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谁家年少》 第一章 稽查处长 阴冷潮湿的监牢里,凌子秋和陈侠靠墙坐在床上. “这次被捕是迟早的事,照赵远志的做法,把党的内部文件发在校报上,不出问题才怪!我早就跟他说过,这样做很危险,可他就是不听!唉,有什么办法呢,咱摊上这样的领导。[..tw超多好看小说]:”陈侠压低声音说。 凌子秋轻声说:“是啊,不光你,徐也和他说过很多次。” 提到徐,两人忽然沉默了。 对面的江燕萍微微打着鼾声。陈侠看着她微笑:“在哪儿都能睡得这么香。” 凌子秋起身下床,把江燕萍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第一缕晨光通过狭小的窗户艰难地照进这间小小的牢房里。 凌子秋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男同志已经被敌人审讯过了,今天该轮到她们了吧。(..tw) 刚吃过早餐,一个胖胖的女看守开门叫道:“凌子秋,出来。” 陈侠和江燕萍走过来,拉着凌子秋的手,担忧地望着她. 凌子秋美丽瘦弱,同学们都叫她林黛玉。虽然朝夕相处中,早知道她外柔内刚,处事冷静机敏,但这里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监牢,人称军统的魔窟,她单薄的身子能承受那些残酷的折磨吗? 凌子秋握了握她们的手,平静“不用担心,没什么可怕的。” 凌子秋随着女看守来到前面的大楼门口。女看守指着她对一个卫兵说:“她叫凌子秋,沐处长要见她,你带她上去吧!” 卫兵带凌子秋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处座,凌子秋带到。” “请进”,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卫兵推开门,凌子秋走了进去。 一个佩戴少将肩章的年青军官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她,“子秋,果真是你。” 凌子秋望着他,呆怔半响,“你……,你是……,沐博文?!” 他凝视着她:“你表姐说得没错,你果然出落成大美人了。” 表姐,我可怜的表姐!凌子秋的心一阵刺痛。她清如秋水的眼睛逼视着他,冷冷地说:“可惜,我表姐看不到了。” 沐博文垂下眼帘,黯然地说:“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雪柔,也从未原谅过自己。”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没有受到你应得的惩罚。”凌子秋语音如冰。 沐博文先是愕然,后是苦笑,“连你也相信是我毒死你表姐的,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你始乱终弃,我表姐怀孕了,你却不想和她结婚,就狠心毒死了她。这件事在平城人尽皆知,你还想否认?”凌子秋难抑激愤。 沐博文叹息一声,“事情的确如此,我不该否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定会得到我应得的惩罚。”他转身回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凌子秋说:“在这上面签上名字,你就可以出去了。” 凌子秋看也不看,转身走到门口说:“沐处长,如果没有其他事,请送我回牢房吧!” 沐博文望着她纤弱的背影说:“不签字也可以,我保释你出去.” 凌子秋转过头说:“好,只不过,我必须和我的同志们一起出去,少一个也不行。” 沐博“我做不到。” 凌子秋说:“那就不劳费心了。再见!”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凌子秋安然无恙,陈侠和江燕萍都喜出望外,“太好了,他们没有对你用刑。” 凌子秋微微一笑:“我就说你们不用担心。” “刚才放风的时候,我看到赵远志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应该都没有受刑,看来这稽查处也没那么可怕!”江燕萍说。 “你高兴的太早了!军统这帮特务并不是上来就打,而是先劝说,劝说不成,就威吓;威吓不成,才开始刑讯。现在他们正在暗中观察我们,寻找突破口呢。”陈侠说到这里,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江燕萍。 “哎,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江燕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陈侠,你不要吓她了,”凌子秋搂住江燕萍的肩膀说:“我们的萍儿坚强的很,他们休想找到突破口。” 第二章 新鲜水果 江燕萍这才反应过来,“好你个陈侠,竟敢诬蔑我!我江燕萍才不会被他们突破呢。,尽在人不可貌相,不见得长得苦大仇深就是英雄,也不见得生得白皙柔美就会是叛徒。” 浓眉大眼的陈侠笑着说:“我长得苦大仇深没错,但生得白皙柔美不是你江大小姐,而是子秋吧?” “你,你太可恶了!”白白胖胖的江燕萍气得直跺脚。 “千万不要生气噢,我向你道歉。要是让赵远志书记知道了,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处分的。”陈侠促狭地笑。 “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江燕萍撅着嘴往床上一躺,把被子蒙到头上。 凌子秋正要过去劝她,看到陈侠摆了摆手,就笑着站住了。 “开饭了!开饭了!”陈侠学着女看守的声音叫起来。 江燕萍一骨碌爬起来,“嗯?今天这么早开饭?”她一步奔到门口往外看。(..tw) 陈侠和凌子秋在她身后偷笑。 “真的啊,李嫂来了!太好了,我早饿了。”江燕萍兴奋地说。 “不会吧?真来了?”陈侠凑过去看。 只见送饭的李嫂端着一个大盘子朝她们走来。 “不象是送饭,现在还早,不到十点吧?”陈侠有些纳闷。 等李嫂走近,才看清她端的竟是一大盘新鲜诱人的水果。 “天啊,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怎么会有水果?”江燕萍咽了一下口水说。 李嫂打开门,把水果端到凌子秋面前:“凌小姐,这是沐处长吩咐给您送来的。” 凌子秋愣住了。 陈江二人面面相觑。 “不,我不要!你端出去还给他。”凌子秋对李嫂说。 李嫂为难地看了看水果,又看了看面有愠色的凌子秋,“这,这不好吧,这是长官吩咐的事,我办不好会挨骂的。” 江燕萍拿起盘子里的一个苹果,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闻到苹果的香味了。” 陈侠的视线一时也无法从这盘水果上移开,“在外面也很难吃到啊,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看着凌子秋。 凌子秋对李嫂说:“你不端出去,我就把它扔出去了。” “别,别扔啊,怎么能不要呢?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太可惜了!这沐处长是你的朋友吧?”江燕萍接过盘子,手里的苹果已塞进嘴里。 凌子秋一手夺过盘子,一手抢下江燕萍嘴上的苹果,“什么朋友!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这个魔窟的头儿--稽查处的处长。”说着,她把手里的盘子连同水果统统扔到门外。 其他三人都懵了,她们从未见过凌子秋发这么大的火,也想象不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愣了一会儿,李嫂跑出去捡拾丢在地上的水果。边捡边嘟囔:“看不出也是个小姐脾气,这么好的东西,贵的离谱,说扔就扔了,唉!年轻人不懂事吆!” 江燕萍吓得不敢看凌子秋的脸色,只看着陈侠小声嘀咕:“怎么回事?” 陈侠是凌子秋最知心的朋友,知道凌子秋生气时不爱说话,便对江燕萍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三人默默无语,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静默了不知多久,陈侠轻轻哼起歌来: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和兄弟 在高高的山冈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她反复唱着: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江燕萍取笑她:“忘词了?我教你。”说着唱了起来: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谁知陈侠毫不理会,仍然反反复复唱那几句:“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干吗呢?我都饿死了,你还有力气唱歌?”江燕萍听烦了。 “陈大侠别唱了,我知道我错了。”凌子秋说,“我不该把水果扔掉,监狱里的同志饭都吃不饱,受伤和生病的同志更是缺医少药,这么珍贵的水果,我应该送给他们。” “还有我啊,我都饿的胃病都犯了。”江燕萍夸张地揉着肚子。 第三章 特殊优待 “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陈侠赞许地看着凌子秋。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送,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凌子秋自嘲。 话音未落,“哐啷”一声,门开了,李嫂又出现了。 她手脚麻利地把两个饭碗端进来,递给陈侠和江燕萍。 然后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凌子秋,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盘红烧鱼,一盘青菜,一碗白米饭,都冒着热气。 “这是沐处长给凌小姐的。”她说:“要不要?不要可别扔了,我拿回去吃。说实话,我们一家人过年才能吃上这样的饭呢。” “要!怎么不要呢?子秋已经认错了,不该扔东西。”江燕萍赶紧接过托盘。 “李嫂,我不该发脾气乱扔东西。请你原谅我。”凌子秋诚恳地说。 李嫂笑着说:“凌小姐,你一向很斯文,今天发脾气可把我吓坏了。”她说着又诡秘地一笑:“往后,我还要靠凌小姐照顾呢。”说完就出去了。 江燕萍看了看自己碗里半黄不黑的糙米饭,别说鱼了,连一片正经青菜叶子都没有,又看了看托盘里的饭菜,眼巴巴地看着凌子秋。 凌子秋看着她那副可怜相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馋猫!”。 她挟了一块鱼肉和两片青菜放到江燕萍的碗里,“吃吧,解解馋。” 陈侠说:“我不吃了,你留着给隔壁的丁大姐和楼上的小黄吧!他们一个生病,一个受伤,更需要营养。” 凌子秋把盘子里的菜倒进自己喝水的缸子,盛不下的倒进陈侠的缸子,白米饭留了一小碗,剩下的倒进江燕萍的缸子。 她把白米饭和陈侠碗里的糙米饭都倒到盘子上,用筷子搅拌后,分成两份,一份给陈侠,一份给自己. 江燕萍正要把鱼肉往自己嘴里送,瞥见凌子秋和陈侠的饭碗。她想了一下,把鱼肉放到盘子上,用筷子分成三份,递到她们面前。 “萍儿进步不小啊!”陈侠夸赞。江燕萍出身豪门,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道苦的滋味,这次坐牢可把苦给尝了个遍。 江燕萍的脸有些红了,“我刚加入新青社,很多事情还要你和子秋教我。” 陈侠摇头:“不,我们教不了你,还是让赵远志书记教你吧。” 江燕萍气恼地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总是乱扯。” “怎么乱扯了?你和赵远志不是在恋爱吗?难道是谣传?”陈侠早就想问个清楚了。 江燕萍脸更红了,“没有的事,他只是发展我入社,别的并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陈侠抓住话柄紧追不放,“你想要他说什么?” “谁想了?你又胡说,我不理你了!”江燕萍埋头大口吃饭。 凌子秋和陈侠相视一笑,也都开始吃饭。 下午放风的时候,凌子秋三人趁看守不注意,将盛满饭菜的缸子递给隔壁的丁大姐和楼上的小黄。 丁大姐和小黄都推辞不要,一个看守看到走了过来,“干什么呢?” 陈侠挡在前面说:“这是沐处长给子秋的饭菜,子秋吃不下,给其他人不行吗?” 看守看了看缸子里的饭菜,挠了挠脑袋,正要开口,另一个看守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你不知道吗?这个凌子秋被沐处长看上了,她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看守恍然大悟,看着凌子秋说:“凌小姐做的对,吃不完给别人吃,不能浪费了。好,好!您以后爱给谁就给谁。”说完挤了个笑脸走开了。 丁大姐和小黄一脸迷惑,凌子秋说:“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以后我会跟你们解释的。饭菜你们一定要吃,保重身体要紧。”说着硬把缸子塞到他们手里。 赵远志和徐玉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凌子秋回头触到徐玉龙的目光,心中顿时酸楚而甜蜜。两人四目相视,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傍晚,李嫂给凌子秋送来了一盘芹菜炒肉丝,一盘酸辣豆芽,一碗红枣小米粥。另外还送来一床新被褥和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 江燕萍非要凌子秋穿上大衣试试,“款式颜色质地都很棒,子秋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凌子秋穿上以后走了几步,“倒是挺合身。” 江燕萍和陈侠顿觉眼前一亮,这件大衣衬得凌子秋越发白皙清丽优雅高贵。 躺在凌子秋柔软的新被褥上,江燕萍感叹:“子秋,这个沐处长对你真的太好了!如果我以后的男朋友能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你是说赵远志吧?”陈侠不怀好意地笑。 “你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赵远志,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不跟你抢,把他让给你好了。”江燕萍反唇相讥。 “他?”陈侠哑然失笑,“我喜欢他?怎么可能?” 江燕萍挨着凌子秋坐在床上,“子秋,讲讲你和这个沐处长的故事吧?我憋了一天了,你快给我讲讲吧。”陈侠也凑过来,“子秋,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过这个人,现在能说说吗?” 凌子秋说:“我也正准备讲给你们听呢。这不是我的故事,而是我表姐和沐博文的故事。” 江燕萍殷勤地拿过一个枕头,让凌子秋枕在腰后靠在墙上。她们三人挤在一起,在腿上盖上条棉被,这个阴冷的小屋似乎变得温暖了。 凌子秋用她惯常的清晰悦耳的语音开始讲述: 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又去世得早,同在平城的舅舅一家对我特别亲。我舅舅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小,就是我的表姐曾雪柔。她比我大四岁,对我特别好,象亲姐姐一样。 我表姐长得特别美,人们都说她是平城第一美女。从她十三岁开始,求亲的人就骆绎不绝。我舅舅舅妈十分疼爱女儿,一心要为她找一个好丈夫,左挑右捡,始终决定不了人选。我表姐私下对我说,她才不要这些媒妁之言,她要自己寻找自己的爱情。有时候我想如果那时表姐定了亲,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也不一定,也许该遇到的人还是会遇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躲不过逃不掉。 第四章 杏花如雨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十六岁的表姐和十二岁的我一起去郊外放风筝。,尽在那天的天特别蓝,云特别白。我们的风筝是一只美丽的‘花蝴蝶’,是表姐亲手扎的。‘花蝴蝶’越飞越高,我和表姐在软软的草地上随着它欢快地奔跑。 这天来郊外放风筝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风筝争奇斗艳。我们的‘花蝴蝶’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它的美丽精巧,更因为它有一个美丽出众的主人。很多目光尤其是青年男子的目光追逐着表姐,我在她身旁都感到浑身不自在,表姐却若无其事落落大方。 来了一阵风,‘花蝴蝶’飘飘荡荡飞远了。不久,它迎面撞上了一只‘鹰’,交错之后,两根线竟缠在了一起。表姐急忙收线,‘鹰’的主人也开始收线。‘花蝴蝶’和‘鹰’越飞越低,后来都落到了一棵杏树上。 表姐和我跑到杏树下时,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手里拿着线轴也跑了过来。他看到表姐愣了一下,站住不动了。表姐似乎也愣住了,两人就站在那里互相看着,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佣人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少爷,快点儿吧,太太催着赶快回去呢。” 少年“哦”了一声,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纵身一跳,将两只风筝都拿了下来。将缠在一起的线分开后,他把‘花蝴蝶’递给表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佣人催促说:“好了,少爷,快走吧,家里来客人了。太太要赶快回去呢!”少年凝视着表姐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匆匆离去。 少年走后,表姐有些失魂落魄,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很快我们也收了风筝回家去了。 当年表姐和我上学之余跟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学画画。老师常夸表姐在绘画上有天赋,她尤其擅长画人物肖像,画出的人无不惟妙惟肖。 初夏的一天,表姐和我在老师家门口的小河边写生。这条小河清澈见底,河边的垂柳袅娜,成群的鸭子在嬉戏。虽不是绝美的风景,倒也有动人之处。 我将眼前所见一一勾勒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表姐却一直在那里凝神描绘,很长时间都没有抬头。我有些纳闷,这些平常风景,有什么值得如此费神?就跑到她身后去看。 看到的竟是一张人物素描,赫然是那位让表姐失魂落魄的少年。 画完后,表姐提笔在画纸的一侧写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表姐回头看见我,羞赧地一笑:“画的好吗?” “好,你喜欢他,对不对?”我问。 表姐的脸红了,她轻声说:“是,我喜欢他,看见一眼就喜欢了。” 老师走了过来,表姐慌忙把画藏了起来,唰唰几笔她已完成了一幅风景素描。 “雪柔就是有才气,用笔简洁传神,画的好!”老师还夸她。 回家的路上,表姐把那张少年素描折好递给我,“子秋,你把这张画拿回家收好。我不能带回家。” 我舅舅舅妈对表姐虽然疼爱,却一向管束很严。表姐从未单独出过门,每次出门后面总要跟一两个佣人。表姐也曾抗议过,舅舅说那是怕她被不良男子调戏,所以派人保护她。平日里若是有陌生男子搭讪,回家后佣人总是要向舅舅汇报一番。那日我们放风筝碰见少年,幸好佣人跑得慢没看见,如果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学舌呢。 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忙于生意无暇管我。这张画放在我这里是万无一失的。 表姐的笑容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她常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舅舅舅妈问她,她不肯吐露一字。 她的心思只有我知道,她嘱咐我不要和任何人说。 暑假,我到一位同学家玩,却意外看到了那位少年。 同学告诉我,少年是她哥哥的高中同学,名叫沐博文。沐家是名门望族,从明朝起族中就一直有人做大官。现今沐博文的伯父是政府高官,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现已是一名高级将领,还有一位经商的叔叔,早已富甲一方。而沐博文本人不仅学业优异,而且颇有才干,一直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经常参与各种活动。 同学说这些的时候,脸微微发红,她悄悄对我说:“我喜欢他,你看他多俊啊!” 我朝沐博文看去,他正和同学的哥哥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从同学家出来,我马上去找表姐,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沐博文,沐博文,沐博文,”表姐喃喃自语着。 我见表姐有些走火入魔,不禁暗自担忧,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博文心中是否有表姐的身影?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表姐郁郁寡欢,几欲成疾。舅舅舅妈束手无策,很是烦恼。我甚至有一天跑到平城一中门口去找沐博文,想要把表姐的心事告诉他。踌躇许久,终是不敢。 新年到了,春天又来了。三月三的好天气,让人精神一振,仿佛一切充满了希望。 舅舅对我说:“子秋,带你表姐出去玩玩吧,也许她的精神就能好些。” 其实不用舅舅说,表姐早就拿出去年的‘花蝴蝶’左看右看,她的眼睛出奇的明亮。 去年的今天,正是表姐邂逅沐博文的日子。我们来到同一个地方放风筝。 ‘花蝴蝶’飞到了天空,‘鹰’会来吗?我焦急地搜寻着。 它来了,真的来了!在那片杏花林的上空,我看到它了。 “表姐,来了!他来了,一定是他!”我兴奋地大叫。 表姐扯了扯我的衣角,“别这么大声,你让全世界都知道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拉着她的手朝杏花林跑去。 同一个地点,杏花树下,白衣少年含笑凝视着表姐。正是沐博文! 表姐朝他走去,风吹了过来,枝头绽放的杏花如雨般纷纷落下!此情此景,我永生难忘。 第五章 天下缟素 那天跟随我们来的佣人吴妈和曾安被我缠住打牌,表姐和沐博文在那片杏花林里待了很久。.tw[],尽在 回家后,表姐的神采飞扬让舅舅舅妈深为惊奇,于是盘问吴妈和曾安,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胡诌什么天气好人的精神自然好之类的话。 舅妈很是欣慰,对我说:“子秋,以后多和你表姐出去玩玩,别让她整天闷在家里。” 表姐上的是住校的女子高中,每逢周六晚上才回家,周日晚上又要到学校去。 这个周日一大早,表姐跑到我家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快点起来,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今天表姐身后没有‘尾巴’,表姐得意地告诉我,为了让她心情好,舅舅特赦:以后不派人跟着她了。 表姐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一所幽静的宅子门前。门上有一个匾额,上书“静园”两字。她轻轻叩了叩门,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沐博文!他微笑着向我们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表姐向他介绍我:“这是我的表妹凌子秋。” 沐博文看了看我,对表姐说:“你们长得很像,倒像是亲姐妹。” 表姐搂着我说:“对,我们就是亲姐妹。我这个妹妹将来一定是位大美人,比我还要漂亮。” 沐博文说:“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他领我们朝院子里走去。 这个庭院不大,种了许多花草。院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假山,还有许多颜色各异的金鱼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 院子里只有一幢三层小楼,似乎空无一人。沐博文说:“这里是我爷爷生前避客休息的地方。因为离学校近,奶奶让我晚上住在这里,不用和同学挤宿舍了。” 走进小楼,迎面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里面摆着一溜木制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和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三人坐下后,沐博文递给表姐和我一人一个大香蕉,“吃吧,美女多吃些水果会更漂亮。” 他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削一个苹果,削下的皮丝毫未断。 他把苹果递到我手里,然后又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被表姐阻止了,“不要削了,吃不下了,我和子秋吃一个就可以了。” 客厅的一角有一台留声机,沐博文走过去摇动手柄,不一会儿,周璇动听的歌声响起: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表姐跟着轻轻唱起来: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沐博文惊喜地看着她:“没想到你歌也唱得这么好,一点儿也不亚于周璇。” 表姐说:“我最喜欢周璇了,她的歌,她的电影我从不放过。” 沐博文的眼睛闪着光:“我也很喜欢她,听说即将放映她的《马路天使》,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表姐含羞一笑:“好啊,不过,要带上我们的小子秋,她也非常喜欢周璇呢。.tw[]” 听了几首歌后,沐博文说:“我带你们到楼吧。” 我们径直来到三楼,推开正中的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房间的四面墙上挂满了画,大多是古画,有人物,有风景。 表姐一幅幅看过来,不住惊叹:“你们家竟然收藏有这幅画,太难得了!” 而我流连在书架前,爱不释手地翻阅各种书。从小我就是个小书虫,看到书就迈不动步了。 沐博文笑道:“你们两姐妹倒是如鱼得水,我却没人理了。” 表姐回头笑道:“谁让你这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我埋头于书中,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表姐和沐博文不见了。 跑到二楼,迎面碰到表姐,她的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子秋,我正要去喊你呢,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沐博文在她身后说:“我说你们就不要回家了,我让人多送几个菜几碗饭不就得了。吃完饭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转转。” 表姐犹豫了一下,说:“今天不了,我们还是回家吧。现在还不能一起出去,万一让人看到了,我父母知道后,一定不会让我再出来。” 沐博文一脸无奈:“好吧,来日方长,我送你们出去。”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表姐过来找我:“子秋,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周璇的《马路天使》!” 我非常高兴,跟着表姐来到电影院。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沐博文手里拿着爆米花瓜子等零食走过来,他挨着表姐坐下。 电影很精彩,我全神贯注地看。偶尔一扭头,看到表姐和沐博文头靠的很近,好象在窃窃私语。 看完电影,表姐和我要回家,沐博文拉着表姐的手不让走,“去我那里吧,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幸好电影院里的人都走*光了,没人看见。 表姐无奈只得应允:“好吧,那子秋……” “子秋也去,”沐博文笑嘻嘻地看着我,“子秋可以去看书嘛。” 那天直到傍晚表姐和我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表姐走路都象在跳舞,还哼着歌: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快乐满溢,她突然捧着我的脸说:“子秋,你知道甜蜜的滋味吗?我现在才尝到,真的很甜蜜。我太幸福了,幸福得都要死掉了!” 自此以后,表姐很少来我家了.她嘱咐我,周末也不要去舅舅家找她. 刚放暑假,我就忍不住跑到舅舅家. 两个月没见到表姐了,一见面,我就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忧郁的.以前就算她不开心,也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如今为何会这样? 我问她,她却回避着我的目光,“我很开心啊,你不要神经过敏好不好?” “沐博文对你好不好?”我追着问。 “好,很好,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提到他,表姐的笑容依然有掩不住的甜蜜。 既然如此,为何忧伤?我迷惑不解。 那天临别时,表姐忽然对我说:“子秋,以后你长大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象我这样傻.” 我懵懂地望着她,她却含泪微笑:“可我不后悔,永远不后悔。” 初冬的一个早晨,我推门一看,外面竟飘起了雪。往年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下雪的,今年怎么会下得这么早?这天傍晚我刚放学回家,父亲一见到我就说:“秋儿,我们赶快去你舅舅家,你表姐不在了。” 我的头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父亲,你说什么?我一定听错了……” 父亲拉着我赶到舅舅家。 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舅舅家一片肃寂。 舅舅和舅妈面若死灰,形同槁木。 我跑到表姐的房间里,没有人。 “姐姐,姐姐……”我跑到每个房间去找。三表嫂满脸泪水,一把抱住我,“子秋,不要找了,你表姐她真的去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的泪狂奔而出。 雪越下越大,仿若天下缟素。 表姐安葬了,在靠近杏花林的小山坡。我的心稍感安慰,这里是表姐最喜欢的地方。 表姐为何突然离世?我不敢问舅舅舅妈,只好偷偷地问表哥表嫂们。 他们都摇摇头,没有一个人回答。 三表嫂附在我耳边说:“不要问了,以后提也不要提。如果听到旁人议论,也不要理会。” 没过多久,舅舅举家南下,再无联系。 第六章 叹息连连 整个冬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记忆里只有白茫茫的雪和无止境的心痛。: 一日,一个要好的女同学私下问我,你知道你表姐怎么死的吗? 我摇头不语。对我来说,这是压在心头却又不敢触碰的伤痛和疑问。 沐博文!沐博文你知道吧?她说,就是他把你表姐毒死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全城的人都在议论。他和你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了,后来你表姐怀孕了,他不想和你表姐结婚,就把她毒死了。女同学说。 如当头棒喝,我猛然想起最后一次见表姐的情景。 她的强颜欢笑,她的临别话语,她的含泪微笑,历历在目。 对,这一切一定和沐博文有关! 我跑到平城一中去找他,被告知他已退学。 他的家很好打听,那很有气势的大宅子坐落在城东。我直奔而去,门口的仆人告诉我,他们家二少爷离家有三个月了。 去哪里了?我急急地问。 不知道。他拿眼睛斜着我,你是什么人?问这些干什么? 我落寞地转身回去。 沐博文离家有三个月,表姐离世也有三个月,难道真的是他害死了表姐,然后畏罪潜逃? 如果不是真的,这些风言风语又从哪里来? 那天在街上碰到吴妈,她是舅舅家留在平城的几个佣人之一。 一见到我,她就拉着我的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子秋小姐啊,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小姐来。” “我表姐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把她拉到家里,准备好好。 吴妈擦了擦眼泪说:“其实老早我就发现小姐不大对劲,但她不让我们跟着,我们也没法知道。入夏以后,只要学校一放假,她就出去到晚上才回来。老爷太太问她,她总说跟同学出去玩了。如果哪天太太不让她出去,她就很焦躁。入秋没几天,我就发现她吃饭总没胃口,神情越来越恍惚,眼看要害大病。老爷太太催她去看病,她不肯去。一次太太把大夫请上门,她也躲着不肯看。直到那天夜里,我在外间听到她在床上翻来滚去,过去一看,吓得我当时就叫出了声。满床的血!小姐咬着枕头,嘴角都渗出了血。”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的心也被揪着痛,泪早已落了下来。 “大夫来了,看了看就摇摇头说,太迟了!快天亮的时候,小姐就这么去了!”她失声痛哭。 我心如刀绞,却仍追问:“我表姐得的是什么病?” 吴妈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舅舅一家子还在平城,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可现在他们既然南迁了,我不妨告诉你。那天大夫一来,一号脉就说是喜脉。你舅舅火冒三丈,大骂大夫是庸医,只会胡说八道。大夫被骂得灰头土脸,说了声没救了,就气呼呼走了。又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结果都一样。有的大夫知道不明说,就说太迟了,准备后事吧。” “这么说,我表姐是怀孕了,为什么会死呢?”我问。 吴妈说:“后来太太让我们都出去,我也不大清楚。隐隐约约听一个大夫说,小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 “毒药,肯定是毒药,要不然怎么会死?”我悲愤地说。 吴妈茫然地说:“谁知道呢?因为小姐看着不对劲,太太嘱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那天上午她非要出去,还不让我们跟着。太太不让她去,她就哭着说,只出去这一次,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太太心软就让她去了。傍晚回来了,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她吃饭和大家一起吃,喝水也是我看着她喝。我一直紧盯着她,没见她吃什么药啊。” “那就是在外面服了药才回家。”我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无风不起浪,外面的流言不是没有道理。 送走了吴妈,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画。 画上的沐博文俊美如玉,眼中含情,唇边带笑。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轻声读着画上表姐写的字。 转过头,我把它扔进火盆里。 故事讲完了,已是深夜。 陈侠和江燕萍叹息连连。 “多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人十几岁就去了。” “为什么沐博文不和她结婚呢?他移情别恋了?” “人们为什么认为是沐博文毒死你表姐呢?也许她是自杀的?” 凌子秋说:“那一年我只有十三岁,很多事都不很清楚,既然人们都这么说,我就相信了。不管是不是他毒死我表姐的,他都是罪魁祸首,如果当年他愿意娶我表姐,她决不会死。” “也许他家里不同意?他也有苦衷?”江燕萍说. “你干吗总为他开脱啊?”陈侠说。 江燕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沐博文不是坏人。你看他对子秋多好啊,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纵使坏,我觉得也很可爱。” “难怪你喜欢赵远志,他就是很细心啊。”陈侠调侃说。 “他不解风情,木头一个,整天就知道谈什么革命啊,党啊,组织啊,社会啊,和细心体贴根本不沾边。”江燕萍抱怨说。 “知足吧,还有人和你谈革命谈社会,我们想找人说,还没人理呢。”陈侠的话里透出一丝少有的幽怨。凌子秋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一大早就感觉今天监狱里的气氛不寻常,男牢里接连提人出去。 中午李嫂送饭的时候,凌子秋从门口往外望去,恰好看到两个看守架着徐玉龙朝男牢方向走。 徐玉龙俊秀的脸上满是血,身上的白衬衣被披鞭抽成一缕缕,腿上明显受了伤,他连路都走不成。 凌子秋的心一阵抽痛,脸色煞白。 陈侠走过来也看到了,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特务终于动手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他们最终会知道,我们的同志什么也不怕!” 江燕萍伸长脖子往外看,只看到行殷红的血迹,她的脸上满是惶恐。 下午看守带走了陈侠和江燕萍。 第七章 停止刑讯 在凌子秋煎熬的等待中,她们回来了。(..tw无弹窗广告)說閱讀盡在 陈侠被女看守拖着进来,几近昏迷。 江燕萍眼神呆滞,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凌子秋把陈侠搀扶到床上,让她躺好。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脸上的冷汗。解开她的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是好的。 陈侠睁开眼睛,看见凌子秋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勉强微笑,“不要紧,不是很疼,这不算什么,他们对我还算仁慈,没有上老虎凳辣椒水呢。” 看了一眼蜷缩在对面床上瑟瑟发抖的江燕萍,陈侠小声说:“萍儿吓坏了。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全招了。赵远志这一点还算清醒,什么都没告诉她。她的罪名就是为我们提供了资金,敌人没有对她用刑,只是让她在旁边看其他同志和我受刑,然后问了几句,吓唬一番,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凌子秋叹息一声:“她个娇小姐,只不过爱上赵远志,甘愿跟着他走.对于党的事业,她其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夜里江燕萍发起烧来,不停地说胡话:“好冷,好冷,像冰窟一样。远志,远志,你抱抱我吧,我就要死了。你爱我吗?你从来没说过,可我爱你,你知道吗?好冷,妈妈,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凌子秋将自己床上的棉被褥子都抱过来盖在江燕萍身上,“萍儿,坚强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你只不过发烧了,会好起来的。” 黎明时分,江燕萍出了一身汗,额头上凉凉的,似乎退烧了。 凌子秋正在喂陈侠吃早饭,一名女看守闯了进来,“陈侠、江燕萍跟我走!” 江燕萍立刻裹着被子蜷缩到墙角,“不,我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赶快跟我走!”女看守上前拉她。[..tw超多好看小说] “子秋,救我!我不去,我就要死了,再去我会被他们逼疯的。”江燕萍奔过来死死抱住凌子秋。 女看守使劲掰开江燕萍的手,“走!谁也救不了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再磨蹭,有你好看的。” 江燕萍被女看守拖到门口,回过头来绝望地看了一眼凌子秋。 陈侠挣扎着起身下床,朝门口走去。 凌子秋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冲出门对女看守说:“请你转告沐处长,凌子秋想要见他,有话要对他说。” 很快凌子秋被带进沐博文的办公室. 她开门见山地说:“沐处长,我是陈侠和江燕萍的上级,她们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尽可以来审问我,不必为难她们。” 他凝视着她,微微一笑:“我问你,你会说吗?” “我不说,但你们不是有很多酷刑吗?也许我扛不住,会说出来。”她嘲讽地说。 沐博文走到她面前,离的很近,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凌子秋往后退了一步,忽然间,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说:“我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丝一毫。” 她高昂着头,悲怆地说:“不要再虚情假意了!你以为你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使我免受伤害吗?不!你这样做,只会使我更痛苦!我宁愿你的那些酷刑施加在我的身上,宁愿你残酷折磨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同志们。你抽打在他们身上的每一皮鞭都如同抽打在我的心上,他们的所有伤痕都如同你烧红的烙铁烙在我的心上,能不痛吗?痛不欲生!所以,请干脆一点儿吧!要打要杀随你,不要再给我所谓的照顾.” 沐博文愕然无语,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他望着她说:“你表姐说你脾气倔,果真如此。我拿你怎么办呢?”他叹了口气,沉思片刻说:“为了让你不痛苦,我只好下令以后不再刑讯逼供你的同志们.” 凌子秋震惊地望着他. 他说:“你们毕竟只是几个学生,算不上重要人物。你们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找个机会,我会把你们都放出去。” 随后在监狱的日子里,南城大学的同志们不曾被刑讯过一次。 陈侠偷偷地问凌子秋:“你去求沐博文了吗?让他不再对我们用刑?” 凌子秋把她那天见沐博文的情形告诉了陈侠。 “莫非他真的喜欢你?为了你,什么都肯做?”陈侠笑着说。 “不会这么简单,”凌子秋摇了摇头,“我听丁大姐说,沐搏文是军统有名的骨干分子,阴险毒辣,之前在重庆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对他不能掉以轻心。” 陈侠赞许地说:“子秋,我还担心你会掉进他温柔的陷阱呢,看来我多虑了。” 凌子秋说:“有我表姐的前车之鉴,我怎么能被他迷惑呢?” 第八章 释放出狱 一个月后的一天,凌子秋被带到沐博文的办公室. 沐博“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放你们出去” 凌子秋说:“谢谢。什么时候?” “今天,待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们就可以出去了。”沐博文站起身,拉开身后的窗帘,望着下面看守所的小院子说:“以后就没办法在这里每天看到你了。每天你们放风的二十分钟是我这一天最快乐的时光。”他转过头说:“子秋,我希望以后还能够经常见到你,可以吗?” 凌子秋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沐博文的目光黯淡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几个已经被南城大学开除了。还差半年多就毕业了,有些可惜。你想不想继续上学?想的话,我给学校打个电话,你就可以回学校上课。” 凌子秋说:“谢谢。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有需要我会请你帮忙的。” 沐博文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行数字,递给凌子秋,“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打。” 凌子秋接过纸条说:“谢谢。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沐博文目光透着眷恋不舍,却无奈点头说:“好,一会儿我去送你。” 凌子秋刚迈进牢房,就被江燕萍紧紧抱住,“子秋,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太棒了!可以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陈侠走过来说:“子秋,监狱长已经来通知,我们被释放了。.tw[]” 凌子秋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用了,我早帮你收拾过了,咱们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出去全买新的,这里的一丝一毫全都不要,看见了都要做噩梦!”江燕萍拽着凌子秋飞快地跑出牢门。 警备司令部的大门口,瘦高挺拔的沐博文站在那里。看到凌子秋一行人走出来,他微笑着说:“各位在狱中受苦了,不过,这样的经历对你们的人生不无裨益。