等待着美餐,身后大雪也准备吞噬着三个渺小的生命。 情况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正在此时,路奇轩就突然感觉背上一轻,与此同时,南宫小子惊叫了一声。 路奇轩忙转头看过去,半空中,席方平竟然被一只硕大的秃鹰抓起向上腾空飞去。身后的南宫小子看到了此景,当他惊呼出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路奇轩大吃一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雪崩与群狼的身上,竟然没有发现一只秃鹰突然袭下抓走了席方平,此时,他只恨没有无颜在场,否则那兰玉弓箭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眼见着席方平的身影在那秃鹰的抓缚之下越飞越高,穿出了浪涛一样的积雪,又慢慢地消失在雪雾之中,飞升到了天空之上,而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却没有一点办法。 而此时在他们身后的雪浪根本不容两个人半点犹豫与停顿,早已袭到了背后。 两个人只好继续奔跑,渐渐地,他们的周围也被这雪浪溅起的雪雾迷住了,那雪浪的前端也如万匹恶狼一般,以凶恶之势从他们身后扑了上来。 奔跑,赛跑到吞噬,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被这强大的雪崩所埋葬。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又看到了一双双红色的眼睛。 真正的雪狼,如雪一般的狼,无怪乎远望之下竟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那雪白的皮毛如雪一样令人眩目,甚至刺眼。 狼群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冲进了雪雾之中,向着他们迎面扑了过来。 无处躲藏,匆忙之下,路奇轩拔出宝剑来向着奔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砍了过去。 即便在这样形势危急之时,路奇轩也相信自己的剑术,轩辕帝血剑一出,绝无失手的时候。但他却没有注意到那群狼的后面突然间伸出一根长鞭来,那鞭稍正中路奇轩的手腕。 这一下令人防不胜防,更主要的原因是路奇轩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兵器突然袭向自己。 兵器必然是人使出来的,这群狼的背后一定有人。 路奇轩一剑落空,第二剑正要使出的时候,突然他发现那冲在最前面的雪狼虽然扑在空中,但狼腰一拧,身子似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在它身后的所有雪狼都眼看着扑到了路奇轩与南宫小子跟前时,却一个个地都转了一百八十度。 雪雾之中,南宫小子眼疾,立即发现这雪狼的身上似乎套着绳索,绳索很长,随着雪狼的转身,那绳索一下子就甩了过来,力量极大。 两个人均是一愣,那长鞭主人却也立即现身了。 原来这群雪狼竟然拉着一辆雪撬,这雪撬之上立着一位少年,长发兽衣,赤着左臂,装扮就如魏图腾相仿,只是在身材上有着天壤之别。 眨眼间,雪撬已经甩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那少年大喊:上来。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也想不得太多,两个人一纵身都跳到了那滑动的雪撬之上,雪撬飞转,已然掉头,少年长鞭一甩,啪的一声响,打在雪地之上,这雪撬便在那几只雪狼的拽动之下,如飞一般地向前冲去。 身后的雪浪继续前行着,这雪撬滑动起来迅疾无比,慢慢地才冲出了这片迷茫的雪雾般的世界。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站在雪撬之上,就如在天空飞一般,随着渐渐逃出雪崩的追埋,他们的视线也变得清晰了,不禁回头看过去。 雪崩仍然在继续,但距离却已经越来越远。 但那少年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中长鞭不断地抽在雪地之上,前面那些雪狼奔跑得便更加快了。 转眼前,前面又是一座雪山,这雪狼竟然逆山而上,速度不免缓下许多来。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全神贯注地左手里拽着雪撬的缰绳,右手长鞭当空舞动,但每一鞭下去绝对没有抽在雪狼的身上,他却不时地抬头看看,眼看着上了半山坡,他才仿佛松了口气,放下缰绳坐在了雪撬之上,任由那些雪狼自由前行。那雪狼听不到鞭响也慢慢地放慢了步子。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均为中原人士,虽然听说过雪原之上雪崩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想,其气势巨大,其危险也是可想而知的。今天若不是这个少年驾着雪撬及时相救,恐怕两个都必将埋于厚达丈许的积雪之下,那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南宫小子首先对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说道:谢谢你救命之恩。 那少年这时才转过头来看了两个人一眼,然后把目光盯向路奇轩,还有他手中的剑:你刚才差点伤了我的兄弟们! 路奇轩知道少年所指的是拉车的雪狼,江湖之中奇人异士很多,能驾驭猛兽的也大有人在,象少年之样将狼称为兄弟的却不常见。 但终归此命是少年所救,路奇轩忙一抱拳: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刚才也是一时之急,好在没有伤到它们。 那少年哼了一下:若不是我出鞭快,你的剑肯定就沾上我兄弟们的血了,差点好心没有好报。 路奇轩不知说什么好,南宫小子忙道:小哥哥,路大哥不是有意的,看见狼我们就以为…… 此时,雪撬也停了下来,山坡那边的雪崩之声渐渐小了,那少年跳下雪撬道:就以为它们会害人吃人?这是你们中原人的想法…… 说着,这个少年走到雪撬之前将那些雪狼一一解开,抱着它们的头亲昵地蹭了蹭,看得路奇轩与南宫小子惊讶万分。 这群雪狼好象完成了任务一样,长嚎一声,竟然四处散去,转眼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路奇轩忙走到少年跟前问道:请问,你知道秃鹰的巢**在什么地方吗? 那少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和你们同来的一个人被秃鹰抓走了是吧? 南宫小子点点头:是啊,到哪儿能找到他呢? 那少年伸出手来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山头:秃鹰的巢**就在那里。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雾茫茫一片,那山峰立于高耸入云,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路奇轩冲着少年一抱拳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我们不能放下同伴不理,大恩不言谢,我们先赶去救我们的朋友去了。 说着,一拽南宫小子向着远处雪山方向便要走。 那雪狼少年突然道:你们真的要爬那座雪山,去救你们的朋友吗? 南宫小子停下身来点点头:是啊! 那雪狼少年却摇了摇头道:算了吧,恐怕已经晚了。 路奇轩瞪大眼睛:为什么? 雪狼少年道:凡是被秃鹰抓到山顶上的,无论是动物还是人,肯定会没命的,它们就是靠这样的方式捕猎。再说了,那座雪山是这片雪原中最高的山峰,除了秃鹰以外,恐怕谁都上不去的。 闻听此言,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立即吓得脸色苍白。 雪狼少年看着两个人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突然间,他就觉得脖子一凉,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 南宫小子忙喊道:路大哥,你要干什么? 路奇轩并没有理会南宫小子,而是慢慢地转到了雪狼少年的跟前道:但是你能带我们到秃鹰的巢**对不对?你就生活在这里,不可能不知道上山之路。 雪狼少年看了看眼前的剑道:天气寒冷,离我的脖子远点,否则剑身会沾住的。 路奇轩并没有动的意思,他追问道:是不是? 南宫小子再一次叫道:路大哥,他刚救了咱们。 路奇轩看着雪狼少年说道:正是那些雪狼的嚎叫才使雪山崩塌的,席公子才被秃鹰抓走的。 他的脸色很难看。 雪狼少年却道:根本就不是雪狼的错,有时候一点声音都有可能造成雪崩的。 路奇轩根本就不信:怎么可能呢? 雪狼少年却笑了:中原人什么都不懂,声音不在大小,只要合拍就行,不信你听我的。 说道,那少年突然张大了嘴巴,从嗓子中发出如狼一般的嚎叫之声。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均是一惊,紧接着,他们就听见四周里群狼呼应之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在他们的周围立即涌现出数百只雪狼来。 雪白的皮毛,红色的眼睛,张开的嘴巴中利齿闪闪发光,舌头伸了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南宫小子吓得立即跳到了路奇轩的身旁。 路奇轩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疾速地招来群狼,一时间,他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在雪狼少年叫声一起的时候,路奇轩的手腕一抖就可以削掉这少年的头,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也清楚,无论那狼嚎之声是否就是造成雪崩的原因,这少年其实都是很无辜的。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少年显然是雪原之人,对这里了如指掌,希望能有他的帮助上雪山找到席方平,哪怕真是葬身于秃鹰之口,也要找到骨头。 人界的希望不能这样就毁于一旦了。 但没有想到雪狼少年竟然招来了群狼,此时路奇轩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了,但想到自己绝不是那种易冲动之人,难道是席方平可能遭受的恶运令自己如此地不冷静吗? 南宫小子吓得嘴唇直抖,背靠在路奇轩的身上,看着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狼群,他颤抖的声音说道:路大哥,放了他吧。 雪狼少年却接过话来,他斜眼看着路奇轩道:这里是我的领地,你杀不了我,更威胁不了我。 事到如今,路奇轩权衡利弊,只好说道:放了你这些狼不会对我们进攻吧? 雪狼少年得意地笑了:你们两个还不够它们吃的。 路奇轩也没有办法,只好撤剑。 但就在他的剑撤下的那个瞬间,雪狼少年身子一低,早已向后滑出数尺远,与此同时,那几只雪狼从四面八方向着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就扑了上来。 路奇轩大惊,忙转身挥剑在南宫小子的身前,哪知这群雪狼只是做势一扑,跳不过三尺就停了下来。 此时,数十条雪狼已将路奇轩二人紧紧地围了起来,而雪狼少年却站在圈外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南宫小子喊道:你说话不算数。 雪狼少年一笑道:你们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我说话还能算数吗? 路奇轩知道在这雪地之上脚下无根,要对付这样多的雪狼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咬死,然后被它们吃掉。 路奇轩将宝剑插在腰间对雪狼少年一抱拳:小兄弟,是我不对。 雪狼少年点点头道:当然是你不对,刚才狼叫了,雪山崩了吗? 路奇轩无言以对,雪狼少年接着说:其实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带你到那雪山之颠救你的朋友,是吗? 南宫小子忙说道:是啊,求你了。 雪狼少年摇摇头道:我没有骗你们,你们的朋友此时很有可能已经死了,雪原之上这是常见的事情,每一种动物都有它们生存的方法,抓上去了,秃鹰肯定不会将他留过夜的。 路奇轩点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但我们必须得上去看看,有一线希望就不能错过,因为只有他才能拯救人界。 雪狼少年一愣:拯救人界? 南宫小子道:是啊,现在魔界进攻人界,整个中原都被占领了,只有我席大哥能拯救人界的命运。如果他真的死了,整个人界,包括这里都会被魔界占领的。 雪狼少年却摇了摇头道:我爷爷曾说过,有人的地方才会有魔。这雪原之上荒无人烟,魔肯定不会来的。 路奇轩愣了一下,他在想这少年所说的有人的地方才会有魔是什么意思。 的确,在中原,邪人四处杀虐,因为那里是人住的地方,但这雪原之上,一路走来,却异常地安全,少年的爷爷说得并没有错。 这个念头一路奇轩的头脑中一闪而过,他对那少年道:算了,如果你不愿帮忙,请让你的雪狼闪开,我们一定要救席公子的。 雪狼少年笑了笑:我没说不帮忙,那雪山高及万丈,没有我带路,你们肯定爬不上去。 南宫小子看着这少年,终于笑了。 雪撬之上,三个人盘膝而坐。 雪狼在雪地之上奔跑起来如飞一般,翻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雪坡,向着少年所指的那座雪山疾奔着。 南宫小子看着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你真了不起。 雪狼少年看了看他:为什么? 南宫小子一指雪撬前正在飞驰的雪狼:你能指挥他们。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帮忙而已。 南宫小子点点头:你怎么做到的? 雪狼少年想了想说:我打小就和雪狼一起生活…… 路奇轩坐在前面,他眼睛看着前方那渐渐逼近的雪山,听着身后两个小孩的交谈,沉默不语。 有人的地方才会有魔。 这句话听起来很不一般,如果杀戮是一种的魔的罪行,那么人界的杀戮的确很多,魔的罪行也很多,这难道就是魔性吗? 路奇轩其实很少想此类问题,只是由于此次保护席方平西行,耳闻目濡了姬飞峰等人的一些言行,心中不免有些豁然开朗的意思。作为路奇轩来说,杀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本身便是一个杀人的高手,但路奇轩从来不乱杀人。 他杀的人只有两种,一是为了钱而杀人,二是为了比剑而杀人。 赏金剑客当然为了钱要杀人,这也是职业的需要,生存地必须。 为了天下第一名剑的称号,路奇轩也要杀人,因为他若不杀别人,别人一定会杀他的,这也是生存的法则。 但魔界阴屠杀得却是无辜的人。一路上,路奇轩等人看到了许多人界的尸体,有士兵,有百姓,无一例外死在邪刀之下,他们又有什么罪过呢?这样的屠杀难道不是魔性使然吗? 但人界之中,无辜死去的兵士与百姓又何止千万呢?这是一个人杀人的地方,这人杀人的行为是不是魔性使然呢? 路奇轩突然觉得人才是真正地魔,看来这个少年的爷爷一定是一个世外修隐之人,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会让自己的孙儿与雪狼为伍的。 路奇轩这样想着,他却忘了一点。 关于人界中人杀人的现象,他首先将自己排除在外,为自己杀人找到了若干并不成立的理由。 比如说赏金剑客的职业性质决定了自己地杀人。为争天下第一名剑,我不杀人人必杀我等。 其实大到争伐,小到比试,杀人都是一种罪行,这种罪行中死去的人都有可能是无辜的,所以任何一种杀人也是魔性使然。 更有路奇轩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杀人以外,人变成魔的方法还有很多种,只是由于他的生活一向极为单调,也少与人接触,所以未曾想到。 人界中,有人的地方才有魔,这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在雪狼的努力下,雪撬很快地就到了那座雪山之颠的脚下,三个人都下了雪撬,抬头看去。 被称作雪山之颠,自然是高不可攀,积雪入云,望不尽山尖,恍恍然如擎天的玉柱一般,又仿佛撑天的巨杵,人立于其下,如蝼蚁般渺小可悲。 隐隐地,在雪山之颠,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突了出来,似乎还能看见岩石的边上有几只秃鹰在徘徊着,仿佛守在那里一样。 雪狼少年迟疑了一下道:你们真是为了救朋友? 路奇轩一愣,南宫小子却已经接话道:当然,我们看着秃鹰将我席大哥抓走的。 雪狼少年点点头:好吧,我带你们上去,但除了救朋友以外,什么都不要做,知道吗? 路奇轩听出这个少年有所顾忌,但他猜不出来为什么。只是现在席方平生死未卜,他也懒得理会少年的顾忌,所以也便没有说些什么。 第一章 雪狼主(2) 雪狼少年叫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停下身来,自己则沿着山脚向左走了七步,然后踩着走过的脚印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嘴里似乎还默默地念着什么。 南宫小子与路奇轩站在一旁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慢慢地,他们似乎明白了,因为那七个脚印仿佛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勺子形状,正是北斗七星的样子。 路奇轩心中大奇,更加认为此少年绝非等闲之辈,他的爷爷也绝不是凡人可比的。 雪狼少年见雪地上的七个脚印慢慢地构出了北斗七星之状后,但沿着勺匙的方向等长地迈出了五步,正是雪山之上,他爬在雪山的坡体之上用手使劲摸索着,他的手好象在雪中摸到了什么,停了一下,然后将积雪扫开。 只见那积雪的下面竟然埋着一块石碑,那石碑之上刻着的文字清晰可见,只是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并不认识罢了。 见到此景,南宫小子首先问道:这雪山之上怎么会有碑呢? 雪狼少年转过身道:沿着这个方向每五步都有一个石碑,只有踩着这些石碑咱们才能爬到雪山之颠。 路奇轩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人的碑? 雪狼少年一笑道:不是人的,是动物的,每一个石碑下埋着一种动物,不过这些动物可能在人界再也找不到了。 南宫小子颤声问道:难道是你杀的? 雪狼少年摇摇头道:不,其实这些动物都绝迹了。每年我爷爷都会从玛多城带回来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尸体,他说这是人界中最后一只了,于是埋在这里,一个个的墓碑就形成了一条上山的台阶。但只有用这七星之法才能发现墓碑的所在。 路奇轩突然问道:你说的玛多城是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爷爷也不让我去,说那个地方太邪乎,不能去的。 路奇轩点了点头道:这七星之法是你爷爷教的吗? 雪狼少年道:是的。 路奇轩突然厉声说道:你爷爷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脸色变了,他一脸的悲伤:死了,好象是去年被雪崩埋了,还有二十八条雪狼一齐。 路奇轩皱了皱眉头,仔细看这雪狼少年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想来他说的是实话,关于少年爷爷的问题,路奇轩也便不好接着问下去了。 于是,路奇轩转了一个话题:其实我很奇怪,这雪山高耸入云,这墓碑每五步就有一个,而你说你爷爷每年都会葬一只动物的尸体在这雪山之上,构成了台阶,那你爷爷的岁数何止千万?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只好承认道:是的,我从来没有上过此峰,再往上走有没有墓碑构成的台阶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爷爷说我不能上去,我一直也不敢上,但这一次你们不是要救朋友吗,所以我就…… 路奇轩点点头,他知道,一个少年的好奇心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这个少年看到爷爷将许多墓碑埋在这里构成了一道天梯,本来就令他感到十分稀奇了,爷爷又不让他上去,他肯定会更加好奇的。 只是雪狼少年要为自己的不听话找个理由,正好路奇轩两人要上雪山救席方平,少年自然高兴地带路了。 但路奇轩想得更多,少年的爷爷既然不让这少年上雪山,为什么还要告诉他这七星之法,告诉他埋下的墓碑构成上山之路。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仿佛注定了这雪狼少年将成为一个向导。 看来少年的爷爷的确绝非凡人,路奇轩不禁提高了警惕。 雪原之上常年寒冷异常,所以每一个墓碑被冻在雪地之中,结结实实的,踩上去一点也不会松动。 虽然照雪狼少年所说,这墓碑下埋的是已经绝迹的动物,但想着脚踩尸体向上攀登,南宫小子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路奇轩倒没有这份顾虑,但他却发现了另一件令他感兴趣的事情。 显然这些墓碑大半埋在地下,露出来的少半部分也被积雪所盖,长年如此,碑上的文字应该模糊不清才是,但事实正好相反,这碑上的文字虽然叫人无法认得,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异常,笔划之间竟然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剑势。 路奇轩看不出这剑势的奥妙所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墓碑是用上好的宝剑写上的,每一笔都有力透三尺的劲力,可见写碑铭的人功力是何等沉厚。 但路奇轩想不出人界之中还有谁的剑势能够如此凛冽,难道是这个雪狼少年的爷爷?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他要把绝迹的动物尸体埋在这里,建成上山之路? 那雪山之颠到底会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既而,路奇轩想到了玛多城,据说那是一个最神秘最危险的城池,而这个少年的爷爷竟然每年都要去一趟,而且还带回来这些尸体?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切都令路奇轩摸不着头脑。 他本是一个除了杀人以外不愿多想的人,但这一路上的奇异事情太多了,他不能不想。 有了这些墓碑,路奇轩三个人上起雪山来果然快了许多,只是将这些墓碑踩在脚下,多少令人心中有些不忍,尤其是南宫小子,到底是少年心性,善良为本,每踩一个墓碑都是轻轻地,仿佛那地下的尸体会立即被他吵醒了似的。 行至半山腰,那雪狼少年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身来对路奇轩二人说道:我忘了一件事。 路奇轩就在他的身后,问道:什么事? 雪狼少年的表情很怪,喃喃地道:咱们没有看时间,这雪原之上是五时一风七时一雪,可能马上就有风雪来临了。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在雪原之上行走之时已见过这风雪的威力,心中都是一惊,此时身处半山腰上,无处躲藏,脚下虽然踩着墓碑,但毕竟不是正路,身子不稳便极有掉下去的危险。 南宫小子回头看了一下,身在半空,目力眩晕,已经爬得很高了。 雪狼少年却摇手道:别看这么高,积雪很厚,一旦掉下去以你们的功夫倒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可能得重新来过了。 路奇轩眉头一皱:你真是忘了? 雪狼少年撇了下嘴: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你们看那边,雪雾已起,估计风很快就刮到了。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随着雪狼少年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远远的方向白茫茫一片如雪雾一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听见身后一响,忙回头看过去,雪狼少年却已经是踪迹不见。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对望一眼,刚要说话,就觉的双脚已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这积雪下的手,如铁钳一般,拽着他们就向雪中拖去。南宫小子同样遭到了这样的暗算,由于身材瘦小,路奇轩眼看着他一下子陷入了积雪之中。 他想跳过去拽住南宫小子已是不可能,身子早已不由自主地向着那雪下陷去。 路奇轩抽出剑来向着下面就刺。 难道这墓碑下埋得并不是绝迹的动物?而是人? 难道墓碑下的人复活了吗? 路奇轩此剑用力极大,剑没雪中直达剑柄,路奇轩已经感到剑底刺中了某个肉身,脚下一缓,那力量松了许多,但感觉那双手并没有放开之意。 路奇轩双脚一用力,从雪坑之中跳了起来,这一纵之势用尽了全力,只见从雪中活生生地拽出一个人来。 在这雪坡之上,路奇轩如此地跳动,双脚还被死尸拽住,落地之时便失去了平衡,身子与那脚下的死尸向着山下滚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路奇轩好不容易伸出手来抓住了一个墓碑,那滚动之势才慢慢止住。 但就在这一抓之下,路奇轩心道不好,他本能地以为雪狼少年把他们带入了一个陷阱之中,袭击他们的人便是这些埋在雪下的人,死人或者是活人。而这墓碑肯定也是陷阱中的机关之一,随时都有变化的可能,所以当他抓住墓碑的那个瞬间,五指用力,深深地嵌入进去,一来是阻止下滑之势,二来立即毁掉这个墓碑以防其机关启动。 路奇轩的五根手指都仿佛嵌进岩石之中,冰凉之极,更有石屑刺肤的感觉。 但路奇轩的猜测却错了,这墓碑果然是石头所修成的,没有中空,也没有内藏任何机关,实实在在地岩石令路奇轩手上不免一痛。 这到底是雪狼少年设下的圈套还是根本就与他无关呢? 想到这里,路奇轩忙坐起身来观看着脚下那具被他刺中的尸体。 这一看更令他意想不到。 那尸体浑身毛发雪白,看上去好象肌肤也是雪白,整个样子仿佛是神农架中所见的神农五圣中的白猿一般,只是身体更为庞大,皮毛更多一些。如此样子,伏在雪中肯定是不易令人察觉的。 难道是披着兽皮的人?路奇轩仔细一看,却的确是兽,一种象猿一样的野兽。 雪原尽头的胡杨林中有白民,身体发肤皆雪白,身材高大,直立而行,力大无穷,人兽皆食,称之为饕餮之兽。 但路奇轩却不知道有白民这种动物,乍看一下,想起雪狼少年所说的埋在此处的绝迹动物,难道这些动物都复活了不成?再仔细看,见此兽的肩头仍在冒着血,而它的双手却还紧紧地抓住路奇轩的脚踝。 路奇轩坐在雪地之上,右手持剑,伸出左手来掰动这具死兽握在自己脚踝处的双手。 那双如熊掌般的爪子如铁钳一样,抓得很紧,路奇轩一时竟然掰不动得,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身边有积雪的纷纷滑落了下来。 路奇轩抬头一看,只见那雪坡之上虽然还有他滚下来的痕迹以及脚下死尸留下的血,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看见无数的雪包从上而下滚动了过来。 确切地说在在雪层之下滑动而来的。 路奇轩一见大惊,他知道这是雪遁。 五行遁中雪遁属于水遁一脉,借雪而行必深知雪性。 路奇轩本来就不谙雪性,脚下还吊着一具死尸,想要起身对付这些雪遁的偷袭者,无疑是难上加难。 刻不容缓,路奇轩宝剑一挥,早已砍下了那具死尸的手臂,身子一下子跃了起来,双脚轻点在一座墓碑之上。 转眼间那些雪包已滑到眼前,在路奇轩的周围布满了,仿佛是一个阵式一般。 路奇轩没有想到,这雪原之上虽然看似平静,但实则是危机重重。而这个雪包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怪兽呢? 正在此时,其中一个雪包突然炸开,蹿出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兽,白色的影子向着路奇轩就扑了过来。 路奇轩刻不容缓,剑已挥出,脑后却又是恶风不善。 雪花飞溅,血雨飞升。 正刺反撩,路奇轩站在那个墓碑之上,身形未动刺出了十八剑,剑剑正中敌人要害。 雪雾散去,路奇轩已却见不到任何尸首,就连那砍下手臂的死体也不见了,雪地之上只流下红莹莹的一些滴血痕迹。 再仔细看那雪地,只见一个个雪包借雪遁沿着山体向远处滑去。 路奇轩喘了口气,突然他听到鸣叫之声,抬头看去,那天空之中秃鹰不知何时从那突起的岩上飞起了,正在天空盘旋着,想必这里一旦有人死去,或有人不备,它们肯定会扑下来捕食猎物了。 刚才的激战令路奇轩无法腾身寻找南宫小子,此时见那些奇袭者已雪遁而去,心里只希望南宫小子没有被掳走,于是立即向雪山上奔去。 来到受袭之地,雪面平静如常,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眨眼间失去了南宫少年和那个雪狼少年,路奇轩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个时候,突然雪面又动了起来,这一次动静很缓慢,但路奇轩还提高了警惕,手执着剑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块雪地慢慢地松动,突然间冒出一个脑袋来,正是那雪狼少年,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下路奇轩:它们走了? 路奇轩沉沉地问道:它们是什么东西? 雪狼少年急道:一会儿再跟你说,来帮忙,否则他就要冻死了。 路奇轩一惊,只见那雪狼少年拼命地扒开周围的雪,竟然露出一个雪坑来。 路奇轩走近一看,只见南宫小子躺在雪狼少年的脚边。路奇轩虽然对这少年心有警惕,但看到南宫小子还在,也顾不得许多,跳进坑中将南宫小子抱在怀里。 三个人都出了坑,路奇轩将南宫小子放在雪地之上,用手摸了摸,果然是冻僵了。 路奇轩忙要脱下外衣,雪狼少年却道:你的衣服那么薄根本不行。 路奇轩看着他:那怎么办? 雪狼少年道:要体温才行。 路奇轩急忙将南宫小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雪狼少年却摇了摇头,突然把手指放在嘴里,几声长啸。 路奇轩大惊:你要干什么? 雪狼少年道:让我的雪狼上来,它们比人的体温高,一会风雪来了,他们也能帮咱们顶一下。 路奇轩点点头,继续问道: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雪狼少年镇定地说道:他们是一种雪原上的野兽,叫作白民。 路奇轩一边抱着南宫小子,一边紧盯着这少年问道:他们为什么袭击咱们。 雪狼少年笑了:生存啊,这很正常。 路奇轩哼了一声: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与南宫都被他们抓到了,为什么没有事? 雪狼少年笑了:他们可不敢动我,否则所有的雪狼都会与他们为敌的。他们也离不开这里了。 路奇轩愣了一下:你说他们是兽,他们…… 雪狼少年道:你以为兽就会瞎吃啊?雪原之上相互残杀是生存的必需,但另一个生存条件就是要相互妥协。他们一旦吃了我,雪狼与白民一定会拼到灭族的,兽与兽之间的战争只会在个别之间发生,永远不会涉及到群体的。再说此物虽然号称饕餮之兽,但咱们不处在他们的领地,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一旦到了他们的领地,那他们就不会怕我的雪狼了。 路奇轩听到此处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好笑了笑道:他们的领地在哪儿? 少年想了想道:胡杨林,我爷爷每年都要经过那里。 风雪来临之时,雪狼们早已围在了三个人的周围,将三个人紧紧地护住了。 由于雪狼体温比人要高一些,南宫小子冻僵的身子很快便和缓了过来,他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只只的雪狼贴在他的身上,着实是吓了一跳。 但他看见路奇轩与是如此便放下了心。 这场风雪来得很快,去得也疾,不到一个时辰,风平了,雪住了。 一层薄薄的雪被盖在三个人以及那群雪狼的身上。 雪狼少年也不知对雪狼说了些什么,那些雪狼乖乖地下山去了。 南宫小子此时早已不害怕了,看到成群的雪狼下山,心中倒有些不舍,于是问道:为什么不叫它们跟着呢? 雪狼少年一笑道:山顶之上是秃鹰的领地,雪狼是不应该上去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路奇轩点点头道: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雪原的生存法则? 雪狼少年点点头:没错,咱们接着走吧。 三个人继续上行,路奇轩却增加了万分的警惕。对于这个少年,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在白民偷袭之时,雪狼少年安然无恙。说什么白民不敢伤了他,这是生存法则。 路奇轩才不相信这样的解释呢。以当时的情况看来,雪狼都不在身边,动物界只有弱肉强食,白民怎么可能不敢伤害这少年呢? 而自己却剑伤了十九只白民,虽然说它们是长得象人的兽类,但它们如此奇特,难道它们就不想着报复吗? 种种疑问令路奇轩的右手始终无法离开剑柄,只要遇到危险,他会立即出剑的。 离山顶越近,路奇轩便发现那突出的岩石之上站立的秃鹰便越多,甚至已经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一排,秃头,羽翼颇丰,那尖喙如钩子一般,令路奇轩想起了恶龙侍者的索命钩。尤其是那一双双鹰眼,在这白茫茫的雪中泛着绿色的光,一点也不措地盯着三个人,充满了敌意,显得极为凶狠。 看来这秃鹰身体庞大,足有一人来高,路奇轩不禁将手中的轩辕帝血剑握得更紧了。他实在不敢想,这些秃鹰会不会如白民一般突然攻击他们。更重要的是,这里是秃鹰的领地,雪狼少年难道不怕吗? 不知不觉中,路奇轩实际上已经接受了雪狼少年关于生存法则,各种动物领地的那番言论,只是他根本瞧不起动物的智慧,所以经常在无意中产生了抵触的心理。 眼看着就要到达山顶了,雪狼少年转过头来对路奇轩二人沉声说道:不管你们看到什么,千万不要试图伤害秃鹰。咱们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路奇轩明白这少年所说的话。 雪狼少年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一个最坏的可能。 席方平躺倒在山顶之上,五脏俱开,已成了秃鹰的美味。 南宫小子不敢想像那样的情景,但不知为什么,越是不敢想象,那画面便越是冲击着他的眼睛,更确切地说是冲击着他的心。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路奇轩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愤怒地挥起宝剑来与这些秃鹰厮杀起来,雪狼少年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因为他知道利害关系。 这些身及人高的秃鹰绝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对付的。 南宫小子突然感到有些气闷,他硬着头皮跟在路奇轩的身后,路奇轩用身子挡住了它,好象前面立即就要有危险出现似的。 那些墓碑已尽,如果这些墓碑均由雪狼少年的爷爷每年立上一座的话,可以推算出那个爷爷真有几万岁了?但这可能吗? 是谁在撒谎,这个雪狼少年,还是他的爷爷? 三个人终于爬上了雪山之颠那城岩石之上。 没有危险,也没有席方平的尸体,只有秃鹰,数量之多竟然令人咋舌。一只只在这雪山之颠的平地上看似悠闲的散着步,但一双双鹰眼却绝不会离开三个人身上半分。 如此近距离地接近秃鹰,三个人竟然显得有些矮小瘦弱。 雪山之颠,路奇轩与南宫小子谁也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抬头看苍天触手可及,虽然失去了往日淡蓝的色彩,但看上去还是有种吹弹即破的质地。 放眼身后,雪原之景此时尽收眼底,洁白一片,如盐一般,只有远处还有些雪山泛着些微的青黛色,那里的植被肯定也不多。 头一次感到如此广阔无边,头一次觉得自己站得是如此之高,虽然群鹰在前,三个人一时间却也被这美丽壮阔的景色所迷住了。 路奇轩看了看身边的雪狼少年,在他的眼神中也同样是一种崇敬惊讶。 路奇轩放心了,因为这样的眼神是永远装不出来的,想来这个少年的确没有骗人,正如他所说的,他没有上过这么高的雪山。 虽然这美景之中少了些中原的暴戾与复杂,但路奇轩的心却纠在了一起。 席公子,一身白衣的席公子此时在什么地方呢? 他,其实是最能体会这美景的人。 路奇轩看着眼前的那些秃鹰,此时竟然不知怎么办是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前面有人说话,一个老者的声音:娃子,你还是上来了。 雪狼少年猛地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年前已经下落不明的爷爷竟然还活在世上,而且就在这个雪山之颠,他猛地突然间向前跑去,嘴里喊着:爷爷,是你吗?你在哪儿?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相互看了一眼,立即跟了下去。 群鹰后面竟然是群狼,二十八只雪狼,狼身洁白如雪,围伺着两个人。 两个白衣胜雪的人,一个老者,一个书生,老者白发银髯,甚至一双眼睛也是白色的。 那书生正是席方平,素魂衫在雪山之颠显得更加飘逸,仿佛如天空之舞。 席方平在空中飞过两次,一次是乘骑着独角兽,第二次就是在鹰爪之下。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死定了,身子悬在半空中,他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却是那震耳欲聋的雪崩之声。 那雪崩来临的时候,席方平已经知道自己绝难逃走了,雪崩的速度甚至比起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的轻功还要快,更何况他席方平呢? 但就在那个瞬间,席方平忽然感到脖领一紧,身体便不由自主地离地了,穿过溅起高达数丈的雪雾,直飞上天。他这时才看清自己被一只硕大的秃鹰抓了起来。 身在半空中,席方平真不知道秃鹰是救他脱了雪崩之灾还是要将从半空摔下。 好在正在担心之时,那雪崩之声还没有停止,席方平的双脚便已被放在雪山之颠上了。 但眼前的情景令席方平更生惧意,这雪山之颠上不但有秃鹰,还有许多只狼,如雪一样白的狼群。 在狼群之中,却有一个老人,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但他却仿佛什么都看得见似的,对席方平大声说道:这里很安全,秃鹰会保护你的。 果然,席方平被秃鹰围在了当中,那雪崩的威力虽然声势巨大,但只能隐隐地从脚下传来,山体有些许地震动,但对席方平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雪崩之后,没等席方平说话,那名老者已经开口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为什么抓你到此,我又是谁? 席方平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他虽然被秃鹰强行抓了上来,但对面前这个老者却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也许是虽然身处雪山之颠,但到底是逃得了性命,而这个瞎眼的老者无遗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老者继续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完成你的使命。 席方平愣了一下,问道:那你一定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老者点点头道:去昆仑山的锁龙洞,想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好对付阴屠?是不是? 席方平点了点头,一路上所遇的人好象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肯定不会让你帮忙的。 老者白眼翻了一下,奇怪地问:为什么?中原已经快变成废墟了,有我帮助对你很有好处的。 席方平笑了笑:我有几个朋友,也只有他们能帮我完成这个使命。 老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在冷笑:这种话只能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的,你说的一定是七魂,阴屠的七魂怎么会帮你呢?一旦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首先就要杀了你。然后夺那张图。 席方平心中一悸,知道对面这个瞎眼的老头来历肯定非同一般,于是说道:可你眼睛…… 老者不悦地说道:我眼瞎不假,但心不瞎。人界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不知道的,十巫医死了,妖皇也死了,楼兰破了,现在能帮你的只有我? 席方平大吃一惊:妖皇死了?楼兰也…… 老者点点头: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也好不知也罢,现在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你必须相信我,因为没有我,你手中的图只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 席方平知道现在的决定权并不在自己,只要对方不是对乾坤八卦图抱有什么企图的话,听一听老者的建议也许并没有错,但这个老者为什么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席方平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者笑了:你的疑心很大,我帮你不是为了人界,是为了我的主人。 席方平一愣:你的主人? 老者点点头道:对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但对于七魂来说可能大大地不妙了。 席方平愣了一下,问道:那对人界呢? 老者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看七魂的造化了。 席方平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一定能出什么结果,所幸直奔主题: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主人又是谁?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怎么帮我吗? 老者抬起头来,那双白眼翻看着阴暗的苍天,胸脯起伏着。 过了片刻,他面对着席方平道:其实乾坤八卦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阴屠本身。 席方平道:什么意思? 老者接着说:你真以为乾坤八卦图能消灭阴屠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那老者却摇头道:错了,以前也许还行,但现在不可能了,自从这乾坤八卦图失去了它的大道法力之后,再想恢复势比登天啊。 席方平惊讶地道:可是…… 老者脸一沉:听我说。你能杀死一个人吗? 席方平愣了一下道:能。 老者摇摇头:错了,你不能,你杀死了他的生命,但你却杀不死他的灵魂。用兵器,用毒药,甚至是疾病,只能杀死人的**,却杀不死他的灵魂。 席方平想了想道:可是据说灵魂居在心中,心死灵魂便也随之而死。 老者点点头:不错,但你能杀死一个人的心吗? 席方平认真地说:用剑刺在心上,灵魂便死。 这些话是席方平听妖皇所说,当年涿鹿之战时,每一个人都有一把匕首,一旦要死去便刺入心中,这样自己的灵魂就不会被阴屠掠走,当时的确有许多人都是这样做的。 老者闻听叹了口气道:道界的谎言。心脏重伤必然会导致生命死去,但那也只是**的死亡,心其实并没有死,灵魂还会存在的。道界之所以散布这样的谎言因为你们人界会相信的,自尽之时,刀刺入心中,你认为心死了所以灵魂也就死了。但你知道在战场之上,那些不愿死去的人中,那些被阴屠劫走灵魂的邪人中有多少生前的致命伤在心脏吗? 席方平只好摇了摇头。 老者似乎什么都看得见一样:许多。那一瞬间他不会想到死亡的,所以即使他的心脏受到再严重的创伤,他的灵魂也不会死去的。 席方平根本就没有想到心的确替代不了灵魂,他更没有想到人界受到道界如此的愚弄。 一直以来,席方平都认为道界是人界最友好的朋友,但这样的谎言对于人界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自杀的毒药。 席方平颤抖着双唇问道:为什么道界要散布这样的谎言? 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回答道:因为道界不想让人界的灵魂为魔界所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出此下策,就是这样的谎言让人界的许多生命无谓地死去了,连同他们的灵魂,都消失了。 席方平还是不相信老者的话,他摇着头道:你胡说,道界不会这样的。 老者叹了口气道:知道人界是如何产生的吗?是道界所创造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另外创造一个世界呢?因为他们要让人界为他们承受苦难,与魔界的战争只在人界中发生,道界从而避免了任何伤亡,我说得对不对? 席方平自从认识了姬飞峰后才知道三界之分,他也知道了人界是由盘古与女娲所创造的。 从那一刻起,他对道界就充满了崇敬之情。 道界便是人界的父母,道界永远是人界的君王。 但老者的话无疑是父母君王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儿女臣子无情地出卖,这怎么能令席方平接受呢。 他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老者再次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没关系,你朋友找来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自己想想,想通了,也许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如果想不通,那么七魂就极有可能丧送在你的手里,而你的灵魂将关系到人界最后的存亡。 说着,老者转过身去,在那些雪狼的簇拥下,突然间便消失在茫茫的雪色之中,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幽灵一般。 此时的席方平早已陷入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慌之中。 老者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死之后,只有那些认为自己死去的人,只有他们的灵魂才会死去? 道界对人界的恩惠只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利益的需要吗? 这个瞎眼的老者又是谁呢?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地参悟? 雪山之下风暴再起,雪山之颠同样也刮起了狂风,天空飘着雪,无情地击打着席方平。 站在那里,席方平看着周围的秃鹰,它们这一次远远地站着,似乎根本没有过来给席方平遮住风雪的意思, 但此时的席方平却没感不到一丝寒意,那狂风吹在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根本就吹不动他。 一个心寒到了极点的人怎么能惧怕外界的寒冷呢? 冰人,席方平的心结成了冰,身体也变得僵硬了。 但他的灵魂呢?是不是也如冰一样地寒冷? 雪狼少年奔跑过去,一下子扑在老者的怀里:爷爷,你没有死啊。 老者笑了笑:没有,爷爷怎么会死呢? 刚说到这里,突然听见南宫小子大叫:席大哥,你怎么了? 路奇轩一愣,走上前来,隔着那群雪狼,只见席方平立在雪地之上,身体僵硬,目光呆滞,那素魂衫虽然白衣胜雪,显得飘逸异常,却仿佛穿在一个没有生命的稻草人身上似的。 路奇轩一看大惊,从迹象上看,席方平绝不似冻僵了的样子,却仿佛受到了什么魔咒,失去了心智。 路奇轩面对雪狼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箭步蹿到老者的面前,剑出鞘,剑尖直抵老者的咽喉:说,你把他怎么了? 轩辕剑阵阵凉意直袭那瞎眼老者,雪狼少年突然见路奇轩横剑相向,十分气愤道:我带你们上来,怎么这样对我爷爷? 老者却接过话道:娃儿,站到一边去。 雪狼少年狠狠地盯着路奇轩走到了一边,老者似乎用耳朵听了听架在脖子上的剑:好剑,是轩辕帝血剑吗? 路奇轩哼了一声:你把席公子怎么了? 老者不慌不忙地道:和我想的不错,只有你能使这柄剑。 他似乎对架在脖子上的剑一点也不在乎,路奇轩手脖使劲,轩辕剑的寒气直抵老者的脖项,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只见那老者的脖子突然间好象瘦下去一圈,皮肤离尖锋的距离莫名其妙地扩大了。 路奇轩心道不好,一个箭步撤回身来,高声道:动手吧。 老者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人说路大侠与人过招最公平不过,看来的确如此。 路奇轩咬了咬牙道:废话少说。我知道你的剑术应该在我之上,但我还是要一试的。 老者“噫”了一声。 路奇轩解释道:那墓碑上用剑刻下的文字证明了你的剑术。 老者点了点头:不愧是人界第一剑客,果然厉害。但还是有些心浮气燥,心魔过重,所以至少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路奇轩咬了咬牙冷笑道:真的吗? 老者叹了口气:娃儿,跟他过两招吧。 那雪狼少年早就忍不住了,一下子跳到了路奇轩面前,恨恨地说:我还带你们上来,对我爷爷如此无礼,你是不想活了。 路奇轩皱了一下眉,心中是又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气恼的是老者命小孩子与自己过招,显然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无可奈何的是路奇轩真不想与这小孩子过招,毕竟这个少年在雪崩之下救过他们的命,并且引领着他们找到了席公子。 但事已至此,不动手似乎不行了。 南宫小子站在席方平的身边,雪狼自动地跟着老者退到了几步以外,那些秃鹰远远地看着,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 雪狼少年心中气愤,也不打招呼,手中的鞭子便出手了。 横扫千军之势直奔路奇轩的下盘。路奇轩轻轻一跃,鞭子从脚下扫过。 少年紧接着转身反手一鞭,照着路奇轩头上就抽了下来。 路奇轩照样是向旁一躲,闪开了第二鞭。 这两鞭平淡无奇令路奇轩觉得好笑,人界第一剑客竟然在这雪山之颠与一个少年动手,真是有辱他的威名。 路奇轩轻敌之心刚生起来,少年的第三鞭就到了。 这一下令路奇轩大吃一惊。 雪狼少年第二鞭落空后,握鞭的手便已回到了胸前,但令路奇轩没有想到的是,第三鞭竟然正是由少年的胸前后发出。 使长鞭的虽然大多靠得是手腕之力,但再怎样灵活出鞭的位置都要与身体有一定的距离,这样挥出的鞭才有力。 但少年这第三鞭却从胸前发出,手腕与身体紧贴着,未见任何挥动,鞭稍却直奔路奇轩的面门。 路奇轩却根本没有躲闪,因为他早已看出此招的厉害,鞭很慢,慢得令人不知它会抽向何处。路奇轩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已经被罩在了鞭梢之中,他无论怎么躲闪都会成为对方武器攻击的目标。 所以他不动,他要等,等那鞭梢距离自己身体更近一些。 到底是少年心气,雪狼少年见此鞭已将路奇轩控制住,便有些忘乎所以了,所以鞭梢照着路奇轩的面门点去。 路奇轩笑了,他等得就是这个时刻,少年沉不住气,鞭招用老,才是他最好的躲闪机会。 鞭梢带着火辣辣的劲风从路奇轩脸颊扫过,令他竟然感到一丝疼痛,好在没有受伤。 那少年见三招均已落空,正要递出第四招的时候,瞎眼老者喊了一句:娃儿,住手吧,你输了。 雪狼少年不服气地停了手退到老者的身旁。南宫小子长出了口气。 老者笑了笑:你让他三招? 路奇轩点点头:无论他出多少招,我都会让的。 老者道:为什么? 路奇轩轻轻地拔出剑来:因为他救过我的命,但你就不一定了。 老者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路奇轩的剑,自顾自地说道:第三招你很难躲开,如果换了一个江湖中使鞭的老手,你已经身受重伤。 路奇轩点点头:他太急了,我赌胜了。 老者接着道:其实当时你若出剑的话,不但可以避开他的攻势,而且肯定会削断长鞭,甚至可以一剑要了我娃儿的命。 雪狼少年看了爷爷一眼,似信非信。 路奇轩也看着这个老者,淡淡地说:你是真瞎假瞎? 老者摇摇头:那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想动手实际早就动手了,对不对? 路奇轩只能承认,在他的感觉中,这个瞎眼的老者与雪狼少年都不是坏人,但问题是他必须知道席方平为什么变成一副痴呆的样子,所以他拔剑,但他也十分地清楚,既然这老者绝不是一般的人,剑便永远吓唬不了他的。 于是,路奇轩再次还剑入鞘:老人家,还是那个问题,你把席公子怎么了? 突然,就听见席方平叹了口气道:路大哥,我没事。 此时,席方平竟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的南宫小子睁大了眼睛:席大哥,你真的没事? 席方平看着南宫小子:没事,我只是睡了一觉。 南宫小子一脸的不信:在这里,站着。睡觉? 席方平点了点头:对,就是这里,站着睡觉。 说完这句话,席方平走到那瞎眼老者的面前:多谢你救了我,还有我的朋友。 老者叹了口气:你们要走了? 席方平回头看了一眼路奇轩与南宫小子,点点头:是的。 老者问道:真不用我帮忙吗? 席方平正色道:是的。 老者叹了口气道:过分地相信自己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席方平笑了笑:但不相信自己肯定是件不好的事。 老者摇了摇头:那好,由此向西北是昆仑山,那边是缓坡,但下山之时也要注意一些。 席方平向老者鞠了一个躬,然后对路奇轩与南宫小子说道:咱们走吧。 说着,三个人便向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去,那边是下山之路,冰雪覆盖,的确很难走。 没走几步,席方平却突然停下来回过身来对瞎眼的老者喊道:对了,我知道你是谁? 老者脸上白眼一翻,脸上的表情十分地不自然:真的吗? 席方平道:我相信自己。 老者点点头:记住我说的话,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席方平转过身来,看着面露惊愕的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道: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呢。 三个人渐渐地被雪色所埋没,远处,只有南宫小子的那身蓝衣还隐隐可见。 雪狼少年看着三个人下山,问爷爷道:爷爷,你认识他们吗? 瞎眼老者摇了摇头。 雪狼少年奇怪地问:那白衣人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瞎眼老者道:你不懂最好了,这雪原之上才是你真正的家。 雪狼少年摇摇头道:反正爷爷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瞎眼老头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并不是你亲爷爷,所以我也要走了。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突然向后退了几步:一年前,你就想离开我的? 瞎眼老者摇摇头:也许不是,只不过咱们都有使命而已。 雪狼少年叫道:使命?可我不明白,这倒底是为什么? 瞎眼老者叹了口气,仰望着天,好象他还能看见似的道:因为你和我都要等人,我等的人飞走了,你等的人还没到呢…… 雪原之上,老者的话仿佛传出去多远,传到了正在行进的席方平耳朵里。 席方平愣了一下,站住身子,回头向上看,雪山之颠,群鹰在飞,剩下的便是一片雪白,山与天连,茫茫无迹。 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都站住了,南宫小子问道:怎么了?席大哥? 席方平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继续走吧。 说着,三个人又被雪原吞噬了,不但渺小,而且融在了这片白色的天地中,甚至没有人能够找得出他们。 第二章 星宿泥海(1) 星宿海,位于昆仑山前,据说人界中的黄河之源便在这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星宿海并没有海,而只是一个盆地,东西长三十余里,南北长不过十几里,盆地中并没有水,不可称之为海,但低洼之处却布满了积水,大大从盆地的边缘看下去,仿佛就如同星星一般。 所以,星宿海这样的盆地就象一个反过来的天穹一样,星星在脚下,苍天也在脚下。 书上的星宿海的确是如此的,席方平从小也是如此记忆的,但现在看来,星宿海却并不完全象书上所记载的那样。 此时夜色已升,红月当头,将眼前一切照得非常明亮。 这星宿海的确是一个盆地,就象碗一样,四周看起来还比较陡峭,盆地中也的确有不少地积水,一滩一滩地,被月光一照,闪着光,真如星星相仿。 但令席方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盆地当中竟然有五座宝塔,成五梅一般地立在盆地正中。 每座宝塔均是九层八面,每一层的墙壁之上都开有一个圆圆的窗口,黑洞洞地,远远地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更令席方平意想不到的是,这五座塔竟然是相连的。 每座塔的第五层均伸出三座铁索桥,其中两座伸向相邻的两座塔,而另一座铁索桥也伸到星宿海的盆地边岸上。 一切看来就仿佛是一个浩大的工事一般,这些是书中没有记载的事情。 席方平看到这里,回头对路奇轩二人说道:天色已晚,咱们是到塔里休息还是沿着铁索到盆地的那一边? 路奇轩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不要走这些铁索桥,看上去似乎存在着什么危险。 席方平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远处盆地中的五座塔道:绕过星宿海的盆地得多走五六十里,时间紧迫,无论是不是要到塔里休息,咱们必须走铁索这条路。 席方平似乎早就有了主张,问路奇轩不过也只是礼貌性的。 路奇轩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他知道,若再说下去,恐怕南宫小子与席方平都会小看他的,所以他只好闭嘴。 但路奇轩却凭着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感觉,认为此地平白地多出五座塔来,的确有些说不出地诡异。 其实,席方平又何尝不知呢。 书中记载,星宿海只是一个盆地,内有五眼泉水,汇成小溪向东流去,这是黄河的源头。至于五塔,却前所未闻。 但此时的席方平知道昆仑山已离此不远,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锁龙洞寻求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如此急迫的心理令他一时已经忘记了危险所在。 现在红月初升,照得大地一片晕色,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响声,在这种情况下,席方平抱着侥幸的心理,当然要立即走上铁索桥了。 当三个人沿着星宿海的边缘来到离他们最近的那道铁索桥前时,他们都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远处所看到的铁索桥根本就不是什么桥,而只是一根极为粗大的铁链,环环相扣,每一环都是由生铁铸造,横面足有大腿粗细。 三个人都是一惊,再看这铁链横着埋进地下,仿佛就如扎根在土里的古树一般。在旁边还立有一面石碣。 这石碣只有二尺来高,看来也是深埋在地下,更令人奇怪地是这石碣之上竟然贴着一张黄色的贴子,贴子上乱七八糟地用朱笔不知画着什么东西。由于年代远久,那朱笔看上去模糊异常。 南宫小子摸着那贴子问道:席大哥,您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席方平看了看,摇摇头道:不认识,也许又是上古的文字。 南宫小子点头道:也许是“星宿海”三个字吧! 路奇轩突然道:不是。 席方平看了一眼路奇轩:难道你认识? 路奇轩伸手揭下那贴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摇摇头道:我不认识。 席方平脸上浮过一丝笑意:这个不重要,咱们走吧。 南宫小子指了指那铁链:真走这里? 席方平脸色一沉,他知道,这铁链悬在半空之中,虽然粗大,但爬过去的确有一定的风险,南宫小子与路奇轩当然是不在话下,自己却多少有些困难。 席方平笑了一下道:没有事的,夜森林的绝壁我都能爬上去,何况这个呢?是不是路大侠? 路奇轩似乎还沉浸在那贴子上的文字中,听到席方平叫他,忙道:这铁链很粗,环环相扣,爬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南宫,你在前面,席公子在中间我断后。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一个跃身,早已跳到了铁链之上,在他看来,只要小心点,这么粗的铁链,爬是不必了,走都能走过去。 席方平咬了咬牙,也小心翼翼地踩到了铁链之上,后面路奇轩将贴子贴回原处,也紧紧地跟着。 三个沿着铁链向星宿海中央的那五座塔走去。 这铁链虽然粗大,但对于席方平来说,要想完全站直了身子却还是一件难事。 星宿海这个地方虽然没有雪原那样的奇寒入骨,但属高原地带,一到夜里,也是冰冷异常,那铁链又是生铁所铸,表面之上不免附着水汽,在上面行走异常地滑。 好在路奇轩在席方平身后,每到席方平脚下不稳之时,他都会及时伸出来搀扶一把,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红月之下,走在铁链之上,正好将星宿盆地里看得很真切。 这星宿盆地果然如书上所说,仿佛是一个翻倒过来的苍穹,只是看上去那泥土是黄色的,偶尔一些水洼之处被天上的红月所映,泛出红色的微光来,闪闪地,真如星星一般。 席方平仔细看去,却发现盆底的水洼看似零散地分布,实则却是点点之间构成了一幅幅图画。正象书中所言的星宿图一般。 三个人由南向北走在铁链之上,脚下也相应地出现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大星宿,其中相应南极荧惑星,天府,天相,天梁,天柱,天枢与天机七星的水洼面积最大,反出的红月之光也最为明显。 席方平正暗暗称奇之时,他们已然走到了星宿盆地的正中央,眼看着那塔身便在身前。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那塔身之上竟然根本就没有门,铁链是穿过那圆形的窗口进去了。 走近一看,这哪里是塔,简直就是一根中空的铁柱。 三个人已然来到那第五层的窗口,向里一看,没有楼梯,没有隔板,墙壁为生铁所铸,厚达三尺,里面中空,向上看黑洞洞的,向下看也是黑洞洞的。唯有那红月之光从**七十二个圆窗户映射进来,借着这个光亮,三个人发现脚下地铁链已经从另一个窗口处伸了出去。 看来,这些远看的铁索桥无非是一根铁链在这五座塔间穿过。想必是为了固定这五座八面九层的铁塔。 这是什么人建造得呢?五铁塔十分坚固,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固定,那铁链又是有着什么用处呢? 三个人也来不及细想,沿着铁链慢慢地走进了铁塔之中。 夜风骤起,吹在那石碣之上,贴子上原有的符字慢慢淡去。 紧接着,石碣倒下了,那铁链动了一下,这一动之势迅速地传到三个人的脚下,三个人均是摇晃了一下身子,好在已通过塔内的铁链,扶到了对面窗口,才没有掉下去。 来到这个窗口之处,三个人终于看到了五座铁塔之间的空地,只见下面如所经过的路一样,却只有一个看起来面积很大的水洼,由于红月偏向,光势更微,只泛出隐隐地波浪,好象天上的星河一般。 古人说人生暗合天上星斗,此地为黄河之源,孕人之所,盆地中内藏星空,看来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这样想着,席方平跟在南宫小子身后已走出那扇圆窗,向着第二座塔进发。穿过那座塔再向前行便走过这星宿盆地了。 三个人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突然之间,三个人同时感到脚下铁链又一次抖动了起来,比第一次要更为强烈。 路奇轩急忙扶住席方平,与此同时,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已然逼近了。 路奇轩忙喊道:慢着。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均是一愣,他们的脸色在这一瞬间也变了。 不是直觉,是听觉,一种隆隆之声从盆地之中传来。 声音很闷,但听在耳中却传到了心里,好象如心跳一般。三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他们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四周。 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脚下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只见那盆地之上黄土裂开,那些许许多多洼中之水沿着裂缝慢慢地流到了一起。 此时,三个人正处在星宿盆地之中,想要逃走唯有继续沿着铁链前行,路奇轩忙叫道:快走! 话音之中,就听见如炸雷一般的声音,那倒下的石碣被扬上了天,石碣之下铁链迸出。 三个人的脚下均是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路奇轩急忙伸出左手来,一把抓住席方平的后衣襟,双脚一用力,抱着席方平向后跃出。 那铁链突然松了劲,路奇轩蹬着铁链却根本没有使出力道来,与席方平两个身子向下栽去,好在他们离第一座铁塔并不远。 路奇轩伸出手来已然抓住铁塔的第四层窗口,两个人的身子便悬在铁塔一侧。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铁链早已卸了力道,便如瀑布一样从第五层的窗口直泻下来,冲着两个人的身体便砸了过去。 路奇轩刻不容缓,左手一用力,竟然将席方平甩在了第四层的窗台之上,那窗台有三尺见宽,足以容纳一个人。 路奇轩再想跳上窗台已是不可能了,那铁链早已砸到,他只好松手,身子直直地坠了下去。 席方平眼见着窗口处那粗大的铁链滑下,仿佛自己在水帘洞中一般。 路奇轩身子下坠,头顶之上,铁链直追,他急忙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身子下得更快,落在星宿盆地之上,急忙一个侧身倒下,疾速地滚出去多远。 铁链在他的身旁堆垒了起来,如小山相仿。砸得地上是黄土飞扬。 席方平简直就傻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片刻后,声音停了下来,那根铁链也全部滑落下去,从盆地扬起的尘沙罩在窗口之处,令他什么也看不见。 席方平喊道:路大侠,你在吗?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听见塔下路奇轩应了一声:在的。 席方平急忙再喊南宫,南宫的声音却从对面传了过来。烟尘渐落,席方平只见对面的南宫小子吊在那铁链之上,看来那一瞬间,他抓住铁链并没有松手,反而没有什么危险。 南宫小子笑道:你们干吗不向前跃? 席方平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到南宫小子轻松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只是自己身在四层高的塔身之上,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但就在南宫小子笑音刚落下之时,那轰然之声却又响了起来。 星宿海边上的所有石碣都被迸上了天,石碣下的铁链破土而出。 南宫小子正在高兴,铁链带着他向下落去。 这南宫小子伸手敏捷,四肢张开,却顺着铁链向上攀去。铁链下滑得越快,他双手双脚的交替的动作便更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铁链已流尽,南宫小子伸出手来抓到了对面那座塔的第五层窗口。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累得是喘息不止。 但这一切并没有完,路奇轩站在星宿海的盆地之中,本来以为只是泥泞之地,但踩上去却是坚硬异常。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地竟然在动,那坚硬的黄土裂开一道道缝隙,正中的那洼积水沿着这些缝隙向着四面流去。 一块块的黄泥土竟然也向着四面慢慢地移动着。 路奇轩大吃一惊,急忙喊道:南宫,快下来。 说着,他自己则几个箭步蹿上席方平所处的那座塔上,跳到如小山似的铁链堆上冲着上面的席方平喊道:席公子,快跳下来。 此时的席方平也感到了大地在震动,他知道情形危急,也顾不上许多,从塔的四层一下子便跃了下来。 路奇轩急忙伸出双手来接住了席方平。这时,南宫小子已然从五层窗户那里跃到了地面之上,他在远处喊道:快过来。 路奇轩与席方平正要跃下铁链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铁链堆竟然突然间向着外侧滑去。 席方平脚下不稳,立即摔在了铁链之上。那铁链载着他如船一般向着远处划了过去。 路奇轩一见,忙一手抓住他,跃下铁链向南宫小子跑去。 跑到南宫小子跟前,南宫小子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席方平有点惊魂未定,摇头道:不知道。 路奇轩急道:地面好象在上升,快,那边是西北方向。 三个人向着西北的方向便跑了过去。 地面的确在上升,星宿海的盆地渐渐地不存在了。 三个人突然就感觉脚下之路越来越陡,前面似乎慢慢地变成了悬崖,对面星宿海的岸沿竟然越来越低。 路奇轩就觉得脚下已不再是泥泞之路,慢慢地变得十分地坚硬,他低头一看,竟然也是生铁所铸。 与此同时,南宫小子与席方平似乎也发现了,他们刚要说些什么,脚下竟然突然间仿佛是踩空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前面还是路,生铁所铸的路,极陡。三个人几乎是边跑边滚着就向着星宿海的岸沿奔去。 最后,跑终于变成了滚,三个人齐齐地滚到了岸沿之上,由于惯性,一下子滚出去数十丈。席方平好在有素魂衫护身,虽然摔得生疼但却没有受什么伤。 三个人喘息着站了起来,回头一望,令他们目瞪口呆。 星宿海并没有上升,升起来的却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这城堡形似一滴水珠一般,扁圆的,由生铁所铸。由于堡顶之上有五座铁塔,令人看上去就仿佛是倒扣在那里的一个巨大的鼎一般。 席方平大吃一惊,想起刚才所见的那些塔中无梯无隔层,恰如鼎的角脚一样,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倒扣起来的鼎,只是一般的鼎都是三脚或四脚,此鼎却是五个腿角,恐怕是暗合五行之意。 