希望各位今后能迷途知返,改过自新。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做你们的朋友。” 赵远志不卑不亢地说:“感谢沐处长对我们的关心照顾,这段经历我们会铭记在心,今后定会改过自新,不辜负沐处长的期望。” 沐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赵远志,我很欣赏你的聪明才智,如果重新做人,定会大有作为。我期待你的表现。” 他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到凌子秋身上,久久地,不愿移开。 凌子秋拉着陈侠和江燕萍说:“我们走吧!” 沐博文说:“子秋,保重。” 凌子秋说:“再见。” 走了几步,江燕萍回头看仍站在那里的沐博文,“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子秋,难怪你表姐爱他爱到死也不后悔。”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爱一个人就因为他的容貌吗?”陈侠又开始和她抬杠。 “一见钟情,不是因为容貌,是因为什么?”江燕萍反问道。 陈侠一时语塞,“那,那也不全是因为容貌啊,还有气质、风度、衣着、谈吐等等条件。” “行了,你干脆说出身阶级、社会地位及受教育程度是决定因素得了,你们这帮人张口闭口都是这一套,我早就听够了!”江燕萍眼睛斜睨着赵远志。 “两位大小姐,你们还有心情探讨爱情,我们现在路在何方还不知道呢?”赵远志皱着眉头说。 “不用发愁,我早就想好了,你们都到我家去。”江燕萍爽。 “去你家?我们四个人?”陈侠看了看凌子秋、赵远志和徐玉龙。 “当然啦!你们被学校开除了,家又不在南城,能去哪里?只能去我家了。”江燕萍豪气地说:“放心,我家大的很,别说你们四个,再多四十个,我家也住得下。” 赵远志看着其他三人说:“暂时的确无处可去,你们意下如何?” 他们三个都点了点头。 赵远志说:“燕萍,那我们几个就去你家搅扰几天。” 江燕萍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别说几天,你们住一辈子,我都乐意!” “不是我们吧,是他一个吧?”陈侠指着赵远志附在她耳边说。 “你别胡说。”江燕萍脸红了,她望着赵远志的眼睛里满是甜蜜的憧憬。 江燕萍找到一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家人欣喜异常,立刻让人开车来接他们。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江家客厅的沙发上,被江家上下包围着,问长问短。 江家的房子的确很大,本来安排赵远志他们每人一间。他们四个觉得没必要,只住了两间。赵远志和徐玉龙一间,凌子秋和陈侠一间。 江家对江燕萍十分娇宠,这次她被捕,可把家里人给吓坏了。他们花了很多钱活动,可惜收效甚微,他们连送东西进去都不行。 现在江燕萍回来了,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焉能不惊喜?本来想教训她一番的父亲只是严肃“以后不许再参加什么组织,搞什么活动,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 江燕萍说:“爸爸,你放心吧!别说你不让我参加,就是你现在让我参加我也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晚上赵远志在他们住的房间里召开了一次党支部会议。 赵远志神情凝重地说:“这次同志们被捕都是我的错误引起的。在狱中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我是犯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致使同志们毫无必要地暴露出来。我诚恳地向各位同志道歉,请求大家的原谅,并且决定引咎辞职,不再担任南城大学党支部书记的职务。在未接到上级通知的这一段时间,我提议由玉龙代理党支部书记一职。同志们的意见如何?” “好啊,我赞成。”陈侠快人快语。 “我不赞成。”徐玉龙说:“我认为远志的确有错误,但这不该他一个人承担。我们的上级给我们发出的指示就犯了左倾冒险错误,远志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上级的决策。如果因此而辞职,那么自上而下会有多少人需要辞职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希望能够继续在远志的领导下为党的事业努力工作。其他同志怎么看?” 凌子秋赞许地看着徐玉龙说:“的确如此,我赞成玉龙的意见。” 陈侠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也认为玉龙说的有道理。” 赵远志说:“既然这样,少数服从多数。暂时我还担任党支部书记的职务。不过,因为我们被捕过,现在已自动脱党,经过上级的核查后,我们才能恢复组织关系。”他看着凌子秋说:“我们这次能这么快被释放主要是因为子秋的关系。但也要考虑到敌人的阴险狡猾,所以我们决不能主动找上级组织,只能等待上级和我们联系。” 第九章 接受任务 “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住在江家。說閱讀盡在我跟江燕萍说了,我们几个总不能在她家白吃饭,她家开的银行、商场、饭店、工厂都很繁忙,我们可以去帮忙。”赵远志接着说。 “对,我们应该去找份工作。“陈侠说。 “找倒不用找,江燕萍说随我们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远志说。 “那是你吧?我们三个会有这么好的待遇?”陈侠笑着说。 赵远志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去饭店当个服务员很合适。” 凌子秋犹豫了一下,说:“远志,有件事我还是向你汇报一下吧。沐博如果我想回南大上学的话,他可以帮忙。你认为我需不需要回学校?” 赵远志说:“当然应该回学校了!你回学校以后,先不要急于开展工作,也不要和以前的发展对象联系.关于沐博文,我早就想单独和你谈谈,由于你和他的关系特殊,你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暂时要伪装消极,不再参与党的活动,等他充分信任你以后,再暗地里为党工作。” 徐玉龙说:“沐博文这个人不简单。我听牢里犯错误的特务说,沐博文在军统有个绰号叫‘玉面杀手’,他不到18岁就加入军统,头脑灵活,身手敏捷,做事拼命,深得上司赏识,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很重要的职务,在上海重庆两地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对付这样一个人,我认为子秋的经验不足,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赵远志微笑着说:“玉龙,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一个人的经验只有在锻炼中才能取得,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做,那永远不可能成功。你担心子秋,我能理解,但为了她的成长,应该让她经受更多的锻炼才行。” 陈侠说:“你们两个先别决定,听听子秋的意见吧。”她转过头说:“子秋,你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任务吗?” 凌子秋说:“从私人感情来说,我不愿意和沐博文有来往。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利用他为党工作,我愿意尝试。” “不是尝试,要做就全力以赴,一定要做好!”赵远志严肃地说。 “好,我会全力以赴,一定完成任务。”凌子秋庄重 傍晚,凌子秋听到熟悉的箫声从江家的后花园传来。 陈侠走过来说:“子秋,我们去后花园转转吧。” 她们出了门,来到后花园。没走多远就看到徐玉龙。 他坐在石凳上,细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竹箫低头凝神吹奏. 她们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倾听那婉转悠扬又不乏悲凉的箫声. 陈侠凝视着徐玉龙,目光中深情流露,一时似乎忘记了身边的凌子秋。 凌子秋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痛苦。 第十章 陈侠心事 三年前,凌子秋和陈侠刚考入南城大学。(..tw好看的小说),尽在她们同班同寝室,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天,陈侠指着一个俊秀斯文的男生对凌子秋说:“你看他怎么样?我觉得他很特别。” 凌子秋留意看了一下,“不错,很有气质。” 陈侠的脸有些红,“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眼前一亮。他叫徐玉龙,是学校话剧社的骨干,戏演得好,还吹得一手好箫。听说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凌子秋笑了,“其中还有我们的陈大侠吧。” 陈侠原名陈霞,她从小喜欢打抱不平,生就一副侠女性格。长大以后,她自作主张改了名字,朋友们也都喜欢叫她“陈大侠”。(..tw好看的小说) 陈侠性格豪爽,男性朋友很多,但喜欢上某个人,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在凌子秋的怂恿下,陈侠报名参加了话剧社。恰好话剧社正要排演《雷雨》,陈侠被安排演四凤,演周萍的正是徐玉龙。 陈侠高兴得睡不着觉,不分昼夜地背诵台词。那些天,她的行为举止完全变成了四凤,演出的效果当然非常好,在学校引起了轰动。 陈侠一下子成了校园里的明星,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心心念念只有徐玉龙一个人。 没多久,陈侠兴奋又有些害羞地告诉凌子秋,“徐玉龙今天晚上请我吃饭,他说就我们两个人。” 凌子秋很为她高兴,“很好啊,看来他也喜欢你。.tw[]” 陈侠一向不注重打扮,那天她却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打扮自己,还抱怨没有衣服穿,甚至决定要出去买衣服,被凌子秋拦住了,“你看看几点了,难不成你要人家请你吃夜宵。” 离约好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陈侠兀自在镜前晃悠。 凌子秋提着热水瓶去开水房打水,临走时提醒陈侠:“拜托,快点吧,别迟到了!” 凌子秋回来时,遇到了站在女生宿舍区门前的徐玉龙。 徐玉龙不认识凌子秋,看到她对他微笑,便也有礼貌地笑笑。 凌子秋说:“不要着急,陈侠很快就会出来。” 徐玉龙楞了一下,很快说:“没事儿,我不着急。请问你是?” 凌子秋莞尔一笑:“你问陈侠就知道了,再见,祝今晚愉快。” 徐玉龙看到她美丽的笑脸,不觉一呆。他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凌子秋见惯了男生这样的神情,不以为意,转身走了。 晚上刚过了九点,陈侠回来了,表情看起来有些郁闷。 凌子秋问:“怎么了?和心上人的第一次约会,怎么是这副模样?” 陈侠往床上一躺,“唉,谁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怪怪的。昨天对我还有些情意绵绵的意思,今天晚上竟然只谈话剧。天知道,我并不喜欢什么话剧,只是为了他才去演的。难道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知为何,凌子秋的眼前蓦地出现徐玉龙呆呆凝视她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个月后,忽然传来一个消息:徐玉龙和扮演繁漪的大四女生丁倩宜相恋了! 丁倩宜容貌俏丽,能歌善舞,曾被称为校花。现在的校花很多人都认为非凌子秋莫属,但因为她个性文静,不喜交际,这个称号一直并没有落实到她头上。 丁倩宜比徐玉龙高两级,大两岁,两人都是南城大学的名人,他们的姐弟恋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学生对此议论纷纷。 陈侠起初不信,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徐丁二人手挽手在校园里散步。 那一晚,凌子秋陪着陈侠在学校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陈侠终于忍不住抱住凌子秋失声痛哭。那一刻,凌子秋才明白陈侠是深深地爱上了徐玉龙。 半年后,丁倩宜毕业离校,去了重庆. 第十一章 默默相爱 话剧社依然要演出《雷雨》,丁倩宜扮演的繁漪深入人心,谁来替代她呢? 徐玉龙推荐了凌子秋,他说她身上有一种忧郁高贵的气质,比丁倩宜更适合演繁漪. 社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陈侠,让她动员凌子秋出演繁漪. 凌子秋从未想过演戏,认为自己不适合,但经不住陈侠一再劝说,终于答应了. 加入了话剧社,与徐玉龙相处的时间长了,凌子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远远地看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声音,都会使她心跳加快,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发觉他看她的眼神燃烧着炽热的火苗. 由于凌子秋从无表演经验,刚开始她入戏很慢,渐渐地她似乎找到些感觉.社长嘱咐她要多加练习. 这一天,凌子秋吃过午饭,独自一人来到话剧社的排练场. 她嘴里背诵着台词,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场扮演着繁漪. “你父亲对不起我,他用同样手段把我骗到你们家来,我逃不开,生了冲儿。(..tw无弹窗广告):十几年来像刚才一样的凶横,把我渐渐地磨成了石头样的死人。你突然从家乡出来,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是你引诱我的!” “引诱!我请你不要用这两个字好不好?你知道当时的情形怎么样?”一个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凌子秋转过身,看到了徐玉龙。 他微笑着:“这么勤奋,中午也不休息一会儿?” 凌子秋看到他,心里既欢喜又紧张。她一直不愿单独和他在一起,总是避免这样的机会。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的确有些困了,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省得下午上课打瞌睡。再见,徐学长。” 她走过他身边,他突然伸手拉住她,“子秋,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呢?”他眼神痛苦。 “没有,我没有躲……”她慌乱地挣脱他的手。 他不松手,凝视着她,突然吻住她的唇。(..tw无弹窗广告) 一瞬间,天地似乎都不存在了。凌子秋好久才清醒过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你喜欢我的,我知道。”徐玉龙说。 “因为陈侠,她比我更喜欢你,她非常爱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痛苦。”凌子秋说完后,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友情和爱情之间痛苦挣扎,现在她终于作出选择了。 “那你就想让我痛苦吗?”徐玉龙直视她的眼睛。 “不,我不想让你痛苦。可是我很清楚,陈侠爱你远比我爱得深,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她会受不了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么做。”凌子秋语调温柔但很坚决。 沉默了许久,徐玉龙说:“我明白了。” “子秋,我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陈侠嘴里嚷着,风一样地跑进来。 她看见徐玉龙楞了一下,“你们?” “我们在排练呢,社长让我多加练习,徐学长正好也来了,他就帮我做练习。”凌子秋随意自然地说。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排练吧。”陈侠现在真的喜欢上话剧,越演越有劲了。 三人很快开始了排练,直至临近下午上课才结束. 新版的《雷雨》同样获得了成功,很多人认为凌子秋演的繁漪形象清丽柔美,气质忧郁高贵,更让人同情和怜惜,被誉为“最美丽的繁漪”。 很多社会上的人士慕名前来观赏,凌子秋的名气越来越响,甚至还有电影公司的老板邀请她去演电影。 凌子秋拒绝了。她始终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演戏。 课余她喜欢看书,静静地思考问题,有感而发,就写成文章。偶尔拿去投稿,还真有几篇被报刊采用。 一天,在排练休息的时候,陈侠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 “子秋,你的文章又发表了!”她突然兴奋地叫道。 “让我们也看看”,几个人都围过去看那张报纸。 那是一篇时事评论,凌子秋用的是“凌寒”这个笔名。 “文笔如此犀利,思想如此激进,一点儿也不象子秋的风格。”有人看了以后说。 “就是,要不是陈侠说,我们根本想不到会是子秋写的。”其他人附和。 惟有徐玉龙没有说话,他拿着那张报纸看了很久。 第二天,徐玉龙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塞给凌子秋一样东西。 她打开一看,是一份《新华日报》。 后来,凌子秋给陈侠看了这份报纸。 再后来,她们加入了新青社,**。 徐玉龙早就是一名**员了,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丁倩宜竟然是前任党支部书记。她和徐玉龙的姐弟恋只是为了掩护党的地下工作。 一晃三年过去了,凌子秋和徐玉龙默默相爱,始终不露痕迹.陈侠的心依旧在徐玉龙身上. 凌子秋为之痛苦,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学习工作上。 她热切地期望内战早日结束,**早日取得胜利,一切都到那时再说吧。 而且她隐隐地感觉到徐玉龙和陈侠抱有同样想法. 第十二章 各就各位 一曲吹罢,徐玉龙抬起头,这才看见凌陈二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好半天了,你吹的太专注了。說閱讀盡在”陈侠半是嗔怪半是赞许。 “好久不吹了,感觉有些生疏,没有以前吹得好吧?”徐玉龙说。 “不,很好,和我第一次听你吹的一样好。”陈侠定定地看着他说。 徐玉龙回避她的目光,看着凌子秋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还没有给沐博话,明天打,真不想和你们分开。”凌子秋揽住陈侠的肩说。 徐玉龙说:“既然决定回去,就不要再犹豫了。我只是担心你,沐博文不好对付。发现问题要马上和我们联系,不要急于求成。” 凌子秋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三人起身边聊边走,走至楼前碰到了江燕萍和赵远志。 “你们三个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们呢。”江燕萍嚷道。 “找我们干吗?你们两人世界多好。”陈侠揶揄道。 “陈侠,我正要通知你,你被分配到我们江家大酒楼做迎宾小姐。”江燕萍一本正经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照顾我的,给我一份这么体面又轻松的活儿。”陈侠拉长声调说。 “那当然了,我还特别照顾了赵远志同志,让他当咖啡厅的门童。”江燕萍得意地说。 “门童?不会吧?”凌子秋三人大笑起来。赵远志是山东大汉,高大魁梧,平时总是一脸的忧国忧民。想象着他穿着门童的燕尾服,笑容可掬躬身迎宾的样子,三人乐得直不起腰。 “不是门童,是门神。”陈侠强忍住笑说,“萍儿,你们家请了一位门神,将来生意一定兴隆,财源滚滚。” “有什么好笑的,”赵远志一脸严肃地说:“为革命干什么都愿意,凡是对党有好处的事情,我们都要去做,而且要做好。我明天就去咖啡厅报到,你们三个也要各就各位。” 三人不敢再笑,连声说:“是”。 江燕萍忍住笑说:“徐玉龙,你学的是金融学,我父亲特意在银行为你找了个职位。” 徐玉龙点头作揖:“谢谢,谢谢江先生和大小姐。” 赵远志说:“还有一件事,既然我们都有工作了,不如在外面租房子住吧。” 江燕萍一听此话,顿时柳眉倒竖,“有工作,就不在我们家住了?休想!我告诉你们,谁不把我江燕萍当朋友,谁现在就搬走!” 徐玉龙说:“燕萍,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的忙。已经打扰你们家很多天,再住下去,我们都很不好意思了。” 江燕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是不把我当朋友。虽然我不参加你们的组织,但我真心喜欢你们这几个朋友。如果是真朋友,就不要再说客套话。谁说搬走,我就跟谁急!” 四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第二天,凌子秋一大早拨通了沐博文的电话. “喂?” “沐处长吗?我是凌子秋。” “子秋!”沐博文显得十分惊喜。 “我想回学校继续念书,你可以帮忙吗?” “当然!你随时都可以回去读书。我现在就给你们校长打电话。” “谢谢沐处长。没有其他事,再见。” “子秋,我很想见到你。”沐博文磁性的声音动人心弦。 凌子秋沉默了一会儿说:“再见”,她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学校,凌子秋马上抓紧时间补习这几个月拉下的功课,暂时不考虑其他事情。 周末。下午上完课后,凌子秋和几个女同学说笑着,往宿舍走去。 “好俊美的男人!子秋,他一直在看你,是来找你的吧?”一个女生望着前面不远处说。 凌子秋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前面站着穿着便装的沐博文。 他微笑着走过来,“子秋,你晚上有空吗?” 凌子秋还未开口,突然被身边的两位女同学推上前去,正好撞到沐博文的胸前。 “祝你们晚上愉快!拜拜!”几个女生大笑着跑远了。 凌子秋羞红了脸,慌忙退后几步。 沐博文看着她,眼神有一丝恍惚。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满面娇羞对他含情凝睇。 他的心一痛,却若无其事地微笑:“子秋,今晚我请你吃饭,庆祝我们的久别重逢。” 第十三章 浅浅笑意 两人来到一家环境幽雅的饭店。手机轻松阅读:整理沐博文在这里已经订好包间。 服务员拿来菜谱,“小姐,先生,请点菜。” “你点吧,都是我们的家乡菜。”沐博文将菜谱递给凌子秋。 她接过一看,果真都是好久不曾吃到的平城菜,心下欣喜,很快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沐博文点了一个菜,“韭黄爆鳝丝”。 凌子秋微微一楞,这道菜是雪柔表姐生前最爱吃的菜。 “喝酒吗?”他问。 她摇摇头。 他要了一壶龙井。 菜一盘盘端上来,两人边吃边聊。 “子秋,我很久没有回家了。你常回去吗?”沐博文夹了一块排骨给她。 “我来南城上大学后,再也不曾回去过。”凌子秋说。 “为什么?”他有些惊愕。 “我父亲三年前已经去世,平城没有一个亲人,我回去干吗?”她淡淡地说。 “怎么会?”他惊呼,“伯父还很年轻啊?只不过三十多岁。” 她眼圈微红,极力克制着,“是。父亲去世时只有三十六岁。” “生了重病吗?什么病?”他关切地问。 “我父亲原有肺病,但并不重,他不是生病死的,而是被人气死的。”她淡漠的语气掩不住悲愤。 “怎么回事?你慢慢讲给我听。”他放下筷子,给她倒了一杯茶。 “王俊熙你知道吧?”她问。 “当然知道,平城首富嘛。我家和他家还是亲戚,我二堂哥娶的是他的五女儿。” “他的独子叫王琛宁,不知在哪里看到了我,就让他父亲到我家提亲。我不同意,我父亲就婉言回绝了。王俊熙不甘心,找了很多人来我家劝说我父亲。由于我们一再拒绝,他很是恼怒。你知道,我父亲经营着一家永祥百货公司,原是平城最大的百货公司。王俊熙倚仗自己的财势,暗地里兼并了平城其他的百货公司,组建了一家新吉百货公司,与我父亲竞争。我父亲并不惧怕,照旧经营着自己的公司。一开始,王俊熙并没有占上风,后来他竟采取了卑鄙的手段,迫使许多厂家抬高给永祥的进货价格。这样不过半年,永祥就经营不下去了。我父亲一向心性高傲,表面上似乎并不在意,内里却是深受打击。永祥是我爷爷的毕生心血,他去世前把它托付给我父亲。我父亲是我爷爷唯一的儿子,原本在大学教书,不得已只好回来经商。他接手之后,并没有辜负我爷爷的期望,永祥发展成为平城最大的百货公司。原以为我爷爷可以含笑九泉,没想到永祥竟会这么快倒闭。我父亲这时已染上肺病,日夜咳嗽,一个月过去,仍不见好转。我父亲四处联络,希望有人能够出资收购永祥。没几天,一位姓何的本地富商登门表示他愿意收购永祥,我父亲约他三天之后签订合同。那天我陪我父亲一起来到约定的地点,谁知来和我们签合同的竟是王俊熙父子。我父亲掉头就走,王俊熙追上来说,只要我愿意嫁给他的儿子,他马上让永祥重新开门营业,而且把新吉百货公司送给我父亲,这样我父亲就可以垄断整个平城的百货业,成为当之无愧的‘百货大王’。我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你。’回到家里,我父亲吐出了一大口血。此后,再也没有人出面收购永祥。我父亲将家产全部变卖,勉强还请了债务,并给员工发放了遣散费。而这时候,我们家什么都没了。我父亲在十天之后,死在了他的一位好朋友家里。如果不是我父亲的几个好朋友资助,我连埋葬我父亲尸骨的钱都没有。那时我已经拿到了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几个叔叔伯伯又凑钱给我,让我来南城上大学。”凌子秋一口气讲完,仰头喝了一杯茶。她不想让眼泪流出来,然而它们还是顺着眼角滑落。 “王俊熙这个王八蛋,太卑鄙无耻了,欺人太甚!子秋,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沐博文气愤填膺。 “不必,我父亲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复生。报复他,又有何益?”凌子秋眼中射出清冷凌厉的光芒,“是这个社会太黑暗,太**,才会造成许许多多的悲剧。” 沐博文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震。他重新打量着她,记忆里文弱害羞清纯可爱的凌子秋已经长大了,依旧美丽柔弱的外表下,有着非同寻常的抱负和意志。 吃过饭后,沐博文开车送凌子秋回学校。 在一个街口,他突然停下车说:“你等我一会儿。”他迅速地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回到车里,手里拿着一个大纸袋,“你最爱吃的糖炒栗子。”他递给她。 她接过纸袋说:“谢谢。” 车子继续朝前开去,他们都沉默着,直至到达学校。 他转头凝视着她,目光复杂。 她坦然地看着他,“沐处长,再见。” “子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他终于忍耐不住,“叫我博文,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我叫你博文哥,也不是博文啊。”她脸上不经意浮上浅浅的笑意。 他一呆,“我终于看见你对我笑了。” 她稍一踌躇,说:“那好吧,我以后就叫你博文。博文,再见!”她迅速地下了车并且关上车门。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校门。 第十四章 检验戒心 回到宿舍,凌子秋被几个女同学围住,“子秋,你的男朋友和你太般配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羡煞旁人!” “他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们是一见钟情吧?” 几个人叽叽喳喳,问个没完 凌子秋把一大纸袋的糖炒栗子丢给她们,“好了好了,吃东西吧,堵住你们的嘴。(..tw)” “咦,子秋,你不是不爱吃板栗吗?怎么买了这么多?”一个女生说。 “是,我不爱吃,有人记错了,以为我爱吃呢。或者他干脆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凌子秋若有所思地说。 按照约定,凌子秋每周六要到江公馆开党支部例会。 今天是周六,下午上完课后,凌子秋来到江公馆。 赵远志见到她,兴奋“子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tw[]上级联络我们了,他们对我们四个在狱中的表现都很满意,决定恢复我们组织关系。而且,上级完全赞成我的意见,让你利用和沐博文的特殊关系为党工作。” 凌子秋微笑着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陈侠亲密地搂着凌子秋的脖子,“想死我了,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 自从凌子秋来了以后,徐玉龙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功课都赶上了吧,是不是每天都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 “也没有那么辛苦,还可以吧,已经跟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凌子秋看着他,满心喜悦。 陈侠拉着凌子秋的“沐博文找过你吗?” “前几天他请我吃了顿饭。”凌子秋看到赵远志投来关注的目光,接着说:“我渐渐觉得他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把我当成我表姐的替身了。他有时看我的眼神,好象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表姐。” “这样很好,他对你如此迷恋,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天江家有几个工人要去乡下采购东西,需要办稽查处的通行证,本来通过正常渠道完全可以办得到。现在让你找沐博文办,看他是什么态度。他一贯阴险狡猾,不会轻易解除对你的戒心。我想他一定会派人跟踪这几个工人,到时他发现这几个人没问题,自然会减少对你的防备。等到他完全信任你以后,我们再利用他为党工作。” “想法虽好,但未免有些简单,问题是你怎么知道沐博文什么时候完全信任子秋呢?”徐玉龙说。 “我只是说初步打算,这中间肯定还要做很多工作,到一定时候,我们可以安排一些事情检验他的戒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要有信心。”赵远志拍了一下徐玉龙的肩膀。 徐玉龙微微点了点头,但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对这件事情还有疑虑。 这时,挂在走廊上的风铃响了,还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陈侠压低声音提醒大家。 “子秋,快出来吧,来了也不找我,真不够意思.”江燕萍在门外嚷嚷。 赵远志打开门,“谁知道你跑哪儿了,子秋找不到你。” 江燕萍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我不挑明就是了。” 她看见凌子秋,立刻上前抱住,“子秋,好想你啊,这么多天也不回来。” 凌子秋捧住她胖乎乎的脸说:“我也很想你啊,做梦都梦到你呢。” “子秋,你别肉麻了,小心有人吃醋。”陈侠拉开她们。 “谁吃醋?你吧。我早知道你嫉妒我和子秋好。”江燕萍嘟嘴嗔道。 陈侠不看她,却笑吟吟地看着赵远志,“远志,你说呢?” 赵远志拉着徐玉龙往外走,“真受不了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净说点儿无聊的话。” “站住!”江燕萍一声大喝. 两个男人回过头来,她笑嘻嘻“子秋回来一趟不容易,咱们一块出去吃火锅吧。天有些冷了,火锅又暖和又好吃。” 五个人一起出了门,因为不太远,所以步行去。 走了几步,凌子秋发现江燕萍和赵远志越走越近,后来江燕萍干脆挽住赵远志的胳膊。 她笑着小声对陈侠说:“几天不见,他们进展神速啊。” 陈侠点头:“我正想告诉你呢,这下你亲眼看到了。” “真没想到,我们的远志同志竟也谈起了恋爱。”凌子秋感叹道。 “没什么奇怪的,远志的恋爱是为革命而谈的,这符合他的一贯原则。”徐玉龙淡淡一笑。 “为革命而谈的?”她们异口同声,他却大步朝前走去。 第十五章 无力抗拒 第二天,凌子秋打电话给沐博文. “博文,有件事麻烦你。:江燕萍家里有几个工人要去乡下采购东西,需要通行证。他们觉得自己办起来太麻烦,想让你帮他们办几张。可以吗?” “当然可以,让他们来我这儿拿吧。”沐博文答应得很干脆。 “谢谢,没别的事,再见啦。” “子秋,这几天电影院正在放周璇的新片《忆江南》,我买了两张票,晚上一起去看吧。” 听到“周璇”,凌子秋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表姐的面容,如果她活着,一定会去看周璇的新片。 “子秋,你不想去吗?怎么不说话?” “我去,我很想看。”凌子秋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看的,你那么喜欢周璇。晚上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后,凌子秋依旧有些怔怔的。她的心情忽然间变得忧伤,最近和沐博文接触多了,经常会想起表姐。多么美丽多么温柔多么聪慧的表姐啊,却在如花的季节凋谢。如今自己却要陪着害死她的沐博文去看电影,她微微冷笑,心里默默说,表姐,你安心待在天堂吧,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电影院里,沐博文和凌子秋观看《忆江南》。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出,任由他握着。 他转头看着她,眼神迷离。 她感觉到,转过头来。 两人相视,渐渐地他的头靠近她,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多年以前表姐和沐博文在电影院耳鬓厮磨的情景。 她兀自出神,不防他的唇吻了上来。 她想要推开他,却不知为何浑身无力。大脑一片混乱,不知所以然。 他轻轻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应该这样,他是你的敌人,是害死表姐的仇人,在他面前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可是当她看着他,感受到他的气息,触碰到他柔软的嘴唇,她惊惧地发现自己竟无力抗拒。我只是逢场作戏,不是被他吸引,这样做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他。她暗暗劝慰自己。 灯亮了。人们纷纷站起来,走出电影院。 他拉着她的手走了出来,“不到十点,我们去喝杯咖啡吧。”他看了看手表。 “不了,再晚就进不了宿舍了。”她坚决地摇头。 “进不了就到我那儿去。”他邪邪地笑。 她看到又是一呆,这笑容一如当年:他坏坏地笑,拉着表姐的手…… 今晚是怎么了?她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他顿时慌了,“我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子秋,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 她板着脸说:“快送我回学校。” “是,凌大小姐。”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她还是忍不住笑了,怕他看见,赶快朝前跑去。 第十六章 内心忐忑 几天后,南大有四名学生被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逮捕,罪名是共党嫌疑。(..tw好看的小说)說閱讀,盡在 凌子秋知道这四个学生是学生会干部,近来因为组织学生罢课游行,被特务给盯上了。 她觉得这也是一个验证沐博文态度的机会,如果她为被捕的学生说情,不知道他是否会放了他们?不过,她不能擅自行动,需要和赵远志商量一下。同时,这几天她心绪烦乱,对沐博文滋生的莫名情愫让她深深不安,很想找陈侠倾诉一番。 傍晚她来到江公馆。赵远志在房间,却没有见到陈侠和徐玉龙。 “他们两个呢?”凌子秋问。 “我正要告诉你呢,上级给他们布置了新的任务,他们去了新的工作岗位。”赵远志说。.tw[]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去了哪里?”凌子秋吃了一惊。 “子秋,你入党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他们去了哪里,只有上级知道,我们不能问也不应该问。”赵远志不满意地说。 “是,我不应该问。”凌子秋自知失言,“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她仍然忍不住要问。 “两天前,上级传达命令,让他们立即走,所以他们没有时间和你告别。”赵远志说。 凌子秋楞在那里,将近四年的朝夕相处,陈侠早已是她生活中最亲密的人,如今却要断了音讯。徐玉龙深情的目光,从此以后她又要到哪里寻觅?她心中酸痛,眼泪在眼眶里滚动。 “好了好了,我的林妹妹,你不要哭嘛。”赵远志最烦女人哭,“你好歹也是个党员,怎么这么脆弱,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愁善感了!这种小资产阶级习性你一定要改掉!” 凌子秋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恢复了平日的淡定,“赵书记,我是来向你请示:学校有几个学生被抓,我想跟沐博,让他放了他们,你看怎么样?” “很好,就这么做。”赵远志满意地点头,“既可以验证沐博文的态度,又可以救人。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江燕萍留凌子秋吃晚饭,她执意不肯。 一个人走在夜幕降临的街道上,冷风吹来,凌子秋抱紧双肩。 “吱”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身旁,车门打开,沐博文伸出头来:“子秋,我正要去学校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你。” 凌子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吃饭了吗?”他问。 她摇头。 “我们去吃牛排吧,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厅做的很不错。” 她点头。 他转头看着她,“怎么了,今晚情绪不好?” 她勉强微笑,“可能有点儿冷,不太舒服。” 他停下车,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热,没有发烧。”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她看他只穿一件衬衣,“你穿的太少了,还是你穿吧。” “我不冷,你安心穿着吧。我是练过功夫的人,冬天一件衣服不穿也没事。”他继续开车。 这是一家很雅致的西餐厅,厅内放着舒缓的西洋音乐。 沐博文点了两份牛排,又要了一瓶红酒。 来这里的多是情侣,他们含情相视,低语缠绵,偶尔发出几声欢笑。 在这柔情四溢的环境里,凌子秋极力让自己只想与工作有关的事。 “博文,我们学校有几个学生被你们稽查处抓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他们被怀疑是**。”这时侍者端上牛排,送上红酒。他为她倒满一杯酒。 “据我所知,他们只是学生会的干部,并非**。”她抿了一小口酒。 “是吗?”他犀利的眼神直视着她。 “是,当然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半是撒娇半是生气。 他含笑凝视着她,似乎很欣赏她这副小女人的姿态。 “你放了他们好不好?”她趁机央求。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他端起酒杯缓缓喝下一口。 “什么事?”她有些紧张。 “吃过饭后,陪我去跳舞。”他略带邪气的微笑,让人迷醉。 “好,我答应你。”她喝了一口酒,平静镇定的外表下,内心却充满忐忑。 第十七章 依稀泪光 半小时后,沐博文和凌子秋出现在位于繁华地段的玫瑰舞厅 旋转的霓虹灯,煽情的歌声,舞池里双双对对的男男女女沉醉在这迷离暧昧的氛围里。 凌子秋很少来舞厅,有些不太适应。 沐博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挽着凌子秋的手优雅地滑进舞池。 两人开始翩翩起舞,他们优美的舞姿很快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舞至动情,沐博文将凌子秋揽入怀中,低头欲吻。 她微扬起脸,闭上眼睛的刹那,突然感觉到两道射向自己的清冷目光。 她为之一凛,定睛看去,只看到一个挺拔的年轻男子的背影,他正在朝门外走去。 徐玉龙?她感觉是他,但又不能肯定。 沐博文的吻已至唇边,她推开了他。 他诧异地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她急忙拉着他,“我有点累,我们去坐一会儿吧。” 他们在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两杯饮料。 她强颜欢笑,他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一个娇媚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她伸手向沐博文做出邀请,“先生,能请您跳舞吗?” 凌子秋不禁一怔,呵,这女子挺大胆的,竟然主动请陌生男子跳舞。她看那女子,高挑身材,明眸皓齿,肤色白腻,气质不俗。女子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凌子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敌意。 沐博文站起身,对凌子秋说:“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凌子秋微笑着说,心里却恼:你要去就去,假惺惺地问我作甚。 沐博文与那女子携手步入舞池,顿时有人起哄,“潇潇,旗开得胜,加油啊,一定要俘获你的王子!” 少顷,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躬身向凌子秋发出邀请:“美丽的小姐,能否共舞一曲呢?” 凌子秋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有些累了。” 男子很是失望,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小姐,对不起,打扰了,再见!” 凌子秋舞跳得很好,却很少跳。以前在学校她也只和徐玉龙跳过,心底深处隐隐觉得只有她喜欢的男人才有资格与她牵手共舞。 沐博文和那女子不停地跳着,配合着舞曲,他们变换着舞步:华尔兹、探戈、狐步、快步,每一种都跳得很精彩。很多人干脆不跳了,站在那里欣赏他们的舞姿。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晃着过来,对凌子秋一脸谄媚:“小姐,您真是太美了,第一眼看见您,我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如果能与您跳一支舞,那将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件事。” 凌子秋摇了摇头:“对不起,先生,我现在不想跳,您请别人跳吧!” 男子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一**坐在了凌子秋对面,“小姐不想跳舞,那我们就聊聊天吧。” 凌子秋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的眼睛一直望着舞池。 “看着心上人和别人亲热地跳舞,心里不太好受吧。”男子紧盯着她的眼睛说。 凌子秋不加理会,心里更加讨厌他。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你的男朋友如此俊美倜傥,吸引无数狂蜂浪蝶,你又何必一往情深痴心不改呢?到头来,还不是落个被人抛弃的下场。趁着花容月貌之时还是早早为自己找一个忠实可靠家底厚实的男人托付终身吧。” 凌子秋心里厌恶至极,冷冷地说:“谢谢先生忠告。恕我不愿奉陪,请到别处发表高论吧。” 男子站起身,怏怏地说:“你现在还有高傲的资本,等到人老珠黄没人要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我可是一片好心为你。”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凌子秋,“鄙人是紫金珠宝行的老板崔福生,小姐哪天想起崔某,只要一个电话,崔某是随叫随到。” 凌子秋漠然“谢谢,不必了。” 崔福生讪讪地收起名片,心有不甘地瞅了凌子秋一眼,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凌子秋感觉时间不早了,想要回学校。看了看舞池里的沐博文,他正搂着那女子的纤腰娴熟地跳着华尔兹,两人不时相视一笑,偶尔还热切地交谈几句。女子甜蜜陶醉的模样,真让人相信她此刻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凌子秋决定不去打扰他们,自己独自回去。 走出舞厅,好几个黄包车夫围了上来,“小姐,去哪里?我送你吧!” 凌子秋坐上其中一辆,“麻烦去南大,谢谢!” 黄包车在暗夜的马路上飞奔,冷风刺骨,凌子秋不由想起沐博文那件温暖的外套,心里突然间酸楚难忍,鼻子发酸,眼泪想要流出来。她仰头看了看天,天上一轮明月高悬。 