正想着,突然间,就见那五个鼎脚分别放出五种色彩来,水黑,火赤,木青,金白与土黄色,那光分别从鼎脚各层的窗中射出,显得极为耀目,就连举天的红月都暂时地失去了它的光茫。 南宫小子睁大了双眼:这是什么? 路奇轩则摸向胁下的轩辕剑,他突然感到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剑身竟然微微地露出一种透明的光来。 席方平看着这个如城堡一般的巨鼎,突然间呼息变得急促了。 路奇轩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席方平摇了摇头,向前迈了一步,紧紧地盯着那五色的绚彩。 突然间,三个人就听见一种轻微的响声,只见那城堡之上突然露出一个洞来,一道白光极为强烈地射了出来,斜刺着射向那红月。 在白光的照射下,那红月竟然渐渐地变了颜色。 紧接着,以那个洞为中心,一道道的裂痕向着四周散开漫延出去,一道道的白光也从那裂痕中射了出来。 突然之间,那响声停止了,裂痕也不再继续。 周围是一片地寂静,静得令人只能听到心跳之声。 南宫小子紧张急了,但他突然发现,他所听到的心跳之声却不是自己的,而是身旁的路奇轩。 人界第一杀手路奇轩,大小战役不计其数,从来就没有见过他如此紧张,席方平似乎也察觉到了,不禁看了路奇轩一眼,只见路奇轩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生铸的城堡,一副受了魔咒的样子。 席方平心中一沉,难道此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他受到了阴屠的招唤? 无声之中,裂痕破碎,一道更加强烈的白光射了出来,竟然将整个天地照如白昼一般。 那是久违的光明,令南宫小子与席方平竟然无法适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只有路奇轩的眼睛还睁着,紧紧地盯着前面,他的瞳孔变大,将所有的光都聚在了里面。 白光充斥了路奇轩的眼睛,在他的瞳仁之中,慢慢地映出了三个人的身影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竟然是三个长相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却分别穿着红,黑,白三色衣服。 三个人在白色的光中向他们走来,一时间,路奇轩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光亮慢慢地淡去,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似乎完全恢复了,但当他们看到面前这三个人时也不禁地愣住了。 三个人长得其实与路奇轩没有一点相同,但不知为什么,在眉宇之间,在那种神情的背后,却同共存在着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神韵。 冷酷,却又坚毅。 席方平突然想到了两个人,妖皇与魈皇。 听说妖皇俊美异常,但毁容后那张脸显得极为可怕。魈皇相貌虽然有些苍老,但却不失为精神,只是总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 这两个人却有相同之处,沉著,镇定,冷酷,坚强。席方平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三个人也具有这样的特质,并且这特质与身旁的路奇轩极为相似。 他不禁看了看路奇轩。 路奇轩的眼神中显现出一种迷茫来,但他站在那里,却依然是一副英雄的本色。 黑衣人看了看他们,然后将目光转向路奇轩,又转向路奇轩肋下的剑,慢慢地说:你回来了? 南宫小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路奇轩。 路奇轩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们。 黑衣人笑了笑:我忘了,不过谢谢你放我们出来。 路奇轩皱着眉,疑惑地问道:我吗? 黑衣人点点头:对,是你。那个字你一定认识。 路奇轩脑子中突然闪现出石碣上的字符,还有那铁链。他笑了:我不认识,不过没想到有人竟然住在星宿海之下。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变:你真不记得了吗? 路奇轩没有说话,白衣人走上前道:他当然不记得了,即使是咱们也快忘了。 黑衣人叹了口气:是的,太久了。 白衣人道:有多久? 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天空:象它一样地久。 席方平睁大了眼睛,难道它们说的是月亮,还是红月。月亮长久,红月却是短暂的。 南宫小子在一旁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却没有理会,在这三个人的眼里,南宫小子与席方平仿佛不存在似的,他再次看向路奇轩:那你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想。 说着,他拽着席方平,冲南宫小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转身便走。 南宫小子低声问道:他们是谁? 路奇轩低声道:我不知道,但咱们必须走,尽快!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正自迷惑的时候,突然就听在身后又在说: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因为你背叛了我们。 路奇轩突然一推两个:快走。 与此同时,他的手已拽出轩辕剑回身便是一刺,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动,轩辕剑与另一柄剑相错在一起。 那声音好似长龙在吟,听起来极为悦耳。 原来,路奇轩突然就感到对方三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杀气,这种杀气令他感到格外的舒适,那是只有他才会散发出来的杀气,此时竟然从对面三个人身上同时散发出来,而且极为强烈。 路奇轩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心中有种感觉,他与这三个人很熟,熟到仿佛就是一个人。但就是这样,他也不能不顾忌那杀气,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两个几乎全然不会武功的人。于是他拽着席方平就走, 但敌人却动手了。 南宫小子与席方平被路奇轩推了一个踉跄,站稳身子之时只见眼前的路已经被阻断了。正是另外两个人。 席方平仔细地看着他们,突然发现在他们的手中也拿着剑,那剑宽大,沉厚,竟然与路奇轩手中的剑一模一样。 人界中十大名剑,剑剑锋利无比,但每一柄剑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四柄轩辕剑,玄铁所制,剑身映着月色,血光夺人二目。 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与黑衣人的剑相峙着,他沉声说道:如果我认识你们我一定会承认的,如果我与你们真的有过结,请你们放过他们两个。 黑衣人淡淡一笑:青帝启明是不会求人的,恐怕你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是你的手里却拿着黄帝的轩辕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奇轩愣了一下,呐呐道:青帝启明?青帝启明? 黄衣人还剑入鞘道:你只要说明黄帝在什么地方,你们就可以走了。 路奇轩看了看他,心中似乎有一丝印象,却不知要如何说起。 席方平突然说道:黄帝已死。 黑衣人的眼神立即落在了席方平的身上:你说什么? 席方平咬了咬牙:黄帝死去已经几千年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可能,黄帝身为人皇,有不死之身,怎么可能死去呢?你是谁? 席方平看了一眼身前的赤衣人,转身走到黑衣人的面前道:在下席方平,一介书生。我说的是千真万确,黄帝的确已死,黄帝陵便在中原,每年有数万人祭祀,我不可能骗你的。 黑衣人笑了笑:没想到他也会死,看来女娲娘娘说的没有错。 闻听此言,席方平大吃一惊,他知道女娲与盘古创造了人界,此人看来在这星宿海中非止千年,竟然知道女娲,恐怕是大有来头。 其实,席方平更想明白的却是这青魂路奇轩。 原来,席方平自从知道七魂的身份以后,他就有一个问题一直不明白。 身为七魂的路奇轩为何能得到黄帝的轩辕帝血剑,此剑据说是人皇才可以用的,一个魔魂为何可以用此剑呢? 席方平曾问过妖皇,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今天见这黑衣人平白地将路奇轩叫做青帝启明,心中隐隐地觉得此三人必能给自己一个答复。于是便上前躬身道:恐怕三位是前辈,不知你们可认识黄帝。 黑衣人看了看他:没想到黄帝的子孙竟然不知道我们。看来他是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们的存在。 席方平听得话中有话,一推路奇轩:也许咱们要等一等。 路奇轩看了看席方平没有说话。 席方平则毕躬毕敬地对黑衣人道:请前辈明示。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的事情你们一定知道的。 席方平点了点头。 黑衣人道:天地初开之时,造万物生灵,唯独缺有人。女娲娘娘则取这星宿海中的泥捏成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是最完美的人,暗合天上东方启明,西方长庚,南方南极及北方紫微四颗最耀眼的星座。分别被称作东青西白,南赤北黑四帝,其中以我北黑帝紫微为首。但谁也没有想到,盘古见到我们后竟然大为不悦,原因十分可笑,竟然称我们造得太象道界之人了,太完美了。于是便又造出中土黄帝轩辕。从此,黄帝留在人界,而我们这些完美的人竟然被压在这宝鼎之下。 席方平闻听心中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三个人竟然是人界中最早的祖先。他看了看身边的路奇轩,路奇轩一脸的迷茫,难道他就是这四帝中的东青帝启明吗? 难怪只有他能拿起黄帝的轩辕剑。可是十巫医曾说过,路奇轩也是七魂中的青魂?这又当如何解释呢? 黑帝紫微叹了口气道:女娲娘娘看着我们被盘古大帝压在宝鼎之下,心中不忍,说到底,我们毕竟与黄帝一样也是她的孩子。她安慰我们说,人界并不会如想象中的那样完美,黄帝主宰人界也会遇到许多困难,生老病死在所难免,我们活在这鼎下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后来,女娲娘心灰意冷,枝条挥动,又造出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绝不完美,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毛病追随黄帝而去。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黄帝一定会说黄河是养育了人类,因为黄河的源头星宿海是人类诞生的地方。 话说到这里,席方平更加确信路奇轩是四帝之一,但他又是如何逃出这巨大的宝鼎呢? 路奇轩却沉沉地问道:你们说我是启明,有什么证据? 听得出来,黑帝紫微的一番话令他心潮拨动。 黑帝紫微看了看路奇轩点点头道:我们的判断不可错。仅凭你可以挥动黄帝的轩辕剑就可以证明这一切。其实,我们四个人在鼎中无欲无求,人界不亡,我们将永远地活下去。可就在几百年前,不知为什么,昆仑山崩塌,震得大地动荡,宝鼎不稳,竟然让魔界阴屠的青魂入内。我想象不出来,是谁竟然能将阴屠的七魂打散? 南宫小子接话道:是黄帝。 黑帝笑了笑:黄帝?想来人界中也只有他能有这样的本事。青魂入鼎后附身于启明的身上,启明的魂魄随他而去。临行之时,启明说他一定会回来让我们也到人界。从那一天起,我们就不再完美了,我们等着启明实现他的诺言,一天一天的,心中有了**,永不停歇的**。好在启明没有失言,他来了,用肉身揭开了符录,让我们走出来了。 话说到这里,南宫小子虽然不太明白,但他却听清了阴屠的青魂附在启明的身上,而当初的启明正是眼前的路大侠。他看着路奇轩,脸上顿时充满了恐惧。 路奇轩的眼睛在冒火:不可能,你胡说。 说着,手中的轩辕剑向着黑帝的哽嗓便刺了过去。黑帝立即也举起了手中之剑。 剑尖抵上剑身,迫得黑帝紫微向后飞去,路奇轩也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眼看到了那宝鼎之前,都停了下来。路奇轩的眼睛中藏着无尽的愤怒。 紫微的脸上则是大为惊讶:难道你不信我所说的? 路奇轩狠狠地说:我不是青魂,也不是青帝启明,你在胡说。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席方平长叹道:你是青魂。 路奇轩一下子扭过头去:你再说一遍。 席方平摇了摇头道:说多少遍,你都是青魂,这是事实。 事到如今,席方平已然是不得不说了,他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三帝虽为人类之祖,但一直被盘古困于鼎中,对人界之事所知甚微,闻听席方平所言,均是大吃一惊。 可路奇轩听了此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竟然是魔的血液,他笑了,仰天长啸。 笑毕,路奇轩看着席方平:其实你早想离开我们,对吗?在汉水之畔,你一个人悄然离开,就是想离开我们,对不对? 席方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路奇轩惨然道: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可我们却忠心耿耿地保护着你。 席方平低下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路奇轩叹了口气,突然间,手臂一挥,那柄轩辕剑如虹贯日一般向着星宿海上的那个宝鼎飞去。 剑身直**巨鼎,那刺口之处立即放出一道红光来。 黑帝一见大叫一声:快走。 说着,他拽起席方平,与其它二帝向着远处便奔去。 就听见轰然巨响,盘古之鼎在一片红光中碎裂了。 没有了五行之色,那天上的红月恢复了以前的色彩,大地一片平静。 夜,比想象中的还要长。 回首望去,星宿海变成了一个新的盆地,那五个黄河的泉眼呈现了出来。 黄河之水养育了人类,最完美的祖先一直在此守候,但此时,祖先终于离开了黄河之源。 跑到平静之处,三帝与席方平都立住了身子,突然发现南宫小子竟然跟在旁边。 席方平苦笑道:难道你不走吗?蓝魂。 南宫小子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席大哥,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是南宫小子,是十巫医的弟子,是流落街头的小偷,甚至是南宫齐的私生子,但我绝不可能是蓝魂。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希望你是蓝魂,但见到乾坤八卦图的时候,你在流血,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南宫小子突然跪在席方平的面前:席大哥,我不想成为一个魔,求求你,救救我吧。 席方平的泪水顺着脸颊也慢慢地流了下来:如果我知道救你们的方法,我早就说了,可是我…… 席方平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帝看着两个人突然道:你们是在哭吗? 这句话问得极为突兀,令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不禁一愣。两个人擦干了眼睛,冲着白帝点了点头。 白帝转向二帝道:我一直以为咱们是最完美的,但错了。 黑帝点了点头:因为咱们不会哭,是吗? 白帝点点头:什么是完美,刚才我在启明的眼中看到了,他哭了,眼泪虽然没有落下来,但他的确哭了,悲伤,恼恨,还有许多情感在他的眼中。 赤帝说道:不错,也许完美的真正意义是会哭,会笑。所以盘古大帝让黄帝留在了人界,让女娲娘娘用枝条甩出一个个并不完美的人。 说着,他转向席方平道:他会哭,他是一个人。 第二章 星宿泥海(2) 席方平愣了一下,人,人到底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席方平突然想到雪山之颠那个瞎眼老者的话。 在老者的话语之中,道界之所以创造人界无非是让人界成为魔界进攻的战场。这样说来,为什么人类还要有感情呢? 人类也许就是道界的邪人,冷酷,凶残。 但错了,盘古与女娲根本就不是要制造一个道界的战场,他们创造的是一个个有生命,有情感的人,一个个并不完美的人。 面前这三帝也许正如他们所说,女娲创造他们的时候,他们太完美了,完美得无懈可击,但这并不是盘古所要的。 于是,他们被封在那宝鼎之下,直到青魂入侵宝鼎,启明跑到人界,转世为路奇轩来放他们出来,此时的他们已经不完美了,而这不完美正是盘古所要的,于是,他们走出了宝鼎。 盘古大帝为每一个人都付与了不同一般的生命,不仅仅是**,是灵魂。 南宫小子在哭,路奇轩忿怒而又悲伤的离去。 这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一个邪人所具有的,他们不是魔,他们是人,永远的人。 用人的方式活着,用人的方式面对着其它的人,更用人的方式思考,用人的方式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席方平心中一阵地悸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但错在什么地方,他说不清楚,只知道这错误不应该再犯了。 但他想做的是正确的吗?他不知道。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哭泣的南宫小子,他的心软了。 这种难舍难分的兄弟之情,只有人才会具有,他不是魔,不是蓝魂,他只是一个人,一个能把自己当成大哥的少年。 想到这里,席方平感觉浑身无力,双腿不由自主地也跪了下来:南宫,也许我错了。 南宫小子闻听此言,脸上慢慢地绽开了笑容:席大哥…… 两个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 三帝站在旁边摇了摇头,黑帝道:我现在很后悔,当初那青魂若能带着我的灵魂来到人界,那个悲伤忿怒的人也许就是我了。 席方平突然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刚才那宝鼎被毁,路……青帝启明会不会有危险? 三帝相互看了看摇头道:不知道。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黄帝死了,人界本无主,青帝活的时候并不是人界之主,死了他也不是。 席方平愣了一下,他突然感到这三帝有着一种强烈的愿望,他们似乎要寻回失去的人界。 席方平摇着头道:不,人不是这样的。 黑帝道:人是这样的,没有**的才不能称为人,我们现在有了**。 自从被盘古的符录困在宝鼎之中后,三帝一直是无欲无求,但此时,他们突然发现那样并不是一个人。 一个人要有**,一个人要有野心,这也是情感。 女娲共捏出五个泥人,其中以黄帝最小,却创造了人界的远古昌盛,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带领着人界打败了魔界的阴屠。 青魂出鼎虽然带有偶然的因素,但他却掌握了作为人的所有情感。 现在此三帝出鼎,他们要寻回失去的一切,情感以及功勋。 面对这三个人,席方平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战胜他们。但他更清楚,这三个人的野心将与死去的蛮王一般无二。 人类之祖难道真是应该如此吗?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虽然你们是人界之主,但没有人知道,除非你们能为人界作一番大事,所有人才会承认这一点。 赤帝问道:剿灭阴屠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不错。阴屠是人界最大的敌人,如果人界变成了魔界,你们还是什么人界之主? 黑帝转身对赤帝白帝道:他说的没有错。 白帝点点头:消灭阴屠必须赶到玛多城,但所以咱们必须解决当前的事情。 席方平一听:你们说什么,玛多城,为什么要去那里? 当他的话问出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因为面前这三个人似乎根本就无视于他的存在。 赤帝接着白帝的话说:你们想的和我一样。 说着,他伸开了手,手中那柄看似的轩辕剑在握。 席方平大吃一惊,再看白帝与黑帝,二个人的手中均握起了剑。 风,平地而起,月,当空而洒。 三个人成三角对立,红白黑相印在剑上,显得是异常明亮。 席方平大叫:你们要干什么? 三帝异口同声地道:人界之主只能有一个,你难道不知道吗? 席方平的心顿时如雷击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盘古与女娲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人类之祖竟然为争人皇之位要相互厮杀。 席方平一下子跪到三个人中间:我求求你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魔界阴屠。当年涿鹿之战人魈妖三皇也是齐心合力的。 三个人还是异口同声道:但那里只有一个人皇。 席方平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就感到胸口发闷,嗓子一甜,一口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三帝相峙,杀气极重,身在中央的席方平虽有素魂衫护身却也难挡这杀气,更何况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三帝竟然如此地不济,心中郁闷,更有怨气结在胸口。 内外二气,令席方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洒在黄沙之地上,经红月一照,更是鲜艳异常。 一口血喷出去,席方平再无力量,想要说话已然是张不开嘴了,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嘶嘶嘶三声,紧接着,他身体离地,后面有人推着他向前一跃,早已跳出了杀气之圈。 救他的人当然是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没有想到席方平竟然跪在那杀气之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他见席方平口吐鲜血知道再等下去席方平必然会被那三道气所杀死,于是向前一蹿,抱着席方平滚出了圈外。 这一下不可不谓迅捷异常,但南宫小子还是被三帝所发出的剑气伤了双臂与后背,好在伤势并不重。 若不是他及时冒死救援,恐怕那三道剑气便会划在席方平的身上,席方平更是难以抵挡。 席方平此时身体虚弱,他对南宫小子道:快,快阻止他们。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席大哥,我能阻止得了吗?人有时候比魔更可怕。 席方平顿时无语。 三帝所使得并非是轩辕剑,虽然同是天山玄铁所制,样式与黄帝的轩辕剑同出一撤,但实名则曰长庚,南极与紫微。 人界之初,盘古取天山玄铁炼出四柄剑来,启明长庚,南极紫微,本打算送与青赤黑白四帝,以防魔界阴屠,后来他转了主意,令女娲再造黄帝,自己则再取天山玄铁炼成轩辕剑。黄帝带着轩辕剑创造了人界远古神话。而启明长庚南极紫微四剑则随着自己的主人深藏于宝鼎之中。 席方平眼看着前面三帝对峙,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南宫小子看了看他道:席大哥,如果我真是阴屠的蓝魂,那他们又是什么呢? 席方平无语。 天下是帝王之天下,但天下只许有一个帝王。 这就是三帝必须要决一胜负的原因。 看起来很可笑,但这却符合所有人的逻辑,甚至包括魔界的阴屠。他们的逻辑虽然简单,但很平常。是魔主宰了他们,他们必须要做一些别人觉得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如果人界只能有一个帝王,他们的交手是迟早的事情。 南宫小子摇摇头:无论这一战他们三个人谁胜谁负,人界帝王之位也不可能落到他们身上。 席方平盯着南宫小子:为什么? 南宫小子慢慢地说道:因为你。 席方平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到了极点。 南宫小子接着说:姬道长说的那个拯救人界的人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帝王。 席方平看着南宫小子,此话显得极为真诚,他微微一笑:但我一定要杀灭阴屠的,你难道不怕吗?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席方平不再说什么,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三帝,却呆住了。 三帝并没有动手,依然成三角对峙着。 天寒地冻,看上去三个人仿佛都冻僵了似的。 其实,席方平根本就不知其中的奥妙所在。 原来,长庚南极紫微三人不是不愿动手,而是谁都不敢动手。 三个人的功夫在伯仲之间,任何一个人出招只可能攻击另外两人中的一个,那一个必然是闪躲或全力反击,而剩下的一个人则可乘虚而入。无论他攻击谁,无疑的,他都占了上风。 三人对立,三个相互制约,所以三个人谁都不可能第一个出手。 但这一切却突然间被一块石子打破了。 那是一块被泥所包裹的石子,不大,但在红月之下,它划出了一道极长的弧线,那弧线如雷电,快速无比地闪烁着,直霹向黑帝紫微。 在这一瞬间,白帝与赤帝心念相同,手中之剑同时击出,向着紫微的前胸便刺去。 没有人知道那块石子从何而来,仿佛是突然间冒出来一般,但它却是这场战斗的号角。 席方平突然感到胸口极度沉闷,那口鲜血似乎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他强忍着咽了下去。再一看那战团之中,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的一切好象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三个人的脚甚至根本就没有动弹,身体还是挺立着。 席方平大为奇怪,他知道,刚才这三个人肯定出手了,但如何出手,出手后的结果如何,他却根本没有瞧清。 于是,好奇之心令他更为仔细地看了一下,人还是那样站立着,但剑却已经不是了。 就连南宫小子都没有看清刚才所发生的一幕,太快了,也太突兀了。 所有的高手都会在无形之中散发着一种杀气,这杀气令对手胆寒,这杀气便也能杀人。 但认为那肃杀之气只是用来杀人的却错了,杀气最大的用途却是自保。 杀气罩于全身,令对手的任何意念无法突破,这便是最好的保护。除非那对手过于强大。 谁也没有想到,一块小小的石子却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带着一种突破所有阻碍的气势冲向了黑帝紫微。 仿佛是致命的暗器一般,这令黑帝不得不出剑抵抗。虽然他知道此剑一出,胸腹即开,空门大露,必受赤帝与白帝地攻击,但他也必须这么做。 正如黑帝所预料的,就在他手臂上扬的瞬间,赤帝与白帝的剑齐齐地向他刺了过来。 两人出剑快到无法想象,黑帝是根本不可能躲开的,他只有一个遗憾,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算他,那颗小石子到底从何而来。 但他错了,真正受到暗算的并不是他,而是赤白二帝。 两个人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黑帝疏忽之时也便是两个进攻之机。但两个人选择的进攻对象却决不是黑帝,而是对方。 因为在那个瞬间,赤帝与白帝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那就是自己手中的剑到底有多快。 他们终于相信了一点,自己的剑永远是最快的,可以快到把握住两个机会。 第一个机会即是一方剑刺黑帝时同样也有破绽,抓住这个破绽,一击得手。 第二个机会即是黑帝出剑破石时,只要有一剑便可要了他的命,这一剑谁刺出的产并不重要。 于是,赤帝与白帝两柄剑的剑尖突然间就转了方向,直刺向对方。 那如银龙般的剑光突然折断,刺进了对方的体内,淹没在血色之中。 赤帝之剑**了白帝的腹内,白帝之剑则刺入赤帝的腹内。黑帝却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 黑帝的汗立即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他知道,若不是赤帝与白帝想到了一处,自己此时已经是死去了。 但令他更为害怕地却是那颗石子。 石子已碎,却不是被他们三人手中的剑气所碎的。 那石子眼看就要接近黑帝的瞬间,它碎了,碎成了粉末,无形无力。那石子只是一个信号,它根本就不可能伤到黑帝。 投石子的人看来也正是此意。 黑帝初出宝鼎,虽然从未领会山外有山的意境,但他却知道,将一枚石子以暗器之法掷出,内含劲力,让它飞到目标之前震为粉末,这等功夫绝不是善辈能使出来的。 他想到了一个人,没走的人。 剑入腹中,疼痛已变成了麻木,赤帝与白帝相互看了一眼。 赤帝道:咱们都错了。 白帝勉强地笑了笑:没有错,只是咱们想得太多了。 赤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白帝看了看黑帝紫微:你小心了,他来了。 黑帝看了看他,点点头。 白帝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与赤帝一样,站着死去了。 黑帝的汗继续流着,滑过了眼角,滑过了腮边,直到下巴,看起来十分地光亮。 黑帝慢慢地说道:你没有走? 没有回答,却只有脚步之声。很慢,却很坚定的脚步之声,一下又一下。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忙寻声看去。只见红月之下,那星宿盆地之中,一个人慢慢地走了上来。 与其说走,莫若是升了上来,因为那盆地的边沿的确很徒,这么徒的地方,人怎么能走上来呢? 路奇轩,黑帝口中的东青帝启明。 盘古宝鼎毁灭之时,黑帝认为路奇轩已经死了,那震撼之势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就连他与赤帝白帝都必须急忙跃开,何况这个已取得人界普通肉身的路奇轩呢,当时他离宝鼎是最近的。 路奇轩的衣服有些破了,其实他那件破衣从来就没有齐整过,只是宝鼎毁时,那件破青衣便更添了几分本色而已。 南宫小子一见,忙跳了起来:路大哥。 话刚出口,手臂已被席方平拽住了。 南宫小子看了一下席方平,只好呆住,不再说话了。 黑帝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路奇轩提剑走到自己的眼前。两人之间,赤月当空,由于此处开阔得很,那月显得格外地大。 黑帝沉声道: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 路奇轩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 黑帝冷冷一笑:判断。 路奇轩摇了摇头:贪心。因为他们贪心。 黑帝看了看路奇轩:难道你不贪心? 路奇轩慢慢地提起手中之剑,剑身宽大,泛着红晕。黑帝的眼神突然愣了,他紧紧地盯着路奇轩手中的剑。 在黑帝的记忆中,轩辕剑与其它四剑一样,没有半点差别,但此时,路奇轩手中的剑看上去并不二致,但实际上已经不是那柄轩辕剑了。 路奇轩淡淡地说:你看出来了? 黑帝向后退了几步:两柄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路奇轩轻蔑地说:是不是你的对手你心里清楚,这一战你还打吗? 黑帝咬了咬牙:人界只有一个主宰,这是无法更改的。 路奇轩道:不错,但我并不想当这个主宰。 黑帝睁大了眼睛:启明,你说的是实话? 路奇轩点点头:我从来不说假话。 黑帝笑了:好,如果是这样,这一仗我当然不会打的。 路奇轩却又摇了摇头:我却要打。 黑帝的脸色极为难看:为什么?你不是说…… 路奇轩打断了黑帝的话:不错,我不想当那个主宰,但我认为我就是你所说的东青帝启明,所以我绝不能让你统治人界。 黑帝眼睛中冒着火:你要帮助阴屠,我差点忘了,你是阴屠的青魂。 路奇轩斩钉截铁地说:青魂的魔性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完美,但你却没有这个机会。 说着,他向前一步,双手捧剑,照着黑帝的头上劈了下来。 当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路奇轩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心中,无论是席方平,还是这三个从宝鼎中走出的人都是魔。 是魔将他逼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步。 他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是继续帮着席方平为人界而战?还是找到自己的主人,为阴屠扫清一切道路?还是恢复自己人帝的身份? 那一刻,他真的崩溃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轩辕剑,他的主人皇帝曾创造了人界的所有,更率领人界战胜了强大的阴屠。走到哪里,黄帝的名声都受万民敬仰。 当年涿鹿之战时,黄帝以血祭剑,才将阴屠杀败。于是这柄剑上从此便流下了黄帝的血。这对于路奇轩来说是一种压力,一种无法超越的压力。 一时间,他感到这压力过于强大,手中之剑也着实地烫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这剑抛出,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得到安慰。 轩辕剑飞出了,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一柄剑竟然击碎了盘古的巨鼎。在那石破天惊的瞬间,路奇轩并没有逃命。 当自己面临多种选择而无法下决心去付诸实施的时候,还有一种选择最简单易行。那就是永远不要去选择了。不会选择的人是一个死人。 路奇轩不想成为青魂,所以他选择了死。当时他就站在那盘古宝鼎的旁边,他没有闪躲,任那强大地气势,无情的伤害冲击着自己。 于是,路奇轩死了,死在人界之源,那星宿海中。 星宿海中的泥将他埋葬,星宿海中的泥同样也温暖了他。 路奇轩的生命在迷幻中得以复活,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两柄剑,天山玄铁所制的两柄一模一样的剑。 路奇轩惊讶万分,死亡来得突然却在情理之中,但复活却如此毫无道理地降临在他的身上,他怎么能不惊讶呢? 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死对于你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思,那你为什么不活下去呢? 女娲娘娘,路奇轩的内心在告诉他,这是女娲娘娘在对他说话,温暖如母亲一样的话语,让他放弃死亡的念头。 两柄剑插在星宿海的泥潭之中,剑柄之上充满了红晕的光茫,母亲便在这光茫之中,但路奇轩却根本抬不起头来。 路奇轩跪在泥潭之中,颤声地说道:我已不是人,我是魔,阴屠的青魂,我的存在必定会对席公子的不利。 女娲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路奇轩道:因为我杀戮太多,那些死去的人中,有些人是善良的,我很清楚,但我却杀了他们,因为钱,因为他们的武功。 女娲接着说道:他们死的时候痛苦吗? 路奇轩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想他们是痛苦的? 女娲问道:为什么? 路奇轩回答道:因为我的剑再快,也无法快过那生死之间心中所想。一下子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所以他们痛苦。 女娲接着问:那你杀人之时痛苦吗? 路奇轩浑身颤抖:最可怕的正是这点,我没有感到过痛苦。 路奇轩停了一下:不过有一次,我痛苦过。 路奇轩做为赏金剑客时共接单四十九场,杀五十八人,其中只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那就是少林门的空智大师。 那一战在秋天,山间银杏叶红,风吹过,清爽的美景。比武定在少林门后山的一座瀑布前。 比武之前,空智大师在瀑布之下洗沐,换上一身最干净的衣服。 那次交手是路奇轩终生不忘的。一个侧身之际,他手中的剑刺入了空智大师的前胸,但他也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却已被空智印出了一个掌形。 吐而不发,空智让了路奇轩一招,那是路奇轩作为赏金剑客时唯一的一次失败。 路奇轩知道自己失败了,他将空智的遗体悄然背进少林门禅堂之内,却发现棺木早已准备好,那棺木之上一袭青衣。 从此,路奇轩青衣在身从来没有换过。 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痛苦了,让别人替他而死,他怎么能不痛苦? 女娲追问道:你为什么痛苦? 路奇轩呐呐地说:因为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他。那一仗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我却活着,他却死了。 女娲叹了口气道:你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路奇轩愣了一下,难过地摇摇头:不知道,我想过,但想不明白。请娘娘告诉我吧。 女娲却又叹了口气:你错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空智大师为什么死,为什么要替你死,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就是人。每一个人做什么事情并不需要别人知道他的理由,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路奇轩抬起头来,那双剑之间,红晕的光令他感到更加的温暖与亲切,但还有一丝不可捉摸的迷幻。 女娲娘娘接着说:人界是盘古大帝所创,青黑白赤四帝是人界最早的祖先,也是最完美的人。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的,突然盘古大帝告诉我这是错误的,因为完美的人只有一个选择,活着,但活着不一定就是完美。 路奇轩细细地品味着,女娲的话中似乎矛盾,却又不矛盾,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女娲娘娘道:盘古大帝的话我也不理解,但我还是服从了,于是又有了黄帝,一个并不完美的祖先,从此人界有了自己的选择。 路奇轩沉默了,他隐隐地觉得女娲娘娘在暗示着他什么。但那倒底是什么呢?他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发愣。 身体一点点地虚弱下去,路奇轩感到困惑,沉沉的双眼似乎就要闭上了,心中却有种难以名状的火在燃烧着,突然他看见眼前那道红晕消失了。 女娲娘娘似乎去了,去得自然而又坦然。在路奇轩的心中却涌现出一道光明来。 并不是完美的人选择活着,而是活着的人选择完美。 如醍醐贯顶一般,路奇轩突然间明白了。 真正的完美实际上代表的是一种死亡,只有不完美的人才会继续活下去,去完成心中的完美。 如果那四帝传说都是真的,当年青魂入鼎之时,自己之所以随青魂而去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完美。所以才会寻求一个新的天地。 现在三帝之所以能够走出盘古之鼎,也是由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完美。 不完美的人应该继续活下去,去寻求完美,所以死亡并不是自己的归宿,死亡只属于那些已经完美的人。 路奇轩并不想死,他要为活着找出理由来。而摆在他面前最充分的一个理由就是,他不再做青魂的替身,也不做手持轩辕剑的黄帝的替身,他倒要知道真正的东青帝启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剑,启明剑,轩辕帝血剑。 两柄上古玄铁宝剑此时就摆在路奇轩的面前,他犹豫着,哪柄剑才是他最需要的。 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发现这两柄剑合而为一了,青色与黄色还有血色在剑身中流淌着,他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无论他是不是东青帝启明,无论他是死是活,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曾是路奇轩,一个人界剑手。 如果没有不完美,又从何谈起完美呢。青魂的身份,黄帝的轩辕帝血剑将永远地伴随着他,即便他要寻回那启明的真身。 黄帝是人界最早的祖先,路奇轩并不担心,他所担心的是在他的血液中是否流淌着阴屠青魂的魔性?所以他的心在下沉。 重生的过程是如此的艰难,重生绝不意味着可以抛去你曾拥有的一切。但重生却又是路奇轩心中的渴望。 剑柄终于被路奇轩的双手握住,剑慢慢地从星宿海盆底的泥中拔起,显得更加锋芒。 当路奇轩慢慢走向黑帝的时候,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路奇轩虽然平时里不苟言笑,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容易接近的人,偶尔的,他还会与其他人说上两句,虽然不一定那么引人注意,但话语中却一定会流露出一种人性味来。 就凭这一点,席方平怎么也想象不出路奇轩曾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赏金剑客。后来,席方平知道了七魂的身份,对路奇轩便敬而远之。但一路上,承蒙路奇轩的照顾,席方平只能感叹命运不公。路奇轩也是一个受害之人。 确切地说,有路奇轩在身旁,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感觉很安全,虽然遇到不少危险,但却没有真正地怕过。 但此地,他害怕了,是恐惧,因为路奇轩从星宿海盆地中走出的那一刻,他们就感觉到不一样了。 路奇轩走路的姿式没有变,他所散发的那种杀气也没有变,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却明显地感到一丝寒意,这寒意比这里面的天气更加可怕,刺入骨髓,刺入心中,就感到五脏六腑好象被悬吊了起来一样。 路奇轩怎么会变成这样?席方平浑身打着冷颤,难道那青魂的力量终于突现了吗? 南宫小子更是害怕,当他看见路奇轩一步一步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时,他心中的寒意比席方平更甚。 难道被阴屠之魂主宰后就会这样吗?据席大哥说自己是阴屠的蓝魂,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可怕的,没有一丝的人气。南宫小子看了看席方平,真怀疑自己会不会亲手将这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哥哥杀死,然后夺了乾坤八卦图寻求自己真正的主人阴屠。 想到这里,南宫小子的心更是冻结住了,这个想法本身来得就十分恐怖了。 剑,如刀,砍向了黑帝紫微。 黑帝并没有料到路奇轩会突然出手,功夫在伯仲之间,突然出手的一方看似抢得了先机,实际上也是将自己的弱点抢先暴露给对手。 路奇轩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出手了,而且是立劈华山之势,如此地低劣,将胸腹的空门完全送到了黑帝的眼前。 黑帝笑了,人界注定只有一个主宰,那就是他,无人可以替代,包括眼前这个名叫路奇轩的东青帝启明。 黑帝身形一侧,剑顺势便递了出去,剑尖直刺路奇轩的胸口。 这一下,黑帝是势在必得,他也相信自己会一剑得手的。 果然,紫微剑穿过路奇轩的胸口,而那柄轩辕剑仅仅到了黑帝的肩头,还差着几毫的距离,但这已经足够了。轩辕剑再也走不动了,那几毫的距离将是它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 血,没有流出,如此快的剑,血是不可能在瞬间流出的。 一招之下,路奇轩已中了致命一剑。 席方平虽然深知路奇轩是青魂之体,看到此处也不免心惊,一丝悲伤令他心头一痛。南宫小子则更是如此,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么凛冽的杀气竟然抵不住黑帝如此轻而易举的一剑。 月,如虹,照得剑身如虹。 黑帝本来得意地笑着,但此时他的笑容却慢慢地退去。 紫微剑,剑身如虹,这怎么可能呢? 刺入人的身体后,剑身怎么还会反射出月色之光,他惊呆了,抬起了头。 路奇轩在笑,狞笑,诡异地笑。 黑帝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感到身体立即分为了两半,那丝丝的疼痛显得十分地短暂,紧接着是一阵凉意。身体内的凉意。 也没有血,血不会流出,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血唯一可做的只有凝固。 黑帝终于倒下了,他睁大了眼睛,他根本就不明白发生的一切,难道他杀了一个虚无的人,但那虚无的人同样也杀死了他。 路奇轩并不是虚无的人,他的复生的确是**上的复生,但这**怎么可能抵得住黑帝这穿胸一剑呢? 黑帝不明白,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也不明白,但路奇轩却很清楚。 因为虚无的并不是他,而是黑帝。 一个完美之体,怎么会有肉身的存在呢?路奇轩也是青帝启明之魂借青魂所挟到了人界后投胎所得到的**。而黑白赤三帝困在鼎下这么长的时间,**早腐,剩下的只有灵魂,连同手中的天山玄铁之剑,剩下的只是剑之魂。 但他们却不知,反而认为自己是肉身,女娲娘娘创造出的最完美的肉身。于是,一切都在灵魂的想像中进行着。 赤白二帝死了,黑帝也死了,却都死于自己的虚无之中。 人界之祖既然有了黄帝,盘古大帝又怎能令青白赤黑四帝继续拥有肉身呢? 席方平的心终于开始跳动了,路奇轩中剑的那一刻,他几乎窒息,但此时,他的心却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南宫小子反应极快,一拽席方平:快走。 两个人慌不择路地顺着山坡跑了下去,没有方向,只有目的,逃命。 他们根本看不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想像不到三帝的虚无,意念之下,剩下的只有路奇轩,一个仿佛已经虚无的路奇轩,阴屠的青魂。 魔,比想象中的更为可怕,魔,轻易之间便杀死了人界中最为完美的黑帝紫微。 南宫小子拽着席方平玩命地奔跑着,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开那个可怕的恶魔,越远越好,但他的心却告诉他,跑并不是办法,因为跑永远也跑不出魔的手掌。但他还是必须跑,求生的本能令他即使拉着席方平也会双腿如飞一般。 席方平也跑得很快,但那是一种毫无知觉的奔跑,他目睹了路奇轩从一个亲近的大哥变成恐怖的恶魔全过程,他的心碎了,这比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就在黑帝倒下的那个瞬间,席方平突然感到一种悲哀,这悲哀完全控制住了他。以前所有的心理准备似乎都已派不上用场了。 阴屠也是如此地强大吗?席方平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突然想到了妖皇所描述的那场涿鹿之战。 当时阴屠借蚩尤之身来到了涿鹿的战场之上,上古三皇拼尽全力,在鬼谷子乾坤八卦图的帮助之下才将阴屠打败,收了阴屠的七魂。 但打扫战场之时,鬼谷子由蚩尤之身而发现阴屠的七魂虽然失去,七魄却能够到达人界,并且逃掉了。也就是说,在人界之中,阴屠本是无形。 蚩尤的肉身一死,阴屠的七魄便无形无影间遁去,七魄如此,想来这七魂也是如此,在人界之中,无须肉身的。 这路奇轩就是这样的,肉身一死,青魂即显,虽然看似有形,实则虚无,更是杀他不死。 想到这里,席方平下意识地看了看南宫小子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这只是肉身而已,当这肉身死去的时候,蓝魂也必然会象路奇轩一样出现,而且在人界之中不可战胜。 席方平打了一个寒颤,他猛地手腕用力,南宫小子一味地奔跑,未曾及防,竟然被他这一甩将手散开了,身子却早已奔出几丈之远。 南宫小子也立即停下身子,焦急地回头看着席方平,只见席方平站在红月之下,目光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 南宫小子忙跳到席方平的身前:席大哥,快走,路大哥他已经…… 席方平后退了一步,突然沉声叫道:南宫? 南宫小子一愣:席大哥,你…… 席方平呐呐地说:我明白了。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明白什么? 席方平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南宫小子:你不能死,只要不死,你就永远不会变成蓝魂的,相信我…… 南宫小子突然间被席方平紧紧地抱住,从那双臂之间感受到席方平的力量。 一个书生此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如此地巨大,但更令南宫小子意想不到的是,与席方平相识这些年来,两个关系虽然好,但席方平从来没有如此地抱过他。 这样的拥抱是席方平心中情感的完全渲泄。席方平自从失去了父亲以后,一直将南宫小子视作亲人,虽然有蓝魂之说时常地困扰着他,但那种亲人的感觉从来也没有失去过。 此时猛然间发现阴屠魂灵的秘密,想到南宫小子将遇到的危险,那份兄长的感情也就不自然地爆发出来,令南宫小子心中也是十分地感动。 南宫小子点点头:席大哥,我真的不想死,我怕死。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哭了。 半晌,南宫小子止住了哭声,席方平突然就感到他的身体变得十分地僵硬,,于是忙抬起头来。 南宫小子的目光从席方平的肩头越过,直看到他们的身后。 席方平慢慢地转过头去。 红月悬堂,黑云轻移,慢慢地丝丝缕缕地遮住了所有的光线,但大地却还是一片晕红。 茫茫高原,远处黑山连绵,旋地的风吹过,枯草竟然也会吱呀作怪。 山坡顶上,一人抱剑侍立,青衣当飘,晕红中显得格外地潇洒。但那袭青衣却如影子一般,仿佛透过青衣可以身后的景色。 虚无,空渺。但这一切是真的吗? 天地间终于慢慢地由晕红变成了漆黑,那黑云令红月不再明亮。 取而代之的是闪电,惊天动地,夺人二目的闪电,将整个高原完全笼罩,虽然只是那一瞬间,却如同白昼相仿。 白昼中除了雷声,四处空旷无物,随之而来的是黑暗,又是白昼的交替,魔鬼的影子一闪而过。 高原之上不下雨则已,下就停不下来。这雨冰冷如雪,劲势如雹,砸在地上,汇成了条条溪流,冲出道道泥泞的路,阡陌交措,形成了泥海。 第三章 魔泽入侵(1) 昆仑山在楼兰的南边,姬飞峰等人没有走几天便下起了雨。 西北地界下雨并不是常见的事情,尤其是隆冬季节,更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这雨下得极为不正常。 姬飞峰等人为了赶路,已经没有避雨的时间了,只好冒雨前行,他们现在最盼望的只有一件事,到达昆仑山见到席方平。 楼兰一役,虽然战胜了强大的邪人,但楼兰国破,楼兰的诸多英雄也是死的死伤得伤。 对于无颜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这一路之上,他的话不多,只是一味地前行着,比谁走得都快。 玫公子与蛮蛮也是十分地伤心,人界中两大部族魈与妖就这样地灭亡了,令他们感到无比地悲痛,尤其是玫公子,他亲眼目睹了父亲死去的那个场景,山崩地裂般的溶岩,遮天蔽日的海啸,这一切都将他本来俊美的脸上变得坚毅而成熟。 姬飞峰则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一向自诩是杀灭阴屠的领导者,人界的救世主,但师父的背叛令他感到无比地羞愧,虽然师父成为邪人迷失了心智,但这样的结果还是无法接受的。他想到一个人,路奇轩,师父若不是死于他的手中怎么会变成一个邪人呢? 相比起来,唯有魏图腾心情好受一些。楼兰一战,蛮人出力很多,剩下的蛮人们已随着鲁腾等楼兰遗民去寻求新的乐土了。虽然自己这个蛮王变得有名无实,但蛮族部落走出神农架的愿望总算实现了。 想到自己的子民,魏图腾那颗粗犷的心不禁也变得象无颜一样细腻了。 虽然走出了神农架,但人界中到底还有没有乐土呢?这一点值得怀疑。有时候魏图腾甚至在想,也许蛮人走出神农架是一个错误,至少也是时机不对。 人界正处在灭亡的边缘,魔界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要强大许多,楼兰一战若不是秦始皇的魂灵帮助,孰胜孰败自不必言说。 这场胜利来得艰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出乎意料的胜利是无法增强几个人必胜的信念。姬飞峰更是如此。 姬飞峰的脑海中永远也抹不去师父陈抟变成邪人后那种邪恶的样子,更抹不去陈抟对秦始皇表现出来的那种媚态,这难道是自己的师父吗?与当初终南山授命时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连师父这样道行高深之人也抵不过一死,也抵不住魔性的侵入,何况是这几个人呢? 姬飞峰的心怀疑着,他怀疑这场战斗,这个使命是否真的应该继续下去?而这种怀疑更大程度上却来自于陈抟那句近似于真相的话语。 橙魂姬飞峰。 那是一个谎言,只为了让七魂对付自己的主人。 这两句又是不是真实的呢? 姬飞峰的脑子很乱,他根本无从判断,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冷静与谋略在慢慢地消退。这样的发现令他感到了恐惧。 难道是魔性的入侵,难道自己也会变成象师父那样的人吗? 雨不停地下着,令人难以睁开双眼。 路,泥泞得可怕,每一脚都会陷入地下半尺多深。 昼无日,夜无星,茫茫荒原无尽头。 这雨下得太邪门了,蛮蛮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他看见了一具死尸。 那是一具蜥蜴的尸体。 蛮蛮留心查看,不但有蜥蜴的尸体,还有蝎子的尸体,越向前走,他发现得越多。蛮蛮突然心有警觉:等等。 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蛮蛮。 蛮蛮指着泥泞中蜥蜴与蝎子的尸体说道:这两种动物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魏图腾看了一下:这有什么奇怪,神农架里尽是这些东西。 无颜摇了摇头道:恐怕不一样的,这是沙漠中的。 姬飞峰愣了一下:沙漠,沙漠怎么会下雨呢? 蛮蛮点点头:奇怪就在这里,沙漠里不可能会有这种一连下上几天的雨。姬道长,从楼兰前往昆仑山是不是应该南行? 姬飞峰点点头:不错。 蛮蛮接着说:咱们怎么知道走得方向呢? 几个人都愣住了。的确,从楼兰出发之时,五个人已经辨好方向,一路南行。没有想到遇上了这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放眼看去,周围全是一样的,根本就分不出方向来。 突然,无颜说道:我知道咱们走到哪里了。 五个人一齐看向无颜,无颜沮丧地说道:人界中最大的一片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 传说魔界阴屠由于被鬼谷子的乾坤八卦图收了七魂,所以追踪至昆仑山,一直守候在那里,伺机盗图。魔界因此也无人管辖,便有多个恶魔来到人界为非作歹。其中有一个恶魔叫相柳,蛇身九头,在西北一带吃人无数,是当时人界中最大的恶魔。 当时大禹闻讯,经过一番苦斗,终于将相柳杀死。这相柳庞大无比,尸体足有上百里,它的血流出来后,又腥又臭,浸入地中,寸草不生,人畜中毒。 大禹也没有办法,只好派手下天地十四将搬来中原之沙将此地埋了了事,沙厚达到了数十丈,腥臭之味才除去,但此地也便成了一片沙漠,浩翰如海。 塔克拉玛干即是死亡之海的意思。 姬飞峰皱了一下眉头:沙漠中不可能下这样的雨。 无颜摇了摇头道:从楼兰向南,必须翻过好几座雪山才能到达昆仑山,咱们已经走了好几天,没有山,只有平地,这泥泞的地。 姬飞峰还是有些疑惑:可是…… 蛮蛮接道:这雨不是一般的雨,下在沙漠之中必然有它的原因。 说着,他转向无颜:你是这里的人,这片沙漠会下这种雨吗? 无颜苦笑道:不太可能。 魏图腾急道:别说那么多费话了,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玫公子突然道:对不起。 姬飞峰诧异地看着他。 玫公子接着说道:我能感觉出方向来,咱们的确走错了,咱们是向西而行。 姬飞峰瞪起了眼睛: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玫公子是妖皇之子,一直以来众人都对他相当尊敬,姬飞峰突然地责备令众人有些意想不到,便都看向姬飞峰。 玫公子叹了口气着:我没有发现。 姬飞峰怒道:你没有发现,你知道你耽误了多长时间吗?席公子此时也许就在昆仑山,也许这几天的工夫阴屠就可以主宰人界了,你知道吗? 无颜忙道:姬道长,咱们谁都没有发现,这也不能怪少岛主的。 姬飞峰咬了一下牙,不再说话。 蛮蛮道:现在发现也不晚,少岛主,你指路吧。 玫公子点了点头,折了一个方向,独自走了下去。魏图腾连忙跟着。 蛮蛮与无颜看了一眼姬飞峰也跟了下去。 姬飞峰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自言自语道:这破天。 天气的确十分地糟糕。雨水无休止地下落着,天上的乌云仍在翻滚。 乌云厚厚地,如地毯一般,平铺在天上,向西延伸过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浓重,渐渐地泛出一种阴毒的气味来,那是死亡的气味,随着乌云向西越来越强烈。 渐渐地,乌云再也不是水汽了,而变成了泥,合着污晦的魔性的泥。这泥象一堵墙一样立在人界的最西方。 那乌泥之墙从天上一直垂了下来,直到地上。 大地一片邪恶,乌泥般的墙竟然在这里完全铺开了,冒着黑漆漆的泡。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有一棵枯木立于大地的正中央,枯木之下有一口枯井,从枯井中发出凛冽的呼唤之声。 那声音尖锐而邪恶,仿佛是笑声,阴屠的笑声。 魔界将人界埋葬。 人界那天空中的乌云竟然是魔界的魔泽水汽聚集而成,这些水汽越来越浓重,慢慢地将化为魔界的泥沼,从天而降,将整个人界覆盖,就仿佛悬于天空之上的火山灰一样。 塔克拉玛干沙漠被称作人界中最大的一片沙漠,由于连天的雨水,这片沙漠已经变成了人界中最大的一片泥地。 在这片泥地里行走,五个人真是累到了极点。又一连走了多日,终于,他们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山脉了。 玫公子也许真地从丧父的悲痛中解脱了出来,他所带的路并没有错,虽然他们已经深入塔克拉玛干,但几个人到底还是走了出来。 当远远地,在滂沱的雨中隐隐约约出现了连绵的山脉时,众人感到无比的高兴,不禁更加快了步伐。 未曾到达山脉,已经看到了树。 胡杨树,一种能生长在干旱地域的杨树,零零散散地一片,远远地看过去,仿佛是一个个人似的。 看到了杨树,无颜才喘了口气道:终于走出塔克拉玛干了。 蛮蛮眼力最佳,他指着前方道:那边好象有房子,是不是这里还有人居住? 无颜想了想道:如果我说得没有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米兰古堡,又叫雅丹古堡,是汉朝时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有魔鬼城之说。 蛮蛮愣了一下:魔鬼城? 无颜摇摇头:其实这里并没有魔鬼,因为地貌的原因,沙漠之风吹过之时会发出许多怪声,好象魔鬼在哭泣。古时候中原将物品卖到西域,其中便有这个地方。有魔鬼的话,他们也不会来了。 魏图腾大叫道:那就不用说了,咱们的干粮也差不多了,快到那里吃一顿吧。 无颜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米兰古堡位于昆仑山系的西北麓,也就是说咱们马上就要到昆仑山了。 魏图腾大喜:那还等什么? 说着,一个人迈开大步向着前面奔跑而去。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跟着走了下去。 姬飞峰走到玫公子的身边道:对不起,那天我失礼了。 玫公子淡淡一笑:若能见到昆仑山,恐怕你是不会说那样的话。 姬飞峰愣了一下,玫公子早已向前走开了。 终于有了可以好好歇脚的地方,所以魏图腾跑得很快,但当他穿过一片已然枯死的胡杨林,来到米兰古堡的前面,他却站住了。 与楼兰城比起来,米兰古堡只能称作是一个比较大点的寨子。寨墙是泥土所垒成的,由于这一连几日少有的雨水,那城墙已显得残败不堪了。 大寨的门看来也很简陋,是圆木扎成的,但此时一扇门立着,另一扇门却是斜在一边,中间露出一个大缝来。风打雨吹,寨内果然发出各种怪声来。 站在古堡之前,看着残败的景象,魏图腾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姬飞峰等四人也赶到了,看着这番景象,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平添了一丝担心。 蛮蛮低声道:肯定又是一座死城。 魏图腾道:会不会真有魔鬼? 无颜正色道:即使城内的人都死了,魔鬼也不是他们。 魏图腾吐了下舌头道:那咱们还进去吗? 此话是问姬飞峰的,但无颜已然接话道:进去,也许还有活的人。 说着,他向前迈步,肩头却被姬飞峰一把抓住:慢着,有活的人怎么办? 魏图腾接话道:看看能不能要点东西? 姬飞峰并没有理会,而是看着无颜,无颜沉沉地说道:带他们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姬飞峰摇了摇头:不行,跟着咱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无颜愣了一下,仔细地看了看姬飞峰:道长,也许咱们能成功呢? 姬飞峰一点也不示弱:这是两回事,如果遇到敌人怎么办?难道咱们还要保护他们吗?更何况这一进去…… 蛮蛮突然阴恻恻地说道:遇到伏兵怎么办? 姬飞峰正气凛然道:不错,现在咱们筋疲力尽,这个地方可以绕开的。我这是为大局首想。 无颜完全转过身来,面对着姬飞峰,双眼紧盯着他的眼睛道:道长,你是出家人。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人界变成这样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为了防止惨剧的发生,只有采取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尽快地翻过这几座山,找到席方平,用那张图杀了阴屠。 无颜摇了摇头:我也担心席公子的生死,但是这个古堡我还是要进的,如果真有活下来的人,咱们一走了之,这样的事情我做不来的。 说完,无颜迈步向那扇破城门走去。 姬飞峰忙看向其它的人,蛮蛮冷笑着第一个跟在无颜的身后,紧接着是玫公子。 魏图腾看了看姬飞峰,也向着古堡走去。 姬飞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跟在几个人的后面。 雨,夹着风。地上汇成了泥路,几个人的双脚踩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来。 风声,雨声,脚步声,除此之外便是那忽高忽低忽长忽短的鬼泣之声。 古堡内正中央一条大路,房屋建在两边,不多,却也破败了。但这里所体显出来的不仅仅是破败,而是死亡。 就在几个人刚刚迈过木栅门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死亡。 在道路在两旁立着数十根木桩,每一根木桩之上都架着一根长长的横梁,而在横梁的下面却吊着一具具的尸体。 看来这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尸体的衣服不但早已破烂不堪,就连那尸体本身都已看不出样子来了。只是被风雨吹打,尸体在半空中悬晃着。 仔细看时,每一具尸体显然是被杀后才挂了上去的,因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死象各不相同。但却有一点是相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中枪而死的。 枪,姬飞峰最拿手了。他当然知道枪的厉害,更知道枪伤所留下的痕迹。 姬飞峰杀敌之时,他的松魔双枪制敌于死地时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刺中对方的咽喉。对手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死亡的过程。 姬飞峰大多数也是这么做的,但对敌之时情形千变万化,出枪当然也会刺中对方的肚子胸腹等处,对手虽然摆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但那死亡的过程却痛苦得多。 在这种时候,只要情况允许,姬飞峰肯定会补上一枪的,索喉枪,只为了让对手死亡的过程短暂一些,痛苦少一些。 但这些尸体所中的枪绝没有那么仁慈,虽然每一具尸体都是正中要害,一枪毙命的,但那痛苦的时间却不一样,有枪中咽喉立即死去的,也有枪中大腿动脉流血而亡的。更有甚者,枪中腹部,使枪人一定没有向后抽枪,而是生生地将肚皮划开,令肠子流了出来。 所以这些尸体虽然都死于枪伤,但死象却绝然不同。这样就令这古堡中的死亡气息更加浓重与悲惨。 蛮蛮低声说道:大家小心点。 魏图腾道:没必要吧,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不少日子了,难道还能有埋伏? 玫公子道:小心点没有错的。 几个人慢慢地向前走着,从悬尸的脚下慢慢地走过。 无颜对姬飞峰道:这些人都是枪伤,好象不是邪人干的。 姬飞峰点点头:不错,咱们所遇到的邪人都是使刀的,邪刀。恶龙侍者们使钩,也不应该是他们做的。难道这是人界自己的纷杀? 玫公子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人界自己的纷杀,看来阴屠也没必要如此费劲了。 无颜和姬飞峰同时看了一眼魏图腾,魏图腾一愣,急道:看我干什么?蛮族藏在神农架那么多年了,从来不参与你们这些事情。 蛮蛮冷笑道:魈族与妖族也不参与的。 无颜忙转话道:咱们进屋看一看。 土垒的房屋也如城墙一样破败了。 房屋下还有破败的人,死去的不计其数,同样也是中枪而亡的。 蛮蛮与玫公子又走回街上,皱着眉头道:少岛主,你查觉到什么没有? 玫公子点点头道:不错,这地方有点邪气,每一间房子里面虽然死了人,但并不象动过手的样子。 蛮蛮道:对呀,敌人再厉害,他们在死之前也应该逃啊,屋子里乱七八糟才对,除了那些土坯被雨浇的迹象以外,竟然看不出杀戮过的痕迹来。 玫公子慢慢地说道:你相信魔鬼吗? 蛮蛮看着玫公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无颜。 玫公子笑了:我也是。 这时就听见无颜喊道:咱们把那些悬尸放下来吧。 姬飞峰道:难道你还要埋了他们?这么多人呢。 无颜答道:人死了,吊在那里倒底是不来应该放火烧了这座城,让他们安息,但这么大的雨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把吊着的人放下来,搬到屋子里,然后推倒房子也就算埋了他们了。 姬飞峰没好气地道:真不明白,你管这些死人干什么,咱们还要赶路呢。 无颜叹了口气道:西域三十六国手足情谊,我不能不管。 玫公子知道无颜想起了楼兰国,心中一动,叫道:我帮你。 说着,他抽出承影剑来。 无颜则从腰间抽出兰玉宝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分别走到一根圆木之下,同时向上跃起,他们要剑斩绳索,放下悬尸。 就在两个人跃到半空中,挥起手中之剑向着横梁上的绳索斩去的刹那间,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枪,枪尖,从悬尸身上刺出的枪尖划破了雨帘,伴随着一声尖厉的鬼泣之声,向着跃在半空中的玫公子与无颜身上狠狠地扎去,两个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与此同时,就听见轰隆一声,一间土房倒塌,魏图腾那硕大的身躯从那土房中暴退而出。 这一切来得都非常突然,那尸体竟然突然间复活了。 米兰古堡,又称雅丹古堡,素有魔鬼城之说,此时尸体偷袭,看来此说法不谬。 玫公子与无颜身子悬于半空中,无处使力,好在手中拿着承影兰玉双剑,匆忙之间,手腕一抖,剑挡枪尖。 但饶是他们二人反应迅速,毕竟是突然受袭,仓促了许多。剑挡开枪尖,双脚跃起,点在枪杆之处,身子则借势向下坠去。 头冲下,脚在上,身似流星,但从那悬尸中刺出的枪却如影随形,一击被挡开后,枪尖立即向着两个人的下盘追刺而来,速度更是疾如闪电。 玫公子与无颜的情形如出一辙,虽然逃过对方第一枪,但那枪尖追着,身体眼看就要着地了,此时着地身子必然一缓,仅此一缓之机,恐怕枪尖就一定会刺到身上的。看来第二枪是绝然躲不过去了。 正在此时,两人就感到一阵冷风从头顶袭来,悬在半空之中,想要躲开根本就不可能,但那道冷风却紧贴着两个的身体掠过,只见脚下平升起点点梅花,将下刺的枪尖拦住了。 两个人落地后一个就地滚翻站起身子来,抬眼一看。原来是蛮蛮与姬飞峰救了他们。 蛮蛮与姬飞峰分别跃到两个人的身下,手中双枪与判官冰笔上递,与那下刺的枪尖绞在一起。 当玫公子与无颜站起身时,蛮蛮与姬飞峰却已收枪在身侧了,两个人正抬头观看。 旁边魏图腾大棍横着,胸前有几个枪尖所刺出来的洞,好在不深,没有伤到身体。显然刚才他在屋内之时,也遇到暗算,情急之下身子后退撞倒了墙壁才躲开了必杀之技。 五个人站在泥泞之地中,他们明白了,原来这米兰古堡里没有一个死人,他们中计了。 抬头看去,只见那所有立杆的横梁之上竟然都站着一个个的人。 活人,黑衣黑甲,手执长枪,面目狰狞,最大的特点则是那头盔之下的眼睛,灰色空洞,仿佛真如死人一般。 在他们的周围,也是这黑衣黑甲之人,手执着长枪早已从屋内走出。 雨中飘散着片片的碎布片,显然五魂所看到的每一具尸体虽然百姓打扮,但内里都穿着衣甲的。说来也奇怪,虽然这些人装做百姓的尸身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可现在看来却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但形貌相同,神色也是一致的,冷酷,凶残。 这令五个人同时想到了恶龙侍者。恶龙侍者便是这样,一个个形态长像极为相似,就连那双眼睛也同样地泛着一种死亡的灰色。 但这些人绝不是恶龙侍者,因为他们全部使用的是枪,枪尖闪亮,并有勾镰。 他们正是恶龙冷血为阴屠精心调教出来的魔兵。 看到这近百名的黑衣武士,五魂知道此番是遇到劲敌了。 蛮蛮冷冷一笑:无颜,他们不是米兰古堡的人吧。 无颜摇摇头:绝不是。古堡的人都很好客的。 蛮蛮道:我想也是,哪有这样的好客之道。 说着,手中的判官冰笔突然间伸长了,仿佛也如一杆长枪一般。身子突然跃起,笔头却直挺挺地刺向地面。 与此同时,另外四魂的身子也都跃了起来。 埋伏,天罗地网,上有魔兵立于横杆之上,周围有魔兵渐渐围上,地下自然也有魔兵。 就在几个人跃起的同时,那泥泞的地面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个的枪尖,直取五魂的脚底。 五魂被百来名魔兵困于米兰古堡之中。 五魂自从与阴屠交战以来,恐怕这是最为凶险的一场战斗。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些魔兵竟然比邪人不知要厉害几倍,枪法施展开来,竟然个个不比恶龙侍者逊色多少。 很快,五个人就被这些魔兵各自围了起来,五个战团便在这米兰古堡的城道上形成了。 雨,从天而降,泥,如雨滴却从地上溅起。 阴暗的天色下,兵器的锋芒映照着这雨中的决战。 五人之中只有蛮蛮与魏图腾使用得是长兵器,在对敌的长枪之时,他们的判官冰笔与盘龙金棍还可以勉强支撑。 