快要到南大了,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凌子秋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暗笑自己,难道真的在吃醋? “吱嘎――”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拦在黄包车前面。 黄包车夫慌忙停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到车上。 沐博文从车里出来,他直直地看着凌子秋,“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说走就走?” 凌子秋看他脸上隐含怒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拿出钱递给惶恐不安的黄包车夫,“谢谢,不用再拉我了。” 黄包车夫接过钱,飞奔而去。 “我看你和那位小姐舞兴正浓,不想打扰你们,就……”凌子秋轻声解释。 沐博文猛地把她抱进怀里,“子秋,你知不知道你突然消失,我有多么害怕?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再失去你!” 凌子秋仰起脸看着他,他的眼中依稀有泪光。 一瞬间,她的心被重重一击,怔怔地看着他。 第十八章 兰心剧社 第二天,四名被捕的学生果真被释放了。 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话剧社的社长跑过来找凌子秋,“子秋啊,现在兰心剧社准备排演《孔雀胆》,他们想邀请你出演阿盖公主,你愿意吗?”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兰心剧社就是以前的南方剧社。” 南方剧社是南城有名的话剧社团,经常演出一些进步剧目,对广大群众有着积极的影响力。半年前,被国民党当局以有影射当局、为“匪”张目、动摇戡乱之嫌的罪名给解散了,最近又秘密重新组建,改名叫兰心剧社。 在南方剧社解散之前,他们曾经邀请凌子秋参加演出。当时,赵远志嘱咐她一定要参加,因为南方剧社是地下党发起组建的。 “好吧,我愿意出演。”凌子秋答应下来。 郭沫若的《孔雀胆》,她只看过一遍。故事太过惨烈,不忍再看。如今却要出演其中最悲剧的角色,她心里不无犹豫。 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去演。凌子秋的日子又忙碌起来,每天白天上课晚上排戏,安排的很满。沐博文几次约她吃饭,她都给回绝了。 现在,她越来越怕见到他。一看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完全混乱了。曾经一心扑在工作学习上的她,现在却常常神不守舍.稍一空闲,她就会想起他,醉人的甜蜜中有尖锐的刺痛。犹如陷入一张无形的网中,极力挣脱却徒劳无功。 她需要忙碌,不让自己有一点点空闲。 又是星期六。这天傍晚,凌子秋照例要去江公馆。 刚走出宿舍区,她就看到沐博文的那辆黑色轿车。避又避不开,只好走过去。 沐博文从车里出来,“子秋,周末总该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今晚我去江燕萍家,我们已经约好。”她说。 他眉头微蹙,“好不容易有空了,你又约了别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她歉然地说:“以后会有空的。忙碌只是暂时的。” 他叹了口气,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去江公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他边开车边说:“你们的戏排的怎么样了?” “赶得很紧,粗略地排了一遍。再排练几次,可能就要演出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些天她着实辛苦,每晚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 他看了她一眼,心疼地说:“这么拼命干什么呢?你又不是专业演员。你身子本来就弱,再不注意,酿成大病怎么办?以后不许再这么劳累。” 她瞥见他关切的目光,甜蜜的痛楚顿时弥漫心间,脸上却淡然微笑,“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他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如此美丽的阿盖公主,谁能不动心呢?我若不是公务缠身,一定要去演段功。” 她粲然一笑,眼波流转,“我看你适合演车力特穆尔.” 他佯怒,“我有那么坏吗?” “当然,一样的奸诈狠毒。”她的笑容忽然隐没了。她想起自己以前在监牢里和陈侠的对话: “不会这么简单,”凌子秋摇了摇头,“我听丁大姐说,沐搏文是军统有名的骨干分子,阴险毒辣,以前在重庆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对他不能掉以轻心。” 陈侠赞许地说:“子秋,我还担心你会掉进他温柔的陷阱呢,看来我多虑了。” 凌子秋说:“有我表姐的前车之鉴,我怎么能被他迷惑呢?” 第十九章 暮色苍茫 沐博文看凌子秋有些失神,“怎么了?子秋,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她回过神来说:“大概太累了,没精神。(..tw)尽在” 他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何苦呢?让自己这么辛苦,要多休息,多吃东西,你比以前更瘦了。” 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她的双眼顷刻间模糊。她痛恨自己的脆弱易感,转头看向车窗外。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拉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蹒跚地走在暮色苍茫的街道上。看她们茫然空洞的眼神,似乎还不知道今晚能在哪里落脚。 凌子秋心情沉重地看着她们,这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在中国苦难的大地上有多少?什么时候她们才能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快到江公馆了,沐博文说:“你们的约会要多长时间?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晚上江家的司机会开车送我回去。” “你既然不能陪我,就要给我补偿。”车停在了江公馆门前,他唇边一抹笑意。 她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伸手开门急着下车,谁知竟打不开。(..tw无弹窗广告) “我要补偿。”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你要干吗?”她明知故问,又羞又急。 “吻我,我要你的一个吻作为补偿。”他神态悠然地说。 “你,你太坏了!我才不呢?”她用力开门,仍然打不开。 他凑上前,“只是一个吻嘛,我的要求不算过分。” 她无计可施,看了看外面,夜幕降临,天色已暗。她恨恨地看着他,慢慢靠近他的唇。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两道刺眼的亮光,她心里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一辆亮着前灯的汽车停在他们对面。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赵远志和江燕萍。 他们走了过来。沐博文无奈,打开了车门,两人下车。 江燕萍见到沐博文有些吃惊,“沐处长,您今天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沐博文从容微笑,“燕萍小姐,远志先生,我们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我们都很好,承蒙沐处长关照,江家的生意才能日益兴隆。”赵远志彬彬有礼。 “哪里哪里?都是远志老弟才能出众管理有方,才使得江家百年老店焕发出勃勃生机。听说江先生非常欣赏老弟,欲招为东床,两位好事将近?”沐博文语带调侃。 江燕萍落落大方地说:“沐先生,过些天请你喝喜酒,你可一定要来呀!” 沐博文点头,“自然一定要来。”他转头对凌子秋说:“那我就回去了,你不要玩得太晚,早点儿回去休息。” 凌子秋点头,“再见,心。” “沐处长,来了就进去坐坐嘛,怎么要走?”江燕萍说。 “不了,谢谢。改天专门拜访贵府。再见!”他坐进车里,向他们挥了挥手。 第二十章 噩梦惊魂 江燕萍拉着凌子秋的手走进江公馆大门,“你真不够朋友,什么时候好上的,老实交待!” “你还问我?你和远志都准备结婚了,也没听你们说!”凌子秋倒打一耙。(..tw)說閱讀盡在 “我们没瞒你啊,你自己不问,还怪谁!”江燕萍理直气壮。 “我没和谁好,还是自己一个人。”凌子秋矢口否认。 “还骗我!瞧你们含情脉脉的样子,你们要是没好,打死我也不信!”江燕萍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人家两个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吗?”赵远志赶紧岔开话题,“子秋,你们的《孔雀胆》排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可能就要演出。你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我们一定去看。在学校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看你们演的话剧。那时候陈侠和徐玉龙经常搭档,他们演得非常棒!子秋演的少,但一个繁漪,已是很多人念念不忘的经典!”江燕萍兴奋地说着。 “我不知道你也是个话剧迷,当时你怎么不参加话剧社呢?”凌子秋问。 “我这副形象,演什么合适呢?”江燕萍对自己的体型一直自卑。 “很多角色啊,什么贪吃的猪八戒啊,什么好吃懒惰的大小姐啊,什么多嘴贪心的媒婆啊……哎呦!”正说得来劲的赵远志突然惨叫一声。 江燕萍扭住了他的耳朵,“你还说个没完了?” “饶命饶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赵远志讨饶。 凌子秋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她发觉一向不苟言笑的赵远志开朗了许多,这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吃过饭后,江燕萍领着凌子秋和赵远志来到她的房间。她把里间让给他们谈话,自己在外间和好朋友煲电话粥。 赵远志恢复了以往严肃的表情,“子秋,你知道吗?这次南方剧社找你演《孔雀胆》,其实是上级安排好的。为了给南城白色恐怖环境打开一个缺口,上级决定重新组建话剧社,上演进步剧目,在戏剧舞台上开展斗争。因为你和沐博文的关系,所以决定由你来打头阵。” 凌子秋点头,“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想到这一定是组织安排的。” “我听说这段时间你和沐博文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希望你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党的事业,而不牵扯私人感情。你要清楚的明白他是我们的敌人,你和他交往只是为了利用他。”赵远志说。 凌子秋心里涌起百般滋味,脸上凄凉微笑,“是,我很清楚,很明白。” “这样就好,我知道你虽然外表柔弱,内心却勇敢坚定,永远把我们党的事业放在第一位。”赵远志一语双关,既是夸奖又是提醒。 深夜,凌子秋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拂晓,她朦胧睡去。大雾茫茫,不知身在何处。一身黑衣的赵远志从雾中走来,他手拿一个瓶子,递给凌子秋,“这是孔雀胆酒,你让沐博文喝下去。” 凌子秋惊恐地向后退,“不,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莫非你真的爱上了他?他是我们的敌人,不知杀害了多少我们的同志,他还害死你的表姐,你都忘了吗?”赵远志大声质问。 “我没忘!”凌子秋痛苦地说。 “那就让他喝下去,为了革命的胜利,为了全中国苦难的百姓,为了**理想的实现,你必须让他喝下去!”赵远志步步紧逼。 凌子秋木然地接过酒瓶,赵远志不见了,沐博文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如刀绞,却柔媚地笑,“博文,你喝酒吗?这是一瓶好酒。” 沐博文含笑接过酒瓶,一饮而尽。 凌子秋魂飞魄散,凄厉地叫着:“不!不!博文,你不要死!我爱你,你不能死!……” “子秋,子秋,你快醒醒,做恶梦了吧?”凌子秋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唤她。 她睁开眼睛,看到舍友们一脸关切地围在她的床边,“子秋,你哭什么呢?这么伤心。” 她摸了一下脸,满是泪水。再看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没事,就是做恶梦了。”她对她们报以微笑。 “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我们都吓了一跳。你向来都睡得很安静。”她们关心地问。 她羞赧地微笑,“没什么,可能是梦见亲人离去,我也记不太清了。” “是梦见男朋友离你而去吧?如此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她们说笑着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把被子蒙在头上,梦中锥心刺骨的痛依然清晰。 第二十一章 首演成功 今天晚上,心兰剧社的《孔雀胆》在南国大剧院正式公演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第一场公演,观众并不是很多。 帷幕拉开,演员出场。凌子秋登台后一眼就看见坐在第一排正中的沐博文,他冲她挥了挥手。 戏开演了。《孔雀胆》性格鲜明的人物、跌宕起伏的剧情深深吸引着观众,全场一片肃静。 凌子秋将自己郁结于心的痛苦压抑矛盾挣扎通过阿盖公主尽情宣泄出来,她的表演发自内心,自然而真挚,强烈地感染着观众,无不为阿盖公主的凄惨命运潸然泪下。 帷幕落下,演出结束。热烈的掌声响起,久久不息。 卸了妆,换了衣服,凌子秋从后台走出,手持一束鲜艳玫瑰的沐博文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将玫瑰递给她,“恭贺首演成功!” 凌子秋心头涌起甜蜜,嗅着芬芳的花朵,她笑靥如花。 江燕萍和赵远志走了过来,看见这一幕,便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们。[..tw超多好看小说] “很累吧,我在饭店订了夜宵,一起去吃吧。”沐博文温柔地说。 这时凌子秋瞥见赵远志和江燕萍,“你们悄无声息站在那里干吗?” “我们不好意思打扰啊。”江燕萍和赵远志笑着走近他们。 江燕萍说:“子秋,你今晚演的真是棒极了!太感人了!害得我哭得一塌糊涂。” 凌子秋害羞地一笑,“你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好?” “真的很棒,远志,你说是不是?”江燕萍转头问赵远志。 “是,演的很好,真挚动人,没想到你演的这么好。”赵远志连连点头。 “戏剧界又冉冉升起一颗新星,子秋,南城肯定会为你而轰动。”江燕萍激动地说。 沐博文说:“那我们就为明日之星凌子秋小姐接风洗尘,一起去南国饭店吧,我订好了席位。” “不了,我们才不当电灯泡呢。”江燕萍笑着说,“两位去过浪漫的二人世界吧。” 凌子秋对沐博文说:“今晚太晚了,我已经和燕萍说好,今晚到她家住,不如我现在就跟他们回去,改天再一起吃饭吧。” 赵远志急忙说:“子秋,没关系,你和沐处长去吃夜宵吧。吃完后,让沐处长送你到江公馆不也可以吗?” 沐博文拉着凌子秋的手说:“走吧,你还要我等多久?” 凌子秋挣不脱他的手,只好对江赵两人含羞笑道:“萍儿,远志,那我晚点儿回去了。” 江燕萍附在她耳边说:“晚上千万要回江公馆啊,不要在外面留宿。” 凌子秋瞪了她一眼,“我肯定会回去的,你要给我开门啊。” 四人挥手告别。 已是深夜十一点,南国饭店的餐厅里只有沐博文凌子秋两人。 侍者端上一碗冰糖燕窝粥,放在凌子秋面前,“小姐,请慢用。” 沐博文说:“吃吧,好好补补,这些天你太劳累了。” 凌子秋嫣然一笑,“谢谢。”她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沐博文要的是一碗酸汤面叶,他边吃边说:“子秋,晚上别去江公馆了,我在这个饭店给你包了一间房,有演出的晚上你都可以住在这里。” 凌子秋摇头说:“我已经和燕萍说好了,这几天住在她家。” 他说:“江家人口不少,你这么晚回去,惊动她家人也不好,住在这里吧。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还要上课呢。” 她想了想,“那你住在哪里?” 他眨了下眼睛,“我也住在这里好不好?明天一大早可以送你回学校。” 她羞红了脸,“那不行,我还是回江家吧。” 他说:“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呢?我住在你隔壁,不好吗?” 她暗暗松了口气,但仍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不太好吧,会被人误会的。” 他凝视着她,“你怕吗?人活一世,如果怕人说,还能做什么呢?问问你自己的心,究竟想要怎么做?” 他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住这里。”她站起身,“我去给燕萍打个电话。” 侍者领凌子秋去打电话。 “燕萍,今晚我不去你家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电话那头传来江燕萍“嗤嗤”的笑声,“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那位沐处长才不会放你走呢。子秋,你也晕了头了,还真答应他啊?” “你别胡说,我只是不想惊扰你的家人。沐博文在饭店包了两间房,明天一大早他还要送我回学校。” “子秋,你一定要坚守防线,不要被他突破了。男人一旦得到你就不珍惜了。”江燕萍淳淳告诫。 凌子秋的脸一红,“知道了,我会防备的。” 第二十二章 轰动南城 吃过夜宵后,沐博文和凌子秋来到饭店三楼。尽在今晚他们分别住301和302. 走到房间门口,她说:“晚安,明天见。” 他走上前,抱她入怀,柔声说:“子秋,我现在整天都想着你,分分秒秒都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有片刻分离。”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柔情的话语,她整颗心都醉了。 他俯下头,朝她的唇吻去。她没有躲闪,仰起脸,迎接他那令人迷醉的吻。 在两唇相接的一刹那,他却转移目标,轻轻吻在她的脸上。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说:“我不敢吻你的唇,我怕我控制不住,想要进入你的房间。” 她的脸红了,推开他,跑进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把门关上锁好。 第二天的公演,观众多了很多,还来了很多带着照相机的记者。 演出结束,依旧是热烈的掌声。 有几个记者挤进后台,要采访凌子秋。 剧社秘书长为她挡驾,“今天太晚了,凌小姐太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问题,你们问我好了。” 凌子秋得以脱身,迅速跑到沐博文停在门口的轿车上。 沐博文立即将车开走,直奔南国饭店。 “子秋,你现在真成了明星,今晚来的这么多记者都要采访你。” “其实我并不擅长演戏,只是凑巧适合阿盖公主这个角色。”她一脸疲惫。 “你这样说没人会信的,你演得太好了,很多电影公司的老板都盯上了你。” “随便他们吧,反正我是不会去演。”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只想好好休息。 他怜惜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一时间凌子秋成了南城的名人,所到之处无不有人追随。 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这次演出,对凌子秋饰演的阿盖公主更是不吝笔墨,热情洋溢地赞美:容颜绝美,气质高贵,宛如阿盖公主重生。更难得的是演技如此自然真挚,让人感觉她的灵魂已与角色融为一体,观者无不深受震撼。 越来越多的观众,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记者,凌子秋不堪其扰。 很快有记者注意到她和沐博文的关系,不惜贴身跟踪,拍到他们去饭店的照片。 第二天就刊发了一篇题为《阿盖公主情定少将饭店开房共度**》的文章,还配上他们一同走进饭店的照片。 舆论大哗:看似冰清玉洁的凌子秋私下里竟如此放荡不羁。 记者追问此事,凌子秋只是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连续十天的公演终于结束,凌子秋搬回学校宿舍住。 这天课间,同班同学廖蓉走到凌子秋身边神秘地说:“子秋,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事?”凌子秋有些诧异,这个廖蓉平日和她来往并不多。 廖蓉将凌子秋拉到人少的地方,小声说:“我男朋友的哥哥李升平是下面县里稽查所的一个所长,前段时间他犯了点儿错误,被沐处长给关起来了。我今天就是想请你在沐处长面前为他说说情,如果能放他出来,我男朋友全家都感激不尽。”说着,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猫儿眼宝石戒指,“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凌子秋楞了一下,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情况,可以帮你,其他就不好说了。” 廖蓉把首饰盒使劲塞到凌子秋手里,“拿着吧,一点心意。” 凌子秋坚决不要,“你要这样的话,我就不帮你问了。” 傍晚,凌子秋来到江公馆。 赵远志笑着说:“子秋,你现在是人尽皆知的大明星,沐博文少将心爱的情人,风光得很哪!” 凌子秋说:“是啊,现在都有人向我行贿呢。”她向他讲了廖蓉的事情。 “你应该答应她,收下礼物,替那个姓李的说情。”赵远志说。 凌子秋说:“沐博文会不会答应,我并没有把握。” “如果他真的迷恋你,会答应的。其实上级对沐博文轻易释放我们出狱一直有疑虑,玉龙也说过,这个沐博文一向心狠手辣阴险狡猾,却对我们网开一面,究竟是出于对你的感情还是另有目的?我们一直在小心地判断着。如今你和他的恋情闹得沸沸扬扬,正是从多方面甄别他的好时机,看看他是不是一如既往对你有求必应。”赵远志说。 凌子秋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二十三章 百依百顺 周日,沐博文带凌子秋到城郊的乐天泉泡温泉 这里有山有水,风景颇佳,可惜已是深冬,草木萧条,不免有凄凉之感。(..tw无弹窗广告) 他二人携手爬山,山不高,半个小时即到山顶。 极目远眺,犹如巨龙的长江奔流不息,天尽头处似乎有帆船的孤影。 风很大,吹乱了凌子秋的头发。沐博文将她搂入怀中,两人默默无语,静听江水拍岸。 中午,他们在一家小店吃饭。老板娘殷勤地端上一盆炖土鸡,香味扑鼻。 沐博文为凌子秋盛了碗鸡汤,“这里的炖土鸡很有名,很多人慕名而来,你尝尝看。” 她喝了一小勺,“果真不错,味道鲜美。” 外面寒风凛冽,两人喝着鸡汤,随意聊着,十分惬意。 “博文,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李升平的稽查所长?” “你怎么知道?是有这个人。” “我的同学廖蓉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她前几天找我了……” “让你说情?李升平贪污受贿,被撤职查办,关在看守所里。象这样的人,关个十年八年也不冤他!” “能不能早点儿放他出来?廖蓉平日很高傲,难得开口求人,你就帮一下忙吧。.tw[]” 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帮忙是要有好处的,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要什么好处?他家倒是想给你送礼送钱,你要不要?”她索性直说。 “如果我想要,早要了。我只想要你给的好处。” 她低垂目光,“什么好处?” “我们一会儿去泡温泉,来个鸳鸯浴怎样?”他目光邪气。 她板起脸,“你不帮忙就算了,少拿我开心。” 他慌忙说:“不要生气嘛,算我胡说。不过,待会洗浴后,你帮我按摩几下总可以吧?” 她余怒未消,“一会儿再说吧,看我心情好不好。” 十天后,李升平被放了出来。他家感激不尽,给凌子秋送来了一张支票,数额巨大。 当天下午,凌子秋将这张支票交给赵远志。 赵远志见她仍旧一身朴素的学生装束,“子秋,你以后也该改变形象了,不能再这么朴素。你收钱的事要宣扬出去,让人们知道沐博文对你万分宠爱,百依百顺,甚至纵容你收受贿赂。这对我们开展工作很有好处。对了,我正想告诉你:前几天,我利用江家的运货船给游击队送药品,遇到稽查队,他们本来要仔细查,我们的一位同志慢悠悠地说,这可是江家的船,江家大小姐和凌子秋小姐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我们这船货,要的很急,耽搁不得,你们看着办吧。那伙人胡乱看了两眼,很快下船了。我们的游击队顺利及时地拿到了药品,挽救了好几个伤员的生命。子秋,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凌子秋摇头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和其他同志危险艰苦的工作相比,我只感到惭愧。” “只要能发挥作用,不管在何种坏境工作,都是值得称赞的。”赵远志拿出一叠钱,递给凌子秋,“这笔钱给你做服装费,让燕萍陪你去买几件好衣服吧。” 第二十四章 眼神迷茫 南城街头,凌子秋和江燕萍挨店搜寻着漂亮的时装。: 江燕萍得意地说:“子秋,我就说你挣不脱沐博文为你设下的情网,他俊美倜傥又温柔体贴,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 凌子秋凄然一笑,“抗拒不了又能怎样?我和他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江燕萍挽着她的手臂,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你们是图什么?国民党**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 凌子秋示意她说话小声点儿,同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不说我们了,你和赵远志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啊?”凌子秋关心地问。 “我父母本来不同意,后来看他挺能干就同意了,还催着我们结婚。但你知道,他一心扑在工作上,整天忙得团团转,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看他压根不想和我结婚。”江燕萍神色黯然。 “他太忙了,你应该理解他.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障碍,迟早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凌子秋说。 江燕萍眼神迷茫,“但愿如此吧。现在时局这么乱,将来究竟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晚上,凌子秋刚走进校园,听见不远处有人说:“她就是凌子秋。”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凌小姐,你好!我叫冯鲁铭,有件事麻烦您帮忙。能否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凌子秋见他气度不凡,语气却很谦恭,便停下脚步,“您有什么事呢?” 男子指着路边大树下的石凳说:“我们到那边说话吧。” 凌子秋和男子走过去坐下。 男子说:“我有一个女儿名叫冯潇潇,从小都是我把她宠坏了,很是任性。一个月前,她突然失踪了。我费尽心力到处去找,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消息,说她被关进了警备司令部的看守所。我跑去看她,竟然被拒绝。稽查处说她是共党嫌犯,不许探望。潇潇的确喜欢胡闹,但她绝不会是**。我说他们弄错了,但他们置之不理。我跑了无数趟都毫无作用。现在听说凌小姐和沐处长关系非同寻常,烦请为小女说情,冯某感激不尽。”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凌子秋,“这是五根金条,不成敬意。” 凌子秋脑子闪过“潇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突然她想起在玫瑰舞厅主动请沐博文跳舞的那个娇媚女子。 她笑着说:“我以前见过令嫒,很漂亮,给我的印象很深刻。这个忙我可以帮,您的礼物请先拿回去,事成之后,再谢我不迟。” 冯鲁铭连声道谢,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鄙人开了一家丝绸厂,如果凌小姐能救出小女,我愿将全部身家奉上。” 凌子秋双手接过名片,“冯先生言重了,我想您女儿不会有什么事,她会平安回到您身边的。” 第二天中午,凌子秋给沐博话,“博文,你是不是抓了一个名叫冯潇潇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消息这么灵通?” “她父亲来找我了,看样子像个大老板,求我救他女儿出来。” “哦。冯潇潇没什么事,我正想这几天放她出去。你让她父亲来接她吧。” “好吧,这次答应得挺爽快,对美女还是不一样啊。”凌子秋忍不住调侃。 “怎么听着酸溜溜的,别吃醋了,晚上我请你吃饭。”沐博文说,“那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有话见面再说。”他挂断了电话。 凌子秋按照冯鲁铭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冯先生,您好。我是凌子秋,您女儿已经被释放了,您现在就可以去看守所接她了。” 冯鲁铭自是千感万谢,不消多说。 晚上吃饭时,凌子秋问沐博文:“冯潇潇不是你的追求者吗?为什么抓她?” “没见过她这么死缠烂打的,太烦人了。她竟然雇私人侦探跟踪我,我走哪儿她跟哪儿,警备司令部她也敢来,不让她进就站在门外,我一出门她就缠住不放。不知从哪里弄来我的电话,整天打个不停。我警告她很多次,她就是不听。实在受不了了,我才让人把她抓起来,扣个共党嫌疑的帽子。并不想要怎么样她,只是想关几天给她个教训,没见过她这么无法无天的。”沐博文说起来仍是一脸无奈。 “她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这样的美人对你如此痴缠,你就不动心?”她盯着他问。 他凝视着她,“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谁也不能令我动心。” 她默默无言,一时之间分不清悲喜。 第一章 雪柔忌日 这天早晨,天忽然飘起雪来。: 南城很少下雪,这飘飘洒洒的小雪花带给很多人惊喜。 看到雪,凌子秋就会想起表姐雪柔。她猛然记起今天是表姐的忌日。 十年前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早已在凌子秋的记忆深处成为永不消逝的伤痛。 这个日子,沐博文也一定不会忘记吧? 傍晚,沐博文来找凌子秋,他的表情略有些凝重,“今晚到我那里吧,我让人准备了火锅。” 凌子秋之前从未来过沐博文的私宅。这是一个僻静的小院子,一座两层的小楼。 院子里异常整洁,冷清而寂寥。 客厅里临时摆放的一张饭桌上,中间是热气腾腾的铜火锅,周边是盛着各色配菜的盘子。(..tw好看的小说) 两人坐下,勤务兵王胜端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沐博文对他说:“你把那两瓶酒放在这儿,我们自己来,你回屋歇着吧。” 王胜把两瓶酒放在沐博文身旁的茶几上,“处座,凌小姐,你们慢慢用,有事叫我。”他走出客厅,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今天是雪柔十周年的忌日。”沐博文给凌子秋面前的酒杯倒满酒。 凌子秋默默点头,她的心依然为之疼痛,泪盈于睫。 沐博文叹息一声,“子秋,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十年前的往事讲给你听,今天是雪柔的忌日,我希望她也能听到我埋藏在心底的话。(..tw好看的小说)” 他仰起脖子喝下一杯酒,开始讲述: 十六岁那年春天,我和雪柔在杏花林初次相见。那一刻,有多美妙,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望着她,她也望着我,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辈子。我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猝不及防却又刻骨铭心。 但那日我们分开的太匆忙,竟没有问对方的姓名。回家后,我对她朝思暮想,却不知道如何再相见。 由于祖父母对我寄予厚望,自小管教甚严,每日除了读书写字还要练武功,几乎没有空闲时间。上学之后,只关心功课和国家大事,心无旁骛。所以,虽然长到十几岁,我对女人却很少想过。 然而自那天起,我却无法停止对雪柔的思念。 平城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她呢?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却一筹莫展。也曾想要跟人打听,但对那时的我来说,万万无法启齿。 就在此际,一直在上海的叔叔带着新娶的婶婶回来了。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新婶婶,我们全家上上下下对她都十分反感。 我叔叔当年三十多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原来的婶婶是一位名门闺秀,美丽娴雅,颇得我祖父母的欢心。他们夫妻原本恩爱,但自从我叔叔去上海经商之后,两人的关系由浓转淡。后来我们渐渐知道叔叔有了新欢,是一个名叫沈小莲的女人。而这个沈小莲原是一个失了势的老军阀的小妾。叔叔不知在哪里认识了她,从此迷上了,再也不肯放手。听说他给了那个老军阀一笔巨款,以此换回沈小莲的自由身。 叔叔要娶沈小莲做二房,婶婶坚决不同意。她原本那么娴静,这次却异常刚烈。在多次劝说叔叔无效后,她竟服毒自尽。全家都万分悲痛,我祖父对叔叔说,只要我活一天,那个沈小莲就休想踏进沐家家门半步! 叔叔无奈,却并不悔改。他和沈小莲在上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沐家没有一个人到场。 在我祖父去世两年后,叔叔带着沈小莲回来了,没有人反对但也没有人欢迎。 第二章 婶婶借书 出乎大家意料,沈小莲并非妖艳的绝色美人,甚至还不及死去的婶婶美丽。,尽在眉目只是清秀而已,言谈举止温柔平和,不卑上,不欺下,处处小心中透着大家风范,倒也不惹人厌。 时间久了,全家也都慢慢接受了沈小莲。她自己没有孩子,待叔叔的两个孩子如同己出。起初两个孩子对她满腔仇恨,又打又骂,恨不得拿刀杀了她。而她竟毫无怨尤,竭尽全力地关心爱护他们。周围的人无不感动。 我并没有特别关注她,只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我时,仿佛有些吃惊。 一晃到了暑假。这天下午,我正在屋里百无聊赖。此时我其他书都看不进去,却对以前嗤之以鼻的言情小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不知何时,沈小莲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博文,我在屋里很无聊,听说你这里有很多书,能借我几吗?” 我慌忙打开书柜,“婶婶,您想要看什么书?” “我很喜欢看张恨水的小说,一直想看他的《金粉世家》,你这里有吗?”她轻声细语地说。 我这几天看的正是《金粉世家》,在桌子上摊着,忙拿给她,“有,才买的。” “你也喜欢看?”她柔媚地笑了。 我羞赧地一笑,“以前不看的,这几天才看。(..tw无弹窗广告)” “你今年多大了?”她问。 “十六。”我请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并倒上一杯清茶。 “不小了,象你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娶妻生子了。家里给你订亲了吗?”她颇有兴致地问。 “没有。男子先立业后成家,我不愿过早结婚。”这是我一贯的想法。 她清亮的眸子透着赞赏,“好有志气!难怪你叔叔常夸你,说你是沐家的这些孩子里最有出息的。” “哪里哪里,是长辈们偏爱我。”我谦虚地说。 她站起身,在我的书柜里搜寻着,“博文,你的书可真多啊,屋子小一点都放不下了。” 我拿出啼笑姻缘》递给她,“这也是张恨水的。” 她惊喜地说:“这本书很好看,以前我看报上的连载,断断续续的,也没看完。现在总算可以痛痛了!” 我说:“《金粉世家》我马上就看完了,看完后给你送过去。” 她笑着点头,“谢谢你,博文。你叔叔的书房里也有很多书,但我都不爱看。你若想看,随时都可以去看。” 叔叔的藏书很多,我小时候常去他书房里翻看,这几年去的少了。我说:“好,我正想去他那里找几本好书呢。” “现在去吗?我去给你开门。你叔叔这几天不在家。”她说。 我点头说:“好,我们一起去吧。” 叔叔书房里的书大部分是他收藏的古籍,连他自己都很少拿出来看,遑论别人?满屋子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都成了摆设。 我随便抽出了几本,翻了翻又放回去,满纸的之乎者也,看得让人生厌。 沈小莲在一旁说:“没什么好看的,是吧?这些书在学堂里学学就算了,谁没事的时候会看这个?”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抿嘴笑着说:“你叔叔还藏了几本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她说着走到书房的里间。那是一间卧室,叔叔偶尔会住在这里。 第三章 蚀骨销魂 **过后,我清醒过来 看着身边赤身**的沈小莲,天呐!我做了什么?她是我叔叔的妻子,我的婶婶啊! 我慌乱地穿好衣服,夺门而逃。[..tw超多好看小说] 从此以后,我陷入了无边的自责和悔恨中。 我无颜面对任何人,更不想见到沈小莲。我对祖母和母亲说想要去乡下避暑。 祖母反对:“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到乡下干什么?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你伯父和你父亲都不在家,你叔叔又天天忙得不着家,你那几个哥哥像样的都在外面,不像样的在家里胡混,就剩你这一个可以指望的了,你也要出去?抛下我们这一家老小自己快活去?你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 母亲也反对:“就是,现在乡下到处是土匪,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要你妈怎么活啊?” 我无可奈何,只好回到自己房间。(..tw无弹窗广告) 书看不进去,我就练武功,发了疯地练,练到精疲力尽才罢休。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祖母对我说:“博文啊,你闲在家里无事,不如辅导你叔叔家的两个孩子学习吧。他们两个学习不太好,趁暑假给他们补补吧。” 沈小莲在一旁说:“是啊,大宝小宝的学习太差了,我又没上过新学堂,数学什么的根本辅导不了。我也要跟着博,以后也可以辅导他们。” 祖母点头:“好,博文,你可要好好教教你婶婶和大宝小宝。有事做,你就别给我乱跑了。” 我瞥了一眼沈小莲,她不露声色地微微一笑。 “那好吧,明天早上让大宝小宝到我屋里来。”我说。 沈小莲说:“不如你到你叔叔的书房里来吧,那里既凉快又敞亮,还很清静。” 祖母说:“对,到你叔叔书房里去。你叔叔也没空去,那么好的地方倒浪费了,不如给你用。小莲啊,回头配把钥匙给博文。” 沈小莲笑着答应:“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 我木然不语。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叔叔的书房。大宝小宝和沈小莲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对沈小莲压低声音冷冷地说:“你出去。” 她不以为忤,抛了个媚眼给我:“好,我先出去,待会儿你单独辅导我。” 辅导完大宝小宝,已临近中午。他们两个迫不及待地跑出书房,我正要跟了出去,沈小莲走了进来并且锁上了门。 我推开她要去开门,她在身后抱住了我。 她象蛇一样缠住了我,柔软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她梦呓般地说:“博文,不要走。我喜欢你,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我生平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我开始喘息,无法忍耐,猛然转过身抱住了她。 她激烈地吻着我,我抱她走进里间,关上了门。 蚀骨**,外表文秀贞静的沈小莲在床上如同变了一个人,骚媚入骨,令人沉溺,欲罢不能。 直至今日,在我和很多女人上过床之后,我依然认为沈小莲的床上功夫无人能及。 如同一个瘾君子一般,我彻底沉沦,一切都不管不顾,只追求那一刻的极度快感。 我们经常趁叔叔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幽会,有没有人发觉,我也不太清楚。 直到那一天。去外地的叔叔突然半夜回家,他来到书房,此时我和沈小莲正缠绕在一起。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床上的我们,好半天才突然冲到西面的墙边,那面墙上挂着一把名贵的宝剑。 第四章 郑重发誓 我和沈小莲慌忙穿上衣服,她低声说:“你快跑” 叔叔拔出宝剑朝我们冲了过来,我穿好衣服并没有躲闪。 闪着寒光的剑刃在离我的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叔叔逼视着我,“为什么不躲?” 我无颜面对他,低头说:“叔叔,你杀了我吧,我该死。” 叔叔愣了一会儿,把剑放入剑鞘,他摇头痛苦地质问:“博文,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我最喜欢的侄子,从小聪明伶俐又懂事明理,你爷爷说你是沐家的希望,前程不可限量。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含泪跪在他面前,“叔叔,我对不起你,我禽兽不如,你杀了我吧!” 叔叔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太让我伤心了,博文。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叔叔,就此陌路。我不想怎么惩罚你,只要你发誓今生不再与这女人见面。” 我举手郑重发誓,“今生我沐博文倘若再与沈小莲见面,猪狗不如,不得好死。被万人辱骂践踏,永世不得翻身。” 叔叔颓然地摆摆手,“你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都不想。” 我向叔叔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了血,“叔叔,您保重。” 叔叔面无表情。 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我没有看沈小莲一眼。 第二天天不亮,叔叔和沈小莲离开了沐家大院。只留下口信:上海那边的生意出了点事,急着赶过去处理,就不和大家辞行了。 祖母抱怨,“什么大不了的事,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以后也别回来了。” 此后我只在祖母的葬礼上见过叔叔一面,他一个人,身边没有女人陪伴。 从表面看,我还是以前的我,但我自己知道我无法回到从前。 幸好很快开学了,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每天都累得无法动弹才到床上睡觉。 一个星期天,我和几个同学到书店买书。我刚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同学碰了碰我,“曾雪柔,平城第一美女!”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前方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学生正在斜对面的书架前浏览。 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我不禁一怔,这不正是三月三在杏花林邂逅的少女吗? 她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朝这边看来。我突然自惭形秽,慌忙背转身,低头胡乱翻着手中的书。 十分钟后,雪柔和另一个女生走出书店。我呆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百般滋味。 我做了那样不堪的事,还有何面目去面对这样一位美丽纯洁的少女呢? 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我希望我能彻底洗去曾经的污秽,干干净净地重新做人。 又是三月三,我带着风筝怀着朦胧的希望来到杏花林。 雪柔果真出现了,我的喜悦难以言表。 她喜欢我!她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我。雪柔对我倾诉她的心事,诉说这一年的相思之苦。 我从来没有如此幸福过。天空那么明净,杏花那么娇艳,微风那么惬意,一切都是那么美那么好。 第五章 无法克制 从那以后,我和雪柔开始约会。尽在每个星期天,我们都会见上一面。约会的地点就是我爷爷生前避客休憩的静园,那里很僻静。 雪柔不仅有美丽的外貌,而且性情温柔,志趣高雅,才情横溢。 和她在一起谈古论今,吟诗赏画,快乐似神仙。即使不说话,她温柔的凝视也让我沉醉。 我忍不住抱她入怀,轻轻亲吻,她闭上眼睛,一脸娇羞。 压抑在心底的**喷薄而出,我无法克制自己,紧紧抱住雪柔疯狂地吻她。 雪柔吃惊地看着我,想要推开我。 但我已经**中烧,什么都顾不得了,抱起她走进卧室。 纤弱的她无力反抗,只好依了我。 事后我有些后悔,怎么能这样对雪柔?我百般抚慰她,承诺高中一毕业,我们就结婚。(..tw好看的小说) 雪柔没有哭闹,默默地穿好衣服。 我伸手抱住她,她靠在我胸前轻轻叹息一声,“博文,我爱你,很爱很爱。不管以后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我感动莫名,紧紧抱住她说:“雪柔,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我会永远爱你。我们一定会相伴终生,幸福美满。” 虽然雪柔不抗拒,但她一直也不情愿。她总是被动的,害羞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有些不满足,试图改变她,给她看《金瓶梅》、之类的书。 但不起作用,她依然如故。我说:“你能不能放开一点?不这么拘谨?” 她把脸贴在枕头上说:“我做不到。总觉得这是不好的事情。何况我们还没有结婚,不应该这样。” 我说:“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没什么不好。是上天赋予人的本能,是非常快乐的事。你要尽情投入才能享受的到。” 她只是摇头。 我无可奈何。 夏日的一个夜晚,我的堂哥沐博雅拉我出去吃饭。我本想拒绝,他附在我耳边说:“有个女人很想认识你,非要让我带你去见她。我欠了她很多人情,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 博雅在我们几个兄弟中排行老三,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我祖母和母亲都禁止我和他来往。 听说是个女人,我有了几分兴趣。天气炎热,长夜漫漫,难以入睡,去消遣一下也好。我答应了。 来到酒楼的包间里,我见到了一个妖娆的女人。她大概二十**岁,艳丽妩媚,嘴里叼着一支烟,浑身散发着万种风情。 她凝视着我:“沐博文,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是世间罕有的美男子。俊美如斯,该有多少女人为你倾心呢?” 博雅为我介绍:“博文,这是眉姐,是画眉山庄的老板娘。” 画眉山庄我早有耳闻,听兴的夜总会,许多时髦男女趋之如鹜。 眉姐拉我坐在她身边,“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画眉山庄好好玩一玩。” 我从未去过夜总会,有些好奇,就跟着他们去了。 画眉山庄很大,依山傍水,虽不在市区,却门庭若市。 眉姐把我领到二楼的包房里,在这里既能欣赏到舞台上的歌舞表演,又不象大厅那么噪杂。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博雅和一个模样姣好的舞女早已旁若无人地搂抱在一起,他看了看我,对眉姐说:“赶快给他找个女人,他还是个雏儿呢。” 我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眉姐笑着说:“我看他不像,要不让我试试?”她搂住了我,脸贴近我。 也许是喝了点酒,也许是氛围迷离,我没有躲开她的吻。 她的舌头极尽缠绵,我无法抵御,渐渐迷醉,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许久,我们才分开。不知何时,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眉姐站起身来,拉好窗帘,锁好门。 她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赤身站在我的面前。 第六章 雪柔怀孕 欢愉过后,眉姐摸着我的脸说:“没想到你不仅模样好,床上的功夫也这么厉害,让女人为你死了也心甘” 我的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厌恶感,推开了她,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夜风凉爽,我走在无人的街道,头脑清醒了很多。 我并不喜欢这个叫眉姐的女人,却和她上了床,我鄙视自己。然而心底深处似乎有一种颓废迷乱的情绪需要发泄,她可能是一个出口。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唯一爱着的女人是雪柔。但我却摆脱不了对那些风骚放**人的迷恋。虽然不爱她们,却忍不住和她们上床。 每个星期天我依然和雪柔见面。我们甜蜜地相爱,和她在一起我的心愉悦而宁静。 晚上博雅总拉我去画眉山庄,在那里认识了很多女人。和她们喝酒,跳舞,**,上床,我愈来愈堕落了。 初冬的一天,雪柔告诉我她可能怀孕了。她的例假很久没来,这些天很不舒服。 怀孕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很陌生,一时不知所措,“这该怎么办呢?” 雪柔默默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做决定。 雪柔的外表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如果马上结婚还来得及。 但此时的我并不想结婚。一旦结婚,我现在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我爱雪柔,将来一定会娶她。结婚之后,我决不会让她独守空房伤心流泪,我会全心全意爱她一直到老。婚前且让我尽情放纵吧。 不马上结婚,那雪柔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我想到了博雅。他这个花花公子每年不知道**多少女人,这样的事他肯定司空见惯,早就有了解决的法子。 这些想法肯定不能让雪柔知道。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拖延结婚呢?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同学告诉我的一件事。 这位同学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有一个姐姐20岁出头,在上海的一家医院做护士。前些天有人告诉同学的父母,他们的女儿和一个男人暗地里同居了。 这还得了?他父母火速赶到上海,抓到了他姐姐和那男人。男人倒是一表人才,谈吐不俗。他父母质问他们为何不结婚?男人说他有苦衷。他父母很是恼火,逼他姐姐和那男人分手。男人跪下求他们原谅,说他将来总有一天会迎娶他们的女儿,但不是现在。他父母更是生气,要他姐姐立刻跟他们回平城,永远不能再见这个男人。男人被逼无奈,只得说他是国民党的一名特工,所在的组织有严格的纪律,抗战时期不得结婚,否则必遭严惩。他父母不信,骂他胡编乱造。男人说他愿意结婚,只是结婚后如果他失踪了,请他们不要找他。他姐姐大哭,说她宁愿一辈子无名无份也要他平平安安。他父母无法,只得由他们了。 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过国民党的特务组织,提到过他们战时不许结婚的纪律。那男人应该不是信口开河。 于是,我假借这男人的话对雪柔说,我加入了抗日救国的秘密组织,组织不让结婚,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雪柔听后,平静“博文,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立刻去找博雅,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问他有没有好办法。 博雅上下打量着我:“没想到你背地里还有女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我不耐烦地说:“都火烧眉毛了,别瞎扯了。快说!” 博雅想了想说:“最稳妥的办法是做手术,但那样动静太大,可能会被人知道。我认识一个老鸨,她有独门秘方,怀孕的女人吃了不知不觉就把孩子打掉了。我去找她要一副给你,立马解决。”说完他朝我伸了伸手。 我知道他要钱,这家伙三天两头问我要钱,现在更是他敲竹杠的好时机。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快去快回!” 一个多小时后,博雅拿着一包药回来了。他递给我说:“用火熬半个小时就可以喝了。喝完后当天就能见效。” 第七章 痛入骨髓 我火速赶到静园,我和雪柔约好今天下午在这里见面。說閱讀,盡在 在雪柔来之前,我已经把药熬好了。 雪柔匆匆赶来,这些天她憔悴了很多。我把药端给她,“喝了吧,喝了就没事了。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雪柔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我拥抱着她说:“听博雅说这药很灵,不疼不痒就能和以前一样了,你一点罪都不用受。” 雪柔勉强笑道:“这样最好不过。” 我吻了吻她的脸,“雪柔,不要害怕,不要担心,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爱你,永远都爱。” 雪柔展颜一笑,“真的吗?你现在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我凝视着她:“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她笑着点头:“我相信你。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 略坐了一会儿,她就要回家,“我要回去了,我妈好像看出了什么,她不许我以后再单独出来。以后见面可就难了。” 我宽慰她:“没关系,再过半年,我们就考大学了。到时候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她的眼睛闪着憧憬的光,甜甜地笑了。甜美的笑容深深刻在我心底。这是我见到的雪柔最后的笑脸。 第二天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我照常来到学校上课。 中午给我送饭的佣人鲁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少爷,我听人说雪柔小姐不在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鲁奎是我的贴身佣人,我和雪柔的事没有瞒他,只是嘱咐他不要说出去。 我的头“嗡”的一声,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被抓得喘不上气,我松了手,他赶紧说:“少爷,你别急,我去曾家打听打听,看是不是真的。(..tw)” 我冲出了校门,直奔曾家。 曾家大门紧闭,门上的春联和年画已被撕下,里面隐隐传出悲戚的哭声。 我拍了拍门,一位老佣人打开了门。 “雪柔,雪柔她在不在?”我颤抖着问。 他上下打量着我,“你是谁?是小姐什么人?” “我,我是她朋友,求求你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我哀求他。 他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能说,你走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跪了下来,“老大爷,请您告诉我,雪柔她……”仿佛已经知道答案,我的泪落了下来。 他有些动容,“年轻人快起来,还用我告诉你吗?你应该已经知道,小姐她去了。”他哽咽着说。 “曾荣,外面是谁?你和他说什么呢?”一个中年男子在院子里厉声说。 老佣人回头说:“一个生人,我这就打发他走。”他转过头低声说:“老爷不许任何人进门,你快走吧。”他关上了门。 我仍然跪着,大脑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后面的事是鲁奎告诉我的。 鲁奎追过来的时候,看见我一脸呆滞跪在曾家大门口,周围已经有人围观。 他慌忙扶起我,“少爷,少爷!”他连叫了我几声,我都毫无反应。 “那我们回家吧。”他拉着我的手走,我就呆呆地跟着他走。 回到家里,祖母和母亲看到我呆呆傻傻的,都吃了一惊,“博文,博文,你怎么了?” 母亲抱着我拼命摇晃,“博文,你不要吓妈妈,我在叫你呢,快答应我啊!”她哭喊着。 全家人闻讯都赶过来看我,伯母说:“这孩子莫不是失心疯?” 祖母点头,急急地叫:“快去请医生!” 不一会儿,常给我家看病的郭医生匆匆赶来。他看了看我,二话不说,伸手给了我一耳光。 全家人大惊,“你干什么?”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痛,渐渐有了意识,看到他们围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 “还问我们呢?你倒怎么回事?”祖母嗔怪着。 我清醒了,雪柔,雪柔,我的雪柔已不在这个人世了!我痛入骨髓,撕心裂肺。 母亲看我又有些发怔,忙说:“大家都回去吧,先让他安静一会儿,稍后再说。” 只有母亲留在我身边,她忧虑地看着我,“博文,先好好休息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天大的事有妈在。你千万要爱惜自己。” 第八章 罪魁祸首 我抱住母亲忍不住痛哭起来。 母亲慌了神,抚摸着我的背嘴里喃喃说着:“哭出来就好,心里难过就痛痛快快哭吧。” 平静下来,我首先想到雪柔的死因。难道是因为她喝的那包药? 我找到博雅,“你给我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他瞪着眼睛,“不可能!我的好几个女人都吃过这个药,一点儿事儿没有,都好好的。” 我冷冷地说:“可我的女人却死了,昨天晚上喝的药,今天早上就死了!” 博雅愣了愣,“怎么会这样?要不我去找那个老鸨问问。.tw[]” 我和他一起来到丽春院,老鸨迎面过来,“博雅啊,今儿个来是找哪位姑娘?” 博雅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说:“你昨天给我的药吃死人了,怎么回事?” 老鸨大惊失色,“怎么会?你是知道的,很多人吃了都没事。我这里的姑娘都吃过啊,哪里会吃死人?你别吓我。” 博雅转头看着我,“你的女人到底怎么死的?”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凭什么说是药的问题?”博雅责问。 “她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去了。(..tw好看的小说)你让我怎么想?”我冲他怒吼。 老鸨想了想说:“你们先别吵。那药你们是怎么吃的?” 我说:“不就是熬半个小时就可以喝了吗?” “你把一包药都给她喝了吗?”老鸨脸色变了。 “是啊。”我点头。 老鸨抓住博雅说:“你怎么没告诉他要分三次吃。” 博雅突然一拍脑袋:“对,分三次吃。我忘了说了。” 老鸨唉声叹气,“你怎么会忘了?这药药性很厉害,要分三次吃。每次还要隔七天。我以前给你说过,这次本来还要嘱咐你,你却拿了药就急急忙忙跑了。一次吃一包药,谁能禁得起?” 博雅畏畏缩缩看着我,嘴里还辩着:“不是你让我快去快回吗?我被你催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砰”的一声,我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你这混账,害死了雪柔,我打死你!” 博雅满脸是血,惊恐地往后爬,“博文,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忘了。你武功厉害,别真的把我打死了。” 我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又是一拳,“混蛋,我今天就要打死你!” 博雅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我揪起他,他吐了一口血,两颗牙齿滚落到地上。 他发疯地大叫:“沐博文,你才是混蛋!你的女人是被你害死的,你少推到我身上。如果不是你让她怀孕,她怎么会死!归根到底,是你害死她的!你还打我,你这个王八蛋!我回去告诉奶奶,告诉所有的人,你在外面做的好事!你少***在这儿装好人,咱们沐家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 我浑身一震,松开了手,他摔倒在地上。 没错!他说得没错!事实上的确如此,我才是害死雪柔的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 我面无表情穿过围观的人群,走了出去。 第九章 当头棒喝 我茫然地走着,如同行尸走肉鲁奎在后面一直跟着我。(..tw无弹窗广告) 临近傍晚,我走出了城,走到了杏花林。 杏花林里有一座新坟,我打了个激灵,飞奔过去。 石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爱女曾雪柔之墓。 我跪倒在墓前,嘶声喊道:“雪柔,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我抱着墓碑恸哭。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黑,寒风刺骨。我抚摸着墓碑说:“雪柔,你那里一定很黑很冷,不要害怕,我现在就去陪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说着,我低头朝墓碑撞去。 鲁奎在身后紧紧抱住了我,他力大无穷,我挣脱不开,“放开我,让我去死!我要去陪雪柔!” 他死死抱住我,“少爷要死,除非鲁奎先死。” 鲁奎平日话不多,但一句是一句,说到做到。 我叹了口气,“好,我不死,我们回家。” 祖母和母亲看到我回来都喜出望外,“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赶快吃饭,饿坏了吧?” 我摇了摇头,径直回到卧室躺在床上。 母亲跟了过来,却又不敢说什么,摸了摸我的额头,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一连两天我不吃不喝,祖母和母亲忧心如焚,苦苦劝我,“博文,你不能这样啊,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你不能只想着自己,要为我们想想啊,你若有个好歹,我们都不活了!” 母亲见我无动于衷,跪在我的床前,“儿啊,妈求你了!喝点儿水,吃点儿饭吧。” 我挣扎着起来跪在母亲面前,“妈,您快起来!儿子不值得您这么做。” 母亲说:“除非你喝水吃饭,否则妈不起来。” 我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母亲刚露出笑容,我却呕吐起来,控制不住地恶心,一口水也喝不下。 母亲请来郭医生,他也束手无策,“开药也无用啊,少爷根本吃不进去。” 祖母让人立即给驻守在长沙的父亲发电报,“说他宝贝儿子快死了,让他马上回来。” 父亲连夜驱车赶了回来,问明情形后,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事值得你要死要活的?这两年我没回来,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没出息?你知不知道中国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小日本打到了家门口!你们这帮败家子还整天在这里鬼混胡闹,要死你给老子死在战场上!马上给我爬起来,跟我到长沙去,做一名战士,刻苦训练准备迎战!” 父亲的当头棒喝惊醒了我,这些日子我都做了些什么?沉溺在**美色里,陶醉在儿女情长中,以前那个胸怀天下勤奋上进的我到哪里去了?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而我堂堂七尺男儿不保家卫国,只顾满足一己之**,何等可耻!何等卑下!如果就这样死了,如何面对被外敌欺凌而死的同胞们、对我寄予厚望的祖父、痴心爱我的雪柔? 我忽然想起曾经对雪柔编造的那个借口:我加入了国民党的秘密组织,暗地里锄奸杀敌,不能暴露身份,战时不能结婚。 对,我要加入特务组织!我不能欺骗雪柔,不能辜负她对我的痴爱,我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特工,舍弃个人的一切,只为报效国家! 第十章 新的一页 我跟父亲说了我的想法,没想到遭到他的坚决反对,“你想去当特务?放着光明正大的路你不走,走那歪门邪道干什么?你不想当小兵,我可以先送你到黄埔军校,毕业后你就可以当上正规军的军官,威风凛凛地率兵打仗多好!你有这个资质,在战场上一定会大有作为!特务不过是充当杀手和探子,整天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tw无弹窗广告)說閱讀,盡在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特务,哪怕你不从军,也不能去干特务!” 我说:“特务既然存在,一定有它的价值。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加入他们!” 父亲大怒:“如果你做了特务,就不要说是我的儿子!” 我沉默以对。 父亲有军务在身,不敢多做停留,嘱咐了祖母和母亲几句,匆匆赶了回去。 我振奋起来,大口大口地喝水,狼吞虎咽地吃饭,祖母和母亲很是欣慰。 吃完饭后,我立刻去找那位同学。我要他赶快跟他在上海的姐夫联络,介绍我加入他们的组织。 几天后,同学的姐夫答复说要我先到上海见面后再说。 第二天我不辞而别,给祖母和母亲留了一封书信,请她们放心,我会一切都好。 我登上了开往上海的列车,翻开了我人生新的一页。 我按约定的地址找到了同学的姐夫,他是一个很干练的人,名叫于力清。我叫他于大哥。 他和我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小旅馆的一间房,屋里没有其他人。 他看见我第一眼就微微摇了摇头,“老弟,你的容貌太出众了,这是做特工的大忌。特工的相貌越普通越好,走到哪儿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你不适合做这一行,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 我急了,“于大哥,我不能回去,我一定要加入你们的组织。容貌有什么大不了,是可以改变的。”我一眼瞟见床头柜上有一管快用完的鞋油。 灵机一动,我挤出黑色的鞋油抹在脸上,拿起桌子上的一顶礼帽戴在头上,又摘下于力清的眼镜架在鼻子上,“于大哥,你还能认出我吗?” 于力清笑了,“你小子还挺机灵,这样的确认不出你了。”他凝视着我想了想说:“我可以把你介绍给组织,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下午三点钟,于力清回来说:“博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左拐右拐带我来到一个小院子,好像是一所小学校。我随他走进一间屋子。 “力清,这就是你介绍的小兄弟吧。”一个中年男子在书桌后说。他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于力清点头,“他就是沐博文。”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我,“气宇不凡,不愧是名门之后。”他盯着我说:“你放着豪门公子不做,跑来寻这份苦差,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我敬仰贵组织舍弃个人一切只为报效国家的信念,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追随组织。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做到最好。” 他不动声色说:“听说你的武功不错,可否和这位兄弟切磋一下?”他指了指彪形大汉中的一位。 我向那位大汉施礼,“请大哥指教。” 他的拳虎虎生风直扑我的面门,我敏捷闪避同时飞出一脚,踢中他的小腿。 大汉趔趄了一下,没等他站稳,我双掌击出将他打倒在地。 中年男子拍手说:“身手敏捷,准且狠,基本功很扎实,没有十年的功夫是练不出的。难得难得,沐老弟,好样的!” 第十一章 加入军统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中年男子是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他同意我加入军统。 一开始我跟着于力清做事。他待我很好,耐心地一点点教我,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此时,上海已经沦陷,被日本人控制。很多意志薄弱贪图富贵的软骨头纷纷投靠日本人,做了令人不齿的汉奸。 这一时期首要的任务就是铲除汉奸。我加入军统的第一个任务是刺杀汉奸梁运鸿。 那天一早,我化装成水果小贩守在梁运鸿家的附近。他刚走出家门,我立刻拔枪朝其射击,他当场毙命。枪声一响,人们慌乱逃避。我混在人群里从容离开。 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我得到了上级的嘉奖。从此我开始独立工作。 军统的另一重要任务是搜集敌军情报。这项工作比暗杀汉奸要艰难得多。日本人狡猾多疑,汉奸们噤若寒蝉,要从他们身上取得情报比登天还难。我从不气馁,每天从早到晚犹如一台雷达,不放过任何一点儿来自敌方的信息。 我工作起来很是拼命,别人不愿干的危险差事我抢着去做,不管任务大小,我一定圆满完成。一有空闲,我就如饥似渴。一个优秀特工不仅要有机智的头脑、敏捷的身手,还要有丰富的知识,全面的技能。在上海的四年是我这一生中最充实最有意义的一段日子。 不到二十岁,我被任命为军统上海区第二行动组组长。手下有二十几个人,年龄都比我大。起先他们不服我,但后来见我常常身先士卒,不辞劳苦,且指挥得当,赏罚分明,都渐渐心服口服。 一天,新上任的上海区区长陈戈飞约我见面。 见面后,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娇俏可人,衣着时髦。 他说:“这个女人名叫宋梦珊,是华威贸易公司的职员。她和汪伪政府的几个高官很熟,常在一起厮混,我们打算从她这里取得情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一怔,按说这是情报组的工作,怎么派给了我? 他看出我的心思,微微一笑说:“博文,这项任务之所以交给你,是因为对方是个年轻女人。我想来想去,咱们区只有你可以胜任此事。” 不用他多说,我明白他的意思。想来有些好笑,当初于力清因为我容貌出众不想要我,如今却要利用我这张脸去搜集情报。 想到要接触一个女人,我皱起眉头。我已经有三年多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了。 有些老同志私下对我说:“组织规定不许结婚,又没有说不能碰女人。在这十里洋场,你不找女人,女人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事实上的确如此,我常被一些女人纠缠,无论贫富美丑老幼。 不堪其扰时,我甚至恨不得毁容,女人好色起来比男人更可怕。 三年前离开平城的前夜,我跪在雪柔的墓前发誓:“曾雪柔是我沐博文今生唯一的妻子。” 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在我心里,雪柔已是我的妻子。 今生我不会再和任何女人结婚,除非雪柔复生。 所以这三年多我压根没对女人动过心思,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不给自己任何空闲。 如今又要和女人打交道了,我不禁皱起了眉。 陈区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博文,你一向工作出色,从未失过手,这次也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我无奈点头。 他递给我一个鼓鼓的皮包,“这是你的活动经费。对付宋梦珊这样的交际花,没有钱是不行的。” 我开始着手调查宋梦珊,寻找接近的契机。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交际花,华威公司的工作只是幌子,她很少来上班。大部分时间她都周旋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经过调查我发现这个女人挺不简单。她是流亡到上海的东北学生,无亲无故,偶然结识一个达官贵人,从此摇身一变成为交际场上的名花。 要接触这样的女人,我也必须出现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里。 第十二章 跳舞皇后 没过几天,上海社交圈的小姐太太们都在议论一个名叫肖枫的富家公子。(..tw)說閱讀,盡在他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出手阔绰,很多女人为之倾心。 肖枫是我的化名。扮演一个花花公子,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毕竟我曾经荒唐过。 这次的任务难免和女人上床,为了不留后患,我去医院做了绝育手术。由于雪柔是因为怀孕而死,我对女人怀孕格外在意。既然不会再结婚,我也就没打算要孩子。万一哪个女人怀了我的孩子岂不麻烦? 很快我见到了宋梦珊。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精明。在很多女人围着我转的时候,她只是冷眼旁观。 我只好主动出击。老实说,追女人这方面我没有经验。 在一次舞会上,我走到宋梦珊面前邀请她跳舞。 她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很是尴尬,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女人拒绝过,但脸上仍若无其事地微笑,“对不起,打扰了。” 后来我暗自观察,发现宋梦珊只和权贵高官交往,从不理会无名之辈。 这个虚荣势利的女人!我在心里咒骂。骂归骂,任务必须完成,我不能就此放弃。 宋梦珊的交际舞跳得非常好,有“跳舞皇后”的美誉。但那些脑满肠肥的权贵们没几个能跳得像样,他们只会笨拙地搂着她,色迷迷地贴着她,在她身上乱蹭。我几次捕捉到宋梦珊和他们跳舞时厌恶烦闷的表情。 我会跳舞,但并不出色。为此我专门找了一个交际舞老师,刻苦学了一个月。 在一个大型舞会上,我物色了一名舞技出众的女子和我跳舞,没多久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我相信整个大上海没有几个男子能跳得比我更好。 跳了两曲,我停了下来。我看到宋梦珊一直在注视着我。 我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她嫣然一笑,随我滑进舞池。 我们尽情地跳着,华尔兹、探戈、狐步、快步,伦巴,轮番上阵。 我听到很多人惊呼:“跳得真好,他们跳得太美了!” “跳舞皇后终于遇到真命天子了,看他们配合地多默契!” “有他们在,别人还跳个什么劲儿啊,光看他们跳了。” 舞池里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 宋梦珊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微笑,眼睛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我不失时机地在她耳边甜言蜜语,“宋小姐,这么多女人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你。你与众不同,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非常吸引我。这些天我对你朝思暮想,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宋梦珊妩媚地笑着,“是吗?肖公子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她知道我姓肖,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注意到我。 舞会结束,宋梦珊似乎意犹未尽。我趁热打铁,“明天晚上我请你到百乐门跳舞吧?” 百乐门舞厅是上海滩豪门、名流主要的娱乐场所。其可堪称当年的舞厅之首,号称“远东第一乐府”。 我早已调查过,宋梦珊特别喜欢百乐门,是那里的常客。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好,明晚我有空。” 我说:“太好了,明晚八点百乐门门口见,我们不见不散。”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等候在百乐门门口。 八点钟一辆雪弗莱轿车稳稳停在我面前,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宋梦珊笑意盈盈地从车上下来。 我挽着她的手走进百乐门大舞厅。舞厅里灯色迷离,衣香鬓影。 我们迅速进入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我们跳了一曲又一曲。 宋梦珊一脸陶醉,我趁机拥她入怀,轻吻她的脸。 她没有抗拒,轻轻靠在我胸前,偶尔抬头凝视我的眼睛里隐含着甜蜜。 我看她有些累了,便拉她来到三楼的休息区。 我点了酒水,要了两副骰子。 我们玩掷骰子,谁输谁喝酒。 我是行家,宋梦珊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她就有些醉意了。 第十三章 服毒自杀 我右手搂着她,左手拿着酒杯喂她喝酒。: 她撒娇着要我替她喝。 我说可以,但要她用嘴喂我。 她的脸红红的,眼波荡漾,果真抿了一口酒贴近我的唇。 我**她口中的酒,她的舌头。 她渐渐瘫软在我怀中。从眉姐那里得来的舌吻真传没有任何人能够抵御。 我感觉到她的意乱情迷无*自持,将她抱起直接走入在旅馆部早已订好的房间。 我使出浑身解数与她尽情缠绵。 直至天亮,她在我怀中沉沉睡去,一脸的快乐满足。 没有几天,宋梦珊已经离不开我了。她不管不顾的痴缠让我既欣喜又有些担忧。 慢慢地我了解了她的过去:九一八事变之后,她和几个同学从东北流亡到上海,辗转到复旦大学继续求学。[..tw超多好看小说]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姓莫的政府高官。她叫他莫先生。他四十岁左右,早有家室。他对她极好,呵护备至。她明知不该,却最终做了他的情妇。他很忙,一个月只能见两三次。她不耐寂寞,常常一个人到舞厅喝酒跳舞,结识了很多社会名流。他并不管束她,任她在灯红酒绿间流连。七七事变之后,她惊闻他做了汉奸,一怒之下跑去质问他。他却说他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他表面投靠日本人,暗地里为抗战出力。他还要她利用交际花的身份为他打听消息或监视某人。她信了他,做了他在社交界的卧底。 这个莫先生难道是我方的高级间谍?我赶紧报告陈区长,让他好好查查。 陈区长当即给重庆发电报,得到的答复是姓莫的是不折不扣的汉奸,与我方毫无联系。 我告诉宋梦珊莫先生欺骗了她,而我才是重庆派来的特工,希望她能为我们工作。 宋梦珊将信将疑,我抱住她承诺:抗战结束以后,我和她永远在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 她仰起脸看着我,好久才说:“我听你的。” 从此,宋梦珊和汪伪政府的那些高官们来往更加密切,暗地里把情报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 我被上级嘉奖,被授予少校军衔。 初冬的一个深夜,我突然接到宋梦珊的电话:“枫,你快离开上海!陈戈飞叛变了,他把你们的人都供了出来,你快走吧!” 我心中一凛,“那你呢?” “我已经来不及了,你快走……”电话突然断了。 我当夜慌忙逃离上海,辗转来到香港。 日后我才知道那晚宋梦珊向我通风报信之后就被捕了。 陈戈飞出卖了整个上海区的特工,包括宋梦珊。逃脱的只有我一个。 几个月后,莫先生将宋梦珊保释出来,当天夜里她在自己的公寓里服毒自杀。 抗战胜利后,我回到上海,请求上级追认宋梦珊为烈士。她对抗战是有功的,选择自杀是因她不愿与莫先生同流合污。 秋日的一天,宋梦珊的遗骨被移葬至烈士陵园。 其实我知道,她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烈士。而我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我站在她墓前,泪眼迷蒙中仿佛看到她娇俏模样,“枫,我爱你 她叫我枫,在她心里我一直是肖枫。 每逢她的祭日,我都会朝着上海的方向在心里默默拜祭。 每当想起她,我的心都象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痛,却难以消除。 在香港待了一年后,我被派往重庆任特种技术训练班的中校行动术教官。 学生都很年轻,大部分是刚从学校毕业的高中学生或大学生。 我和他们年纪相差无几,课余常和他们混在一起玩。但上课的时候,我是威严冷酷的教官,他们必须严格遵守纪律,认真地学习各项技能。 第十四章 秀雅女生 这期培训班有不少女生。尽在她们常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明里暗里地向我表白她们的爱慕,有不少给我写了情书。 我试图和她们保持距离,常常表情冷峻,不和她们说笑。但收效甚微,她们的热情丝毫未减。 一天,我带一队女生在附近的湖边学游泳。 我问:“你们中谁会游泳?先给大家做个示范。” 一个高挑秀雅的女生站了出来,“我会游。”说罢飞身跃入湖中。 我和其他女生都站在湖边看她游泳,谁料想她划了几下水后就沉了下去,再也没有露头。 起初我以为她是显示自己憋气的水平,但过了三四分钟还不见她露头,感觉不妙,急忙跳入湖中查看。 我潜到湖底才找到她,她双目紧闭,似已昏迷。 我托着她一直游到湖边,几个女生慌忙接过她,大叫:“楚晴!楚晴!快睁开眼睛,别吓我们啊。” 这个名叫楚晴的女生毫无反应。 我一腿跪在地上,另一腿屈膝,将她的腹部横放在我的大腿上,使她的头下垂,接着按压她的背部,让她肚子里的积水流出。 她的嘴里流出了一些水,但仍然昏迷。 我用手试她的鼻息,竟然感觉不到气息。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俯下身子对她做人工呼吸。 我猛吸一口气对着她的嘴吹入,同时将她的鼻孔捏住。 然后我的嘴离开,将捏住的鼻孔放开,并用一手压她的胸部,以帮助呼气。 这样反复进行,大概五六分钟后,她渐渐有了呼吸。 我让女生们赶快找来一副担架将楚晴抬到医务室。 经过紧急抢救,楚晴脱离了危险。 她清醒之后,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小姐,你到底会不会游泳?” 她摇摇头,“我不会。” 我怒不可遏:“不会游,你下去干什么?想死你早说,何必吓人呢!”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想要你注意到我。” 我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她达到了她的目的。她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 楚晴是这群女生中最漂亮的。除了我,其他的教官和男生早就环伺四周,目光须臾不离其左右。 她的父母均是出色的外交官,常年在国外,留她一人在国内。她是名牌大学外语系的高材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来投考军统的训练班。 因为她的出色,她注视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别的女生没有的自信和笃定。 在他们这期学生毕业的时候,特举办了一场宴会。 酒至半酣时,有人提议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花传到谁的手中,谁就必须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花在教官和学生手中飞快地传递着,第一次鼓声停止的时候,花在楚晴的手里,她站起身来。 主持人是个爱搞怪的男生,他笑嘻嘻地说:“请问楚小姐心上人的尊姓大名?”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几人拍手说:“问得好,我们都想知道。”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楚晴身上。 她一脸的泰然自若,丝毫没有害羞或扭捏,清澈纯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用极清楚的声音说:“他姓沐,名博文。” 全场的目光都转移到我这里,我只能微笑。 鼓声又响,花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站起来,指着敲鼓的男生,“你小子搞鬼!” 主持人严肃地说:“请沐教官回答问题。” 我无奈地说:“请说。” “请问你喜不喜欢楚小姐?”主持人露出诡异的笑容。 全场肃静,比戴局长在会上讲话的时候还要安静。 “我不喜欢。”我平静地说。 第十五章 自暴自弃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场面尴尬。k 好一会儿主持人才反应过来,“大家继续玩儿,继续!” 楚晴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但仍倔强地坐在那里。 稍后,我找了借口先行离开。 楚晴秀雅绝伦的容貌,清雅高华的气质,很容易让我想到雪柔。愈是这样,我愈是疏远她冷淡她。 我从未忘记在雪柔墓前发下的誓言,今生不再对任何女子动情。 他们这期学生毕业后,我被调到重庆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任上校副处长。 稽查处是军统局的公开单位,我不必再象以前那样隐藏自己的身份。 稽查处的公务繁重,而我又初来咋到,需要了解学习的东西很多,每天都工作到深夜才回住处休息。 一天深夜,我开车回到住处,刚把车停稳,迎面开来一辆吉普车。它挨着我的车停了下来。 一个30多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是军统局情报处的处长叶章之。 他打开另一侧的门,抱出一长发女子。那女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似是喝醉了酒。 叶章之和我同住一栋公寓楼,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tw超多好看小说]他晚上常带女人回来。 我下了车,正要取笑他几句,却无意中看清了那女子的脸,楚晴!竟是楚晴! 笑容僵在我脸上,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晴从训练班毕业以后,被分配到军统局本部情报处。叶章之是她的顶头上司。 我想去阻止叶章之,却又觉得不妥。也许楚晴是心甘情愿的? 一夜无眠。我不得不承认楚晴在我心里是有位置的。我辗转反侧,想到她在那个好色成性的叶章之的怀抱里,心一阵阵刺痛。 第二天傍晚,我刚走出办公室。一个年青男子迎面跑来,“沐老师,我正要找你!” 他是我在特训班当教官时的学生,名叫岳奕雄,学业相当优秀,我很欣赏他,现在已经是军统重庆站的一名出色的特工。 “奕雄,找我有什么事?”我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晚上一起吃饭吧,好好聊聊。” “沐老师,我现在没心情吃饭。”他满脸焦虑,“你赶快去看看楚晴吧,她现在自暴自弃,彻底堕落了。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去舞厅喝得烂醉,一切都不管不顾,那些混账东西占尽了她的便宜。她甚至,她甚至……”他难过地说不下去。 我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我已经亲眼看见了。 岳奕雄见我默不做声,以为我不愿去看楚晴,激动地说:“沐老师,所有人都知道楚晴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就算你不喜欢她,可她是你的学生,她那么优秀,你难道忍心看着她毁掉吗?” 这难道真的都是我造成的吗?我叹了口气,“奕雄,你不要着急,我会去看楚晴的。” 岳奕雄拉着我,“沐老师,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第十六章 江畔谈心 我和岳奕雄开车来到局本部,楚晴已经不在办公室。尽在门口的卫兵说她被一辆侦缉大队的车接走了。 侦缉大队?莫不是侦缉大队长谈荣翔?这家伙听说第一次见到楚晴时就目不转睛。 他们会去哪里呢?无非是夜总会舞厅之类的地方吧。我们挨个儿一家一家去找。 临近九点钟,终于在一家名叫园园的舞厅找到了楚晴,和她在一起的果真是谈荣翔。 他们当时正搂抱在一起喝交杯酒,岳奕雄的眼睛顿时冒出火来。 我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 谈荣翔看到我,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沐处长,今天也有空来玩?” 我淡淡地说:“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楚晴。” 楚晴斜倚在沙发上,脸颊绯红,目光迷离,“沐老师,你找我?这可是百年不遇,千载难逢啊!”她端起酒杯斜睨着我,“来,我们也来喝交杯酒吧,久别重逢要好好庆祝一下!” 我夺下她的酒杯,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楚晴,你跟我出去,我有话要对你说。(..tw好看的小说)” 她似乎突然清醒过来,冷冷地说:“沐处长,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她明显瘦了,苍白的脸,幽深的大眼睛,让人心疼。