玫公子三个人则吃亏不小,虽然是一寸短一寸险,但险的要诀则是必然欺身到敌手的身前。但对方围攻之人太多了,虽然能近身于某个魔兵,但无疑这样做就会将自己暴露在更多的远距离之中,如此一来,反而是自己险上加险了。 不消片刻功夫,五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魏图腾性情暴燥,见对方人数众多,又都是高手,不禁心中发急,盘龙金棍抡起来如披风一般,完全不在乎自保,如此一来,倒真得令对手胆寒,一时间却也不占下风。只是时间一长,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五人之中最中规中矩的便是姬飞峰道长了,但他也是只能自保,一时间敌人伤他不得,他也却无法伤得对方。 无颜的功夫比之这几位要次了一些,全仗手中的兰玉软剑,剑软如绸,缠丝于对方的枪杆之上,开始的确占了便宜,有一两个魔兵握枪之手被他削了下来,但后来对手处处防范,他也便到了招架之时。 五个之中灵巧莫过于玫公子,一柄承影剑左撩右刺,忽上忽下,身子又是飘忽不定,在枪林之中穿行,倒还应付得了。 姬飞峰一看此景知道绝无胜算,偷眼看时,旁边的残垣不少,他灵机一动,大喊道:进屋子。 众人闻听真如梦中惊醒。那屋子里地方狭窄,正适合短兵器,魔兵所使长枪反而不易施展。于是玫公子与无颜立即加紧手上动作,迫开敌人向着最近的土房奔去。 魏图腾却也不假思索,听到姬飞峰大喊,竟然也朝着一间土房奔去,十几个魔兵随后便追。魏图腾纵身跃过一个三尺高的土围子,大棍后扬,正砸在土围之上,那土块向着身后的魔兵飞去,却也砸倒了几名魔兵。 魏图腾回身一看,觉得此招倒是不错,于是大棍扫处,竟然将土房的墙壁当作石块一样射向魔兵,顿时不少魔兵被砸倒在地。 只是不过片刻,一间土屋便被魏图腾拆了个干净,他只好再跑到另一间土屋中去。 五人之中最游刃有余的就是蛮蛮了。自从离开了冥魈府,蛮蛮也经历了不少战斗,只是他所经历的战斗几乎全部都是群体厮杀,所以其他几魂虽然知道他功夫了得却猜不出能高到哪里去。 蛮蛮身具两**宝,这两个法宝是七魂之中谁都不及的。 一是身法。身为魈族,蛮蛮身形如鬼魅,往往穿梭于兵器之间却伤不了自己半分。 二则是手中的这杆判官冰笔。此笔曾是冥魈王所用,不但笔杆可长可短,而且笔尖是寒冰所制,时而如水柔软,时而如冰坚硬。所以令敌人防不胜防。 此次遇到魔兵,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以他的冷静对敌,竟然在眨眼之间已然是杀死了四五个魔兵。 由于还能应付,所以蛮蛮并不急于退到土屋之中,而是与魔兵在空地之上较量了起来。 天罗地网,枪尖无数,从四面八方向蛮蛮刺来。没有人能逃出这样的枪阵,仿佛是一个大大的罩子一样。 面对这样的攻势,蛮蛮也逃脱不了,他甚至根本就没有用冰笔抵挡,笔尖却一下子刺向了地面。 地面的魔兵已然跃了出来,那刺向地面的这一招岂不是无用? 更无用的是那笔尖,就在刺向地面的瞬间,那笔尖竟然变得柔软异常,笔穗化为一根根冰线,无数的冰线,一下子张扬开来,向上反卷,与此同时,那冰线变长了,竟然在笔尾处汇合,形成了一个亮晶晶的冰茧,将蛮蛮包裹在里面。 与此同时,蛮蛮的手腕一转,那冰茧也迅速地旋转了起来,击得雨滴四散飞去,那无数的枪尖刺在冰茧之上,仿佛是刺在了一个冰制的盾牌之上,坚硬异常。 所有的魔兵都没有想到蛮蛮的冰笔竟然有如此奥妙,当他们发现蛮蛮将自己裹在茧中,枪尖受阻的时候不禁都是一愣,力道顿时泄了下来,再也不向前递进了。 就在这一愣的功夫,那冰茧突然从上绽开,仿佛是一朵菊花一样,冰线如鞭,向着四面八方的魔兵头顶抽下来。 这一下变化太快了,也太令人意想不到了,这些魔兵想要躲闪已然不及。 判官冰笔的冰穗如一根根冰刺一般,在每一个魔兵的额头之上留下了痕迹。 姬飞峰等人虽然忙于应战,但空地上所发生的一切也都看到了,他们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蛮蛮一招得手,立于空地之中,冰笔已然恢复了原貌,在他的周围是一圈长枪,枪尖冲里,成散射状扔在地上,而枪尾之处,倒着许多的魔兵,每一个魔兵都是额头一点红。 很快,那一点红就被雨水冲洗了,若不是亲眼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些魔兵怎么死的。 三十七名魔兵同时毙命,死在如丝般的冰穗之下。 这一下,无颜等人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顿时精神百倍。魔兵们则不禁有些气馁。战局在蛮蛮一招之后立即扭转了。 米兰古堡之战用时四个时辰,从白天一直杀到黑夜。魔兵终于抵挡不住蛮蛮的神勇,最后全部撤走了。但整个米兰古堡也在此战之中彻底毁掉了。其实,魔兵早已将米兰古堡中的人全部杀死了。 一座没有人的古堡其实早就毁了,若不是五魂正巧赶到,这里的确将会变成传说中的魔鬼之城。 蛮蛮实在累得不行了,这个连睡觉都站着的人魈终于坐下了,在泥泞的雨地之中。姬飞峰无颜与玫公子也坐了下来,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伤口还在流血。 无颜突然想起来:魏将军呢? 从一间房屋的废墟中传来声音:在这呢。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魏图腾沉重的脚步踏在泥路之上显得格外响亮。玫公子头也懒得回道:你打死多少啊? 魏图腾笑道:有那么十**个吧。 他已经走了过来,接着兴奋地道:蛮蛮,你那招真是厉害。 蛮蛮刚想说什么,姬飞峰接道:的确,判官冰笔真是一件宝贝…… 姬飞峰此话颇令人感到不悦,言外之意颇有不服气的意味,但他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眼睛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魏图腾。 玫公子等三个也转过头来看着魏图腾,他们的脸色在那瞬间凝固了,脸颊的肌肉在微微地颤抖着。 魏图腾愣了一下,他顺着四个人的眼光看向自己的胸前,那里光闪闪的,一个枪尖露出了头来,他的脸色也变了。 一杆长枪从背后刺入,从前胸刺中,魏图腾打仗从来没有自保的意识,所以每一次他都是受伤最多的。由于运气也,所以从来没有什么致命之伤,再加上强壮如熊的身体,过两天就仿佛是一个好人一般了。 但这一次,魏图腾却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魔兵突现之时,魏图腾来就已中了暗算,接下来又是一场酣战,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行动已不如平时。战场的激烈令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此时,他却再也受不了了。 魏图腾扑嗵一下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盘龙金棍扔在了一边。众人急忙从地上跃起扶住了他,才没有扑倒在雨泥的地中。 魏图腾勉强地笑了笑:帮我拔出来。 第三章 魔泽入侵(2) 没有人动手,谁都知道,枪头已穿过心脏,这是致命的伤,只要一拔出来,人立即就会死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魏图腾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把抓住蛮蛮的手:如果不拔出来还能活的话,那帮我把后面的枪杆折断。 蛮蛮这个从来面无表情的人似乎要哭了,他咬了咬牙,然后冲着魏图腾摇了摇头。 魏图腾点了点头,突然伸出右手来冲着自己的胸口狠命地捶了一拳,这一拳势大力沉,足以把枪尖震出去。 那杆穿胸而出,深深地扎在一根木桩之上。 血,如雾,和着风雨喷溅而出,洒在泥泞的地上。很快的,地上的血水便随着雨滴的冲洗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图腾身子向前一倾,若不是无颜等人扶着他,他一定会倒在地上。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魏图腾动了动嘴唇,沉声说道:别告诉席公子,我死了。 说完这句,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魏图腾死了,他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别告诉席公子我死了。 这是一句废话,不可能不说的话。 魏图腾自从出了神农架以后一直在说废话,但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废话了。 魏图腾的坟墓挖得很深很大。那奇怪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此时魏图腾躺在这坟墓之中,雨水竟然越积越多,也许是他的血还没有流尽,那积水中泛出些微的红色,在这黑夜中依然很显眼。 姬飞峰摇摇头道:先埋吧,别让雨水浸泡得太多。 蛮蛮将那根盘龙金棍轻轻地放在魏图腾的身边,然后四个人将坟坑边上的泥土推了进去。 米兰古堡中残屋败垣,大道正中一座隆起的坟格外醒目。雨滴砸在污晦的地面之上,那声音显得格外地寂静,空旷。 夜空中,魔泽聚成的乌云翻滚着,雨水仿佛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和着泥土,变成了黑色,这黑色闪着一种死亡的光泽,面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浓重。 魔泽终于从城外慢慢地流了进来,泛着恶臭,彰显着邪恶的力量,大片地,虽然缓慢,但所到之处,古堡的城墙,枯木都深深地陷了进去,不复存在了。在它的上空,没有雨,只有昏暗无比的天空。偶尔有几声乌鸦在叫,充满了一种凄厉的意味。 米兰古堡就这样被魔泽慢慢地吞噬了,城门,半个城,整个城,包括城中的那个坟墓。 地下的魏图腾安祥,突然那根盘龙金棍动了起来,扭曲着,变化着,回到了它本来的面目,鸣蛇。 鸣蛇慢慢地将魏图腾的身体紧紧地缠住,包裹住,魔泽从他的脚下向上漫延着,渐渐地覆盖住了魏图腾那伟岸强壮无比的身躯。 阴屠的声音从这魔泽中响起,似乎在呼唤着:欢迎回来,赤魂,我就是你的主人。 魏图腾的声音在响应着:我的主人? 阴屠森森地笑着:当然,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魔泽,人界的魔泽代表着魔界力量的侵入。 米兰古堡已消失在这魔泽之中,黑暗的天与地,无边无际,邪恶的泥浆变得越来越广阔。死亡正向人界逼近,只有阴屠的笑声,干枯而恐怖,在回响着,传播着。 昆仑山纵横百十余里,东西走向,一座座的雪峰连绵不绝。其中最高峰叫新青峰,位于昆仑山脉的南边。据说那里就是鬼谷子当初困住阴屠七魂的地方,锁龙洞便在这新青峰的半山腰上。 米兰古堡位于昆仑山脉的北方,所以要到达新青峰必须翻越昆仑山系。 此时,天空的雨并没有停,这雨是来自于魔界的,它也许永远也停不下来了。失去了魏图腾的四魂只好冒着雨前行。 魏图腾的死令姬飞峰等人万分沮丧,虽然每一个人心中都十分地清楚,自从要与魔界为敌之日开始,死亡就已经与他们相伴了。但这死亡来得还是太突然。 无颜姬飞峰依稀记得,与魔界的第一次交手是在冥魈府外的那片树林中,那时,十三个恶龙侍者将他们三个人困住。 那一战残忍,后来为救路奇轩,两个人跳下了悬崖,幸有龙公主相救才死里逃生。 后来龙人国之战,又是恶龙侍者,几乎将他们杀死在龙宫的广场之上,那一战龙公主以死破了龙人国的诅咒。 但令几个人最难忘的还是楼兰之战,整个楼兰国,所有的英雄都将死在邪人的手中,在生死关头,又有一个救兵出现,那就是活墓人秦始皇。 魏图腾也经过了许许多多的战斗,从出世后的终南山之战到楼兰保卫战,都是勇猛异常,这些人中也只有他受伤最多,但靠着他强壮的身体都挨了过来。但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挨过那可怕的伤痕。 米兰古堡之战虽然艰苦,但在众人的眼中绝对算不上生死之役,可就是这样的一场战斗竟然令魏图腾永远地躺下了。 一个真的战士永远地走了,只留下四个无话的人。 出了米兰古堡,谁都没有说话,四个人只是一味地前行,冒着雨,踏着泥泞的路向前走着。昆仑山脉越来越近,大雨中,他们仿佛看到了山巅的雪,那雪灰色的,有如每一个人的心情一样。 渐渐地,四个人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天空的雨变得更加冰冷,脚下的地却越来越坚实了。 他们终于来到了昆仑山脚下。 雪山,高万仞,从下向上看,坡度虽然并不是很陡,但一片灰白的雪,看上去便十分地难走。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迈步开始登山。 随着山势越来越高,天空的雨也慢慢地变成了雪,这雪如冰雹一般,虽然片片,但落在身上颇有些份量。 风也越来越大,将那冰雹似的雪吹得胡乱飞舞,令人根本找不着方向,时时刻刻地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寒冷,饥饿,劳累,还有失去朋友的悲伤将这四个人无情地折磨着。唯一的一个动力就是找到席方平,杀掉阴屠。 这动力将他们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送上了雪山。 风雪将人吹得走不得半步,时常的还有硕大的积雪突然间砸了下来,躲闪不及几乎可以将整个人埋了起来,好在埋得不深,爬出来继续行走。 在这四个人中,行路最为困难的便是姬飞峰。 玫公子与蛮蛮虽然在积雪之上无法施展轻身之术,但由于魈妖的异禀,倒也不甚困难。 无颜虽然也没有爬过雪山,但倒底是西北的人,走没膝的沙漠与这没膝的积雪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也不是十分地费力。 但姬飞峰一直身处中原,从来也没有到过这样恶劣天气的地方,尤其是脚下积雪越来越厚,更是十分地不适应。 风吹积雪,他一个没有留神,便被那堆雪砸在了下面。 无颜离他最近,忙爬到他的身边伸手出来,要将他从雪坑之中拽出。 姬飞峰咬了咬牙,根本就没有理会无颜的好意,而是自己双手乱抓爬了出来,径自继续向前而行。 无颜的心沉了下来,就在他把手伸向姬飞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双怨恨的眼睛。 他知道,姬飞峰在怪他。 的确,魏图腾可以不死的。在米兰古堡外,姬飞峰为了赶路曾劝阻众人不要进去,是他坚持进城。 没有想到魔鬼城中遇到了魔兵,魏图腾也命丧在那里。无颜此时也为自己的坚持而感到后悔,他只好爬起身子来跟在三个人的身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蛮蛮走在最前面,他也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但他站住了。 后面的玫公子无颜与姬飞峰也爬了上来,与蛮蛮一样,他们也都站住了身形。 若在平时,他们的眼前定是一片美景,虽然风呼啸,雪也不是那样的洁白,但放眼望去,一座座雪山,气势宏伟,天顶虽然有乌云当道,但似乎触手可及。 心在这样的天地中,怎么能不留连万千呢? 但此时,四个人的心都在下沉,丝毫没有欢快的感觉。这望不到边际的美景就如同人界的灾难一般,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 站在山顶之上,只有无颜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新青峰。 他说着用手向前指了一下,众人忙放眼望过去,乌云罩着雪山,每一个山头都泛着一股黑色,再加上眼前那些硕大的雪花,其实什么都看不见的。 三个人看了一眼无颜。 无颜低下了头,他的表情讲述了他内心中的不自信。 没有人再说什么,姬飞峰第一个向着山下走去,紧接着是蛮蛮与玫公子,无颜也跟在了后面。 连绵的雪山广阔无边,飞舞的雪花显得十分地嚣张,将这四个极为渺小的身影包裹起来,越来越紧,越来越可怕。 一连翻过了几座山峰,前面的路变得似乎平缓了许多,这就意味着四个人已经越过了昆仑山系。再向东走便是昆仑山的最高峰新青峰了。 这里地势还是很高,脚下依然是厚厚的积雪,踩上去显得十分地柔软,双腿常常陷进去,这就更增加了行路的难度。 无颜看到这里有些疑惑,但他也不知道这疑惑从何而来,只好与众人一起前行。 直到他看见了一片灌木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那疑惑的原因。 其实那并不是灌木,而是树,胡杨树,成片的胡杨树被积雪所埋,只剩下树梢部分露了出来,但已然被冻得七零八落,没有叶子,只有白晶晶的树梢。 穿过这片灌木,正向前走着,无颜突然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轻轻地用脚拨弄着,渐渐地露出一块青灰色的石头来。无颜伸手将这石头拿了出来,他的脸色立即变了。 无颜突然大声喊道:停下。 另外三个人都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无颜。 无颜的手中拿得竟然是一块瓦片,他大声说道:这里是尼雅城。 玫公子问道:什么尼雅城?只有一片雪地吗。 无颜摇了摇头道:尼雅城也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只有他们会用这样的瓦片做屋顶。 蛮蛮皱了一下眉头:那又怎么样了? 无颜道:也就是说尼雅城已经被这片积雪完全埋没了。 姬飞峰冷笑道:难道你还想进尼雅城里看看没有没活着的人? 无颜叹了口气道:咱们已经走进来了。 众人看了看周围,别说城池,连村落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无颜接着说:这地方雪不应该这么厚的,踩上去又是那么松软,我怀疑这里已经形成了雪沼,也就是说咱们随时都有陷进去的危险。 姬飞峰嘲弄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掉到雪下面会见到尼雅城的死人,更说不定还有使长枪的魔兵在埋伏着? 嘴上这样说着,但姬飞峰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不敢动弹半步。 无颜点了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雪沼有的地方便象水池一般。你在水中能不能杀敌呢? 玫公子相信无颜所说的话。 妖族部落中的龙人便善于在水中作战。对于一般的常人来说,水下阻力很大,必须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挥出一拳或打出一掌,但龙人天生水性,他们在水中反而比在空气之中身法更为灵活,出招更加有力。 玫公子虽然身为妖族,但对龙人在水中行动之奥妙始终未曾体会。不过他明白一个道理,水与空气一样,只是一个环境,适应了这个环境便可以如龙人一样了。 虽然玫公子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一直无法象龙人一样游刃在水中,想来是还未曾开悟。 这积雪便是水的另一种环境,如果龙人在此,一定会善加利用的,当然也就能在这种环境中杀人。 玫公子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一阵的寒意。 恶龙侍者,如果他们埋伏在这雪中,无疑是最占据优势的。 其实,姬飞峰与蛮蛮也明白无颜所说。现在身处雪沼的上面,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四个人立于雪地之上,虽然受风雪奇袭,但谁都不敢动弹。 蛮蛮问道:现在怎么办? 无颜想了想道:我不敢保证这里是不是雪沼,只是希望大家都小心点,如果感到脚下有异,立即滚倒在雪地之上。 蛮蛮突然抽出自己的判官冰笔,一按机关,将笔拉最长的样子,然后笔尖冲下,向着自己旁边的雪地轻轻地刺了下去。 积雪直没冰笔有两尺来深,蛮蛮点点头道:你们跟在我后面。 说着,抽出冰笔来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都先用冰笔试探一下,就象一个瞎子一样。果然,有些地方积雪极为松软,判官冰笔轻轻一点便陷入雪中近一丈来深。 众人暗道侥幸,都跟在蛮蛮的身后,但也同样拿出自己的兵器试探着前行。 这样一来,四个人便慢了许多,虽然心中着急,但走在这样的地方,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快点走出这片雪沼之地。 正行着,突然间,四个人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一下子都停了下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声音从后面传来,但风雪遮眼看得并不清楚,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大,脚下的雪粒慢慢地跳动了起来。 蛮蛮喊道:是脚步声。 的确是脚步声,强悍的脚步之声,越来越近,渐渐的,四个人已经看到了风雪中的人。 魔兵,成队的魔兵向这边急速地跑了过来。 四个人大吃一惊,突然间,他们就觉得脚下的地也在颤动,低头看时,地表上的雪粒跳得越来越厉害。而身后的魔兵已经清清楚楚地出现了。 姬飞峰大叫一声:快走。 但此时,一切都晚了,只听见轰的一声,地面一下子就塌了下去,四个人脚下不稳全部栽倒在地,而身后的那些魔兵也全部倒地。 地面的雪飞舞了起来,形成了雪雾,与天上的飘雪混在了一起。 姬飞峰脚下一滑,他突然感到身子并没有完全坠落下去,一个坚实的斜坡挡住了他的落势,紧接着身子沿着斜城向下滚去。 刻不容缓,姬飞峰急忙将手中的两杆短枪向斜坡上狠狠地一扎,就听见瓦碎木裂之声,身子便吊在了斜坡之上。 狂风呼啸,飞雪当飘,地上升起的雪雾在这狂风之中很快地便散去了。 姬飞峰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呈现他面前的果然是一座城池,只是这城池大半都被积雪所埋,只露出一些屋顶来,散在各处。 在雪地塌下的那个瞬间,姬飞峰恰好身处一个屋顶之上,才没有被积雪所埋。回头看过去,那些灌木一下子长高了,露出了胡杨的本来面目,不过也是上半截而已。 至于那些魔兵,由于他们追来之时还没有入城,所以看来都已被雪埋在了下面。 姬飞峰喘了口气,忙喊无颜等人。 不一会儿,只见无颜与蛮蛮突然从雪地里冒出头来,看来两个人并无大碍。他们相互看了一下,齐声喊着玫公子。 这大片的雪地上却没有一丝动静。 姬飞峰急道: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无颜安慰道:少岛主没有问题的,他一定是被埋在什么地方,一时还没有出来。 姬飞峰一把抓住蛮蛮:你不是能感觉吗?感觉一下少岛主在什么位置,魏图腾死了,他不能再死的。 蛮蛮看着姬飞峰,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把握的感觉,他永远不会说的。 正在这个时候,三个人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忙回头看过去。只见远处的雪地上慢慢地露出一个个头来,魔兵,如坟墓中的鬼魂一下,一个个地爬了上来。 无颜二话不说,抽出兰玉箭来,一箭一个。 这些魔兵从雪中爬出,根本就没有躲闪之处,就象一个个靶子一样,这对于无颜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无颜心中惦念玫公子的生死,心中有些悲泣,看到远处魔兵不禁更加恼怒,所以绝不手软,一支一支地兰玉箭射出,箭箭都是正中额头,一时间,雪地之上倒下许多魔兵的尸体。 但突然之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无颜吃了一惊,急忙放眼看过去,竟然有一枝兰玉箭被挡在了雪地之上。 不但无颜大吃一惊,就连姬飞峰与蛮蛮都是吃惊不小。无颜的箭术人界之中无人能及,虽然刚才一箭有些大意,但能挡住他射出来的箭也绝不是一般的魔兵。 三个人正在疑惑之时,突然间,就从他们所立的房顶旁边升起了三道黑影。 那黑影尚在半空之中,但三道寒光已向着姬飞峰三人的头上罩来。 索命钩,勾魂索命。 姬飞峰等三个反应倒也很快,急忙各举兵器招架,却没有想到那三柄索命钩竟然都是虚招,似乎并不想真正地与他们交手,那三条黑影身在半空中,兵器回撤,身子从他们头顶越过,早已落在地上,复又钻入雪中。 三个人这招架之势全部落空,正当他们关注半空的时候,脚下却突然间再次塌陷了。 原来就在三个人全神贯注于偷袭之时,两柄索命钩从屋内破顶而出,搭在了屋顶的横梁之上,硬生生地竟然将这个房顶拽了下来。 屋顶一塌,三个人没有半点防范,身子随着屋顶便落在了屋内。这一下,雪地里平白地出现了一个深坑,四四方方的,正是一间屋子,只是门窗都被积雪堵住了。 尼雅城的房子均是胡杨木搭起的构架,泥砖砌成四壁,十分地坚固,想来当初被积雪埋葬时都未曾摧毁,只是从门窗处涌进积雪来,并不是很多,屋内若是有人的话,多半是在积雪中冻死或憋死的。 三个人落到这深坑之中,并没有急于跃出,因为他们知道,拽塌房顶的必然是恶龙侍者,与他们交手与其在雪地之中倒不如在这间房子里,因为这里的地面都是土砖铺成的,雪遁之术倒不易施展出来。 只是这间屋子长方形的,现在没有了顶,就象一个刚刚挖好的坟墓一样,多少令人感到有些不舒服,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房顶的大梁及砖瓦落在地面上溅起一阵灰尘,但很快就散去了。 三个人警惕地看了看屋内,竟然不见有恶龙侍者。 蛮蛮突然感到危险正向他们逼近,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屋门处,只见那里有积雪涌入,形成了一个雪堆,将门紧紧地堵住了。 果然,从那门口的雪堆之中慢慢地竟然走出一个恶龙侍者来,黑色披风,黑色的衣服,还有那白惨惨的眼球,蓝荧荧的索命钩握在手中。 三个人刚要转向这个恶龙侍者之时,突然,他们就感觉到这屋子里好象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人似的。 蛮蛮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只见又有四名恶龙侍者出现他们都立于一个窗户之前,显然,他们是从堵住窗户的积雪中走出的。 五名恶龙侍者将三个人围了起来。蛮蛮等三个背靠着背,手持兵器,准备着这雪坟之中的决斗。 在雪沼完全塌陷的那一刻,玫公子身处之地是最危险的,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厚厚的积雪卷盖在身上,雪很深,他的脚似乎已经沾到了坚硬的地面。 难道自己掉落在尼雅城的最低处?玫公子简直是不敢想像。 平日的雪看起来松软轻浮,但压在身上却似千钧一般,令玫公子竟然动弹不得半分。他感到寒冷在紧紧地包裹着他,从外衣渗到肌肤上,然后透过**直达他的心里。 心,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也许这便是命运。玫公子仅有的一点意识这样想着。他目睹了父亲丧身在地岩的烈火之中,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积雪埋葬。 为父亲报仇,为人界扫除阴屠,这一切突然之间变得极为渺茫。死亡伴着寒冷在无情地侵蚀着他。 玫公子试着动了一下身体,但那是无用的,四周的雪将他束缚起来,仿佛是一个模子,合体的,令他没有丝毫的空间可以动弹。 呼吸慢慢地变得极为困难,玫公子就感到自己身体内的各个器官慢慢地已然走向了死亡。 即而,这种感觉也没有了,意识已经开始迷茫,甚至自己现在是身在何处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他向着死亡慢慢地迈进着。 玫公子已经完全地忘记了身体的所在,来自于积雪的压迫感却突然地缓和了许多,这令他匪夷所思。 大脑中虽然一片空白,但这越来越强大的空白却令玫公子有种从来未曾体验过的轻松,他觉得整个身体一时间变得柔软异常,如水一般,在这强大的空白中游动着。 空白,玫公子已经完全地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有之以有利,无之以为用。 道德经中的一句话令玫公子的脑海突然间变得彻底虚无了。 夺魄,恶冥,杀梦,忘幽与绝智。 五名恶龙侍者将姬飞峰三个人紧紧地包围住了。 姬飞峰与无颜知道恶龙侍者的厉害,但当初冥魈府外那森林中一战,姬飞峰等三个人对抗十三名恶龙侍者,恶龙侍者也未曾占得半点便宜,所以此时两个人心中倒十分地平静。 蛮蛮未曾与恶龙侍者真正地交过手,但他却和路奇轩有一点极为相似,那就是自信,所以面对这几个恶龙侍者,却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三个人都忘记了他们身处的环境。 雪坟。虽然这是一斗之室,但门窗均被积雪封住,他们是无处可藏,无路可逃的。 索命钩,闪着蓝光,映着雪色。直取三人的眼睛。 蛮蛮等三人不敢怠慢,各出兵器招架,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根本就没有袭来的索命钩,那只是一片光,雪色映出的蓝光。 光,也能杀人,但杀人的光只是一个虚招。当三个人发现招式用老的时候,光从后面才真正地刺来,奇快无比,狠毒无常。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恶龙侍者虽然双目视力极差,手中的索命钩却可以发出光来,映着积雪袭击他们。 仓促之间,三个人被迫躲闪,避开了那蓝光后的索命钩。 一招之下,五名恶龙侍者已令三个人不得不分开。 蛮蛮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有料到这雪室之中的环境竟然成了恶龙侍者的武器。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武器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可怕。 积雪化作了箭,雪箭闪着蓝色的光从旁边的门窗中激射而出,顿时一片绚彩令蛮蛮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蛮蛮身为人魈,从小对强烈的光线便不是很适应,走出冥魈府后,由于阴屠的复活,人界里少有强烈的光线,所以他倒没有什么感觉了。 但此时,索命钩上所发出的光借着积雪变得强烈百倍,这光线大炽,如同白昼一般,令蛮蛮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蛮蛮却也深知,那白茫茫的一片,积雪化成的雨箭正在向他射来,虽然不一定会伤得了他,但肯定会令他手忙脚乱,恶龙侍者借机进攻,他则是万难躲开了。于是,蛮蛮将手中的判官冰笔挥舞起来,将自己整个身子罩在了里面。 无颜与姬飞峰也没有料到恶龙侍者竟然会借积雪之力攻击他们,那雪箭袭来,白茫茫一片中的确很难寻得恶龙侍者的位置。 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点,靠着墙壁而站总好过四面受着雪箭的袭击,于是分别地向着墙角退去。 无颜首先退到了一个墙角处,背靠着墙,手中的兰玉剑拨开迎面袭来的雪箭。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间看见那雪箭之中有一点黑色向他直刺过来。 不用问,那自然是恶龙侍者,他的索命钩化在这雪箭之中,但他们忘了一点,他们穿得是黑色的衣服。 黑色在雪中永远是最容易辨认的。无颜这样想着,凝神静气,手中兰玉软剑突然缓了下来,身体上不禁被积雪之箭刺到,虽然没有伤到他的身体,但已足以击得他浑身疼痛。 无颜手中的兰玉箭显得十分地忙乱,身子虽然靠在墙上,却也是站立不稳,而那道黑影却已然到了眼前。 索命钩的蓝光从雪箭之中突然挥出,直取无颜的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无颜突然间身子仿佛矮下去半截,手中的兰玉软剑由下而上地反撩了出去。 索命钩从无颜的头顶横着掠过,无颜却感觉到右手一顿,兰玉剑正刺入对方的小腹。 恶龙侍者怪叫一声,身子暴退,眨眼间就消失在对面窗口的积雪之中。雪箭立即停止了。 无颜一招得手,放眼看这雪室之中,雪箭虽然消失,但室内还是白雾一片,依稀中竟然没有一个恶龙侍者。 姬飞峰与蛮蛮都停下了手中的兵器。 姬飞峰道:不行,咱们必须上去,恶龙侍者能遁雪无形。 无颜点了点头,他靠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刚才那些雪箭的确砸得他不轻。 蛮蛮却还站在屋子的正中,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姬飞峰道:你怎么了? 蛮蛮摇摇头:没什么,咱们上去。 但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无颜就突然感到自己的右肩一阵的巨痛,手中的兰玉剑竟然拿捏不住。 索命钩,破墙而进,正钩在无颜的右肩胛上,紧接着,那钩的力道便向后拽去。 无颜虽然疼痛,但反应却是极快的,他狠命地身子向前一扑,那索命钩立即破肉而出,紧接着,无颜身子半空中转了一个身子,摘弓搭箭,向着身后便射出一支兰玉箭。 这支箭快若闪电,直穿过无颜身后的那堵墙,就听见那墙后的积雪之中似乎有人哼了一声。 无颜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右肩胛处鲜血立即涌了出来。疼得他浑身一颤。 但这一切并没有完结,无颜身后的那堵墙由于被索命钩拽动的原因,受着外面积雪的压迫向着地上的无颜便砸了下来。 姬飞峰身在不远处,但想要救无颜已然是来不及了,他猛地将手中的松魔双枪掷出,就在墙体眼看就要压到无颜的刹那间,双枪已到,竟然将那倒下的墙体震开。 墙体被双枪震得飞到了一边,但墙后的积雪却滑了下来,将无颜的下半身埋了起来。 姬飞峰一个箭步蹿到了无颜的跟前:你怎么样? 无颜强忍着伤痛笑了笑:没什么。 说着,他左手撑地要从雪中爬出来,姬飞峰急忙双手扶住他,无颜顺势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己的伤口处,积雪寒冷异常,一下子令无颜感觉不到疼痛了。 此时的蛮蛮依然站在屋子的正中,他好象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姬飞峰心中恼恨道:你不过来帮忙吗? 蛮蛮脸色变了变,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姬飞峰与无颜却已经大吃一惊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蛮蛮的双目紧闭着,双眼在流泪。 蛮蛮竟然失明了,虽然这极有可能是暂时性的,但大敌当前,这无疑是极可怕的事情。两个人刚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紧张地看向蛮蛮的身后。 蛮蛮本来苦笑的表情也变了,他身子慢慢地变得僵硬了起来,右手将判官冰笔攥得更紧了。 在蛮蛮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三名恶龙侍者。 松魔双枪与兰玉软剑被埋在雪下,蛮蛮双目暂时失明,无颜又受了伤。 虽然只有三名恶龙侍者出现,另外两名想必是被无颜所伤,但没有伤及龙筋,片刻之后便会转来。 雪从天上飘下,飘到这如同坟墓的雪屋之中。姬飞峰抬头一看,只见屋顶的四周却也站满了人,魔兵,未死的魔兵也齐齐地聚集了过来。 三个人已是插翅难飞。 雪花很美,没有人知道它的六边形图案到底有多少种。 玫公子的世界中雪花在飞舞着,那虚无的世界中剩下的只有这雪花。 雪花为什么会这样地美呢?难道这是龙公主死时所化成的吗? 绝不是。 玫公子似乎可以清醒地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虚无的境界给了他答案。因为空,因为无,因为虚。 埴而为器,当其无有,埴器之用也。杯子之所以有用并不在于它的实体,而是在于它中间形成的空间,有了这个空间,它才可以盛东西,才能称作杯子。 雪花的美并不仅仅在于那冰晶组成的六边形,而是在于每两边当中的空间,正是那空间相隔才勾勒出雪花的六个边来。 空间可以变换出无穷的形状来,所以雪花虽然都是六边,却千姿百态,数之不尽。 漫开的飞雪,它美丽的舞姿令人暇想,也正是每一片雪花间的虚无造就了这片美景。 玫公子在这深埋的积雪之下体会到了虚无的境界。 顿时,他的脸色慢慢地红润了起来,他感到心口不再堵塞,呼息在慢慢地加强着。这积雪之中也有空,这空广阔无边,直连到积雪之上。 就在思考变成一片空白的那个瞬间,玫公子终于明白了龙人为什么能够在水中作战。因为他们天生地就会利用水中的空,这空令他们游刃有余。 雪,也是水,这积雪虽然很厚,但也有空,只是一般的肉眼看不到而已。 玫公子的心跳在加速,他终于明白了道法自然的真谛。他也明白了如何走出这片积雪,如何利用这片积雪中的空。 于是,玫公子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玄妙的境界,玫公子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知道,这一切对于参透之人来说是多么的正常。 积雪中的空间只有雪花才能够体会,化为雪,这便是玫公子要做的事情,于是,雪便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所看到的是雪中的虚无。 尼雅城座落在昆仑山脉与可可西里山脉之间的陕谷之中。这的确是一座极具规模的城池,阡陌交措,房舍林立,但放眼望去,遍地死尸,他们看上去都显得十分的僵硬,脸色铁青,想必是由于城池突然被积雪所埋,在雪底下或冻死或憋死的。 玫公子暗自庆幸,若不是在死亡的边缘参悟出至虚无极道法自然的真谛,恐怕自己此时也如这些人一样死去了。 再看自己所处之地,看来的确是尼雅城中地势最低之处,难怪刚被积雪埋葬的时候感到无穷的压力,想必这里也是积雪最深的地方。 正看着,玫公子猛然发现在一所房屋的周围,房檐等高的半空中站立着许多魔兵,他们手持着长枪,全神贯注地低头向房内观看。 玫公子的心缩到了一起,他知道,这些魔兵肯定是站在积雪之上,那房子里肯定是姬飞峰等人。 蛮蛮双目失明,但他已然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杀气,甚至他能够看到了索命钩那蓝色的光。手中的判官冰笔在微微地颤抖着。蛮蛮知道,如果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是占不着任何便宜,他只希望姬飞峰与无颜能赶快跃出这间屋子,毕竟对付魔兵更容易一些。 但姬飞峰没有动,无颜也没有动。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每一个动作,只要发出一点声响,无疑就是一声号角,无论是失明的蛮蛮还是恶龙侍者都会因为这一点的声响而动手。 他们不敢动,怕蛮蛮吃亏,毕竟蛮蛮是突然失明的,他又怎么能对付得了一贯不用眼睛的恶龙侍者呢?这绝不是吃一点亏的问题,极有可能会让蛮蛮失去性命。 现在蛮蛮能仰仗的就是恶龙侍者并不知道他看不见,所以没有十分地把握,他们也绝不会出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蛮蛮却等不及了,他出手了。 虽然蛮蛮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在双目看不见的情况下对敌还是头一次,他根本没有理由抢先出手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姬飞峰与无颜都知道为什么蛮蛮要这么做,他只有一个目的,用一己之力先缠住恶龙侍者,好让姬飞峰带着受伤的无颜先走。 所以,蛮蛮身子向前跃,手中的判官冰笔却向后刺出。 蛮蛮既然出手了,无颜立即从积雪中跃了起来,向着上面的魔兵便射出了兰玉箭。姬飞峰则双手**雪中寻找着自己的松魔双枪与无颜的兰玉软剑。 无颜右肩受伤,拉弓开弦显然费了些力气,但却也是三箭射出,三名魔兵倒下了。但那些魔兵却将手中长枪当作矛向着无颜与姬飞峰掷了过来。 姬飞峰听得脑后不善,闪躲开来,双枪自然是还未找到。 但房顶之上的长枪却如箭一般地疾射了过来。好在无颜与姬飞峰身体便利,一一躲开长枪,反倒顺手抄了一枝在手上,拨打着那如箭般的魔枪。 蛮蛮出手虽然很快,但他由于眼睛看不见,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判官冰笔便失去了往日的凛冽,所以三名恶龙侍者轻而易举地便闪躲开了,三柄索命钩齐齐地向蛮蛮身上钩去。 蛮蛮只好凭着耳力与感觉与三名侍者交手,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姬飞峰一看,这样下去虽然蛮蛮与三名恶龙侍者形如鬼魅,魔兵的长枪不至于向他掷去,但魔兵在上阻挠着自己和无颜,时间长了,蛮蛮必然受伤。 所以他向无颜使了一个眼色,便一枪刺向了无颜。 无颜脚下蹬力,正踏在枪尖之上,姬飞峰顺势向上一挑,无颜借着此势,手中挥着长枪蹿出了雪屋,身在半空中,枪尖已点在一个魔兵的胸前。 无颜的脚刚一落地,立即有许多魔兵围了上来。 无颜知道,他必须尽快地杀掉这些魔兵,否则下面的姬飞峰与蛮蛮都不会坚持太久的。但事与愿违,这些魔兵个个骁勇,一时间竟然拿他们不下。 无颜心中着急,出枪更狠,但他却忘了自己所受之伤,所以不一会的工夫,他就感到手中的长枪极为沉重,似乎根本就抡不起来了。 但令无颜更为担心的事情却发生了,只见许多魔兵竟然将雪推下屋中。 无颜知道,恶龙侍者有遁雪之术,所以房内若充满了雪,蛮蛮与姬飞峰二人是凶多吉少。 但自己却被魔兵缠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就救不了二人。 想到这里,无颜有些心灰意冷,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魏图腾已死,雪沼崩塌后玫公子便不见了踪影,想必也是身遭不幸,若姬飞峰与蛮蛮也难逃噩运,自己还留在世上干什么呢? 正当无颜绝望之时,他突然就发现魔兵们似乎变得无心恋战了,紧接着他就看见有些魔兵仿佛正踏在陷阱上似的,身子一下子就没在雪中,紧跟着雪地之上一丝血色慢慢地渗了出来。 无颜大喜,他知道这雪下必然有人在帮他,但那又是谁呢? 姬飞峰与蛮蛮一面对付三名恶龙侍者,一面还要顾及上面推下来的积雪,二个人都不知该如何逃脱,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感到来自于魔兵的压力骤然减小,那三名恶龙侍者也仿佛受了什么魔咒似的,无心恋战,虚晃一下便钻入了雪中。 蛮蛮看不见,但他却知道来自于恶龙侍者的那份杀气突然消失了,于是忙道:姬道长,无颜,你们在吗? 就听得上面喊道:上来吧,魔兵退了。 是无颜的喊声,姬飞峰大喜,一拽蛮蛮:跟着我。 两个人同时跃出这个雪坟。姬飞峰一看,只有无颜一人站在那里,手拄着长枪,这些魔兵退得倒是极快。只是地上有些红嫣的地方,不知是什么缘故。 姬飞峰纳罕地问道:你怎么把他们打退的? 他不相信无颜能做到,蛮蛮同样也不相信,刚才这一战险到了极点,三个人几乎都要丧身于此。 无颜显然是又累又痛,但他还是勉强地挤出笑容来:我没有这本事? 蛮蛮突然笑了,他头也不回地道:你没有死啊? 无颜与姬飞峰这才发现玫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他们的旁边,一袭绿衫竟然显得格外鲜艳。 无颜忙问:你会雪遁怎么不早说。 玫公子摇了摇头道:恶龙侍者才会雪遁,雪遁并不难,但他们眼中还是有雪,我眼中却无雪。 姬飞峰愣了一下,看着玫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玫公子淡淡一笑,转向无颜道:我又占了一个便宜,在这片积雪底下躺着两个恶龙侍者,一个腹部中了兰玉软剑,一个前胸中了你的神箭,不过现在他们的龙筋都断了。 无颜点点头没有说话。当初与玫公子一起搬兵的时候,在龙人国的那棵神木前,两个人便合手对付恶龙侍者。 玫公子转向蛮蛮道:你的眼睛? 无颜接道:蛮蛮很少见强光,恶龙侍者借着雪色反射的光刺他的眼睛,暂时失明而已。 说着,他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来,走到蛮蛮面前,系在他的眼睛上,边系边道:适应几天就好了。 蛮蛮点点头道:我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你也受伤了,还是包扎一下吧。 玫公子一推姬飞峰:姬道长,无颜的伤…… 姬飞峰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玫公子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姬飞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恭喜你。 玫公子淡然一笑:道长与无颜殿下的兵器是不是还在积雪中呢? 姬飞峰点了点头。玫公子却突然间在众人面前失去了踪影。 无颜大惊:道长,少岛主他……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天意,人说妖族是最接近于道界,今天我才相信。对了,我看看你的伤,这里没有草药,我只能给你包扎一下。 经过此役,姬飞峰与无颜在米兰古堡结下的不愉快似乎完全消散了。 但也许那只是一个表象,因为魏图腾毕竟死去了,这个印痕是无法抹去的。 第四章 昆仑之变(1) 魔泽遮天,人界陷在一片昏沉之中,就连西方最高的山峰新青峰也是如此。 新青峰是昆仑山系中最高的峰,在半山腰上有一个锁龙洞,此洞原是盘古手下大将祝融锁住龙人国十三将领的地方。后来鬼谷子将阴屠的七魂也困在了锁龙洞中,却未曾想阴屠凭着七魄之力竟然从困魔鼎中取出了乾坤八卦图,造成火山喷发,锁龙洞被毁,不但十三恶龙逃走,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就连若大个新青峰也平白地似乎矮上了半截。 那一天,新青峰火山喷发,方圆数百里不见天日,尘灰在天空中浮了有六十年,所有人都以为新青峰将不复存在,但谁也没有想到,新青峰并没有消失,由于山灰覆盖在地面的原因,那本来半山腰的锁龙洞也仿佛突然落到了山脚下似的。 但即便这样,新青峰在昆仑山系中还是最高的一峰,依然有着鹤立鸡群的感觉,远远看去,那峰尖直刺入苍天,就连半山腰环绕的那些云看上去也是高不可攀。 经过几日的艰辛,四魂终于来到了新青峰下,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在新青峰脚下竟然看到的是一个屠戮后的战场。 姬飞峰很早就从师父陈抟老祖口中知道新青峰的样子,他以为到了山脚之下,面对的将是如墙一样的岩壁,陡峭凶险,顺着岩壁向上,在浮云之中有一棵盘龙松树,那松树便是锁龙洞的入口了。自己的松魔双枪据说便是用这棵树的枝杆所制,所以枪杆虽然是木头的,但能挡人界各种利刃。 但眼前的情象却与师父所说的根本不一样。 来到山脚之下,只见迎面的新青峰上竟然开着一道石门,此石门真是巨大,高有数十丈,一道厚厚的石闸悬在空中,里面黑漆漆的不见半点光亮。 更令四魂意想不到的是,在石门之前竟然躺着两个庞然大物,似兽非兽,身披着鳞甲,躺在雪地之上仿佛就是两座小山一样。 在两座小山的周围却又散落着十八个跟人一般高的圆形巨石。 此时,浊雪还在下,早已将那些圆形巨石上盖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蛮蛮突然停下了脚步,低低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有魔兵? 他的眼睛一时还没有恢复,只能凭着感觉问话。 姬飞峰与无颜愣了一下,仔细看过去,这石门之前寂静一片,哪里有什么魔兵,耳朵中只能听到风雪吹来的声音。 姬飞峰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这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玫公子却也停了下来道:有的,只不过不是魔兵? 无颜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奇怪地问道:在哪儿呢? 玫公子看了一眼蛮蛮道:是魔兽,不过已经死了。 姬飞峰这才注意到那些与人一般高的巨石。那哪里是巨石,却是一个个的头颅,这头颅庞大异常,嘴张着,巨牙看起来十分地吓人。 姬飞峰走到一个头颅前仔细地看了看,又看看那倒在地上的庞然大物,他一下子明白了:是开明兽。 无颜奇怪地问道:什么开明兽? 姬飞峰道:魔界的一种怪兽,身如小山一般,样子象麒麟,却长着九个头。在魔界有门神之称,就象咱们人界宅门前的石狮子一般。你们看,这里有两具尸体,十八个头颅。 无颜暗暗惊叹道:看来有人比咱们先到这里了,可是谁能杀死这么大的怪物呢?难道是路大哥?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姬飞峰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路奇轩虽然武功高强,但让他一个对付这两个巨兽恐怕还是不行的。 蛮蛮道:你们看看伤口,路奇轩所用的是轩辕帝血剑,那柄剑给敌人的伤处十分明显。 玫公子与无颜连忙走到一颗头颅前查看着。 这头颅经过几天的天寒地冻,早已冻得如石头一样,脖项处的伤痕看起来反而更加真切,但看过之后,两个人都失望了。 他们走到姬飞峰面前道:你说对了,这不是路奇轩所为。 不是路奇轩所为就意味着路奇轩等人还没有到,更意味着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也都不在这里。 众人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路奇轩三人没有赶到倒也罢了,但这几个月来一直是音信全无,真不知道他们的安危到底如何。 玫公子慢慢地说道:从伤口看,是一剑或一刀切下的。 姬飞峰奇怪地问道:天底下哪有这么长的剑或这么长的刀。 无颜点点头:所以肯定不是路大哥所为,这个使剑的人也许有夸父那样的身高。 夸父是上古时期的一个莽汉,是追日而渴死的。据说此人身有山高,当然只有他使的剑才能砍下开明兽的头颅了。 蛮蛮叹了口气道:虽然没有席公子他们的消息,但起码咱们知道一点。 姬飞峰问道:什么? 蛮蛮一笑:除了咱们还有人与魔界作战呢?而且他替咱们打开了新青峰的石门。 无颜一愣:你怎么知道那石门是开着的? 蛮蛮点点沉声道:虽然我眼睛现在看不到,但心还是能感觉到的,有一股子阴风吹来,只有充满了魔怪的山洞才会吹出这样的风。 众人听得浑身一颤,姬飞峰道:你说新青峰这山洞中有埋伏? 蛮蛮点点头:不错,而且数量极多,看来新青峰再也不是人界的锁龙洞了,而是一座魔窟。 玫公子听后若有所思。 姬飞峰走到蛮蛮跟前道:是不是魔窟,也不管席公子他们到没到,咱们必须进去,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咱们必须一试。 蛮蛮厉声道:你以为我怕了吗? 说道,他鼻子哼了一下,便大踏步地朝着阴风来的方向走去,无颜等人立即跟在他的身后。 离那洞口越近,阴风的感觉便越加明显,甚至在洞前数十丈的地上再也见不到积雪,天空中飘着的雪花也被这阴风吹走。 眼看就要到了石闸的下面,玫公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低下身子道:你们看。 无颜与姬飞峰忙低头观看,只见地面之上赫然出现了两行脚印,一大一小。三个人的眼睛都放出光来。蛮蛮急忙问道:怎么了? 无颜道:是席公子他们。 原来刚才走过的路由于积雪覆盖的原因根本就已经看不出脚印来了,现在这没有雪的地方,脚印倒十分地明显地显现出来。 姬飞峰蹲在地上道:一大一小,大的沉重,显然不会什么功夫,应该是席公子很轻灵,虽然未使用轻功,但可以看出功力极深,人界之中恐怕只有南宫小子具有这样的身法了。 蛮蛮点点头道:那路奇轩呢? 这句话一下子将三个人都问住了,的确,这里只有两行脚印,路奇轩虽然轻功很好,但却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路奇轩根本就没有与席方平在一起? 那路奇轩又在什么地方呢?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死,路奇轩已死。 路奇轩一个人保护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如果遇到强悍的敌人,他肯定是凶多吉少,这也在情理之中的。 无颜勉强地道:也许他走另一条路了。 姬飞峰突然暴燥地道:什么走另一条路了,路奇轩肯定遭到什么不测了。 这句话是最理智的猜测,只是无颜不愿意这么说,其实,蛮蛮不用听,便能感觉到三个人心里所想的,毕竟当自己问到路奇轩的时候,气氛便突然凝固了。 玫公子见姬飞峰说出众人最不想说出的话,只好说道:不管怎么说,席公子与南宫进去了,咱们也得进去。据我猜测,有某位高人先杀了开明兽,然后南宫与席公子赶到,便进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听了一下子。脸色变了。 众人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洞里虽然有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但这洞里同样是群魔的所在,席方平与南宫进洞肯定是凶险万分,更可怕的是现在路奇轩没有在他们身边,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们。 姬飞峰第一个蹿起身来,向着洞内便急奔而去。 无颜大喊:姬道长,小心了。 但姬飞峰的身影早已陷入洞内,无颜等三人忙跟在后面。 洞内黑漆漆的,充满了阴邪之气。 众人点燃了火折子,借着火光看去,发现正处在一条狭长的甬道之处,甬路的地面上凹凸不平,尽是一些碎石,所以席公子留下的脚印再也看不到了。 好在这甬路只有一条,向前走便是了。 这条甬路实际上就是一个山洞,洞顶并不高,所以横截面也不是很大,恰好可以两个人并排而行,第三个人则就显得有些挤了。 外面冰天雪地,这洞里却温暖异常,还有些潮湿,洞壁之上渗出水珠来,更增加了一份闷热的感觉。 但最令人奇怪的是,这洞壁之上分布着许多三尺来高的洞口,好象可以伸到更为遥远的地方,从那洞口之中阴邪之气不断地吹了出来,显得更为强劲。 蛮蛮低声道:咱们必须小心点,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非但蛮蛮有些感觉,就是姬飞峰等人也感到那些洞口中,在隐密的深处似乎藏着一种不可知的恐怖。 走在这样阴暗潮湿不见的山洞,旁边又是莫名其妙的洞口,虽然那洞口也许只有南宫小子的身材才能钻入,但正是因为这点,才更加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四个人谁都不言语,只能听见心脏地跳动之声。听着听着,蛮蛮突然发现这心脏的跳动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三个声音交措着,还有一个声音在什么地方呢? 他的心向下一沉,无颜与姬飞峰自不必说,自己与玫公子虽然是魈族与妖族,但同样是具有心脏的,哪有心脏不跳动之理。 他想到了玫公子,在这静寂的山洞之中,玫公子的心脏竟然没有跳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蛮蛮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的寒意,他的心跳加快了,似乎要将玫公子的心跳也要分担一部分似的。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在火折子的映照之下,他们相互看着,最后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玫公子的身上。 玫公子脸色红润,但看得出来,他也发现了自己心跳的问题,表情极为惊诧。 姬飞峰看着玫公子,慢慢地说:为什么? 玫公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无颜追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玫公子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尼雅城。 众人的脑子突然间仿佛炸了一般,当时雪沼塌陷,玫公子被埋在了雪下,那么长的时间绝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出来,但玫公子出来了,并且打败了恶龙侍者们。 四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他们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玫公子已经死去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在冰天雪地之中,北风呼啸,谁也听不到心跳之声,但此时,玫公子的心跳证实了这一切,他没有心跳。 一个没有心跳的人当然就是死人了,可这个死人却如正常人一样陪着他们走了这几天的路,这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死人会不会变成魔呢? 姬飞峰早已将双枪抽在手上,一双充满了敌意的眼睛直盯着玫公子,一字一句地说:你是魔? 玫公子愣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是,如果是的话我早就动手了。 姬飞峰咬着牙道:你在等时机,等见到席公子,你好抢到那乾坤八卦图。 无颜与蛮蛮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们不由自主地身形向着姬飞峰靠了靠。 玫公子脸色顿时失去了红润,变得苍白可怕,他苦笑道:你们不信任我? 姬飞峰惨声说道:我们不能信任你。 玫公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只信任你师父,对不对?在楼兰城一战中,你师父告诉你阴屠七魂之说,你相信了,对不对? 玫公子的眼睛仿佛要冒火一般,他情绪激动,声音有些沙哑,但却更有些声嘶力竭的意味,在这山洞之中传出去多远,那一个个的洞口里仿佛立即有了回音一般。 姬飞峰被玫公子说到了心坎之上,一时语塞无话,蛮蛮与无颜则沉默着,他们慢慢地也相信了陈抟老祖在楼兰城所说的话。 魔,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这是一个多大的讽刺啊,在他们一心除魔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魔的七魂之一。 山洞中又是沉寂,静得可怕,玫公子的回音仿佛通过那些洞口传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变了。 声音从这许许多多的洞口中又传递了回来,但那却不是玫公子的声音。 心跳之声,爬行的声音,嘈杂的,索悉的声音顺着那些洞口传了出来,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蜘蛛沿着洞口爬了过来似的。 四个人同时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这声音。 突然间,姬飞峰双枪一摆,向着玫公子的腰间刺去,这一招既快又狠,无颜想要阻止却已经还不及了。 玫公子大吃一惊,他猛地一侧身,枪尖立即在他的身侧划过一道血槽:你? 姬飞峰狠狠地道:你终于引来了帮手。 说着,第二招已经递了出去。 但姬飞峰的第二招却没有完全施展出来,他就感到双臂突然之间被人抱住了,与此同时,只见眼前的玫公子承影剑剑光无影向着自己的哽嗓刺了过来。 后来突然被人拽住,身子无法动弹,姬飞峰只能眼看着剑刺向自己,他只好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见兵器冲破肌肤的声音,姬飞峰只感到双臂突然一松,那个后背偷袭他的人似乎松开了手,他立即睁开了眼睛。 承影剑落空了,一剑擦着姬飞峰的脖子正刺在他的身后,与此同时,蛮蛮的判官冰笔却已经刺中了玫公子的腹部。 蛮蛮却大叫一声:我错了。 说着,身体向前,一把便抓住了玫公子。 姬飞峰早已回头看到了抱住他的人,那不是人,是一个侏儒。 一个骨瘦如柴被肮脏的皮所包裹着的躯体,在它的额头之上一点剑痕,那是承影剑留下的痕迹。紧接着,第二个侏儒出现在姬飞峰的面前,张着干瘦的双手向他面门直抓过来。 姬飞峰终于明白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在他的身后恰好有一个洞口,这侏儒便是从洞口中突然出现的,在姬飞峰的身后一下子抱住了他,姬飞峰一点防备都没有,所以第二枪根本就没有刺出去,而站在他对面的玫公子却看见了这一切,所以才出剑救他。 但谁也没有想到,蛮蛮全神贯注于两个人的对话,所以听风辨器却只注意到了承影剑对姬飞峰的伤害,于是便刻不容缓地刺出了一笔。 当他知道自己判断错误的时候,却已经晚了,玫公子一剑为救姬飞峰,身子向前,也万万不会料到蛮蛮出招,所以正中腹部。 就在这一瞬间,本来寂静无声的山洞里突然间却涌现出无数的侏儒,这些侏儒都是从那些洞口中蹿出的,手上虽然没有兵器,但如鹰爪般的手向着四个人便扑了上去。 四个人仓促之间只好应敌,手中的火折子立即熄灭了,山洞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此时的姬飞峰后悔不迭,后悔不应该进入这个山洞,其实在他看到开明兽的尸体时就应该做出正确的判断,但他错了。 现在的昆仑山新青峰早已不是当初的新青峰了,这个山洞也绝不是当初的锁龙洞。自从阴屠盗图毁了锁龙洞之后,这里便成了一个魔宫。 魔界之中的群魔已经将这里占为己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乾坤八卦图的存在。 但最后悔的还是蛮蛮。蛮蛮的判官冰笔伤到了玫公子的一刹那,他就感到了阴邪之气,他也明白了玫公子那一剑到底刺向何方。 但一切都晚了,他只能上前一步扶住玫公子,但群魔却突然而至,甚至是充满了整个山洞。 蛮蛮身为魈族,一双眼睛本来可以黑暗之中视物,但由于尼雅城一战被雪光所伤,现在的他与无颜姬飞峰一样,只能凭借着耳朵来分辨敌我。更可怕的是,他一只手挥舞着判官冰笔,而另一只手还要拽着玫公子,身处这样的地方,他如何能保护得了玫公子呢? 正当蛮蛮手忙脚乱之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敲在自己拽着玫公子的手腕之上,顿时他不得不撒手,只听得玫公子喊道:你们走。 黑暗,使得每一个人仿佛都成了瞎子一般。在这种地方动手最怕的就是伤到自己人,但群魔扑了上来,却又不能不动手,这令几个人心中都是左右为难。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就突然听到兵器相交之声,无颜与蛮蛮的手均是一震,那形若侏儒的群魔是没有兵器的,显然两个人差点误伤了。两个人同道庆幸,但心中却更是增加了一份不安,这样打下去根本就没有可能活着出去。 耳畔之边听得出来,所有的洞口似乎还有魔怪蹿出,形势极为紧迫。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却突然听到了姬飞峰的声音。只听得姬飞峰高声念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两个人突然明白了,姬飞峰这样念正是告之他们自己的位置,于是,两个人也齐声跟着念了起来。 这一招果然有效,黑暗之中仿佛突然有了指路的明灯,听着声音,姬飞峰等人立即能辨出同伴所处的位置,所以动手之时就方便了许多。 这些魔怪虽然数量众多,但都是手无兵器,再加上这山洞之中地方狭窄,所以对姬飞峰等人倒是构不成太大的伤害。 其实三个人倒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安危,他们心中都掂念着同一个人,那就是玫公子。 自从玫公子摆脱了蛮蛮后,就没有一点声响,难道他真的遭遇到什么不幸了吗? 蛮蛮为自己那莽撞的一笔感到后悔莫及,而姬飞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玫公子心跳无声,但也为自己错怪他而感到有些惭愧,至于无颜,他与玫公子借兵时一起出生入死,两人的感情最好,心中自然也是焦急如焚。 所以三个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杀出去的意思。 终于,姬飞峰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这群魔似乎根本就杀不尽,脚下的死尸快要摞了起来,但听得那些洞口中似乎还有魔怪蹿出来。再打下去,累也得将三个人累死,于是他大喊道:咱们走吧。 蛮蛮怒喝道:你们走,我一定要找到玫公子。 姬飞峰一枪挑倒身边的一个魔怪,喊道:你怎么找?再说席公子可能还在前面呢。 虽然他现在对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是否进洞表示怀疑,但也只能这么说。 蛮蛮无语,虽然他心怀恨意,此时恨不得杀光所有魔怪,仔细地在这洞中寻找玫公子,但他也明白这样根本就是无用的。 无颜道:你们在前,我断后。 姬飞峰说了一声好,向着前面杀了过去,其实他也不知道前面会是什么样子,但既然进了山洞,既然席方平与南宫小子有可能身陷此处,他必须向前走,没有退路可言。 在群魔的围堵之下,三个人向前杀开了一条血路,渐渐地,他们看到了一点光亮,红晕的光,很温暖,也很柔和。 随着那红光越来越炽热,山洞也慢慢变得开阔了起来,魔怪们好象十分害怕那红光似的,数量却也慢慢地渐少了。 借着红光,姬飞峰发现洞壁之上那三尺来高的洞口也少了许多,到最后甚至没有了。 三个人终于杀出了重围,前面是山洞的另一出口,那红光便是从洞外映照进来的。回头看过去,山洞的黑暗之处竟然寻不出半点魔怪的痕迹,寂静无声,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场厮杀一般。 但他们的心却无法平静,因为身边少了风度翩翩的妖仙岛的少岛主玫公子。 蛮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冲着山洞的深处磕了一个头:玫公子,如果大事能成,我一定再到此处给你谢罪。 这个连睡觉都站着的人魈竟然跪了下来。姬飞峰叹了口气,手扶着蛮蛮的肩头道:我不应该怀疑他,是我错了。 蛮蛮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虽然空洞无神,姬飞峰却突然发现有一滴泪水留在他腮边。 蛮蛮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冰冷无情,表面上看他与路奇轩十分地相像,但实际上他的无情更加残酷,面对魈皇,他心态依旧平和,眼看着魏图腾的死,他依旧是不动声色,但这一次,他竟然哭了。 蛮蛮从来没有自责过,他突然间有了自责的感受,那感觉就象万蚁噬心一样痛苦难当。说实话,蛮蛮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他知道了一向敬爱的冥魈王用魈冥符控制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痛苦过。 路奇轩是外冷心热,蛮蛮却是一个凉冷到了极点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帮助席方平去完成那个除魔的大业呢? 连蛮蛮自己都不明白,但此时,他终于知道了,他并不是为了席方平,也不是为了人界的安危,而是为了与一干英雄在一起。 蛮蛮自视很高,所以他格外地敬重英雄,路异轩败在陈抟剑下却甘当送信的使者,称得上英雄,所以他在冥魈府中私自放走了路异轩。 路奇轩与无颜面对冥魈王毫无惧色,为了席方平甘愿受缚,他们也是英雄。 至于魏图腾,有勇无谋,姬飞峰专横跋扈,在蛮蛮眼中都称不上英雄。 一直以来,玫公子在蛮蛮的心目中也称不上英雄,直到玫公子在尼雅积雪之中凭一人之力救了他们三人之时,蛮蛮才有意无意地将玫公子也归入英雄之列。 但另他难以接受的是,就是这样一位英雄竟然死在自己的判官冰笔之下,他怎么能不痛苦万分呢? 所以蛮蛮平生第一滴眼泪为玫公子而流。 流泪并不一定就代表软柔,蛮蛮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流泪,此时的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腮边挂着一滴泪水。 没有一个魈族会流泪的,千万年来均是如此。蛮蛮流下的不仅是自己平生第一滴眼泪,更是整个魈族的第一滴泪水,他的心从此不再冰冷。 蛮蛮站起身来,道:你们前面走,不用管我,我听着脚步声便可以跟上的。 姬飞峰冲着无颜点了点头,无颜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向着那红晕的洞口走去。 每走过一个山洞,眼前肯定会出现另一个新天地,这次也不例外。 但当三个人走出山洞之时所看到的景象却令他们匪夷所思,这样的奇观怎么可能存在呢? 三个人都明白,那黑暗的山洞实际上就是一条隧道,直通到新青峰的内脏。据陈抟当年描述,锁龙洞中应该是一个冰雕玉砌的世界,那十三恶龙便被困在十三个冰柱之中。 可是鬼谷子一死,火山喷发,想来那冰的世界也永远地消失了。即使它存在,这红晕的光又是从何而来呢? 当三个人走出山洞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冰的世界并没有消失,而那红晕的光茫却正是由冰所发射出来的。 谁都没有想到在洞口之外十几丈处竟然是一道悬崖,站在悬崖的边上,一股热浪由下而上扑了过来,伸头看去,只见那悬崖之下极深的地方竟然涌动着火红的岩浆,这岩浆泛出些许的黄色,可见其温度之高,不住地还有火苗蹿了上来,虽然并没有张牙舞爪之势,但也如条条虚无的练裳一样,随时有可能卷住众人的双腿。 在悬崖的正中,有一条石桥伸向对面,远远的,由于下面热气蒸腾的缘故,根本看不清石桥的对面到底有什么。 但更叫人拍案叫绝的对是这洞顶的景象。 那里竟然倒垂着无数的冰棱,密密麻麻的,大小各不同,冰尖冲着下面,看上去锋利异常,正是这些冰反射着悬崖下的红光,再映射到洞内的。 也正是由于这些冰棱的缘故,受下方热气所迫,冰棱的尖上滴下了水珠,未曾落入岩浆之内,在半空中便已升腾了,所以整个洞里让人感觉虚虚实实,目不能及远。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会形成一个冰与火共存的世界,想来是这个洞厅高到了极点,所以寒冷使其结了冰棱,又深到了极点,所以才有岩浆涌动。 只是身处于这冰火之间,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三个人走到那石桥之前,只见那石桥宽不过两尺,想必走起来一定是危险之极。姬飞峰看了看无颜道:既然到这里了,咱们还得走过去。 无颜转身看着蛮蛮道:蛮蛮,前面的路我必须拽着你,否则太危险了。 蛮蛮向来是不惧寒冷,只怕严热,此时站在悬崖边上感受着从脚下传上的热浪,已经是十分地难受了,所以听无颜一说也不推辞。 姬飞峰开道,蛮蛮走在中间,无颜则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蛮蛮的肩膀,这令蛮蛮很不适应,但却也没有办法。 这石桥虽然窄到极点,但却很厚,所以走在上前倒也稳妥,只是两边时常有火舌蹿起,虽然已不能烧到脚底,却也烤得令人难受万分了。 三个人只想快点走过这座石桥,姬飞峰的脚下不由地加快了。无颜与蛮蛮却根本快不起来,一时间却是费劲不少。 走过了十几丈,姬飞峰突然间发现前方的石桥两侧分别突起,形成了一块空地,足有一室之地。在那空地的正中赫然摆着一个大鼎。 仿佛是青铜所铸,极具威严之象。 正是师父陈抟所描述的困魔鼎,在悬崖边上时,由于热气蒸腾,所以先前并没有看到。 姬飞峰差点喜极而泣。乾坤八卦图便是从这鼎中被阴屠所盗,如果乾坤八卦图恢复大道法力,想必也应该就在此鼎之中。 姬飞峰紧接着心却一下子冷却了,鼎在,席方平却在什么地方呢? 席公子身携宝图,如果图没有到,这鼎又有什么用途呢?难道席方平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难道那洞口的脚印不是他的?或者他被山洞中的群魔所伤。 一时间,姬飞峰心中的欣喜之情被各种各样的猜测所替代了。而此时,身后的无颜也看到了那鼎,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姬飞峰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无颜知道姬飞峰在想什么,他何尝又不是那么想的呢? 一直以来,几个人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就是因为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席方平还活着,他不会死的,他一定能将图带到这里。 所以在这新青峰入洞口处看到了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的脚印,几个人都是兴奋无比。 但随着魔怪的出现,他们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谁也不愿意向着坏处想,自欺自人也好,徒劳无功也罢,他们一定要亲自证实那答案。 但现在,鼎就在眼前,但它却是孤零零的一个物件,旁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一切地失败难道已经发生了吗? 姬飞峰不及招唤无颜与蛮蛮,早已几个箭步蹿了过去,来到那鼎前。 姬飞峰伸出手来抚摸着这困魔鼎,所有的纹理与师父所说别无二致,果然是困魔鼎,鼎内水火在燃烧着,轻蓝色的火苗蹿了出来,却没有半点灼热的感觉。 无颜与蛮蛮此时也来到了姬飞峰的身后,姬飞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二人,用一种悲伧的声音说道:就是这个鼎了。 无颜深深地体会到姬飞峰的感情,此时在姬飞峰的心里,只有那鼎与那张图才是最重要的,但图却在哪里呢? 姬飞峰又转回头去,双目看着困魔鼎自言自语地说道:师父曾说过,鼎内水火交融,孕育大道莲花,但花在什么地方呢?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过没有关系,花不在,图也不在,花在图不在也是无用的。 姬飞峰的心有些凉了,他不能不再往坏处想了,席方平已死,那乾坤八卦图早已不知流落到何方了。没有图,阴屠是不可战胜的,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正当三个人都沉默之时,姬飞峰就突然感觉到脸上一凉,一股冰冷的细小的水柱从鼎中喷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浇到了他的头上。 姬飞峰身形一动,立即倒退了半步。无颜与蛮蛮手扶兵器早已进入到了戒备状态。 只听见鼎中水声,慢慢地从鼎里竟然冒出一个头来,蛮蛮的手慢慢地松驰了,他已经感觉到了那个鼎中的人到底是谁,只求得到无颜与姬飞峰的证实。 而此时的无颜与姬飞峰睁大了眼睛,一种悲喜交加之情立即涌上心头。 水中冒出来的竟然是南宫小子。南宫小子竟然躺在这鼎的水火之中。 南宫小子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无颜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说着,双手一撑鼎沿,飞身跃了出来,扑在无颜的怀里。 无颜急忙蹲下身来抱住了南宫小子,任他在自己的怀里痛苦。 一个小孩子,历尽了千辛万苦,突然见到了亲人,他怎能不哭呢? 这哭泣之声虽然并非惊天动地,却实实在在地敲打着三个人的心头,令他们心里极不好受。 谁也没有阻止,仿佛南宫小子的哭泣可以将他们心中的苦楚一并地渲泻出来。 过了半晌,南宫小子的哭声渐止,姬飞峰早已按耐不住,忙问道:图在什么地方,席公子与路大侠呢? 南宫小子这时仿佛才意识到事态的紧迫,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却问道:少岛主和大个哪里去了? 姬飞峰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南宫小子从他们的眼神中似乎看了出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死了? 无颜无奈地点点头,姬飞峰叹了口气道:席公子现在什么地方?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用手一指前方:我也不知道,他飞过去了。 众人一愣,忙向前一看,只见在困魔鼎的后面,那通向对面的石桥竟然是断开的,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原来几个人所处的地方只不过是一段细长突兀出来的岩石。 刚才一见到困魔鼎,众人便忘记了脚下的石桥。 姬飞峰忙走了过去,石桥断裂的痕迹依稀可见,仿佛又形成了一个悬崖似的。由于下面岩浆将热气向上蒸腾,所以对面还是看不真切。但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这石桥起码断有十几丈宽。 姬飞峰摇摇头道:不可能,席公子不可能飞过去的,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飞过去。 南宫小子认真地说:席大哥是被秃鹰掳过去的。 无颜忙追问道:秃鹰?这里怎么会有秃鹰呢? 南宫小子咬着牙道:有的,我知道秃鹰会带席大哥到什么地方? 姬飞峰忙问:哪里? 南宫小子肯定地说:雪原的雪山之颠。 蛮蛮突然插言道:秃鹰掳走了席公子,那路奇轩在什么地方? 听到蛮蛮询问路奇轩,南宫小子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道:他死了……不……他也飞过去了。 蛮蛮与其他两人均是一愣,南宫小子所说的话前后矛盾,死人怎么可能飞过去呢,更何况路奇轩也没有那么好的轻功。 无颜忙和声对南宫小子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们说。 南宫小子看了看三个人,点了点头。于是便将他们过夜森林破魈硭,十巫医之死,以及雪原遇到了雪崩,后来见到雪狼少年与那瞎眼老者的话都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南宫小子会说席方平被掳到了雪原的雪山之颠。 接下来,南宫小子便说到了星宿海,路奇轩得知自己是阴屠的青魂悲愤自杀后竟然毫不费力地杀掉了人界最完美的三帝。 听到这里,姬飞峰与无颜相互看了一眼,陈抟老祖的话看来是千真万确。 七魂,阴屠的七魂果然就是他们七个人,而且非常显然,席方平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也许就是席方平离开他们的原因所在。 他们看了看面前的南宫小子,南宫小子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席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无语。 南宫小子突然退后一步,拼命地摇着头道:我不信,我一定不是的,你们也不是,一定是阴屠在骗咱们。 蛮蛮突然问道:后来呢?路奇轩要杀你们?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不,他没有。 星宿海,路奇轩受到女娲魂灵的点拨,将轩辕剑与启明剑合二为一,杀了黑帝。 当时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吓坏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却又不能不相信,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命,但他们怎么可能逃得了呢? 路奇轩手持兵宝剑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两个人绝望了,席方平知道这样下去,乾坤八卦图迟早会落到路奇轩的手中,那就意味着阴屠的胜利,因为路奇轩就是阴屠的青魂。 青魂难道能帮助他们吗? 但令南宫小子与席方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路奇轩竟然没有向他们动手,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甚至是他们停下来,路奇轩也停下来,他们走,路奇轩当然也走。 如此一连几日,席方平与南宫小子都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路奇轩根本就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也没有抢夺乾坤八卦图的企图。他还是在保护着他们。 但为什么路奇轩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呢?为什么他要与他们保持矩离呢?两个人实在想不通。 终于,有一天,南宫小子憋不住了,他要当面与路奇轩讲话。 那一日天空阴霾,北风袭寒,飘着似雪非雪的冰晶。席方平与南宫小子已翻过了可可西里山脉,接近昆仑山系的新青峰。 两个人行得累了,于是便找了个避风的岩石下面躲了起来,远远地看见路奇轩仍立身于风雪之中,仿佛是一尊石像一般。 于是,南宫小子便问席方平:席大哥,路大哥到底怎么回事?这一路上他一直跟着咱们。 席方平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觉得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他想到了锁龙洞,当乾坤八卦图恢复了大道法力之时才动手。 南宫小子一愣:那咱们还去锁龙洞吗?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去还得去,毕竟这是对付阴屠的唯一方法,不能因为他青魂就阻止这一切。 南宫小子听到青魂二字,心中不免有些戚戚。 席方平在旁看了出来,忙故作轻松道:也许十巫医说的不是真的。再说,如果你活着,你就永远成为不了蓝魂的,记住,你是一个人。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席大哥,其实你一直就相信我师父他们的话,这就是你要离开我们的原因,对不对? 席方平被南宫小子一下子说中了心事,他只好沉默不语。 南宫小子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我和路大哥一定要追随着你,你肯定不会带着我们的,对不对?因为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们。 席方平正色道:我当时的确这么想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南宫,一直以来我就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路上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度过了多少险关。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其实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离开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们活着,你们绝不可能成为魔的,所以,我相信你们。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道:是的,我们活着,可一旦我死了呢?一旦我真的成了阴屠的蓝魂,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杀死我?只要你有这个机会,你一定会这样做的吧。 席方平看着南宫小子,他再一次沉默了,这种沉默显然就是一种答案。 南宫小子突然站了起来对席方平道:你会的,只要你恢复了乾坤八卦图有大道法力,你就会这么做的,这是你的职责。 说着,南宫小子突然间拔腿便跑。席方平急道:你去哪儿? 南宫回答道:我要问问路大哥,因为我很可能变成和他一样。 风雪之中,这话语早已飘远了。 南宫小子是人界中轻功他向着路奇轩冲了过去。远远地,他隐约中已经看到了路奇轩的眼睛,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 路奇轩突然见南宫小子向着自己奔来,脸色一变,仿佛受了惊吓一般,连忙一转身,竟然逃似的躲开了,南宫小子一见,脚下加劲,追得更快,嘴上还喊着:路大哥,等一等。 路奇轩却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迈开双腿在雪地的山石间奔跑。 两个人一前一后竟然向着一座山峰之上跑了过去,远远看去,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在雪雾之中形如鬼魅一般。 南宫小子对自己的轻身之术向来自负,他本以为能够追得上路奇轩,但他错了,直到山峰之上,前面竟然失去了路奇轩的影子。 南宫小子只得停下了脚步,四下看去。 第四章 昆仑之变(2) 远处雪山相连,一座座山峰巍然耸立,天空之上泛着乌黑之色,使得广阔无边的人界看起来充满了不安的因素。 山顶之上风雪愈烈,吹打得南宫小子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没有路奇轩的影子,下面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到席方平,仿佛整个天与地之间只有南宫小子一个人似的。 他感到一种苍凉与孤独,他的心在飞,飞离着他所熟悉的每一个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寒冷无助。南宫小子禁不住大喊起来:路大哥,难道你真的死了吗? 声音消失在风雪之中,隐藏于山脉之内,同样显得无助与凄凉。 当南宫小子悻悻地走回来的时候,天气已暗,隐约中,只见席方平在那避风的岩石下合衣而卧,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脸显得十分地安详,就好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南宫小子看着席方平,他只有苦笑,于是也在他身边慢慢地坐了下来,用手推了推席方平:这样睡你会冻死的。 席方平一下子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显然是证实一下乾坤八卦图是否还在。南宫小子故作没有看见,低下了头。 席方平问道:我听见了你的喊声,没有追到吗? 南宫小子点点头,即而问道:席大哥,你为什么不走? 席方平愣了一下:走?我在等你。 南宫小子道:你不怕我和路大哥? 席方平笑了,他摇摇头:不怕,我相信你。 南宫小子刚想说些什么,突然间发现不远处的雪地之上,路奇轩竟然又站在那里,手中持着剑,一动也不动,任凭风雪吹打。在这阴黑的天色中,真如一个鬼魂一般。 南宫小子指了指对席方平道:他又回来了。 席方平看了看道:他这么做也许有他的理由,我只希望这理由能让我继续把他当作朋友。 南宫小子抬头看着席方平,那里是一双真诚的眼睛,充满了信任。 席方平与南宫小子从来没有见过长着九个脑袋的怪兽,他们更没有想到那看上去仿佛是石雕一样的怪兽会突然间袭击他们,所以两个人险些吃了大亏,若不是路奇轩出手,恐怕两个人都要丧身在怪兽的腹中了。 来到新青峰脚下,两个人仿佛见到了皇城的大门,只是还要大上许多,就连那两旁守护的石兽也大得出奇。 只见这左右石兽身似麒麟,竟然长有九个脖子,每个脖子上顶着一个脑袋,九个脑袋簇在一起,挤挤的,显得十分地滑稽。 南宫小子抬头看着,心中掠过一丝寒意,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总觉得这石兽有些不对劲。他却根本不知道这石兽便是开明兽。 席方平却无暇注意这些,见到了新青峰,他心中一阵狂喜,快步地走到了大门之前。 这门却是石闸所铸,由于嵌于山体之内,倒也没有积雪覆盖,这反倒令那坚硬的岩壁显得更加冷酷。 这样的门怎么能进去呢? 席方平看了看南宫小子,南宫小子一笑:我从来没有撬过这么大的门,也许有机关呢? 说着,他的双手在门上四处摸索着。 但摸索了半天,也没有开门的消息所在。南宫小子又在地上及门左右的山体上寻找了半天,仍然是毫无所获。 席方平焦急万分。 南宫小子沉吟了一下道:席大哥,据我说知门的开启有三种方法,一种是消息机关,其中当然也包括锁头,第二种是咒语,就是说上一句咒语,此门自开,第三种则是画符,在门上画符,此门便开了。后两种我都没有见过,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席方平想了一下道:道界向来玄奥,既然找不到消息所在,想必真是后两种的,只是咒语与画符恐怕咱们都无从知晓,姬道长在就好了。 南宫小子道:会不会是乾坎艮震什么…… 他念书极少一时想不起来,席方平接着道:巽离坤兑,看来不是。 石闸没有半点反应。 南宫小子接着道:子丑寅卯晨巳午未申酉戌亥,甲乙丙…… 席方平突然道:停一下,你背得是天干地支? 南宫小子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沉吟道:应该是甲字,门内一个甲字正是闸,此门也许是第三种画符的方法,只要把甲字写在门上,构成了闸字就行了。唯今之计只能如此试试了。 南宫小子一听也是大喜,急忙从挎包里掏出小片刀来,走到石闸之前,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回过头来为难地对席方平道:席大哥,我不会写。 席方平一笑,抽出自己那柄片刀,用刀尖便在门上刻画了起来。 这石闸虽然沉厚,但石壁却难挡片刀的尖利,所以刻起字来倒也容易。不一会的功夫,席方平便将一个“甲”字刻在了石闸之上。 果然,就听见轰轰之声突然响起,这道巨大的石闸竟然慢慢地提升了起来,两个人一看猜对了,相视一笑。 但就在这个时候,席方平就觉得眼前一花,南宫小子竟然平空地失去了踪影。 席方平大吃一惊,再回头仔细一看,门旁的那两座石兽竟然复活了,其中一只伸出一个头来,将南宫小子叼在了嘴里。 未等席方平真正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腰间一阵巨痛,身体也离开了地面。 石闸还在慢慢开启,在轰然的声音之中,两个人已被开明兽咬在嘴中,举到了半空。 席方平有素魂衫护身,虽然没有伤及体肤,但一股强大的压力令他简直透不过气来。情急之下,席方平将手中的小片刀狠狠地向着开明兽的嘴角刺去。 这小片刀果然锋利异常,一下子便直入刀柄。但那开明兽受痛之时,狂性大发,整个头颅随着脖颈剧烈地晃动起来。 席方平本是一介书生,根本就受不了,小片刀早已脱手,整个身子在开明兽的嘴中上下颠簸。恍惚之间,他看到了南宫小子,那瘦弱的身影早已完全地陷入了开明兽的嘴中,一襟蓝衣还残留在嘴边。 席方平万万没有想到那石兽突然复活,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南宫小子丧身于怪兽之口,心神一动却早已失去了知觉。 以南宫小子的机敏与轻功,若不是全部注意力放在石闸之上,他绝不会令开明兽偷袭得手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已落在开明兽嘴中之时,南宫小子立即施展缩骨之术。 由于缩骨,他虽然避开了开明兽那锋利的牙齿,但整个身子却倦缩在开明兽的嘴中,只有一袭衣襟露在了外面。 而此时,更有一条庞然大物如蟒蛇一般地向他袭来,他知道,那一定是开明兽的舌头,从咽喉之处伸出,若被它卷住,缩骨之法也是无济于事。 南宫小子只好眼睛一闭,就感到那舌头将自己卷起,越来越紧。 南宫小子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怪兽之口,他的心凉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南宫小子突然感到那如蟒般的舌头一下子松了劲道,整个身子竟然随着舌头向下坠去,似乎落在了地上,震得他四肢仿佛散架了一般,那开明兽的上下额似乎也震开了,一袭光亮从外面射了进来。 紧接着是一声吼叫,大地仿佛在震颤,如鼓一般巨响,随之是山石滑落的声音。 说是迟,那是快,南宫小子一个纵身从开明兽的嘴中蹿了出来,突然就感到一股黑影由上而下向他扑了过来。南宫小子本能地向旁一闪,那黑影落在地上,砸得地面又是一阵巨颤,雪雾腾起。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快救席公子。 南宫小子仔细一看,原来那落下的黑影正是开明兽的一个头颅,嘴张开着,席方平则平躺在里面,已是人事不醒。 南宫小子也想不了许多,拽出席方平,拖着他向边上奔去。再回头时,只见雪雾之中,一袭青衣,正是路奇轩。 路奇轩本来在席方平二人身后,突然间席方平触动了石闸的机关,石闸开启之时,开明兽也活了。左右两只开明兽分别叼住了南宫小子与席方平。 路奇轩一见此景,刻不容缓,纵身一跃,剑斩双头才救下了两个人,但此时,他却面对着两只各失去一个头颅的开明兽。 开明兽个头庞大,路奇轩站在它们的面前如同不堪一击的鸡仔面对两只斑斓猛虎一般。 这两只各被斩去一头的开明兽显然是疼痛之极,此时兽吼之声不绝于耳,八条腿如擎天的柱子一样向着路奇轩便迈了过来。 与此同时,十六个脖颈爆长,张开血盆大口,分左右两侧向着路奇轩便咬了过来。 十六个头颅如十六柄链锤一般砸在路奇轩站立的地方,积雪暴扬,以南宫小子的眼力竟然没有看到路奇轩的闪躲。 他的心更是一沉,难道路奇轩没有闪开? 正想着,只见青影赫然飘在一头开明兽的背上,路奇轩倒提轩辕帝血剑,向着开明兽的背部猛刺下去。 这一剑势大力沉,却迸得是火星四溅,原来这开明兽身似麒麟,有麒麟甲护身,就连轩辕帝血剑也伤它不得。 路奇轩一愣,而脚下开明兽背部一抖,令他根本就立足不稳。路奇轩急忙双足用力,横着向旁边跳了出去,身子平躺在半空之中,早有一颗头颅向他咬了过来。 路奇轩一见,右腿猛磕自己的左腿,身子一下子便立在了半空之中,那颗头颅从他身侧将将擦过,而路奇轩却已是长剑一挥,向着这颗头颅的脖颈劈去。 说来奇怪,虽然这轩辕帝血剑长有七尺,但那脖颈足有丈许粗细,可这一剑下去,硬是将一颗头颅生生地劈了下来。 又是一声巨响,头颅落地,雪雾飞溅。 这几招看得南宫小子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路奇轩硬生生地将自己横躺在半空中的身子立了起来,这样匪夷所思的轻功即便是南宫小子也实难办到。 这开明兽身如麒麟,刀枪不如入,但致命伤却在脖颈以上,路奇轩武功本来卓越,更有星宿海中重生之遇,既知对方弱点,下手便更是利索。 饶是开明兽可怕异常,这场打斗也不过维持了半个时辰左右,十八怪兽头颅被路奇轩尽数斩下。看得南宫小子是心旷神怡。雪雾之中,那袭青衣更显得神秘异常。 南宫小子放下沉迷不醒的席方平,向着路奇轩奔了过去:路大哥? 路奇轩突然横出手掌来,南宫小子只得停下了脚步:你为什么不与我们走在一起? 路奇轩的脸上突然放出一种奇异有光彩来,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指了指雪地中的席方平。 南宫小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席方平并没有什么异状,但再转过身时,却见路奇轩早已飘身于那石闸之中。 没有办法,南宫小子只得走回席方平跟前,扶起他来叫道:席大哥,你醒醒。 虽然开明兽凶恶异常,但席方平有素魂衫在身,倒也没有受伤,只是一口气憋在心口,晕了过去,躺了这许久便也醒了过来。 南宫小子说道:是路大哥杀了这两个怪兽。 席方平愣了一下,问道:他为什么要躲着咱们?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 席方平叹了口气,看了一下四周道:他人呢? 南宫小子一指洞口:进去了。 席方平点点头,突然间跳了起来:快走。 南宫小子纳罕地看着他,席方平道:洞中有乾坤八卦图有秘密,他如果是青魂的话……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不会的,否则路大哥不会救我们,这一路上他也没有抢走那张图。 席方平咬了咬牙道:只有进洞了才知道。 说着,他早已向着洞口奔去,南宫小子只好跟在后面。 过了石闸,前面是深邃无光的山洞,南宫小子亮出火折子,与席方平跑了很长的路,忽然发现前面一片红晕,走出山洞之时便看到了这冰天火海之地。 南宫小子的讲述刚到这里,蛮蛮突然问道:在那山洞中难道没有什么意外吗? 南宫小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啊。 姬飞峰道:那些魔怪恐怕是玫公子无意中惊扰出来的,他和席公子只顾奔跑,声音也不大,想来魔怪们并没有听见。 姬飞峰急于知道席方平怎么被秃鹰抓走的?路奇轩又是如何飞到断石桥那一边的。 无颜还是有些疑惑:那你路大哥呢? 南宫小子道:当时并没有看到,是后来又出现的。 南宫小子接着说道:我和席大哥看到了这座石桥便一路走了过来,也就发现了这个困魔鼎,那时候这鼎里还有一束莲花…… 姬飞峰的眼睛一亮:莲花? 南宫小子道:对,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莲花,不是粉红色的,但看起来洁白无暇,仿佛是冰雕玉砌一般。席大哥见到莲花惊喜万分,他对我说,当初我师父十巫医对他说过,这莲花是天山雪莲炼制而成的,中通外直,当年鬼谷子先师除魔就要将乾坤八卦图放在其中,想必恢复那张图的大道法力也应该用这个方法。 姬飞峰急道:席公子将图放进去了吗? 南宫小子皱了下眉头:放是放进去了,可是却突然出事了。 众人皆是一惊。 南宫小子接着说道:席大哥小心翼翼地将那雪莲摘下,然后将画卷**了这莲花的茎中,把雪莲放好,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南宫小子突然停了一下,他仿佛又看到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蛮蛮的耳朵动了一下,目虽不能视,却似乎同样有一种感觉。 姬飞峰忙道:快说啊。 南宫小子好象突然醒悟过来,接着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秃鹰从天而降,从这鼎中将莲花带茎一起摘了下来,当然图也里面。当时席大哥就站在鼎的旁边,他眼疾手快,一跃身一把抓住了鹰的爪子,那鹰带着席大哥与莲花便飞了过去。 姬飞峰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追问道:你肯定那秃鹰是你们所遇到的瞎眼老头的吗?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肯定是他的。 姬飞峰怒道:那你为什么不追? 南宫小子委屈地说道:我是想追的,但这个时候路大哥出来了。他突然间从我身后飞了出来,一按我的肩,叫我呆在这里,手中的剑向着那鹰便挥了出去。那鹰也真厉害,竟然闪开了,身子腾了起来向前飞,路大哥只好向前追过去。其实我绝不会呆在这里的,也正想追过去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姬飞峰逼问道:什么事? 南宫小子指了指洞顶的那些冰棱:那秃鹰摘下莲花的瞬间,整个山洞仿佛都震动了起来,紧接着,洞顶上的那些冰棱便如箭一般射了下来,密密麻麻的。 无颜抬起头来,看那些冰棱虽然结在洞顶,但尖头冲下,一齐落下来便的确如同箭雨相仿,落下来后由于地热的缘故立即化为水蒸发掉,所以一点痕迹没有。只是仅过两日又结成这些冰箭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想来也是保护这困魔鼎的机关之一。 姬飞峰冷冷地说道:这些冰箭难道能阻止得了你? 南宫小子摇了摇头:不是冰箭,是前面的桥断了。也不知为什么,前面的石桥突然间就断了,若不是我退身及时,肯定会掉下去了。 蛮蛮突然问道:那路奇轩呢? 南宫小子赞叹道:路大哥真是了不起,他追那秃鹰,脚下的桥突然断了,他手中的剑一挥,将许多落下的冰箭横着一敲,那些冰箭便追向了秃鹰,他则飞身跃到一根冰箭上向前飞去。只是…… 南宫小子犹豫了一下:只是距离有些远,我不知道他们到底飞过去没有? 这担心来自于每一个人的内心,那石桥断了,望见的便有十几丈,这么远的距离路奇轩真的很顺利吗?洞顶冰箭飞下来,秃鹰虽然抢夺乾坤八卦图,但一旦被射中,那它爪下的席方平也定是凶多吉少。 南宫小子尴尬地说道:所以我过不去的,便躲在鼎的下面,冰箭停了之后,我无处可去,就呆在这里,不过下面岩浆太热,时间长了我受不了,突然发现这火水中却冰凉异常,所以就躺进去了,直到你们来。 蛮蛮突然问道:既然你过不去,又知道那雪山瞎眼老者的所在,为什么不往回走? 南宫小子一愣,呐呐地低声说道;因为我怕。 蛮蛮冷笑道:怕什么? 无颜忙道:一个小孩子独自呆在这里几天,他能不害怕吗? 无颜想到南宫小子一路上的遭遇,心下感慨,所以对蛮蛮的语气极为不满,蛮蛮闻听不再言语。 姬飞峰沉声说道:咱们必须向前走,既然南宫知道那雪山之颠的所在,那瞎眼老者就不会将图带到那里的。所以咱们必须追寻下去。 南宫小子问道:可这断桥如何过去呢? 姬飞峰想了想,对无颜道:你全力射一箭,看看对面到底有多远? 无颜点点头,搭弓开弦,一箭射了出去,只听得对面有声音传了过来。无颜叹了口气道:离岩壁应该有三十五丈左右,咱们谁都过不去的。即使有绳子,下面热气炙烤上来,恐怕也不行。 南宫小子突然说道:我有不怕火的。 他从挎包中拿出了天蚕蛛丝,极细。 南宫小子道:这天蚕蛛丝是我的宝贝,不怕火而且坚韧异常,席大哥的素魂衫就是用这个织成的。我这根曾被路大哥用剑气斩断过,不过接起来也有四五十丈了。 说着,他将天蚕蛛丝接好。 无颜将天蚕蛛丝的一头系在兰玉箭的尾部,向着对面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入岩壁的声音传了过来,清脆响亮。 无颜拽了拽天蚕蛛丝,十分地结实。姬飞峰将天蚕蛛丝的另一头绑在困魔鼎的鼎耳之上:应该能经得住咱们几个人,只是南宫,这天蚕蛛丝再也拿不回来了。 南宫小子点点头。 洞中上有寒冰彻骨,下有热浪灼身,这天蚕蛛丝虽然是人界至宝,但姬飞峰等人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姬飞峰一咬牙,一个纵身先跳到了蛛丝之上,站稳身形向下压了一下道:应该没问题,不过咱们还是一个一个地过去吧。 说着,长嘘了口气,踩在丝上向着对面奔了过去。这天蚕蛛丝细若毛发,现在绷紧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姬飞峰行走在上前,仿佛平空飞奔一般,很快的身形就消失在那腾腾的热气之中。 无颜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天蚕蛛丝经不过那重量,突然绷断,姬飞峰就性命难保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对面传来姬飞峰的喊声:我过来了。 无颜看了一眼南宫小子道:该你了。 南宫小子伸着脖子看了一下桥下的熔浆,面露难色。 无颜急忙安慰道:你的轻功最好,别害怕,肯定没有问题。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纵身也跃上了丝上,身体晃了半天才稳住身形。他回头看了一眼无颜,无颜冲他点了点头。 南宫小子迈步向前走去。南宫小子虽然以偷为生,踏千家过万户,但从来没有在熔岩之上这样行走过,那热气从下面蒸腾起来,令他眼睛竟然有些看不清楚脚下的丝线。 南宫小子静了静心,这才看清天蚕蛛丝仿佛天崖一线牵一般,颤微微地伸向对面,直入热气之中,几丈外便根本无法寻迹了。 南宫小子一咬牙,心中一横,沿着丝线向前蹿去。他的轻功极好,由于心中害怕走得更快,却没有想到一个没留神,左脚踩空,身子向前一栽,失去了平衡。但见他右脚立起,一下子勾住了丝线,才没有掉下去。 只看得身后的无颜心惊肉跳,大喊道:没事的,你能行。 南宫小子挂在丝线之上,他喘了口气,一下子翻起身来,继续走了下去,很快地便也隐身在那片热浪之中不见了踪影。 无颜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终于对面再次传来姬飞峰的喊声:该你们了。 无颜下意识地看了看蛮蛮,蛮蛮却抢先说道:该你了。 无颜摇了摇头:你怎么办? 蛮蛮一笑:看不见我可以爬过去的。 无颜说道:我不放心,咱们一起走吧,我背着你。 蛮蛮急道:承受不了怎么办? 无颜一咬牙:只能拼死一试了。 说完此话,他一个箭步蹿到蛮蛮的身边,一把将他背在了身上。 蛮蛮大怒:无颜,别把我当废人。 无颜也不理会,双足点地早已跃到了天蚕蛛丝之上,身子随着丝线晃动了起来。 无颜大声叫道:已经跳上来了,你不要乱动。 事到如今,蛮蛮也没有办法,只好伏在无颜的背上,稳住了身形。无颜见蛮蛮不再矜持,于是迈开步子。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虽然天蚕无甚大碍,但那困魔鼎却晃了一下。 身上背着一个人,无颜的轻功施展起来便十分地费力,所以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蛮蛮伏在无颜的身上,低声说道:谢谢你。 无颜一笑:走过去再谢也不迟。 蛮蛮点点头,突然更压低了声音说道:南宫可能没有说实话。 无颜一惊,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蛮蛮低声说道:起码有一点他是骗人的,路奇轩功夫再好,难道他能踩着冰箭飞过去吗? 无颜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其实我刚才也觉得有问题,就是这断桥,我看这里根本不存在桥,只是天然地伸出的一个长条形石崖,形状象桥而已。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何来断桥。 蛮蛮冷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前面所说的是真的吗? 无颜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这的确令人无法想明白的事情。姬飞峰一心在乾坤八卦图上,他并没有查觉,但蛮蛮与无颜相对冷静一些,所以立即发现南宫小子的话中有问题。 但南宫小子为什么说假话? 路奇轩与席方平此时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蛮蛮与无颜心中都是迷惑不解,因为南宫小子的所说的事情直接关系到他们是不是七魂的问题。 如果南宫说得是实话,那星宿海所发生的一切证明七魂之说的确千真万确。 但南宫小子如果说的是假话,那么他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难道就是希望每一个人都相信七魂之说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南宫小子则极有可能已成为蓝魂,这样一来,七魂之说还是成立的。 如此的分析令蛮蛮与无颜根本找不到头绪,看来只有见到路奇轩与席方平才能知道真象。但七魂之说却不自觉得已经深入两人之心了。 这样想着,无颜继续前行,那困魔鼎却平行地向前移动了半寸。洞顶之上的冰棱同样也晃动了几下,终于没有落下来。 无颜背着蛮蛮已走到天蚕蛛丝的正中,前面的热浪渐稀,已然能看到对面的姬飞峰与南宫小子二人,他们正焦急地等待着。 正当无颜得胜利在望之际,他突然感到身子一沉,连同背上的蛮蛮仿佛瞬间失去了重心一般,向着下面的岩浆便坠了下去。 原来,那困魔鼎虽然沉重,但却经不住两人重量的拉扯,天蚕蛛丝中间一压,它便向前滑动,从断桥之处掉了下去。 困魔鼎一动,洞顶的冰棱立即如箭般地射了下来。 无颜与蛮蛮身在半空之中,蛮蛮右手判官冰笔立即向前刺出,笔杆伸长,笔尖正插在对面断桥下的岩壁之上,紧接着,他右手用力,左手抱住无颜,借着笔杆的弹力,两个人向上一下子跃了起来。 与此同时,无颜手中的兰玉剑在头顶之上划出一轮圆盘,将从洞顶射下来的冰棱全部击开。 两个人身形刚落在对面的平台之上,眼前蓝光一闪,那缚着天蚕蛛丝的兰玉箭倒着从他们的耳边飞过,与困魔鼎一齐向着底下的熔岩坠去。 冰箭如蝗,虽然密密麻麻地射了下来,但很快就过去了,加上无颜的兰玉软剑与姬飞峰的松魔双枪舞动开来,所以四个人均未受伤,只是刚才无颜与蛮蛮坠落的瞬间过于惊心动魄,南宫小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四个人长出了一口气。 蛮蛮问道:困魔鼎? 姬飞峰看了他和无颜一眼:此鼎百炼不毁,只是它将永远埋没了。 南宫小子急道:那怎么办?这鼎里…… 姬飞峰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吓得南宫小子立即停住了嘴。 热浪玄幻,让人根本看不清十几丈外的东西,所以四个人对平台这边的情况毫不知晓,现在已过来了,才发现这边平台连的竟然就是新青峰的岩壁,有扇冰门赫然立在眼前。 这冰制的门十分沉厚,透过冰可以看到新青峰山体外的雪白世界,只是由于冰厚的原因,那个世界都有些变形了。 姬飞峰走近冰门,用力地推了推,回头问南宫小子:你真看到秃鹰抓着席公子飞到这边了? 南宫小子点点头:真的,还有路大哥。 姬飞峰皱了一下眉:可这门怎么开啊,这么厚的冰肯定打不破的。 南宫小子上前一步:我看看。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扇冰门倒不如说是一块巨大的冰石堵住了洞口。南宫小子仔细地看了看道:这不是门,我也打不开的。 南宫小子转过身来无奈地对着姬飞峰等人道:如果能把底下的岩浆拿点上来就能把这冰融化掉。 谁也不可能将沉渊中的熔岩盛上来一些,南宫小子所说的当然是费话了。所以没有人理他,姬飞峰与无颜的眼光越过他看向那块巨冰。 南宫小子突然发现对面的三个人脸上泛起了红色,整个身子竟然也罩在红晕之中,他们的眼神变了。 南宫小子忙回头一看,红色的冰。 竟然有人在巨冰的另一边燃起了大火,这又会是谁呢? 巨冰那边的火势很大,冰慢慢在在融化着,四个人焦急地等待着。 那巨冰与岩壁间终于露出了一道缝隙,四个人再也等不及了,顺着那缝隙便蹿了出去。 过了冰石,蹿过火苗,四个人落在了新青峰的另一面。依旧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蛮蛮突然感到拽着他的无颜手上使出了劲道,他感到一种威慑就在前面,忙问道:怎么了? 无颜道:狼。 雪狼群,足有近百只紧紧地将四个人围在当中。 无颜蛮蛮与姬飞峰不禁都握紧了兵器,南宫小子的脸上则放出奇异的光来。 只听着身后有个少年的声音说道:饿了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坐在火堆的前面,手里拿着用胡杨串起的肉正在烤着。那火自然就是这少年烧起来的。 少年将手中的肉向着四个人扔了过去:先吃点吧。 四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少年的手中却还剩下两块烤肉,他奇怪地问道:怎么少两个人? 无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魏图腾与玫公子。一股悲凉立即袭上了心头。 姬飞峰问道:谢谢你帮我们,但你是谁? 南宫小子急忙说道:他就是雪山之颠那瞎老头的孙子。 姬飞峰一听,将手中的烤肉掷在了地上道:乾坤八卦图在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歪着头看了看姬飞峰问道:你们找图还是找人? 姬飞峰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道:都找,席公子与路奇轩呢? 雪狼少年站起身来,走到四个人跟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 南宫小子急道:是秃鹰把席大哥抓走的。 无颜与蛮蛮立即竖起了耳朵。 雪狼少年显得很无辜:的确如此,但我也不知为什么爷爷要这么做,他只叫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姬飞峰问道: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晃了晃手中的两块烤肉:玛多城。 此言一出,南宫小子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姬飞峰是心头一惊。 玛多城号称人界中最为神秘的城,据说有一股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所以到过此城的人都没有生还的。当初楼兰城被围的时候,曾想过去玛多城搬请救兵,但碍于玛多城过于神秘,所以只好做罢。据说鬼谷子困七魂之时也是绕道而行的。 若随这少年去玛多城,不知凶吉如何,若席方平与路奇轩被那瞎眼老者带到了玛多城,也不知因为何故,面前这个少年与玛多城又有什么渊源呢? 蛮蛮与无颜想得更多,如此看来,南宫小子的话似乎已经被这个少年所证实了,虽然不完全,但至少说出了席方平与路奇轩的下落所在。 但这个少年又到底是什么人?那个玛多城危险之极,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呢? 蛮蛮与无颜如坠雾中,根本就理不出个头绪来,事到如今,只好看机行事了。 姬飞峰点了点头:看来我们没有选择了。 雪狼少年一笑:反正我爷爷是这么说的。 姬飞峰道:那好,带路吧。 雪狼少年从腰抽出长鞭来,迎着山风猛地抽了一下,只见那近百只雪狼一下子闪开了一条道路,一辆雪撬出现在众人眼前。雪狼少年道:坐这个快些。 姬飞峰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走进雪狼中间,向着那辆雪撬走去。 雪狼少年则弯下身上捡起姬飞峰扔掉的那块烤肉,连同手里的一齐揣在怀里:别浪费了。 随后,他也跟了上去。 新青峰内,熔岩在沸腾,一个个赤红的浆泡冒起,迸裂,溅开。 困魔鼎浮在这岩浆中,忽起忽落。 洞顶之上,水汽凝聚,慢慢地又形成了冰棱,密密麻麻的,如一支支倒悬在天穹上的利箭一样。 在那伸出来的平崖之上。玫公子一袭绿衫站立在困魔鼎当初的位置上,在他腹部的右下方,隐隐地有一丝血迹,但看得出来伤得并不是很重。 玫公子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睛中却含着一丝泪水。 玫公子抬起手中的承影剑,一下子将剑拔出七寸来。承影剑剑影无形,剑刃一面泛着渊下的红光,而另一面则泛着阵阵地寒气。突然,一滴泪水落在了剑上,顿时凝成了冰晶。 玫公子将剑反转过来,冰晶冲下,片刻间,一阵滋滋的声音,剑身上冒起一丝青烟。 玫公子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他的眼睛中充满了恨意,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残酷。 还剑入鞘,玫公子猛地转过身来,大踏步地沿着那如石桥一般的断崖向回走。 走到那深邃黑暗的,有无数魔怪的山洞之前,玫公子也没有半点迟疑,他的身影坚毅地融进了黑暗之中。 第五章 玛多城(1) 夕阳西照之时,人界的天地间总是一片红晕。然后太阳便慢慢地躲进了山坳之中,黑夜前最后的那一片红晕也便消失了。 对于中原一些孤陋寡闻的人来说,留有太阳最后一片红晕的那座山就叫赤岭。后来,人们发现与太阳相同,月亮也会落在那座山的后面,所以此山又被称作日月山。并且把它当作人界最西方的边界。 再后来人们发现在日月山以西的地方还有昆仑山,天山以及西域三十六国,这才知道太阳和月亮并不是落在日月山的后面,只是处于中原的位置看过去才产生了这样的眼误罢了。 可见目及所见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但日月山这个名字却存留了下来。 关于日月山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当数唐代文成公主的故事。 据说当年唐太宗为了与西域通好,于是将自己的女儿文成公主嫁给那边的松赞干布。当文成公主来到日月山的时候,发现山的东西方竟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山之东村落点点,山之西却是望不到边际的荒原。看到此景不禁潸然泪下,不肯西行。唐太宗为了替女儿解忧,特送一面日月如意宝镜来,公主如果想家,看看镜中,父母家乡皆可见了。 谁也没有想到,西域使臣怕公主见镜后更会想家,于是便偷偷地将宝镜换成了石镜,当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文成公主以为父皇寡意,心中悲伤,泪如泉涌,向西而流形成了碧波万顷的北冥湖。 所以北冥湖是一个咸水湖,湖面之上烟氲缭绕,仿佛是文成公主的怨气聚积而成。后来,文成公主将石镜抛下毅然西行。 此传说不可信,在唐代之前,日月山与北冥湖就早已存在了。 其实,文成公主根本不可能行走到这里的,因为以唐朝大国的疆土来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北冥湖上有座神秘之城――玛多城。 黄帝初掌人界之时,他对手下的官员就曾说过,人界之大唯一不可去的地方就是玛多城。不过,有些好事之人偏偏不信此邪,冒险闯入北冥湖,结果当然是有去无回。 再后来,由于日子久了,再说北冥湖位于日月山以西,不适合居住,所以去的人自然也就少了,黄帝的话也慢慢地被人淡忘了。 但汉朝之时,有支商队无意间经过北冥湖地界,虽然也是神秘消失了。不过其中却有一个挑夫逃了回来,他双目失明,当有人问及之时,他只说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鸟,各种各样的鸟,还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美的可以让人为她而做任何事情的女人。 挑夫死了,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有人想探求玛多城的秘密,想见一见那个美丽绝伦的女人,但他们同样地也失去了踪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再后来就有了一个说法,在玛多城中住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巫,看到她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自剜双眼,将那美丽永远留下,然后自然就是无法认识回去的路,老死在玛多城中。 也有人说玛多城是一个世外桃源,走到那里的人没有人肯离开,而且可以长生不死,所以玛多城拥有人界中最为强大的力量,那城主只是安逸享乐,不屑与中原各方诸候争势,否则整个人界必归其所属。 关于玛多城的传说还有许多版本,出入之大令人意想不到。但有两点是不可否认的,第一,若不是极度厌世或极度好奇之人,没有人敢步入玛多城半步,甚至是北冥湖畔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第二点就是玛多城周围的确有许许多多的鸟,各种各样的鸟,这从日月山上便可以看得出来。 而此时,陈抟老祖便立于日月山顶。 楼兰一役,陈抟所带的邪人部队连同冥魈府断刀武士们一起败在了秦始皇的手下,在龙王妃述说龙人国与秦王朝的渊源时,陈抟趁机逃回了魔界。其实当时那种情况,除了秦始皇本人以外,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陈抟。 所以陈抟逃了,逃回了终南山那个被魔性所玷污的终极仙观。 阴屠并没有怪罪陈抟,因为陈抟毕竟还有利用的价值,那就是出使玛多城。 阴屠作为魔界主宰,他竟然不知道玛多城的事情,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第一次进攻人界之时,他也是将玛多城作为最后一个目标,但没有想到涿鹿之战竟然败了。 但这次却不行了,因为玛多城首先做出了令阴屠十分不快的事情,那就是劫走席方平,而且几乎是在魔界的眼皮下劫走的。 人界之大,荒原之广是阴屠十分了解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雪原那个几乎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竟然住着一个瞎眼的老头。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瞎眼的老头竟然十分轻松地在群魔之中将席方平救出锁龙洞。 但他最没有想到的是,瞎眼老头带着席方平进了玛多城。 玛多城到底是什么人居住在那里?阴屠不想再等待了,他决定派陈抟前去看一看。 随陈抟而行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赤魂魏图腾。 站在日月山顶,前面的北冥湖广阔无边,而湖中的玛多城则陷入一片迷雾之中。 天边魔泽的黑暗向着中原慢慢地弥漫过来,令陈抟惊讶的是,唯有玛多城的上空依然现出一片天来,虽然不是很蓝,但却仿佛是一个黑漆漆的屋顶开出的天窗一般,格外鲜目。 在这天窗之下,北冥湖之上迷雾重重,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无数的鸟儿在飞翔,展开翅膀,无忧无虑,自由地飞翔着。 这难道是一个人界的道场吗?否则,为什么强大无比的魔泽竟然无法将它笼罩? 陈抟的心在下沉,他看了看身边的赤魂。 盘龙金棍缚在背上,赤魂面无表情,一双赤红的眼睛阴狠狠地盯着前方,令陈抟感到不寒而栗,他很清楚,此时的赤魂虽然是蛮人之身,实际上则是阴屠之灵,他可以最直接地感受到所有来自于阴屠的力量与意旨。 换句话说,阴屠也来了,附于赤魂的体内来到了玛多城外,因为他只有一个目的,拿到乾坤八卦图。 北冥湖方圆数千里,站于湖岸,湖面冰封,显然已是非一日之寒,别说是走几个人,看来便是行上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 陈抟与赤魂带着随从向着湖中的那片迷雾前进,每走一步,他们都十分地小心。 玛多城行事诡秘,掳走席方平为了什么还不得而知,陈抟可不想让自己身陷险地。 但没走几步,陈抟突然就感觉到有一双双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他急忙抬起头来,天空的鸟儿渐渐地多了起来,耳畔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鸟鸣,听上去那叫声绝没有终南山上那种婉转悠扬,而是桀桀之声,仿佛夜哭婴啼一般。偶尔会有一声长啸,在这严寒之中好似剑破冰裂一般,慑得人心魂俱散。 俗话说鹰目千里,但陈抟所感受到的眼神却近在咫尺,那绝不是飞鸟的眼睛,而是来自于地下。 陈抟的心一惊,忙低头看一去。 冰湖之中果然有一双双眼睛,瞳孔放大着,占据了整个眼眶,透过冰层,仿佛映照出陈抟的影子来,有点灰色,却是一双双实际上已经失明的眼睛。 眼睛嵌在一张张不同的脸上,但无一例外,每一张脸上都只有一个表情,笑,幸福的笑容。 陈抟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儿冰层下面竟然躺着许许多多的人,仔细看来,这些人衣着各不相同,竟然有人界中各个时代各个地方的服饰。 看来他们已经死去了,只是由于封在冰中,所以相貌没有丝毫变化,肉身不腐。 虽然陈抟已是一个邪人,但猛然间走在这存封着无数死人的冰面之上,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尤其这些死人还无一例外的诡异的笑着,睁着失明的眼睛。 正在这个时候,赤魂突然停下了脚步,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我感觉到了! 陈抟愣了一下,看着赤魂。赤魂的声音已经变得与阴屠别无二致。 陈抟问道:什么? 赤魂慢慢地转过脸来,冲着陈抟一笑:熟悉。 说完,他哈哈大笑,那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天空飞鸟的声音,在这冰面之上回荡着,赤魂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陈抟根本就没有明白赤魂到底感觉到了什么?他所说的熟悉又是什么? 他只好跟在赤魂的后面。 冰封的湖面之上哪来的烟水之汽,那迷雾竟然是许许多多的鸟构成的。 没有人见过这么小的鸟,它甚至比蜜蜂还要小巧,通体纯白色,翅膀透明。说它扇动翅膀莫若说是振动,速率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此鸟由于身材小到极点,色白而翅透,飞舞起来仿佛露珠一般,所以称作蛰露,在中原早已绝迹,陈抟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却没有想到它们都在这里。 无数的蛰露一齐振翅而飞,所以远远看来仿佛是迷雾一般,将那个神秘的玛多城罩于其中。 透过这层蛰露,玛多城已隐约而见。陈抟正想仔细看时,那些蛰露却自行飞起,仿佛如水帘一般地掀起了一个月门,玛多城赫然出现在眼前。 漫天的蛰露仿佛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罩子一般,将玛多城罩在这北冥湖中。 玛多城便建于北冥湖的正中,但怎么看上去却都不象一座城池,却仿佛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竽立于冰湖之上,构成竽的那些簧管便如这玛多城的柱形城堡一样,虽然紧紧地挨着,但高低不同,错落有致。 仔细看来,这些城堡的排列与竽就大不相同了,竽中的簧管分前后两排,这柱形城堡则九个为一簇,分东西南北四簇,想来正中必有一个天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更令人叫绝的是,在这些城堡之上少有窗户,即便有,看起来也如那竽上之按音的孔一般,不但形状是圆的,就连每上下两个窗口之间的矩离也显得十分地考究。 但这也就是陈抟,他目力极好,若换了平常之人,这竽的形状根本是看不出来的。 原来玛多城竟然是由一块块冰砖砌成,这些冰砖堆在那里,必然会影响看者的视线。陈抟突然明白了北冥湖中那些死去的人为什么双目失明却带着无尽的笑容。 原来,由于玛多城完全是由冰砖砌,所以在太阳之下一定是极度地耀眼,辉煌美丽。但由于蛰露密密麻麻地将其罩住,所以从日月山上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样的情形。 那些好事之人来到了北冥湖,闯入了蛰露层后,眼睛立即受到了这冰砖反射的强光刺激,虽然看到了无以伦比的美景,但那只是最后一瞥,随即便双目失明。可惜他们虽然来到了玛多城前,但却失去了方向,所以根本就没有进城,便冻死在北冥湖中。 但现在的玛多城已经没有了那种耀眼的光环,因为太阳已逝,所以此时走进蛰露罩内,应该不会再发生双目刺瞎的事情了。 陈抟想着玛多城本应具有的景色,当人们闯进蛰露层后,看到的是晶莹剔透,虽然耀眼但美丽异常,再加之环此城的天空之中,蛰露罩下还有诸多姿态优美的珍禽起舞,想必一定是恍如梦境一般。 陈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赤魂,只见赤魂面沉似水,嘴角微颤,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正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陈抟暗自纳闷,他知道赤魂实际上就是阴屠,附身于魏图腾的躯体之中。此时阴屠见到了玛多城为什么会有如何的表情呢? 难道阴屠已经知道玛多城的秘密了吗? 正想着,忽听一声鹰鸣,紧接着天地间仿佛出现了某种乐曲,这乐曲轻雅淡泊,却蕴含着种种杀机,其表现力令人不可小觑。 陈抟一惊,但见对面玛多城的城门一下子开了,从里面突然飞出数十只身体硕大的秃鹰来。 玛多城的城门很小巧,那鹰却十分地大,展开翅膀足有丈许,所以看起来仿佛刚好可以从门内飞出。这些鹰飞出之后立即落地,便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分作两排站好。 紧接着从门内走出一个老者来,慢慢地踱步向前。 陈抟忙上前一步:魔界使者陈抟求见玛多城主。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赤魂已然走到了他的眼前,仰天长啸,声音沙哑,又尖细刺耳:原来是你,呵呵,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住在这里。 那老者一双白眼翻了一下,竟然双目失明,他摇了摇头道:阴屠,难道你忘了与盘古大帝的约定了吗?第一次进攻人界已然败了,你还不知道悔改? 赤魂止住笑声道:死就死了吧,还化身块息壤来对付我,现在息壤所制的乾坤八卦图是不是也不好使了? 瞎眼老者叹道:可惜盘古大帝死得早,否则你第一次进攻中原之时就不是鬼谷子与黄帝对付你了,你也不可能打到涿鹿,也不可能留下这条残命。 赤魂冷冷笑道:他死了,但你没有死,那一次你为什么不出手? 瞎眼老者回答道:鬼谷子与十巫医便可以对付你,何况人界应该有那一劫数。 赤魂阴森森地道:可惜他们全死了,不过你也活不长了,她应该就在这里,让她出来见我。 瞎眼老者淡然说道:她说过再也不会见你的。 赤魂摇了摇头:是她背叛了我,难道她还不承认吗? 瞎眼老者摇摇头道:是你的魔性让她背叛了你。 赤魂哼了一声道:不管怎么说,你应该知道的,她本来就是魔,她没有选择。别以为帮了盘古她就可以升入道界,做梦吧。魔与道永远不可相融的。 瞎眼老者叹了口气道:也许是真的吧,所以她只能被困在此处。但她绝不会站出来帮你的,你不会妄费心机了。 赤魂轻蔑地问道:真的吗? 瞎眼老者脸色一变,但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赤魂仰天大笑,转身对陈抟道:任务完成了,咱们走吧。 说着,他转身便走,陈抟在旁听了半天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只好跟在赤魂的身后。 蛰露封闭,一行人消失在外面。瞎眼老者长出了口气,身子晃了晃,刚才与赤魂对峙时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全没有了,他仿佛自言自语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从他的身后突然转出一个身影来,一袭青衣,正是路奇轩: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 瞎眼老者叹了口气道:他们只是使节,更何况咱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路奇轩淡淡地道:不一定。 瞎眼老者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你的朋友魏图腾已经死了,他的躯体成了阴屠的代言人,你肯会对他动手吗? 路奇轩沉默不语。 瞎眼老者惨然一笑:但他一定会对你动手的,背叛阴屠,他永远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咱们没有胜算。 路奇轩想了想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难道就是你说席公子要见的那个人吗? 瞎眼老者脸色一沉:其实你见过她。 路奇轩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一个魔界中人。 瞎眼老者接着说道: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但只有这件事不能说。席公子因为拿着乾坤八卦图,所以只有他能真正地见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帮助席公子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 路奇轩只好点点头道:但现在玛多城已经不是一个安全之所了,阴屠既然知道了您的身份了,席公子,乾坤八卦图,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人都在这里,他一定会立即派兵过来的。 瞎眼老者叹了口气道:只有等其它几魂了,但愿他们还活着,至于席公子手上的乾坤八卦图别抱太大指望,除非那个人能够真正地恢复过来。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生于天山的莲花更将这种品质发挥到了极致。不但纯结美丽,更有一种亲切的芳香,令人心醉的芳香。然而,此时的莲花却只是一个花骨朵而已。 席方平昏沉沉地躺着,莲花便放在他的胸前,他的手则紧紧地攥着莲花的茎。那茎中放出一种七彩琉璃的绚光来。 在这美丽的光中,席方平仿佛又回到了锁龙洞中。 他看到了血,那是父亲的血,正一滴滴地顺着小片刀流了下来,流在了握着片刀的手上,那是自己的手。 父亲在跌落,向着石桥下跌落,被火焰所吞噬。 席方平狂笑着,他将手中的莲花举起,断茎中乾坤八卦图显出一片神奇的光茫来。继而,他的手松开了,莲花翻转着向石桥下跌去。 席方平猛地坐起身来,急忙伸手从那莲花茎中拽出了乾坤八卦图,完好无损的图令他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他猛然间发现手中的莲花变得枯萎了起来,他吓得大吃一惊。 正在这个时候,那瞎眼老者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如果你在雪山之颠就听我的,也许情况不会这样糟糕,现在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这熟悉的声音从席方平的头顶传来,席方平忙抬起了头,在他的头顶之上竟然是一片迷雾。 浓烈的迷雾弥漫在席方平的头顶之上,而那瞎眼老者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难道瞎眼老者在自己的头顶之上?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席方平不禁问道:我在什么地方? 瞎眼老者的声音回答道:玛多城的天井之中。 席方平这时才注意周围,冰砌的墙显得异常明亮,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面,每一墙上都是由三个弧状的墙所组成,这墙直耸进那迷雾之中,令人看不出它到底有多高来。在东面的一个角落中有一处阶梯,那阶梯好象可以直伸到迷雾中。 席方平站起身来,问道: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但此话刚刚说出去,他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躺在一口棺材的盖子之上。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从这棺材的边缘看下去,那竟然不是地面,而是无尽的天空。 云,黑色的云竟然在脚下浮动着,而那周围的四面墙壁下面竟然是尖尖的堡顶,也冲着下面,好象深埋在了云里一般。 席方平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倒置的世界,脚下的天空竟然是自己的地面,这口棺材也倒悬在这里。想到此,他明白了,其实自己是倒悬在这里的,那所谓头顶之上瞎眼老者的声音其实是从地面传过来的,而在与瞎眼老者之间便是那片迷雾。 席方平心中大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井?惊恐之余,他不禁将那张图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瞎眼老者沉声说道:不要再指望那朵莲花了,离开了困魔鼎,它的结局只有枯萎。 声音的确从头顶传来。 席方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象蝙蝠一样倒悬在天空中。 发现了这个事实,席方平的心已经惊悸到了极点,所以也没有理会瞎眼老者的话,而是狂怒地叫道:你们把我放到什么地方了? 那瞎眼的老者慢慢地说道:一个通向魔界的入口。 席方平大怒,他一下子从棺材之上跳了下来,脚掌感觉触地绵软,看上去就仿佛悬在空中一样。但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向着边上的那处阶梯奔跑了过去。 在阶梯上奔跑了几步,眼前立即被迷雾所遮掩,隐隐约约地,他看到脚下的阶梯似乎变成了铁索,很长很长的铁索,根本就望不到边际。 席方平不禁停了下来,他不敢跑下去了,在这样迷幻的地方,他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走错了,能不能到达地面,他并不敢保证。 席方平有些绝望,他嚎叫着:这是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慢慢地,这叫声越来越虚弱,甚至是他自己也听不太清楚了,那嚎叫的话语也变成了:放我下来吧,求求你们了。 瞎眼老者的声音从迷雾的那一头传了过来:退回去吧,否则你将永远陷入这迷雾之中。这里是玛多城的六爻迷阵,就仿佛是一个立体的迷宫,无论你怎么走,都会认为你的脚下才是大地,所以你也不要白费劲了。对于你是这样的,对于魔兵们也是这样的,即使他们攻进玛多城,你也是最安全的,他们一定不会抓住你的。 席方平终于退了回去,他慢慢地踩着绵软的天空,倚着棺材坐了下来:如果你们要保护乾坤八卦图,完全可以把图放在这里,魔兵也拿不到的,可是我不想呆在这里。 瞎眼老者沉默了片刻说道:在雪山之颠的时候,我说过只有我能帮你,那口棺材便是通向魔界之路,当你参悟出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到了魔界才能对付阴屠。 席方平沮丧地说: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参悟呢? 瞎眼老者又是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是这张图的主人,你一定能参悟的。 席方平叹了口气道:本来我相信我就是,但我竟然…… 瞎眼老者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是与不是,棺材里的人会告诉你的,因为只有她才知道这一切。 席方平一下子打了一个冷颤,他突然意识到了棺材地存在。棺材中当然装的是死人,他由于刚才的惊吓一时没有想到。 席方平吓得他连忙离开了棺材,仔细地看着,这时他才发现这棺材头横面之上似乎刻着字,他急忙低下身来仔细地观看,只见上面有六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字。 席方平问道:他是谁? 瞎眼老者黯然道:那六个字是盘古之妻阴氏。 此言一出,席方平大感意外。 席方平问道:盘古大帝?创造了人界,他妻子不是女娲娘娘吗? 瞎眼老者叹了口气道:不错。但…… 话刚及此,突然从棺材之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那声音空洞阴森,尖细而悠远,真的仿佛来自于地狱一般:祝融,你太多话了! 席方平却是又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瞎眼的老者竟然是盘古大帝手下第一干将祝融将军。 当年龙人国十三将叛乱便是被祝融所制。祝融曾为人界杀魔无数,后来盘古女娲死后便不知所终,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藏身于这个玛多城中,偶尔来往于雪原之上,过着如此孤零的生活。 那个雪狼少年管祝融叫爷爷,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席方平已知棺木之中还有人,但猛然间有人说话,何况那声音尖厉难听,也着实吓得他浑身冒汗,一颗心悬了半天。 看到棺中的女子如此责问祝融,祝融却不敢言说,席方平深知此女来头一定不小,于是冲着棺木下拜道:小生席方平,不自量力想拯救人界,不知那乾坤八卦图如何功效,希望娘娘明示。 棺中一下子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慑人精髓,听得席方平差点骨酥瘫倒在地。 笑声毕,棺中的女子道:你是问我这乾坤八卦图怎样恢复大道法力,还是问我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唯一能够拯救人界的凡人? 那声音突然变得优美入耳,听得人是如醉如痴,跟刚才那声训斥仿佛判若两人。然而席方平却仿佛突然间被人一针刺中了心窝,他实在分不清自己更想知道哪一个答案。于是辩白道:这两个不是一样吗? 棺中女子笑道:不一样,一是为了人界,一个是为了你自己。 闻听此言,席方平顿时诚惶诚恐:不,不,我只是想知道这张图的秘密,绝无他意。 棺中女子道:是吗?那我得先看看图,先帮我打开棺盖吧。 席方平一下子犹豫了,难道要将图交给这个女子吗? 就听见祝融喊道:席公子,图永远是你的,绝不能落在他人的手里。 棺中女子怒道:你又在多事! 她的声音突然又回复到那种尖刺的音调之上了。 祝融朗声说道:这是我的职责。 棺中女子呸道:你不过是个守墓之人。 祝融并不理会,反而对席方平说道:席公子,这张图关系到人界的生死存亡,无论如何,你不能把它交到别人的手上。还有,这个棺材便是通向魔界之路,所以棺盖只有到了适宜的时候才能够打开,否则你会有性命之忧。 席方平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祝融叹了口气道:这只有你真正参悟到盘古大帝的良苦用心之后。 第五章 玛多城(2) 席方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打开这个棺材,为什么一定要见一见这个神秘的女人。难道仅仅因为她可以告诉自己是不是那个救世的凡人吗? 自己是不是人界的救世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乾坤八卦图能够恢复大道法力,只要能够杀死阴屠不就行了吗? 可是只有人界的救世主才能够恢复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两个问题确实只是一个问题,这是勿庸置疑的。再有,这棺材是通向魔界的道路,祝融说只有他参悟了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之后才可以去往魔界,对付阴屠。若自己不是那个救世主,怎么能去往魔界呢?还有,这棺材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能守住通向魔界之路?可她又为什么自称是盘古大帝的妻子呢? 他的脑子很乱,许多问题在困扰着他,但细想起来似乎只有一个问题,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呢,他说不清楚。但他起码知道一点,就是现在肯定不是掀开棺盖的时候,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也没有深深地去想。 席方平疑惑地问道:离开了困魔鼎,我如何参悟这张图的秘密? 瞎眼老者道:风吹幡动,风动,幡动,还是心动? 席方平无力地坐在棺材旁边,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手中的乾坤八卦图,此时的天井显得是一片平静。祝融的声音再度响起:席公子,保重,我先行告退了。 席方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呆呆地发愣,直到他听到一声门的响动从迷雾的那一头传了过来,他急忙大声喊道:祝老将军,锁龙洞中我是不是将我的父亲刺死又推下了熔岩? 没有任何回答,门声静止了,那迷雾中再也传不过来任何声音,祝融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连同他的声音一起。 席方平无力地又依在了棺材之旁,瘫坐在地上,嘴里呐呐地问着自己:我到底做没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可他已经是邪人了?南宫在什么地方,路奇轩又在什么地方?我是谁?棺材中的女人又是谁?她能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吗? 玛多城堡虽然由冰垒成,但由于冰块厚大,所以堡内的光线也并不是很明亮,即使宽敞的大厅里也是一样。 路奇轩站在几根冰柱之下正在等待着,见祝融从甬路的那一头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祝老将军,他怎么样了? 祝融摇了摇头道:如果他成功了…… 祝融没有说下去,但路奇轩明白祝融对席方平根本就没有信心。 路奇轩道:其实您并不信任席公子? 祝融道:除了盘古大帝以外,根本就没有真正能力挽狂澜拯救人界的人。但阴屠并不是不可以战胜的,也许人界中每一个人都可以,但那太难了。 路奇轩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这玛多城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死尸?冰封在北冥湖中,以您的身份不可能不救的。 祝融叹了口气道:因为我救不了,他们也不是死尸,只是中了诅咒而已。 路奇轩疑惑道:诅咒? 祝融看了看路奇轩: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好问之人,为什么变了? 路奇轩愣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确变了。当年他所关注的无非是自己的事情,杀手,天下第一的剑客,以及保护席方平,但现在,他想得更多,仿佛一切问题不弄清楚不甘心似的。祝融猛地一问,他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祝融笑道:也难怪,青帝启示,人界之皇理应如此。这是阴烛的诅咒。