我缓和了语气说:“楚晴,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给我十分钟,说完我就走。” 她瞪视着我,许久才点了点头。 谈荣翔不满地瞥了我一眼,附在楚晴耳边不知嘀咕了句什么。 楚晴面无表情径直走出舞厅。 走出舞厅,岳奕雄对我说:“沐老师,你和楚晴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我回去了。”他的眼睛深情凝视着走在前面的楚晴。(..tw好看的小说) 我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楚晴上了我的车,我开车带她来到江边。 天边一弯新月,清辉万里。江水平静,缓缓向东流去。 我先下车,为楚晴拉开车门。 她仍是一脸冷漠,下车后便迎着江水走去。风吹动她漆黑的长发,她抬头凝视着那弯明月。 我走到她的身边,“楚晴,你一直恨我吗?” 她漠然不语。 “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大可不必!”我直视着她诚恳地说:“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我沐博文算什么呢?空有一张好面孔,仅此而已,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现在我们的国家内忧外患,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迫切需要你这样有才华的青年来救国救民!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振奋起来,为国家为民众贡献自己所有的力量!你非常优秀,是难得的人才,更应该如此,怎能为一己之**而置国家民众于不顾呢?” “不要对我说这些大道理,”楚晴转头看着我凄然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参加军统的培训班?我的表哥是你的一位同事,那年我在他家见到了你。表哥只是含糊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其他就再也不肯多说。去年夏天他突然告诉我,如果想见到你,可以报考军统的特训班。我立刻跑去报了名。在培训班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而你却一脸冷峻,好像从未见过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不会游泳的我跳进了湖里。病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你神情紧张,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从那以后,我发觉你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凭直觉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是因为特训班的纪律才躲避我。所以,那天毕业宴上我坦然地说我喜欢你。没想到当场却听到你说出那四个字。言语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我只觉得头很痛,心更痛,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脸面朝江水,“那些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把我分到情报处,第一天我就请了假。叶章之跑到宿舍来看我,还拉我出去散心。我和他喝酒跳舞,脑子里却都是你的身影,心依旧痛。似乎只有喝醉的时候,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痛。我烂醉如泥任由他摆布,当天夜里他就……”她哽咽了。 我拥她入怀,“楚晴,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爱任何一个女人。” 她仰起脸,泪光闪闪,“为什么?” 我和她并肩坐在江边,我讲述了我和雪柔的往事。我省略了沈小莲,其他都原原了出来。 楚晴静静地听。 我讲完后,她说:“雪柔多么幸福啊,她始终被你爱着,一直活在你心里。” 第十七章 孤独到老 “幸福?”我说:“如果没有遇到我,雪柔现在也许还幸福地活着,是我使她失去了所有幸福。(..tw无弹窗广告)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楚晴说:“你以为活着就会幸福吗?如果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的爱,即使活一百岁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她幽怨地看着我,象个委屈的孩子。 我避开她的目光,“楚晴,对不起。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除了雪柔,今生我不会再爱上任何女子。” 楚晴忽然笑了,“爱情可以由你控制吗?你不想爱就真的可以不爱吗?如果真是这样,人类会少了多少痛苦?” 我说:“算我说错了,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就像我们的戴局长规定我们战时不能结婚一样,我规定我自己今生只能孤独到老。” 她沉默许久,神色渐渐安详。 江水此时却不再平静,波浪猛力地拍打着江岸。月亮被乌云遮蔽,预示着一场雨的到来。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偶遇江奕雄。他高兴地告诉我:楚晴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不再颓废,不再放纵,工作很努力,局里刚安排她做局长的英文秘书。 我很欣慰,楚晴才华出众,如果努力工作,必将是我们军统的骨干精英。 一次局里开会,我见到了楚晴。她表情淡定,举止从容,说话做事透着沉稳干练,与昔日那个略带稚气的楚大小姐大不相同。 我们微笑相视,她的眼神依然澄澈。那是我最为之心动的地方。 夏日的一个傍晚,我开车到谈荣翔新开张的餐馆赴宴。身为侦缉大队长的谈荣翔颇有经商头脑,在重庆开的几家餐馆生意都很兴隆。今晚他请我们军统的几位同事吃饭,多是一些处长副处长。 我经过一个闹市的街口时,无意间看到了楚晴和江奕雄。他二人相伴同行,有说有笑,态度很是亲昵。 他们渐渐走远,我却怔了许久。 岳奕雄高大英武,正直刚毅,旷达洒脱,是位性情中人,也不乏聪明才智。我衷心希望他和楚晴共浴爱河,他是个好男人,一定能使她幸福。 可当我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确切地说,是醋瓶。 谈荣翔在门口迎接,看到我说:“沐处长,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我勉强笑道:“谢谢关心,可能昨晚没睡好。” 席上的其他几位喝得兴高采烈。酒至半酣,叶章之这个色鬼对谈荣翔说:“把你们侦缉大队的几个女队员叫过来吧,光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喝多没意思啊。” 谈荣翔笑着说:“是我招待不周,早该把她们叫过来了。”他转身欲走,叶章之又叫住了他,“千万要叫上杨吉媛!” “老叶,你又结新欢了?楚大美人也被你抛弃了?”他旁边的一位说。 “哪里,人家看不上咱,找了个她特训班的同学,叫什么岳奕雄的。俩人现在打得火热,早把我丢到脑后了。”叶章之沮丧地说。 另一位说:“老叶,你也算享尽艳福了,新来的女学生被你玩了个遍吧?” 叶章之大言不惭地说:“没有,差得远呢,不过两三个吧。”他得意“我老叶是宁缺毋滥,要找就找最漂亮的。除了楚晴,女学生中最漂亮的就是我刚说的杨吉媛了。” 我心情烦闷,也不理会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没多久,侦缉大队的几个女队员奉命赶来了。 叶章之上来就拉住最漂亮的一个,“我的小媛媛,想死我了。” 杨吉媛脸色一红,害羞地低下头。我认得她,她和楚晴是特训班的同班同学,模样娟秀,性格温柔,惹人爱怜。 叶章之越来越放肆,他的手甚至伸进了杨吉媛的衣服里。 杨吉媛有个外号叫“小白兔”,一是因为她皮肤白,二就是因为她胆子小。她是我教的女生中最老实懦弱的一个。 第十八章 打抱不平 面对叶章之的肆无忌惮,杨吉媛含羞忍辱低头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反抗了。k 我早就看叶章之不顺眼,加上有几分醉意,按耐不住冲他怒吼:“把你的爪子拿出来,你再敢碰她一下,我饶不了你!” 叶章之年纪比我大,资历比我老,军阶比我高,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对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拍桌子大骂:“小兔崽子,你活腻了?老子不光摸她,还要亲她呢?怎么着?”说着他搂着杨吉媛,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霍然站起,走到叶章之跟前,伸手抓住他两个手臂,稍微使劲,这位叶大处长顿时哭爹叫娘起来。(..tw好看的小说) 谈荣翔赶紧走过来,“沐处长,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你武功高强,别说叶处长就是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松开手吧,叶处长万一有个好歹,让上面知道了,兄弟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松了手,叶章之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吭声。 场面冷清下来,他们一个个都起身向谈荣翔告辞。 我继续喝酒,席上只有谈荣翔和杨吉媛陪我。 谈荣翔一个劲地要杨吉媛给我倒酒。她给我连倒了几杯后,忍不住在我耳边低声说:“沐老师,不要再喝了,喝醉了很难受的。[..tw超多好看小说]” 我的确有些醉了,脑子还清醒,听了她的话就起身说:“谈队长,我不能再喝了,谢谢你的款待,改天再聚,再见!” 说着我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谈荣翔和杨吉媛跟了出来。 我走到车前拿出钥匙,被谈荣翔一把夺去,“沐处长,你这样子还能开车吗?”他把钥匙递给杨吉媛说:“你会开车,今晚就负责把沐处长安全送到家。”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开车。”我嘴里嚷着。 谈荣翔打开后车门,一把将我推进去,“行了吧你,走路都走不稳还开车呢。” 杨吉媛坐上车,熟练地点火起步,稳稳地把车开到了马路上。 我晕晕乎乎地坐着,随着车的颠簸,胃里的酒不停地往上翻涌,很是难受。 杨吉媛开得很慢,不时回头看我,“沐老师,很难受吧?快到家了,再忍耐一会儿。” 终于到了我住的公寓楼前,杨吉媛扶我下车。 我说:“谢谢你,不用再送了,我自己上去。” 我歪歪扭扭走了几步,杨吉媛在后面追了上来,“沐老师,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她扶着我,一步一步走上楼。到了我的房门前,我拿出钥匙,杨吉媛接过打开了门。 我走进门,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想再动。 杨吉媛俯下身对我说:“沐老师,沙发太窄,万一你睡着会掉下来的。还是睡到床上吧,我扶你过去。” 她拉我起来,扶我走进卧室。 我仰面朝天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想睡着。残存的一点意识感觉到杨吉媛在为我脱鞋,“不用,不用,吉媛,你回去吧!” 她不理我,脱完鞋后,她解开了我外衣的扣子,“脱掉外衣盖上被子睡,要不会感冒的。” 帮我脱袖子时,她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倒在我身上。 她正要起来,却被我紧紧抱住。她身上的女性气息让我意乱情迷。 第十九章 泪花晶莹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杨吉媛抱在一起,两人都赤身**。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我慌忙起身穿上衣服,杨吉媛被惊动,睁开了眼睛。 我回忆起昨夜的情景,不由得歉然说:“吉媛,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杨吉媛背转身穿衣服轻声说:“沐老师,你不用道歉,和你在一起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一会儿才说:“吉媛,我早就想跟你说,做人不能太软弱。有人欺负你,必须反抗才行啊。要不然,那些无耻之徒就会得寸进尺,毫无顾忌地欺负你。” 杨吉媛穿好衣服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沐老师,我知道你和同学们都笑话我软弱胆小。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啊。”她抬起头哀伤地说:“你要是知道我家里的情形就会明白了。我父亲是城郊的一个土财主,娶了四个老婆。我母亲是第三个,她善良柔弱,不懂逢迎,不会讨我父亲欢心,虽然长得很美,我父亲却不喜欢她,尤其在她生了我之后。在我之前,我父亲已经有了五个女儿,他天天盼着有个儿子。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老婆,没两年,这第四个老婆生了个儿子。我父亲高兴得不得了,把他们母子两个捧到了天上。我母亲本来就被冷落,这下更没人把我们母女放在眼里了。从小到大父亲都不曾正眼看过我,别人看我是娇小姐,其实我和母亲过得连佣人都不如。”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赶紧递给她一块手帕。 擦了擦眼泪,她继续说:“本来我念完初中,父亲就要我嫁人。此时恰好有个警察局长要找小老婆,我父亲很想让我嫁给他。谁知那局长找了个女大学生,还和原配离了婚。我父亲因此改变了主意,继续供我上学。就在我准备考大学时,他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军统的特训班,立刻替我报了名。自我考上之后,逢人边吹嘘他的六女儿是‘望龙门的’。他对我母亲的态度好了一些,其他的三个老婆看风使舵,也不敢再随便欺负我母亲。我毕业以后被分到了侦缉大队,我父亲更加得意了。我工作还没一个月,我唯一的弟弟就闯出祸来。他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争一个舞女,竟把一个帮会头头的儿子打成重伤。我弟弟被警察局抓走,那帮会放出话来,不把我弟弟关个二三十年,他们绝不罢休。我父亲象天塌了一样,险些昏死过去。我只好去求大队长谈荣翔帮忙,他答应了,但是他有条件,我必须陪他一晚。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他。一个多月后,我弟弟被放了出来。从此全家人彻底改变了对我母亲和我的态度,我那可怜的母亲总算过上了舒心的日子。沐老师,你以为我愿意让那些人污辱我吗?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他们碰我一下。”她仰起头看着我,泪花晶莹。 第二十章 楚楚动人 她悲戚无助的眼神让我心痛,不由得将她搂入怀里,“吉媛,从今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說閱讀,盡在” 她凝视着我,含泪微笑,分外楚楚动人。 简单洗漱之后,我和杨吉媛走出家门。刚走下楼就看见叶章之正要上车,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立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第二天上午,我在办公室接到局长秘书的电话,要我立刻来局长办公室一趟。 我马上开车过去,局长正在办公室等我。 局长对我一向很和蔼,这次脸色却不太好看,“博文,我最欣赏你处事冷静,不感情用事。如今却让我失望了!你竟为了一个侦缉大队的女队员和叶章之争风吃醋,还动了手,那叶章之是文人出身,他怎么是你的对手?他比你大十几岁,职位军阶都比你高,就算他不检点也轮不到你教训他。.tw[]我一向强调我们的同志要互敬互爱,团结一致,是一个亲密友爱的大家庭。你们两个这样闹象什么话?况且还是为了个女同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见我不吭声,他放缓了语气说:“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难耐寂寞,免不了要找女人。我只能禁止你们结婚,但私下里你们哪个是真正不近女色啊?我不管那么多,但至少不要为了女人出乱子,知道吗?” 我挺直腰板说:“是,局长,我知道了。您放心,以后决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局长满意地一笑,“博文,你知道我一向很器重你,好好干,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迎面碰到了楚晴。 她笑得不太自然,“原来你喜欢的是杨吉媛,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吉媛很柔弱,你可不能欺负她啊。”楚晴说完这句话,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凝视着她窈窕的背影,怅然若失。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忽然有人敲门,我说:“请进。” 进来的是杨吉媛,她白皙的脸上飞上两片红云,“沐老师,我今天来送公函,顺便看看您。” 我走到她面前,“吉媛,我们好久不见了,这些天你好吗?” 她微笑着说:“我很好,真的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 在我的注视下,她又忍不住害羞地低下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我忽然想起徐志摩的这句诗。 杨吉媛抬起头,触到我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交织,情不自禁抱在一起。 我在她耳边说:“晚上到我那儿吧。” 她含羞点头。 下午突然接到紧急任务,有一位著名的大学教授在重庆失踪了,我们必须尽快查清他的下落。 我被任命为此案的负责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略有些眉目。 等我回到住处已是凌晨两点。杨吉媛象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门口睡着了。 我急忙抱起她,打开门,将她抱进屋里放到床上。 杨吉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我,甜甜地笑了,“你回来了。” “对不起,我有紧急任务,忙的焦头烂额……”我歉疚地说。 “没关系,你回来就好,我能见到你就很满足了。”她伏在我怀里说。 我坏坏地笑:“我可不满足只是见到你,我要……”,俯下身深深地吻她,解开她的衣扣。 第二十一章 吉媛离世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大学教授失踪的案子仍然没有大的进展,我为此很是苦恼 这天下午我接到杨吉媛的电话,她想见我。 我心情不好说改天吧,这几天太忙。 她嗫嚅着说有要紧的事。 我心一软说,那你马上过来,在旁边的咖啡厅见面。 我刚在咖啡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看到杨吉媛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你快说,我这些天真的很忙。”她一坐下来,我就说。 杨吉媛低声说:“我怀孕了。” 我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了,淡淡地说:“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她惊愕地抬头,“为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几年前做了绝育手术。” 她呆呆地坐着。 我说:“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等忙完这一段,我会和你联系。”说完,我转身离去。 大学教授的案子始终无法水落石出,上级为了应付舆论,草草地将教授的一个学生关起来了事。 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空闲下来,我想起杨吉媛,给她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她的同事告诉我,她请了病假,回家休养几天。 我突然想起她说她怀孕的事,不免有些牵挂,她会如何处理呢?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刚从下面的一个稽查所视察回来,迎面遇上侦缉大队的乔雯娜。她是个开朗活泼的年轻女子,平日里爱说爱笑,人缘极好。但这次她看到我却是冷冷的表情,“沐处长,你大概还不知道杨吉媛死了吧?” 我震惊地口不能言,直直地看着她。 她说:“杨吉媛为了打掉肚里的孩子,去一个小诊所做手术,结果大出血死掉了。” 我如泥塑般呆立,怎么会这样?美丽柔弱与世无争的杨吉媛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乔雯娜扬了扬眉毛说:“听说吉媛特训班的同学已经到局长那里告状了,害死她的人一定会受到严惩!”她鄙夷地瞪了我一眼,径直走了。 我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局里毛秘书的电话:“沐处长,晚上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事要对你说。” 晚上毛秘书、谈荣翔和我在谈荣翔的饭店里碰面。美食佳肴摆满一桌,但我们三人都无心于此。 “杨吉媛特训班的同学要控告你们两个。幸好局长这两天不在重庆,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毛秘书神情严肃。 谈荣翔看了我一眼说:“我是和杨吉媛发生过关系,但最近她一直和沐处长在一起,所以她来找我,我没有理她。” 我默不做声。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用?还能挽回什么?吉媛已经死了! 毛秘书说:“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不让这帮人告你们。一旦他们告到局长那里,你们两个都不会好过。” 谈荣翔急切地说:“对对对,毛秘书,我们交情一向不错,就麻烦老弟救兄弟一命了!” 我面无表情,内心仍沉浸在无边的懊悔和哀痛里。 毛秘书慢条斯:“那当然,都是好兄弟好朋友,我岂能置之不理?我已经找人和他们协商了,最终他们同意不再告你们。” “太好了!毛秘书你真够朋友!”谈荣翔高兴地拍腿大叫。 “别高兴地太早,他们是有条件的。”毛秘书说:“他们要求你们必须盛葬死者,而且由你们两人亲自送殡,还规定要每年去死者的坟上祭扫。” “这些都好说,只要他们不告,让我披麻戴孝都可以。”谈荣翔高兴地忘乎所以。 我说:“谢谢你,毛秘书,让你费心了。我是咎由自取,理应受到严惩,局长若要惩罚,我甘愿受之。” 第二十二章 吉媛出殡 “沐博文,你别犯浑了!毛秘书费了这么大劲为咱俩脱罪,你反而硬要往身上揽,脑子进水了?你要赎罪可以,别连累了我!”谈荣翔吼叫。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毛秘书拍了拍我的手说:“沐处长,你要考虑清楚。局长很欣赏你,可谓前程似锦,倘若为此事栽了跟头岂不太冤了!你可不要枉费了兄弟的一片苦心。” 毛秘书年纪不大,资历尚浅,城府却颇深。他之所以如此卖力地为我和谈荣翔脱罪,无非是要拉拢我们。 谈荣翔这时拉住我的手哭诉起来:“博文老弟啊,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潇洒一个人,无牵无挂,我可是全家几十口人的指望和依靠啊。辛辛苦苦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我好不容易才混到了今天。倘若因此获罪,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我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谈荣翔的眼中竟真的滴下泪来,“博文,我今天掏心置肺地跟你说,我是真的喜欢吉媛。可我知道我是单相思,她喜欢的是你。她虽然依了我,心里却对我从无半分爱意。后来她和你好上之后,更是不理睬我。那天她来找我,说她怀孕了,我便挖苦她怎么不找沐博文啊,是不是被抛弃了?她掉头就走。早知道她会死,我说什么也要给她安置一个地方,让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他哽咽着说。 他的话又触痛了我,那天吉媛来找我,我给了她些什么呢?没有任何的安慰和关心,只有冷漠的话语和表情。我甚至还不如谈荣翔,他真的喜欢她,而我呢?我何曾真的在意过她?只不过将她的满腔爱意视为投怀送抱,轻松惬意地享受却丝毫不知道珍惜! 谈荣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说:“谈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连累你。吉媛是被我害死的,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承担。” 毛秘书说:“沐处长,我既然已和杨吉媛的同学谈妥,你们二位就照他们说的办不就得了。日后局长若要追究,你再挺身而出也不迟。” 谈荣翔见我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说:“博文,我们商议一下怎么为吉媛办丧事吧。” 吉媛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大雾弥漫,久久不散。 来的人多是吉媛的同学和亲友。很多人对我和谈荣翔怒目而视。 楚晴径直走到我面前,她的眼神愤恨而绝望,我不敢对视。 “啪”的一声,她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鸦雀无声,江奕雄走过来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拉走了楚晴。 我怔怔地,心里却有一丝快意。在场的每个人都应该打我一耳光。 吉媛的棺木缓缓放入墓**,一位瘦弱秀丽的中年女子从人群中冲出,“媛儿,娘陪你一起去吧!” 几个人死命拦住她,我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伯母,从今天起我沐博文就是您的儿子,我会代替吉媛好好照顾您!” 她凄然地说:“谢谢你的好意,可媛儿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活着只是为了她,没有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妙如,媛儿是为了这个家才落得这个下场,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弥补以前的过失。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你要是再去了我也不活了。” 吉媛的母亲掩面痛哭起来,“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向他们二人磕了三个响头,“伯父伯母,请二老好好保重,我会担负起吉媛的责任,好好照顾你们。” 第二十三章 专机坠毁 抗战终于迎来了胜利。說閱讀盡在 战时不得结婚的禁令自动失效,我的很多同事纷纷举办隆重的婚礼,尽情宣泄压抑多年不能公开伴侣的痛苦。 初春的一天,我开会时碰见江奕雄,问他:“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我早就把红包准备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沐老师,其实我和楚晴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她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tw好看的小说)” 我不敢相信,“怎么会呢?你们只是好朋友?” 江奕雄长叹一声,“沐老师,楚晴真的很爱你,你难道就不能爱她吗?” 我一时语塞,“不,不是的。我也……” “你也爱她,对吗?”江奕雄拍了一下我的后背,“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爱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你为什么要压抑逃避呢?赶快去找她吧,大声说出你爱她!” 我握了握他的手,“谢谢你,奕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打电话到楚晴的办公室,她的同事告诉我她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tw) 后来我听说楚晴是陪同局长处理平津宁沪的肃奸案件,已经去了半个月了。 我日夜盼着楚晴回来,甚至设想好这样的场景:我手捧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来到楚晴面前,大声说:“楚晴,我爱你!”她先是惊愕,而后欣喜地扑到我的怀里…… 1946年3月17日下午1时13分,国民党军统局局长乘坐的专机坠毁,机上人员无一幸免。 这是我等到的结果。 瓢泼大雨中,我狂奔至江边,耳边回响的是楚晴的话语,“你以为活着就会幸福吗?如果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的爱,即使活一百岁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爱情可以由你控制吗?你不想爱就真的可以不爱吗?如果真是这样,人类会少了多少痛苦?” 我痛苦地大喊:“楚晴,我是个傻瓜,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我竟然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想爱就可以不爱,事实上我爱你,我一直都爱着你!你听见了吗?我爱你!” 回答我的只有狂风暴雨的肆虐…… 第二十四章 往事重现 局长之位由毛秘书接替,不再是军统局,而是保密局 第二年,我被调至南城任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少将处长,直至今日。 沐博文讲到这里时,东方既白,两个酒瓶已空了。 他已支撑不住,伏在桌子上说:“我心爱的女人一个个相继死去,子秋,我不能再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语音渐弱,他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凌子秋走到他身边,忍不住俯下身抚摸他的脸,脑海里突然闪现多年以前的情景片段: 凌子秋和表姐第一次在杏花林见到沐博文,那一瞬,发怔的不止表姐,还有十二岁的凌子秋。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从天而降,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遥远,唯有这个少年在她面前。 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捧着表姐交给她保管的那幅画百看不厌,画上的沐博文玉树临风,旁边写的词她早已烂熟于心: 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 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 不能羞。 她和表姐来到静园,沐博文削苹果给她吃,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双腿发抖,无法控制。 在电影院里他们三人电影,她无意中看到他和表姐耳鬓厮磨,怔了好久。 …… 第一章 红色标语 第二天一早,沐博文还在熟睡中,凌子秋嘱咐了王胜几句,便匆匆赶回学校 黄包车向前飞奔,坐在车上的凌子秋无意间看见路边有几个人正往墙上贴着什么,不远处的墙上赫然贴着一张红色标语,“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在校园里,几个大一男生手拿一份粉红色小报,边走边意气风发地议论:“《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这篇文章很鼓舞人心,**的胜利不远了……” 凌子秋看了看四周,走近他们说:“同学,你们怎么能这么大胆呢?不怕被抓起来吗?” 一个高个子男生大声说:“怕什么?要抓他们抓的完吗?现在**的报纸满街飞,要是看个报纸议论几句就被抓起来,那南城还剩几个人呢?” 凌子秋怔在那里,那几个男生说笑着走远了。 傍晚凌子秋来到江公馆。见到赵远志,她急切地说:“远志,一夜之间南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我们的标语和报纸,这是怎么回事?” 赵远志笑了笑说:“子秋,我现在就给你传达上级的指示。(..tw)由于我们的解放军打退了老蒋百万军队的进攻,转入了战略反攻,向外线作战。上级决定对敌开展攻心战,而且鉴于南城的形势,我们要抓住时机,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积极宣传我们党的政策,发动群众,瓦解敌人。” 凌子秋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妥。我们上次坐牢不就因为政策过于冒进了吗?虽然全国形势大好,战局对我们有利,但南城毕竟还牢牢掌握在敌人手中。这种做法太冒险了,如果敌人被激怒,后果将不堪设想。” 赵远志说:“是有些冒险。”他眨了下眼睛,“但不是有沐博文吗?他早已为你神魂颠倒,这半年多来稽查处可是一个**都没抓。” 凌子秋轻叹一声,“我今天来正是为了此事。昨天晚上沐博文喝醉了,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讲了他以前的一些经历,从中可以看出他绝非沉迷女色儿女情长的人,他爱我表姐,可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为什么会对我言听计从?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虽然我不明白他的诡计是什么,但事情决不如表面这般简单。而我们如果不设防,做事过于大胆,很可能会落入他布下的陷阱。” 第二章 元旦晚宴 赵远志沉思片刻,说:“你说的有道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我马上向上级汇报。” 凌子秋神色并未轻松,蹙眉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我们已跌落陷阱却不自知。” 赵远志自信地说:“子秋,你太敏感了。不要想太多,我们立即改变策略应该来得及。” “明天就是元旦了。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新的一年。”下午下课后,凌子秋听见身后不知谁发出这句感叹,这才发觉今天是1947年的最后一天了。 走出教学楼,凌子秋看到倚在车旁的沐博文,他从容微笑,优雅而洒脱。她痴痴看着他,心交织着疼痛酸楚甜蜜。 这样深情相视的时刻还会有多少?凌子秋悲凉地想。 他走近她,“子秋,回去换件衣服吧。今晚我带你参加一个宴会。” 这是市长举办的庆祝元旦的晚宴,席间不是高官显贵就是豪绅名流,貌美如花的名媛贵妇陪伴左右。.tw[] 凌子秋挽着沐博文的手臂出现在宴会大厅时,顿时引起了轰动。 一名军官笑吟吟地迎上来,“博文兄,难得啊,你身边总算有女人陪伴了,这么多年来可是头一遭啊。” 沐博文向凌子秋介绍:“子秋,这是苏绍明,我的老同事,我们搭档多年。” 凌子秋微笑:“苏大哥,您好!” 苏绍明促狭一笑,“不敢当,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该叫你嫂子喽!” 凌子秋脸一红。 沐博文却一本正经地提醒苏绍明,“早点儿把红包准备好,别到时候跟我哭穷。” 凌子秋随着沐博文和很多人打招呼,感觉到很多女人或明或暗的妒意,其中有一位袁太太引起了她的注意。 袁太太外貌柔艳,风姿绰约。她上下打量着凌子秋,“凌小姐,上天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妙人儿,美得让人无话可说。”她看向沐博文,“博文,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你,今天终于知道了,这位凌小姐和你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笑着说,但眼中隐隐有泪光。 沐博文一直谈笑风生,此刻却有些严肃,微微对袁太太点头,便拉着凌子秋向前走去。 第三章 真爱是谁 宴会正式开始,市长致辞之后,大家开始举杯畅饮,共进美食。說閱讀盡在 席间有不少人过来给沐博文敬酒,都不忘夸赞凌子秋一番:“凌小姐,百闻不如一见,真是美若天仙。与沐处长称得上是珠联璧合啊。” 袁太太踉跄着过来,双颊绯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她拉着凌子秋的手,“妹妹,我今天真高兴,看见你们俩在一起。[..tw超多好看小说]我,我祝贺你们。”她仰头喝下一杯酒,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沐博文对身边的侍者说:“袁太太喝多了,你们扶她到里间休息吧。” 袁太太幽怨地看了一眼沐博文:“你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我除了乖乖听还能怎样?”侍者搀扶着她走向里间。 凌子秋疑惑地看着沐博文,他却若无其事:“子秋,你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敬酒。” 几个太太小姐看着凌子秋,交头接耳一番,“那个袁太太和沐处长看情形是真的有……” 宴会结束,沐博文开车送凌子秋回南大。 她淡淡地说:“那位袁太太和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和她幽会过两次,但那是和你重逢之前的事了。” 她说:“看得出,她很爱你。” 他说:“我对她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她有几分象沈小莲。” “沈小莲?”沉默片刻,她说:“也许你心底深处真正爱着的是沈小莲,所以当年你才不愿和我表姐结婚。” “不!”他激动地说:“我最爱的人是雪柔。沈小莲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如此而已,我根本不爱她。” 她也突然激动,“对,你最爱的人是我表姐,那我呢?在你心里,我只不过是她的替身而已!”眼泪突然冲出眼眶,她泪流满面。 车停了下来,他伸手揽住她,吻她脸上的泪水,吻她的唇。 他在她耳旁低语,“子秋,我们结婚吧。” 第四章 警笛大作 “子秋,我们结婚吧!”望着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凌子秋耳边回旋着的却是昨晚沐博文的这句话。尽在 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国民党,在目前的形势下想要结婚,除非他们中有一方退出自己的党派,或者他们两个同时退出各自的党。可这是不可能的!凌子秋对自己说,我不是那种只要爱情的女人,决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信仰。 外面突然警笛声大作,同学们纷纷朝窗外看去,“警备司令部的车,好几辆呢,来抓人的吧?” 凌子秋的心一紧,难道真的出事了? 顾不上还在上课,凌子秋跑出教室。 在走廊上,她迎面碰上两个军警押着一个男生。她知道这个男生是刚入党的**员。 没多久,南大的在校党员全部被捕。 凌子秋忧心如焚,她急匆匆赶往江公馆。 在路上,不时有警备司令部的车拉着警笛呼啸而过。今天究竟有多少党员被捕?凌子秋的心不断往下沉。 “赵先生昨天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江家的门房告诉凌子秋。 凌子秋手脚冰凉,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住。 “子秋,我正要找你呢!”江燕萍从里面跑出来,“远志不知道去哪儿了,一晚上都没回来。现在街上到处抓人,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当她看到凌子秋苍白的脸色、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明白了,“子秋,远志他也被抓了是不是?” 她紧紧抓住凌子秋的手,“子秋,你要救他啊,我不能没有远志。你去求沐博文,他一定有办法救远志。” 沐博文?凌子秋惨然一笑,这次抓捕行动分明就是他主使的,她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警笛仍在鸣叫,江家的仆人一个个探头探脑,“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到现在,警备司令部的车就一辆挨一辆出来。” “抓人嘛,抓**,那还用问。” “这也难怪,这些日子**在南城闹得也太凶了,满大街贴标语发传单,不逮他们才怪!” 第五章 如堕冰窟 这么多党员突然被捕,他们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难道是出了叛徒?凌子秋冷静下来,抓了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抓她,沐博文始终对她网开一面 如果所有的同志都被抓,她一个人该怎么做呢? “子秋,你去找沐博文,他一定有办法。无论如何,至少让我知道远志现在在哪里啊。”江燕萍摇着凌子秋的胳膊。 对!那就去找沐博文问个清楚!同时告诉他,她不会放弃自己的信仰!她和他永不可能走到一起。 凌子秋点了点头,江燕萍立刻吩咐司机送她们去警备司令部。 卫兵打过电话后说:“沐处长吩咐,请凌小姐一个人进去。” 江燕萍说:“子秋,我在旁边的茶楼等你。” 凌子秋在卫兵的带领下走入警备司令部。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凌子秋直视沐博文。 “你先坐下,”沐博文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皮椅说,“我会说给你听的。” 她坐了下来。 “其实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所有的事你都会明白。赵远志是我们的人。”他为她倒了一杯茶。 “什么?”她惊呼,“这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绝对不会。” 他不无得意地说:“我知道你们想不到,赵远志会改变立场,站到我们这一边。可事实的确如此,那次你们被捕之后,在我的反复开导下,他最终弃暗投明,愿意为我们做事。” “叛徒!他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他一直都很坚定,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叛变。[..tw超多好看小说]”她喃喃自语。 “你们四个人一起被捕时,起初我们也以为赵远志是最顽固的。他看起来气宇轩昂,说起话来也是慷慨激昂,很有英雄气概。而徐玉龙俊秀文弱,即使到了监狱也非常注意自己的仪表仪容,这通常是怕死的表现,于是我们把目标放在他身上。谁知恰恰相反,徐玉龙刚硬如铁,用尽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赵远志则在和我的一次辩论中,流露出对**的怀疑,虽然只是瞬间的语气和表情,但被我捕捉到了。进一步观察我发现赵远志和你、徐玉龙、陈侠不同,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你们三个是理想主义者。他对**的理论很有研究,却并非真心信仰**,之所以加入**,只是为了实现他个人的野心。这种人在你们**中不是少数,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很多人觉得**有夺天下的可能,纷纷变身为马列主义的信徒。 长话短说,赵远志在我的开导劝说下,心思已经活动了,但他还期望着能为**建功立业,实现个人的功成名就。我告诉他,**最看重个人历史的清白,你们这次被捕,即使日后出去也要被审查来审查去,何况是因为他的过错才造成了你们的被捕,他以后的发展就很难说了。 赵远志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后,在悔过书上签了字。此时,一个计策已在我脑海里形成,你应该知道它是什么了吧?” 他微笑着侃侃而谈,她却如堕冰窟。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我早已感觉到却迟迟不愿清醒。明知你是一条毒蛇,却还接受赵远志的安排一步步走近你。我无法抵御你的诱惑,是因为我爱你,从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一直爱着你!我极力挣扎,却无力摆脱你这个魔鬼!这全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的同志们,使他们落入了你的魔掌!”