想必你也听说过关于玛多城的传闻,这里有一个绝色的美女,这个女人就是阴烛。想一睹她容貌的人不计其数,这本来无可厚非,但阴烛的容貌怎么能让一般人看到呢?于是她便下了一个诅咒,凡是来到玛多城的人,在一片玄光之中一定会看到她,但随即便是双目失明。这些人双目失明后不慎落在北冥湖中,便冻在了湖中。 路奇轩看了看祝融的眼睛,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来。祝融双目失明却心似明镜,似乎早已洞察到路奇轩心中所想,道:盘古大帝令我守住阴烛,看到她是必然的,与其受那诅咒不如先自封双眼,也是习惯了。 路奇轩摇摇头:果然是个魔,这些人虽然可能好色,但罪不至此。如果这诅咒被破解了,他们还能活过来,是吗? 祝融哈哈大笑:没留神还是让你把话套出去了。的确,席方平所见及阴屠所找的人就是这个阴烛。 路奇轩追问道: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祝融摇了摇头:这我就不能说了,你的确见过她,只是不知道罢了。 路奇轩知道肯定是问不出来了,于是换了话题:那您为什么每年都会将绝迹的动物尸体从玛多城带到雪山之颠? 祝融叹了口气道:自从盘古大帝死后,他所创造的万物生灵每年都会有一种生命绝迹。我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纪念盘古大帝的功勋,那雪山之颠永远天寒,死尸永远不腐,将它们葬在那里也是最好的归宿。久而久之,那些墓碑便形成了一条上山之路。而那个雪山之颠实际上也就成了一座人界生灵的墓碑,只是没有人能够轻易看出来罢了。 那雪山之颠高及万仞,墓碑又是每五步一座,看来人界之中绝迹的动物已不在少数。一年一座,同样也记载了人类生命的历史。想到这里,路奇轩心中也不免一阵唏嘘。但突然想到,那为什么一定要来玛多城呢?每一种绝迹动物中的最后一只难道会到玛多城吗? 祝融好象又知道路奇轩心中所想,于是说道:因为只有阴烛能招唤它们过来。 路奇轩十分奇怪,还想问为什么,祝融却突然问道:离开了星宿海,你便没有与席公子他们一起走?也没有跟他说话?为什么? 路奇轩知道祝融不愿再多说阴烛的事情,只好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也是魔。 祝融道:可你又是东帝启明。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错,女娲娘娘让我认识了自己,我得到了重生。但我杀死黑帝的时候,手中没有半点迟疑,那似乎不是我。我都不相信这一切,这让我如何面对席公子与南宫呢? 祝融点了点头:你做杀手时,你与恶龙侍者拼命时手下留情过吗? 路奇轩道:那不一样。 祝融笑了:对,是不一样,那时你冷血,以杀人为自己的快感,但你杀黑帝时候,虽然出剑也许更残忍,但仅仅是为了正义,你在自责。知道了杀人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这至少证明了你的帝王之心。 路奇轩想了一下,问道:你杀魔的时候快乐吗? 祝融摇了摇头:也不快乐,其实并不是每一个魔都应该死的。 路奇轩追问道:那阴屠呢?他到底该不该死? 祝融沉默半晌,才说道:如果你们七魂能够真正离开了他,阴屠只有七魄,魔性在魔界才有力量,他活着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们七魂最终还是要归依他,那对于人界来说,他就是必死无疑了! 路奇轩细细地体味着祝融的话,他想到了赤魂魏图腾。 路奇轩与祝融走后,天井中只剩下席方平和那个躺在棺材中的女人,还有那浮在半空中什么也看不清的迷雾。这一切显得是那么地静,静得令席方平感到了自己的呼息。 他看了看手中乾坤八卦图,还有脚旁那已然枯萎的天山莲花。 两样物件依然是那么地平静,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在变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乾坤八卦图的能够恢复它的大道法力。 席方平有些沮丧,他找不到那个真谛在什么地方?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只是无意间落入到一场骗局之中,这骗局当然就是救世的传说。 棺材里的笑声突然又出现了,慑人心魂的笑声令席方平一惊,他生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女人笑道:笑你没有胆量。 席方平长吸了口气:我怎么没有胆量了,你知道这一路我遇到了多少危险吗?我离成功只差这一步了。 女人道:我能感到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可我还是要笑你。 席方平问道: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因为你想见我,但你不敢打开这个盖子,你怕祝融说的是真的,你会有性命之忧。我说的对不对? 席方平故作镇定:不,我不怕。只是时候未到,我还没有参悟出这个乾坤八卦图的秘密,所以我不能打开盖子。 棺材中的女人又是一阵笑声,这笑声已足以令席方平不能自抑,这笑声可以令任何一个男人都**:真的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我是不是很美? 席方平听到这个声音,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但他还是强忍着:你长得什么样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追问道:那你想不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 这句话正中席方平心中要害,他当然想知道,因为他根本就不自信,一个不自信的人当然需要别人来证实他的存在,一个不自信的人怎么能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呢? 女人接着说:其实你知道不知道又如何呢?你也许永远参悟不了这张图的秘密,也许很快地就知道这张图的秘密,但你知道这秘密之后对你却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席方平问道:为什么? 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严肃:因为这张图根本就没有秘密。 席方平愣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冲着棺材大喊:你胡说。 女人恶狠狠地道:我没有胡说,什么大道法力,那才是胡说呢。你知道制这张图所用的息壤还有那朵已经枯萎的莲花倒底是什么吗? 席方平愣了一下。 女人不等他回答,接着说:息壤是盘古的尸骸所化,莲花则是道界的力量,但它已经枯萎,就是死了。死去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呢? 席方平辩道:可这张乾坤八卦图的确收过阴屠的七魂。 女人笑了,声音变得又十分尖利:那并不是这张图的力量,而是希望,人界的希望战胜了阴屠。涿鹿之战,人们剩下的只有希望了,是那希望赋与图真正的力量,现在的人界还有希望吗?没有希望,这张图也就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大道法力。 席方平摇了摇头:你错了,人界有希望,我们都希望战胜阴屠! 女人又在笑:你真的这么希望吗?你只是希望你成为一个英雄,你是真正的救世之人。 席方平怒道:你胡说。我不是这样想的。 女人道: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你就不会杀死你的父亲了。 席方平再也无法忍受:我没有! 女人又恢复了那银铃般的笑声:你应该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在锁龙洞中你杀死了你的父亲…… 席方平大叫:我没有,我没有…… 女人似乎不顾席方平的辩驳,继续用一种极为暖昧的话语说着:当你手中的短刀刺入你父亲心脏的那一刻,你就变成了那个人,那个你认为应该变成的人…… 女人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那棺盖被打开了。 席方平终于打开了棺盖,他看见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嵌在棺盖的背后,镜子中的他傻傻的,目光显得呆滞,眼神却慢慢地向下移动,终于停留在棺中。 魔泽在天空继续滚动着,只有北冥湖的上面还是原来的天,呈现出一个圆形来,但现在,这个圆形却在慢慢地缩小着。 这片天空的下面是玛多城,城堡之上,路奇轩与祝融并排而站。 天空的变化似乎已经影响到了祝融,他抬起头来,看着天空滚动的魔泽:他们来了。 路奇轩忙问道:姬道长他们吗? 祝融苦笑一下,摇摇头道:魔界之兵。 路奇轩极目远望。 穿过蛰露所建构的迷罩,滑过北冥湖上的冰,越过芒芒的白雪,路奇轩看到了魔兵,整整齐齐的魔兵,一排排,一列列,手里执着长枪,从西边沙漠之中走来。为首的一人一身黑衣,眼目无珠,却显出凶狠之相,正是龙人冷血。 北面雪峰之中,陈抟手里拿着拐杖,在他的身后紧随着七名道士,道士的后面则是许许多多的邪人,邪刀出鞘。 南边胡杨林间是赤魂魏图腾所带的队,在他后面跟着的却是狼虫虎豹,张着獠牙,行动起来震得树上积雪纷纷落下。 令路奇轩最为惊讶的却是东边带队之人,面目清秀,一袭绿衣风中飘舞,背上斜插着一口剑,剑气冲天,却正是妖仙岛少岛主玫公子。在他的身后密密麻麻地跟着无数的魔怪,一个个骨瘦如柴,四肢并用地向前爬行。 路奇轩失声道:玫公子? 祝融叹道:真没想到,绿魂玫公子也遭到不幸了。其它还有什么人吗? 路奇轩道:玫公子是从东边过来,他带着的是魔怪,应该是锁龙洞中的。魏将军率猛兽从南边过来,陈抟带着是邪人,从北边过来,东边的是恶龙侍者,所带的队伍我从来没有见过,黑铠甲,执长枪。看样子应该一个时辰左右便可以行进到北冥湖边上。 祝融点了点头道:锁龙洞中的魔怪你与他们交过手,虽然很多,但都是魔界不争气的家伙。猛兽没有魔性,是受了魏将军百草中的蛊毒,所以受他驱使,更何况这些猛兽不会水,没到玛多城已经就不行了。 路奇轩奇怪地问道:北冥湖冰冻三尺,它们完全可以踏冰而来。 祝融笑了笑,没有回答路奇轩的疑问,而是继续说道:陈抟手下的邪人数量不会太多,楼兰一战他损失惨重,只是陈抟并不好对付,最厉害的应该是西边的恶龙侍者,他所带的应该是魔兵,是真正魔界的队伍,数量也不会太多,但可以说每一个士兵都不逊于恶龙侍者。 路奇轩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他与恶龙侍者们交过手,极难对付,没有想到魔兵队伍无疑是无数的恶龙侍者,那结果可想而知了。 祝融叹了口气道:阴屠未免小题大做了。 路奇轩愣了一下,看着祝融,祝融的脸色极为难看。 路奇轩问道:什么意思? 祝融道:我已经不是当初的祝融了,我的力量同样来自于盘古大帝,何况我现在双目失明。你再看看咱们,没有兵士,只有这些秃鹰战士,它们看似凶猛,但实际上…… 路奇轩不甘心:还有四魂没有到呢? 祝融摇了摇头:如果能到的话他们早就到了,只怕…… 祝融没有再说下去,但路奇轩已经明白了。既然魏图腾与玫公子会遭到不幸,那其他四魂也有可能遭到不幸。 路奇轩急切地问道:难道人界真的就战胜不了阴屠吗? 祝融的回答几乎是蹦出来的:不错……除非…… 祝融摇了摇头:但那是不可能的。 路奇轩突然问道:除非棺材中的阴烛帮席方平参悟到乾坤八卦图的法力?让他带着图通往魔界对付阴屠? 祝融没有回答,他沉默了。 路奇轩猜想自己是正确的。只有这阴烛才能帮助人界。但这阴烛到底是谁,为什么她要自称是盘古大帝的妻子?她为什么又要诅咒看到她相貌的每一个人呢?还有她怎么可能将每一种绝迹将死的动物招唤到玛多城呢? 这一切都是谜,祝融誓死也不愿解答的迷团。 路奇轩有些懊丧,他似乎看到玛多城被攻破,六爻迷阵也无法阻挡魔兵,那乾坤八卦图终于落到了阴屠的手里,整个人界变成了魔的地狱。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仿佛同时感到玛多城震颤了一下,脚下的地突然晃动了。 祝融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颤声道:他打开了盖子。 路奇轩也大吃一惊:那席公子会不会变成瞎子?不行,我必须看看去。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祝融一把拉住。 祝融道:没有用的,如果他可以,他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乾坤八卦图真的可以恢复大道法力,对付阴屠,如果他不是那个人,你去也是白搭,因为一切都晚了。 路奇轩紧紧地盯着祝融:席公子到底能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祝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呢? 路奇轩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我想他会的。 祝融一双瞎眼看着路奇轩,脸上慢慢地绽出了笑容。 棺材的盖子并没有完全地打开,席方平不但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也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完美的**的女人。 这是一个可以令任何人都窒息的女人。 席方平见到龙公主与龙王妃,这姐妹两人都是天下绝色的美女,但她们几乎抵不上眼前这个美女十分之一。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席方平找到一种邪恶的美,一种残酷的美,更有一种迷幻的美,她不但美,而且用她的身体将美这个字解释出许许多多不同的含义来。 这些含义本来很清晰地各自独立着,但渐渐地,它们混淆了,融合在一起,剩下的只有这个美字。 席方平已经不再满足于镜子中的美,他要看到实体,却又舍不得那镜子中自己与美同在的画面,就这样,他沉沦着,犹豫着,带着后悔将眼神慢慢地移到了棺材之中。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棺材竟然没有底,下面正是天空,那个令人灵魂出窍的美女仿佛躺到天空之中,看起来好象很远,又是如此的亲近。 此时的席方平根本就想不到那通向魔界的道路,他的脑海中只有美丽。 虽然阴烛**着身体,但席方平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停止了呼息,也停止了思索。 忽然,席方平发现自己竟然也在这口棺材中,一个,两个,那是自己的倒影,在那美丽的眼睛中。 思想经过停止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席方平迷醉了,那双眼睛中的自己也变得模糊了,越来越不清晰,好象要跑掉一样,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与虚无。 但另一种感觉告诉他,那美丽就在身边,因为芳香已经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令他仿佛已经接触到了棺中之美。 柔软的顺滑的美将席方平紧紧地缠住,令他的呼息真的停止了,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美丽似乎融进了他的身体,他只能凭借感觉去寻找那个美丽。 眼前变得黑暗,一种罪恶的美在席方平的身体上漫延,甚至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中,骨髓之中,在灵魂的深处吞筮着他。 席方平感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美,这美在他体内膨胀,将他分散,将他消解,化为水,自己也变得柔软了,甚至灵魂离开了**,在上升,在飞舞,飘散在天空之中,每一片云上。 席方平终于陷入一片无法自拔的黑暗之中。 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迷失了,迷失在蛇的包裹之中。 一条美丽的蛇将席方平紧紧地缠住,越来越紧,仿佛要压迫出他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席方平似乎变小了,一点一点地陷入到蛇的躯体之中,直到被包裹得象一个蚕茧一样,连同他手中的乾坤八卦图。 蛇身虽然紧紧地裹着席方平,但那蛇头的眼睛却紧紧地盯那张图,那眼神中所传达出来的是一种令人感到迷惑的表情。 这表情充满了爱,愤恨,孤寂与可怜。 突然间,那蛇似乎鼓起了勇气,一头伸了过来,吐出长长的芯子,将那乾坤八卦图卷住,从席方平那无力的手中夺了过来。 美丽的蛇眼中充满了悲痛,它仰起了脖子,慢慢地咽下那卷轴,一点一点的,直到完全吞没。 乾坤八卦图的卷轴沿着蛇身在缓缓地下移着,过了头,到达脖子,卷轴的轮廓将蛇皮撑起,那美丽的皮肤变得异常可笑,却再也美丽不起来了。 就在卷轴慢慢地即将滑过这条蛇的七寸之时,突然间有两只手狠狠地抓住了蛇身,那力道透过蛇身直达卷轴,将卷轴卡在了那里。 美丽的蛇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在它的眼睛中再一次映出了席方平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席方平的双臂挣脱开蛇身的束缚,一双手紧紧地抓住蛇的七寸,而蛇身的下半截还缠在它的身上。 席方平的眼睛是恶毒的,他也紧紧地盯着那蛇。 蛇的眼神终于从惊恐便成了愤怒,他们对视着,就这样过了片刻,蛇的眼神终于从愤怒又变成了一种哀求,蛇身也一松,从席方平的身上滑了下来。 席方平面无表情,冷酷地摇了摇头,双手却更加用力了。 逐渐的,美丽的蛇不再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灰色的死亡的眼神无助地盯着席方平,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席方平僵硬的脸终于慢慢地笑了,这变化显得迟顿,机械,但的确是笑了。 蛇终于失败了,它吐出了乾坤八卦图的卷轴,身子变得极为纤细,从席方平有力的双手中褪了出去,滑回了棺材之中。 轰得一声巨响,棺材盖落下来,美丽消失了,那乾坤八卦图的卷轴也落到了地上,一切又归于平静。 只剩下一口沉重的棺材,还有棺材前僵硬站立的席方平以及他脚边的那卷轴。 席方平的动作很滑稽,站在那里,双手的姿式甚至都没有变化,仿佛成为了一种仪式,在捧着某种圣物一般。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倒悬的,那崇高的所在仿佛就在深暗的大地之下。 他胜利了,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即而身子软了下来,瘫坐在棺材的旁边,一双眼睛向下看着脚边那仿佛是浮在天空中的卷轴。 半晌,席方平终于伸出颤微微的手将乾坤八卦图捧了起来。 卷轴捧在手中,他期待着它的复活,它那具有生命力的色彩,大道法力的光辉,但这一切却没有发生,他听见的却是一种哀怨,这哀怨自然来自于棺木之中。 女人在棺木中复活了,苏醒了,它低低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又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他,绝不是的! 这声音很小,但透过棺木传出来却仿佛是放大了多少倍一样,敲击着席方平的心灵。 席方平愣了一下,回答道:现在可以证实了吗? 女人幽幽地道:可以了。 席方平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卷轴,似乎在等待着乾坤八卦图是怎样恢复大道法力的,是怎么样放散出神圣的光茫。 但女人的下一句话却让这希望破灭了。 女人道:你不是那个人,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席方平一下子伸出手来用力地向着棺材捶了下去:你还想骗我! 他的手砸在沉厚的棺木之上,正砸在那他也看不懂的文字之上,那文字突出来的部分却如利刃一般顿时印在了他的拳头之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他的身旁。 一滴,再一滴,在天空中慢慢地流动开去,形成了一片红色,将脚下的天空遮掩住。就连地上那莲花的花瓣之上也沾染了他的鲜血,红艳的,令人触目惊心。 女人还在说,声音很小,却几乎粉碎着席方平的整个心智:这张图再也没有用了,盘古大帝将失去他的人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污晦的血将神圣玷污了。 席方平看着脚边的血,看着沾着血的花瓣,血丝顺着花瓣慢慢地浸入到花茎之中,那纹路显得是异常的清晰却也是异常的可怕。 莲花更加失去了它的纯白,黑色在慢慢地吞噬着它,它变得更加枯萎,在收缩,在关闭。 席方平呐呐地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就是那个人…… 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按住棺木盖子,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在报复,因为我拒绝了你的诱惑,对不对。 女人叹了口气: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呢? 席方平拼命地摇着头:我要明白什么,说,你快说啊! 女人清晰地说道:明白你已经不是人了。 席方平问道:那我是谁? 女人道:魔,可能比阴屠更加可怕的魔。 席方平冷笑道:你才是魔呢?我拒绝了你的诱惑,你就说我是魔,这太可笑了。 女人回答道:我的确是魔,但能抗拒这诅咒的也只有魔,邪恶本身永远不会为邪恶付出代价的,所以你看到了我,而且还抢走了盘古大帝。 席方平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盘古大帝? 女人的声音显得非常的凄凉:对,盘古,为了他我才对每一个看到我的人下了那诅咒,我爱人界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但我却绝不能让你们看到我的样子。你们不配,只有一个人配,但他死了,抛弃我而死。其实我也早就死了,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这本来是一件事好事,但是你,却偏偏拿着他的骨骸让我苏醒,为什么要这么地折磨我? 席方平越发不明所以了,他慢慢地再次坐了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与乾坤八卦图有什么关系?这又与我是不是魔有什么关系?你说的那个人是盘古大帝吗?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棺材中突然没有了声音,空气刹那间凝固了起来,席方平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之声也消失了,消失在脑海之中,令他根本就想不起人是应该有心跳的。 席方平手上的血还在滴落着,落在他的身旁,越汇面积越来,将他脚下的天空遮盖得越来越小。继而,他感到鼻孔中的温度,粘粘的液体从鼻孔中慢慢地流了下来。 席方平心中大骇,他想起了七魂。当他们看到乾坤八卦图的时候,他们的鼻子在流血,就与现在这种情形一样。 血,嫣红的血,但席方平却感觉不到心跳。没有心跳的人怎么可能流血呢? 天井的顶部,在那迷雾的后面,一口棺材,一个人倒悬在那里,在它们的周围是一片天空,只有井口大小的天空,但这天空正一点点地被血色涂抹。 寂静无声之中,这里只留下一份诡异与邪恶。 一个时辰之中,祝融与路奇轩只做了一件事,喝酒。 在玛多城堡之上,两个人摆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面对着远处汹汹而至的魔界凶徒们把酒而欢。 酒是好酒,路奇轩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好的酒。 祝融笑了: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酒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我当然不知道,这是你们道界的酒,人界少有吧。 祝融摇了摇头:错。这是人界中最早的酒,酿酒之人是黄帝时期的诸候少康仪狄,黄帝初品酒时便言道,后世必有为此物而亡国者,竟然下令停止再酿,然后便将这人界中第一批酒悉数进奉给盘古大帝了。不过后来杜康偷了仪狄之方,人界才有美酒传世。 路奇轩笑道:难道道界便没有吗?也是,修道之人哪个喝酒啊? 祝融又摇了摇头道:道界五百零四陌,有七市,其中之一便是饮食之市,怎么会没有酒呢?只是那再好的酒也比不上人界的第一坛啊? 路奇轩明白这个道理,对于盘古来说,人界的第一坛酒,哪怕是第一根针都是极好的。他又笑道:看来道界并不清心啊,那其它六市又是什么? 祝融道:其实与你们人界差不太多,当年大禹治水功勋卓绝,曾被我带到过道界,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就亲眼目睹了其它六市,分别是谷米之市,衣服之市,众香之市,工巧之市,还有华鬓与**市。 路奇轩大惊:其它都好说,但怎么还有**之市呢? 祝融笑道:阴阳乃天地化生之本,何处能绝?何处能免?亦无法可禁。天长地久必然会产生的。人界亦是如此。道界其实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神圣,如果真是无欲无求,修道又何为呢?只是为了修成正果之后,可心安理得的有欲有求。 路奇轩惊讶地看着身边这个瞎眼的老者,他难以置信此人会是道界的祝融,那个助盘古创造人界的大将。 祝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理解的,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是想了三劫才慢慢体会到。 路奇轩愣了一下:三劫? 祝融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忙笑道:很长时间的意思。其实,魔和道真是无可分割,说你们是人,却干些烧杀**虏掠的事情,这不是魔性做祟吗?说阴屠是魔,他有欲有求,有野心,和你们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路奇轩顿时哑口无言。 祝融接着安慰道:其实无论人,魔还是道,有一点是一样的,都想活着,想不受奴役地活着,所以要自保,要反抗,要对付危及到自己生命的人或事。 路奇轩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大义可言,有的只是一种本能,反抗只是一种本能,就象对付阴屠这件事似的。 祝融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身为五帝之一,你应该明白这些。 路奇轩微笑道:祝将军是想告诉我是不是青魂是不是东青帝启明都无关紧要,我现在名叫路奇轩? 祝融没有再回答,他猛地喝干杯中之酒,一双盲眼望向了远方。 路奇轩抬起头来,透过迷雾般的蛰露,在北冥湖边已然站满了魔界之兵,密层层,浩翰无边,邪恶的力量仿佛已经将整个北冥湖笼罩住了,蛰露所构成的墙围显得极为单薄。 天空群鸟乱飞,一声声哀嚎不绝于耳,它们看到了天空,已然全部被魔泽遮掩住,天地间下起了雪,黑雪飘飞。 祝融突然说道:路奇轩,有件事必须由你来做。 路奇轩听祝融说得郑重,侧脸看过去,只见祝融脸色显得十分地坚毅。 祝融接着说道:玛多城中的天井内有个六爻迷阵,这你是知道的。你必须将其它的六魂引入阵中,你们会被困在阵中,也许永远出不来。 路奇轩一愣:我们? 祝融点了点头:对,你们,七魂,一个都不能少。 路奇轩仔细地看了看祝融,半晌才点头道:好吧。 祝融苦笑了一下:不问为什么吗?难道你甘心困于阵中吗? 路奇轩没有回答,看着远方的魔兵,将手中的轩辕帝血剑握得更紧了。 第六章 白民之乱(1) 雪狼,色如雪,奔跑起来与群山峻岭相得益彰,不知是山退得迅捷还是雪狼奔得疾速。 雪狼少年赶着雪撬,载着姬飞峰等四魂从昆仑山向着玛多城的方向进发。由于北冥湖相对昆仑山的地势较低,所以这一路上全为下坡,行进起来倒也迅捷。 一百多匹雪狼护在雪撬的周围,在连山的谷中看上去却也十分地壮观。 姬飞峰无颜都是头一次坐雪撬,两边的山石快速后退着,令两个人的眼睛颇有些不适应。蛮蛮则是听着风声在耳边掠过,知道这雪撬的速度的确非同凡响。 自从出了楼兰国,几个人接连遭遇不幸,先是魏图腾与魔兵一战受伤身亡,后来在昆仑山的锁龙洞中,蛮蛮误刺玫公子一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席公子被瞎眼老者掠去,路奇轩非敌非友,这一切都令人担心不已。 有好几次,姬飞峰想问问雪狼少年,为什么他的爷爷要带走席公子,但他也知道,即使问了,这少年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起南宫小子讲述的雪山之颠席公子与那老者的一面,看来那个瞎眼的老者似乎倒也没有什么恶意。 现如今的确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了,只好随着少年走这一遭。 无颜与蛮蛮和姬飞峰想得并不一样,他们时刻注意着南宫小子及这个雪狼少年的举动,时刻心中充满了警惕。但一路下来,他们却并没有发现南宫小子及雪狼少年任何异样的行为。 南宫小子每次谈到席方平,眼中的确闪烁不定,但那语气中似乎只是担心,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雪狼少年倒是头一次见面,这少年遇事沉着,想必其爸爷爷一定是个了不起之人。 行了几个时辰,雪撬已划过百里之遥,这时,那少年却打了声口哨,雪狼们慢慢地减缓了速度。 姬飞峰问道:玛多城到了吗? 雪狼少年回头一笑:还没有呢。 姬飞峰急道:那为什么停下来? 雪狼少年一指前方:雪撬在那里行不了的。 众人举目看过去,但见前面一片胡杨林,虽然林中积雪看上去也是深达数尺,但树木众多,雪撬这东西在里面当然是走不了了。 雪狼少年介绍道:过了这片胡杨林再行百里就到了玛多城,不过剩下的路只能步行了。 无颜拽了一下蛮蛮,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手中的兵器却握得更紧了。 众人点点头,从雪撬之上下来,向着前面便走。 雪狼少年却解下那几头拉着雪撬的雪狼,边解着绳索便说道:这片树林不好走,里面住着白民。咱们必须小心点。 姬飞峰皱了下眉头:白民是什么? 雪狼少年道:白民是一片胡杨林中特有的动物,他们号称饕餮之兽,只要是活物,他们都不会放过的。 无颜还没有说话,姬飞峰便冷笑道:你故意带我们到这里?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无辜地说道:去往玛多城,这是必经之路。说实话,我爷爷经常去玛多城,但他从来不带我去,即使我送他老人家,到这里也就停了。我也从来没有进过这片胡杨林。 姬飞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无颜则看着雪狼少年,故意问道:难道你也要过去吗? 雪狼少年点点头:爷爷叫我带你们一直到玛多城,所以我也要过去。 蛮蛮问道:那这些雪狼去吗?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道:每一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这片胡杨林是属于白民的,雪狼不能进去。 无颜点点头,看了看其它的三魂,突然间他发现南宫小子好象浑身打颤;你怎么了,南宫? 南宫的脸色变得苍白。 雪狼少年突然道:在雪原的时候,有白民曾袭击过我们,南宫那次差点被冻死。 姬飞峰这时才想起南宫小子的叙述,在爬雪山之颠时,他好象提到过一笔,但没有细说,所以众人也没有注意。 南宫小子则尴尬地摇了摇头:我跟你们在一起。 突然,蛮蛮问道:你说这片树林属于白民的?每一种动物都有它生存的领地? 雪狼少年点点头:对呀。 蛮蛮冷冷地说道:那在雪原为什么还有白民出现,它们又为什么攻击南宫? 雪狼少年脸色变了一下,道:不错,这白民的生存空间的确在这里,但它们是一种极其贪婪的动物,时常地走出这片树林寻觅食物。 姬飞峰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进去,现在走吧。 无颜却看着蛮蛮问道:蛮蛮,你是不是查觉到了什么? 蛮蛮点了点头:我说不出来,好象很熟悉,又好象很陌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片胡杨林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但这危险好象并不是动物。 众人相互看了看,他们清楚,也许这危险就是魔性,也许阴屠的魔兵在这片胡杨林中早已布下了埋伏。 姬飞峰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这是必经之路,咱们必须得走过去,大家小心一点就是了。 众人答应着,跟在雪狼少年的身后前着这片胡杨树进发。南宫小子则紧紧地抓住无颜的衣袖,生怕会落在别人的身后。 这片胡杨林果然茂盛,一棵棵胡杨间距不过数尺。奇怪的是有许多株胡杨都被剥了皮,但即便这样,它们还是显得十分地高大。 天空中飘着雪,雪已压着树枝,地上也积着雪,很厚,却没有任何脚印,仿佛这里跟本就不存在任何生物一般,更别说白民了。 姬飞峰不禁疑惑地看了看那个雪狼少年,雪狼少年则是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手中的长鞭握得紧紧的。 走了片刻,五个人已经进入到了胡杨林的深处,远处的雪山根本就再也看不见了,但林子之中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 姬飞峰不禁以为雪狼少年与蛮蛮有些大惊小怪,于是说道:看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啊?你们有点大惊小怪了。 雪狼少年有些庆幸,又有些奇怪地说道:不应该的,以白民的习性,它们是绝不允许有其它生物进入它们领地的。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南宫小子本来有些害怕,但见到现在没有什么危险,胆子不禁也稍大了起来,他对雪狼少年低声说道:如果它们出现会怎么样? 雪狼少年停了一下道:这白民样子有些象人,力大无比,它们猎食时总是将食物撕碎。更主要的是它们的皮毛都是白色的,可以藏于雪下,攀在树枝之上,令人不易察觉。所以它们能出其不意地攻击任何动物,令人防不胜防。 这番言语吓得南宫小子吐了下舌头,但却不禁好奇地问道:那它们与你的雪狼相比,谁更凶猛一些? 雪狼少年想了想道:在没有树木的情况下,我的雪狼更厉害一些。主要是雪狼能闻出这白民的味道,所以在雪狼面前,白民根本就藏不住。但在这片胡杨林中,树木的味道影响了雪狼的判断力,另外,雪狼爬不了树,所以就吃亏了。 南宫小子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我真有些喜欢你的雪狼了,你怎么能指挥那么多雪狼呢? 雪狼少年笑了:因为我听得懂它们的话。我是一个孤儿,我父母不知为什么把我扔在了雪原之上,是雪狼用他们的身体护住了我。当时爷爷正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他原以为雪狼要吃我,结果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一方面吃雪狼的奶,而另一方面,我爷爷时常看我,教我一些东西。否则的话,你们说什么,我可能都听不懂。 南宫小子极为好奇,说道:这么说你实际上是一个狼孩了? 蛮蛮则问道:那这个爷爷不是你亲爷爷了? 雪狼少年笑笑道:当然了。 姬飞峰点点头道:那他有多大岁数?你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瞎的吗?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多大岁数我可不知道,反正很老了,从我记事的时候,好象他老人家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蛮蛮在旁听的点了点头。 他们说话之时,无颜则一个劲地打量着雪狼少年,半晌一笑:真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世吗? 雪狼少年低下了头:爷爷要知道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无颜知道自己故意一问触及到少年的心事,虽然对这个少年有些怀疑,但还是过意不去,忙说道:当年帝喾之妻姜原生了一个孩子,弃于荒郊,非但没有冻死,头一夜,牛羊哺乳,第二天,狼虫护体,第三天则是鸿鹄遮风雨,后来这个孩子就成是善于耕耘的后稷。看来你得雪狼护体,一定也有些来历的。 姬飞峰冷笑一声:先贤的典故并不适合每一个人的。还是赶路要紧。 无颜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十分地不快。不知为什么,经过这一路,虽然他弄不清楚南宫小子与这雪狼少年的事情,但却也相信了两个人不是故做圈套,只是当初的那些怀疑问题在哪儿,他还一时琢磨不清。 也许是自己与蛮蛮有些多想了,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雪狼少年倒是无所谓:不会的,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雪原之上能自由自在地与我这些雪狼朋友生活在一起就行了。 姬飞峰摇了摇头:恐怕你爷爷并不这么想,更何况你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整个人界是命在旦夕,你跟本就跑不了的。 话刚说到此处,就听见蛮蛮突然说道:跟我来。 话音未落,只见蛮蛮早已飞身斜刺里飘了出去。 众人十分地纳闷,不知道蛮蛮发现了什么,但蛮蛮双目看不见,这样快速地跑下去的确十分地不妥,于是便都连忙地跟在了后面。 蛮蛮身形飘逸,在一棵棵的胡杨木间穿行,虽然双目暂瞎,但看起来却是游刃有余。更令众人想不到的是,蛮蛮的身法似乎比以前更加快捷了,眨眼间似乎便不见了踪影,好在他所经之处,紫衣扫过雪地,留下点点的痕迹,众人也只好循着这痕迹追寻下去。 在奔跑之中,无颜突然发现身边的南宫小子有些异样,以南宫小子的轻身之术,与蛮蛮在伯仲之间,却远超于自己与姬飞峰,但他却显然没有尽全力,以致于与自己并排而行。 倒是雪狼少年,身法怪异,显然不是什么轻身之术,但在这雪地上奔跑起来疾如脱兔,想来他是生于雪原之上,常年与雪狼在一起的原因。到了中原之地恐怕就跑不了这么快了。 四个人循着蛮蛮衣襟所留下的痕迹在这片胡杨林中穿行着,渐渐地,透过树缝之间,他们看见了蛮蛮那袭紫衣,立于一片空地之处,在飞雪之中轻舞。 谁也没有料到,这片胡杨林中竟然有一片空地,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这片空地的正当中竟然有一棵树围足有七八丈长的大树。 仔细看过去,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原来这棵树竟然也是一株胡杨,胡杨长得这样粗壮,就连雪狼少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奇怪的是,此树并不高,离地两丈的地方枝叶已秃,那树桩的部分明显有个巨大的树洞,只是洞口处被一块木板遮住,仿佛是一道门一般。 而在门前一丈左右的雪地之中,赫然插着一柄刀。刀刃之上残血已凝冰,刀把一条紫色的布条随风而舞,在这雪地之中显得十分地醒目。 此时天值黄昏,本来就没有太阳的天空显得更加灰暗,被那魔泽之云遮得令人感到无限的压抑。漫天飘着雪,雪花细小如冰晶,在这片胡杨林中仿佛如雾一般。四周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 这孤零零象一座房子一样的树桩,还有房子前面的地上插着的那柄带血的刀,这一切显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谁能住在这里呢? 蛮蛮听得无颜等人来到了身后,问道:地上是不是插着一柄刀? 无颜点点头道:不错。 蛮蛮接着问:刀柄之上有一条紫色的布条? 雪狼少年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瞎眼的人似乎能够看得见任何东西。 无颜又说:是的。 蛮蛮点了点头,向着那柄刀走了过去,却被姬飞峰一把抓住:慢着,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蛮蛮笑了:是我的族人。 蛮蛮紧接着大声喊道:是哪位魈族的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得轰的一声,那木板被人推倒,拍在雪地之上溅起大片的雪雾,借着昏黄的光线,只见树洞口处站着一个老太婆。 这个老太婆长相极为丑陋,身披紫色长袍,显得笨重而臃肿,她睁开一双无精打采有眼睛看着面前这几个人,目光扫过南宫小子,无颜,最后落到了蛮蛮的身上。 蛮蛮失声叫道:老人家,是您吗? 树桩内的人正是冥魈府中守门人门婆。当初席方平等人误入冥魈府,若不是门婆相助,他们恐怕已遭到魈皇的毒手了。南宫小子与无颜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了门婆,不禁喜出望外。 门婆长相极为恶毒,但曾救过席方平等人的命,所以南宫小子倒也不怕,叫道:老婆婆。 说着,便要走过去。 门婆突然厉声说道:站住。 南宫小子一愣,蛮蛮与无颜听了心中也是一惊,门婆这声厉叫显然对他们是充满了敌意。 蛮蛮忙道:老人家,您…… 门婆怪怪地大笑起来,这笑声尖锐却又充满着一丝悲凉意味,众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笑声中,泪水竟然顺着门婆那布满了崎岖皱纹的脸上流了下来,虽然只有一滴,但蛮蛮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震动着。 蛮蛮的心恍惚间回到了锁龙洞那黑洞之外,在那一刻,他流泪了,为了玫公子而流泪,从一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中流出生平的第一滴眼泪。 但人魈是不会流泪的。 蛮蛮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哭了? 门婆似乎有些歇嘶底里,她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地说道:没有想到吧,魈族也会流泪。 蛮蛮沉默不语。 门婆接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直到那一天,我知道楼兰一战,魈族遭到了灭顶之灾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咱们魈族也会流泪的。 听闻此言,蛮蛮知道门婆是在怪罪自己。楼兰一战,面对无数受了魈冥符控制的魈族们在魈皇的带领下助纣为虐,他没有半点犹豫,手中的判官冰笔杀死了不少同族,尤其是地下水道那次,虽然他闭上了眼睛,魏图腾灭了火把,在一片黑暗之中,但他却听得见冰笔刺入同族身体的声音,还有族人们发出的惨叫。 那个时间很短暂,但蛮蛮永远也忘不了。 门婆悲戚地说道: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动手的却不应该是你,你是冥魈府的头名捕快,但你捕杀的却是自己的同族。 蛮蛮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途,也深知门婆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于是一下子跪在了雪地之上。 碍于门婆的身份,无颜与南宫小子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姬飞峰却看不过眼了,他大声说道:门婆,这件事要怪只能怪你们魈皇受了阴屠的摆布,使你们每一个族人都受了魈冥符的控制。 门婆怒道:本族之事,不需要别人来干预。 蛮蛮接声说道:好吧,我本想为了人界对付阴屠再出一把力,无论胜与败,我都要对整个魈族做个交代,自从我为玫公子流下了第一滴眼泪的那个瞬间,我知道,承担这份罪责的日子已经到了,我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说完此话,蛮蛮伸出右手来,一把便将雪地中那柄刀拔了出来,手腕一转,向着自己的脖子斫了过去。 断刀,插在雪地之中的竟然是一柄断刀,其刀断刃最为锋利,正是魈族所用的兵器。 蛮蛮跪在地上,突然拔刀自刎,身后的姬飞峰无颜看到之时再想施救已然来不及了。连门婆脸上也是一惊。 没有人能阻止蛮蛮,此刀下去,蛮蛮必死无疑。 但就在此时,蛮蛮所跪之处突然间裂开了,雪地之上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这一下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蛮蛮更没有想到,他的身子突然间就失去了重心,跪着便向地下那个深坑中摔了下去。 无论这个人多么想死,在他自杀的瞬间,他只会承认一种死亡的方法,那就是他已经准备好的自杀之法。蛮蛮想以断刀自刎,却没有想到整个身子突然间下坠,一种本能令他双臂抬了起来,断刀生生地停了下来。 无颜与姬飞峰看蛮蛮拔刀要自刎,正待向前营救,突然耳边就轰的一声响,只见蛮蛮的身体一下子消失在地面之上,随之的是一条壕沟慢慢地出现在这巨大的树桩周围,这壕沟宽近丈许,成一个圈状将那树桩紧紧地护住。也将姬飞峰等人距在外面。 不知是由于雪落沟内的原因还是沟内散有石灰的原因,这壕沟之中立即蹿起巨大的烟气。这烟气之中立即飘散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蛮蛮在落下的那个瞬间,双臂抬起,断刀刺在沟壁之上,借着力,一下子跃了上来。当他身形刚一站稳的时候,门婆早已欺身到了跟前,一把将他手中的断刀夺了过去。 这一切来得极为突然,仿佛就在眨眼之间发生的。 无颜与姬飞峰没有想到在这小木屋的外面竟然挖有一条战时所用的壕沟,心中大是不解,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个声音笑道:是我挖的。 众人举目一看,只见木屋的门口之处站着一个瘦小萎琐的汉子,一双小眼睛转得飞快,他正是楼兰国的名匠之一鲁腾。 无颜愣了一下道:你怎么在这里? 鲁腾靠在门框之上,很无奈地用手一指门婆:问她了。 此时的门婆站在蛮蛮的身前,颤声说道: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蛮蛮心中悲痛,循着声音看过去,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能够看见了,迷茫之中,那个相貌丑陋,但心地善良的门婆就立于眼前。 突然间的双眼能够视物令蛮蛮一时还没有接受下来,他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婆说道:你刚才说你为了玫公子而流泪了?妖仙岛的少岛主? 蛮蛮此时才醒悟过来,他木讷地点了点头。 门婆仔细地打量着蛮蛮,又问道:你的眼睛瞎过? 蛮蛮点头道:不错,据无颜说是得了雪盲,不过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又能看见了。 门婆苦笑道:看来这是天意。 此时,鲁腾突然喊道:敌人要进攻了。 门婆仿佛突然醒悟了过来,叫道:你们快进屋! 说着,拽着蛮蛮就向那树洞跑去。无颜等人不知为什么,但看得出鲁腾与门婆都十分地紧张,于是便先后跑了过来。 壕沟虽宽,但根本阻止不了这么几位,一个纵身便可以跃过。 鲁腾见众人进了树洞,立即将那块木板再次立了起来,遮住了洞口。 树洞内有火把,将这里面照得非常透亮,只见在四周的墙壁上竟然架着许许多多的树枝,那枝头被削尖了,仿佛是待射的长矛一样。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大的树洞变得更加狭小,七个人呆在里面,竟然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进了洞里,鲁腾便爬在一处墙缝向外观看。 门婆问道:来了吗? 鲁腾道:还没有。 南宫小子纳闷地问:什么东西? 鲁腾回答:一种野兽,要吃人的。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道:是白民,原来你们是被白民困在这里了。 鲁腾愣了一下:白民,怪不得,长得如人形,又通身白毛,如雪一般,不仔细看真不容易发现。 刚说到这里,鲁腾十分紧张地低声叫道:来了。 众人急忙各自找到这树洞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白雪茫茫,但仔细看去,只见雪地之上平白地多出许多脚印来,而这脚印越来越多,走到了那壕沟前似乎就停滞不前了。 所有的脚印都停了下来,白民终于也在这雪地之中显身了。 南宫小子曾在雪山之颠见过白民,但那时被白民偷袭,心慌意乱,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而无颜,姬飞峰与蛮蛮只是听雪狼少年所说,从未见过。此时透过墙缝看去,这白民果然是最为奇特的一种动物。 这白民长得果然象人,甚至是直立着身子,遍体的白毛,在雪地之中果然难以发现,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难以发现竟然仿佛是空无一物一般。就好象这白民有隐身之术似的。 这样的动物在隐身之时,是任何人都无法发现的。 鲁腾突然沮丧地说道:门婆,看来它们惧怕蚀魂水的味道。 此言一出,无颜与南宫小子心中都是一惊,在冥魈府的蚀魂池中,他们曾见过蚀魂水的厉害。蛮蛮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显然那壕沟之中洒得有蚀魂水,自己却差点掉在里面,此时想来也是心有余悸。 门婆向外看了一眼,叹口气道:看来咱们还得再挨两天。 鲁腾点点头,他抓起一根绳子来,猛地用力一拽。 这个巨大的树桩顿时便如一辆暗藏万驽的铁滑车一般,那些长矛便向着四面八方弹射了出去。立于前排的那些白民顿时中矛倒在了地上。 本来一个密闭的树桩此时也变得仿佛千疮百孔一般,屋内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 南宫小子突然着急地说道:机关用完了,还有那么多白民,怎么办? 鲁腾笑了笑:放心吧,他们不会进攻的,不信你看。 众人向外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白民号称雪原之上的饕餮之兽,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所有活着的白民似乎一瞬间再也不对这树洞里面的人感兴趣了,它们齐齐地向着死去的白民扑了过去。 雪地之上顿时鲜血淋漓,谁也没有想到,在外面这一片雪地之上竟然是一场残忍的吃掉同类的盛宴,几只白民围着一只死去的白民,伏下了身子,双手撕扯着尸体的躯体,抓起来便往嘴里送。一时间,撕咬之声不绝于耳。 南宫小子与雪狼少年到底岁数小些,见到如此残忍的场面,便不忍再看下去。 无颜姬飞峰与蛮蛮虽然杀魔无数,却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门婆阴森森地说道:象不象人吃人? 的确,这白民长得如人一样,这场饕餮的盛宴真似人在吃人一般。 鲁腾说道:这一顿大概能管两天,两天后他们还会来进攻的,那时我又准备好矛了,如此反复,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来攻击我们,还是为了让我们杀了他们,毕竟我们只是两个人,而这一轮长矛射出去却有近百只白民可吃。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也许今天它在吃自己的同类,后天他就会被同类而吃。 雪狼少年突然问道:那你们在这里被困很久了吗? 鲁腾看了一眼门婆,生气地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们知道一轮长矛射出去只够它们两天的,都成规律了。 无颜听到这里,心下十分感叹,问道:你不是和墨羽凡带着楼兰遗民去开辟新的住所去了?怎么会来到这里? 鲁腾撇了撇嘴:那你得问门婆。 门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外面的白民还在无情地噬咬着自己的同类,这的确是一种饕餮之兽,在这黄昏之时,他们那闪亮的利牙已经完全被同类的鲜血所染,甚至是骨头都没有剩下分毫,那咀嚼,啮咬之声在这片迷茫的胡杨林中显得十分地恐怕。 渐渐的,天完全黑了下来,由于魔泽扑上了天空的原因,那本来红色的月亮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外面漆黑一片,除了风吹枝雪的啸声,便是白民食骨的声音。 众人坐在这个树洞里面,在火把的映照下听着鲁腾讲述楼兰战役后所发生的一切。 鲁腾清了清嗓子,对无颜道:陛下,那天咱们分手后,我和墨羽凡带着楼兰遗民一路北上,想找到一处能安身的地方。但我们都错了,人界也许再也没有适合咱们安身的处所了,至少北方便是如此。到处是荒芜,到处是破败的景象。我们漠无目的地在荒漠中行走,队伍却一天天的壮大着,经常有些幸存的人加入到我们之中。可是这样一来,从楼兰国**来的食物却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水…… 鲁腾的脸上已然多出了几份沧桑,鲁腾的性格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凡事好象都不放在心上,但无颜看得出来,他的确受了不少的苦难。 鲁腾接着说道:更可怕的是,我们误入了死亡之漠,有不少人都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而死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非常害怕,但墨羽凡并不怕,而且我们的意见却产生了分歧,这分歧终于将队伍分成了两部分。 无颜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鲁腾摇了摇头道:当初楼兰城破,咱们想找一个安身之所,于是决定向北走,因为北方地处荒凉,阴屠即使进攻人界也不会将重点放在北方的,因为在那里它什么也得不到,也就是说向北方走,一定是最安全的。但队伍中死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天墨羽凡就对我说,应该向南走了,至少南方有水,更适合人的生存。 姬飞峰点了点头道:不错。北方的确不适合生存,但南方肯定是阴屠最想进攻的地方。 鲁腾道:我也这么说,但墨羽凡说咱们错了,阴屠想得到的是人界所有的地方,想杀死的是所有的人,即使有聚宝盆之称的川蜀一带在他的眼里也和北方一样。换句话说,到哪里都逃不脱阴屠之手。 无颜与姬飞峰看了一眼,心道墨羽凡似乎说得并没有错。 鲁腾道:于是,墨羽凡便想带着队伍向着南方走,我说那样太危险了,南方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已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魔界的进攻,田地荒芜了,只有一些流民,为了吃的还在相互残杀,根本不在乎人界的命运,这样一去不是等于自陷绝境吗?但墨羽凡则说,每一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北方生存条件既然恶劣,为了生存,只能前往南方。如果不幸遇到了魔兵,只有奋死一战,与其饿死,不如这样战死呢。至于那些流民,相信构不成任何骚扰,毕竟咱们的队伍还是人数多一些的,也许他们为了生存也会归附的,那时,人界将不存在各个诸候国,人界的力量也许会重新积聚起来。 无颜闻听此言,心中骇然,仿佛醍醐灌顶一般。 比起鲁腾来,墨羽凡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此人书生侠义,为大局而想,绝不会为一己之利,他所言的不无道理。纵观整个人界,大小八十一国,被阴屠剿灭的过半,每一国都是孤军奋战,想到楼兰一役,虽然国破,但正是联合了活墓人,才打败了魔界的力量。当时想那秦人魂魄,认为这只是侥幸的结果。实质上还不是由于联合起来,多了力量的缘故。 想到这里,无颜汗如雨下,自己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为了自己,但让国民们向北逃窜,还不是有着私心,想躲开而已。即使楼兰一战空前惨烈,也只不过为求自保的原因,根本谈不上为人界而战。 看来墨羽凡的眼界要比自己宽广了许多,打败阴屠绝不是席方平与自己这几个人能做到的,而是要依靠整个人界,当年黄帝破了阴屠便是整个人界的联手使然。其实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道理,只是由于现在诸候列国都十分地强盛,所以联手起来倒没有黄帝之时那样容易,如此一来反而让阴屠钻了空子,使得人界伤亡惨重。 无颜暗自惭愧,不便多说,只听得鲁腾接着述说:墨羽凡与我的技巧在伯仲之间,但此大略雄心比我强之百倍,陛下,当初我之所以冒死前往秦人墓,绝不是为了楼兰国,而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证明我自己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所以,听了墨羽凡一席话,我也是深有感触。但话说回来了,墨羽凡的路真的就能行得通吗?我没有把握,也许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难逃一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工匠,所以选择了偷生。 南宫小子问道:那你与那个什么墨羽凡就分开了? 鲁腾点点头:不错,他向南而行,我继续向北。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跟着他走的人要比跟我走的人多的多,连魏将军手下的那些蛮人们都跟着他走了。对了,魏将军与玫公子在什么地方,难道你们走散了吗? 南宫小子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无颜拦住道:此事以后再说。 鲁腾心智聪巧,当然看出来情形不对,也不好追问,于是接着说道:在死亡之漠中向北而行,我认为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了,但我错了,那死亡之漠仿佛真是一个吞噬人生命的地方,就连我们这些在沙漠中生活的人都找不到方向了,我们迷路了。这样一来,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我感到十分地害怕。天天伴随着死亡,很快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知道,死亡将光临我了,好在我遇到了这个疯婆子。 门婆在一旁哼了一声道:救了你们命,还说我是疯婆子? 鲁腾撇了撇嘴。众人知道鲁腾生性是个无赖本色,与这门婆在一起肯定是合不来的,更想到门婆刚才还怨恨蛮蛮在楼兰杀了同族之事。这鲁腾又是楼兰国人,想来必是门婆救了鲁腾,鲁腾将楼兰国发生的一切都对她说了,门婆便将心中怨恨撒在他的身上,他们走到这里来,鲁腾一路上必是受了门婆不少的刁难。 门婆看了看蛮蛮道:蛮蛮,他说他没有杀咱们魈族,真的假的? 蛮蛮双目已明,他看着门婆点点头道:不错,楼兰之战时他与无颜玫公子在一起。 门婆看了鲁腾一眼,没有说话。 蛮蛮摇摇头道:老人家,难道你想杀死所有参与楼兰一战的人为咱们族人报仇吗?那楼兰国死去的那些人又怎么办呢?毕竟人家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 门婆看了他一眼:怎么说话语气都变得象人了?看来就是那滴泪流的。若不是我走不出这片胡杨林,我难以想象怎么会和你们坐在一起。 姬飞峰与无颜相互看了看,心道这个门婆虽然逼问蛮蛮,对其它人也不友善,但看得出来,她到底是知晓事非之人,断不会为魈族报仇的。 蛮蛮道:老人家,您对人并不讨厌,以前还救过路异轩,席公子,这次您怎么救的这位鲁兄弟? 蛮蛮说话的语气果然有些变化,平生也许是第一次说出兄弟二字,显然十分地拗口,让人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第六章 白民之乱(2) 门婆看了看蛮蛮:你是想知道我怎么逃出冥魈府的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蛮蛮点点头。 门婆叹了口气道:那次你们四个走了以后,我曾说过,永远不离开冥魈府,我果然做到了。走的不是我,是魈皇。 原来,魈皇受魔性所控,内心中的那个善良魈皇终于被邪恶所弑杀,整个冥魈府都变样了,便如一个鬼域相仿。魈皇受阴屠所派,借着游动的冥魈府来到了死亡之漠寻找十巫医的踪迹。后来,他们终于成功了。 十巫医绝不善于攻防,被魈皇从十巫堡中赶了出来,整个冥魈府便附在了十巫堡上,让那片翠绿的竹林变得死气沉沉,那冰窖亭也被魈皇砸毁。魈皇还将所用的魈硭派出追赶十巫医。后来在夜森林中,十巫医虽然得到了九色鹿的保护,但还是死在了魈硭之手。 再后来,魈皇带着人魈全族前往楼兰,由于魔性已然入侵人界,所以一干人魈倒也不必借着浮动的冥魈府而行了,只是冥魈府中的降龙木被魈皇带走制成了攻城所用的蜈蚣天梯。 门婆一直没被魈皇注意,所以便留了下来看守一座实际上已是无用的冥魈府。 偌大的一个冥魈府只有门婆一人,过了许多日,她也不见同族回来,心中着实着急。 直到那一天,门婆走出冥魈府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鲁腾。门婆本来就是心地善良,中了魈冥符的同族们又不在,她便救下了鲁腾。 没有想到,从鲁腾口中,门婆知道了族灭的消息,心中十分悲痛。虽然她对魈皇卖命于阴屠十分地不满,但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是暗暗祈祷族魈们平安。没有想到这一噩耗传来,几乎让她想一死了之。 后来,她听鲁腾说了蛮蛮在楼兰国的所作所为,于是便想找到蛮蛮。 其实,为什么要找寻蛮蛮,门婆心中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兴师问罪还是其它的什么,她不知道,只想找到这人界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同族。 门婆强逼着鲁腾一起前往昆仑山,因为蛮蛮也要赶往那里。 他们走出了死亡之漠,来到了楼兰旧址,这里已被沙暴所埋,门婆没有见到一个同族的尸首,心下十分地悲戚,性情越发不好。 来到了日月山,看见了西边北冥湖上的玛多城,门婆知道此城十分地怪异,于是与鲁腾绕道而行。 当他们来到了这片胡杨林的时候却遭到了白民的袭击。一路上,他们尽量的避开麻烦,偶尔遇到几个邪人,躲不过去了,门婆才出手。鲁腾万万没有料到,这疯老婆子看似颤颤微微的,但手中一柄断刀着实厉害,多次救了他的性命。 但这白民却不同,门婆根本就对付不了。 走入这片胡杨林,门婆以她人魈的禀性便知有异物存在,危险仿佛就在身边。但她也没有想到这白民仿佛会隐身一般,尤其在这片雪地里,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更可怕的是,林中白民多得不可胜数,以门婆一人之力绝难对付,还要保护一个不会任何功夫的鲁腾,她感到心力憔悴。 但白民的习性却救了这两个人,每当门婆杀死一只白民的时候,所有的白民似乎立即放弃了对他们的进攻,转而扑向那只死去的白民。 虽然一只白民在转眼间就会消失在其它白民的口中,但正是这转眼间的时间让门婆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以拉着鲁腾跑上几步。 可惜的是,心慌意乱之下,再加上魔泽侵天,他们仿佛陷入了迷宫一般,根本就逃不了的。 还是鲁腾想到野兽怕火,所以趁着门婆抵挡白民之时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两个人这才得到了休息。 两个人既然被困于这片胡杨林,找不到逃出去的方向,白民的数量又很多,恰好误闯到这片空地上来,发现了这棵极为粗壮的胡杨树,而且还有一个天然的树洞,于是门婆决定暂时守在这里,反正姬飞峰等人也会必经此处的。 鲁腾将一些砍来的树枝削成长矛状。 门婆时常走出这片空地,用刀剥掉了许多胡杨树的树皮,拿回来让鲁腾搓成弓弦。 鲁腾虽然心中抱怨,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在木屋里安排了各种消息机关。 其实这样的防守对于数目极多的白民来说根本不值一白民天性贪婪,见到同伴的尸体也绝不放过,所以每一次它们进攻,鲁腾一轮长矛射出去,这树洞的周围便仿佛开了一个咬噬的盛宴相仿。 这种饕餮之兽将同伴的尸体吃得是皮毛不剩,吃完之后,他们便将地上已然凝固的鲜血和着雪便也吃了下去,这倒也算干净。 一两回后,白民进攻树桩的举动便似乎意不在门婆与鲁腾,好象变成了一场自屠的仪式,然后将同伴吃掉。而门婆与鲁腾也渐渐地掌握了规律,一顿盛餐之后,两天之内,白民是不会再进攻的。 在这两天之内,门婆与鲁腾总是再做好御防下一次白民进攻的准备。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走出这片胡杨林的路径来。 就这样,两个人困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直到那一天,鲁腾无意间说了一句话,门婆终于想出了彻底对付白民的办法。 鲁腾看着外面贪婪残忍嗜血的白民,他恨恨地说道:你们吃吧,总有一天你们会把自己同类全部吃光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门婆,你说他们连骨头都不放过,他们的肚子能受得了吗? 门婆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鲁腾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好的胃口,给你们下点巴豆就好了。 门婆突然愣了一下,转而尖声地笑了起来。 鲁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门婆:疯婆子又发疯了。 门婆一把将鲁腾抓到了身前,正色道:我有办法将这群白民全部杀死,不过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 鲁腾看着门婆,不知所云。 蛮蛮听到这里,他笑了,问道:你是不是想用蚀魂散? 门婆点点头:不错,冥魈府中的蚀魂池全仗着这蚀魂散,融于水中,无论谁喝到肚子里,只要一点点,就会要人的命,而且毒性巨大,能化去血肉。冥魈府凡是有罪之人落在蚀魂池中必定只剩下了骨头,但那骨头中已然是含有这个蚀魂散的毒了。 无颜与南宫小子曾在冥魈府看到过蚀魂池的厉害,知道落入池中的后果,想那撑船的怪老头必然是怕池中含有剧毒的骨头害人,所以才捞了去。 姬飞峰点了点头:所以你叫鲁腾在这木屋的周围挖出一道壕沟来,里面撒上蚀魂散,你那柄断刀便是机关,白民进攻木屋必然会碰到这柄刀,刀一动,壕沟的机关也就打开了,白民一定会掉下去的,到时化得只剩下了骨头,其它的白民贪婪,必会跳下去争食这些骨头,然后再中毒,一而百,百而万,这样一来,只要你蚀魂散的毒性够大,这片林中的白民必然会死个干净。 鲁腾无奈地说道:不错,疯婆子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白民来上当,却没有想到蛮蛮捕快倒先拔刀了,好在没有掉下去,否则那不是害了自己人? 门婆看了一眼蛮蛮:没用的东西,自尽便能救得了全族吗?我说你只是让你记住,并没有让你去死。现在好了,壕沟开启,白民闻不得这个味道,绝不会自己跳下去的。所以,明天你们必须帮我将那些壕沟全部盖住。 众人听了都点了点头,突然间就听见雪狼少年说道:不行。 众人皆是惊讶,纷纷转头看着雪狼少年。 雪狼少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 门婆愣了一下,尽量地装出一副慈善的样子:为什么? 雪狼少年正色道:白民是这雪原上的一兽,它们之所以进攻咱们,一来是生存的必需,二来是咱们走进了它的领地,这片胡杨林是它们的。如果用那个蚀魂散,就等于灭了它们的种族,你们难道真的想这么做吗? 少年一番话令众人都无言以对,相互看了看。 蛮蛮与门婆想到魈族的灭亡,虽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心中的确产生一种悲悯之意。 姬飞峰走到雪狼少年身前道:小兄弟,如果不杀死这些白民,你能带我们走出去吗? 雪狼少年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我能。 姬飞峰笑了:你不能。咱们走进这片胡杨林之所以没有受到白民的攻击,原因在于门婆与鲁腾在这里拖住了它们,每隔两天,它们都有吃的,虽然是自己的同类,但那也是吃的。但问题是,如果我们走了,两天之内能走出这片胡杨林吗?如果走不出去,他们肯定会追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几个人,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雪狼少年想了想:点上火把,它们怕火。 姬飞峰摇了摇头道:一旦咱们还没有跑出这片林子的时候,火把不慎将树木点燃了呢? 这一下,雪狼少年无言以对。 姬飞峰温和地说道:其实只要咱们向外冲出去,白民必然会进攻的,那时咱们也必然会反击,你用你手里的鞭子,我用双枪,他们用他们的兵器,也会杀死白民的,这与用蚀魂散有什么区别呢? 雪狼少年咬了咬牙道:不一样的,我听得明白,用蚀魂散,天下将没有白民,而用兵器只会杀掉他们一部分。 姬飞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雪狼少年的肩头,缓缓地说道:是啊,但天下没有白民总比天下没有人强一些。 他的语速十分地缓慢,而雪狼少年的身体却也缓慢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来得十分地突然,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众人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姬飞峰。南宫小子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声叫着:你对他做了什么? 姬飞峰将雪狼少年轻轻地放在地上:我不能让他扰乱咱们的判断力。 南宫小子顿时气恼了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着,他一把抽出小片刀来。 没有人见过南宫小子动手,虽然这一路之上,他的小片刀时常握在手中,但人们看到更多的是他的轻功,他的逃命之术。 没有想到,南宫小子第一次动手竟然是冲着姬飞峰而来。 蛮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无颜,无颜却冲他使了个眼色。原来,南宫小子会拿刀相向是在两个人的意料之中,但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显然并不足以证明南宫小子已化身蓝魂。 小片刀在木屋的火光之中闪过一道划痕,向着姬飞峰便刺了过去。 姬飞峰也万万没有料到南宫小子会向着他动手,匆忙之中向后一闪,由于洞内狭小,他并没有用力,所以这一闪显得十分地勉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终极仙观的姬飞峰,此次对付阴屠的领头人,却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一招之下险些摔倒,此洋相也算出足了,脸上不禁挂不住,怒喝道:你疯了? 南宫小子并不答言,第二刀也胡乱地刺了过来。姬飞峰的双手已然伸向背后的松魔双枪。 而就在这个时候,片刀的光突然停了下来,南宫小子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硬生生地拽住了,动弹不得,他回头一看,正是无颜。 南宫小子看着无颜道:无颜大哥,难道你也…… 无颜避开了南宫小子的目光,双手却还是牢牢地抓住南宫小子的双臂。 没有问完的话,还有没有回答的无颜,南宫小子已然知道了无颜的立场,他有些绝望,咬着牙看了看周围的人。 门婆,蛮蛮还有鲁腾似乎都低下了头,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南宫小子。 这就是答案,在一种异乎寻常的默契之中,这些人已经达到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必须置白民于死地。 南宫小子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地松驰了下来,手中的小片刀也掉在了地上,他回头看了看地上正在熟睡的雪狼少年,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无颜也缓缓地松开了手,他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再看南宫小子,因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他的本意,但在此时,他选择了这不是本意的决定。 姬飞峰摸向后背的手停住了,他叹口气道:为这点小事,你没有必要的。我没有杀他,只是点了他的睡**。没有他,咱们就走不出这片胡杨林,也不可能找到席公子。 南宫小子心中一松,看来自己于武功一道的确什么都不懂,若姬飞峰果真杀了雪狼少年,他相信无颜与蛮蛮也绝不能袖手旁观的。 南宫小子看了看姬飞峰道:我认为他说得对! 姬飞峰正色道:也许他是对的,但现在的情况只能按错的走。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门婆却突然插言道:既知是错的,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众人闻听十分地惊讶,这话出自谁的口都不奇怪,唯独不应该出自门婆之口。用蚀魂散毒死所有的白民便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但此时她却站出来反对。 只有蛮蛮立即明白了门婆的想法。想必由于刚才雪狼少年与南宫小子说到白民灭族一事触动她想起魈族的命运,所以心生怜悯。 蛮蛮立即站起身来道,有了门婆的意见,他终于说话了:要侵占人界的是阴屠而不是白民,它们只是雪原上的一种动物。 蛮蛮的表态令姬飞峰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门婆只一句,蛮蛮也站到了雪狼少年那一边。他不禁呆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门婆看了看蛮蛮,脸上挤出笑意来:流过泪的魈族就是不一样的。 蛮蛮愣了一下,问道:可是咱们魈族是不会流泪的。 门婆点点头:不错,魈族最大的优点就是冷静,遇敌不惊,所以咱们不会流泪。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那天,我站在楼兰城的旧址上,那里苍凉一片,到处是沙漠,我想着鲁腾说的话,咱们的族人就埋在那片沙漠的下面,我流泪了。在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魈,而是一个人,象人一样流泪了。 蛮蛮愣了一下:人?难道…… 门婆抢过话头来:不错。黄昏时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本以为你是最后一个人魈,我希望你能够将魈族的血脉继续下去,但听到你自刎前说的那句话,你为玫公子流泪了。我就知道魈族彻底完了,彻底不存在了,我不知道这是咱们魈族的幸事,还是不幸。但事已至此,你就应该象人一样地判断一个事物。 姬飞峰本来就无心听门婆与蛮蛮说什么,门婆的最后一句话却又令他十分地恼火,他怒道:你是说我不是人吗? 门婆轻蔑地看着姬飞峰:至少人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姬飞峰争辩道:我说过了,我只是点了他的睡**,也省得他看到白民之死而难过。 门婆摇摇头道:灭族的事情我不同意,也许还有其它的方法。 姬飞峰看了看无颜;你的意思呢? 无颜想了想道:其实咱们忘了一个人,雪狼少年在雪原生活,他应该最清楚白民的习性,也许能有其它的办法呢? 姬飞峰冷冷地说道: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说了。 无颜道:也许只是暂时没有想起来? 姬飞峰用一种嘲笑地眼神看了看无颜,冷冷地说道:你倒是随风倒啊! 无颜的脸立即涨得通红。 姬飞峰看了看树洞内的四个人,笑着走到了洞口之处,他刚要伸手推倒那木板之时,蛮蛮的判官冰笔已然伸到了他的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姬飞峰斜眼看着蛮蛮:干什么? 蛮蛮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去。 姬飞峰点点头:你们不动手,我来动手总可以吧。 蛮蛮道:应该再想想别的办法。 姬飞峰一笑,轻轻地推开蛮蛮的笔尖:我不相信你会对我动手。 说着,他抬起一脚,将那遮住洞口的木板踹得飞了出去。 风雪一下子涌进了门内,外面的盛宴几乎到了尾声,白民的嘴中不时地发出低吼的声音,他们正在舔食着地上的积雪和那积雪中同类的血迹。 看不到一只死去的白民尸体,没有肉,没有骨头,甚至血都已经消失了,若不是在这片空地之上俯身着这许许多多的白民,谁都不会相信这里曾是一个战场,一个分解尸体,吞噬尸体的宴席。 但这些俯身的白民此时却站了起来,一双双通红的眼睛贪婪地射向了姬飞峰,也射向了被火把映红的树洞之中。 蛮蛮果然没有出手,他再也不会向着自己的同伴出手了,哪怕他的同伴也变成一个恶魔。 洞内的几个人谁也不会出手的,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姬飞峰。南宫小子的眼睛中含着泪水,他怕白民,但他更可怜这无知的生物。 所有的人都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一场可怕的屠杀。 从树洞内映出的红光在雪地之上铺出一条血红色的道路,沿着这条道路,姬飞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壕沟的前面。 他闻不出沟内的蚀魂散的味道,但白民却味得出来,它们站在壕沟的那边,伸出着雪白的双臂,冲着姬飞峰张舞着。 姬飞峰的手慢慢地摸向了后背,慢慢地抽出了松魔双枪。枪尖之上似乎也被镀上了火光的颜色。 无颜看了一眼门婆与蛮蛮,他默默地拿出兰玉弓箭。 其它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事到如今,他们无话可说,既然白民的命运已经要被姬飞峰主宰,那他们只能祈祷姬飞峰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箭在弦上,无颜轻轻地抬起了手臂,箭尖直指着姬飞峰的后心,却又慢慢地移开,对准了壕沟那边最近的一只白民。 就在这个时候,姬飞峰突然间早地拔葱,挥舞着松魔双枪跃了起来。他的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枪尖冲下,直刺向两只白民。 这一跳既高又远,一下子跳过了壕沟,向着白民发出了第一招。 这白民虽然只是动物,但本能的也知道躲闪与抵挡,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兵器的厉害。 那两只白民的手立即举了起来,向着刺来的双枪硬生生地抓了过去。 壕沟的对面白民无数,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隙。所以姬飞峰此招也绝不想刺杀白民。他所攻击的两只白民都站在壕沟的边上。 见白民伸手抓来,姬飞峰手腕一动,枪尖避开了白民的手臂,沿着后脑滑了下去,力道则由向下由刺改为抽打。 两柄枪都结结实实地抽在白民的后背,那两只白民脚下站立不稳,向着壕沟内便栽去。姬飞峰身子还在半空中,借着这一抽之势,身子翻转,身体已然落在了地上。 姬飞峰这一招极为险恶,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也落在壕沟之中。即便他双脚落在地上,也是身处壕沟的边缘,那白民们便一拥而上。 姬飞峰不敢怠慢,身子一蹲,双枪展开,向着扑上来的白民下三路刺去。 顿时,几只白民被刺倒在地,躺在地上,这一下反倒阻止了后面白民的进攻,也让姬飞峰有了喘息的机会。 姬飞峰立于壕沟边上仅一二尺见方的地方,与白民交手着,凡是冲过来的白民,不是被他的双枪刺中,便是被他抽得站立不稳,从他身边栽进了壕沟之中。 姬飞峰一边与白民交着手,一边慢慢地挪动着步伐,也好让身后壕沟所有的地方都有白民摔下去。 姬飞峰本以为这些白民极易对付,却不曾想白民力大无穷,有几次它们的手臂碰在姬飞峰的枪尖上,几乎让他拿捏不住,再加上白民太多了,不一会的功夫,姬飞峰就感到十分地吃力。 正在这个时候,姬飞峰突然感到脚脖子一紧,他心道不好。 原来那些掉进壕沟的白民虽然呛到了混有蚀魂散的雪水,但一时没有很快的死去,竟然沿着沟壁爬了上来。 姬飞峰就感到有股力量将向后拽动,这力量巨大无比,但就在他几乎根本就站不稳的情况下,那力量突然消失了,抓住他脚踝的爪子也松开了。 在嘈杂的白民低吼声中,一声弓弦响,余音未了。 姬飞峰偷眼回头一看,只见壕沟内一只白民后脑中箭,向着沟内栽去,有几只正待向上白民见状,立即抛开了姬飞峰,扑进壕沟之中,开始撕咬。 树洞口处,无颜面无表情,他默默地又抽出一支兰玉箭来搭在弓弦之上。 门婆看到这里,叹了口气对蛮蛮道:帮帮他吧。 蛮蛮点点头,拎着判官冰笔走了出去。 鲁腾摇了摇头,一撇嘴:那我呢? 门婆指了指两个小孩:他们俩交给你了。 说着,门婆抽得断刀在手,她却没有从正门走出去,而是猛地一下子竟然将这树洞的后墙撞了个洞跳了出去。 鲁腾与南宫小子都是大为吃惊,忙看过去,只见这树桩的后面竟然有一只白民已然欺近了。原来已有白民沿着壕沟转到树桩后面,然后爬上来逼近树桩。 门婆有所察觉,所以破墙而出。这个看似老迈的门婆,身形如魅,从这只白民的身边飘过,那白民的头颇已然落在了地上。 门婆抓起头颅,向着壕沟的对面扔了过去,紧接着提起白民的身子也用力地扔了过去,看她干瘪,力气却是很大,这两个物件直落在白民群中,顿时,数只白民又扑了上去。 无颜在门外冲着鲁腾说道:你们呆在屋里别出去。 说着,他一个纵身跃到了这棵大树之上,这样,他可以将壕沟一转圈的所有情形都看在眼里。姬飞峰蛮蛮与门婆分三面在杀敌,谁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无颜便射上一箭,更有落入壕沟中未死的白民再爬向树桩这边时也绝难逃过无颜的眼睛。 鲁腾与南宫小子呆在树洞之中,透过两个洞口向外看着。 南宫小子突然问道:鲁叔叔,刚才你说你们决定留在这里等我们? 鲁腾点头:对呀? 南宫小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呢?你们不是要去昆仑山找我们吗? 鲁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吱唔了一下说道:那个疯婆子能掐会算。 南宫小子皱了一下眉头:真的吗? 鲁腾慌张地道:真的,别问了,咱们得提防白民杀过来。 这些白民虽然力大无穷,数目又多,但它们毕竟还是兽类,根本就不懂得任何战略,被姬飞峰等四个站好了阵势,它们便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许多白民虽然奋勇却也不免做了刀下之鬼或是掉到壕沟之中呛到了蚀魂之毒,命已不远矣。 就这样,战不多时,死去的白民越来越多,三个人的压力便也就越来越少了,有不少白民早已放弃了进攻姬飞峰等人,而是扑向了死去的同类,开始了狼吞虎咽。 壕沟中慢慢地堆满了白民的尸体,这些尸体显然是诱发了活着的白民的食欲,他们似乎也顾不上壕沟中蚀魂散那种难闻的气味,而是纷纷跳了下去开始饱餐起来。 一切情形如事先所预想的那样发展着,一些白民因为呛到蚀魂之毒而死去,另有一些白民却因为吃了同伴的尸体也中毒死去,于是毒性便慢慢地扩散开来。 看到这个情形,姬飞峰等人知道不必再动手了,而是抽出机会来,回身越过壕沟来到树桩前,无颜却没有从树顶上下来,他提着弓箭还在提防着从壕沟中爬向树桩的白民。 盛宴再次开席了,这却是一场食物不断增加,而食客却不断减少的宴席。 门婆等五人站立在洞口,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谁都没有说话。 姬飞峰叹了口气,突然坐在地上,盘起腿来在念着什么。 夜,已过,天色慢慢地转亮了。 盛宴也接近了尾声,终于最后一只白民轰然倒地,它的嘴角,它的爪子,甚至是它那本来雪白的皮毛之上都沾满了同类的鲜血。 风和着雪,还在继续着,吹着胡场林中一片沙响。 这响声反倒使人感到从来未有过的寂静,一种死亡的寂静。 无颜坐在了树顶上,看着壕沟外的景象,仿佛是一个屠场一般。残肢,断臂,鲜血与碎骨。慢慢地,蚀魂散的威力更发挥出来了,从白民的**上飘散出一股股的白烟,这烟气轻轻地升腾着,掩没在这雪之晨的树林之中,发出难闻的气味。 **在慢慢地分解,一根根骨头显露了出来,少有整副的,只是一根根断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这场面比一场战争后所遗留下来的情景更要可怖。 南宫小子看了看依然睡躺着的雪狼少年,然后对姬飞峰道:你该给他解**了吧? 姬飞峰摇了摇头:眼前这个景象怎么能让他看到呢? 门婆道:那怎么办? 姬飞峰道:咱们先离开这里,背着他到林子里,到看不到这些骨骸的地方。 南宫小子一伏身,将雪狼少年背在了背上,姬飞峰心有愧疚道:我来吧。 南宫小子斜着看了他一眼,背着雪狼少年从他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姬飞峰无语。 门婆道:大家小心点,凡是有伤口的地方都别碰到这些骨头。 所幸,众人虽然经过一夜的奋战,却真的没有人受伤。 于是,一行人离开了那个巨大的树洞,越过壕沟,踏着无数的碎骨终于离开了这胡杨林中的空地。 天空魔泽滚动着,雪在胡杨林间飘舞,这片空地之中只剩下一个破烂的树桩,还有无数的尸骨,这一切看起来十分地遥远,仿佛曾有一场极为可怕的战事在这里发生过一般,但事隔千年,再也无人知晓了。 姬飞峰等人的唯一愿望就是这件事将永远在埋没在记忆中,不再令任何人前来挖掘。 雪狼少年伏在南宫小子的身上,离开那个屠场已经很远的距离了,姬飞峰才替他解了**道。 雪狼少年看了看周围,胡杨林中,没有任何生物,只有几个人还站在他的旁边。 不用问,显然白民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否则一行人也不会来到这里的。 雪狼少年看着姬飞峰:答应我一件事? 姬飞峰点点头:你说。 雪狼少年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咱们走出这睡胡杨林的时候,将这片林子全部烧掉。 众人一愣,但谁也没有问。 雪狼少年生于雪原,长于雪原之上,与雪狼为伍,所以虽然他从来没有到过这片胡杨林,但却仅凭着那胡杨树的样子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方向,带着众人走出了胡杨林。 走出胡杨林后,南宫小子亲自用火折子为雪狼少年点好一根火把,姬飞峰等人则砍下不少树枝堆在许多的胡杨树下。 雪狼少年走到那些树下,将一根根的胡杨树点燃。 风助火力,火借风威,眨眼间,这些胡杨树就被陷在了火里,那火苗在树枝在窜动,跃到了另一棵树上,将那棵树也点燃了。 大火就这样向着这片胡杨林的深处漫延过去。 辽阔无边的雪原之上,在魔泽的风雪之中,仿佛被点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堆,这火映红了半边的天空,将天空中的魔泽炙烤着,再大的风雪也无法阻止这场大火。 胡杨林,林中那片屠场上的白民骨骸都淹没在火的浪潮之中。 门婆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将这个瓷瓶也扔进了火海之中。 蛮蛮知道,这瓷瓶中装得正是冥魈府中最为可怕的蚀魂散。 大火熊熊,一行人等站得虽然很远,也感受到了这火的温度,脚下的积雪甚至也在慢慢地融化着,雪原之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温暖过。 雪狼少年看着这片火海,似乎还有依依不舍之意,门婆冲着南宫小子使了个眼色,南宫小子则走到雪狼少年的跟前道:走吧。 雪狼少年并没有动,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爷爷告诉我,法本自然,自然中所有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任何妄图改变这一切的人都是错误的。可是你们却消灭了白民这种自然界本来就存在的动物,想起来真可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这把火吗? 南宫小子没有想到雪狼少年突然问他这么一句话,呐呐地说道:死人都是用火埋葬的。 雪狼少年摇了摇头,道:那是人类的做法,动物死则死了,曝尸荒原才是他们最佳的结果。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让白民的尸体成为其它动物的餐食,因为它们不应该这样死的,它们的尸体上有人类的邪恶。 姬飞峰不耐烦地看了看这个雪狼少年,无颜等人则是叹了口气。 雪狼少年接着说:这片胡杨林是白民的居住地,白民死了,它们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一把火倒解决了不少问题。 蛮蛮突然看了门婆一眼,发现门婆也在盯着他,两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魈族既然已亡,那冥魈府存在还有意义吗? 那座夜夜游动的城池似乎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理会了,让它自生自灭吧。其实,拆掉了降龙木的冥魈府早已名不副实了。 无颜听了雪狼少年的话,心中不免一阵抽搐。白民死去,白民的家园胡杨林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如果反过来,家园已没呢? 楼兰城破,继而被沙漠所掩,墨羽凡带着楼兰遗民们寻找新的疆土,想建立起新的楼兰国,但听鲁腾所说,这一切似乎不太可能。看来楼兰遗民的最终结果只有两个,或者死于阴屠之手,或者忘掉自己的楼兰国民身份,随遇而安。 无论这两种选择中哪一个成为了现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国将不国,自己这样楼兰国主也将永远地不复存在了。 突然间,无颜感到自己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来,他感到十分地奇怪,自己为人向来不贪求任何功名利禄,为什么此时会有这种惆怅之感呢? 他大为惊讶,这惆怅之感令他产生了恐慌,这难道是成为魔,成为一个贪婪之人,野心难填之人的先兆吗? 这个问题在折磨着无颜,令他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他努力地抵抗着这种贪婪的念头,尽量将所有的失落感忘却,但心中的绞痛却更加剧烈,令他再也不想说一句话。 雪狼少年领着众人继续赶往玛多城,这一路上他为白民的事伤心不已,所以很少说话。 蛮蛮与门婆虽然突破了自己,但天性就是不会多言的人,所以一路上也沉默寡言。 姬飞峰由于力主剿灭白民,所以与众人已然分生了,他更觉得众人对自己误会之深,自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这一下可憋坏了那个鲁腾,此人虽然技艺高超,但天生是一个泼皮性格,一时间没有人跟他说话令他十分地难受。 鲁腾挨到南宫小子身前道:哎,他们都哑巴了,你怎么也不说话。咱们可是头一次见面,相互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南宫小子看了他一眼道:那说什么? 鲁腾想了想道:就说说那个席方平吧,连陛下好象都要听他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小子的脸色突然变了,他看了鲁腾一眼,两步向前走去,将鲁腾晾在了那里。 鲁腾无奈地只好跟上众人。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南宫小子心中有一个最大的结症,这结症就是席方平。 南宫小子非常清楚,众人所要见到的席公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席大哥了,他变了,变得极为可怕。正因为一心想着席方平,南宫小子却也忘记了鲁腾与门婆怎么会在胡杨林里等着他们,这两个人到底隐瞒了什么? 一连跋涉了几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北冥湖边上,此时,天空中早已飘动的是黑雪,纷纷扬扬地,仿佛魔泽已经要将整个世界盖住一般。 所有的人却都停下了脚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但他们却是不能不相信。 雪狼少年颤抖着嘴唇:不可能,不可能的,爷爷告诉我的玛多城不是这样的,难道……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但谁都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因为眼前的景象只能让人向着最坏的方向猜想。 显然,玛多城已经历过一场浩劫。 第七章 祝融空城计(1) 人界大小诸候国不计其数,其中玛多城因其神秘诡异而被人们普遍认为是最有实力抵挡魔界力量的。 但实际上,玛多城中除了天井的六爻迷宫,那口棺材中的神秘女人以及经常不在城中的那个祝融将军以外便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了,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空城,阴屠却兵分四路进行包围,这点的确令路奇轩有些奇怪。虽然他十分清楚,祝融将军曾是盘古大帝手下的擒魔好手,但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对付如此众多的魔兵呢,何况,祝融也说了,自己已老,不复当年之勇。 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那个棺材中的神秘女子。这个被称作阴烛的魔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躺在棺材之中?阴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自己又什么时候与她相见过呢? 路奇轩有这个疑问,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还没有到解开谜底的时候,否则祝融肯定会说出来的。 但现在,那个神秘的女人依旧没有现身,偌大的一个玛多城能够战斗下去的似乎只有自己与祝融两个人,而祝融却又交给了自己一项任务,这任务说明真正与魔界四路魔兵抗衡的只剩祝融一人,这的确是天方夜谭。 路奇轩是抱着必死的信心。以前,路奇轩在对敌之时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因为他十分地自负,从来也不相信自己会失败。 但这一次不同了,他知道,失败是在所难免的,死亡是必然的归途,所以,他反而比当初更加泰然。 祝融笑了,他看着路奇轩道:我就喜欢你这样。 路奇轩愣了一下:为什么? 祝融道:人界第一剑客路奇轩对敌之时神情自若,别人都以为那是视死如归,其实不然。只是因为别人都不了解你,你过于自信的结果,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神,神,是不可能失败的,所以你泰然处之。但现在,你同样泰然处之,可是你并不把自己当作一个神,现在的你才是人界中真正的英雄。 路奇轩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人真是很奇怪,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些来历的时候,我傲视江湖,对人界中的任何人都不屑一顾。现在我知道我是阴屠七魂中的青魂,也知道我是五帝中的青帝,我的心倒平静了许多,以一种平常心开始面对死亡了。 祝融看着路奇轩道:要我给你一些希望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说我不会死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你千万不要说出来,如果有了这个希望,我路奇轩可能就会怕死了,一会杀敌的时候难免缩手缩脚。 祝融点点头道: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情。 路奇轩笑道:做那件事情之前还有机会除魔杀敌。 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这笑声在北冥湖上回荡着。 眨眼间,东西南北四路魔兵已将个北冥湖团团围住,从玛多城墙上看过去,一眼竟然望不到边,厚厚实实地。 天空被魔泽完全遮掩了,雪花终于变成了黑色,纷纷扬扬的,有如金钱大小,散落在玛多城中,北冥湖上,还有岸边魔兵的队伍之中。 一片肃杀之气,这气流与那黑雪相交,竟然发出嗡嗡之响,仿佛是魔界的兵器正待出鞘,要饮吮祝融与路奇轩的血一般。 路奇轩低头看了看肋下的轩辕帝血剑,剑身泛出一片红光来,在红光之中却发出了如同龙吟一般的长啸之声。这声音清晰如耳,虽然十分地单调,但在那周围的嗡嗡之声中却显得异常的脆响。 路奇轩笑了:看来它先等不及了。 说着,他便要抽拔出剑来,却被祝融一下子拦住了:不可。 路奇轩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祝融慢慢地说道:剑在鞘内,杀气无形,剑一出鞘,杀气有形。不愧是人界第一名剑,此剑集你与黄帝之灵气,正在向魔界宣战呢,如果你此时拔剑,誓言未完,魔界就胜了。 路奇轩从小就随着哥哥练剑,长大后凭着一柄普通的宝剑行走江湖,杀人无数,后在终南山兵冢中才得到这柄轩辕剑,后又在星宿海得到女娲娘娘的暗示,才将轩辕剑与启明剑合二为一。 他可谓对剑了解至深,但猛然间听得祝融一番话,他顿时感到冷汗直流,他知道剑的灵性,但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此时经祝融的点醒,他才明白,剑的灵性竟然是如此奥妙。 誓剑,剑誓,这才是一名剑客的最高境界。 剑似龙吟,剑的誓言仿佛是人界中最为强大的力量,从玛多城上飞泻而下,将天空中黑色的雪花劈作两半,继而穿过了蛰露的天幕,跃过北冥湖面,直扫魔兵。 所有的魔兵都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剑声,而是自己兵器所发的声音,邪刀,魔枪,甚至是野兽的尖爪与利齿,或暴怒,或胆怯。 突然间,所有的魔兵们都将自己的兵器拔了出来,这声音响成了一片,齐刷刷的,十分沉重,竟然将北冥湖面上的冰层震得裂出缝隙来。 轩辕剑的龙吟之声也嘎然而止。 祝融点了点头道:第一仗他们就输了。 路奇轩明白,轩辕剑的誓言起作用了,至少现在所有的兵器在杀气之上已然是收敛了许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两军对敌,人固然有杀气,兵器也有,但此时,魔兵的兵器都已经认输了,输在人界第一名剑的誓言之下。 路奇轩轻轻地将轩辕剑拔了出来,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仿佛一轮红日般的,将所有的黑暗都刺破了。但很快,红光消失了,剑还是那柄剑,玄铁所制,寒气逼人。 祝融道:现在你手中所执的才是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是另一个路奇轩。 祝融笑了。 然而此时,魔兵们已然开始行动了。 北冥湖面冰冻三尺,所以魔兵们便一起踏着这冰层向玛多城扑了过来。 这玛多城本来就不大,仿佛只是北冥湖中的一个小岛,魔兵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密密麻麻的,不一会就几乎占满了整个湖面,仿佛要将个玛多城吞噬下去一般。 看到这里,路奇轩着急地问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祝融道:它们还有一关要过,咱们俩守住门口,尽量不让他们进城来。 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祝融的手中竟然多出一柄宝剑来,此剑剑身之上刻有七星,正是道界的无尚至尊七星剑。路奇轩想到雪山上的那些墓碑,其碑铭肯定是此剑刻下的。 只见祝融将手中的剑一挥,身后那些巨鹰一下子全都展翅升空,奇怪的是,这些巨鹰们似乎并不急于进攻魔兵,而是并排起来,仿佛组成了一块巨大的布,盖在玛多城之上。每一只鹰都奋力地扇动着翅膀,顿时,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吹下来。 路奇轩也未在意,他则跟着祝融来到了城门之上,纵身一跃,一白一青,竟然也如巨鹰一般,落在了那并不宽大的城门之前。 玛多城只有一扇城门,城门又小,所以两个人站在这里,便几乎将城门完全守住了。 路奇轩看着对面,正是东方,透过如水般的蛰露,看见玫公子率领着无数的妖魔扑天盖地地奔来。那玫公子看起来面目狰狞,气势汹汹的。路奇轩心中悲哀,看来自己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玫公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路奇轩突然听到一阵娓婉却含着无尽悲凉的声音,这声音竟然是从头顶传来的。 城中只有席方平与棺材中的阴烛,难道是他们吹出的音乐吗?路奇轩大惑不解,但随即他也明白了,那音乐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乐器所能发出的,而是一座城,一座能奏乐的城。 玛多城城似竹竽,错落有致,共分三十六堡,远远看上去便如同乐器竽一般,但谁也没有料到此城真的能象竽一样发出音乐之声。 这声音在北冥湖上响起,一个个的音符虽然听上去哀婉凄凉,但里面却蕴藏着无尽的金戈之声,恍如一把把的巨斧向着北冥湖的冰面便劈了下去。 顿时,北冥湖的冰层发出惊天动地的撕裂之声,厚达三尺的冰层竟然完全裂开了,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冰块,浮在了水面之上。 这冰块大的如同一间屋子,小的则仅可站住一人,只有蛰露所罩住的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冰爆裂,这一下来得非常突然,那些魔兵,邪人与猛兽妖魔本来借这厚冰向着玛多城冲来,根本就没有提防,立即纷纷落入水中。 玫公子跑在最前面,反应极为迅速,就在脚下冰裂的瞬间,他一个纵身已然跃进了蛰露里面,而他身后的那些魔怪们都十有**都掉进了冰水之中。 玫公子脚下并不停步,向着路奇轩二人便冲了过来,手中的承影剑也随之一晃。 路奇轩突然见冰面如此变故,正在高兴,哪知道玫公子却已经闯进了蛰露罩中,他看得分明,也许是由于刚才透过蛰露层的原因,所以玫公子看起来面目狰狞,但现在看来,还是那个玫公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令路奇轩惊讶的是,这玫公子的轻身之术仿佛更上一层了,转瞬间,人便已冲到了近前,手中的承影剑随之也挥了过来。 在七魂之中,路奇轩能够看在眼中的便是玫公子。 玫公子也是使剑的高手,他的剑术与路奇轩不尽相同,走得是轻灵飘逸一路。当初两个人两柄剑,两种招式多次救席方平于危难之处。 此时,玫公子却一剑刺向了自己,路奇轩虽然有些心痛,但也知这是无可避免的,于是轻轻闪过承影剑的剑锋,手中的轩辕帝血剑则如刀一般向着玫公子的肋下砍去。 以剑化刀,路奇轩想出其不意,但他这一剑却落空了,突然之间,玫公子似乎不见了踪影。 承影剑,剑影无痕,但此时的玫公子却也如此剑一般,人影无痕。 剑光从路奇轩身前掠过,已向着门内掠去。 路奇轩大吃一惊,他突然明白了,玫公子那一剑根本就是虚招,他根本就无意与自己交手,出此招的目的只是在于要闯进城去。 玫公子这样急于闯入城中,其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席方平。 路奇轩不敢怠慢,一个箭步便跟了下去,他知道,他必须将玫公子引入到天井的六爻迷阵之中,依祝融所说将他困在那里。 魏图腾所率野兽之队,在冰上奔跑本来就脚下不稳,突然间遇到了冰裂,更是站不住身形,他及身后的所有野兽都落入了水中。 这魏图腾自从死后恢复了它赤魂的本色后,仿佛突然会了水性,所以双腿踩水,双臂早已搭在一块浮冰之上,爬了上来。 陈抟老祖率领的邪人本来就已经很少了,现在经此变故又少了许多。他则从一块浮冰跳到另一块浮冰之上,向着玛多城奔去。 恶龙侍者本来就识得水性,冰裂之时似乎早有防备,听得脚下声响,身子却已早化为黑龙,腾空而起,但在半空之中,迎面扑来的竟然是数以万计的飞鸟。 玛多城看似无一兵一卒,但此城却绝不是任人宰割的。 原来,此城之所以建成竽形,却的确可以发出声响来,此声一响起,北冥湖上经年结的冰便受到此震而碎裂开来,只有蛰露罩中的冰层无碍。 祝融七星剑一挥,那些巨鹰齐飞到玛多城的上空,它们的个头庞大,一齐扇动翅膀,巨大无比的气流便将玛多城吹响,那声音恰好穿过蛰露罩传到了外面,也恰好与北冥湖上的冰层产生共震,所以冰层便裂开了。 祝融当然是等着魔兵大半上了冰层才启动这玛多城的特殊之处,此招果然奏效,一下子将跑上冰层的魔界力量去掉了十之一二。 原来,祝融所说的对付魏图腾所率的猛兽办法便是如此,猛兽不识水性,这北冥湖冰冷异常,落下去就绝难上来。只是邪人魔兵还有那些魔怪们落在湖中,还是能慢慢地游过来的。 但即使这样,北冥湖上顿时还是飘满了猛兽的尸体,与湖中原有的那些人的尸体集在了一起。 但这只是玛多城的神秘之一,更让魔兵们没有想到的是,玛多城是一座飞鸟之城。 在北冥湖上有着无数的飞鸟,这些飞鸟虽然大小不一,但它们却是玛多城最有力量的军队。在巨鹰的率领之下,这些飞鸟向着侥幸留在浮冰上的敌人发起了进攻,尖喙与利爪便成了它们的武器,许多魔兵便又被扇落到了水中。 此役之中,魔界虽然强大,但却失于地势,所以这一下伤亡惨重。 但祝融千算万算却忘了一点,那就是恶龙侍者。 恶龙侍者化身为龙便可以飞天入水,所以冷血杀梦,夺魄忘幽四条恶龙腾身于天空之中,便与飞鸟们打在了一起。 那些巨鹰虽然体积庞大,但到底只是祝融训练出来的飞禽,面对四条被魔性控制的恶龙侍者根本就不是对手,只能仗着数量上众多与四龙周旋。 而魔兵们也拿出弓箭来向着天空中的飞鸟射去。 顿时,北冥湖这个常年不见兵戈的地方却已经成了战争的海洋。 人界自始以来,从来就没有过如此的战争,天空中,水面上都是交手的场面。 魔泽如海,翻滚如波涛,在天空之上越压越低。 黑雪带着魔界的力量,弥漫在天空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那如水般透明的蛰露好象再也受不了这黑雪的魔性,翅膀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无力,整个身体慢慢地被这黑雪所包裹,随着这黑色的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玛多城上,落在了北冥湖中。 天空之上,四条黑色的恶龙仿佛四根无情的长鞭一般,它们摆动着躯体,柔软却十分地刚硬,将一只只的飞鸟击落。 还有那无情的箭,射向每一只在半空中盘旋的飞鸟。但即便这样,飞鸟们还是不屈不挠,它们一边与恶龙侍者纠缠,一边躲闪开魔兵射来的箭,一个个俯冲,将那些浮冰上的魔怪们撞到冰冷的湖水之中。 北冥湖,一直以来被水烟所笼罩,神秘而美丽的地方,但现在,它却被屠戮与邪恶玷污了。 魔兵邪人与那魔怪的尸体死亡后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飞鸟猛兽与原来浮在冰层中的人的尸体浮在水面之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没有过多的鲜血,只有尸体,但这更令人感到恐惧。因为没有过多鲜血的战场传达出的只能是一种邪恶,而邪恶比死亡更加可怕。 带着邪恶的气息,魔兵们终于登上了北冥湖上最大的一块浮冰――玛多城。但所有的魔兵们却都积集在了玛多城的城门之前,因为他们知道,进入玛多城,只有走过那扇并不大的城门。 玛多城是由冰砖砌成,魔兵们从四面围住,但它们根本就无法从冰墙上攀登上去,所以在陈抟与魏图腾的率领之下,他们齐集在城门之前。 其实,魔界的数量并不是很多,魔兵一万,邪人不过几万,再加上魔怪也就是十万之众。但玛多城绝非楼兰国可比,此城虽然有三十六堡,但狭小异常,所以这十万魔兵围在城的四周便已是密密麻麻的了。情形看起来十分地危急。 那玛多城的城门很小,只能容两三人进入,但现在却被一个人严严地封堵住了。 祝融一柄七星剑横在了门前,而他的面前却是无数的魔兵,邪人以及魔怪野兽。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玛多城墙头之上,四条恶龙侍者正要进入城中。 天空中数以万计的飞鸟却怎么也挡不住凶残的恶龙侍者,于是,恶龙侍者们恍惚间看到了玛多城的天井。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天井中竟然有这样的奇观,只见席方平与一口棺材倒悬在那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鲜血如同一片红布一样平铺在天空之中。 从席方平手中夺取乾坤八卦图是恶龙侍者最需要做的事情,于是它们便冲向了那奇特的天井,冲向了倒悬在空中的席方平。 但突然之间,冷血发现他们错了,当它们的身子飞向席方平的那个刹那间,席方平却仿佛越来越远,远得遥不可及,远得仿佛在天际一般。 四条恶龙侍者陷入了一片迷雾之中。这天井神秘莫测,令他们看不到终点,分明是从半空中俯冲向下,却好象升腾一般,永远到不了最顶端。 冷血立即喝住了其它三条恶龙侍者,它知道再这样下去,也许离玛多城也要越来越远了。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先进入玛多城中,由城堡里进入天井。 于是,四条恶龙侍者回身飞腾到半空之中,化回人形落在了玛多城头之上。 他们也顾不得城外的魔兵们,而是沿着城梯的甬路便进入了城堡之中。 黑雪之中,祝融银发银髯随风而飞,右手七星剑斜端在手,整个身体拉开了架式,完全将身后的那扇门遮掩住。 他双目已瞎,两只耳朵便格外的灵敏,能够从任何嘈杂的声音中辨出对方的身份来。 在玛多城前,魔兵兽怪们已然围了上来,却被祝融这气势镇得不再动弹。 祝融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这是轻蔑的笑,好象对方数目上的优势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过来,祝融的脸色变了一下,他的耳朵随之动了动。紧接着,又一声清脆的响声传了过来,这声音似乎比前那一声更为可怕,祝融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魏图腾与陈抟老祖站到了众魔兵的前面,他们分别将手中的盘龙金棍与龙头杖立于身侧,棍头拄在冰面之上,先后发出两声清脆之声。 祝融显然知道对方是谁,他冷冷地一笑道:赤魂? 魏图腾点了点头,尖笑地说道:不错。 祝融道:你可以吗? 言外之意竟然根本不把魏图腾身旁的陈抟老祖放在眼里。 陈抟所率邪人楼兰惨败,自己虽然卖了灵魂与阴屠,但比起恶龙侍者来总是不弟,如今赤魂归来,他更是得不到阴屠的器重,没想到面前这个老头也不把他放在眼中。 但他相信一点,祝融已不是当初的祝融,一个瞎了眼而且隐身于此多年的老家伙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于是,陈抟迈步走上前,道:祝将军,今非昔比,你根本守不住这道门,就象你根本保护不了人界一样。 祝融的脸上突现怒气,道:一个修道之人,就因为怕死便将灵魂卖与魔界,这就是你无法悟道的原因。 陈抟摇了摇头:死去的人还能悟什么道呢?既然道界不容我,当然要归属魔界了? 祝融笑了笑:被魔性所控的邪人,那你就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通过这扇门。 陈抟以行动代替了语言,龙头杖当枪使,杖头直刺祝融的前身。 此招迅捷无比,发而无声,行也无声,显然陈抟欺负祝融眼不能见,想来个措手不及。 祝融果然没有动弹,杖头快得竟然没有带起一丝风来,早已袭到了祝融的身前,但祝融却没有变换任何姿式。 陈抟暗喜,想不到当年随着盘古大帝平妖除魔的祝大将军却是如此不济,他自认为此一招便可得手,心中更是快慰,仿佛已听到了龙头杖击中祝融前胸的声音。 那声音空洞,既而从祝融的体内传出骨胳碎裂之响。 正当陈抟万分高兴之时,龙头杖招势已然用老,他突然就感到自己的杖头竟然停住了,似乎前进不得半步,紧接着,他听到了自己胸口发出一声巨响,虽然没有骨头断裂之声,但胸口发闷,身子便倒着飞了起来。 在陈抟身后的赤魂魏图腾看得十分清楚,就在陈抟的龙头杖即将挨近祝融身体的那个瞬间,祝融仿佛一条蛇一般转动腰身,恰到好处地躲过了龙头杖,伸出左手来,一把抓住杖头,右脚抬前,正踢在陈抟有前胸。 这一下虽然不能致命,但足以令陈抟撒开手中的龙头杖,身子腾空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魏图腾的身边。 而祝融手中的龙头杖却也被他扔了出来,如影随行地跟在陈抟的身后。钉在陈抟落地的旁边。 仅一招,令人界中最为厉害的角色陈抟丢了兵器还摔在了冰面之上。那龙头杖也着实厉害,杖尾之处竟然有半尺来深的插在了这坚硬无比的冰面之上,仿佛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墓碑一般。 陈抟这才知道传说中的祝融天将果然名不虚传,在自己武功练成之后从来就没有过对手,却没有想到与祝融交手一招便败下阵来。 人界有这样的人,玛多城有祝融在,怪不得阴屠要四方派兵齐攻玛多城呢? 陈抟突然间有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是他在生前从来没有过的,那就是道界的玄奥。 陈抟修道数十载,自认深得道家精髓,就连武功也是道家一脉相传下来的,但此次面对真正的道界人物,他却败了,败得是如此的惨,可见道界果然厉害。 他失落于自己在有生的时候没有修得正果。 看来祝融的本事绝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只有阴屠在此才能与其一拼。 阴屠虽然不在这里,但这里却有阴屠七魂之一赤魂魏图腾。 魏图腾将金棍高高地举起,向着祝融一步步地逼近。 陈抟看到这里只能摇摇头,如此蛮打怎么能是这个瞎眼老头的对手呢?看来真正的阴屠不到,他的七魂也只能败在这个瞎眼老者的手上。 陈抟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冰面插着的龙头杖拔出,随时准备发动所有的魔兵进攻祝融。 但令陈抟意想不到的是,仿佛听到了魏图腾举棍前来,祝融不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举火招天式的招式,肯定是胸腹的洞门大开,破绽如此之多,祝融却怎么不进攻呢,陈抟百思不得其解。 魏图腾向前迈近一步,祝融就向后退上一步,很快的,他的后背就紧贴住了玛多城门,他再也无路可去。 陈抟却不知道,原来祝融听得魏图腾将金棍举起,知道魏图腾将一棍砸下来,是力压千钧之势。但他却没有想到,魏图腾并没有一棍砸下来,而是举着大棍向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祝融只能听到魏图腾的脚步之声,沉重有力,透着无尽的坚定,他的判断立即混乱了。 一个迈着如此坚定脚步的大汉怎么可能让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破绽如此昭彰地摆在对手面前呢?浑身的破绽便是没有破绽,没有破绽的人则是最可怕的。 祝融知道对面的魏图腾是阴屠七魂之一,但他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厉害,他只能采取后退的行动,他在等,等着魏图腾的变招,只要他变招,他真正的破绽变会显现出来。 其实,这一次祝融真的错了,错在他根本不了解魏图腾。 魏图腾根本就不会武功,对敌之时全凭蛮力,完全不会顾及对手的招式,正因如此,他才举着大棍向着祝融走来,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老头眼睛虽瞎,但双耳极其敏锐,动作也迅速无比,所以他要一棍而中。 时机,打战需要时机,魏图腾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绝不是乱打一气,所以他在等时机,单等祝融的松懈。 祝融由于不了解魏图腾而判断失误,更因为他双目失明,吃了大亏。否则,他若看到魏图腾那一击便要致敌于死地的眼神,他就不会多想了。 终于,他的脚后根碰到了城门。 就在这个的瞬间,魏图腾的时机到了,他的大棍呼啸着向着祝融砸了下来。 就在魏图腾双臂用力下砸的那个瞬间,祝融笑了,他明白了,原来这个魏图腾根本就不会武功,他胸腹大开的破绽是真实的,所以,他出招了。 魏图腾看到祝融脚跟突然触到城门,身子一晃,他以为那个时机终于来临了,但这一次上当的却是他。 祝融拿捏不准对方破绽的时候,只好自己卖个破绽诱敌人出手,这城门口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留神踩到门上呢? 只听得一声巨响,陈抟老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所有的魔兵的眼睛都睁大了。 在他们的面前是祝融,而魏图腾却站到了他的身后,背对着他,玛多城门已在他的金棍下碎成一片。 魏图腾大棍下落的那个瞬间,祝融老将军身体前行,从魏图腾的右肋下蹿了出来,七星剑早已在魏图腾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魏图腾一招落空,只是将个玛多城的城门砸得粉碎。 陈抟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魔界之兵齐上了,否则这个祝融是绝难对付的。但他还没有下令之时,他突然发现,祝融的脸上起了微妙的变化。 在祝融身后被七星剑所伤的魏图腾突然间一个转身,大棍横扫向祝融的腰身。 祝融虽然得手,但他却忘了一点,他所杀的并非是人界的魏图腾,而是阴屠的七魂之一,赤魂。人界的魏图腾早已死去了,而赤魂的生命将与阴屠七魄同在。 阴屠不死,赤魂怎么能死得了? 即便祝融手中拿得是斩妖除魔的七星剑,却也奈何不了赤魂。只能伤他半分,却无法取得他的性命。 祝融明白之时,大棍已然到了腰间,匆忙之中,他已经是无法闪躲,只好将手中的七星剑立于身侧,硬接这一棍之势。 兵器相交,既没有清脆悦耳之声,也没有惊天动地之响,而是十分沉闷的声音,只见祝融的身子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一下子撞翻了许多魔兵,竟然跃出了玛多城前的冰层,直直地落入到北冥湖中。 魏图腾这一招势大力沉,将祝融打飞后,他不再理会,提着大棍便钻进了那破损的玛多城门。 陈抟也不怠慢,手中的龙头杖一挥,率领着魔兵也随后跟着进了城。只是由于城门太小,所以众魔兵两个并排穿过那扇破城门都显得十分缓慢。 第七章 祝融空城计(2) 路奇轩没有想到一招之内竟然让玫公子骗了先机,抢入城中,所以便追了下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玫公子的轻身之术非常了得,路奇轩只能仗着已然知道堡内路径追赶,勉强地可以看到玫公子那袭绿衣。 玛多城内东西南北共有三十六堡,从外面看,堡与堡之间错落有致,分得十分清楚。但实际上此堡却如同地墓一般,堡与堡相连,所经之路或者是狭小的台阶,或者是一条极长的甬路。 这些台阶与甬路交替着,好象无穷无尽一般,更由于玛多城由冰砖所砌,所以触目所及的地方都玄幻莫测,使得人根本就不知身在何处。 玫公子与路奇轩一前一后在这诡异的城堡中奔跑着,过了一段甬路又跑过一段台阶,一直来到了玛多城的深处。 当玫公子跑到一个大厅前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城堡中这样的大厅有许多,一般是前后接着甬道,左右分别接着一上一下的台阶,厅的正中有几根圆柱,十分高大。 路奇轩见玫公子停了下来,他也站住了脚步,冷笑道:是不是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大厅空旷,说起话来似乎还有回音。 玫公子的肩头耸了一下,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尖锐:我和赤魂都已经回来了,难道你还要等待吗? 路奇轩点点头:我知道我本是青魂,但你没有想到我还是东青帝启明吧? 玫公子脸上露出非常不屑的表情:一个东青帝难道能比得了魔界之主吗? 路奇轩摇了摇头:不能。 玫公子道:那你还等什么? 路奇轩无语。 玫公子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自刎过,但我没有想到女娲娘娘竟然先我一步让你复生,但这根本没有用的,青魂的力量怎么能让一个东青帝得逞呢?魔界才是你的家,你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路奇轩知道自己现在所面对的虽然看似玫公子,实际上则是阴屠。阴屠附在玫公子的身上在与他说话,在引诱着他恢复魔性。他当然不能被这样的诱惑所主宰。 路奇轩笑了笑:无论你是谁,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席方平和那张图? 玫公子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路奇轩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你肯跟我去吗? 此言一出,只见玫公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狠狠地盯着路奇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好象在颤抖,但路奇轩依然在微笑:因为我是青魂。 玫公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苦笑道:看来我错了。 路奇轩一愣:你错了? 玫公子道:我本来以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但我错了。 路奇轩突然发现玫公子的语调好象失去了刚才那种尖厉之声,变得与以往一样地正常。这怎么可能,七魂被阴屠招唤后,阴屠赋与他们新的生命,而这新的生命就代表了阴屠本人。魏图腾与陈抟头一次来到玛多城时,路奇轩便站在祝融的身后看到了魏图腾的变化,那变化是多么地可怕,他确信,魏图腾早已成为赤魂。他也暗自庆幸,若不是女娲娘娘早早地赋与自己新的生命,此时的自己肯定也是青魂无疑。 此次玫公子率领魔怪前来,勿庸置疑,玫公子已死,被阴屠赋与新的生命,现在面前所站的肯定是绿魂了。 但这绿魂怎么突然间不再传达出阴屠的话语了呢? 路奇轩怎么也想象不到,玫公子的复生根本就不是阴屠所给与的。 妖族是人界中道行最高的族类,也是最接近道界的一族。当那次积雪将玫公子埋葬的时候,玫公子并没有立即脱身,他奋力地挣扎,结果还是死于那积雪之下。 当时玫公子也知道自己死去了,但就在他死去的瞬间,他冲破了自己,体会到了道界修行的最高境界,法本自然,空的大妙所在。 正是这四个字,正是对空的理解造就了玫公子的重生。 玫公子是凭着自己的悟性获得了新生,所以他摆脱了阴屠的控制,也侥幸地没有成为那个邪恶的绿魂。 但玫公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当姬飞峰等人在昆仑山黑洞中发现玫公子的异常时,他们当然以为玫公子已然成了绿魂,蛮蛮还刺出了一笔。 那一招并没有伤到玫公子的致命之处,但玫公子的心却被伤着了。他知道再也不能与姬飞峰等人一齐追寻下去了,于是他选择了一条极为大胆的道路。 玫公子离开了姬飞峰等人,他从那锁龙洞隧道两侧的洞口潜入进去,想要寻找那些如猿猴般的魔怪,以求通过它们找到阴屠。 这个洞口很长,长得令人感到十分地恐惧,沿着洞口,玫公子行出去多远,前面依旧是黑暗冰冷,就连魔怪们都不知哪里去了,他暗自思忖,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误了,在这里耽误时间显然有些不值当了。 但玫公子还是走了下去,因为他固执地认为,魔怪必来自于魔界,也许这些洞口便是通向魔界的必经之路。 玫公子的感觉是正确的,正在前行之时,这黑暗的洞口变得更加狭窄了,而且出现了不少的分支,这些分支四通八达,令玫公子根本就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下去。 他有些后悔了,他现在只想快点走出这个长长的如管子一般的通洞,但他终于迷路了,迷失在这深隧的洞中。 玫公子感到了绝望,难道他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吗?但渐渐地,他听到了水声,仿佛是极细微的水流之声,但沿着水声一定是走出去的通道,他相信这一点。 寻着水声,这黑暗的洞却变得越来越窄,但对于玫公子来说,希望就在前面,他绝不能退缩。终于,他迷失了,他躺倒在洞中,失去了知觉。 当玫公子醒来的时候,他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方,那就是魔界最为可怕的魔狱谷。 血腥的光茫将这个黑暗邪恶的地方照得更加令人恐怖。 在玫公子的周围,密密麻麻的站着许许多多的魔兵,还有那些如僵尸般的邪人,强悍的,凶残地,令人鼓舞地同看着一个方向。 玫公子曾听父亲说起过,魔界中所有的力量都在魔狱谷中,如同校军场一样,这里聚集了所有魔兵,还有魔怪。此时的玫公子就站立在魔怪的中间,虽然显得挺拔,独立,但更是那么地无助与渺小。 耳畔边传来低低地吼鸣之声,那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并不大,但仿佛是千军万马一般,震得他心脏在乱跳。渐渐地,他发现了这声音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节奏,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地与这节奏相吻。 即而变得热烈而狂放。 顺着这所有魔兵的眼神,玫公子看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阴屠,他永远忘不了这一瞥之下的冲动,他手摸向了肋下的承影剑,但此剑能否杀得了这个魔头呢? 玫公子不知道,他突然间失去了勇气,因为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红衣金棍,彪悍无敌的魏图腾。 魔狱谷不知到底有多大,但魔兵们所看的方向却有着一座山,黑色的岩石在这血色的光茫下令人看不出山的高度来。 山的半腰处有一个极为开阔的洞口,洞口边上坐着一个身似孩童般的人。 骨瘦如柴,皮包在身上,皱在一起,显得十分地卑琐。这样的身材与那宽大的洞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仔细看,也许谁都不会注意到阴屠的现身。 但与这一切黑暗所不同的是,阴屠血红的双眼十分地亮,亮得令每一个魔狱谷中的魔兵都会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恶狠狠地剜割着他身上的某个部位。 在洞口向下几丈处,有一块宽大的平台,这平台仿佛被血洗过一般,暗红的色彩中传达着一个可怕的力量。 平台之上站立着几个人,四个泛着白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衣人,手中的索命钩放出凶残的蓝光来。那自然就是恶龙侍者。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他憔悴不堪,双眼看着前方,透出一种狡黠的神情来。玫公子在楼兰城中见过,正是出卖了灵魂成为邪人的陈抟老祖,姬飞峰的恩师。 令玫公子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最后一个人,那正是魏图腾。 此时的魏图腾与当初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但玫公子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丝残暴来。魏图腾英勇好战,但他绝不残暴,玫公子知道,这是死亡后的魏图腾,看来他已经寻回了自己赤魂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的手出汗了,承影剑似乎再也握不住了,他好象在这个瞬间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身绿衣的绿魂,手中的剑杀向人界的每一个角落。 绿魂玫公子,已经回到了他的家,见到了他的主人阴屠。 这时,玫公子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招唤他:绿魂,你还在等什么? 这声音来得很奇怪,仿佛是从他心底发出来的,显得是那么地真切。就好象自己在对自己说话一般。 玫公子的心在沉,脉搏紧随着那魔界的低吟之声,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了。 声音从心中发出,还在继续着:来吧,回来吧,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你属于这里,你更属于我。 玫公子突然间仿佛看到无数的魔怪们将那丑恶的脸转向了他,无数双邪恶的眼睛竟然向他投来极其友善的目光来,令他真的不忍心拒绝。 玫公子也不能拒绝,这种来自于内心的邀请。 他的手不再发抖了,而是慢慢地离开了承影剑,双脚也不再听使唤了,向前迈动着。 前面的魔怪们闪开了一条道路,道路的那一头便是那血腥的平台,还有平台上的那个深隧的洞口。 阴屠,还有恶龙侍者们,尤其是魏图腾向着玫公子伸出了手来。 玫公子越走越快,渐渐地,他感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变得非常轻,轻得一阵风便可将他吹动,飘飞起来。 玫公子的身体果然在半空之中,他感到无数的手在他的身下摸索着,那些手都没有肉,五指如钩般地嵌在玫公子的后脑,背上,臀上及腿肚子之上,仿佛要刺入他的肌肤,但很快地便松开了,接着,又一双同样的手如钩一般地支撑着他。 玫公子就这样慢慢地被魔怪们托着向那血腥的平台传递过去。 他的心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熟悉,而这熟悉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这样,失去了自我的玫公子率领着魔怪们向着玛多城进攻。 但就在他的双脚落在积雪之上的时候,他猛然清醒了,他看到远方的高山,看见地上的积雪,甚至看到了积雪下面人界的土地,他知道,法本自然,他真正属于的是这个地方,他不是绿魂。 强大的自悟意识将玫公子心中的魔性驱逐,玫公子并没有真正地成为绿魂。 这个过程是一瞬间的,谁也没有想到,即使是玫公子自己也没有想到。 是空拯救了他,虽然在魔狱谷中他受到了阴屠的招唤,但那只是一时的迷茫。来到了人界,踩踏到雪地之上,雪中悟道的经历将他从魔性中唤醒。 绿魂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玫公子。 而魔怪的队伍却突然间便失去了首领。 玫公子摆脱了阴屠的控制,这令阴屠没有想到。于是在阴屠魔性的驱使之下,魔怪们全力追赶着玫公子。 面对如此之多的魔怪,玫公子当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没有时间再与它们纠缠下去,而是尽快的向着玛多城奔去。 由于魔界四路齐攻玛多城,所以路奇轩与祝融错将奔在最前面的玫公子当成了复生后的绿魂。 玫公子第一个来到了玛多城下,他惊奇地看到了路奇轩,由于南宫小子曾说过路奇轩的事情,他当时躲在锁龙洞的黑暗中,听得完全真切,所以便把路奇轩当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但从路奇轩的眼中,玫公子看到的却是杀气,他明白了,路奇轩一定将他当成了绿魂,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也无从解释,也根本来不及解释,只能一招冲进了玛多城,再将路奇轩引到了无人的地方。 玫公子多了一个心眼,他知道路奇轩已死,也知道路奇轩在星宿海复生,那肯定是女娲娘娘的指引。但这一切都只是听了南宫小子一面之辞,加上自己的猜测,所以他要证实一下。 但正是这个多出来的心眼令玫公子与路奇轩误会了。 玫公子假借绿魂附体来试探路奇轩,而路奇轩信以为真。 他遵从祝融的话要把其它六魂都引入六爻迷阵之中,所以要带玫公子去玛多城的天井。这样一来,玫公子却认为路奇轩早已成为了青魂,心中不禁痛惜,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真的知道你是谁了吗? 路奇轩点点头:知道,所以我才要带你去见席公子的。 话音刚落,承影剑竟然在无声无息之间刺了出来,直取路奇轩的面门。 路奇轩大吃一惊,他虽然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但刚才玫公子奇怪的语调多少令他有些分神,可是剑却已然到了眼前。 路奇轩不敢怠慢,轩辕帝血剑由下而上地便兜了出去。 这是一招近似于无赖的打法,也是路奇轩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玫公子偷袭这一招来得太快了。 轩辕帝血剑由天山玄铁所冶,剑身宽大,沉厚有力,路奇轩情急之下又是卯足了劲,可想这一剑的威力,是那以轻便著称的承影剑根本无法承受的。 路奇轩出此剑的目的当然首先是防守,其次是要震飞玫公子的兵器,对于后者,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毕竟玫公子也是使剑的好手,在这种情形下,他或者撤剑或者变招。 但令路奇轩奇怪的是,玫公子并没有撤剑,也没有变招,反而那承影剑剑尖眼看就要点在路奇轩面门之上的瞬间停了下来,仿佛使剑的人突然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但这只是弹指的功夫,轩辕剑已然磕在了承影剑上。 玫公子拿拈不住,承影剑一下子便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翻转了几下,狠狠地插在天花板上的冰层之中。 要论以往,路奇轩一定会乘胜追击的,但今天,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已然感到玫公子的表现似乎有些蹊跷,但毛病出在什么地方,他一时也想不通。 玫公子则一个纵身,倒着后退出三丈开外。站在那里一双愤怒的眼神看着他,这令路奇轩更加感到意外了。 逐渐地,玫公子脸上愤怒的表情慢慢地变成了一丝狡黠,目光也从路奇轩身上移到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之上。 路奇轩也看到了,在地面之上有四个人影。 横着的四个人影是从侧面的楼梯上投射下来的。路奇轩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侧边那楼梯之上并排站着四个人,黑衣单钩的恶龙侍者。他们站在那里,遮住了身后冰墙外射进来的本来就十分阴暗的光。 黑暗之中,恶龙侍者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地诧异。 玫公子趁着路奇轩在观望恶龙侍者之际,突然一个纵身跃到屋顶,拔下承影剑在手,插在肋下,一晃身形,继续跑了下去。他身法极快,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突然发现恶龙侍者来到,玫公子见要面对五个人心中自然是担心,所以刺向路奇轩面门的一剑失手了。 本来这一失手令玫公子凶多吉少,但他却看见了恶龙侍者的表情,那表情中充满了疑惑。玫公子立即明白了,恶龙侍者虽然受了魔性为阴屠卖命,但它们毕竟不是魔界中人,也不是七魂之中的,所以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路奇轩已然成为青魔。所以听见路奇轩与自己交手都感到意外。 更何况恶龙侍者在路奇轩手上吃过亏,它们对路奇轩并无好感,如此一来倒也为玫公子争取了时间。 玫公子便趁恶龙侍者与路奇轩犹豫之际,拔剑而走。 路奇轩却也没有追他,因为他知道,玫公子即便找到天井,还未看到席方平之际也许就误入了那六爻迷阵,祝融的吩咐也便完成了。但眼前的恶龙侍者却来者不善,必须小心应对。于是,他转过身来,迎向恶龙侍者,剑抱在手。 四条恶龙侍者从玛多城堡之上寻着路来到了这里,正遇到玫公子与路奇轩交手。对于路奇轩,他们并不陌生。 想起来,就好象是一场恶梦一般。一个路奇轩,曾独挡十二条恶龙侍者,并以夺来的索命钩杀死了催命。最后,十一恶龙把路奇轩逼到了悬崖边上,无颜与姬飞峰赶到才让他逃了性命。 为此,冷血等人一直是心有余恨,但后来,他们竟然在魔狱谷中见到了魏图腾与玫公子。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路奇轩等人如此厉害,原来他们竟然是阴屠的七魂。 进往玛多城的路上,阴屠已然发觉玫公子并没有回复绿魂之魔性,所以四名恶龙侍者见两人动手都有些疑惑,难道路奇轩青魂的身份已被阴屠招唤? 可是,现在玫公子逃走,单独面对路奇轩,冷血等四名恶龙侍者却不愿理会他到底是不是青魂,要紧的是他们要杀死这个人。 杀死路奇轩可以平复恶龙侍者那颗冷酷无情却又极度骄傲之心。 所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路奇轩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四名恶龙侍者慢慢地从楼梯上踱了下来,这空荡的大厅之中立即被这肃杀之气所充斥着,而且继续膨胀。 在场的五个人都感到了这杀气的压力。四名恶龙侍者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地困难,但他们还是走下了台阶,继而分开,成四个角将路奇轩围在了当中。 路奇轩握紧了轩辕帝血剑,从看到恶龙侍者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就没有动弹,一直到他感受到的杀气从四面凛冽地传了过来。 路奇轩知道,这肯定是一场恶仗,虽然自己曾一个人对付过十二条恶龙,但之所以杀死催命是借着那林中的树木,险招得逞,自己其实是狼狈之极的。 现在这大厅之中,除了几根圆柱以外,没有丝毫可以避挡的东西,这与空旷的平地其实没有什么两样。一对四,他不占据任何优势。 但路奇轩并不害怕,因为他更知道自己有个恶龙侍者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优势,那就是手中的剑。 轩辕帝血剑,融进了青帝启明与黄帝轩辕的力量,这无疑令路奇轩增加了信心。二对四,可以一战。 索命钩要索魂,帝血剑更要滴血。 这一次,路奇轩一反常态地先出招了。只见他身形一转,一剑刺向四方,剑剑虚,剑剑实,虚实之间迫得四名恶龙侍者也同时出招。 钩挂剑锋,欺身而身,护手月牙直向路奇轩点去,四个方向四柄牙尖,迅捷无比。 路奇轩四个方向本来递出去的都是虚招,只为引对方出手,才好使出下一招来,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舍去了索命钩的距离,欺身向前,近身用牙尖相刺,四个方向过来的确令人防不胜防。 路奇轩一见,身子一蹲,长剑横挥,直取对方的下三路。 恶龙侍者的致命所在便是脚踝之处,路奇轩此招若是得手,四名恶龙侍者将无一幸免。 但他却没有想到,此番恶龙侍者好象不再一味地进攻,招式中虚虚实实更有甚于他。只见四只手腕突然全部立了起来。 两只对角的索命钩钩头冲下,各自划出个半圆的弧形来,一个整圆便封住了路奇轩轩辕剑的攻势。 另外两个一个钩头冲下,由下而上向着路奇轩兜了过去,对面那个恶龙侍者则钩头冲上如大刀一般砍了下来。 这一下,路奇轩是上下周围无处可躲。 路奇轩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四名恶龙侍者竟然配合得如此精妙,耳后听着钩风冲向后脑,对面的那支钩却由下而上向着他的肚腹兜了过来。而两侧的两柄钩,那钩锋所划出的圆弧似乎越来越小,要将他禁箍在里面甘受此戮一般。 来不及半点犹豫,路奇轩只能冒死一拼,只见他突然间横着倒了下来,以剑开道,将身子绷成一杆长枪一般,顺着剑势斜斜地刺了出去。 这一招完全保命,可还是慢了一步,弧钩正划在他的腿肚子之上,鲜血立即涌了出来。路奇轩则蹿出了包围,双手按地,腰身一用力,站了起来,但明显地感到一只腿上的刺痛。 但路奇轩还没有站稳,眼前黑乎乎的如一片云便当头罩了下来。 就在路奇轩拼死跃出的那个瞬间,圆弧已缩成了一个点,而下砍上兜的两柄钩头却挂在了一起。两钩一交措,一名恶龙侍者手臂用力一挥,对面的恶龙侍者则一下子被他甩过头顶,如一片黑云一般向着路奇轩便砸了下来,双脚递出,直奔路奇轩的咽喉。 路奇轩站立未稳,眼看着对方双脚已到,他突然双腿用力,一个倒挂金钟,既躲过了对方招势,一脚也踢在对方的后背之上,只见那片云仿佛空中借了力一下子便飞了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恶龙侍者摔在路奇轩的身后,立即跃身而起,刚要上前,只见路奇轩轩辕剑向后一指,一下子竟然逼住了他所有进攻的路线,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 而路奇轩的眼睛却死死地盯在前面三名恶龙侍者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路奇轩接连用了两个险招,第二招由于腿已受伤,所以鲜血出得更多了,片刻便滴到了地面之上。 宽敞的大厅之中绝无声息,五个人似乎都成了蜡像一般,谁都不肯轻易地递出招式来。 冷血眼睛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的耳朵却十分地灵敏,他听得见路奇轩的呼息之声,从这呼息之声中,他突然感到了一种惧意。 此次冷血和其它三名恶龙侍者率着魔兵攻打玛多城,冷血只有一个想法,让自己手下的魔兵先行抓住席方平,夺得乾坤八卦图。这倒不是为了立功,而是冷血感到了一种失落感。 从阴屠唤醒赤魂的那一刻起,冷血便感到了失落。 当年阴屠从锁龙洞中无意间救了十三恶龙,带着感激之情,更怀着对人界的憎恨,冷血等人才为阴屠卖命的。 没有想到,这卖命的结果不但他们慢慢地在魔界中失去了本性,更有妖皇以死拒敌,整个妖族毁于一旦。 冷血与其它的十二条恶龙不同,他本是龙人国老国主的儿子,由于受了陷害,被祝融误擒,困在了锁龙洞中。 这本来一个惊天的误会使他甘愿为阴屠卖命,虽然在魔界中被魔性所影响,但体内妖族的血液并未流尽。 当初,冷血与路奇轩交手便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觉,所以,他内心中其实是十分敬佩路奇轩的,但各自目的不同,当然要以死相拼了。 此次相遇,冷血率着仅存的三条恶龙配合极为精妙,杀了路奇轩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路奇轩曾经死过一回,此次必然会命丧索命钩下。 冷血为路奇轩感到惋惜,他以为受了伤的路奇轩再战下去结局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但当他听到路奇轩的呼息时,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路奇轩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因为没有人受了伤后还能那样的呼息。 这是一种返照内息之法,从这种呼息之中听不到任何信息来,因为任何信息,自信,恐惧甚至疼痛都可以成为路奇轩的弱点。 但此时的路奇轩真的没有弱点,他的呼息平稳,均匀,甚至仿佛是他整个身体在呼息一般,每一个毛孔都在呼息着。 面对这样的对手,冷血感到了惧意,其它三名恶龙侍者也是如此。因为他们都想通了一件事,就是面前这个路奇轩只要不死,无论受了多大的伤,他都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可怕。 就这样,宽敞的厅中,五个人静静地峙立着。 