她嘶声哭喊。 他站起身走近她,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子秋,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心里很苦,每天都处在矛盾挣扎里,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憔悴,我很心痛。这一切该结束了,不必再折磨自己,子秋,放弃你所谓的信仰吧,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第六章 愤恨已极 她推开他,决绝地说:“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放弃我的信仰,除非我死。手机轻松阅读:整理”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一直都是这么倔强。可是你知道吗?如今你已经不是**员了。” “什么意思?”她心里又是一惊。 “明天的各大报纸将会登出你和赵远志的脱党声明,同时还会发表表彰你和赵远志为这次抓捕行动立功的通告。”他说。 “你卑鄙!”她怒视他,“你以为我会乖乖被你摆布吗?你可以把我关进监狱,也可以杀了我,但你休想要我背叛我的组织!” 他迎着她的目光说:“子秋,我说过我不能再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我已经选好日子,下个礼拜天我们结婚。” 她怒极反笑:“沐博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结婚?我们只可能是敌人,你不要枉费心机!” 他淡淡一笑,“子秋,我知道我无法说服你。我只想告诉你,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共抓捕了一百多名**员,以后还会再抓一些,整个南城的**员将无处藏身,他们的生或死将取决于你。倘若我失去了你,不能和你结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休想活着。” 她愤恨已极,浑身颤抖,“你……无耻!” 第七章 试穿婚纱 婚纱店里,江燕萍看着身着纯白婚纱的凌子秋无比羡慕,“子秋,你太美了!多幸福啊!你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尽在” 凌子秋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精致夺目的珍珠花冠,略施粉黛的面容清丽绝俗,而那袭圣洁典雅的婚纱更衬得她高贵飘逸,不似凡间。 明天就要嫁给沐博文了!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何况他是她一见钟情刻骨铭心的初恋,她本该感觉幸福的,不是吗? 她努力地微笑,“你的喜怒哀乐会影响到监狱里你的同志们所享受到的待遇,他们将和你同欢笑共悲伤。在婚礼上,我希望看到一个快乐的新娘。”沐博文冷酷的话犹在耳边。 她闭上了眼睛,除了痛恨自己的无能她还能做什么?现在她只能任凭他摆布了。 江燕萍一脸憧憬,“子秋,下个月我和远志也要结婚,到时候你也要陪我来挑婚纱噢!” 赵远志?凌子秋脸色一变,“萍儿,我再提醒你一下,赵远志人品有问题,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江燕萍疑惑地看着她,“子秋,远志他怎么了?以前我还担心他是**,整天为他担惊受怕,现在他不是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前几天他主动向我求婚,本来我们也想这几天结婚,但我父母说太仓促,非要下个月再举行婚礼。” 凌子秋诚恳地说:“燕萍,你相信我,赵远志他不是好人,他既然能背叛自己的信仰,很难说他以后不会背叛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江燕萍眨了眨眼睛,“子秋,那你不是和远志一起脱离了**吗?” 凌子秋沉默了片刻,说:“燕萍,有机会我会给你解释的。总之,你认真想过吗?他是不是真的爱你,他值不值得你爱?” 江燕萍调皮地笑了笑,“子秋,如果我问你同样的问题,沐博文是不是真的爱你,他值不值得你爱?你会怎么回答?” “我和你不一样。”凌子秋说:“爱情不是我的全部。”她凝视着江燕萍,“萍儿,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羡慕你,可以单纯地爱或恨,不用考虑那么多问题。有时候我也很想放下一些东西,什么也不想,只听凭自己的感觉,可我做不到。” 江燕萍温和地笑着:“子秋,人和人不同,没办法强求,做你自己就可以了,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你一定会拥有幸福。” 凌子秋感激地一笑,“萍儿,谢谢你,我会好好活着,努力追求属于我的幸福。” 第八章 婆媳见面 王胜走近凌子秋,“凌小姐,处座的母亲沐太太来了,非要现在见你一面,处座吩咐我来接你。說閱讀盡在” 凌子秋说:“我已经挑好了婚纱,没什么事了,那就过去吧。” 江燕萍笑着说:“要见公婆喽,赶快去吧,去晚了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凌子秋刚走进客厅,端丽温婉的沐太太就迎了上来,“子秋,果真是你!我还以为博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儿糊弄我。太好了,我做梦都想让博文娶媳妇,他却总让我空欢喜,谁知现在他真的把我心里最中意的女孩儿娶进门了!” 她异乎寻常的热情使凌子秋微微发怔,“伯母,您……” “妈,看您把子秋吓的,没头没脑说的什么呀。(..tw好看的小说)”沐博文嗔怪母亲。 沐太太拉着凌子秋的手笑着说:“子秋,你别怪伯母,我是太高兴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你就明白了。” 凌子秋随沐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沐太太依旧握着她的手,“子秋,你知道吗?五年前我就见过你,那是在一次婚宴上,你陪在你父亲身边,当时我一见就喜欢上了,心里想这要是我的儿媳妇该多好啊。可惜那时博文已经离家在外,我做不了主,否则你可能早就嫁到我们沐家了!” 凌子秋含羞微笑,听到沐太太提及她的父亲,伤痛突然划过心间:女儿要出嫁了,父亲却看不到。 沐博文轻搂她的肩,“子秋,母亲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要不要看看?” 沐太太急忙让佣人拿来一只大皮箱,打开之后,琳琅满目:珍珠项链、玛瑙坠子、翡翠耳坠、玉石镯子、宝石戒指、各色丝绸…… 第九章 问心无愧 晚上,凌子秋住在江公馆明早,沐博文来迎娶她。 凌子秋和江燕萍在房间聊天,赵远志敲门进来,“子秋,恭喜你!” 凌子秋冷冷地说:“谢谢你,赵远志专员!”赵远志现已被任命为稽查处少校专员。 赵远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子秋,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认为我是叛徒,可我并不后悔,反而庆幸自己遇到了沐处长,是他使我认清了自己应该走的路。” “厚颜无耻!”凌子秋怒斥:“赵远志,枉我以前视你为兄长,敬重你佩服你,没想到你却是一个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小人!” 赵远志对一脸惊愕的江燕萍说:“燕萍,你先出去,我和子秋单独聊聊。” 江燕萍温顺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关好。 赵远志说:“子秋,你是不是认为一个人一旦有了某种信仰就不能改变,倘若日后发现自己内心真正的信仰时也不能变心,只能忠贞地维护自己的第一个信仰?” 凌子秋冷笑,“我知道你口才好,你可以找到一万条理由为自己辩护,可无论怎样,你都抹杀不了事实,你背叛了自己宣誓要永远忠诚的组织,出卖了自己相约同生共死的同志!” 赵远志说:“我不否认你说的是事实,我曾经以为**是人类最崇高的信仰,可后来我对它产生了怀疑。(..tw)我是学经济的,对马克思主义的经济理论不能认同,但我幻想革命成功后,我们可以改革这些理论,使之更加完善,最终我们是可以实现**社会的。被捕之后经沐处长的点拨开导,我突然醒悟,**只是一个美好的空想而已,而要想建立一个富强民主的国家只有从现实出发,切合民众的利益,从这方面来说我认为国民党的政策更为可行,也就是说我更认同资本主义的民主制度。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自己辩护,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心里真实的想法。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他站起身,“子秋,你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凌子秋面无表情,赵远志走到门口时,她突然说:“陈侠和徐玉龙被捕了没有?” “没有,”赵远志回过头说:“他们一直在山上打游击,上个星期的围剿中,他们也没有被捕,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第十章 结婚典礼 结婚典礼在南城最大的饭店――福昌饭店举行 宴请的宾客陆续到来,大厅里欢声笑语不断,喜气洋洋。 典礼就要开始,王胜跑来附在沐博文耳边说,“处座,那位冯潇潇小姐也来了,我刚才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她又大吵大闹起来。” “抓起来,关进看守所。”沐博文轻声说。 挽着他手臂的凌子秋说:“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还要抓人吗?” “是冯潇潇,她又来闹了。你不用担心,过了今天,我就把她放了。” 凌子秋说:“博文,你不要抓她,让她进来吧。这时候她还要来,说明她真的很爱你,也许有话要对你说,也许是真心祝福我们。你就满足她的心愿吧,这么痴情又勇敢的女孩子很少见。” 沐博文略一思索,对王胜说:“让她进来,但要先搜身。” 乐曲响起,典礼开始。 沐博文和凌子秋相向三鞠躬,深情相视,幸福微笑。 沐太太用手绢擦着眼泪,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完美,唯有遗憾:沐博文的父亲因为战事吃紧不能赶来。 沐博文和凌子秋笑容满面挨桌向每位来宾敬酒。 明眸皓齿的冯潇潇向他们举起酒杯,“恭贺两位新婚大喜。” 沐博文微微一笑,“谢谢。” 凌子秋与她碰杯,“谢谢冯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冯潇潇讥讽地一笑,“见到我,你真的很高兴吗?”她看着沐博文,“我来是想告诉你,直到今天我仍然爱着你,只要我对你的爱一天不停止,我就一天不会放弃得到你。” 她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目睽睽之下,她转身离去。 最后一张桌,赵远志和几个满脸堆笑的的男子站了起来,“恭喜沐处长和凌小姐。” 赵远志特意介绍,“子秋,这位是翟专员,他之前的南城市委书记。这位刘专员,是以前的**南城市委副书记。这位罗专员,你应该听说过,他就是曾经领导我们学运的罗委员。” 凌子秋怔怔地看着他们,虽然素未谋面,在心中却崇敬仰慕已久。没想到这些口口声声教育下级要忠贞不渝要宁死不屈要勇于献身的上级领导竟然背叛了信任他们委以重任的组织,出卖了追随他们忠心耿耿的下级! 怒火在她胸中燃烧,罗专员凑上前来,“子秋啊,我们虽然没见过面,但我一直很关心你,在心里已经对你很熟悉了。你们当初被沐处长释放出狱时,我也曾怀疑过,可始终查不出什么,还真是要佩服沐处长的精明能干,做事滴水不漏。你和远志的才干也超出我的想象,这半年多我竟丝毫看不出破绽,直到被捕我才知道你俩的身份。今后沐处长有你这位贤内助,更是如虎添翼,无人能敌了。”翟专员和刘专员附和着:“是啊,是啊,沐处长和凌小姐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啊。哈哈!” 凌子秋猛然惊醒,在很多人眼里,她现在和这些叛徒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更卑鄙更阴险,背叛之后还做了奸细,挖空心思将从前的同志尽。 沐博文轻拍她的背,“子秋,敬完酒后你就回家休息吧,我再应酬一会儿。”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放心,我会早点回去的。**一刻值千金,我早就心痒难熬了。” 他的唇触到她的耳垂,她从心底泛起一阵**,不由自主地点头,“好,我这就回去。” 第十一章 辗转反侧 在宽大柔软的婚床上,凌子秋辗转反侧 沐博文还没有回来。.tw[]他也许喝醉了,她胡思乱想着。 他是她的敌人,难道就这么被他胁迫?她不甘心,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 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他那么阴险狠毒,什么法子能斗得过他?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 入党以来,明知道随时会有不可测的危险,但她从未怕过。也许因为幼时丧母,从小她就是一个悲观的人,父亲离世后,她对尘世更无多少留恋。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可如今她却连选择死的权力都没有,如果她自杀,沐博文一定会对狱中的一百多位**员进行疯狂的报复。 怎么才能摆脱他这条毒蛇呢?杀了他!她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不可能,她爱他,从十二岁起就深深爱着的人,她怎么会杀他呢?她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何况她又怎能杀得了他呢?别说她一个弱女子,换成一个会武功的壮汉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不过今晚他也许会喝醉,如果他对她毫无防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她起身走到楼下客厅。水果盘里有一柄雪亮的水果刀,晚饭后佣人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当时她就留意过它,刀身细长,刀刃很薄,武侠小说里的柳叶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第十二章 玉石俱焚 她举起水果刀,寒光一闪,心中一凛:我这是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杀他? 想到他会流血,他会痛,这把刀仿佛已刺入她心中,疼痛的无法呼吸。說閱讀,盡在 可世事就是这么荒谬,她深爱他却要杀死他。如果不杀他,她只能受他摆布,一切听命于他,甚至不知不觉间沦为他的帮凶。 她知道他会给她无尽的柔情蜜爱,没有女人可以抗拒,她也不例外。她最害怕的正在于此,一旦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她将丧失自己的思想和灵魂,成为他的附庸,遑论他一直希望她放弃的**信仰?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第一次读到裴多菲的这首诗,她就很喜欢。 徐玉龙有一次说,这男人写的诗,也是写给男人的,女人根本做不到为自由舍弃爱情,因为爱情才是女人的真正信仰。 当时她不服气地说,女人和男人都是人,凡是有理想有智慧的人,都绝不会甘心只要爱情。自由是每个生命心底深处最热切的渴望,只有它才值得人付出一切为之奋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不自由,毋宁死。既然他不给她自由,那就玉石俱焚吧。她凝视着那把水果刀,冰冷的刀刃上映出绝美容颜。 第十三章 痛楚灼烧 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行驶的声响,她慌忙跑上楼,水果刀藏在枕头下。說閱讀,盡在 没多久,沐博文走进他们的洞房,满身酒气。 他脱去衣服,躺到她身边,紧紧抱住她,在她脸上狂吻,“没能和雪柔结婚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今天这个遗憾终于得到弥补。子秋,我娶到你,此生无憾。(..tw无弹窗广告)” “终于听到你的心里话了,”她冷冷地说:“你只是把我当作表姐的替身,从未真心爱过我,甚至还卑鄙地利用我,今天我们之间该做一个了结了。”她的手伸到枕头下,握住水果刀。 他似乎没听见她说的话,仍然疯狂地吻着她,渐渐向下移。 扯开她的睡衣,他伏在她的身上。 他的亲吻和抚摸让她心慌意乱,呼吸急促。 他吸允她的**,她想要呻吟却极力克制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刀。 她从小连杀鸡杀鱼都不敢看,如今却要杀人,杀自己最爱的人。她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动作愈加激烈,此时的他应该不会有任何戒备。 她狠命咬了一下嘴唇,被他撩拨的**在身体里激荡,她竭力使自己头脑冷静。 刀刺向他哪里呢?她的右手握刀正好可以刺向他的左胸,但他紧贴她的身体,只有从背后下手。 她扬起刀,心痛的仿佛被撕裂,唇边渗出血。 刀落了下去,刺入他的左背。 他猝不及防,但仍迅捷地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松开,刀在他背上颤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底的痛楚灼烧着她,比想象中还要疼痛。 一瞬间,他似乎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如果要杀死我,请用力一点,刺的再深一点。” 第十四章 柔言抚慰 强抑的泪水顷刻间喷涌,她的心坍塌了 他继续被刺之前的动作,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插在他背上的那把刀剧烈地颤动着。.tw[] 她伸手握住刀,用力拔出,温热的鲜血飞溅。 他起身分开她的双腿,想要进入她的身体。 她突然坐起,抱住他哭:“博文,对不起,对不起,博文……” 他无动于衷,似乎一心只想进入她的身体,将她按倒在床。 她的手摸到他背上的伤口,血一直在流,“博文,家里有药吗?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tw好看的小说)” 他依旧继续,她抗拒着,“不行,博文,血流的太多,你会死的!告诉我药在哪里?” 他粗暴起来,想要强行进入,“死就死吧,只要能得到你。” 她泪流成河,“不,博文,我不要你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我们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他停下来,直直地看着她。 她迎着他的目光,急切地说:“快告诉我,药在哪里?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天早晨,沐博文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他轻手轻脚不想惊动凌子秋。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博文,怎么这么早起床?你今天还得工作吗?” 他点头,“最近局势紧张,很多公务要处理,休息一天都不行。你知道,我分分秒秒都想和你在一起,实在是不得已。”他爱怜地抚摸她的脸,“昨晚没睡好,你多睡会儿吧。” 她拉着他的手,关切地说:“博文,你的伤昨夜只是粗略地包扎了一下,不要大意,还是找医生看一下吧。” 他微微一笑:“你以为你那一刀能伤我多重?你给我抹的药可是正宗的云南白药,伤口几天就会痊愈。你不要担心。” 他的柔言抚慰更令她内疚,她眼圈微红,“博文,我……” 他拥她入怀,“子秋,你无须自责。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把你逼到这一步。我知道你心里有多苦,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她痴痴地凝视着他,他在她唇上一吻,“子秋,好好休息,晚上我会尽早回来陪你。” 早餐后,佣人送上今天的报纸,凌子秋一眼看见头版头条的标题:阿盖公主大婚驸马双喜临门。 文中说:因饰演《孔雀胆》中的阿盖公主一夜成名的女大学生凌子秋昨日嫁与南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少将处长沐博文。而沐博文近日因破案有功,荣获一枚国民政府颁发的四等云麾勋章。沐博文年轻有为,相貌俊美,与绝世美女凌子秋才貌相当,堪称珠联璧合。迷恋二人者甚众,相信昨日城中不少人为之心碎。 凌子秋掷下报纸,站在窗前向外凝望。几只小鸟在院子外的树枝上欢快鸣叫,上下翻飞。 第十五章 真知灼见 推开沐博文书房的门,凌子秋看到了一个高达房顶占了一面墙的大书柜。說閱讀,盡在 里面的书包罗万象:军事,法律,哲学,历史,地理,物理,生化,天文,文学,经济,医学,甚至还有几本英文原版的书。 凌子秋知道沐博文没上过大学,读英文原版书他应该很吃力。不知道是不是摆在这里装装样子?她随手抽出其中。 《通往奴役之路。 这个名字很陌生,是个哲学家吗? 凌子秋翻开了书,看来沐博文读这本书的时候很用心,里面有很多划线的地方夹杂着他的评议。 “我们这一代已经忘记,私有财产体系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不单是对有产者,这重要性对无产者也丝毫不少。.tw[]正是因为生产资料掌握在众多的独立人手中,才没有人能够彻底地控制我们,而我们作为个人才有可能决定自己的行为。一旦全部生产资料集中到一只手上,无论这只手是名义上的全“社会”,还是属于一个独裁者,谁掌握了这只手,谁就有了统治我们的全部权力。”这段话的末尾,沐博文加注:真知灼见! “没人比德·脱克维尔更清楚地看出,民主在本质上是个人主义的制度,它与社会主义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民主扩展个人自由的空间,他在1848年说,而社会主义限制它。民主把所有可能的价值赋予每个人;而社会主义把每个人当做一个工具,一个号码。民主和社会主义除了一个字眼以外毫无共同之处。这个字眼就是:平等。但是注意这个区别:民主在自由中求平等,而社会主义追求平等的手段是限制和奴役”这几句话后,沐博文写下:民主才能真正使人民自由。 凌子秋被深深吸引了,她坐下来专心读这本书。 第十六章 陷入混乱 凌子秋一连几天在沐博文的书房里闭门不出连饭菜她都让佣人送到这里。(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 她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各种不同观点的哲学书竭力地寻求答案。究竟是共产主义好还是资本主义好?共产党和国民党谁对谁错? 时至今日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感到惭愧。 加入共产党的时候她的信念如此明晰:共产主义是世间最崇高的理想值得她为之奋斗终身;共产党是最纯洁最无私的组织她将永远对其忠诚。 难道她现在怀疑自己的信仰? 人的心一旦产生怀疑那是意志无法阻止的。 她忽然觉自己心底深处更认同这些西方哲学家的自由主义观点也许她本质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而非共产主义者。 她的大脑陷入混乱痛苦之余她嘲笑自己:无非是为她杀不了沐博文放弃信仰寻找借口。 深夜沐博文回到家中。佣人宋妈迎上来说:“太太今天还是在书房待了一天到现在还没睡呢。饭也不好好吃她那么瘦弱我真担心她的身体。” 沐博文说:“我知道了。你去给太太热瓶牛奶吧以后多给她炖些补品。” 宋妈点头急忙跑进厨房。 第十七章 一片空白 沐博文走进书房凌子秋仍在伏案看书。(本书转载 他走过去把书从她手中拿走“不要看了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她摇头从他手中夺回书“不我不睡睡也睡不着。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他问。 她头也不抬继续看书“我究竟信仰什么?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谁优谁劣?共产党和国民党谁是谁非?” 他笑了“子秋睡觉吧你看你都快成只大熊猫了两个眼圈黑的!这些问题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弄明白的?放轻松没有人逼你。” “不!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你不知道我的脑子有多乱很多声音在我耳边响尤其是它!”她拿起一本马克思的《资本论》“它叫的声音最大有时候我感觉它说的不对它就大声指责我说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我不想听它说我想要反驳它所以我一定要找到确切的依据证明它是错的。我快要成功了!”她恍惚地笑着“博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彻底地驳倒它我不会再信仰共产主义因为它是错的!共产党错了国民党是对的你是对的!我们的信仰将会一样不再矛盾不再对立我们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他呆了呆突然把桌子上的所有书都推到地上夺过她手中的书狠命地扔到地上。 “子秋”他抓住她的肩膀“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只听你内心深处的声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你会听到它说什么。不要理会别的声音它们通通是在放屁!只有你自己心里的声音才是真理!” 她直直地看着他脑海一片空白恍惚间她忽然看到多年前那棵杏花树下的他那陌上的少年。那时的天多蓝杏花多么芬芳大地寂静无声她的眼中只有他。 第十八章 思潮翻涌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澄明。(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 她疲倦地说:“博文我很累我想睡觉。”她靠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睛。 沐博文如释重负轻轻地抱起她走出书房来到他们的卧室。 她睡得很沉直到天亮也没有醒。 沐博文没有像往常那样早起去上班他拔掉了电话线他不想有任何声音吵醒她。 他凝视着她恬静的睡容思潮翻涌:她说的没错他一直只是把她当作雪柔的替身他不曾真的爱过她。他利用她将南城的共产党员一网打尽冒充她的名义刊登脱党声明用被捕的共产党员要挟她威逼她嫁给他。(..tw无弹窗广告)他要的只是形式上的拥有娶了她如同娶到雪柔至于她的心他并不在乎。 昨夜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同样拜他所赐。这是他精心的预谋:他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书痴结婚后她一定会到他的书房找书看。为此他托人把美国新出版的**思想著作全部买来将其中的精华划线写上评注。她一定会注意并且认真看下去。 他认为在这些书的潜移默化下她的思想会有所改变。但他没料到她会有如此惨烈的反应如果昨夜他不喝醒她他担心她会疯掉。 “我们的信仰将会一样不再矛盾不再对立我们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她的话让他心酸。她是真的爱他所以才会把自己逼至疯狂的境地。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如婴儿般嫩滑的肌肤。他的心一动看着她微微颤动的长睫毛他想起她少时模样:她见到他总是很羞怯秋水般的眸子总是躲闪在长睫毛下仿佛一头容易受惊的小鹿。偶尔与他的目光相遇便会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第十九章 共同承担 临近中午凌子秋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触到沐博文关切的目光不由一怔“你今天不上班吗?” 他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对我今天不上班。因为今天我打算带你去杭州转转我知道你一直想去这就当是我们的蜜月之旅吧。” 她不敢相信“真的吗?你怎么突然有空了?” 他温柔地扶她起来“快点儿吧吃完饭我们就出。” 沐博文自己开车车开得飞快到杭州已是下午两三点。 天下着小雨迷蒙的西湖有种凄凉味道。 站在断桥上往西南边的湖水尽处望去耸立千年的雷峰塔已荡然无存。 凌子秋幽幽地说:“其实白娘子的悲剧命运早已注定被镇在雷锋塔下永世不得翻身偏偏我们国人喜欢大团圆的结局定要毁塔救人。如今这雷峰塔真的倒塌了白娘子和许仙就会破镜重圆吗?” 沐博文若有所思地说:“也许许仙真的悔悟了他不在乎白娘子是人是妖最重要的是他爱她愿意与她共同承担残酷的命运。.tw[]” 她心有触动转脸看着他与他的目光相遇。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痛楚猛然将她抱入怀中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吃过早饭电话铃响了佣人跑来对凌子秋说:“太太苏处长的太太找您。” 凌子秋接过电话“苏太太您好我是子秋。” 苏太太娇柔的声音:“沐太太啊我听绍明说因为沐处长太忙让你整日独守空房。不如到我家打麻将吧如果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电影看话剧逛街啊什么都行就是不要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凌子秋犹豫片刻“好吧我一会儿就到你家咱们见面再说。” 苏绍明是稽查处的副处长他的家就在沐博文家隔壁。 凌子秋很快来到苏宅苏太太来到门口迎接。 苏太太姓邵名美华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女眉清目秀娇弱纤柔我见犹怜。 一见面她就亲热地挽着凌子秋的手臂“子秋我早就想请你到家里玩但又怕打扰你和沐处长毕竟你们新婚不久。昨天听绍明说沐处长说你整天一个人在家很闷所以我一大早就给你打电话了。” 凌子秋微笑“谢谢你苏太太我的确整天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叫什么苏太太我比你大几岁叫我美华姐吧。绍明和博文可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像一家人一样。”邵美华挽着凌子秋走进客厅。 客厅里已有两位女客。邵美华介绍其中一位:“这位是警备司令部杨司令的儿媳杨太太。”接着又介绍另一位“这位是刘副市长的太太。” 第二十章 学打麻将 凌子秋对她们点头微笑“杨太太刘太太两位好。.tw[](本书转载 杨刘二人也礼貌微笑“沐太太知道你今天要来我们都很高兴。” “我们四个人正好打麻将好久没打了总是凑不够人。”邵美华拉着她们坐到麻将桌前。 凌子秋歉意地说:“我十二三岁的时候陪长辈打过将近十年没碰过了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邵美华拉她坐下“麻将很简单的子秋你这么聪明一看就会。打两圈吃罢中午饭我们去逛街。” 凌子秋只得坐下“好吧那我就重新学了三位姐姐还得教我。” 八只手在麻将桌上摇曳精心保养的纤纤玉指上戒指熠熠生辉唯有凌子秋的细长手指上什么也没有。 刘太太说:“真羡慕沐太太啊这么年轻脸上不施脂粉身上不戴佩饰还可以美的倾国倾城。” 杨太太瞥一眼凌子秋掩饰着心中的些许不快夸张地笑着“是啊沐太太是南城出了名的大美人连我公公都喜欢沐太太演《孔雀胆》的时候他天天去捧场。” “是吗?”邵美华呵呵笑着“你公公已经有了七房姨太太还觊觎美女呢?” “是啊人老心不老色心不死我婆婆被他气得整天要出家当尼姑。”杨太太一脸鄙薄。 警备司令杨林的好色是出了名的杨太太这样说众人也不以为意。 临近中午邵美华吩咐佣人准备午饭。 杨太太说:“别费事了我们出去吃。(..tw无弹窗广告)南京路上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听说不错我们去尝尝到底如何。今天我请客。” 邵美华说:“那也好我们就跟着杨太太尝尝鲜。我给绍明打电话让他派勤务兵送我们去。” 杨太太摇手说:“不用你忘了我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刚买的雪铁龙。我开车咱四个一块儿去多方便。” 她们四个说笑着来到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崭新的蓝色轿车。 拉开车门雪白的长毛坐垫雍容华贵抱枕靠垫一应俱全。 邵美华坐进车里艳羡地说:“杨太太你的车简直不像车了太舒适奢华了!” “不像车像什么?”杨太太掩饰不住得意的笑。 “像上等的闺房。”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凌子秋说。 “对对沐太太说的恰如其分。”刘太太抚摸着坐垫上柔软的长毛。 正午时分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杨太太驾驶技术娴熟边开车边说笑。 一段宽阔的马路杨太太加快车。 突然一个人影沖至车前。杨太太慌忙踩刹车。 车停了下来车前的人影已不见。 凌子秋急忙下车查看车前一滩血车下躺着一个人。 周围渐渐聚拢了一群人围观凌子秋试图把车下的人拉出来。 围观的人中走出两个男子帮凌子秋拽出车下的人似乎是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的血。 凌子秋伸手试他的鼻息还能感觉到呼吸。杨太太三人始终没有下车。 凌子秋拉开车门对杨太太说:“人还有救赶快送他去医院吧。” 杨太太急忙拉她上车现她手上沾有血又赶快松开手“沐太太快把车门关上。” “不要管那么多他是自己往我车上撞的不关我们的事赶快走一会儿记者来了就麻烦了。”杨太太动车。 凌子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杨太太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是一条人命他就倒在你的车下你现在送他去医院还来得及。” 杨太太冷笑“沐太太你是好人我可不是。他想死还不容易为什么偏偏要找我的晦气呢?说不定是想讹点钱这些人穷疯了理他做什么?” 车已前行凌子秋怒喝:“停车!” 杨太太吓了一跳立刻停了车。凌子秋拉开车门下车。邵美华大叫:“子秋你……你干什么?” 第二十一章 抢救无效 凌子秋站在马路边拦车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tw[] 说 文字版 “有人出车祸了能否送他去医院?”凌子秋对车内的人说。 本来笑眯眯的司机立刻换了面孔“小姐我们还有急事不能耽搁。再见!”车马上开走了。 一连拦了好几辆车都是如此。 就在快绝望的时候一辆银灰色轿车停了下来司机伸头说:“凌小姐不应该称您沐太太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凌子秋认出他是江燕萍父亲的司机李全惊喜地说:“太好了李全这里有人需要马上送医院。” 车上没有别人李全和凌子秋把地上受伤的男子抬到车后座上。 车很快开到医院李全背起男子往急救室跑。 二十分钟后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对凌子秋说:“抢救无效伤者已逝。要是再早送来几分钟或许可以……” 凌子秋黯然低下头李全说:“凌小姐不沐太太逝者已逝您不要太难过了。他是您什么人呢?” 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他只是看见他被车撞了。” 李全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跑进几个人看样子像是记者。 他们直奔凌子秋而来“沐太太刚才听路人说您拦车送一个车祸重伤男子到医院是吗?” 镁光灯不停地闪凌子秋无从躲避“是送来了可是没有抢救过来。” “您能介绍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吗?”一名记者迫不及待地问。 凌子秋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不想再谈论此事。” 一名记者直视凌子秋:“听说您是从肇事车上下来的整场车祸真相如何我想沐太太有必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凌子秋目光澄澈“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从生车祸的车上下来所以我很清楚这绝非是开车者的责任而是死者自己往车上撞。” “您的意思是死者是自杀了?”记者眼神犀利。 “是他是自杀。”凌子秋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您原先乘坐的那辆车不直接送死者去医院而要您另外拦车?听说为此耽误了不少时间。”记者刨根问底。 凌子秋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我无可奉告。如果需要回答我会对警察说。” 第二十二章 死者身份 深夜凌子秋在床上看书。[..tw超多好看小说](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 沐博文推开卧室的门“子秋听说你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很多记者都来采访你。”他换上了睡衣。 她郁郁地说:“什么好事?人还是死了。” 他上床抱住她在她脸上深深一吻“不管结果如何你的善行不会因此失色。(..tw好看的小说)我很骄傲有一个善良侠义的老婆。” 她露出笑容“我哪有那么好?只不过做不到见死不救。”想起杨太太的冷漠她叹了口气。 他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是一家破产公司的职员。他的境况很惨工作没了老婆跑了孩子生病没钱看死在医院里绝望之下他选择了自杀。” 她心里忽然充满了悲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中国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悲剧呢?” 他严肃起来“你知道这悲剧的根源是什么吗?共产党现在基本上控制了东北、华北、江淮地区而国民党仅仅控制着长春、沈阳、北平、济南这样的大城市也就是说全国1oo%的煤炭资源、8o%以上的小麦产区、8o%以上的棉花产区全被共产党控制了。我们根本没有物资来源!物资短缺没有米、没有布所以才涨价!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老百姓天天骂政府学生游行示威大家都认为共产党好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共产党造成的!” 她说:“不要光怪共产党你们国民党的贪污腐败也是有目共睹的民众怨声载道不单单是为了物资短缺吧。” 他往床头一靠双手放在脑后“个别官员身上有旧军阀习气一时改不掉但我相信如果给政府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它一定会使民众享有幸福自由的生活。” 她凝视他目光透着些许悲哀。 他微微一笑伸手揽她入怀“不想那么多了我们能快乐且快乐吧。”他深深吻她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第二十三章 重返校园 江燕萍和赵远志结婚了。(本书转载 )沐博文和凌子秋到场祝贺。 看着幸福牵手的赵远志和江燕萍凌子秋不由想起徐玉龙和陈侠。这段时间她极力避免想起他们一旦想起心就会刺痛。 再见时已不可能是朋友曾经的相伴相知曾经的欢声笑语都只能隐藏在记忆深处。 还会再见吗?她不愿再想下去。迎面是江燕萍甜甜的笑脸“子秋沐处长快来和我们合影啊!” 回家的路上经过南大凌子秋透过车窗凝望着昔日熟悉的一草一木。(..tw好看的小说) “子秋不如明天你就回南大继续读书吧。还有两个月就可以毕业了不读完太可惜了。”沐博文边开车边说。 她转头看着他“你不担心我的安全了?我自己倒无所谓但如果让你担心我宁愿整天待在家里。” 他欣慰地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南大虽然有几个毛头小子亲共但我谅他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你安心读书就好。” 她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你还担心我会为共产党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呢?谁还会相信我?”她凄楚地笑。 回到校园凌子秋感到自己与昔日熟悉的老师同学之间已经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 他们看她的目光是陌生的没有往日的亲切仿佛敬而远之。 这在意料之中凌子秋只能每日埋头苦读泄心中苦闷。 那天中午刚下课凌子秋刚走出教学楼。一个年青秀美的女子奔至她面前紧紧抓住她手臂“子秋你救救君谦吧让沐博文放了他我不能没有他!” 凌子秋一惊定睛一看原来这个女子是医学院的林可儿她们以前曾一起排演过话剧。 林可儿所说的君谦是程君谦她的男朋友兰心剧社的秘书长地下党员两个月前被捕入狱。 “子秋君谦和我都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我们一起演话剧的时候相处得多快乐君谦他很欣赏你甚至喜欢你我还为此吃过醋和他吵过架呢。子秋你救救他吧我已经想尽了所有办法可连见他一面都不行。君谦是一个好人你知道的他那么热心那么正直那么善良他不该被抓!”林可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凌子秋凝视满面泪痕的林可儿心中酸痛眼泪险些滑出眼眶可她强忍住了。 “可儿我知道君谦他是好人可这世界不是因为你是好人就可以一生平安。我可以帮你和他见上一面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林可儿停止了哭泣看着表情淡漠的凌子秋松开了她的手臂“谢谢你子秋。” 第二十四章 幸福明天 每天下午下课后凌子秋都坐黄包车回家。(..tw无弹窗广告):;文字版 这天傍晚她刚走出校门一位白苍苍的老太太迎面过来突然在她面前跪下“沐太太我儿子被你丈夫抓走了我求你放了他好不好?我给你磕头。”老太太俯身就要磕头。 凌子秋慌忙拉她起来但老太太执意不肯“你答应我我才起来。(..tw)我知道沐太太是好心人你一定会救我儿子的。” 凌子秋面对老太太跪了下来“大妈您起来再说好不好?” 老太太依旧不起还要叩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凌子秋极力阻拦死命扶住老太太。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唉可怜的老大妈啊好不容易养了个儿子考上大学总算盼到毕业还没工作又进了监狱。这是什么事儿?!”有人说。 “磕头有什么用?磕头就放出来了?老人也是糊涂了。”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这年头年轻人犯错的特别多。” “别的罪都好说就怕是共产党那就没救了。” “稽查处抓的八成是共产党他儿子悬啊。” “沐太太看起来是个好心人但又能怎么办呢?” “都是被她丈夫连累的应该让沐博文跪在这儿尝尝滋味!” 僵持了几分钟老太太累了倒在凌子秋怀里大哭:“我儿子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他?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会干坏事的你们一定抓错人啦!” 凌子秋低声劝慰“大妈我也很难过。但是国有国法我帮不了您什么。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她抱住怀里的老太太泪水滴落在凌乱的白上。 深夜沐博文回家。他的外套还未脱下电话铃响起。 接完电话他吻了吻凌子秋“对不起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件事情你自己睡吧不要等我。” 他穿好衣服就要出门突然听到她说:“博文告诉我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维护国民党的统治?还是为了民众的幸福?” 沐博文挺直身子整了整军帽说:“因为我相信国民党可以给民众一个幸福的明天。” 说完后他转身出去。 凌子秋呆呆凝视着门外许久。 第二十五章 决不罢休 暑去冬来转眼已是 农历新年沐博文今天早早回家与凌子秋一同吃晚饭。 两人举杯对饮。 沐博文伤感地说:“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大陆过年了上面已经决定撤到台湾。过几天你和其他家眷先过去。” “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凌子秋紧张地问。 沐博文举杯一饮而尽“我还要待一段时间不能轻易放弃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罢休。”他语气中透着沉痛。 凌子秋为他夹菜“别喝那么多了多吃点儿菜。” 沐博文接连喝了好几杯“也许当年是我错了我应该听父亲的话上黄埔军校然后带兵杀敌而不是做这无用的特工!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抓了一帮地下党又如何?我不能丝毫阻止共产党军队的步步紧逼。眼看着大好河山落入敌手这种伤痛你能体会吗?” 凌子秋爱怜地看着他“你无须自责。这是大势所趋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扭转的?” 沐博文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淡“我忘了你本是共产党那边的看到今天的局面你很高兴吧?” 凌子秋放下筷子走到他的身边将他的头搂到自己怀里“博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爱你为了你我早已放弃了政治信仰。(..tw)我们不是说过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吗?无论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沐博文仰头凝视着她紧紧抱住她。 办公室里沐博文对赵远志说:“远志离开大陆去美国吧不要再耽搁没有多少时间了。” 赵远志沮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沐处长一直厚爱于我我却无以回报。本打算为党国尽我所能贡献一己之力今日方知竟不能如愿。” 沐博文亲昵地拍了拍赵远志的肩膀“远志不要悲观绝望我们的事业只是暂时遇到阻碍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党国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建议你去美国经商并不是要你从此退隐江湖而是要你在你擅长的经济领域取得成就日后自有为国效力的时候。” 赵远志勉强笑着说:“沐处长不说我也猜到几分像我这样的叛徒是不配去台湾的连那几个**的市长书记都去不了何况我?” 沐博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远志你比他们几个可要好太多了作为南城富江家的女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个人认为你去美国有更好的展前景江家庞大的财产一定要转移出去一旦落到共产党手里就全完了。” 赵远志面色凝重挺直身体向沐博文敬了一个军礼“沐处长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中华民国的国民。” 沐博文庄重地回了一个军礼凝视着赵远志:“总理的遗言希望你永记心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第二十六章 厉声质问 就要去台湾了去那个陌生遥远的地方也许今生再也不能回来。凌子秋最近几天忙着购物买许许多多东西。突然之间她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留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的商铺叫卖水果的小贩在路上奔跑的黄包车从前只觉得嘈杂如今却觉得没来由的亲切。 她提着大包小包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累了吧要不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她蓦然转身一张俊俏的脸映入眼中“陈侠!”她刚想欢呼却被陈侠挽住胳膊“不要出声跟我走!” 她们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偏僻的茶楼上了二楼左拐进了一间包间。 一个瘦削挺拔的男子靠窗而立他转过头来。俊秀的脸清澈的眼睛是徐玉龙! 凌子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贪婪地看着他们生怕他们会从她眼前突然消失。.tw[] 陈侠的大眼睛却愤怒地瞪着她“凌子秋!你知不知道我本可以一枪把你打死今天我跟在你身后无数次想要扣动扳机却下不了手!”她的眼中突然泛起泪光“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不相信谁说的我都不信我要你自己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凌子秋挺直身子目光澄澈“陈侠玉龙很高兴见到你们。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你们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我是叛徒!” 陈侠举起手枪对准凌子秋“子秋不要怪我无情是你无义!” “不!”徐玉龙突然上前夺去陈侠手中的枪“你不能杀她!我们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陈侠颓然坐在一张椅子上“救人?别作梦了她要是讲一点情义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徐玉龙请凌子秋坐下倒上一杯热茶“沐太太我们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和你清算旧账而是想谈谈警备司令部监狱里的一百多名共产党员的释放条件。” 他平静的语调疏远而客气比陈侠的厉声质问更刺痛凌子秋的心。 第二十七章 最后相见 凌子秋凄然一笑“玉龙你不要枉费心机了。(..tw好看的小说)沐博文是不会和你们谈任何条件的。” 陈侠怒视她:“凌子秋我没想到你会为了这个男人堕落到如此无耻的地步!当初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被他迷惑他是你的仇人是你的敌人水火不相容可笑我当时竟相信你!” 凌子秋凝视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热气缓缓说:“没错我爱他当时竟不知道我一直爱着他从十二岁开始。[..tw超多好看小说]” 徐玉龙心中一阵刺痛面上却淡淡地笑:“沐太太这么说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了?” 凌子秋点头:“沐博文对国民党死心塌地他不可能答应你们任何条件。” 陈侠站起身冷冷逼视徐玉龙:“看到了吧听到了吧该死心了。你心里一直深爱着她而她现在还值得你爱吗?你不忍心杀她那就让我来!”她向徐玉龙伸出手。(..tw好看的小说) 徐玉龙看了看手中的枪突然举起对准凌子秋“不让我来我要亲手杀了她!” 凌子秋神态安详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徐玉龙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天啊为什么让我爱上她?” “砰”的一声枪声响过房顶的天花板簌簌落下粉尘。 徐玉龙对陈侠说:“快走!马上就会有人来。” 他们走至门口听到凌子秋说:“沐博文虽然不能和你们谈条件但他的副手苏绍明可以。他老婆邵美华的父母不愿离开大陆邵美华不想和父母分离正为此事愁呢。” 徐玉龙霍然转身直视她:“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凌子秋走到他面前“因为我想和你们谈条件。如果苏绍明转投你们被捕的共产党员安然无恙你们能不能放过沐博文?不要杀他不要抓他让他平安去台湾回到我身边。” “你要去台湾?什么时候?”陈侠脱口而出说完后她有些懊悔脸上恢复了冷冷的表情。 凌子秋眷恋的目光停驻在他们脸上“明天。明天我就要去了。” 徐玉龙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冷漠如冰“沐太太你所说的消息我们会核实。如果真的可以达成我会向上级汇报你所提的条件。再见!”他拉起陈侠快冲出门外。 “再见!”凌子秋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无语凝噎 南城机场。(..tw好看的小说)飞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凌子秋和沐博文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王胜在一旁催促:“太太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凌子秋搂住沐博文的脖子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博文记住: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和我团聚。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沐博文用力地点头“我记住了!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凌子秋一步三回头走上舷梯在舱门前拼命挥手“博文博文记住你的诺言我等着你!”泪水在她脸上肆虐早已成河。 沐博文仰望着她眼眶里满是泪水挥手他所做的也只能是挥手。 飞机腾空而起沐博文忍不住追随飞奔“子秋子秋我爱你!我以前从未说过但我真的爱上了你!”飞机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南城守不住了。沐博文在办公室照常处理公文明天他将乘飞机飞赴昆明在那里和几个同事会和。 门突然被推开苏绍明出现在门口。 沐博文感觉到异常往常苏绍明都会敲门的啊今天是怎么了? 苏绍明走了进来低着头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 沐博文说:“绍明我们目前是失败了但你也不能这副孬样啊我们会重头再来的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博文兄我对不起你原谅我……”苏绍明突然拔出枪对准沐博文。 从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几个士兵他们手中的枪口都对准沐博文。 “你你叛变了?”沐博文难以置信地瞪着苏绍明。 “原谅我博文兄我不能没有美华啊她父母不愿去台湾说死也死在大陆。美华离不了她的父母我只能投靠**了。”苏绍明不敢直视沐博文但枪口一直对准他。 沐博文站起身怒吼:“为了一己之私置党国不顾苏绍明你竟做得出!枉我视你如手足兄弟。” 苏绍明握枪的手剧烈颤抖“博文兄我知道我无耻无颜面对任何人。临近关头我才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懦弱的人我怕我怕死我怕失去美华。你怎么骂我都可以我自己也看不起我自己。” 沐博文冷冷地说:“我骂你有什么用吗?你的枪一直对着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苏绍明突然抬起头说:“博文兄我苏绍明再不是东西也不会杀你。我现在就送你去机场已经安排好飞机即刻让你飞赴昆明。” 沐博文有些意外“放了我?**不问你要人?” 苏绍明凄然说:“你快走吧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一队持枪士兵的护送下沐博文登上了飞往昆明的飞机。 第二十九章 云南被俘 沐博文下了飞机坐上保密局云南站派来接他的吉普车。 云南站站长却迟迟没来见沐博文昆明的局势很是不妙传言云南省主席卢汉有心投靠**。 沐博文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决定先去26军军部看看。 车开出不远一辆大卡车突然冲过来横在车前从大卡车上跳下几十名士兵他们直奔沐博文的车而来。 沐博文镇静地对身边的随从说:“你们不必管我不用做无谓的牺牲**可能会优待俘虏。(..tw无弹窗广告)”说完他迅掏出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身边的王胜大惊“处座你干什么?你忘了你答应太太的话了吗?” “博文记住: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和我团聚。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凌子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沐博文一瞬间有些恍惚。 王胜趁机夺下了沐博文手中的枪此时车门已经被打开急于立功的士兵们一拥而上。 一年之后沐博文等人被先后押解到了重庆。囚禁他们的地方名叫白公馆。 不久西南公安部让他们交代过去的罪行材料。很多人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唯独沐博文一言不只字未写。 这天提审沐博文主审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干部。 “久闻大名沐博文将军。”女干部微笑着说。 沐博文依旧一脸冷漠“你们别痴心妄想了想用美人计吗?告诉你我沐博文睡过的女人最丑的也比你漂亮。” “你胡说什么?”陪审的一个年轻男子“腾”地站起身怒喝“沐博文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再敢胡说八道对丁科长不敬我饶不了你!” 女干部依然微笑着:“小郑别这么激动生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她直视沐博文:“沐将军你应该对我有印象吧。我叫丁倩宜曾是南城大学的党委书记也就是赵远志的前任。” 沐博文仔细看了看她说:“对我想起来了赵远志跟我说过你。我曾让重庆站追查你的下落无果。” 丁倩宜抿嘴一笑“我早已改头换面他们怎么能查得到我?” 沐博文冷冷地说:“是他们无能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第一章 有负嘱托 丁倩宜俏丽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沐将军我真的很佩服你赵远志竟为了你几句话就背叛组织。[..tw超多好看小说]他这个人在我们很多领导和同志眼里都是一个坚定忠诚的好同志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感叹着。 沐博文淡淡说:“你们根本不曾了解他内心真实的思想所以感到意外。” 丁倩宜挑了挑眉毛“不过我们也不算失败你的副手苏绍明被策反起义南城最终和平解放。这样的起义将领很多沐将军怎么看?” 沐博文神色冷峻:“他们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迟早会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丁倩宜夸张地笑着:“哈哈沐将军原来这么认为。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她狡黠地盯着沐博文:“苏绍明之所以被策反是你的太太凌子秋为我们提供了情报。” “你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她不会这么做。”沐博文怒视着她。 “沐将军这么相信自己的太太?”丁倩宜轻笑一声“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凌子秋当面告诉陈侠和徐玉龙这个情报在她去台湾的前一天。” “不不是的你骗我!你们想骗我!子秋不会做这样的事她不会这么对我!”沐博文站起来怒吼。 “你不相信?明天徐玉龙要来看望你你和他当面对质好了。”丁倩宜也站起了身“我们今天就聊到这儿改天我还会来向沐将军请教。” 沐博文没有理会她似乎失去了平日的镇静面色阴晴不定。 徐玉龙和沐博文面对面坐着。 “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徐玉龙直视沐博文,“凌子秋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你你用卑鄙的手段逼迫她。” “你说的没错她不愿嫁给我但她爱我。”沐博文目光坦然。 徐玉龙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没错她爱你但她心里并未真正背叛党。正是她为我们提供的情报南城才得以和平解放。” 沐博文盯着徐玉龙沉默许久忽然苦笑一声:“我低估了子秋她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单纯。” 徐玉龙淡淡地说:“她真的爱你。她提的要求就是让我们放你去台湾和她团聚。” 沐博文摇头:“她太傻了你们怎么可能放了我?” 徐玉龙说:“我们本来放了你可惜你在云南又被捕了。这次我们做不了主。” “你来看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吗?”沐博文问。 “不全是没能放你去台湾我有负子秋的嘱托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来看看你。”徐玉龙说。 沐博文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不用过意不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徐玉龙凝视沐博文的眼睛:“你的确有你的过人之处难怪赵远志为你折服。” 第二章 无缘相见 丁倩宜和徐玉龙在一条寂静的山路上边走边聊。[..tw超多好看小说] “陈侠好吗?在学校我就挺欣赏她的很想再见见她可她这次没来真遗憾。”她说。 “她很好只是为了凌子秋的事不开心。你知道她们非常要好。”他回答。 “她喜欢你很早我就看出来了。”她眨眼一笑。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忘不了凌子秋只能辜负她的爱意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她清亮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我没见过凌子秋但听说过。很多人都说她很美可惜我们无缘相见。”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漂浮着的一朵白云痴痴地说:“是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面。(..tw) 他回过神来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两人默默无语走着她忽然说:“我要结婚了。” 他愣了愣“结婚?和谁?” 她说了一个大人物的名字。此人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将军年龄四十岁上下。 “他不是有老婆吗?好像还有孩子。”他脱口而出。 “他正在办离婚手续我们已经定下1o月份结婚。”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忧伤。 他向她伸出手“祝贺你祝你们幸福!” 她握着他的手“谢谢!你也该成家了陈侠不错你们很相配。” 他摇了摇头“我不能骗自己更不应该骗别人。” 她勉强一笑:“你还是以前的脾气伤人又伤己何苦呢?” 他淡淡笑着:“没办法改不了。我今天下午就要坐船回南城了。” 她停住脚步“干嘛这么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第一次来重庆吧我还想领你四处走走呢。” “不了我已经被分配到银行工作有很多事要处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她眷恋的目光久久停驻在他俊秀的脸上“玉龙这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我………” 他轻叹一声“保重!倩宜我知道你有很大的抱负必将有出色的成就我祝福你越走越好。只是也想说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如果**太多烦恼也会很多。”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玉龙我不会忘记你永远。” 第三章 不肯认罪 因为不肯认罪、态度恶劣沐博文一段时间被戴上了重达二十斤的镣铐晚上睡觉也不能解下。 换做别人必是苦不堪言而他若无其事根本不把这些苦楚放在心上。 这天上午两个监狱管教人员把沐博文的镣铐打开其中一个说:“沐博文有人要见你领导特许了。你这就跟我们去会见室。” 沐博文踏入会客室的瞬间看到一位高挑娇媚的年轻女子“冯潇潇?” 冯潇潇深情凝视着他想要走近他却被管教人员拦下“冯小姐您只能坐在桌子这边请遵守监狱的条例。” 沐博文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你怎么来了?你父亲不是早就带你去台湾了吗?” “是我早就到台湾了。”冯潇潇的大眼睛贪婪地盯着他:“后来现你没过去我就又回来了。” “回来干嘛?本来逃离了火坑又跳进来傻不傻啊?”沐博文冷冷地讽刺。 冯潇潇不满地嘟着嘴“哼我当然没有凌子秋聪明了她哪会像我这么傻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来找你。” 沐博文淡淡地说:“我早就嘱咐我父母:无论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子秋回大陆。” 冯潇潇愤恨地瞪着他嚷道:“沐博文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为了能见你我不惜把我父亲留住大陆的产业全部无偿捐献给政府。你还对我这么冷漠你的心难道真是铁石铸就的吗?” “无偿捐给政府?”沐博文“噌”地站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愚蠢呢?我沐博文真没见过你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傻到家了!怪不得你能来见我呢**还是很会算账的你们冯家的丝绸厂留在大陆的可不少呢。你怎么这么大方人家还没共产到你头上就主动捐献?他们又给了你很多高帽吧爱国的有志青年背叛了自己的剥削阶级逃离台湾返回大陆无私支援祖国建设。我告诉你冯潇潇以后不要再这么蠢了!我沐博文生平最恨的就是**你成了它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我会像恨它一样痛恨你!” 一旁的管教人员呵斥:“沐博文坐下!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再胡说八道就关你禁闭!” 沐博文冷笑:“冯潇潇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的大陆你跑回来容易想回去就难了!别再枉费心机了这辈子我绝不会爱上你这么蠢的女人!醒醒吧认清现实!”他站起身往外走被管教人员挡住“回去!谁让你走了?” 沐博文轻轻一推管教人员立刻摔倒在地狼狈爬起“来人呐沐博文不服从管教立即禁闭!” 冯潇潇呆呆地注视着沐博文依旧挺拔的背影喃喃自语:“我不该回来是吗?”她突然不顾管教人员阻拦疯地冲出会见室大喊:“沐博文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还是爱你!我就是爱你我就是这么傻这么蠢!”她泪流满面。 第四章 惊闻噩耗 凌子秋到台北后一直和沐博文的父母住在一起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年了。 每一天都是在对沐博文的等待中度过越往后越焦虑为什么这么久还看不到他的身影?甚至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凌子秋和公公婆婆刚吃过早饭门铃此刻响了三人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希冀。 “阿花快开门看看是谁?”沐母忙不迭叫着。 一个高大挺拔身着军装的身影进了院子凌子秋一眼瞥见立刻飞奔出来。(..tw好看的小说) “博文你怎么这么久……”等看清了来人凌子秋满脸的喜悦来不及褪去“你这位是?” 佣人阿花说:“少奶奶他说他是少爷的同事岳先生。” 这名军官向凌子秋敬礼“鄙人岳奕雄奉军统局毛局长之命前来探望慰问沐将军一家。” 岳奕雄?这个名字曾听博文说过想起来了这是他当教官时最喜欢的学生。凌子秋微笑:“您好岳先生请进。” 看到岳奕雄沐父沐母的脸色一变似乎已猜到他的来意。 岳奕雄向二人敬礼后缓缓地说:“伯父伯母沐太太请你们节哀。日前接到消息:沐博文将军已壮烈殉国……” 没等他说完沐母已晕厥过去。 沐父强自镇定“阿花快叫郭大夫来给太太诊病。” 凌子秋拼命摇头“不不不可能!你们一定弄错了博文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她上前抓住岳奕雄胳膊“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岳奕雄庄重地说:“沐太太这是我们军统在大陆得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凌子秋松开了他的胳膊“不我还是不相信。我要回大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岳奕雄坚决地说:“沐太太您不能回大陆。沐将军已被**杀害我们决不能让您再落入他们手中。” 凌子秋悲愤地喊:“你们说谎!博文他不可能死!他一定不会死!” 岳奕雄恳切地说:“沐太太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我们不会骗您的。如果沐将军没有遇害何以他不能到台湾与你们团聚?” 凌子秋直直看着他“你们没骗我?那就是徐玉龙他们骗了我!我和他们说好倘若苏绍明起义他们一定要放了博文。他们为什么不守信用?为什么要骗我?”她声嘶力竭地狂喊。 岳奕雄吃惊地瞪着她:“沐太太您说什么?您说的什么意思?” 沐父同样震惊:“子秋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第五章 一心求死 保密局二处处长叶章之走出审讯室长叹一声:“沐博文***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对他倾心的美女无数没想到他的老婆更是绝色倾城美得让人无话可说。(..tw无弹窗广告)” 他身后的岳奕雄冷笑说:“愈是美貌的女人愈危险沐老师英明一世却因这女人而糊涂一时沦为万劫不复可悲可叹!” 叶章之说:“我觉得凌子秋对沐博文倒是一片真心否则她怎会将这一切吐露出来?“ 岳奕雄说:”可能她的确没想到沐老师会死其实也是个笨女人一面帮助**一面还奢望沐老师能平安归来与她团聚真是天真的可怜。(..tw)” 叶章之笑了笑说:“奕雄不知为什么见到这位凌子秋我竟想起了楚晴也许她们俩有哪点像。” 岳奕雄听到“楚晴”胸口一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后凌子秋以**间谍的罪名被判十年刑期。 凌子秋听到宣判结果厉声质问:“为什么不判死刑?你们判的太轻了我害死了沐博文我策反南城将士令他们背叛党国罪大恶极你们为何不杀我?” 岳奕雄默默凝视她被扭送到警车上的背影。 几天后叶章之偶遇岳奕雄感慨道:“凌子秋对沐博文果真一片痴心她竟然在狱中绝食求死。” 岳奕雄一惊“凌子秋绝食?”他的眼前闪过宣判那天她绝望的眼神耳边响起她凄厉的话语。 “这不奇怪她早就一心求死。”岳奕雄淡淡地说心却突然有些疼痛。 回到办公室岳奕雄坐立不安无法静下心来。 他给监狱打电话:“凌子秋现在怎么样?” 监狱长说:“她快不行了好几天滴水未进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岳奕雄说:“我现在马上过去。”他挂掉电话立刻冲出办公室。 面对气若游丝的凌子秋岳奕雄说:“沐太太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据大6方面传来的消息我们现在确认沐博文将军并没有死他目前被关押在**的一所监狱里。” 凌子秋睁开眼睛吃力地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岳奕雄一脸庄重:“是的沐太太这是真的沐老师他没有死。你一定要珍重自己将来终有一日你们会团聚。” 凌子秋的脸上隐隐现出几分血色幽黑的眼睛里闪出一丝光。 岳奕雄俯下身握着她的手“沐太太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凌子秋的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岳先生。” 岳奕雄欣慰地微笑他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这样自心底地笑了。 s 第六章 军统三将 除了沐博文,绝大多数人都写了交代材料。 私下里,一同被捕的军统少将沈俊杰劝他:“博文,你还不到三十岁,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年轻的,现在看来**不会杀我们,如果好好表现,说不定还能出去呢。你何苦这么硬抗?” 沐博文反问:“出去?出去做什么?给**做顺民?” 沈俊杰摇头叹息:“老弟,你还是年轻气盛啊,人只要活着谁不想活的快活一些,难道你甘愿永远待在这监牢里?” 沐博文淡淡一笑:“如果为了快活,我就不会加入军统。” 这天他们同室的另一军统少将邹昊刚被提审回来,一脸阴沉,二话不说,抓起脚边的一个小板凳朝沈俊杰头上狠狠砸去。(..tw好看的小说) 沐博文急忙伸臂去挡,板凳落地,沈俊杰躲过一劫。 邹昊刚怒气冲冲还要来第二次,板凳被沐博文踩得死死的。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疯?”沐博文质问邹昊刚。 邹昊刚怒视沈俊杰,眼睛充满了血丝,一句话也不说。 沈俊杰低下头,擦自己的眼镜。 房间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谁也不吭声。 沐博文已猜出了**分,但他不好说什么,把两人拉开了事。 傍晚,沈俊杰瞅着邹昊刚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脸对着沐博文说:“我是交代我的问题,有联系的人和事也得说清楚。我们的事,你不说,**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反正活不了,**不会饶恕我们,我杀人最多,杀人如麻,交代杀一个与交代杀一千是一样的,倒不如竹筒倒豆子,记得杀多少说多少,涉及谁就是谁。” “你这个党国叛徒,无耻小人,老子阴曹地府做鬼也饶不了你!”邹昊刚怒吼。 此后邹昊刚对沈俊杰一直是横眉冷对,老死不相往来,而沈俊杰对他此后也是有意回避。 沈俊杰是军统元老级的人物,当年在上海曾是沐博文的上司,为人圆滑,老于世故。他这样的人见风使舵惯了,作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邹昊刚三十五六岁,毕业于黄埔军校,才干过人,脾气火爆。之前与沐博文并无太多接触,进了监狱,两人才熟络起来。 起初刚进监狱,邹昊刚自以为必死无疑。有一次还指着白公馆后面的那条山沟对沐博文说:“你我将来就会和过去的**员一样,倒在那里罢了。”那条山沟是军统最后屠杀**员的地方。 两年后,西南公安部在白公馆后面的松林坡,修建了一座标准监狱,战犯们都搬了过去,管理也比白公馆宽得多了。 自搬到新监狱后,不但和在白公馆一样,还是吃中灶伙食,而且还能随便到院内散步。这时邹昊刚感到**不会杀他,对沐博文说:“看情况,死不了,在这里住一辈子也不在乎了。” 1954年,西南公安部被撤消,战犯暂时由地方管理,食物和管理环境又变差了,邹昊刚认为**的政策又变了。 一天监狱长来宣布,让每人整理自己的档案,整理完后要换地方,大家准备上路。军统内部曾管处死叫上路,所以邹昊刚认为处决他们的时间快到了。当管理员抱来原始档案,清点页数当面交与每人后,再三叮嘱不能丢一页。邹昊刚的档案有近4oo张,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便摘要整理完毕。管理员再三表扬他,说他整理得又好又快,他却冷冷地回答:“死也要死个痛快嘛!早死早脱生。” 沐博文哈哈大笑:“昊刚兄,你以为**会让你死个痛快吗?不会的,他们绝不会让你死的,你太小看他们了!” 1956年,沐博文和邹昊刚转至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第二年,沈俊杰也被转来,三人又聚。 第七章 绿岛监狱 1952年春,凌子秋被关押至绿岛监狱。 绿岛,距台东十八海里,与兰屿相隔四十海里。冬春季节,西北风强烈,海面上的波浪被强风刮起,变成小雨点,降落在岛上的草木上,使之受盐分的侵袭而干枯。站在台东远眺,像是火灾过后,寸草不留,故称“火烧岛”。台湾光复后,当局更其名为“绿岛”,因夏初咸雨过去,其草木重生,漫山遍野又成绿色之故。绿岛岛民多以捕鱼为生,人口有数千人。(..tw)1951年,当局在绿岛设“新生训导处”。“新生训导处”的主要工作就是对犯人进行思想改造,故称为“新生”。 这是凌子秋人生中第二次走进牢房,这次与上次却大不相同了。第一次坐牢的她是满怀理想斗志昂扬的热血青年,这一次的她是心灰意冷苟且偷生的忧郁少*妇。 绿岛监狱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犯人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然后出操,吃过早饭,便开始劳动。狱中不许打骂、虐待犯人,但劳动是强制性的,打石头、种地、做工。 狱中还有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坐着板凳,接受管教人员的“感训教育”。每天早点名时要唱《新生之歌》,晚点名时要呼口号。每天早饭后,都有一小时的‘小组讨论会’,讨论的题目由训导处统一提出,大部分是由上课的课程中抽出。小组以班为组,设组长一人,讨论时主席一人,由新生轮流担当,每一题换一次主席,记录一人,也和主席一样轮流,每一组有一个经过政工训练的长官干事旁听,随时注意每一个人的言,没有沉默的自由。 凌子秋是政治犯里最沉默的一个。除了在小组讨论会上不得不言外,她极少说话。 有人问她因何获罪,她只说自己误入歧途,理应入狱改过自新。 绿岛是典型的热带地区,潮湿且热,牢房不到十平米却挤满了十多个人,睡觉、方便全在一处,甚至无法平躺只能侧睡。 凌子秋唯一感到惬意的是夜半时分,狱友们都沉沉睡去,惟有天上的几点星光在夜空中闪烁。 透过窗口仰望那点点星光,凌子秋的眼眸里满是思恋:博文,星星照耀着你也照耀着我,我们同在一片星空下。星星一定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我,透过星光我仿佛看到你深情的目光,听到你温柔的话语,你此刻也能感觉到我吗?能否感觉到我对你深深的爱和思念? 只有在此时她清丽绝俗的面容上才会浮现出一抹迷蒙的微笑。 第八章 欲言又止 岳奕雄不定期会来探望凌子秋,给她带些水果或补品。(..tw好看的小说)因他的关系,监狱管教人员对她自然有所优待。 有人问她和岳奕雄是何关系,她说是她丈夫的学生。一位女管教员笑着说这学生看来是恋上师母了。 凌子秋闻言一惊。 过了段时间,岳奕雄又来看望她。她欲言又止,想要说你不要再来看我了。可她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心里是乐意见到他的。也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把他误认为是沐博文。此后看到他总让她感到一丝欣喜,仿佛他的身上沾染有几缕沐博文的气息。 功德林原是个寺庙,清朝末年,被改建成为一座监狱,是一个占地近百亩,有丈余高围墙的大院。 北京功德林的战犯管理处,并非一般犯人所能待的,可以说没达到一定级别的犯人压根儿进不来,称得上是将军林立、司令遍地。 沐博文在这里不仅遇到了他在军统的一些老同事,还遇到了许多他父亲的老朋友、老同学和老同事、老长官、老部下。沐博文的父亲很幸运,48年已奉命班师台湾。 这些人形色各异:有见风使舵恭顺谦和如沈俊杰的;有软硬不吃抗拒改造如沐博文的;也有态度含糊随波逐流,过一天是一天混日子的;还有一类是态度鲜明彻底认罪,积极主动追求进步的。 让沐博文欣喜的是他遇到了同盟军十二兵团中将司令黄将军。 沐博文的父亲曾与黄将军共过事,对其十分推崇,曾对沐博文讲过他的一些事迹:1941年到1942年间,黄将军任54军军长,驻扎云南文山县,为了不打扰当地百姓,黄军长没有住民房,而是带着爱妻和幼子住在庙里的一个偏殿内。后来军部到了昆明,家也是住在庙里,昆明的上层人物看不下去,百般动员,黄家才搬到一个简单的民房居住。黄将军当时贵为军长,兼任地方长官,有权有势,所以来请他们夫妇吃饭、娱乐的人很多。黄军长就劝戒夫人说:“国难当头,民不聊生,国家财政困难,一滴油一滴血,我们生活应当简朴,不要多去参加”,而他自己则是极少赴席。黄夫人是位名门闺秀,知书达理,她十分支持丈夫的决定,还不停接济附近的贫苦妇女和儿童。 黄将军脾气倔强耿直,真性情,始终不愿低头认罪。 刚到监狱时,管理干部宣布为方便管理,晚上睡觉不许关灯。其他人都没说什么,惟独黄将军指着鼻子大骂该规定没人性、法西斯、虐待犯人。 其后黄将军就开始留上了胡子,并公开说这胡子是吃国民党饭的时候长出来的,要留着做个纪念。并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下了于谦的石灰吟和文天祥的正气歌自勉。 同沐博文一样,黄将军拒绝写悔过书,说自己”无罪可悔”。唯一惭愧的是十几万**在自己的领导下被消灭,罪过就是因为打了败仗。在政治学习中黄将军更是大放”厥词”,监狱组织学习**揭露国民党的文件,他说这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抗战胜利的时候**也尊称蒋是”人民领袖”,失败了就骂是他是”独裁者”。 **管理干部说抗战结束后国民党抢夺胜利果实,占领**根据地时,他说**是当时合法政府治下的正规军队,只要在中国的领土内,去那里都是合法的,阻挠军队进驻的就是叛乱。管理干部介绍镇反成果时,黄将军说这是秋后算帐,这是对放下武器的**人员进行屠杀。 当时,功德林里既有国民党战犯也有日本战犯,日本战犯受优待,每天不用劳动。黄将军就大骂**,说我们再有罪也没日本人罪大,凭什么日本人可以待着,我们就要劳动。 1952年的一次学习,当学习组长宣读材料,说四大家族控制中国所有的银行,将全国的财产盘剥到自己手里时,黄将军嗤之以鼻,说:“要按你们这么说,现在全国只有一家中国人民银行,又受到*****的领导。是不是可以说现在全国的财产都到***一家的手里了”。听到黄将军如此的言论,其他被洗脑的战犯们群情激奋,纷纷斥责他的大逆不道和所谓思想反动,让其马上写出深刻的检查。 黄将军没说什么,拿出随身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其它要表现自己的战犯一见大怒,一个姓董的军统少将当即冲上去打了黄将军一记耳光,黄将军也不肯示弱,挥拳打了回去,双方立刻滚在地下打成一团。直到管理人员赶来才被制止。 事后,黄将军认为肯定会受到处罚,没想到狱方在调查后认为姓董的先动手打人不对,主要对其进行了批评,并责令其在全体人员面前宣读检查。此事对黄将军影响很大,感到**处事还算公允,此后在学习会上不再乱评论,多数时候改为一言不。 黄将军如此抗拒改造,注定他成为大会小会批斗的对象。沐博文来了之后,两人同仇敌忾并肩“战斗”。 第九章 众矢之的 有一次开批判会,黄将军又成了众矢之的,攻击"火力"最强的姓杨的某军军长。 “你为什么这样顽固啊,真的死不悔改了吗?”杨军长站起来怒斥黄将军。 沐博文气愤填膺,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若不是黄司令,你他妈能当上军长?” 管理员上前制止:“不准骂人!沐博文,你老实点!我们这里是有纪律的,谁都不能违反。.tw[]” 沐博文冷笑:“你们**的手段真高明啊,逼得这些个无耻小人露出真面目了!” 杨军长等人对沐博文怒目而视:“沐博文,你不要太嚣张!政府对你这种人够宽大了,再不改恶从善,你对得起谁?” 沐博文傲然作答:“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无论如何,我决不允许自己堕落成摇尾乞怜的奴才走狗!” 杨军长讥笑道:“好个坚贞不屈的沐将军!如此有气节,当初被俘时怎么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呢?” 沐博文微微一怔,他的眼前浮现出凌子秋的迷蒙泪眼,耳边响起她凄切的话语:“博文,无论何种情况,一定要好好活着,我等你和我团聚。(..tw)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杨军长看沐博文**,以为他无言以对,得意地说:“沐博文,你也不过是个**凡胎,你真以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对抗政府?” 沈俊杰打圆场:“好了好了,博文年轻气盛,大家不要和他计较,下次会上让他做个检讨。” 管理员宣布散会,沐博文依旧怔怔地坐在那里。 邹昊刚走过来拉他:“什么楞,走了走了,你挨批还没挨过瘾?” 沐博文回过神来:“哦,我刚才想事儿呢。” “想什么呢?想老婆了吧?”邹昊刚低声笑道。 沐博文点了点头,“是想老婆了,不知不觉六七年就过去了,但我觉得好像昨天才和她分别,一切都历历在目。” 邹昊刚说:“这是因为你们伉俪情深。我老婆不知道嫁人了没有?”他笑容苦涩。 第十章 一言不发 几天后,一位给战送饭菜的工作人员向几名战犯透露:你们马上要去上海等地参观访问了。 这原本不算什么大事,不料这几名战犯为了“表功”,竟然纷纷去向管理员揭这位工作人员向战犯透露了“机密”。 他们满以为这是立功表现,那位工作人员必受“制裁”,结果上面未作任何表示,那位工作人员还照常天天来送饭菜,这几位揭者倒又惶惶不安了,一个个做贼心虚地在生活会上检讨不迭。 沐博文大为开心,笑这些“积极分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成拙!” 笑过之后,他感到一阵心酸:这些原本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竟变得如此可怜可笑!骂他们贪生怕死似乎有些不近情理,求生是人的本能,想活的舒服一些也无可厚非。在这高墙之内囹圄之中,再有雄心壮志又能怎样?死不了那就活下去,可要怎么活呢? 沐博文感觉自己愈来愈消沉,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只有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余生难道都将葬送在这牢狱之中吗? 有时他真后悔当初被俘时为何不一枪了结自己,那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哪还会有今日之苦痛? “子秋!子秋你害苦我了!”他抱着头痛苦地喃喃自语。 沈俊杰走过来,“博文,你干嘛呢?头疼?” 沐博文坐直身子,“沈兄,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盼头?为何还能天天活得乐呵呵的?” 沈俊杰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轻轻叹了口气,“博文,老哥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无非就是想表现好点,能早点出去过几天快活日子。要是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岂不是完蛋了?还不如早死早生呢。” 沐博文摇了摇头:“沈兄,我做不到你这样,我宁可死也不会向**低头!” 沈俊杰拍了拍沐博文的肩,“老弟,你还是年轻,到我这年纪你就会知道什么信念信仰都是空,最重要是自己好好活着!活着就是要快活,否则还活什么呀。所谓苦中作乐,不管什么情况下都给自己找点乐子。就比如现在,你再怎么有信念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待在这个地方吃喝拉撒?你整天和那些管理员横眉冷对,闹闹对抗,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无非是给自己多些罪受,心里能痛快多少?你看现在黄司令也不怎么抗拒改造了,他也慢慢想通了。” 沐博文反驳:“不是吧,黄司令现在是一言不,沉默就是最大的抗议,他绝不会向**屈服!” 沈俊杰说:“是,就算你说的对,人家黄司令不也改变策略了吗?哪像你还整天硬碰硬?大会小会天天批斗你,亏你也受得了,一般人早崩溃了。” 沐博文苦笑说:“沈兄,老实说,我也真累了。好,从今天起,我也沉默是金,不搞公开对抗。以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招数。” 第十一章 仰天长叹 外出参观,这对于战犯们简直是意想不到的事情。(..tw无弹窗广告)很多人顿时活跃起来。 有人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专门到哪里去参观过哩!” 邹昊刚感慨道:“参观?这简直稀罕!过去我在军统分工负责狱政管理,也想出了许多自认为还算不错的点子,可是像**这样组织在押犯人到外面去参观,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一位宋总司令说:“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和政府顽抗了。” 只有沐博文冷眼旁观,一言不。 跨出牢门,展现在战犯们眼前的是一个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新世界。 他们每天的参观新鲜而又充实。**仅用了短短七年时间,便神奇地在一片废墟上建设起美丽的家园。这样的对比,对于战犯们思想上的震撼是难以言表的。许多战犯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 一位姓王的上将感慨地说:“那时我们这些当大军阀的,整天忙的是壮大军队,争权夺利抢地盘,就算偶尔做一点实事,像修条公路啊,建座楼啊,也是为了收买民心,塑造自己的个人形象。像这样大规模的建设,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哟,哪里敢想?” 在大花园一般的人民文化宫,邹昊刚看到四处悠闲游玩的均是普通百姓后也忍不住感叹道:“这地方,多年来是军阀们的老窝,以前像样一点的建筑大都是高官巨贾的公馆豪宅,从来没有见过为人民作公共使用的大型建筑。看了眼前这些事实,不能不让我佩服**一切为人民,做起事来有雄心,有魄力!这一点,国民党的的确确没法比!” 沐博文听到后,从头到脚打量着邹昊刚:“若不是我亲耳听见是你说的这些话,我肯定会以为是沈俊杰又在拍**的马屁。” 邹昊刚听到“沈俊杰”三个字就一脸不屑,“我怎么会和那种不知廉耻的人一样?我说的是真心话,**做的这些事确实比国民党强!” 邹昊刚是直性子,很少说违心的话,连他都这么夸赞**,看来**的攻心手段确实厉害。 沐博文默不作声,沉思良久。(..tw无弹窗广告) 参观回来后,所方宣布要在每一星期中,从事一定时间的劳动,如缝纫、理、洗涤、挑饭菜开水等,并采取"自动报名,量力而为"的办法,听凭自己选择一项或两项,自己认为身体不好或对这些不感兴趣时也可以不参加。