直到这城堡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充斥了整个城堡,由远而近,逐渐地传了过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路奇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知道这嘈杂之声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祝融失手,魔兵进城了。 冷血突然站起了身子,道:你已经输了。 路奇轩点点头:是的。 冷血道:你是青魂,应该回到你应该的归宿,其实如果这样的话,整个人界还不是你的吗? 路奇轩咬了咬牙道:我不是青魂,也不是东青帝,我叫路奇轩。 冷血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想打下去? 路奇轩点了点头:只要不让你们找到席公子和那张图就行。 冷血摇了摇头道:你阻止了我们四个,你能阻止千万魔兵吗?你阻止了千万魔兵,你能阻止得了他吗? 路奇轩的心向下一沉,他知道,冷血所指的是玫公子。 刚才的玫公子的行为的确有些奇怪,尤其那句我以为只能相信你一个人,似乎表明他并没有受到阴屠魔性的控制,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绿魂。 但玫公子却向路奇轩出招了,并且在恶龙侍者到来之时,脱身而逃,他到底在逃避什么呢?现在的玫公子肯定已经跑到了天井下,那么他对席方平到底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陷在六爻迷阵中?那六爻迷阵真的能保护住席公子吗? 第七章 祝融空城计(3) 想到这里,路奇轩浑身上下顿时如被汗水浸了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而那嘈杂的脚步之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好象整个城堡都随着这声音动了起来一般。 冷血得意地笑了,道:你没有选择,若你要保护那张图,还有那个席方平,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在这里。 路奇轩道:你让我带你们去? 冷血道:这玛多城三十六堡中的通路也许看起来十分地相近,容易令人混乱,但千万个魔兵可以将这里完全站满,那时,所有的道路便都不再是迷宫了。 冷血说的一点错都没有,玛多城本来就不大,所有魔兵涌入,天井迟早会被他们找到的,与其在这里阻挡四名恶龙侍者,真不如赶到席方平身边保护他了 虽然这样想,但路奇轩并没有动弹,因为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更不能将恶龙侍者引到天井之处,那无疑是告诉魔兵们席方平的所在。 所以,路奇轩再度出手了,这一次,他竟然剑刺地面。 恶龙侍者怎么也没有想到路奇轩会突然间向大厅的地面刺出一剑,他们十分地惊讶,但就在一愣之时,他们就听见地面之上发出轰然之声,随即无数的冰砖向他们飞了过来。但这还没有完,恍惚间那所有的冰砖内好象都映出了轩辕帝血剑的影子,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恶龙侍者的眼睛只是一个摆设,他们被祝融封了视觉后目不能及数尺,但这一次,四名恶龙侍者却同时看到了剑光,红色的剑光。 那剑光太过强烈了,不能不触动恶龙侍者的眼睛,这剑光又过于锋利,隐隐地,恶龙侍者都仿佛被这剑光所划伤,他们同时向后摔在了地上。 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恶龙侍者根本就不相信路奇轩能够使出如此凛冽的招势来,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剑招是如何使出来的。 梦,有时候无法醒过来,所以要杀梦,梦被杀,梦自然就醒了。 杀梦醒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后背的大氅之上绣着龙,一条黑龙。一个再邪恶的人也无法看到自己的后背,何况是一个失去了视觉的恶龙侍者呢? 杀梦再也杀不了别人的梦了,他梦醒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已死。 死得突然,死得匪夷所思。 路奇轩面对四名恶龙侍者,刚才的交手令他吃亏不小,他知道自己恐怕绝难胜出,于是,他想到了那树林中的一战。 正是借助了一棵树,他杀死了一名恶龙侍者,所以他还要借助其它的东西。 但这玛多城堡的大厅中除了建城所用的冰砖以外,再无其它任何东西。 冰,是硬水,水,至柔而刚便为冰。 就在冷血得意之时,路奇轩终于想出了杀敌的方法。 路奇轩猛然间出剑刺入地面两块冰砖的缝隙之中,手中一用力,立即掀起了数十块冰砖向着恶龙侍者便砸了过去。 用冰块砸恶龙侍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路奇轩使出了续招。 轩辕帝血剑,剑饮帝血。在路奇轩脚下有块冰砖,刚刚被路奇轩腿上流下的鲜血染红,路奇轩反手再一剑早已刺在这块冰砖之上。 东青帝启明,人界之帝,帝血剑的剑身沾满鲜血的瞬间也刺进了冰块之中,顿时,它玄铁本色显露了出来。 黑玄铁放出了白色耀眼的光,借助冰块将这个光芒放大,即而白光被那血色的红光所替代,炽盛的红光映照了前面飞向恶龙侍者的数十块冰砖,令他们的盲目一时无法适应。 路奇轩的轩辕帝血剑则追逐着杀梦,冰碎,剑从冰中而出,杀梦头落身后,贯穿身体的龙筋立断,死与当场。 路奇轩此招是赌出来的。他想起了传闻中黄帝血洒轩辕剑杀败阴屠的事情,再有祝融将军所说的剑的誓言。所以他赌了一把。 若不是路奇轩腿部受伤,血流出来,他也许根本想不到这点。 凭借盘古大帝留下的天山玄铁才赢了此局,虽然得手杀掉一名恶龙侍者,路奇轩也暗道惭愧。这一招用力极猛,路奇轩腿上的伤口受此撞击,顿时更是血流如注。 在这样的情况下,冷血等三名恶龙侍者却又围了上来。更可怕的是,那嘈杂的声音终于不再遥远,路奇轩已经看到了陈抟与赤魂魏图腾。 这一仗不能不令后辈英雄叹为观止,路奇轩拖着一条伤腿,以一柄沾血的轩辕帝血剑与魔界五大高手过招。 金棍重如千钧,蓝钩出其不意,黑杖则神出鬼没,将一柄血剑团团地围住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路奇轩饶是东青帝启明复活,轩辕帝血剑虽然合两柄玄铁之威也挡不住这五件兵器。没过几招,路奇轩的身上便多处被索命钩伤了,流血不止。 但路奇轩硬是没有倒下,仿佛如一个血人一样奋战到底。 突然间,路奇轩一个没有留神,盘龙金棍正碰在帝血剑上,连人带剑将路奇轩打得飞了出去。 路奇轩身体倒飞,一连撞翻了数名邪人魔兵,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魔兵们立即围了上来,似乎要将路奇轩压在下面。 谁也没有想到,此招竟然是路奇轩的躲身之招,他面对五大高手,根本就没有胜算,时间再一长点,他必然会死在当口,于是他看准机会,硬挨了魏图腾一棍,借着棍力,他飞出圈外。 魔兵邪人们本要上前围住他,他早有准备,轩辕剑挥处,顿时是灰飞烟灭。趁此机会,他跃起身来且战且走。 陈抟魏图腾及恶龙侍者被前面的魔兵所阻,一时间只能远看着路奇轩逃命。 路奇轩不顾腿上之伤,一连跑过了几条甬路,通向天井的小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从堡中通向天井只有一扇小门,这道门很奇怪,左右两扇大小不一,那门缝也不是一条直线,七条折线,看上去仿佛一柄立起的勺子一般。 路奇轩甩开魔兵来到门前,用力地推开此门,只见眼前根本就看不出天井来,而是一片迷雾,有一道台阶从地上平空升起,陷入了那迷雾之中。 路奇轩刚要迈步上去,突然一咬牙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追来的陈抟等人。 这天井的门前地方狭小,路奇轩要守住这最后的一道屏障了。 陈抟越过路奇轩看到门内的那片迷雾及台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赤魂魏图腾冷冷地说道:青魂,你难道真以为自己能守得住吗?席方平是不是在里面。 路奇轩没有说话,冷血却道:这里就应该是玛多城的天井了,我看见席方平就在里面,但他是倒悬在那里,不知为什么,我们从上面无法进去。 陈抟闻听面如死灰。 赤魂魏图腾道:又是祝融那小子搞的,真有这么邪门吗? 陈抟突然说道:这是六爻迷阵,道界最为深奥的阵法。 魏图腾看着他。 陈抟说道:天下所有的阵法都是平地而摆,只有这个阵是摆在空中的,据说此阵中有无数的铁索桥,这些铁索桥或横或竖,还可能是倒挂的…… 魏图腾愣了一下:为什么? 陈抟摇头道:这正是它的迷幻所在,无论你走在哪个桥上,你都会以为自己是正立的,其实你有可能是倒悬的,也有可能是平躺的,正因为这样,没有人能够走得出来。 路奇轩冷笑道:不愧是人界第一修道之人。 魏图腾皱了一下眉头:怎么破解? 陈抟汗如雨下:此阵由太极而生阴阳,合三奇四象五行六爻七星八卦九宫之妙,一般人是根本破不了的。 赤魂魏图腾笑道:整个人界都是我的,难道一个破阵能阻挡我吗? 说着,他大踏步地便向路奇轩走去。赤魂就如阴屠在此,陈抟当然不敢说些什么。 路奇轩心下暗喜,祝融所说引七魂进阵,魏图腾既然要去自然求之不得,但表面上路奇轩还是将手中的轩辕剑一挥道:恐怕你进不去的。 赤魂魏图腾哈哈大笑:席方平躲在这里,我也要揪他出来,那张图本来就不应该流落人界。 路奇轩不再搭言,长剑一挥,直取魏图腾,但此剑挥出看上去有些力不从心,酣战许久,路奇轩当然会力不从心,所以魏图腾并没有在意,手中的盘龙金棍随意一挡。 哪知道路奇轩腿伤更甚,脚下一滑,竟然摔倒,但就在摔到的瞬间,他身子擦着地面竟然从魏图腾的**滑出,手中剑直刺魏图腾的后腰,魏图腾大吃一惊,知道中了路奇轩的计,于是身子向前一窜,一下子便落到了那门内的台阶之上,整个人顿时陷在了迷雾之中。 陈抟眼看着魏图腾陷入了那迷阵之中,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据说这六爻迷阵是道界专门用来对付魔界阴屠的,可想而知,此阵的玄妙必然非同小可,看来赤魂魏图腾被困在里面在所难免了。 刚才听恶龙侍者所言,只有通过这个六爻迷阵才能见到席方平,才能拿到乾坤八卦图,但此阵如此厉害,的确令魔界之兵进退两难。 路奇轩一个血染之人,只凭着一柄轩辕剑守在这天井的门口,有恃无恐的样子当然也是赖于此阵。 若破不了此阵,那个席方平虽然只是人界中一介书生,难保不能参悟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一时间,魔界所有的优势在这六爻迷阵之前化为乌有了。陈抟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恰在此时,突然就听见天井之中传出一声轻脆的兵器相交之时,这声音极为好听悦耳,是陈抟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承影剑,自己的承影剑所发出的声音。 陈抟立即明白了,原来绿魂玫公子也陷在此阵中,想必是他与魏图腾相遇,两人交手的缘故。 这玫公子并未被阴屠招唤成为绿魂,他怎么也会困于阵中呢?陈抟大惑不解,于是看着路奇轩。 路奇轩同时也听到了那声音,他的脸上顿时显出了喜色。绿魂玫公子果然误入六爻迷阵,倒也省了他不少麻烦。 但路奇轩的脸色却突然又变了,这玫公子既然已经成魔,他为什么会与赤魂魏图腾交手呢?想起城堡中玫公子奇怪的表现,路奇轩猛然醒悟。 他终于明白玫公子为什么说出那句“我本来以为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我错了”。 一场误会,玫公子肯定没有化身绿魂,两个人都误认为对方已然成魔,所以才交了手。路奇轩有些懊丧,但无论如何,玫公子困在阵中也合了祝融之愿。 路奇轩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祝融为什么要让他引着其它六魂进入这神秘的六爻迷洞呢?如果为了困住魔头,为什么不让他引着眼前的陈抟及恶龙侍者入阵,这样岂不是削去了阴屠的众多手下。 路奇轩有些后悔没有问明祝融的打算,但他更有一丝丝的担心,那就是祝融同样是为阴屠效命。 路奇轩不敢相信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但祝融令他只引诱其它六魂入阵,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 阴屠并不能招唤回所有的七魂,如路奇轩自己一样,不承认自己是七魂之一,便一定会为人界战斗到底。与其这样与阴屠为仇,倒不如被困在阵中,阴屠便可少了几个仇敌。 这说明祝融也只是阴屠的一个傀儡,他在利用自己为阴屠完成心愿。 自从进了玛多城,路奇轩便没有看到席方平,他更不知道此时的席方平正倒悬在天井之上。席公子在与阴烛较量着,独自参悟着那张乾坤八卦图,这一切都是出自祝融之口,路奇轩并未亲眼所见。 如果祝融为阴屠效命,那说明乾坤八卦图早已落到了阴屠之手,阴屠故弄玄虚将七魂困在此处无非是为了与人界的最后决战。如此看来,七魂谁也无法摆脱阴屠的控制,那时,七魂七魄的阴屠将战无不胜,甚至是道界也无法抵抗。 路奇轩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如何,但他开始对祝融产生了怀疑,盘古大帝女娲娘娘都已死去,祝融凭什么能活在现在呢? 他当然不是祝融。 一个声音终于从心底里唤了出来,那是阴屠的声音,传遍了玛多城内每一个角落。 回来吧,路奇轩,你的选择只是无用的,你永远改变不了青魂的命运,在阴屠面前,东青帝启明是多么地渺小无能。 路奇轩在极力地抵挡着阴屠的招唤,他似乎疯狂了,他手中的轩辕剑也捏拿不住,向着陈抟便刺了过去。 陈抟看着路奇轩脸色阴晴不定,却没有想到路奇轩会突然间舍开天井之门向他袭来,于是忙摆杖相迎。 冷血等三名恶龙侍者听得路奇轩冲了过来,也不敢怠慢,举起索命钩加入了战团。 五件兵器再度搅到了一起。 这路奇轩拼命地抵挡着阴屠的招唤,手中的轩辕剑几近疯魔,挥舞起来全无招式,冷血等人一时却也无法奈何他。但更重要的是,冷血等人也听到了阴屠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们,路奇轩即将化身于青魂,所以他们虽然与路奇轩过着招,却并未使出全力。 但这一次,阴屠又失败了。 阴屠籍着路奇轩疑心祝融之机魔性入侵,但路奇轩的重生毕竟是女娲娘娘所赐与的,慢慢地,魔性便在心中退去,阴屠无法唤回青魂。 路奇轩的招式也变得正常了起来,陈抟等人同样的也一招快似一招,既然青魂无法回归,那阴屠绝不允许路奇轩的存在。 既然不归我所用,那绝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敌人。看来阴屠似乎已是胜卷在握,并不十分在乎自己的七魂生死了。 路奇轩一时受魔性所扰,离开了天井门前,陷入了恶龙侍者与陈抟的包围之中,四大高手本来令他已经吃不消了,旁边又不魔兵不时地攻上几招,腿上的伤更是剧痛,路奇轩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 这个时候,魔兵的队伍后面却乱了。 一名少年和三个人却杀到,正是南宫小子,还有姬飞峰无颜与蛮蛮。 外面的天空中再早已看不到丝毫亮色,魔泽压得很低,仿佛已经将整个人界完全侵占了一般。分不出白天与黑夜来。 姬飞峰等人也许只晚了一步,当他们来到了北冥湖畔的时候,首先便看到的是黑色的湖面,天气寒冷,湖面结了一层冰,很薄,薄得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让人一眼便看到冰下的东西。 那冰下只有尸体,穿着不同衣饰的人的尸体与一些不通水性的野兽的尸体。这些尸体显然并没有被湖面的薄冰固定住,常常是身体的某个部位露出了水面,而冰下的部分却随着水中暗流一动一动的。 这即便它怎么动,也没有人能听到一点声音,整个北冥湖上如死一般的寂静。 一见此景,雪狼少年失声叫道:爷爷? 这一声撕心裂肺,叫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伤心不已。姬飞峰等人立即想到了席方平,那瞎眼老者既然将席方平带到这里,看着这许多死去的人,想必玛多城已是凶多吉少了。 蛮蛮还算冷静,他伸出判官冰笔来,捅破湖边近岸处的一处薄冰,将冰下的一具尸体拨了过来:无颜,这是你们西域的装束吗? 无颜摇了摇头:不是的。 姬飞峰看了看道:恐怕也不是中原人士,倒象古代的人。 蛮蛮一愣;古代的人? 姬飞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蛮蛮又拨来一具尸体,他看了一眼道:他们穿得都不一样,好象还隔着朝代呢! 蛮蛮点了点头,姬飞峰转身对雪狼少年道:你先别难过,玛多城为什么会有不同朝代的人死在这里?你爷爷没有对你说过吗?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爷爷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玛多城的样子,而且每年他都会来到此城,但带回去的也只是某种绝迹动物的尸体,而不是人。 姬飞峰看了看众人,所有的人脸上都一片茫然。 无颜突然说道:据说玛多城有一个传说,这里有一个绝色的美女,凡是见到她的人都会受到诅咒,瞎了双眼。蛮蛮,你摸摸他们的身体。 蛮蛮点头,手中的判官冰笔一用力,已将一具尸体挑了上来。 无颜等人伏下身子,在那具尸体上按了几下,触手既冰又硬。 姬飞峰叹了口气道:看来他们双目失明后落在了水中,由于此湖冰冷异常,所以尸体保存完好。 蛮蛮突然道:不对。 姬飞峰等人一起看着他,不知他发现了什么。 门婆突然笑了:不错,这些人是被冻住了,但不是尸体,是活人。 南宫小子闻听,一下子向后倒退了几步:活人? 门婆接着说道:我们魈族的感觉不会错的,他们的确是活人,只是失去了知觉,由于这北冥湖水极度冰冷,他们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只要温度适中,他们还是会苏醒过来的。 无颜为难地说道:可这地方本身就天寒地冻,怎么能让这么多的人醒过来呢?除非咱们把他们捞上来放在火堆旁边。 众人相互看了看,由于天色黑暗,他们目及不了多远,但所看到的水面之上到处都是被冰冻住的人,救活全部这些人真是十分地困难。 姬飞峰突然道:你们在干什么?这些人贪图美色冰冻于此,那是活该,救他们则耽误了正事,也许这是一个陷阱呢,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席方平和乾坤八卦图下落不明,你们还有时间救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颜道:可是…… 姬飞峰怒道:没有可是,还是想想怎么进玛多城吧。 蛮蛮冷冷地笑道:你以为阴屠要拖延咱们的时间吗?你以为咱们一到就能救了席公子吗? 姬飞峰转向蛮蛮道:你的意思是阴屠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咱们这一仗是输定了。 蛮蛮不再说话,只是轻蔑地看着姬飞峰。 姬飞峰道:你们总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样怎么能剿灭阴屠呢。 鲁腾在一旁小声说道:修道之人却不救人。 姬飞峰双眼一睁,狠狠地瞪着鲁腾,鲁腾吓得躲到了门婆的身后。 门婆桀桀一笑:姬道长其实说的在理,杀不了阴屠,这些人救下来也活不了,还不如不救呢,反正他们泡在北冥湖中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一样的。 姬飞峰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缓了下来。 门婆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到底怎么过去呢,这里又没有船,咱们再好的轻身之术也甭想飞过去啊。 姬飞峰得意地笑了,他用手一指地上的那具“尸体”:他就是船。 蛮蛮一愣:你是说咱们踩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当船。 姬飞峰点了点头:不错,这湖中的船很多,我想以咱们几个人的轻身之术,踏在他们的身上一定能走过去的,是不是? 众人相互看了一下,虽然这一招对这些失去知觉的人是极为不敬,但以眼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只有这样的办法了。 姬飞峰看众人没有说话,便对雪狼少年道:你,鲁腾就留在这里,剩下的过去。 雪狼少年大惊: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我要进玛多城找我的爷爷。 姬飞峰摇了摇头:你虽然脚下便利,但那并非轻身之术,虽然这些失去知觉的人能当船,但若没有轻身之术,踩上去也必沉无疑。 一句话说得雪狼少年哑口无言。 其实姬飞峰留了一个心眼,那个瞎眼老头是敌是友现在还不清楚,但他既然掳走席方平便不可不防,一旦动起手来,看这雪狼少年与爷爷的关系,必然会站在对立一面。姬飞峰绝不怕这雪狼少年的武功,只是怕无颜蛮蛮等人不忍对这个少年下手而已。 门婆突然说道:我也不去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在这里也好做个接应。 姬飞峰并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看了看无颜蛮蛮与南宫小子,三个人倒是无有异议。 四魂的轻功果然了得,只见他们纵身一跃,但踏在了北冥湖中的那些“尸体”的身上,再一纵身又跳到另一具“尸体”的身上。 不消半刻功夫,四个人早已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雪狼少年看着前面黑漆漆的湖水,只恨自己不会轻身之术。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门婆:门婆,你说他们能找到我爷爷吗? 门婆突然笑了,她和蔼地对雪狼少年说道:你爷爷根本就不在里面。 雪狼少年大吃一惊:爷爷不在里面,你怎么知道的?他在哪儿? 门婆搂着雪狼少年转过身去,鲁腾也跟着转过身去。 只见三人的身后赫然站立着那个瞎眼的老者,正是被雪狼少年称之为爷爷的祝融将军。 门婆与鲁腾上前一步,齐齐地跪下施礼道:门婆,鲁腾拜见祝老将军。 祝融一笑:起来吧,你们客套什么。 门婆与鲁腾起身而立。 门婆面带疑虑:祝老将军,这么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祝融叹了口气道:他们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门婆又问道:可是席公子也在里面。 祝融的脸色变了一下:你小看他了,他虽然不是七魂之一,但他这一路走来却再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祝融顿了一下: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真的能突破自己,他当然会活着回来的,七魂也是如此。 祝融转向鲁腾,问道:墨羽凡那边怎么样了? 鲁腾伸出手来算了算,道:楼兰一别到现在,如果情况好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到日月山东面了。 祝融点了点头:旦愿没有什么差错,你可以准备了。 鲁腾向旁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祝融:祝老将军,这一仗咱们胜算有多少? 祝融沉吟了一下道:路奇轩等七魂若都能困于六爻迷阵之中,那便是阴屠力量最小的时候,咱们还有一拼,否则…… 鲁腾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着,他转身而去。 一番言语说得雪狼少年满头雾水,他走到祝融身边道:爷爷,你们在说什么? 祝融笑了,他抚摸着雪狼少年的脑袋道:当烟火燃尽魔泽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雪狼少年还是不明白,但说到烟火,他想到了胡杨林的那场大火,那场他亲手放的火。雪狼少年哽咽地说道:爷爷,胡杨林中的白民…… 祝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那也是劫数,世上每一个事物都有自己的劫数,但那不是命,白民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本事。只是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为白民在雪山之颠立碑了。 说完,祝融一双盲眼便投向了黑暗中的北冥湖,那里的阴烛也没有时间招唤最后的白民,她与席方平正在进行着心的交战,谁胜谁败呢? 北冥湖的黑暗格外地寂静,但那里却有着神秘的玛多城,如黑暗中的竽,将吹出最为可怕的乐曲来。 第八章 六爻迷阵(1) 黑暗便如同迷雾一般,将这个玛多城紧紧地罩在下面,看不到北冥湖的岸边,只有那湖水之上不时地飘过来猛兽与人的尸体。(.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所有的邪恶势力都进驻到了玛多城中,但也许他们却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玛多城虽有三十六堡,但它是一座小城,这样的小城怎么能容得下这数以万计的魔界之兵呢? 占领了人界中最不可琢磨的一座城池,这标志着魔界的胜利,所有的魔兵也显现出一种威武之气来,所以守在玛多城头的魔兵们更是不可一世。 但阴屠知道,这一切并没有完结,人界中还有游勇的散兵,还有躲藏的百姓,最重要的是,人界中还有祝融等人。 祝融虽然被魏图腾一棍扫落在北冥湖中,但他绝不会因此丧生的,他还会重新来到,来到这玛多城保护席方平,保护那张未曾显示出它真正力量的乾坤八卦图。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阴屠虽然摧垮了人界中大大小小的诸候,但若迟迟拿不到乾坤八卦图,一旦此图的大道法力苏醒,他还是注定要失败的。 所以,玛多城这人界中一隅之地成了阴屠的心病。 但病好这个心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玛多城内的天井中六爻迷阵护住了席方平,那阴烛虽然身为一魔,但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则是魔界所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城外还有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祝融,这一切看来都对阴屠的野心构成了威胁。 但最重要的是,阴屠还没有收回七魂,没有魂灵的阴屠还无法抵抗昆仑山中那炽热的溶岩。当年,阴屠凭借七魄之身独闯锁龙洞,虽然成功地解救了七魂,将个昆仑山变成了魔界与人界的入口,但那地下的溶岩令他的七魄之身根本就无法靠近,所以他只好沿着玫公子后来所走的路逃回了魔界。 阴屠在魔界休养生息,直到魔性恢复了,但他还是无法越过昆仑山的溶岩。没有七魂的阴屠虽然厉害,却不如手下的魔怪在人界与魔界可以自由地穿行。 阴屠想到达人界只有三条路可以,第一条是收服了七魂,魂魄俱在的阴屠将不再畏惧昆仑山中的溶岩。第二条是人界之中再有一个鲜活的**象蚩尤那样可以将灵魂贩卖与他,令他七魄可以附于其身上来到人界,而第三条就是开启那道曾被盘古大帝封住的魔界之门。 但这每一条路对于阴屠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 七魂中虽然赤魂已然归附阴屠,但其它六魂还是一个未知数。 人界之中各国王君再也没有一个能象蚩尤那样愿将灵魂贩买给阴屠的人,本来陈抟倒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可惜只有八百岁的寿日,早已死于路奇轩剑下,只能作为一个邪人出现。 阴屠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第三条路上。当年盘古大帝封住了魔界之门,令阴烛看守,一直以来,阴屠根本不知道这魔界之门在什么地方,直到那天陈抟与赤魂见到了祝融将军,他才肯定阴烛所把守的魔界之门必在玛多城中。但六爻迷阵着实难破,阴烛似乎也无意开启此门,此路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尽管阴屠已命陈抟等人攻破人界大半江山,但实际上他的手中并没有得到最有力的筹码。 其实,阴屠的战略完全可以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便是破了六爻迷阵,将席方平手中的乾坤八卦图拿到手,毁掉,要挟阴烛开启魔界之门,到时候,只有七魄的阴屠便可以来到人界,君临天下。 第二部分则是令恶龙侍者与魔兵全面攻打人界,将人界中所有的生命都摧毁掉,当然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个祝融。如此一来,那乾坤八卦图即便恢复了大道法力也奈何阴屠不得。 但阴屠并没有采用这兵分两路的战略,他在人界留驻着极少的邪人兵力,而大部分的力量对旨在对付玛多城。因为他急功近利,因为他对七魂能否收回并不抱有信心。 被动,阴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处于被动的地步。 所以他犹豫着,魔兵们也在犹豫着。犹豫的结果就是面对着六爻迷阵,陈抟等人不知何去何从。但就在这个时候,四魂却已到了。 当魔兵们看到北冥湖上飘来的四具尸体时也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北冥湖本来就飘满了尸体,只是这四具尸体如滑行在水面上一样,行动得过于快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四具尸体分别著着橙黄蓝紫四种颜色的衣服,正是姬飞峰等人。 原来,四个人踩踏着北冥湖中的“尸体”一路前行,在黑暗中终于到达了玛多城,他们发现这座城原来早已被魔兵所占领,为了出其不意,所以四个人干脆假扮成死尸飘在水面之上。 守城的魔兵并没有及时发现,待真正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 无颜的兰玉箭早已射出,箭如流星,城门口的魔兵立即中箭倒地。 在箭的后面,四个人突然起身,如从水中冲天而起的大鸟一般,早已滑行到玛多城的冰面之上,落地后,借助冰面本来的平滑,四个人眨眼间便来到了玛多城门前。 玛多城门虽然不大,但被魏图腾一棍砸坏,所以即便有守城的魔兵也无异于城门大开,更何况无颜出其不意早已用兰玉箭射杀了几名魔兵,所以四个人一鼓作气,早已抢到了门内。 这时,众魔兵才反映过来,纷纷围了上来。 其实进得城里形势却要更险峻得多了,这玛多城并不算大,魔兵邪人还有魔怪入内早已驻满了城中三十六堡的每一个角落。 四人冲进城中,无疑是自投罗网地陷在了层层的包围之中,想要动得半步也是十分困难。 姬飞峰有些后悔,不应该带着南宫小子前来,这孩子虽然轻功无双,但要命的是不会任何武功,所以还要仰仗三个人的保护,这样一来,四个人更是寸步难行。 蛮蛮仗着手中的判官冰笔可以当枪使,所以走在前面开路,姬飞峰与无颜则背靠在他的身后,各自抵挡着攻来的敌人,三个人如同三头六臂一般,将南宫小子紧紧地围在了当中。 就这样,三面御敌,且战且走,魔兵虽然众多,但三个人防守严密,倒也奈何不了他们。 头一次进入玛多城,四个人也不知席方平在什么地方,所以是见梯便上,有路便走。这一下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他们听到另外有兵器相交之声传了过来。 蛮蛮听到这兵器相交之声大吃一惊。因为他已然听出,这一声竟然是承影剑擦过盘龙金棍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呢?玫公子与魏图腾都已死了,他们怎么可能在这里,而且更不可能会交上手了? 但再听下去,那声音却没有了,令蛮蛮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而,蛮蛮听到了轩辕剑的剑吟,还有索命钩与龙头杖。 这响声便如爆豆一般,密集而混乱。 蛮蛮不敢怠慢,在前面引着路向着响声发出的地方杀过去。渐渐地,在魔群之中,他们看到了孤军奋战的路奇轩。 自从汉水之滨一别,姬飞峰等人再也没有见过路奇轩,后来听南宫小子讲述了路奇轩的遭遇,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对路奇轩都产生了一份敌意。 一个复生的人,是敌是友?他们很难把握,但此时,他们看到路奇轩如血人一般与三名恶龙侍者及陈抟恶战,他们这才放了心。 蛮蛮等人手上加快,招招致命,终于迫得魔兵们闪出一条道路来,三个人早已挨近了路奇轩的战团。 也不及答言,三个人早已加入到战团之中,这天井的门口本来就不大,一下子更显得拥挤了。姬飞峰想着乾坤八卦图,于是一招刺向陈抟,一边却迫不及待地喊道:席公子呢? 路奇轩见来了帮手,手头一松,喘了口气说道:在天井之中。 话音未落,只见南宫小子一个箭步早已蹿了进去,身形立即隐在那迷雾之中。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快点见到席方平,因为他想知道,现在的席方平是不是那个席大哥了。 所以,南宫小子虽然看到了门后的迷雾,却毫不在意地跃上了台阶。他怎么也想不到,天井之中竟然是六爻迷阵,所以他也陷入了此阵。 这样一来,姬飞峰四人对付恶龙侍者及陈抟老祖,正好是一对一。 无颜接下了恶龙侍者夺魄,蛮蛮则接下侍者忘幽,路奇轩与冷血对阵,姬飞峰自然抵挡住自己的师父陈抟老祖。 刚才路奇轩受阴屠所招唤,险些迷失了本性,起因是怀疑祝融将军,于是见姬飞峰等人从外面杀进来,便急不可待地问道:祝融老将军呢?就是那个瞎眼的老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姬飞峰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雪狼少年口中的爷爷竟然是盘古大帝手下的祝融将军。 蛮蛮答道:没有看见。 路奇轩心头一紧,陈抟边与徒弟过招边笑道:早被赤魂一棍打死了。 其实,陈抟心知祝融虽然挨了一棍,但以祝融的本事不一定就死去了,这么说当然是为了扰乱对手的心智。 姬飞峰见师父得意之色,心中气愤,虽然知道师父死后受了阴屠的魔性已成为邪人,但还是有些责备之意,所以手中的松魔枪法招招绝不留情。 但陈抟老祖的本事怎么能让徒弟迫住,他手中的龙头杖将姬飞峰所有的进招都挡了回去,并且好言说道:你本是橙魂,何苦为人界卖命呢? 姬飞峰对七魂之说实际上早已是深信无比,但此时,他只能装作没有听见,而是一味地进攻。 那边无颜手中的兰玉软剑与恶龙夺魄动手,他的功夫本来就逊于路奇轩等人,恶龙侍者又是魔界最难缠的角色,所以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相比起来,路奇轩与蛮蛮的情况就好得多了。路奇轩虽然刚才恶战了不少时候,但仗着手中轩辕剑还是令冷血无从得手。 若不是路奇轩腿上有伤,恐怕冷血已然吃亏了。 蛮蛮与恶龙忘幽对阵是这四组中最为轻松的,他曾在龙人国与恶龙侍者们交过手,那时候彼此差距也就在伯仲之间,但此时,蛮蛮却明显地占据了上风,这令他都不敢相信。 一杆判官冰笔,笔穗展开,仿佛是数万支无形闪亮的小箭一般,令忘幽根本就无从招架,很快的,忘幽身上便被那笔尖扫中,虽然无以致命,但疼痛难忍,眼看着就要失败了,蛮蛮看在眼中大喜,手中的招式便越来越快,绝不令对方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蛮蛮突然发现,与自己动手的恶龙侍者变了一个人,正是他自己。 幽怨,幽冥,幽幽之恨。 蛮蛮忘记了自己的人魈的身份,一个死人怎么能记得自己是谁呢? 死人?蛮蛮大惑不解,自己何时会变成一个死人呢? 死去的人魈便如死人一样。 不可能的,蛮蛮心中大骇。 但死去的人魈永远成不了人,即便你流下了象人一样的泪水,你本来就冷酷无情,更重要的是,人魈是人界中最接近魔身的,一个近似于魔的人魈永远不可能变**。 那将会变成什么? 魔,永远的魔,紫魂蛮蛮,阴屠在人界的化身,具有人形的魔。 你到底是谁?回答我,快点回答我! 路奇轩怎么也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蛮蛮竟然停手了。 一脸的迷茫,这种表情从来不会在蛮蛮的脸上出现的,他微微地张着嘴,嘴唇在颤抖,似乎要说些什么。 更可怕的是,忘幽的索命钩就搭在蛮蛮的脖子上,钩头已经搂住了蛮蛮的后颈,但他并没有动手,他似乎在等待,等待着蛮蛮的某个回答?谁在问蛮蛮,谁可以如此地控制蛮蛮,让他在大好的局势下失去了先机,将自己的头颅交到对方的索命钩下。 路奇轩想到了阴屠,除了阴屠以外,谁又能如此控制住蛮蛮? 紫魂?魔性的招唤。 路奇轩知道阴屠的厉害,他大叫着蛮蛮的名字,想要震醒他,但无济于事,蛮蛮仍在痴迷着。他想跳过去杀掉忘幽,但冷血的招势竟然迫得他无法脱身,更重要的是,他怕,投鼠忌器,他并没有十分地把握,而蛮蛮的脑袋此时正悬于对方的索命钩下。 同样的,姬飞峰与无颜也看到了这怪异的情景,他们被陈抟与夺魄缠住,根本无法解救,而且如此一来,两个人的败迹更加明显了。 本来势均力敌的战场,由于蛮蛮受到阴屠魔性的招唤,一切都变了。 陈抟对姬飞峰道:收手吧,难道你不想得到那张图?难道你会以为席方平真能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姬飞峰还是没有搭言,但他的心动了,因为他始终不相信一个普通的书生会是人界的救世主,一个普通的书生能够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 陈抟似乎早已看出了姬飞峰心中所想,继续边打边说道:其实你想成为救世主,你想拥有那张乾坤八卦图,你想拥有整个人界,对不对? 姬飞峰的招式变得缓慢了,陈抟也不紧迫他,继续与他游斗。 路奇轩则完全听到了,大喊道:姬道长,你不要听他的,他试图在控制你。 陈抟继续加快了语速:阴屠也想,而你就是阴屠,橙魂,醒过来吧。 姬飞峰无力再战,他的耳边两种声音在交替着,继而交措在一起,混乱,无比地混乱。 你是阴屠。 你是姬飞峰。 混乱的声音充斥着姬飞峰的大脑,使得他的招式也混乱起来。但慢慢地,那混乱变得清晰,姬飞峰的招势也清晰了起来。 姬飞峰突然间摆脱了陈抟老祖,一个箭步蹿到了夺魄的身旁,手中的松魔枪迅疾地刺了出去。不是刺向夺魄,而是无颜。 与此同时,猛然间那天井的六爻迷阵中又传来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 承影剑,剑影如声,直闯入蛮蛮的耳中。 蛮蛮的回答终于在这瞬间出口了:我是人。 说话的同时,蛮蛮的身子猛然向前,手中的判官冰笔缩成短匕首,一下子刺入忘幽的心脏,这一下速度极快,忘幽的索命钩根本就来不及钩断蛮蛮的后脖梗,已然松了力道。 蛮蛮虽然知道此招一出,虽然刺中恶龙侍者忘幽的心脏但却不能要其性命,但他也来不及断其龙筋了。 判官冰笔拔出,按动机关,刺向姬飞峰的后心。 但这一切都晚了,晚在了无颜的身上。 枪刺无颜,本来以无颜的本事虽然惊险却可以躲开,但他怎么也不相信是姬飞峰向自己下手。 无颜虽然对敌之时也是一员勇将,但这个人向来对朋友优柔寡断,对姬飞峰更是信任有加,当初便是凭着姬飞峰一句话开始了为人界而战的旅程,所以这个时候,他吃了亏,吃了他一向认为是朋友的亏。 松魔一枪正刺在无颜的胸腹之上,而判官冰笔也直刺在姬飞峰的后心。 眨眼间,橙黄二魂均告毙命。 无颜死在朋友的手中,而蛮蛮却因为朋友而活。 当蛮蛮受到阴屠的招唤之时,他听到了天井中玫公子那一声剑吟。当初,走出昆仑山之时,蛮蛮为误伤朋友而流下了人魈的第一滴泪水,他也许不知道,正是这第一滴泪水令他得到了重生。 死去的是人魈,活的是一个人。 本来从那个时候起,蛮蛮害怕再向朋友出招,他一直在自责,由此才与忘幽过招时才险些被阴屠趁虚而入,好在玫公子的剑吟之声令他觉醒。 眼看着姬飞峰一枪刺向无颜,蛮蛮当即判官冰笔从后偷袭。在他以为,姬飞峰必然回身挡住此招,但他没有想到此时的姬飞峰受陈抟鼓惑,虽未成魔,却已丧失了本性,根本就没有回身遮挡,所以蛮蛮的笔头正刺在姬飞峰的腰眼之上。 一旁的路奇轩看得真切,知道这一仗没办法打下去了,对方四个人,都是极为可怕的,而自己与蛮蛮还要护着姬飞峰与无颜的尸身,当然再无胜算可言。 所以,路奇轩卖了个破绽,轩辕剑挂在冷血的钩头之上,顺势前递,索命钩有护手月牙,冷血倒也不怕,只是路奇轩此招过于突兀,是何变招,冷血捏拿不准,所以便一转手腕,想将轩辕剑绞住,以阻其势。 冷血的攻势变为了守势,路奇轩算是达到了目的,他并没有再度进招,撤剑转身早已来到姬飞峰的身前,一把抄起他来对蛮蛮道:进阵。 蛮蛮虽然不知路奇轩为什么抄起姬飞峰,但还是低身左手将无颜抱起。 两个人向着天井中便奔去。 陈抟大喊:别让他们进阵。 话未落,龙头杖已然掷出,蛮蛮后退着身形,右手判官冰笔胸前横扫,将龙头杖磕在了地上,但陈抟这一掷之力着实很大,震得蛮蛮后退了几步,跌到七那台阶之处,就势,蛮蛮随着前面的路奇轩一起隐没在迷雾之中。 冷血等三名恶龙侍者跟上前去,站在天井门口回头一双白眼藐着陈抟:这六爻迷阵真的无法可破吗? 陈抟老祖懊丧地点了点头。 冷血追问道:这七魂入了阵会怎么样? 其实冷血的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陈抟,而是阴屠,但阴屠并没有回答,来自于魔界的魔性似乎在那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抟苦笑道:阴屠在人界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冷血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 陈抟道:阴屠的魔性之所以能达到人界,那是因为他的七魂都在人界,也许七魂并不知道,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向人界施加着魔性,这就是我们始终知道七魂踪迹的原因。但现在,七魂陷在六爻迷阵之中,阴屠的力量也受到了控制,再也达不到人界了。 冷血哼了一声:那阴屠岂不永远来不了人界了? 陈抟摇了摇头:不一定,阴屠只剩七魄,昆仑山的溶岩令他无法来到人界,但有一条路却可以使阴屠的七魄来到这里。 冷血追问道:这条路在什么地方? 陈抟沉思了一下道:现在看来,这条人界通向魔界之路必然在这六爻迷阵之后。因为阴屠的七魄既然来不了人界,那么席方平即使参悟了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他也只能前往魔界。所以这条路的入口一定在玛多城中。 冷血道:阴屠难道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不亲自前来,那时人界将不堪一击。 陈抟摇了摇头道:我想阴屠一定知道的,只是可惜他无法开启这条路的入口,否则的话,阴屠早已主宰了人界。我与赤魂见到祝融的时候,当听赤魂问到一个人,显然这个人对阴屠极为重要,也许只有他才能开启那道入口。 冷血点了点头,他突然笑了:但愿席方平永远参悟不透那张图的秘密。 陈抟愣了一下,会意地问道:他也就永远不会开启魔界之门,阴屠也就永远来不了人界。 冷血点了点头:至于七魂,就让他们困在这六爻迷阵之中好了。 邪人陈抟和恶龙侍者们达成了一种默契,这默契是不言而喻的。与其让阴屠占领整个人界,不如让人界臣服于他们的手下。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陈抟的脸色突然变了:祝融还在。 冷血点点头:不错。 陈抟接着说道:如果你是祝融,现在你会做什么? 冷血的脸上渐渐地没有了血色。 陈抟接着说道:魔界所有的兵士都在这里。 四个人谁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祝融的举动。 一直被魔泽遮掩的天空突然间变得通红一片。 在玛多城这冰砌之城中抬头便可以看见那片红光。 不仅仅是一片,而是成千上万的红光,环在玛多城的周围,这红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紧接着,四人听到了喊声,这喊声显然不是魔兵们所发出来的,因为它极度的清晰,更极度的明了。 祝融竟然带着要马要攻打玛多城。 陈抟与恶龙侍者都曾是人界中的,他们深知,人界的力量是不可小视的,国虽破,但人还在,虽然只是一些游勇散兵,只是一些逃难的百姓。 但这些人若是聚集起来,那力量绝对可以撼山倒海。 四个人再也顾不得六爻迷阵了,他们一齐向外奔去。 南宫小子见席方平心切,他也不知这天井中的迷雾到底是什么东西,便蹿上了台阶,但没跑几步,南宫小子就停了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脚下的台阶变成了一座铁索桥,在迷雾中伸向很远的地方,他回头看时,同样的铁索桥,同样地伸向极远的地方。 身陷于迷雾中,南宫小子看不到桥下是什么,也看不到桥上的天空。周围只有这迷雾,简单却十分地神秘。 事到如今,南宫小子只好向前行。 铁索桥看起来很牢固,走在上面并不摇晃,只是脚下冰铺的桥板,踩上去有些滑。 南宫小子边走边喊着席大哥,但声音又从这迷雾中折射了回来,没有应答,只有无尽的迷雾。 走出去很远的道路,南宫小子再一次停了下来,他不能不停下来,因为在他的前面又是一座铁索桥。 更令南宫小子意想不到的是,这座铁索桥竟然是竖在那里的,挡住了前行的路,两座桥竟然成九十度的直角。 南宫小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座竖起来的桥,看着那些冰铺的桥板就仿佛是一面墙一样,只是这墙太窄太滑了。 难道这是一个天梯,爬上去又通向什么地方呢? 南宫小子看到了这天梯的扶手,同样是铁链,他伸出手来,一把抓住。 第八章 六爻迷阵(2) 冰凉的感觉通过手传递了过来,但南宫小子的心比手还要冰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因为就在他双手抓住那铁链的瞬间,他突然发现那并不是一个天梯,而是真真切切地桥,因为他的双脚已经踩在了桥上。 南宫小子忙回头看过去,刚才走过的那座桥竟然变成了一面如天梯般的窄墙。 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南宫小子轻功极为了得,做小偷的那段日子,经常是高来高去,攀墙挂梁,但他知道,无论跳得多高,最终都会落到地上。因为他的重心是向下的。 但此时,南宫小子虽然感觉到自己的重心依然是冲着下面,但现在这所说的下面不再是大地,而是桥面,无论这桥面是横的还是竖的。 人的重心并不在人界,而是一个简单的铁索桥上。 以南宫小子以前的心性,这本当是一件极为好玩的事情,但现在身处迷雾之中,形单影孤的,好玩的事情也变得非常可怕了。 南宫小子害怕了,他头一次感觉到再好的轻功也是无用的,因为这里只有迷雾和奇怪的桥。 这一下,南宫小子不敢动弹了,他只想等在这里,等席方平的到来。 但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剑吟。 承影剑的声音。 有剑声自然有人,但迷雾中的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南宫小子忙高声喊叫起来,声音又如同撞到了墙一般地折射了回来,没有应答。这六爻迷阵之中竟然传不出去任何的人声。只有那兵器相交的声音能够传出。 这也难怪,兵器相交的声音比起人声来尖锐,所以能传得出去。 只是南宫小子不懂这个道理,见无人应答,只好大着胆子向着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这一走,南宫小子才发现,原来这桥与桥之间并非所看到的那样形成九十度角,踏步走过去却也是平滑得很,只是不知怎的就身随桥板换了重心。 南宫小子慢慢明白了,这些桥各个方面就象一间屋子的六个面,每一个面都可以象地面一样行走,无论它是天花板还是四周的墙壁。 更令南宫小子想像不到的是,这些桥也是有长有短,并非全是桥头相接,走到一座桥的半截,有时候护手铁索的外面有另一座桥如墙一般地竖贯了下去。想来这里有无数的铁索桥,措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仿佛编成了什么东西似的。 看得明白了,南宫小子害怕之心便减去了几分,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抽出小片刀来,在每走过的一座铁索桥桥头的地面之上划出标志来,以免下次再走上去。 这样一来,这些桥总有走完的时候,那个时候也许就是走出此阵的时刻。 南宫小子这样想着,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声音发出的地方,也难怪,桥路不容他改变方向,所以自然是找不到那剑声发出的地方。 但就在这个时候,南宫小子突然感到头顶之上的迷雾之中出现了一团黑影,紧接着是一阵强劲的风声,这风声呼啸着就向着南宫小子的头顶砸来。 南宫小子本能地向旁一闪,一条金棍从他身侧划过,直砸在护桥的铁索之上,溅起了一片火星,那铁索却分毫未损。 南宫小子斜眼看过去,却是魏图腾从旁边一座如墙般的铁索桥上砸过来一棍。 魏图腾已是赤魂之体,走得阵中,却也迷失了方向,与南宫小子一样,他发现此阵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是站立着还是平躺着。 赤魂魏图腾在阵中一个劲的乱闯却两次在迷雾之中遇见了玫公子,由于各自在不同的桥上,交起手来却也费劲。魏图腾杀心极盛,一纵身便跳到了对方的桥上,摆棍进招。 玫公子手中的承影剑不敢与魏图腾正面相碰,所以想以灵巧取胜,但是魏图腾一棍接着一棍,力大而速疾,玫公子每一绝招使出,魏图腾的棍也到了,战局便成了两败俱伤之势,玫公子知道现在还未到拼命的时候,所以只好撤招。这样一来,魏图腾则占了大便宜。 没有办法,玫公子仰仗着轻功了得,于是逃到了那迷雾之中。 两个人如此接触了三次,兵器却只相交了两声。这就是蛮蛮听到了承影剑声,没有想到却临危之时救了蛮蛮一命。 见到了魏图腾,南宫小子哪敢迎敌,侥幸逃过魏图腾的一棍已是不错了,他立即撒腿便跑。 南宫小子逃命的本事是天下第一,很快,他便陷入在迷雾中,摆脱掉了赤魂。 南宫小子得意地回头看去,魏图腾早已不见了踪影,但他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本来是灰白色的迷雾竟然慢慢地变成了红色,这红色仿佛来自于天际,显然是有一种光色照射过来的。 但南宫小子循着光影却还是无法走出这个迷阵,又回到了做过标记的铁索桥头,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恶斗。 南宫小子怎么也不相信,姬飞峰会与蛮蛮路奇轩交起手来,更可怕的是,无颜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死去,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姬飞峰为人看似大度,但实则颇有些野心,在他看来,击败阴屠,揭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非他莫属。 起先,这种心思在姬飞峰的心中还不是那样但随着魔界力量在人界越来越强大,他这种心思便也越来越变得清晰了。 尤其听南宫小子说席方平被秃鹰叼走,他更有些绝望了。他觉得当初就不应该让席方平拿着那张图,一个普通的书生怎么能担当起除魔的重任呢? 杀入玛多城后,路奇轩无意间问了一句祝融的下落,蛮蛮无颜倒也无所谓,人界还有这样的高人,他们自然是高兴。 但姬飞峰的心却凉了,他知道,有祝融在,他永远不会成为拯救人界的第一人选。 姬飞峰在与陈抟动手的时候,其实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对敌了,而是那张图,整个人界。 魔性一升,阴屠便借陈抟之口招其橙魂。 虽然姬飞峰没有死去,但他的思绪中魔性已然足以令他失去自我,回归阴屠的橙魂。 所以,他突然间一枪刺向了无颜,这一枪刺出的同时,那个终南山的道人,那个随着席方平誓死除魔的姬飞峰就已死去,剩下的只有橙魂,阴屠的橙魂。 路奇轩当然看出姬飞峰的变化,但他并不认为还没有死的姬飞峰已然会化身为橙魂,再者,他也要将姬飞峰带到这六爻迷阵之中。 所以,他抄起姬飞峰与蛮蛮便一起跃进了这迷阵。 哪里知道,橙魂姬飞峰虽然后心被蛮蛮所刺,但魔性使然,只不过是昏迷了片刻,正当路奇轩与蛮蛮寻找迷阵中的路径之时,他突然间向路奇轩发难了。 背上的魔头突然向自己发难,路奇轩本来是绝难想到的,但他手中的轩辕剑却提醒了他,那一刻,轩辕剑上一道橙光流动,刺眼而凶恶。 路奇轩暗道不好,甩下姬飞峰,身子一纵,向前跃出。 但即便是这样,路奇轩的后背还是被姬飞峰刺了一枪,血立即涌了出来,路奇轩本来受伤就重,已然成了一个血人,后背这一受创,他身上的鲜血显得更加红艳。 身旁的蛮蛮反应是极快的,他一个转身判官冰笔就刺了出去,但却被姬飞峰轻易地躲开了。 姬飞峰狞笑着,身上的橙色道袍在颤动,显得是那样地不合协。 蛮蛮放下无颜,看了看路奇轩:你怎么样? 路奇轩咬了咬牙:我没事。 然后,他面冲着姬飞峰道:姬道长,你怎么会…… 姬飞峰笑道:我是橙魂,你难道不知道吗? 路奇轩点了点头:魏将军鲁莽少智,被阴屠所侵,我和玫公子之间有点误会,但想来他抵住了阴屠的招唤,蛮蛮刚才险些中了阴屠的道,但也挺了过来,你身为人界中最了不起的道长之一,怎么连这个都抵挡不了呢? 路奇轩由于剑杀了陈抟,所以对姬飞峰还有一丝幻想,不希望姬飞峰真的已化成魔。 但这并不是路奇轩所能控制的。 姬飞峰摇了摇头:陈抟老祖都抵挡不了,何况我呢?再说了,你应该清楚自己是谁,咱们就好比是同胞的兄弟一般,虽然出身不同,但都属于一个地方的人,魔界才是我们的家。只是可笑当初我师父竟然想集咱们七个人的魔性来对付阴屠,自己打自己的事情谁肯做呢? 蛮蛮冷冷地说道:我肯。 姬飞峰仰起了脸:你想动手? 路奇轩接过话头:不错,如果自己错了,当然要受到惩罚,至少不能让自己再错下去。 姬飞峰摇了摇头:错?什么是错?难道我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就是错了吗?你们想成为人界中的一员,我并不反对,但你们绝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路奇轩道:自己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一个好人。 姬飞峰叹了口气:看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动手吧。 说罢,手中的双枪一分,左右分别向着路奇轩与蛮蛮刺去。三个人便在铁索桥上便动起了手。 虽然路奇轩重伤在身,但姬飞峰的武功却也比不得路奇轩与蛮蛮中任何一个,更何况他也受了些伤,所以没有几个照面,姬飞峰就落到了下风。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宫小子无意间走到了,他立于桥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呆在了那里。 而也就在这个瞬间,姬飞峰突然间已欺身到了地上的无颜身边,手中的双枪抵挡着轩辕剑与判官冰笔,脚下却将无颜的尸身一下子侧踢了出去。 这一下令路奇轩与蛮蛮谁都没有想到,铁索桥下那迷雾之中到底是什么所在,无人知晓,但眼见着无颜已从桥板之侧面滑出了铁索桥。 蛮蛮身形鬼魅,也随着跳了出去,与无颜的尸身一齐跌入那迷雾之中。路奇轩想要解救根本就来不及了。 姬飞峰站定了身子,哈哈大笑: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人了,你受伤了我也受伤了,交起手来也算公平。南宫,别在那里站着,当个裁判吧。 南宫小子被刚才一幕惊得是目瞪口呆,猛然听见姬飞峰在叫他,却不敢动弹。 路奇轩叹了口气道:南宫,你离开这里。 路奇轩面对姬飞峰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的伤势比姬飞峰要重很多,至少腿上已然不灵便了,南宫在这里,他更是放心不下,生怕姬飞峰狂性大发伤了这个孩子。 一个孩子变成他命中所注定的蓝魂,这是路奇轩更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姬飞峰笑了:人界就是婆婆妈妈的,难道你怕我杀了他? 路奇轩没有答言,南宫小子却突然说道:路大哥,你还欠我一件事。 路奇轩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当初在赶往终南山的路上,自己与南宫小子打赌输了,当时许诺为南宫小子做件事情,却一直放了下来。 南宫小子接着说道:现在你要听我的。 路奇轩皱了下眉头道:现在不是时候。 南宫小子突然强硬地说道:这件事很简单,就是我和你一块对付这个牛鼻子老道。 话音未落,南宫小子身形一动,手中小片刀竟然直取姬飞峰的后心。 姬飞峰与路奇轩根本就没有料到南宫小子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不禁均是一愣。 要知道,南宫小子这一路走来,从来没有与人交过手,见到打仗,能跑则跑,跑不了也只是拿出自己的小片刀来瞎比划着。 路奇轩唯一一次见到南宫小子动手还是在胡杨林中,那时因为白民与雪狼少年的事情,南宫小子执小片刀也刺向姬飞峰,可那时的姬飞峰却不是此时的橙魂,根本不可能会与南宫小子真正交手。 所以,此时听到南宫小子提出要共同对付姬飞峰,路奇轩则是大吃一惊了。 更重要的是,姬飞峰是人界中了不起的高手,路奇轩都不敢小觑,南宫小子这举动岂不是飞蛾扑火?难道他会武功,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吗? 南宫小子梦里师从十巫医,精通轻功水遁等各种逃生秘法,但于武功一道的确是一窍不通。 当初只是因为与席方平情同兄弟,又被恶龙侍者追杀,所以才不得已走上了这条英雄之路。后来在十巫堡中见到了梦中的师父,南宫小子才逐渐地发现这一切都并非偶然。 英雄,同样也是这个少年心中的梦想,看着路奇轩等人浴血奋战,南宫小子极为羡慕,也想象他们一样成为一个英雄。但南宫小子一来不会武功,二来胆小,所以每每到关健时刻,他都退缩了。 直到昆仑山的锁龙洞中,若不是他的退缩,席方平怎么能亲手弑了自己的父亲,若不是他的退缩,那朵莲花怎么会离开了困魔鼎。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对随后赶来的姬飞峰等人述说,他撒了一个谎,既不会被别人瞧不起,也没有将席方平性情大变之事说出来。以至于蛮蛮与无颜对他还有些猜疑。 但对于南宫小子来说,锁龙洞中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他的心病。 后来,隐隐地,他确信了自己就是阴屠的蓝魂,这令他更为烦恼,自己怎么能是一个魔呢?南宫小子无法接受。 在护送席方平的这些人中,南宫小子最钦佩的便是路奇轩了,自从汉水之滨与姬飞峰等人分手,席方平变得神神秘秘,路奇轩成了南宫小子最好的朋友。 这个人界中第一剑客的形象深深地烙在南宫小子心中,那种拒敌时的气魄,那种遇事时的镇定,更重要的是,路奇轩确认自己是阴屠青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自刎而亡。 身为英雄,不但要有了不起的本事,更重要的是敢于正视自己,敢于为自己负责。路奇轩以为自刎后便可以死去,就彻底地摆脱了阴屠,所以他宁愿死也绝不为阴屠卖命。 所以路奇轩重生了,他依旧是路奇轩,并未成为阴屠的青魂。 南宫小子就想成为象路奇轩那样的人。 现在,路奇轩与姬飞峰相峙着,南宫小子虽然不懂武功,但他也看出来了,路奇轩血染青衫,显然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奋战。 所以,南宫小子一时间少年豪气,也不顾自己是否会武功,定要与路奇轩并肩作战。 他也不管路奇轩同意与否,手中小片刀直取姬飞峰的后心。 片刀锋利异常,轻身之术也迅捷无比,但这都不是练武之人的招式。 南宫小子不明白一个道理,不可为而为之绝不是英雄的作法,所以,他为此险些付出了代价。 姬飞峰是武术的行家,听得南宫小子的刀声过来,他并不着急,知道南宫小子不会武功,每使出一招根本就不会变招,所以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身前的路奇轩身上。 路奇轩万没有料到南宫小子突然会向姬飞峰刺出一刀,他心中大惊,知道南宫小子此招之后必然吃亏,于是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轩辕剑急忙向前横着朝姬飞峰面门便砍了过去。 剑使刀法,路奇轩也是不得已的,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直着向前刺出,姬飞峰一个转身就有可能到了南宫小子身后,这样一来轩辕剑则刺向了南宫小子。 横砍过去则断了姬飞峰转身之路,而且剑晃其面门,姬飞峰也不得不举枪招架。这样一来虽然不一定能够令南宫小子偷袭得手,但起码可以保住姬飞峰腾不出手来对付南宫小子。 路奇轩对敌的经验无人能比,姬飞峰果然立枪去挡轩辕剑。 但姬飞峰却有两支枪,另一支却向后撩起,刺向了飞身而来的南宫小子。 松魔双枪比小片刀要长了许多,南宫小子的刀还没有刺到姬飞峰,枪便已然到了他的眼前。 南宫小子不愧是人界第一的轻功好手,虽然不会武功,但反应却是极快,身法也是一绝,见枪刺了过来,他人虽在半空中,却不知怎的,一个转身,竟然如泥鳅一般滑到了枪杆的下面。 松魔枪恰好从他头顶刺了过去,但南宫小子身形却仿佛躺在了枪杆之下,顺着枪杆依然向前而冲,小片刀正刺中姬飞峰的小腿。 与此同时,姬飞峰另一只手中的枪已磕住了轩辕剑。 腿上突然受伤,脚下无根,路奇轩此剑为救南宫小子而使足了力道,所以姬飞峰竟然没有站住,一下子向着侧边撞了过去,若不是铁索护着,他肯定会跌到桥下的。 姬飞峰有些大意了,所以着了南宫小子的道。 南宫小子见一招得手十分地高兴,他撤刀准备刺出第二刀的时候,不会武功的弱点便暴露无遗了。 不会武功的人撤招时一般幅度大,用力较猛,所以露出的破绽也就太大了,姬飞峰虽然腿上受伤,但就在向着铁索退过去的时候,正是那条伤腿,随着南宫小子的小片刀也踢了过去。 反撩弹腿,正踢在南宫小子的胸前。 南宫小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撞击,顿时小片刀撒手,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而身子已倒飞了出去,有一丈来高,落下时后腰正撞在护桥的铁索之上,他根本就来不及伸手去抓,整个身体荡了一下后,头冲下一个筋斗便栽了下去。 路奇轩想要救援是根本不可能了,距离又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姬飞峰,只见南宫小子瘦弱的身体顿时消失在迷雾之中。 看到此景,路奇轩是肝胆欲裂,手中的轩辕剑举过头顶,向着姬飞峰直砍了下去,恨不得一剑将他劈做两半。 姬飞峰正靠在铁索之上,见路奇轩此剑势大力猛,身子靠的铁索上一转,便躲了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路奇轩此剑用了平生从来没有使过的力量,手中的轩辕剑又是天下第一锋利之剑,由天山玄铁所铸,砍在铁索之上竟然将那铁索一下子砍断了。 铁索一断,姬飞峰身子向后一仰,直栽了下去,而路奇轩用力过猛,身子前倾也摔了下去。 两个人头冲下,在半空中便又交起手来,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但很快的,两个人同样发现在身体下坠的方向有两条平行的铁链,于是,两个人都伸出脚去勾住那铁索,但没有想到,几乎就在双脚碰到那铁索的同时,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是踩在了铁链之上,身子好象转了九十度似的。 原来那与他们两人坠落同方向的铁索竟然又是一架桥的护索链,两个人分别站在了桥左右的铁索之上。 路奇轩在误杀了陈抟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与姬飞峰必定会有惊天一战,后来见到姬飞峰时,他认为这一战必在剿灭阴屠之后,但他错了。 此时,这一战势在必行了,原因也由姬飞峰为师父报仇而变成了为人界而战。 两个人在铁索桥上这一战可以说人界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的确是一场恶斗,两个受着不同程度伤势的人竟然在这个桥的桥板之上,铁索之间飞腾跳跃,松魔双枪与轩辕帝血剑互不相让,招招致命,招招绝命,两个人仿佛一时间都成了兵剑下的游魂,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只要有一个不注意,死神就会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渐渐地,两个人累了,动作在迟缓,体力与伤势的影响使得两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但每一个人都咬着牙坚持着,没有招式,剩下的只是枪与剑的锋利。 这锋利有如凛冽的杀气一样,同样可以伤人,于是两个人的身上便新添了许多伤口,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令人看起来怎么都不象人界中两个绝顶高手在过招,倒与乡间放牛娃之间的蛮斗相差无几。 六爻迷阵中的雾气依旧是那样的浓,但由于变成了红色,所以两个人的眼睛所看到的距离便更近了。这无疑给两个人的恶斗又增加了难度。只是两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六爻边阵的雾气会变了颜色,难道这也是阵法中的内容之一吗? 陷身于六爻迷阵中的七魂谁也无法解释雾气变为红色的原因,但陈抟与恶龙侍者却知道,因为他们立于玛多城顶之时便看到了这红色。 火,升腾起的烛火。 天下竟然有用冰制成的孔明灯,在北冥湖的周围,数以千计的孔明灯正在徐徐升起。所有的孔明灯都是由冰制成,内里装有一根红烛,热气将灯升了起来,那北冥湖的冰却根本不化。 这是鲁腾所制的,环着北冥湖,每间隔一丈左右的地方便放升着一盏灯。 这几千盏孔明灯几乎同时升起,将被魔泽的黑暗所笼罩的玛多城照如白昼一般,更令人惊叹的是,那灯升到了半空中便浮住不动了。 黑压压的魔泽翻滚着,气势嚣张,但却根本盖不住这千盏孔明灯所放射出来的点点红光,这就是人界的希望之灯。 人界中亮起了无数的明灯,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是人界最后一战的信号。 于是,离北冥湖不远的日月山上一下子便出现了无数的火把,沿着山脉的起伏如长龙一般,这火龙向着北冥湖的方向推进,也慢慢地变得膨胀了起来,火龙消失了,红色的巨毯出现,铺卷着蔓延了过来。 恶龙侍者与陈抟看到此景都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人界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而这力量却什么时候形成的,怎么形成的,他们一无所知。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祝融将军所安排的。 祝融知道,在席方平无法参悟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之时,七魂必定会逐一死去,死去的七魂会受到魔界之主阴屠的招唤,一旦阴屠成功地招唤了七魂,那他凭借着魂魄之体便可以来到人界。那个时候,人界将再无力量对付阴屠。 与其这样,不如人界先行而战,首先将阴屠的爪牙全部铲除。 但人界早已四分五裂,更有邪人的破坏,人界已是名存实亡。在这种情况下,能聚集起来的只有一些还有着血气的游兵散将。 但如何将这些人寻到一起,能寻得多少,祝融的心中并没有把握。但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做,因为成败在此一举,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祝融找到了楼兰城的遗民们,当时楼兰城破,这些人在鲁腾与墨羽凡的带领下正在寻找新的生存之地。 楼兰国虽然城破了,人们也在流亡之中,但到底楼兰一战他们是胜利的,这在人界是一个不小的鼓舞,所以也只有楼兰国的人才能重新聚集起人界的力量,他们最具有说服力。 见到了鲁腾与墨羽凡后,祝融便知道此重任非墨羽凡莫属。在心智方面,鲁腾距墨羽凡差之千里。 听了祝融所言,这些本来只想着寻求一隅之地的人们动心了,那楼兰之战的豪情仿佛又突然回归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相信,只有阴屠失败了,人界才能有真正的安身之地。 于是,墨羽凡率领着楼兰遗民沿黄河而下,继而又循着长江而上寻找着人界中还存在的任何力量。 楼兰一战,邪人伤亡惨重,魔兵也未曾接管整个人界,所以这就给了墨羽凡宝贵的时间。这一路之上,不断地有人加入,游卒散兵,平民百姓,只要有一份血性,只要还能拿得起武器的人都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于是,墨羽凡的队伍一天天的壮大了起来,人界在受了阴屠涂炭,许多国家灭亡之后竟然形成了空前的团结。大国的乡绅与小国的平民拿着同样的兵器,曾经的罪犯与自视清高的书生也同睡在一样的行军路上。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鳏寡孤独都只有一个目的,为了人界而战,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园。 带着亲人们的祝福,战士们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看着人界中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看着如红毯一样铺天盖地从日月山上冲杀下来的战士们,祝融也是心中一惊。 对于墨羽凡到底能集结多少人界的兵士,其实祝融的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他把决战的地点安排在了玛多城。 此城为盘古大帝所建,内含玄妙,同时,它四面环水,若引得魔兵们全部进入,则无疑它就是一座死城。 更重要的一点是此城中的六爻迷阵可以困住七魂,这样也就限制了阴屠在人界中的魔性,只有这样人界才可一战。 所以,祝融在昆仑山的锁龙洞中劫走席方平,以引七魂前往玛多城。他还派了雪狼少年引路,鲁腾与寻找蛮蛮的门婆接应。 但祝融带走席方平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锁龙洞自从鬼谷子死后便被魔界所占领,虽然只有七魄的阴屠无法忍受溶岩的炙烤而不能来到人界,但却阻止不了其它的魔兵,所以锁龙洞实质上早已变**界的魔窟,只是无论魔兵魔怪们却不敢靠近盘古大帝所留下的困魔鼎半步。 但十分不幸,席方平由于自身的原因,被邪魔入侵,杀了自己那个已成为邪人的父亲,更将鼎中莲花拔了起来,这样一来,困魔鼎便失去了它的功用,而乾坤八卦图也不可能在那里籍着鼎中的水火恢复其大道法力。 乾坤八卦图只有一个办法还能恢复法力,就是那执图之人完全摒除心中魔症。但席方平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呢?祝融同样没有把握。 阴烛所守候的棺材是人界通向魔界一条秘路,打开它,阴屠便可以仅凭七魄之身来到人界,所以阴屠集所有魔界力量进攻玛多城,一方面擒住席方平拿到乾坤八卦图,另一方面就为了逼迫着阴烛打开这道玄门。 阴烛由于与盘古大帝渊源绝不会轻易打开这道门,虽然有这样的保证,但祝融还是不放心,毕竟说到底阴烛还是一个魔,自己之所以留守于此便是奉了盘古大帝之命看住此魔的。 一旦阴烛打开了这道玄门那只有两种情况,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没有恢复,阴屠的七魄来到了人界,人界必将灭亡,六爻迷阵必破,七魂也会回归的。第二种情况是席方平将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恢复了,那时阴屠必死。七魂也便摆脱了命中注定的邪恶。 人界与魔界的决战似乎取决于席方平的能力与阴烛的选择,但无论怎样,必须趁着七魂被困,阴屠的力量一时无法到达人界之时,将其羽翼消灭。 这是祝融所能做的,也是唯一可做的事情。 玛多城之战并不能决定人界的命运,但却可以令人与魔之间的斗争继续下去,争取出更多的时间来。 这是一个事实,但祝融却不能对身边的门婆等人说明,谎言有时候是真诚的,因为真话将打击人界的勇气。祝融只能令人界中所有的战士们相信一点,除了那张图以外,人界还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而胜利。 现在祝融所祈祷的就是席方平能感受到人界的勇气与团结,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地参悟那张图的秘密,才能让人界得到真正的胜利。 黑暗邪恶的魔泽在天空中气势汹汹地翻滚着,压得那几千盏孔明灯慢慢地暗淡了下来,但北冥湖畔却燃起了无数的火把,在祝融的带领下,勇敢的战士们要将人界中所有的邪恶驱逐。 玛多城,一座四面环水的死城,一座被人界希望的火把照亮的城池,但死亡也将在这座城的周围上演,这是最后的战役,一场死亡的战役。 第九章 最后的战役(1) 席方平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变成了一个魔,而且是比阴屠还要邪恶的魔,这怎么可能呢?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当他看到那张乾坤八卦图的时候,他的七窍开始渗出血来,这与七魂的情况是一样的,而七魂正是魔的化身。 更重要的是,席方平看到自己的血流在那朵奇异的莲花之上的情景,那莲花变得更加枯萎,雪白的色彩永远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情的黑色。这所有的一切证明他就是一个魔。 席方平不能不相信自己已然成为一个魔的事实,因为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席方平,一个邪恶的席方平。 当席方平与南宫小子穿过锁龙洞那黑暗的隧道之时,席方平看到了石桥,还有桥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先行一步的路奇轩,而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手里执着长长邪刀的席大路。 已成为邪人的席大路在困魔鼎前面的石桥上等候着席方平的到来,但却没有想到等来了剑客路奇轩。 杀了昆仑山门口的九头开明兽之后,路奇轩先进了锁龙洞为席方平开道,过了隧道之后,他便看到了这个黑衣的邪人。 路奇轩从来没有见过席大路,所以只当是一个邪人,不由分说挺剑便刺。成为邪人后的席大路怎么能是路奇轩的对手,兵器相交,邪刀立即脱了手,飞落在那石桥下面的溶岩之中。 路奇轩没有丝毫迟疑,手中宝剑向着席大路的心窝便刺了过去。 就在轩辕剑尖离席大路心窝还有半寸之际,路奇轩突然听见身后席方平大喊:住手。 路奇轩就听见脑后风声,他急忙右手收住剑招,左手向后一捞,将一柄小片刀抓在手里。 路奇轩纵身跳开,回头莫名地看着席方平,只见席方平也不理会他,一下子奔到了父亲的跟前:爹。 邪人席大路用手相搀道: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咱爷俩便见不着了。 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席方平,席方平却早已站了起来,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正色说道:你根本不是我父亲。 这句话令一旁的路奇轩极为惊讶,他这才知道此邪人是席方平的父亲。一时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南宫小子此时也走了过来,与路奇轩站在了一起,道:席大哥的父亲已经死了。 路奇轩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有说话。 席大路愣了一下,然后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冷笑:你还记得? 席方平咬了咬牙道:在十巫堡,你趁我受了恶龙侍者的伤势之时,险些在梦中夺走了乾坤八卦图,我当然不会忘记的。 席大路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席方平并不理会,他转过身对路奇轩道:路大侠,求你放过他,他是邪人不假,但也是我的父亲。 路奇轩点了点头,此时他真不知该不该站在这里。 席大路叹了口气道:孩子,你胜了。 话音未落,只见席大路突然发难,一个箭步蹿到了席方平的身侧,左手早已将席方平挟持在怀中,右手却如闪电般地伸向了席方平的素魂衫中。 这几下干净利落,又是突然发难,即便是路奇轩想要营救也是来不及了。 身为邪人的席大路力大无穷,席方平根本是动弹不得,乾坤八卦图也被邪人父亲夺在手中:孩子,别怪我,阴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不能不这样做。 事到如今,席方平只恨自己对这个貌似父亲的邪人心存善念,但一切都晚了,他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是,他叫道:南宫。 下面的话他并没有说,但南宫小子与路奇轩都明白席方平想的是什么。在这样被挟持的情况之下,路奇轩身为一剑客,武艺高超必然会引起邪人席大路的严加防范,逼急了,他会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跃下石桥。 死,席方平早已置之度外,但那张乾坤八卦图若落到岩浆之内便再也不容易拿到手了,眼下阴屠魔界的力量已经控制了人界大部分,更不容有半点闪失。 所以,路奇轩此时不能有半点动弹,相反的,南宫小子则真正地派上了用场,他轻功卓绝,妙手神偷,邪人席大路虽然知道这些,但毕竟还是视其为不谙时事的少年,警惕之心自然也不会那么强烈。 但席方平却失望了,在这样紧急的关头,南宫小子却没有动弹,因为他害怕。 南宫小子怕自己失手,更害这样反而害了席大哥的命,所以他犹豫了,但就是这样的犹豫给邪人席大路创造了时间。 挟着席方平,邪人席大路向回而行,显然他要回到那暗黑的隧道之中,回到魔界阴屠的面前。 两个人从南宫小子面前走过,窄窄的石桥上显得十分地拥挤,南宫小子没有动。 席方平的瞳孔在收缩,他知道南宫小子的犹豫使他失去了最好的反击机会,路奇轩若动手,情况可能会更糟。 但路奇轩还是动手了,看到南宫小子犹豫,路奇轩不能不动手,他不能让图被一个邪人带走,更不能让席方平落入到邪人之手,虽然那邪人是席方平的父亲。 轩辕剑不知是从何角度刺了出去,直点席大路的手腕,席大路没有想到自己挟持着席方平,这个青衣人还会出手,不禁一呆,其实他的反应根本就无法改变那结局。 剑尖正点在手腕之上,未曾用力,那卷图早已脱手,紧接着,路奇轩的轩辕剑竟然脱手了,剑身反转,剑柄一下子勾住了图卷上的线,图随剑走,落在了石桥之上。 路奇轩人界中最有名的剑客绝不会轻易撒剑的,但他没有办法。就在轩辕剑刺中席大路手腕的同时,席大路本能地向后一退,脚下不稳,抱着席方平便向桥下的溶岩中坠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只见路奇轩根本就没有细想,撒剑勾住图,身子却如影随形地向着席方平两人射去,吓得南宫小子目瞪口呆。 路奇轩拼命一跃,右手一把抓住了脚踝,而左手则把住了石桥的边缘。 三个人便吊在了那石桥的边上,路奇轩在上,席方平在中间倒挂着,他的脖子却被邪人席大路紧紧地勒住,一时间面红耳赤竟然有窒息的危险。 石桥下溶岩炽热,火苗飞快地蹿了上来,立即将席大路的脚点着了,火沿着他的身体慢慢向上。 路奇轩喘了一口气,左手一用力,整个身子一下子腾空而起,他本想将右手拽住的两个人一起拖到石桥之上,但出乎他的意料,他拽上来的只有席方平。 就在身体即将向上飞腾的瞬间,席大路突然间松手了,他整个身体向着溶岩中坠去,飞快地融入到了那火热的岩浆之中,看不到半点痕迹。 路奇轩放下席方平,拿起桥上的剑,看了一眼剑旁的那轴图,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南宫小子。 南宫小子的姿式似乎都没有变,站在那里如泥塑一般,他在为刚才自己的懦弱而悔恨,若刚才自己出手的话,路大哥与席大哥也许不至于险些落入岩浆之中。 此时,南宫小子羞愧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看着席方平。 席方平被父亲勒得面红耳赤,但很快脸色就缓了过来,只是他的表情显得十分地怪异。因为在生死悬于一线的瞬间,他看到的路奇轩与南宫小子不可能看到的画面。 父亲,已成为邪人人父亲笑了,而那绝不是邪人的笑。 本来父亲可以不松手的,但他为什么会松手呢?难道他怕勒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席方平相信父亲的慈爱,因为那笑容的确只有活着时候的父亲才能发出的,但正是这个笑容在赤火中消失了,那个瞬间,席方平忘不了。 父亲不是一个邪人。 这是席方平的答案,至少在落入溶岩的那个瞬间,他不是或者说不再是一个邪人,席方平毫无理由地相信这一切,由此,他更相信的是,自己是亲手杀死父亲的凶手。 当年在十巫堡中,巫咸等人就曾说过,席方平将要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看来那预言果然灵验。席方平终于没有摆脱预言中的自我。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带着怪异的表情,即没有看身旁的路奇轩,也没有看较远处的南宫小子,而是俯身拿起图来向着石桥深处走去。 路奇轩看了一眼南宫小子,也没有叫他,而是慢慢地跟在席方平的身后。 南宫小子仿佛从梦游中刚刚苏醒,他也只好远远地跟在路奇轩的后面。 席方平终于来到了石桥正中的那小块空地之上,来到了那困魔鼎前,他小心翼翼地将乾坤八卦图放进了鼎中莲花的茎杆之中,然后默默地看着。 席方平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动作缓慢而又有些僵硬,令身后的路奇轩与南宫小子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意,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远处观看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席方平仿佛发了疯一般,双手猛地伸进困魔鼎的水火之中,将那莲花折了下来,狠狠地抓在手中,向着困魔鼎砸去,仿佛他手中拿的是一个棒子,而那鼎则是一条恶狗,正要向他扑来似的。 席方平的口中大声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席方平突然爆发的举动令身后的路奇轩与南宫小子都大为震惊,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席方平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坠落在溶岩之中,虽然那是一个邪人,对他的刺激也一定不小,但这样一来,乾坤八卦图怎么能恢复大道法力呢? 两个人一时间不知是否应该上前去劝说,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这洞中一声鹰鸣,一只硕大的秃鹰仿佛从天而降,伸出利爪便抓住了席方平的衣领,一个盘旋,向着对面便飞了过去。 路奇轩反应极快,他一纵身早已伸左手抓在鹰爪之上,但右手的轩辕剑却张舞了两下,未敢刺向这只秃鹰,因为他知道与席方平身在半空之中,自己若伤了这只鹰,两个人必定会掉落在溶岩之中。 南宫小子在他们身后较远的地方,看到此景,急忙奔向前去,却发现脚下的石桥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是一个突出的断崖罢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与此同时,洞内一声巨响,天穹般的洞顶突然间仿佛下起了箭雨,冰制的箭雨,锋利无比,密密麻麻的。 南宫小子一连几个纵身,沿着那断崖倒退了回去,于是他便被困在了锁龙洞中。 而那鹰在这箭雨中穿行,虽然身体硕大,但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很快地便飞出雨林,落在了对面。路奇轩刚想拔剑,却猛然间看见了那雪山之颠的瞎眼老者。 席方平自然也看见了这个瞎眼的老头,但他似乎过于疲劳了,他的眼前一阵地迷茫,便一下子摔倒在地,手中的莲花及花茎中的乾坤八卦图也扔在了一边。 在玛多城的天井之中,席方平倚着那口神秘的棺材终于回忆起在锁龙洞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呐呐地说道:其实当时我有机会伸手,父亲也许不会死得那样惨。 席方平停了一下,突然大声说道:但这并不表示我就是魔,我并没有亲手杀死我的父亲。 棺材中的阴烛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伸手呢?你不是有机会吗? 席方平辩解道:当时他勒着我的脖子,我怎么可能伸手呢? 阴烛的语调一点没有变:怎么不可能呢?你倒悬在空中时神智却是清醒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席方平无语,仿佛阴烛能够看到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各种细节好象比自己还要清楚。 阴烛接着说道:因为你不愿伸手,你根本就不想伸手,你认为自己是人界的救世主,一个救世主怎么能有个邪人父亲呢?他的相貌已经永远不能影响到你了,你变得冷酷无情。 席方平浑身颤抖:这就是你说的魔?比阴屠更为可怕的魔。 阴烛道:不,这也许只是你成为魔的原因,但事实是你根本不怕那诅咒。 席方平道:那诅咒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谁? 阴烛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想知道? 席方平咬牙点了点头:我必须知道,因为你可以将我带到魔界,杀死阴屠。 阴烛惊奇地问道:成为一个魔也在所不惜? 席方平坚定地说:只要能够对付得了阴屠。 阴烛追问道:你还是以为你可以拯救整个人界。 席方平道:不错,除了我没有别人。 阴烛笑了,声音更是尖利刺耳:看来也只有你可以取代阴屠的地位了。 席方平奇怪地问:取代? 那阴烛似乎并没有理会席方平的疑问,而慢慢地说道:不错,你以为阴屠是永生不死的吗?错了,魔界只有一个主人,而主人的名字就叫阴屠。而你要取代它,要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拯救人界,那你一定要知道怎样才能成为阴屠? 席方平怎么也想不到棺材中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仿佛是一种暗示,暗示着席方平化身为魔的方法。 阴烛发出了动听的声音,慢慢地讲述道:在还没有人界的时候,魔界与道界有过一战,那一战打了很长时间,后来以道界胜利结束。但道界从此自甘堕落,于是出现了一个名叫盘古的英雄。由于他的想法与道界相悖,所以被困于混沌之中…… 混沌如鸡子,盘古受难十万八千年,然后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十万八千年。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高九重地厚十八。 道界见盘古竟然新开天地,于是与盘古绝裂,盘古亦将道界的那副皮囊化为人界万物。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但唯独少了智慧之物。 于是盘古又仿着道界中人创造了妖族,妖族可以说是人界中最完美的人。但此时盘古已是气力全虚,便却被阴屠所侵,他无力抵御,只好命妖族自行避难。阴屠将盘古困住,然后在人界创造了魈族,魈族魔性强劲,但由于生于人界,所以不知其为魔身。 盘古被困之时得到了阴屠之妹阴烛所救,于是二人合力对付阴屠,重拾人界,又在祝融的帮助下扫除人界大小魔怪不计其数。盘古不忍残害魈族,于是令其归于夜游的冥魈府。那妖族自恃优秀,不屑与魈族还有人界万物为伍,远避东海,所以没有办法,盘古请阴烛再创人类。在星宿海,阴烛连创青赤黑白四帝,盘古皆不满意,所以才创黄帝,此才为人类之祖。 席方平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盘古开天辟地竟然如此曲折。 妖族的确可以称得上最完美的一族,原来是以道界中人为蓝本创造出来的。 魈族原来是阴屠所创,怪不得时时带着一种邪气,那冥魈王最终被魔化身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蛮蛮能坚持如此着实不易了。 而据说当年涿鹿之战,若不是鬼谷子所说,黄帝竟然不知妖魈二族的存在,原来人类竟然是人界三族一个,所以才不知当初两族已成,只是一个远避东海,一个夜行于人界。 席方平又想到星宿海中见到的四帝,完美自不必说,却也有着一股子邪气,想来这是那阴屠妹妹阴烛创造的结果。 但是,席方平却有一个疑惑,一直以来,人类均认为女娲娘娘捏土为人,难道阴烛就是女娲?这怎么可能,如此说来,人难道也是魔生吗? 阴烛苦笑了一下,她仿佛知道席方平所有的想法:不错。女娲娘娘就是我阴烛,盘古大帝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我魔的身份,于是让我以女娲娘娘现身。黄帝只知女娲,而不知阴烛的存在。那日星宿海中,我的魂魄点醒东青帝启明,也是以女娲娘娘的。毕竟他是我的子孙,怎么能让阴屠所诱! 席方平大吃一惊,他突然想到,有些野史稗言中曾描述过女娲娘娘,人首蛇身,与先前所见一模一样,怪不得她要在这棺木之上自称是盘古之妻呢。 想到这里,席方平不禁,慌忙跪倒在地,叩首道:不知是女娲娘娘,万望恕罪! 阴烛笑道:你其实并没有罪过,是我引诱你的。 席方平大惑不解,呐呐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阴烛接着说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席方平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出来。 阴烛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哥哥困住盘古大帝之时,我敬他为人,于是帮他逃脱,打败了我的哥哥,并且创造了人类,还与祝融一起平了龙人十三将的叛乱,用五彩泥补了天。即使是这样,但道与魔却永远是水火不容,我与盘古也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后来盘古竟然令祝融将我困于此处,守住魔界之门,他想来也觉得对我不起,于是自刎而亡。 席方平问道:其实盘古大帝让你呆在这里,让大将祝融守着你,就是以防你由爱生恨,亲手毁了人界,对不对? 阴烛回答道:不错,那一刻我悲愤到了极点,即便我本是魔身,盘古也不必如此。于是我气愤之下便便下了诅咒,凡是看到我脸的人都会双目失明,以此表示我对盘古的一片心意。不料人界中还真有人前来,我将自己关在这棺材中,他们也不离去,围在玛多城周围,所以我不得已幻化身形令他们受了诅咒便困在北冥湖中。 席方平不知北冥湖的事情,有些茫然,但想到祝融不禁问道:那祝老将军的眼睛? 阴烛道:其实我的诅咒上不达道下不及魔,祝融是自闭双目的,这样不但尊重我的诅咒也是对盘古的忠心。 席方平突然说道:我见到的是你的真面目吗? 阴烛道:当然,你没有双目失明,可见你是魔。 席方平摇摇头道:为什么我不是道呢? 阴烛笑了:因为你的野心,盘古大帝都不敢说自己是人界的救世主,而你却这样想。其实你心中割舍不下的东西有很多,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是成道之人。 不知为什么,席方平突然想到了夜郎,一曲逍遥游令他成了白帝城主,那一刻,他心如止水,但很快地,他认为夜郎只求自保并非男儿作为。 阴烛道:盘古死后,尸骸化作昆仑息壤,这也是为了防止阴屠再来统治人界。果然,后来蚩尤出卖自己的灵魂给了阴屠这个机会,没有想到人界空前的团结,更有息壤所制成的乾坤八卦图,我哥哥失败了。那一次,魔界与人界的通路被我封闭着,阴屠只能籍蚩尤之身进攻人界,在经过玛多城时,由于此城集道界最为玄妙之功,他没有轻易涉险,否则定知我还活着。谁知道鬼谷子短命,阴屠盗图之后无意间毁了昆仑山的玄机,那山便成了魔界通向人界的通路,只是由于阴屠七魂流落人界,七魄难以抵受溶岩之苦,这一次他才没有亲自来到。 阴烛的一番话听在席方平耳中不哑于五雷轰顶一般,以前他所认识的世界在这片刻间仿佛都变了样子。身为人,却没有想到是魔所创造的。道的世界魔的人,竟然如此相融这么多年,真是难以想像。 但最令席方平没有想到的是棺材中的阴烛,竟然是阴屠的妹妹,但看来似乎还是站在人界一边。 呆在那里,席方平想了半天说道:这都是你说的,我怎么能相信? 阴烛冷笑道:除我之外还有两个人清楚,那就是祝融与我哥哥阴屠。 席方平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取代你的哥哥? 阴烛笑了:因为你手中有我要的东西。 席方平点点头:这张图吗?现在图的大道法力未曾恢复,你完全可以开启通向魔界之门,让你哥哥来到人界。 阴烛幽幽地说道:说到这魔界之门,我后来才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盘古最相信的人不是祝融,而是我。否则他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与我的手里。魔界之门一开启,人界将会再次被阴屠所占领。他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毕竟我也为人界的创立做过许多事情。但说实话,守着这道门,我太累了。现在无论人界也好,还是魔界也罢,对我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盘古大帝的尸骨,就是这息壤所制成的乾坤八卦图,我要得到它,因为……也许我就快死了。 席方平道:死? 阴烛肯定地说道:对,无论人界胜利还是阴屠的野心得到满足,我都不可能再活着了,因为在这两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 席方平道:你想死后与盘古大帝在一起,哪怕是尸骨。 阴烛没有说话,那答案是明鲜的。 席方平接着说道:你同时也不希望你死之后人界所有盘古大帝的功勋被阴屠毁灭,所以你让我替代阴屠。 阴烛说道: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席方平冷笑道:可惜的是,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魔。 阴烛道:也许你现在真的不是,但很快你就是了,因为你已经别无选择。那朵莲花被你的血所玷污,根本就不可能让乾坤八卦图恢复大道法力了,唯一能制住阴屠的办法就是以魔制魔。 席方平道:你完全可以不开启这道通向魔界之门,阴屠便来不了人界。 阴烛道:晚了,你看看你的头顶之上。 席方平忙抬起头来。 六爻迷阵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红雾笼罩,穿过这迷雾,席方平竟然看到了所有的七魂。 在措综复杂的铁索桥上,路奇轩与姬飞峰以死相拼,魏图腾追逐着玫公子,蛮蛮则守候在无颜的身旁,那无颜好象死了一般。更可怜的是南宫小子,挂在一条铁索之上,也不知生死。 看到这个情景,席方平大吃一惊,刚要问些什么,阴烛却接着说道:再看看你的脚下。 席方平的脚下是天井的天空,那里本来被魔泽所遮掩,一片黑暗,但此时却燃起了无数的孔明灯,将整个魔泽照亮了。 阴烛道:这是祝融做的,他将所有魔界的力量诱入这玛多城中,然后集结人界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围攻这座城池,他想去掉阴屠的左膀右臂,但他忘了邪人的凶残与魔兵的厉害,再多的人也是送死,这无疑加快了人界的灭亡。 席方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阴烛接着说道:战役刚刚开始,人界的伤亡还并不惨重,但时间长下去,后果如何不用我说了,那时人界已毁,这乾坤八卦图即便恢复了大道法力又有什么用呢? 席方平心纠到了一起,他呐呐自语道:那我怎么办? 阴烛道:只有一个办法,到魔界直接对付阴屠,无论你能不能取代他,只要他一死,这所有的魔兵邪人便不堪一击。 席方平动心了,但他还是怀疑地问道:到了魔界我能对付他吗? 阴烛道:如果你是人则不能,除非你成了魔,而你现在离魔并不远了。 席方平点了点头:你真的这样认为? 阴烛道:我相信事实,相信你破了我的诅咒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席方平冷笑道:可是通向魔界的入口由你守卫,你的条件一定是这张图了?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阴烛道:信与不信只在你一念之间,但人界离毁灭却越来越近。 席方平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只能相信这个阴烛,相信阴烛对盘古大帝的感情。 他沉思着,感到心中一阵阵地悸动,这悸动越来越强烈,令他有种心甘成魔的冲动。他怎么也想不到,拯救人界竟然是将自己变成一个魔,然后杀死那个危害人界的魔。 失败了,人界即亡。成功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逐渐地变成了第二个阴屠。 阴烛在棺材中狂笑,玛多城外喊杀之声响成一片,七魂在六爻迷阵中依然受困,依然在自相残杀。而席方平却面临着最大的抉择。 由人变成魔在阴烛说来似乎只是一念之间,但这一念却又多长呢? 席方平不敢想像,但他必须想像,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人界所有的力量都被墨羽凡带到了日月山上,当他看到了玛多城方向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时,他知道,这最后的战役终于开始了,鲁腾放飞起进攻的信号。 在墨羽凡的指挥下,所有的战士们都从日月山上冲了下来,将北冥湖团团包围住,刹那间,火把将整个北冥湖映得通红。 风在吹着,魔泽之黑雪依然在飘,但北冥湖水却如沸腾的鲜血一般,咆哮了起来,浪头如风,从四面八方向着玛多城涌去,将这座浮于冰上之城吹得荡漾摇摆。 攻打玛多城这样的水城必须有船,但墨羽凡却没有准备。一来时间紧迫,根本不可能造成那么多的战舰来,二来长途跋涉,需要多少人力搬运大船呢,所以,墨羽凡想了另外的一个办法。 墨羽凡叫人用两根长直的粗木树杆,在中间钉上结实的帆布,扔在水中,两根木杆浮起,两边有兵士们浸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扶住,这样中间的帆布就仿佛成了一条浮在水面上的狭长小路,士兵们沿着这帆布向前奔跑。 墨羽凡叫这东西为帆梯,虽然也是十分笨重,但比起船只来却要省事得多了。 顿时,在北冥湖的湖面上浮起了无数根这样的帆梯,水性好的人跳在冰水之中,在死尸的身边脚踏着水,手扶着这帆梯的两边,那些不识水性的战士们便一齐跑了上去。 跑在帆布之上的战士们行动迅速,生怕累坏了水下的战友们,但即便这样,水中的战士也十分地不好受,不但湖水寒彻骨髓,而且那帆梯简直可以将肩膀压碎了。 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没有人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他们都咬着牙,狠命地坚持着,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人界最后的一战,这一战决定了人界的生死存亡,为了生活的家园,他们必须一战。 这无数的帆梯在湖面上铺开,仿佛是千万只长箭刺向了玛多城,每只箭上火把长绵,向着玛多城进发。 站在玛多城的城头之上,陈抟与恶龙侍者们也为眼前的这一切所惊呆了,人界的进攻竟然有如此地气势。 但他们并不怕,自己以逸待劳,更何况魔兵邪人凶悍无比,人界再多的兵士们也无法抵挡。 但陈抟等人关心的却是祝融,这个老头厉害无比,若让他杀进城中,那岂不是如虎入狼群。所以三名恶龙侍者受命守住玛多城那唯一可以出入的小城门,绝不能让祝融先闯进来。 果然,祝融提着七星剑第一个跃上冰层,来到了玛多城前,在他的身后是门婆与雪狼少年。 看到城头之上没有七魂的身影,祝融心中大喜,知道这是对抗魔兵们的最佳时机。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之上却是万箭齐发。 这玛多城本来就是一座空城,全城由冰砖砌成,没有什么兵丁,更没有守城的各种设备,所以射下来的箭都是魔兵们随身所带的,想来不会太多。 祝融并不担心这些箭会阻挡他们的去路,反而带着人界的勇士们一边拨打着利箭,一边继续向前冲去。 正如祝融猜测,魔兵们随身带的箭的确不多,但玛多城前浮冰之上地方狭小,脚下又滑却使人界勇士们立于危险之境。中箭之人不在少数。魔兵之箭势大力沉,凡是中箭之人几乎都是立即毙命。 但即使这样,勇士们却还是没有退缩的,他们只是忍痛将战友的尸体拽回来,扔到了河中,然后再一次冲了上去,将手中的弓箭也回射上玛多城头,不时地有魔兵邪人中箭落下。 就这样,人界与魔兵最后的战役在一片箭雨之中彻底展开了。 很快地,魔兵的箭便用完了,祝融率领众勇士已然扑到了玛多城门前。 勇士们却齐齐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一个个几乎**着身体,皮肤黝黑,四肢极长大,竟然是魔界中的魔怪。 在三名恶龙侍者的率领下,魔怪们走出了玛多城,守在了城门之处。 雪狼少年一惊,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动物。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怪叫,魔怪们以迅雷之速早已扑了上来,人界的勇士们慌忙对敌,在玛多城前的冰面之上,一场几乎是人与兽的搏斗便展开了。 第九章 最后的战役(2) 这魔怪在冰面之上行动起来比人更要迅捷,所以一时间众勇士根本就无法抵抗。 门婆摆动手中的断刀,断刀虽短,但力可断金,凡是被断刀削中的魔怪立即灰飞烟灭。 雪狼少年也不含糊,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敌,本来少年对动物素有好感,不忍下手,但这魔怪根本就不是动物,少年看到它们凶恶地将勇士撕碎,更看到它们死后灰飞烟灭的样子,于是手中的长鞭便也不留任何情面了。 雪狼少年力气小,长鞭挥起不敢缠住魔妖,所以每一鞭都使用巧劲,鞭梢专打魔妖的眼睛,魔妖吃痛,行动一缓,便给了它身旁的勇士们机会,趁机兵器一挥,魔怪便死去了。 雪狼少年鞭鞭不落空,门婆断刀招招致命,这一下立即鼓舞了勇士们的士气,本来混乱的局面立即得到了扭转,勇士们各执兵器与魔怪们战到了一起。 在这拥挤的战场之上,却有一块空地,因为没有人能够走近这块空地,那里所飞扬起的杀气令每一个近前的人都身不由已的倒飞了出去。 这片空地堵住了玛多城的门口,却只有四个人,祝融与三名恶龙侍者。 自从当年恶龙侍者犯下滔天大罪之后,祝融将十三恶龙困于锁龙洞后,他便从来没有见过龙人国的任何一个人。他当然也不清楚冷血所受的冤情,所以,此时面对,他只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将恶龙侍者除掉,令他们为阴屠所用。 祝融虽然知道恶龙侍者们受阴屠魔性所控,已是今非昔比,但想到当年自己一举降服十三条恶龙,所以也不把眼前的这三条恶龙放在眼里。 自从祝融将军追随盘古大帝以来,除魔卫道的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几乎从未失手过,所以面对以前的手下败将,他轻敌了。 相反,恶龙侍者们却把祝融看成平生最大的仇人,当初若不是他,双目怎会失明,怎么会被困于锁龙洞中,后来成了阴屠的走狗,这一切都让具有野心的恶龙侍者们刻骨铭心,永远不能忘记的。所以,玛多城这一战,三名恶龙侍者达到了空前的齐心,他只有一个目的,杀掉祝融以报这千万年来的仇恨。 在这样的一种心情下交手,祝融必定吃亏,手中的七星剑与三柄索命钩没过上几招,祝融就感到一丝的惧意。 他立即明白了,轻敌将会丧送他所有的努力。 高手过招怎么能有丝毫的惧意,这是祝融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第三个劣势虽然不是祝融的错误却是一个事实,祝融不但年岁已高,而且久疏战场。先前一招逼退陈抟是由于陈抟本来心中就顾有惧意,所以失了先机,祝融侥幸得胜。与魏图腾那一招,祝融虽然有故意诱敌入城的意思,但实质上他根本就接不起赤魂那一棍。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祝融将败在恶龙侍者们的手下。 七星剑在三柄索命钩的环绕之下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祝融不禁暗叫苦。 此时,在战团之外,人界的众勇士们在门婆与雪狼少年带领之下却取得了大捷。那魔怪们虽然凶猛,毕竟不谙争斗之道,只会一味地强攻,身上空门极多,所以众勇士静下心来后总能一击得手。 但即便这样,人界的伤亡也不在少数,不少人失去了肢体在冰面之上疼痛地翻滚着。 魔怪们已经够不成任何阻力,玛多城门被祝融的战团所堵住,门婆只好带领众勇士开始强行攻城。 玛多城城墙与城外的地面都是冰,为了防滑,勇士们撕下少部分帆梯的帆布铺在地上。 他们又将许多帆梯用刀在帆布上划出许多口子来,这样就形成了如软梯一样的攻城云梯,将这种云梯立在地上的帆布之上,开始向上攀爬。 战胜了魔怪,人界中所有的勇士都认为只要攻进玛多城,剿灭魔兵们就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他们士气高涨,这由帆布制成的云梯几乎将玛多城团团地围住了。勇士们个个奋勇争先,强攻玛多城。 但他们错了,玛多城之上的邪人比魔怪还要凶狠,魔兵们又是训练有素,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抢上城头。 一具具尸体从城头之上坠落下来,强攻玛多城几乎成了人界勇士们自杀的一种仪式。逐渐地,门婆等人发现这样攻城根本行不通,于是,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祝融身上。 只要祝融能够将恶龙侍者杀退,抢下城门,进城后的厮杀一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但他们却谁也没有看出祝融的困境,而且就在这个时候,魔泽变了。 席方平终于做出了选择,他猛地走到棺材之前,一下子打开了盖子,双手捧着那乾坤八卦图递到了阴烛的面前。 在那个瞬间,天地为之黑暗,魔界之门终于被开启了。 黑暗之光如同一柄利剑一样,一下子刺穿了整个人界,甚至那六爻迷阵中的迷雾也被这光所扫尽,七魂的心口仿佛都受到了痛创一般,姬飞峰与路奇轩住了手,魏图腾玫公子与蛮蛮立住了身形,而无颜与南宫小子则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但七个人都如木胎泥塑一般,睁大了一双赤红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魔泽突然间膨胀了,从天空上一直压到了地面,所有的火把竟然照不亮周围半尺的地方。 一种声音从远处传来,飘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心脏随之而跳动,这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整个人界仿佛已经被这声音所主宰,达到了同步。 正与恶龙侍者酣战的祝融心中一惊,他知道这黑暗是来自阴屠的力量。魔界之门已然开启,这意味着阴烛死去,阴屠将至。但这同样也意味着席方平已然参悟了乾坤八卦图的大道法力,否则他怎么能开启这道门呢? 席方平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快进入魔界,将阴屠收服,这样这个黑暗才能是暂时的。 祝融心中为席方平高兴,但他却怎么知道开启魔界之门的根本就不是席方平,而是阴烛,席方平只不过与阴烛做了一个交易,但这个交易的筹码是整个人界的安危。 魔界的力量在迅速膨胀,祝融的分心更令他无法抵抗恶龙侍者。 几乎在同时,冷血等三名恶龙侍者合体一身,向祝融挥出一钩来,三钩相连,但祝融只听出了一钩的声音,他败了。 在死的瞬间,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他为席方平的成功而高兴,所以也高兴地死去了。 阴烛已死,乾坤八卦图正在走向魔界,人界即将摆脱这短暂的黑暗走向胜利,祝融无怨无悔地死去了。 但黑暗绝不象祝融所想的那样短暂。 浩翰无边的魔泽如泥浆一般铺满了整个大地,席方平则置身于其中,一袭素魂衫显得格外地醒目,但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这邪恶的黑暗。 在黑暗中,眼前的棺材已然变成了一口枯井,井旁是棵枯木扭曲的树,枝杈干巴巴地张扬着,仿佛是一个罪恶的影子在无吟地舞动着。 但声音却从井下传了上来,尖厉的笑声,刺耳的吼叫,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令席方平的耳膜在剧烈地颤抖着。 这里难道就是魔界,这个井口中发出的声音难道就是阴屠忘形的笑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的席方平似乎变得异常强壮,他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便是魔界之主,时间已不容许他有丝毫的犹豫,玛多城正在进行着一场无耻的杀戮,七魂正要走向邪恶的本性。 井口显得极为狭小,但足以令席方平钻身其中。 坠落如黑暗一般,即有快感又充满了无尽的未知,席方平跳出井中,享受着这份来自于魔界的恐惧。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渴望,难道真如阴烛所说,自己已变成了象阴屠那样的恶魔吗? 深渊无论有多恐怖未知,它毕竟有终结的那一刻,当席方平落到井底之时,他竟然没有丝毫的伤害。 在一片晕红的光影之中,席方平终于看到了阴屠。 那片晕红的色彩仿佛从一个洞外射了进来,将席方平落身的井底照得十分神秘。那洞口之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由于被光,席方平看不真切,但本能告诉他,这个人就是阴屠。 没有人向席方平讲述过阴屠的相貌,席方平更没有想到阴屠竟然象一个孩子一样,而且是一个生了病的孩子。 因为在光影中,阴屠的躯体细如柴禾,看起来十分地不协调。 席方平站起身来,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害怕的,面对阴屠,他必须表现出勇者的姿态,哪怕对方是一个吹口气便可以杀死自己的恶魔。 席方平的镇定令阴屠十分地好笑,他那怪异的声音响起:你就是席方平? 席方平点了点头,道:是的。 阴屠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我看低了你。 席方平的回答还是:是的。 阴屠更自信地说:但你还是败了,你没有解开乾坤八卦图的秘密,所以你只能自己前来送死,但你也知道你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 席方平再次点了点头:是的。 阴屠也再次发出怪笑之声:所以你想成为你的父亲。 这次席方平的回答短暂而有力:不。 阴屠突然道:你以为你可以吗?那张图带着盘古的灵魂已跟着阴烛死去,你凭什么能解救人界。 席方平淡淡地说:我并不是解救人界,而是要取代你。 此言一出令阴屠大感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席方平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声音在井底回荡着,沿着这口枯井传了上去,飞向人界:这是我对付道界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你凭什么呢? 席方平没有回答,他呆在那里,因为他也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感到震惊,那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却在嘴边自然而然吐露了出去。 取代阴屠,这不是自己的想法,这是阴烛的暗示,但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出来呢? 阴屠突然向前跨上了一步道:来到魔界,你便已将灵魂出卖,所以你当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席方平又是一惊,阴屠仿佛洞察了他心中所有的一切,自己的疑惑在阴屠面前显得那样地不堪一击。 阴屠接着说道:对于你,我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整个人界,那本来就属于我的,若不是阴烛背叛了我,盘古还在魔界受苦呢? 阴屠又向前迈进了,每一步都很慢,但每一步都逼近席方平,令席方平感到呼息的困难,四肢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终于,阴屠走出那片红晕的色彩,走到了席方平的面前。 这是席方平头一次看到阴屠的面貌,一张丑陋的脸,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有那细弱粗糙的肢体。席方平感到一阵的恶心,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起来。 渐渐地,席方平突然感觉到这心跳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体,而是对面这个邪恶的人,与此同时,他看到了阴屠的笑容。 一张丑恶的脸竟然露出一种天真的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席方平在极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心跳,但强大的阴屠并没有让他有半点转机,越是这样维持,他的心跳与阴屠变得越是同步。 灵魂卖给了阴屠,心跳便只能与阴屠同步,席方平在那个瞬间失去了灵魂。 阴屠似乎很高兴,说道:让你看一看为之奋斗的人界。 说完,他转过身去,向着那红晕之中走去。 席方平不由自主地跟在了阴屠的后面,他突然发现自己高挑的身躯竟然与这个低矮的阴屠达到一种极为完美的统一。那步伐的大小,节奏,步点,甚至脚印都天衣无缝的合拍了。 席方平更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 洞之外,那晕红肮脏的迷雾罩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恶谷,这正是那邪恶无比的魔狱谷。 阴屠的小手挥了一下,竟然似乎将那迷雾拨开了一道空隙,通过空隙,席方平看到的竟然是玛多城。 玛多城外,一场血腥的屠杀正在进行着,魔兵邪人们似乎得到了无比强大的力量,他们在陈抟的率领下竟然从玛多城头一跃而下,与黑暗中迷失方向的人界勇士们混战在一起。 城门之处,可怜的祝融被挂在了那里,三名恶龙侍者站在旁边,三双明亮的眼睛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高傲来,似乎他们不屑于再参入到眼前的战局中。 的确,根本就用不着他们出手了,魔兵邪人的邪刀长枪正在无情地将人界勇士们撕扯着。 人界所有的勇士们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与魔兵们对决,他们飞度北冥湖的帆梯也都用来攻城了,所以,一旦来到玛多城外的浮冰之上就再无退路可言。玛多城外便成了一个无处可逃的战场。 勇士们在做着最后的拼杀,他们不甘心这样死去,手中的兵器向魔兵邪人们猛烈地回击着,但黑暗中的邪恶在主宰着这个战场,魔界的强悍与力量根本不可动摇。 战场很快地便成为一个屠场,勇士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候还努力地将兵器向敌人刺杀过去,但这一切都好象是无稽之谈。 鲜血尽染了玛多城外的每一个角落,残肢从冰面之上滑进了北冥湖中。即而爬上冰面的却是一些穿着各朝服饰衣服的人。 他们正是受了阴烛诅咒的冰封在北冥湖中的人,由于阴烛死去,诅咒破解,他们醒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人界发生的事情,但也凭着本能加入战团。 这是祝融自认为阴烛死后人界可以获得的生力军,但他再一次错了,冰封数百年的人怎么能战斗呢?他们的出现只能增加无谓的死亡,让这个战局变得更加混乱。 席方平在人群中看到了门婆,这个长相丑恶的疯婆子在战局中也只能勉力地支撑着,看得出来,她已经受了伤,行动不再快捷,散乱的头发飞舞着,显出一种困兽犹斗的决心。但她却没有任何机会。 在门婆的旁边是雪狼少年,一根长鞭挥舞如飞,显然在这样的混战之中,他早已没有了当初雪山之颠与路奇轩过招时的自信,长鞭在人群之中也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处在敌人的刀枪之下。 突然间,雪狼少年的长鞭竟然被一名魔兵的长枪所缠住,他的身体立即扑倒在地,周围数十柄刀枪便向着他刺了过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门婆从斜刺里仿佛一下子摔了过来似的,将雪狼少年的身体藏在身下,手中的断刀挥向周围的魔兵邪人。 顿时,伴着邪人魔兵的灰飞烟灭,鲜血与断刃一齐飞上了天。 门婆死了,雪狼少年听到了门婆最后一句话:人类也将象白民一样将彻底消失。 席方平看得惊心动魄,但他却无力扭转人界的局面,心中万分地悲痛。 可就这么一闪念,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并不象刚才那样剧烈而不受控制。 阴屠冷笑道:我真是看低你了。 席方平疑惑地看着身边的这个矮子。阴屠指了指下面的战团道:我喜欢你们的不屈,但那有什么用呢?最终还不是一死?你就和他们一样,也许心中的仇恨可以暂时令你摆脱我的魔力,可这只是一个徘徊的过程,你还是对我没有办法。 席方平知道阴屠说得并没有错,于是他采取了行动,双手张开如饿狼一般向着阴屠便扑了过去。 一个书生突然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理性,恶狠狠地要将阴屠掐死。 但席方平的努力却白费了,他一下子摔在坚硬的地上,阴屠早已不知踪影。 只听得身后传来阴屠的声音:真的想取代我吗?那好,你便在这里看着人界的灭亡吧。 声音空洞遥远,席方平回头一看,阴屠早已不知去向,想必阴屠已经从那个象井一样的魔界入口处向人界去了。 席方平失败了,虽然他由于心中对阴屠的憎恨抵抗住了阴屠的诱惑,但他却没有杀得了阴屠,甚至连阴屠的身体都没有沾得半分,更令他诅丧的是,自己也被困在魔界了。 一个人被困于魔界,那与魔还有什么区别,即使不死去,也是无用的。 席方平终于崩溃了,当初所有的豪情都在刹那间如死去的邪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是那个救世主,没有人是那个救世之主,只有死亡,只有屈服。 席方平终于屈服了,在绝望中他没有选择,他慢慢地站起身来。 前面红晕迷茫,下面魔狱谷中上演着人界最后的战役,死亡的惨剧在不断地重复着,演绎着。 他突然想到了七魂,七魂命中注定是属于阴屠的,虽然他们曾为了人界与阴屠的魔兵们拼死而战,但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自己曾为了那张乾坤八卦图而极力地提防着七魂,但此时看来,自己的命运与七魂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亲手将乾坤八卦图送给了要殉死的阴烛,只为了通过前往魔界之路,以杀死阴屠。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是错误的,阴屠没有死,反而变得更加强大,乾坤八卦图却与阴烛一起被埋葬了,人界最后的希望也在自己手中断送了。 毁灭人界的不是阴屠,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席方平突然间醒悟了,阴烛说得并没有错,没有所谓的救世主,只有毁灭者,用自己更强大的魔性去对付阴屠,让一个新的毁灭者战胜一个旧的毁灭者,这虽然是一种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却可以拯救整个人界。 度方平终于想明白了,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自己是一个救世之主,但实质上他最想成为的便是那个新的毁灭者。 这种想法的存在使他已经成为了魔,成为了一个自己始终不承认的魔,也正是如此,阴烛的诅咒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也只有承认了这一点,自己才能变得强大,才能除掉阴屠。 但阴屠现在已然去往人界,只要他到达了人界,七魂与七魄便会合而为一,人界也必然会变成黑暗的魔窟。 七魂,难道七魂真的会轻易间被阴屠收服吗?玫公子身为最几于道之人,难道他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吗?还有路奇轩,姬飞峰,蛮蛮…… 心念所动,魔狱谷中那迷雾之中突然间上演的不再是玛多城外的混战了,而是六爻迷阵中的七魂。 镜象,这魔狱谷竟然是随魔心而动的镜象。 但这镜象怎么会随着自己的心念而变化呢?这里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的确已成了一个魔,一个可以操纵魔界的魔。 席方平一阵狂笑,他终于找到了对付阴屠的办法,这便是心。 心,便是这魔狱之谷,心便是这魔界中的力量之源。心,更是所有真实的镜象。 心的力量是无比的强大,如果心中有魔,它便成了魔界的力量之源,操纵着整个魔的世界,如果它走向了道界,它便成了道界的力量之源,可以指挥着道界的世界。 席方平拥有的是一颗魔界之心,在这漫长的西征途中,他由一个不问事故的书生变成了一个具有无尽野心的毁灭者,他更由一个平常的孝子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首领。 这个过程看起来十分地漫长,之所以能够完成就是由于为父亲报仇的那颗决心,这样的动力将席方平彻底改变了。 一个善良的人变成了一个残酷的恶魔。 但复仇本身有错吗? 席方平没有参悟透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但就在魔狱谷变幻的瞬间,他却参透了成为魔的大道。 于是,席方平要在魔界之中,用自己悟出来的魔道之心彻底地杀死阴屠,不为拯救人界,只为了取代阴屠的位置。 人界之中唯一可以抵抗阴屠的只有七魂,只要他们没有与七魄合一,阴屠永远不能成为最厉害的魔。于是,席方平要以自己的力量改变这魔狱谷,人界的幻境。 魔界之门大开,阴屠的力量以无比强大的姿态刺入到人界,天地为之变色,六爻迷阵也在这力量之下被破解了。 七魂无一例外地受到了阴屠的招唤,他们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着阴屠的到来,为了阴屠要将整个人界毁灭,但就在这个时候,路奇轩与蛮蛮玫公子还有南宫小子无颜仿佛被另一种力量在轻轻地唤醒着。 这力量很小,似乎不易察觉,但在阴屠强大的魔性下却如针一样穿刺了过来。 那竟然是席方平的招唤,但这招唤却根本不象他们所认知的席方平,没有了大义,有的只是凶狠,对阴屠的凶狠。 只有除掉阴屠,七魂才能摆脱魔性,人界才能获得拯救。对阴屠的凶残无遗便是对人界的善良。 这便是席方平的招唤。虽然五魂觉得这个席方平有点不同以往,但他们却都默认了这番言语,为了拯救人界,必须杀掉阴屠。 但阴屠在什么地方呢?五魂看到了姬飞峰与魏图腾,赤魂橙魂已被阴屠控制,他们就是阴屠的化身,所以他们必须得死。 面对昔日的战友,五魂终于动起了手来。 玛多城的天井之中顿时演出了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拼杀。 此迷阵被魔界淫威所破,但那些铁索桥还是措综复杂地钉在那里,仿佛是一棵巨树的树冠一样,不但树杈或斜或竖或横地生长着,还有许多藤蔓或垂了下来或缠绕在上面。 七个人便在这不是迷宫的迷宫中拼打了起来,借助着铁索桥,身形在天井的半空之中蹿来蹿去,犹如几只猴子一般。 南宫小子是七人之中唯一没有死去过又重生之人,以他的性格本来不敢如此争斗,但事关人界生死,更关于自己是否会变成阴屠,所以他格外卖力。 他身材瘦小,轻功了得,所以在这如树冠般的铁索桥上行动自如,总能出其不意地伤到赤魂魏图腾。 这魏图腾本来就块大,轻功又差,大棍属于长兵器根本施展不开,所以竟然受南宫小子的箝制片刀伤在他的厚皮之上没有什么大碍。 但魏图腾并不想这样打下去,抽个空子便跳到了地面之上,姬飞峰一人更难以对付五魂,也随即跳了下来,两个人迅速地隐没到了玛多城堡之中。 路奇轩等五人立即追出了天井,也进到城堡之中,魏图腾与姬飞峰的踪影早已不见,却有无数的魔兵邪人们团团地围了上来。 密密麻麻的魔兵们仿佛组成了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围墙,将五魂死死地困在当中。 没有任何话语,只有拼杀,一个个邪人魔兵在五魂的兵器下消失了,只留下他们的残刃,但后面的敌人立即再次攻了上来。 渐渐地,战团由一个变成了五个,五个被冲散,他们只能单兵对抗着强敌。路奇轩等人功夫在身,虽然杀不散眼前的邪人魔兵,但倒也吃不得什么大亏,只是身体越来越累。 南宫小子则不然,他本来就不会什么武功,全凭着一股子勇气,如今这么多的敌人围了上来,他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功了,只能借助堡内的墙壁和敌人们周旋,直到他看见了陈抟。 和邪人陈抟同来的还有三名恶龙侍者与逃走的姬飞峰魏图腾。 原来,玛多城外那城屠戮已接近尾声,魔兵邪人们将人界最后的力量围了起来,那圈子变得越来越小,雪狼少年与鲁腾墨羽凡三个也被围在其中,他们已经在黑暗中知道了祝融门婆之死,看来今天他们也难逃一死。 人界即将要失败,最后一点能战斗的力量也将永远消失,但他们根本没有惧意,依旧举着兵器在那里拼命。 这令旁边刺死祝融后一直停手的恶龙侍者们感到很不好受。 说实话,不知为什么,他们竟然有些佩服这些人界的勇士了,佩服他们之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 恶龙侍者虽然承阴屠解救,受了魔性控制,但到底都是武将出身,所以对这样浴血奋战之人都存有一份好感。当初冷血等恶龙侍者对付路奇轩时,若不是各自目的不同,他们倒极有可能成为朋友。 眼看着人界最后的力量都要死于面前的时候,恶龙侍者们突然听到玛多城中传来的喊杀之声,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与魔兵再战呢? 恶龙侍者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被困于六爻迷阵中的七魂,难道是他们,但魔界之路已然开启,阴屠就要成功控制了整个人界,他们怎么还会与魔兵相斗呢?这岂不是自相残杀。 陈抟与恶龙侍者放弃了玛多城外的眼看就要完结的战役,向着城内跑去,他们看到了姬飞峰与魏图腾。 路奇轩等人与魔兵困斗了很长时间,有些累了,但新的敌人却又到了,三名恶龙侍者,还有赤橙二魂,加上一个邪人陈抟。这六个家伙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在路奇轩之下,这一仗看来更是凶多吉少。 无颜立即迎上了橙魂姬飞峰,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人却是一个自甘放弃的人,没有经过死亡,姬飞峰便已恢复了橙魂之体,蛮蛮刺在姬飞峰后背的那一笔不但没有救了无颜,反而使姬飞峰变得更加强悍可怕。 比姬飞峰更为强悍的魏图腾与蛮蛮交起了手。一个想成为人的魈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而一个已经是人的蛮人却如他祖先一样从阴屠那里获得了重生。 不用多说,路奇轩自然与三名恶龙侍者斗在了一起,他十分惊讶恶龙侍者的眼睛,三双眼睛透彻明亮,却又有着一种王者风范,祝融之死使他们重获得光明,但眼前却是魔泽的黑暗。也许是久未用眼睛的原因,突然间多出了一种观之世界的能力令三名恶龙侍者极为不适应,招式反而较以前慢了许多,这样带着伤的路奇轩倒勉强可以应付。 最奇怪的对手却是陈抟与南宫小子,换句话说,这绝不是对等的拼杀,因为老的一直在追,而少年却一直在跑着。 身为十巫医的弟子,南宫小子从来没有意识地悟过道,但他年少心善,所以阴屠的力量竟然无法操纵他,而这个悟道八百年的陈抟却在临死之时向魔界阴屠投降了。而且此时,他还继续想象着阴屠占领人界的情景。 魔界之路既然开启,阴屠怎么还没有到呢?他到了,这五魂自然就不会在这里困斗了,陈抟一边想着,一边追逐着南宫小子。 阴屠的确没有走入人界,其实他已经跨过了那道魔界之门,玛多城的天井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他再迈进一步,人界将万劫不复。 但就在那个时候,阴屠突然感到一种来自于魔界的力量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袭了过来。这力量很微小,却坚韧无比。 阴屠赤红的眼睛突然收缩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席方平竟然真的要取代于自己,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席方平的魔性正慢慢地强大着,这强大令他显示有能力取代自己。 阴屠大意了,他不应该将席方平置于魔界不理,更不应该让席方平看着人界的毁灭。失去了魔界,阴屠的所有力量将一齐失去。 阴屠不能再前进一步了,他要及时地制止住席方平,于是他回到了魔界之中。 魔界,那个洞口前一袭白衣,在晕红的色彩中显得异常清晰,就在刚才,阴屠站在那里等待着席方平的到来,但就这么片刻功夫,两个人的位置换了。 席方平慢慢地转过脸来,还是那样的清俊削瘦,但眼角眉梢却透出一种不可战胜的邪气。 阴屠无法忍奈,他爆发了,所有的信心在席方平转身一瞥中丧失了,当初为了救七魂逃脱困魔鼎的阴屠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如蛮人魏图腾一般的冲动与怒吼。 血红的双眼摄出凶残的光来:不。 瘦小的身体已如弹丸一般弹向了席方平。 没有人能躲开阴屠狂性下的攻击,即使席方平也不例外,但阴屠并没有抓到席方平。 眼前是空,席方平似乎根本不在那里,阴屠的身体根本就收不住,向着魔狱谷中坠去,他看见了一片火海,赤热的火苗吐着长芯子,舞动中的热浪立即将他卷住。 火一样的水,水一样的火,在一口飘浮不定的鼎中流动着,阴屠的身体陷入这水火之中,永世不能复生。 幻境,所有的都是幻境,席方平利用幻境杀死了强大的阴屠。 那个站在红晕中的席方平是幻境,阴屠在情急之下根本无法辨认,所以冲上去也扑了一个空,失足落下魔狱谷。 而那魔狱谷中则是昆仑山地岩的幻境,阴屠之所以一直没有到达人界就是由于他七魄之身无法忍受那炙热的熔岩,一个暴怒之人在一扑失利之后怎么会辨认出溶岩也是幻境呢?他看到了那顶实际上已经无用的困魔鼎,他认为自己彻底失败了。 与其说席方平利用幻境剿灭了阴屠,不如说阴屠死于自己的幻境之中。 魔,本来就是幻境,当把幻境当作真实的时候,魔也因此而死去。 就在阴屠死去的那个时刻,人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玛多城外,雪狼少年等残余的数十人本来已被魔兵困在当中,他们已经没有最后的力量再保持希望了,他们一起闭上了眼睛,但就在那个瞬间,魔兵邪人们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玛多城中,战局正酣之时,魔兵与邪人们同时消失。 那罪恶的陈抟老祖与赤橙二魂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玛多城中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恶龙侍者和其他的五魂。 阳光从天际飘来,横扫着魔泽的黑暗,久违的光明终于重新来到,隐隐中,天边传来了妖仙岛金鸡鸣叫之声。 冷血惨然一笑:你们胜利了。 然后他转向其它两名恶龙侍者:已经没有咱们容身的地方了。 夺魄与忘幽点了点头,手腕一翻,索命钩早已将自己的人头钩下了,两具尸体扑的一下倒在地上。 索命钩索去自己的命,同样绝不留情。 路奇轩突然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这感觉与冷血似乎达成了一种共鸣,他急忙喊道:你们不是魔。 冷血苦笑道:当然不是,我们被祝融困在锁龙洞中,誓言一定要尽全力报答解救我们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是魔界之主阴屠。誓言是不容更改的,所以我们为阴屠做事,但一直以来,我们虽然受魔性所影响,但我们始终是龙人国的一份子,与少岛主一样,是人界的妖族中人。 玫公子上前一步道:虽然誓言不容改变,但你们不能助纣为虐啊。 冷血道:不错,所以我很钦佩你们,因为你们终于摆脱了阴屠的宿命,成了真正的自己。 说完,他突然一转手腕,以与夺魄忘幽相同的方式断头而亡。 玫公子没有阻止,他找不出任何阻止的理由,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三具尸体与三个头颅。 突然间,玫公子发现夺魄与忘幽的眼睛都闭着的,而冷血的眼睛却睁大了,而且从中竟然透出一丝恐惧来,临死前的冷血说话从容,自刎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道理透出这样的眼神,除非他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而这到底是什么呢? 玫公子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路奇轩等人的眼睛中竟然透出一种邪恶而凶残的光来,血红的眼珠子令人恐惧。 玫公子心中大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新的来自于魔界的招唤,那是席方平的声音,在那个瞬间,他的眼睛也变得血红。 五魂,阴屠的五魂成了魔界新主的手下。正如阴烛所说,魔界的主人永远叫阴屠。 玛多城外,雪狼少年与鲁腾墨羽凡等人拥抱在一起,泪水沾湿了他们的脸颊。 魔兵邪人的莫名消失证明席方平终于战胜了阴屠,人界将重新获得光明。看着天边的阳光在慢慢推动着魔泽的黑暗,听着遥远的地方传来金鸡的欢唱,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但这高兴只是片刻,因为在玛多城周围到处躺倒着人界的勇士,他们再也起不来了,再也无法看到这光明的所在,这欢呼之声也听不到了。 存活下来的勇士们突然感到一种无尽的悲凉与寂寞,他们跪在死者的身旁,默默地祈祷着,似乎要将这人界消息传达给他们。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天空又变得黑暗了起来,阳光似乎并没有完全扫除魔泽的阴霾,黑暗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雪狼少年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向天空。 魔泽翻滚,卷土重来,天空中的金鸡之声变成了一声声哀嚎,魔界的力量重新回来了。 魔狱谷中出现的是整个人界,从东海奇异的妖仙岛到西方人迹罕至的西域三十六国,从北方广阔无边的死亡之漠到南边瑰丽秀美的夜森林,人界中所有的地方都以幻境的形式浮在在这谷中。 席方平在狂笑,他的手张扬开来,仿佛要拥抱整个人界一般。 魔界之主,取代了阴屠,为什么不能占有整个人界呢? 席方平在消灭阴屠之后,他已然成为一个新的魔头。 笑声在魔界中回荡着,甚至传达到了整个人界,使得人界为之颤栗。 但突然间,席方平的笑声嘎然而止,他愤怒的叫道:谁? 悠扬的琴声在他耳畔飘浮,这琴声柔美异常,似水一样,席方平强悍的笑声竟然无法阻止这琴声,任凭这琴声流进了他的内心。 一颗魔鬼的心灵在这琴声中软化了。 逍遥游,天底之下唯一会此曲的就是白民城主夜郎,他不是失踪了吗?他又在何处弹奏此曲? 更要命的是,席方平也会弹奏此曲,是夜郎亲自引导他学会的。所以,当席方平听到逍遥游的时候,他的内心中竟然渐渐地与此曲合上拍子了。 当初夜郎禅让白帝城主给席方平,又引导席方平学会了此曲,席方平知道,他将为人界付出最大的力量。但这力量却变了形,成为了魔界之力。 此时听得此曲,席方平的心中仿佛是两种力量在相互角斗着,一种力量残忍凶悍,一种力量至善如水。 席方平突然意识到,夜郎之所以教他此曲的原因就是夜郎早已看出他将取代阴屠,成为魔界新主。 这个夜郎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席方平根本无从知道答案,因为他已经被两种相较的力量所彻底摧垮了,他翻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素魂衫将他紧紧地抱裹住,仿佛是一个没有去下胞衣的胎儿一般。 逍遥,实际上是人生最大的梦想,但让魔界的野心成为现实是不是逍遥呢? 席方平在这两者之间无法做出选择,他不忍放弃任何一边。 终于,他翻滚到了洞口边缘,又一下子坠入到他幻境中的人界。 人界的天空中再次阳光战胜了黑暗。 这一次,阳光来得更猛,它并没有慢慢地推着那黑暗的魔泽,而是如千万支利箭一样,将这魔泽射穿,分解成无数的碎片,消散掉。 魔泽如岛,阳光如海,岛屿慢慢地消失了,消失在金黄色的海平面下,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外,却流入到那口并不是很大的枯井之中,如泥浆一般地在井底铺开,即而咆哮着流向了那晕红的魔狱谷。 仿佛是当初的星宿海一样,只是黄色的代表着生命的泥浆变成了这个黑色的死亡的魔泽。魔狱谷就象一个无底的深洞一般,被汇进去所有的魔泽。 枯树在轰然之声中倒掉了,追随着最后的魔泽栽进了那口枯井之中。 然后,那枯井四周的砖碎裂开来,碎石也向着井中坠去,然后消失了,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泽也没有什么井一般。 人界重新回到了光明的时代,太阳暖暖地将光茫散在人界的每一个角落中,一个个藏身起来的妇孺们终于走到了阳光之下。 她们抬起了头,欣慰地看着天空灿烂美丽的景色,脸上是劫难后的幸福。襁褓中的孩子也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树木在阳光中开始吐绿,鸟儿再一次飞翔,它们要近距离的亲近这个新的世界。 新的世界是劫后的世界,美妙无边。 尾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人界终于战胜阴屠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玛多城一战中所有的勇士都没有回到中原,后来有人曾前往北冥湖畔,发现那里美丽异常,湖水如兰,湖中有一个小岛,岛上简直就是鸟的天堂,各种各样的鸟在自由地飞翔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而那个神秘的玛多城却不见了踪影。 于是,有人传言,当年凡是参加玛多城之战的人都化身为鸟了,他们用胜利换回了自由飞翔的本领,将玛多城也变成了一个自由的天堂。 但更有一种传说,据说当时席方平终于解开了乾坤八卦图的秘密,于是携着图只身前往魔界,将魔界之主阴屠打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却没有想到,这阴屠十分地厉害,竟然没有死,当时的情况十分地危急,雪狼少年以及墨羽凡鲁腾还有五魂都看到了死亡的征兆,但就在这个时候,深入魔界的席方平竟然弹起了夜郎教给他的逍遥游一曲。 那曲子似水一样,将阴屠最后的魔性击垮,同时也唤起了北冥湖中的鲲,鲲化身为鹏,驮着玛多城飞向了道界。 当时活在玛多城里城外的五魂还有雪狼少年等人都成了得道之仙。可怜人界中最了不起的英雄席方平为了防止阴屠的再度复生,自愿一琴一人守在魔界。他虽然放弃了道界,却比道界所有人都值得让人怀念。 所以,人们在北冥湖畔还时常可以听到那曲逍遥游,似远似近,如水一般的空灵,柔美,更象水一样的坚韧勇敢。可以净化心灵,可以泽涪万物。 这琴声引来了许多美丽的飞鸟,它们不愿离去,于是安扎下来,那里便慢慢地形成了一个鸟岛。 至于夜郎,自从他禅位给席方平,便消失在诸葛武候的八阵图中,云云不知所踪,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讲述这个故事的人曾引用《老子》的一段话形容他: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写作记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在中国传统的新年之前终于将全书贴完了,在此首先感谢一直追随着此书的朋友们,每天按时更新与你们的支持显然是分不开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一直以来,许多人将此书归于魔幻类人始终对此有一定的看法。由于读书习惯的问题,本人几乎从来没有看过网上的任何魔幻小说,关于网游、修真等作品的定义也是一知半解。对于此书,我更希望将其归于传奇一类,只是一个传奇故事,所有人物,所有语言与动作基本上都是现实的。如果说魔幻,笔者只是有意识的创造了一个魔幻的背景,一个大的故事架构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更确切的是一部改编之作,在聊斋《席方平卷》的基础上架空出来的一个故事。 对本书有影响的可能只有两部作品,一部电影《魔戒》(书本人没有看过),整个故事架构可以说是从魔戒上套用过来的,这一点也不可否认。当初看此片的时候给我很大的触动,尤其是那种心魔的概念,主人公的思想走向,还有就是全剧紧张的节奏与基本上的男人戏都是令我感到过瘾的地方,于是才想写一部东方式的魔戒。第二部作品当然就是《西游记》,这部书本人看过若干遍,对书中的宗教意识还有路线十分感兴趣。于是,基本定位本人这部作品将中国最本土的道教意识提升上来,还有将中国许多实名景地摆出来,于是,席方平等人的行走路线也就基本成形了。 由于想写一部很东方的东西,于是将许多传说中的人物及历史引入,甚至还有真正的地名(大多数地名没有改,只有九寨沟改成夜森林了)。这些东西来自于野史或传说,也查过一些资料,也不知放到本书中是否都很合适,但有一点,中国这些东西真是取之不尽的,就看你如何架构如何改编,野史永远是故事的来源。 对于人物,之所以选择席方平,是因为当初看到此人物时突然发现它如此迫切的替父伸冤,忍受那么多苦难是否值得,他的毅力从何而来,如此强烈的心态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毅力,是不是心魔的开始,这是本人十分关观的东西,于是,本书自然而然地架构在席方平这个人物之上了。与以前看过的正统武侠书不一样,此书中没有任何人物物质化的提升,绝不是那种小人物经过修炼达到某种境界从而改变世界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很美好,但太戏剧化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人物是古龙式的而绝不是金庸式的人物。不仅是席方平,还包括其它七魂,就本书道与魔的关系来说,人物本领的增长没有一点用途,关健是心的作用,心的想法,心的变动,席方平与七魂更多的是经历一个心路的过程,面对自己面对责任面对宿命,包括一些过场人物,卢生,落日等等都是如此的。所以,魔与道的关系绝不是本领的比较,更是自我的心态的较量。 有人问过,书中为什么几乎没有感情戏。这一点本人要说明一下,第一由于本人不太善长写情感戏,写过的作品基本上都是纯文学那种心理活动。但最重要的一点由于故事节奏,本人一直以来对情感戏把握不好,写出来大多影响节奏,所以干脆减少戏份,这多少流失了一部分读者,但对整体故事来说,本人认为不失一个明智之举。也算是扬长避短吧! 语言一直以来是本人的一个瓶颈问题,文字功底本人并不好,这绝不是谦虚。此书基本上是采用古龙式的风格,缺其优美,更多的是那种峰回路转的语言结构,在人物对话中,在动作中。对白是本人的一个弱项,所以对白也较少,倒也合乎奏感。在这种情况下,本书对场景的描写反而多一些,由于本人是学影视的,希望能通过文学把画面传递出来,让朋友们在看这部小说而不是读这部小说,也不知做得到底成功与否,还望指教! 最后一点须提出的是,本书曾谈过一家出版社,该社希望继续写下去,但对于局来说,是一个整体,前后构思造就了仅此三部,再多反而成了游戏类过关的作品,这是本人不喜欢的。于是,又建议本人写编外篇,例如少年路奇轩什么的,也让本人拒绝了。对于这部作品来说,编外篇并没有多大意义,虽然故事中每一个人我都设计了背景,但那些故事并不适合独立出来,让每一个人物更干净些是我的想法。所以,若遇到此书人物的编外故事那只是别人的创作,与我无关! 魔幻也好,传奇也罢,无论本人再写什么,都与此书无关,无论是故事本身,还是人物还是各个方面,这都是一个独立的作品,仅此声明! 最后,祝各位朋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谢谢! 2006128于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