规定虽然说"可以不参加",但谁都知道一项都不参加,管理人员即使不说什么,而一些想求表现的"同学"也决不会不利用这一机会来"帮助"一番的。所以哪怕是不愿意或身体不太好的,也得象征性地参加一项。 沈俊杰报名参加缝纫组从事铺棉花、补破衣裤等最轻微的劳动,他问沐博文报哪一组? 沐博文懒懒地说哪组都行,无所谓。 一位姓刘的管理干部恰好听见,他平日就很看不惯沐博文的傲气,讥讽道:“沐博文听说是豪门公子,从小锦衣玉食,这些粗活哪儿做过?要做还是做些挑饭送水的力气活吧,不需要技术,谁都可以干。” 沐博文直视他,微微一笑:“我报修鞋组。” 谁都知道修鞋是最不好干的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刘干部不可思议地盯着沐博文:“好,我等着看沐公子什么时候能学会修鞋。” 他转身要走,沐博文说:“慢着,刘长,我看您脚上的鞋有些破损,不如我现在就给您修补一下吧。” 刘干部更是一脸惊疑:“你现在给我修?别开玩笑了,你会吗?” “您稍候,我去拿工具。”沐博文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沐博文拿着修鞋的工具回来,“刘长,需要我帮您脱鞋吗?” 正**的刘干部慌忙脱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沐博文麻利地动起手来,他把有些松动的鞋后掌重新钉牢,把稍微有些破损的鞋面用麻线缝补好,动作熟练,技艺扎实,仿佛就是街边的一名专业修鞋匠。 修好鞋后,沐博文还用破毛巾擦了擦鞋。 穿上这双焕然一新的鞋子,刘干部来回走了几步,不敢相信地问:“沐博文,你这是在哪儿学的手艺?” 沐博文淡淡地说:“抗战时在上海学的,那时我刚加入军统。” “原来如此,我忘了你是特务出身,”刘干部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为了获取情报,特务需要伪装成各种身份,你那时候常伪装成鞋匠吧?” 沐博文点了点头。 “你们军统特务和我们地下党比起来差太远了,光会修鞋可没用,日本人的情报你们弄来多少?”刘干部嘲讽道。 沐博文冷冷地说:“这个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抗战时期我们军统牺牲了18ooo多名同志。” “软弱无能自然伤亡惨重,”刘干部看到沐博文的眼睛像要喷火,“怎么?你不服气?解放战争中你们死了多少人?多的算不过来了吧。” 沐博文握紧拳头,逼近刘干部。 “你,你干什么?想打我?”刘干部高声叫起来。 沐博文凝视着他,松开了拳头,“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软弱无能,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几个管理员和战犯听到刘干部的叫声迅赶来,“沐博文,你敢打人?刚老实了几天又嚣张起来了!” 沐博文仰天长叹:“我沐博文愧对党国的无数英魂,今天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 第十二章 表妹探望 功德林规定接见家属的日期是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二和第三个星期二。家属在规定的日期来功德林看望战犯,先在门道两旁的传达室内登记,并将带去准备给战犯留下的衣物、食品交给管理员,验收以后给家属一张收条。当家属被带到指定的会客室后,管理员再进去把战犯带出来;家属与战犯交谈的时候,管理员坐在一旁听着,但并不插话,规定每次说话不过半小时。 沐博文在大6已没有亲人,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来探望他。 初夏的一天,管理员对沐博文说:“跟我到会客室去,今天你的表妹来看你。” “表妹?哪个表妹?”沐博文诧异地问。他是有几个表妹,但49年前都离开大6了啊。(..tw无弹窗广告) “见了就知道了,有人来看你还不高兴?”管理员走在前面。 进入会客室,沐博文看见了两个女子。一个是陈侠,一个是冯潇潇。 沐博文笑了:“原来是这两位表妹啊,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陈侠说:“我可不是你的表妹,你的表妹是这位冯小姐。” 冯潇潇得意地笑:“表哥,大6你只剩我这一个亲人了,我不来看你谁来看你啊?” 沐博文坐了下来,“没错,表哥坐牢七八年了,难得你还有心来看我。现在过得怎么样?成家了吗?” 冯潇潇敛了笑容,哀叹道:“表哥,我恋慕你多年,弄得自己现在也嫁不出去,怎么办呢?” 沐博文仔细瞧着她:冯潇潇的大眼睛依然顾盼生辉,只是眼角多了一两条细纹。[..tw超多好看小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潇潇,你的痴心对错了人,我只会辜负你,什么也给不了你。” 冯潇潇倔强的眼神一如当年,凄然笑道:“是否对错了人是我自己的事,我甘心情愿。我从未想过要你给我什么。” 沐博文无言以对,转向陈侠说:“你和徐玉龙这些年过的可好?” 陈侠淡淡说:“我还好,徐玉龙他……,他也还可以吧。” 冯潇潇说:“陈侠现在是我们南城公安局的干部,我害怕这里的人不让我进,就找她陪我来。” 陈侠说:“我把亲属证明交给他们了,以后你自己来就可以了。” “谢谢你,陈侠。你真够朋友。”冯潇潇甜甜笑着。 陈侠白了她一眼,“要不是看在黄局长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 沐博文笑着说:“我知道表妹来看我肯定费了一番功夫,以后不要再这么麻烦了,我在这里很好,你大可放心。” 冯潇潇笑盈盈:“表哥,以后不会麻烦了,有了亲属证明,我可以每个月来看你两次。忘了告诉你,我准备在北京长久住下来,方便以后来看你。” 沐博文呆了呆,“你?不会吧?不用这样,何必呢?” 冯潇潇笑得越甜蜜:“表哥,这样多好,我以后每个月都可以见你两次。我真的要感谢**,如果不把你抓起来关在这里,我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时刻呢?” 沐博文苦笑着对陈侠说:“你们为何要给她开亲属证明?” 陈侠瞥了眼一旁的管理员,大声说:“你在大6没有别的亲人就剩这个表妹了,我们领导认为让她多来看看你,会对你的改造起到良好的积极作用。” 沐博文忍不住大笑:“良好的积极作用?哈哈,你们领导真有意思。” 陈侠板着脸说:“沐博文同志,我希望你能珍惜政府对你的优待,好好改造。”她忽然轻声说:“子秋被你拐到台湾,音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十三章 平静泰然 1958年11月下旬,功德林在押战犯转移至北京郊区秦城。.tw[]这里正在兴建一座设备完善的监狱,战犯们来到时,大楼主体工程尚未竣工。大楼的后面,有一座荒山,监狱的负责人带领着战犯们劳动,决心把它改造成为花果山。秦城至小汤山新修的一条15华里的公路,两旁要植树,也由管理人员带领战犯们去种植。 植树分三人一组,要求挖1.2米宽、1.5米深的坑。由于土质欠佳,还需要从山下抬好土回填;栽上苹果树苗后,又要从山下抬水来浇灌。沐博文和某兵团卢司令,某军方军长三人为一组。这个组的主要劳动力是沐博文,因为那两位都是体弱多病者。 沐博文不让卢方二人干活,一个人干得满头大汗。 方军长过意不去,就跳下坑去用手刨石头。 沐博文让他上去,他死活不肯,只好由他。 一位姓李的监狱处长跑过来帮助他们,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坑。 方军长感动得直抹眼泪,沐博文冷冷说:“明知人家有病,还给分派这么重的活儿,这会儿跑来装腔作势,假仁假义!” “有病?谁有病?”那位李处长诧异地说。 沐博文撩起方军长的外衣,只见他腰间缠着好几条带子,“看见没有,他的小肠疝气已经十几年了。整天用这几条带子扛着。” 李处长跺脚埋怨说:“嗨!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有这样的病,怎么能劳动呢?快上去吧!”他把方军长推了上去。 他对沐博文说:“我们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病,你也应该早告诉我们。”说着又继续挥镐挖坑。 沐博文看了看他,也继续干了起来。 1959年9月的一天,准备吃晚饭之前,邹昊刚照例先去管理员办公室看看报纸来了没有。这天他一走进去,把报纸拿起来,一看就大喊大叫:"好消息!好消息!"他这一叫,立刻把所有的战犯们都吸引了过来。邹昊刚便大声朗读起来,:"在庆祝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时候,对于一批确实已经改恶从善的战争罪犯,宣布实行特赦是适宜的。......" 当"特赦"两个字读出之后,顿时一片寂静。 忽然一个高大嗓门尖叫一声:"这下好了,我可以和老婆在一起了!"只见站在最后的一个人,大叫一声之后,把上衣全部脱掉,向附近的柿子树林狂奔乱跳,还一边重复叫着这句话,一边乱跑。他早已跑出了平日规定的活动范围,也毫不觉得。 此人是一位姓宋的杂牌军司令。沐博文一边追他,一边喊着:"刚才读的特赦消息是假的!" 这位宋司令却还是在边跑边叫,沐博文只好绕道跑到他前面,一下挡住他,对方才仰天大笑起来。可能是傍晚从磨盘山麓吹来的一阵凉风,使这个赤膊大汉猛地清醒过来,才跟着沐博文慢慢走了回来。 战犯们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认为国庆前一定可以得到特赦,有家在北京便回家,家在外地的也可以回去。许多人都在高兴地计划着出去如何如何时,唯有沐博文默默不语。 1959年12月4日,功德林在押战犯集中在礼堂,主席台上悬挂红绸横幅:"批特赦蒋介石集团战争罪犯大会"。 这次特赦释放了十名战犯,其他战犯大失所望。 “一次才放1o个人,这么多人要到哪一年才能释放完呢?” “我哪一点不如他们?” "他们改恶从善了,谁又在继续作恶而不从善呢?" 沐博文淡淡一笑,平静泰然。 沈俊杰问他:“你就不动心?不想出去?” “就算你们全都出去了,我也只会在这牢里了此残生。”沐博文说。 “别这么悲观嘛,管理员刚表扬过你,说你干活积极主动,不怕苦不怕累,是劳动改造的典范。”沈俊杰说。 “我只是想活动下筋骨罢了,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想把我沐博文改造成顺民,做梦!”沐博文冷笑一声。 冯潇潇又来探视他,给他带来了很多吃的穿的。 “我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你给我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沐博文并不领情。 冯潇潇说:“听说你们这里有人被特赦了,是真的吗?” “真的。”沐博文说:“不过你不要期待我会被特赦,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冯潇潇脱口而出,随即又叹口气:“我明白,因为你表现不好。” 沐博文说:“你明白就好,不要再做无谓的等待了。” 冯潇潇的泪水涌进眼眶,”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等不等你,你在乎的只有那个凌子秋。” 沐博文淡淡说:“你知道就好。从此不要再来看我了。趁你还不算老,赶快找个人嫁了吧。” 冯潇潇再也无法忍耐,大喊:“沐博文,你这个混账!你究竟有没有心?我冯潇潇痴恋你十几年就换来你这句话?我这么爱你,你却对我毫不在乎。让我嫁人?你以为我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多得是,用不着你操心!” 一旁的管理员严肃地说:“冯女士,请冷静,这里不准喧哗。” 沐博文站起来说:“潇潇,保重,再见!”他径直走出会客室。 第十四章 子秋出狱 出狱那天,岳奕雄来接凌子秋。此时的他已是国防部情报局的少将处长。 抵达台北后,凌子秋对岳奕雄说:“我想去看望一下我的公公婆婆。” 岳奕雄迟疑着说:“据我所知,你的公公曾说不让你再踏进沐家一步。他始终认为是你出卖了沐老师。而且二老两年前去了美国,和沐老师的大哥住在一起。” 凌子秋说:“我知道博文的大哥很早就去了美国,在那里成家立业。有他照顾二老,我就放心了。” 岳奕雄说:“好不容易出狱了,当然要庆贺一番。我在一家酒楼订好了酒席,现在就过去吧。” 凌子秋摇头说:“奕雄,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博文还在大6的监狱里,我哪有心情庆贺啊。” 岳奕雄见她神色凄苦,心中不忍,说:“好,你不愿庆贺,我也不勉强。我送你到那所崇德中学看看吧,明天你就要开始上班了。” 岳奕雄早已为凌子秋联系好了工作―在一所颇负盛名的中学教书。 “谢谢你,奕雄,你对我实在是太……”凌子秋有些哽咽。 “你,你不要这样,”岳奕雄显得很不安,“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沐老师不仅仅是我最敬佩的老师,还是我的知交好友。(..tw无弹窗广告)我有责任照顾他的妻子。” 凌子秋微笑:“你是博文最喜欢的学生,你们二人可谓是惺惺相惜。” 车子驶进一所草木葱茏的校园,凌子秋透过车窗看到一张张年少纯真的面孔,“奕雄,这里真好,我喜欢这些孩子。” 车子在一座三层小楼前停下。“这里是教师宿舍,李校长给你留了一间。我已经收拾好,你看看满不满意。”岳奕雄领着凌子秋上楼。 他们来到二楼东边的一扇房门前,岳奕雄取出钥匙打开房门。 一间布置得清雅温馨的小屋展现在凌子秋眼前:淡绿色印有竹子图案的窗帘,藕荷色的碎花床单和被罩,写字台上放有一盏台灯,灯罩上绘着写意兰花。整间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器具都是崭新的。 屋角衣柜上的穿衣镜映出凌子秋清丽苍白的容颜,“奕雄,岂止是满意啊,我简直要惊叹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会有如此细腻雅致的心思?” 岳奕雄拉开了衣柜,里面挂了三四件女式外衣,还整整齐齐叠放着几件内衣和袜子。 “这是我请我的一位女下属帮你购置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想你刚出来,一时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购物,所以就自作主张先替你买了。” 凌子秋说:“我真是不知说什么好,替我谢谢你那位女下属,这些衣服我都很喜欢。” 岳奕雄拿出饭盒和水壶,“子秋,学校有食堂和开水房,我一会儿带你去认认地方。” “不用了,奕雄,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吗?我找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吗?你那么忙,还整天为我考虑这些小事情,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凌子秋接过饭盒和水壶,“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这边已经被你料理的妥妥当当,我只等着上班就可以了。” 岳奕雄点头:“好吧,今天不早了,你吃过饭好好休息休息,我明天带你去见见李校长,看他怎么安排你的工作。” 凌子秋说:“其实我自己去见他也可以,你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了吗?” 岳奕雄说:“还是由我带你去见他吧,这样他会更关照你一些。” 凌子秋笑着说:“好吧,奕雄你照顾我这么多,我真怕你的太太会吃醋。” 岳奕雄说:“我没有太太,从未结过婚。” “为什么?你这么优秀,仰慕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是你太挑剔了吧。”凌子秋饶有兴趣地问。 岳奕雄面色凝重:“因为我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她却不幸很早离世。我一直无法忘记她,所以很难再爱上其他人。” “她叫楚晴,对吗?”凌子秋说。 “对,是沐老师告诉你的吧?楚晴深爱沐老师,一直到死。”岳奕雄语调有一丝凄楚。 凌子秋恳切地说:“奕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早该放下了,人生苦短,何必让自己一直沉溺在往事中呢?这世间优秀的女孩子很多,你一定还会遇到令你倾心的人。” 岳奕雄凝视她:“是,我的确遇到了令我倾心的人,可惜她爱的人依然……不是我。” 凌子秋直视他:“你……” 这时有人敲门:“你好,新来的同事。” 凌子秋急忙开门:“你好!”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子亭亭玉立,“我叫苗青岚,是这所学校的英文老师,很高兴学校又来了一位新同事。” 凌子秋向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凌子秋,今天刚到这里。” 岳奕雄也与苗青岚握了握手,“你好,我姓岳,子秋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 苗青岚说:“现在快要吃晚饭了,两位是到饭堂吃还是到外面吃?” 凌子秋说:“我正想找人问饭堂在哪里呢,我和你一起到饭堂吃晚饭吧。吃完饭后你还可以领我在校园里四处转转。” 苗青岚看了一眼岳奕雄对凌子秋说:“那你的男朋友怎么办?不一起去吗?” “男朋友?”凌子秋摇头,“不,你弄错了,奕雄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丈夫的学生。我丈夫被关在大6的监狱里,奕雄他很照顾我,你别误会。” 苗青岚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搞错了。这些天我经常看到岳先生为你收拾屋子,还以为他是你……” 凌子秋随和地笑着说:“没关系,现在你知道就可以了。” 岳奕雄说:“那你们二位就去饭堂吃饭吧,我明天再来。” 凌子秋说:“你也累了一天,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第十五章 撕心裂肺 第二天上午,岳奕雄带凌子秋去见李校长。(..tw好看的小说) 李校长很热情,“凌女士,听说你是南城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来我们这里真是屈就了。” 凌子秋说:“李校长,我能到您的学校工作是我的荣幸。我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李校长从中帮了很大的忙,我非常感激,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工作,做一名称职的教师。” 李校长说:“凌女士不要客气,岳处长是我的好朋友,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妥。” 岳奕雄说:“多谢李校长,有您关照子秋我就放心了。” 经过一番商量,李校长决定让凌子秋教高一的国文,先跟着其他老师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安排课时。 凌子秋和岳奕雄告别了李校长,走出办公楼。 岳奕雄说:“这下我就放心了,你安心在这里工作,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凌子秋说:“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的工作很忙,平时就不要过来看我了。” 岳奕雄无奈点头,“好吧,如果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他二人边走边说,这时突然冲过来一个人,这人嘴里嚷着:“凌子秋,凌子秋,真的是你吗?”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优雅的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本是个斯文的人,此时却欣喜若狂,几乎要扑到凌子秋身上。 岳奕雄敏捷地挡在凌子秋身前,“先生,请你镇静一点,有什么事吗?” 男子略微平静了一些,盯着凌子秋说:“凌子秋,真的是你,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凌子秋诧异地说:“先生,我并不认识你,你认得我?” 男子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凌子秋,“十几年前您演的《孔雀胆》轰动整个南城,我就是那时候认识您的。” 凌子秋看见名片上写着:龙兴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龙永诚。 “龙兴?是当年南城的那家龙兴公司吗?我记得它生意很兴隆,和江燕萍家竞争的很激烈。”凌子秋说。 “你还记得?我太高兴了。对,就是南城的龙兴,那时是我爸爸管理着公司,现在他把生意交给了我,自己当了个挂名的董事长。”龙永城兴奋地说。 凌子秋向他伸出手,“你好,龙先生,在台湾能遇到南城人,我很开心。” 龙永诚急忙伸出双手握凌子秋的手,“凌……,凌小姐,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都十几年了,你并没有太大变化,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凌子秋抽回自己的手,“龙先生,你过奖了,现在的我苍白憔悴,哪还有昔日的影子?” 龙永诚凝视她:“不,凌小姐,在我心里,你一点都没变,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你演的阿盖公主一样,还是那般清丽不可方物。” 岳奕雄咳嗽了两声,“子秋,那我先回去了。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多吃些东西,你太瘦了。” 凌子秋说:“好,我会的,你放心,不要再挂念我。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龙永诚上下打量岳奕雄,“请问您是?” 岳奕雄淡淡地说:“鄙人姓岳,是子秋的好朋友。” “好朋友?不是男朋友吧?”龙永诚急切地问。 “不是男朋友,龙先生,你不要误会。奕雄是我丈夫的学生,我丈夫被关在大6的监狱里,所以奕雄一直很照顾我。”凌子秋解释。 “你丈夫不是早就被**杀了吗?他的牌位放在忠烈祠,我还专门去拜祭过。”龙永诚很是惊异 凌子秋怔住了,她转头看着岳奕雄。 岳奕雄平静地说:“沐老师十一年前被**抓获处决,这是毋庸置疑的。” 凌子秋呆呆地看着他,“你……,原来你骗我?”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博文他早就死了,可我还在这世上痛苦地活着……“她的身体晃了几晃向后倒去。 岳奕雄慌忙抱住她,“子秋,子秋,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来。” 龙永诚大喝一声:“你抱着她做什么?还不赶快送医院!” 岳奕雄这才冷静下来,“对,送医院。” 他朝自己的吉普车跑去,被龙永诚拦住了,“我的车就在这里,赶快上车!” 岳奕雄来不及多想,抱着凌子秋上了面前的一辆黑色轿车。 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医生为凌子秋做了检查后说:“这位女士并没有大碍,可能是她身体太虚弱又突然受了强烈刺激而晕倒,不需要特别的治疗,平时注意加强营养,尽量使她心情保持平和,慢慢地她会健康起来。” 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凌子秋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岳奕雄,她转过头去。 “子秋,我不是有意骗你,实在是迫不得已。当时你要绝食,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原谅我好吗?”岳奕雄恳求道。 龙永诚说:“岳先生,凌小姐此时正在气头上,你最好让她静一静,不要再刺激她了。” 岳奕雄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凌子秋,无奈说:“子秋,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龙永诚和岳奕雄一起走出病房。 “对不起,岳先生,我太唐突了,没想到会弄出这种状况。”龙永诚说。 “没关系,迟早都会有这一天,她早晚会知道真相。”岳奕雄叹了口气。 龙永诚说:“看得出你很在乎凌小姐,你爱她对吗?” 岳奕雄一怔,转头看着龙永诚说:“龙先生,我也看得出你很喜欢子秋,你暗恋她很多年了吧?” 龙永诚点头:“对,当年我还在南城上大学,看过凌小姐主演的话剧《孔雀胆》之后就深深迷恋上了她。正当我想尽办法接近她的时候,却在报纸上看到了她和沐博文交往的消息。我非常痛苦,在他们结婚的那天夜里甚至想要自杀。后来经过家人的开导,我慢慢想通了,后来还结了婚有了孩子。今天我就是为我儿子上学的事来找李校长。” 岳奕雄微笑:“我可以想象子秋当年的风姿,她一定迷倒了很多人。” 两人在病房前的小花园里正聊着,一个护士跑过来,“两位先生,那位凌女士不知道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她。” 二人吃了一惊,急忙跑回病房。 病房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掀开着。 这是间高档病房,设有洗手间,病人不需要出去方便。 “莫非她去找医生了?”龙永诚说。 岳奕雄一时间心乱如麻,没了主张,“那就去医生那里找找吧。” 他们找遍了医院的每个诊室,一无所获。 “她不在医院,会去哪里呢?回学校了?”岳奕雄渐渐冷静。 “我开你的车回学校看看,你先在这里等着,也许她一会儿会回来。”他对龙永诚说。 龙永诚点头,司机把钥匙递给岳奕雄。 岳奕雄找遍了整个校园,苗青岚也帮忙一起找,但凌子秋依然毫无影踪。 “会去哪里呢?她难道还是想不开?”岳奕雄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不敢再想下去。 都怪这个龙永诚,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沐博文死了,牌位放在忠烈祠。岳奕雄心里埋怨着。 忠烈祠?他心里一闪念,立刻动车子直奔忠烈祠。 第十六章 毁誉由人 呆呆凝视着沐博文的牌位,凌子秋的眼睛里没有眼泪。 这十一年来她一直相信他们终有一朝会团聚。 他说过他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原来只是一声梦呓。 她缓缓跪了下来,伏地叩拜。这是她至爱的丈夫,她却在他亡故十一年后才来拜祭。 岳奕雄在她身后跪下,“沐老师,学生岳奕雄来看你了。我会尽力照顾好子秋,你放心吧。” 凌子秋拜了三拜后,缓缓说:“博文,世事残酷令你我阴阳两隔,但你永在我心间。我会好好地生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想这是你乐意看到的。” 岳奕雄的眼睛透着惊喜,他扶凌子秋起身。 凌子秋说:“奕雄,对不起,我不该怪你。谢谢你当年救我。(..tw)环顾这些英灵的牌位,我突然有所醒悟:他们的死是为了国家和民众,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情。我在他们面前深感羞愧,倘若当年真的绝食而死,博文的在天之灵一定会责备我。” 岳奕雄说:“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幸福。” 凌子秋痴痴望着沐博文的牌位说:“我记得曾问过博文,他那么辛苦拼命是为了什么?他回答是为了民众能有一个幸福的明天。” 岳奕雄说:“沐老师一向胸怀天下忧国忧民,他是国民党内不慕名利真正为民众着想的少数人之一。” 凌子秋难掩悲愤:“可惜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博文却为本不该他负责的失败承担罪责,枉送性命。” 岳奕雄感慨:“自古成者王败者寇,一旦失败只能任人宰割。或许百年后沐老师会得到一个公正的评价。” 凌子秋说:“毁誉由人,我自问心无愧。博文不会在乎后人如何评价他,只要国富民安他必含笑九泉。” 岳奕雄忽然间觉凌子秋苍白的脸上焕出光彩,她的脊背更加挺直,仿佛单薄的身体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第十七章 黯然神伤 凌子秋回学校上班后,龙永诚派人每天给她送来炖好的燕窝人参等昂贵补品。(..tw无弹窗广告) 她极力推却,无奈来人说龙总说您若不吃可以倒掉,但一定要每天送来。 她只好收下,与其他同事一起分享。 苗青岚笑着说:“凌姐姐,你可真有福气。那位岳先生对你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现在又来了一位龙先生,更是对你呵护备至万分宠爱。” 福气?凌子秋苦笑着摇摇头。 几日后,龙永诚邀请凌子秋到他新组建的文化传播公司出任总经理,并且说:“你这么有才情的人做中学教师太可惜了,你完全有能力开创自己的事业。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一定要有一个大的展空间才行。” 凌子秋说:“对不起,龙先生,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我刚从监狱出来,外面很多事情都需要适应。学校这种单纯的环境比较适合我。我现在只想安心当个好老师。” 龙永诚说:“那你为何不去大学当老师呢?大学老师比中学老师工作轻松,薪水又高。我认识一位大学校长,可以介绍你过去。” 凌子秋说:“我只不过是大学毕业,还没有资格教大学生吧?等我自学进修后再去大学应聘不迟。” 龙永诚无奈说:“你一再拒绝我,请你吃顿饭总可以吧?” 凌子秋莞尔一笑:“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但必须是我请你。你送我那么多贵重的补品,我实在是无以回报。” 龙永诚说:“区区一点儿补品算什么,只要能换来你身体安康,我付出全部身家也甘愿。” 凌子秋回避他炽热的目光,“我何德何能值你如此相待?龙先生,日子久了你会知道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并没什么过人之处,可能身上还有很多惹人厌烦的毛病。” 龙永诚突然激动地握住凌子秋的手,“十三年前你我无缘,而今你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无论如何不能错失你。” 凌子秋挣脱了他的手,正色道:“龙先生,请你冷静。虽然我的丈夫早已离世,但他永远活在我心里。今生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只想独自一人度此余生。” 她决绝的话语令龙永诚颓然垂,“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请你原谅。” 凌子秋说:“没关系,龙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感情。年少时谁不曾迷恋过某个人呢?只不过时过境迁,你不可能再找回当初的感觉了。你迷恋的并不是我这个人,你迷恋的是那种痴迷的感觉。” 龙永诚说:“其实我也很明白我对你的痴迷是不应该的。我太太从嫁给我第一天起就知道我迷恋你,但她依然很爱我。她虽非绝色,却也有动人之处。我们有三个孩子,都很可爱。有这样幸福的家我却仍心猿意马,真的很惭愧。” 凌子秋说:“你明白就好,好好珍惜你幸福的家吧。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的家被弄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复原。” 龙永诚说:“我明白了,谢谢你。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凌子秋笑着说:“龙先生,请留步,今晚我请你吃饭可以吗?不管怎样,饭我还是要请的。” 岳奕雄数日未见到凌子秋,这天傍晚他按捺不住思念开车来见她。 当他的车刚开至学校门口,他远远看见凌子秋和龙永诚两人并肩而行。 岳奕雄赶紧把车停在一边,静静看着二人。 他二人走到龙永诚的轿车前,龙永诚为凌子秋打开车门,凌子秋上了车。随后,龙永诚也上了车。 轿车呼啸而过,岳奕雄在自己的吉普车里黯然神伤。 第十八章 秋风乍起 凌子秋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很快她就开始独立给学生们上课了。 白天教学,晚上备课,每天都忙碌而充实,凌子秋的眉宇间少了几分忧郁。 不知不觉间两三个月过去了。凌子秋有些纳闷,岳奕雄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来看她?她想给他打电话,却又再三犹豫。她明白他的心意,知道他钟情于自己。倘若他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她又何苦再招惹他。 秋风乍起,凌子秋近日受凉了,她自觉烧还有些咳嗽。 她没有请假,照常给学生们上课。 这天上课,她突然咳嗽得厉害,痰吐到手绢上竟有点点猩红。 她情知不妙,但仍坚持上完这节课。 到医院看病,医生说她得了肺结核。 她顿时一惊,她的父亲当年就是死于痨病。 因为此病会传染,她不能再给学生上课,她回学校便向李校长请了假。 她买了电炉,在小屋里为自己熬药。 苗青岚想要照顾她,被她拒绝。 她不想传染给任何人。她每天戴着口罩去饭堂打饭,带回小屋吃。独自一人去医院看病,买药,打针。 一个秋日黄昏,岳奕雄开车经过凌子秋所在的学校门口。他眺望着校园,心中涌起对凌子秋难以克制的思念。 他停下车,走进校园。他暗暗嘲笑自己:这几个月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凌子秋,如今又前功尽弃了。 他敲了敲凌子秋宿舍的门,却没人开门。 隔壁的苗青岚开了门,“岳先生,凌姐姐去医院了。” “医院?她怎么了?”岳奕雄急切地问。 苗青岚说:“岳先生,您好久没来了,凌姐姐她得了肺结核,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什么?”岳奕雄无比震惊。“怎么会这样?龙先生不是一直在给子秋补身子吗?天天送燕窝人参。” “龙先生和你一样很久都没来看凌姐姐了。”苗青岚说。 “嗯?龙先生不是对子秋很殷勤的吗?”岳奕雄很是诧异。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姐姐生了病反而没人理了。她也不让我们照顾她,总之凌姐姐现在很可怜的。“苗青岚眼圈红了。 岳奕雄说:“子秋去了哪家医院?” “就是附近的济民医院。凌姐姐现在应该快回来了。”苗青岚说。 岳奕雄立即冲出校园,开车去找凌子秋。 没多久,他看到了她。她正扶着一棵榕树剧烈地咳嗽。 也许因为咳得太厉害,她抱着那棵榕树蹲了下来。 岳奕雄走到她面前也蹲了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痛惜的眼神盯着她。 她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这病会传染的……” 他也站起来,猛地将她抱入怀中,“传染?你以为我会怕吗?哪怕是为你而死我都心甘情愿,何况只是区区的病而已。” 她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想要推开他,鲜红的血已喷溅到他身上。 他抱她上车,“子秋,不用怕,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第十九章 农场改造 医院的病房里,坐在床边的岳奕雄正在削苹果。他削的又快又好,削下的皮丝毫未断。 半躺在病床上的凌子秋目不转睛地看着,“奕雄,你削苹果像极了博文。” “是吗?我们军统的人整日玩刀玩枪的,削苹果的手法大概都一样。”岳奕雄把苹果递给凌子秋。 凌子秋咬了口苹果,“我和博文结婚后闲来无事,我也常练习削苹果,可怎么练也削不出像你们这样的。” “你怎么会对削苹果这么感兴趣?”岳奕雄问。 凌子秋的脸泛起红晕,“其实我十二岁时第一次见到博文就爱上他了。那时还小,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我非常喜欢见到他,见到他之后,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在心里。有一天我和表姐到他家玩,他给我削了一个苹果。他的手指细长匀称,削的和你一样好,我当时看的着了迷,如今我还记得他当时的姿势动作。” 岳奕雄感叹:“你真的很爱沐老师。除了沐老师,你从来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心吗?” 凌子秋微微一笑:“大学时曾喜欢过一个男生,如果没有和博文重逢,我很可能和这个男生在一起了。(..tw)” “这个男生也是地下党吧?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曾和两名男生一同被捕过。”岳奕雄说。 “是,他叫徐玉龙,很聪明很俊秀,我最要好的朋友也喜欢他。他们现在都在大6,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她眺望着窗外,眼神怅惘。 陈侠从北京回到南城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南城近郊的红星农场。 徐玉龙此时被划为右派,正在这家农场劳动改造。 解放后的这几年陈侠和徐玉龙同在南城,经常联络,彼此关心,但仅限于好朋友的关系。 陈侠明了徐玉龙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凌子秋,渐渐心灰意冷,相过几次亲,但都没遇到合意的人。 前年陈侠所在的公安分局调来一位姓梁的副局长,他是位战斗英雄,在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中都立下功勋。 梁副局长年过三十,尚未婚配,人长得也算英俊,很多未婚年青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他却独钟情于三十多岁的老姑娘陈侠。 陈侠对他也有好感,没多久,两人开始约会。 情到浓时,梁副局长想要吻陈侠。陈侠含羞闭上了眼睛,她的眼前却突然闪现徐玉龙的身影,他俊秀的脸上满是落寞和孤凄。她的心一痛,不由自主推开了梁副局长。 三个月后,梁副局长娶了一位二十岁的漂亮护士。 在农场的会见室,陈侠见到了愈清瘦的徐玉龙。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陈侠心疼地说。 “我还好,你不用担心。”徐玉龙一贯的温和语气透着刚强和坚定。 陈侠说:“我去北京的功德林办事,见到了沐博文。他还是顽固不化,那里的同志拿他没办法。” 徐玉龙说:“沐博文这个人其实很有思想,绝非一般的军统特务,岂是容易改造的?” 陈侠说:“我看见他就来气,如果不是他,子秋怎么会去台湾?如今音讯全无,不知道她在那边怎么样。” 徐玉龙说:“我现在倒觉得子秋去了台湾是一件好事,她若在大6肯定会和我一样被划为右派。以她的秉性,她一定会受不了。” 陈侠严肃地说:“玉龙,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组织上让你来农场改造就是要清除你脑子里残留的那些资产阶级意识,但你怎么越改造越反动了呢?还好这里就我们两个,倘若让别人听见,你就成反革命了。” 徐玉龙淡淡一笑:“反革命就反革命吧,我参加革命到头来还不是这样的下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侠拉开门,朝四周看了看,关好门说:“玉龙,你疯了吗?难道就因为在农场吃了些苦你就怀疑起革命了?你的**理想到哪里去了?当初你可是最坚定的一个。” 徐玉龙说:“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渐渐地看清一些东西。”他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看清什么东西?”陈侠问。 “你不会理解的。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爱憎分明感情纯粹的人,一心跟着党走。而我身上确实存在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对所有的事情都会质疑,都想要穷根究底。所以,我早已注定了今日的命运。”徐玉龙说。 陈侠说:“玉龙,你最让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你要记清**的这些话:‘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就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资产阶级已经被无产阶级推翻了,你头脑里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思想一定要彻底改造才行,否则你就不容于新社会。” “改造?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可以被改造的吗?人的灵魂和思想本该是这世上最自由的,却偏偏有人妄想控制之。倘若不能拥有自由的灵魂和独立的思想,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徐玉龙神情少有的激动。 “玉龙,你这样的思想太危险了!你不要再说了。”陈侠伸手捂住了徐玉龙的嘴。 第二十章 精神病院 半个月后的一天,陈侠被梁局长叫到他的办公室。梁副局长现已升为正局长。 梁局长递给陈侠一本笔记本,“这是红星农场的人交给我的,你看看吧。” 陈侠翻开一看,熟悉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徐玉龙的,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慌乱地扫了一眼,“只要一想到我为如今这个政权流过血卖过命,我就忍不住冷冷地嘲笑自己。”看到这行字,她马上将笔记本合上了,心怦怦地乱跳。 梁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听说你和这个徐玉龙的关系非同一般,当初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吧。” 陈侠拿着笔记本的手颤抖着,她从未这么害怕过。 梁局长站起身来,走到陈侠面前。他忽然抱住了她。 “你知道吗?虽然我结了婚,但我一直爱着你。”他吻住她的唇。这次她没有推开他。 陈侠穿好衣服后,梁局长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本笔记本。 “我并不想拿它要挟你。你放心,我会给徐玉龙一条生路。”梁局长说。 几天后,一辆南城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呼啸着开往红星农场。 从救护车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彪形大汉,嘴里嚷着:“徐玉龙,哪个是徐玉龙?” 农场的管理员不明所以,赶紧把徐玉龙找来。 彪形大汉一见徐玉龙立刻扑上去,将他押到救护车上。 “你们干什么?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徐玉龙愤怒地大喊。 彪形大汉拿出一团布塞住了他的嘴。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宁可死也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徐玉龙对来看望他的陈侠大叫着。 “为了你能活下去。”陈侠冷静地说。 “活下去?在精神病院活下去?你不如现在就让我死!我一刻也不能再忍受。”徐玉龙嘶喊。 陈侠拿出一把手枪递给徐玉龙,“你现在就可以死。这把枪里有两颗子弹,你一颗,我一颗。”她悲凉地笑着,“你知道我一直深深爱着你,活着得不到你的爱,如果能与你同死,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徐玉龙接过枪呆怔半响,“陈侠,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只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整日活在矛盾痛苦中,不能给任何人幸福。像我这样的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你和我不同,你信仰坚定,爱憎分明,做事果决,如果没有我的牵绊,你一定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我只是你一个心结,解开了,你就解脱了幸福了。不要再把我放在心上,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陈侠的泪滚出眼眶:“你以为我不想解脱不想幸福吗?我努力过千百次,试着去爱别的人,可我就是忘不了你。也罢!我早已认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只能随你萎谢了。” 徐玉龙握枪的手颤抖着,枪落在了地上。 这天南城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通知陈侠:“你赶快来局里一趟,北京来的一位长要见你。” 陈侠满腹狐疑,“北京来的长?哪个长啊?” “你快来吧,十分钟内必须赶到局长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挂断电话。 陈侠走进局长办公室,“陈侠,你总算来了,长等你半天了。”局长嗔怪她。 一个苗条俏丽的女人从沙上起身,“陈侠,好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丁……,倩宜姐,怎么会是你?”陈侠大吃一惊。 “怎么不能是我呢?”丁倩宜拉陈侠坐在她身边。 “长?你现在是长了?”陈侠不改直爽。 局长又嗔道:“陈侠呀,你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丁倩宜同志的丈夫是中央长,她本人现在是我们公安部的长。” 陈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倩宜姐,我整天忙着跑基层,你们这些上层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丁倩宜笑道:“我早听说你是个工作狂,忙得都顾不上成家,眼看都四十了,还一个人呢?” 陈侠眼神黯淡了,“是啊,我还是一个人。” “徐玉龙呢?他怎么样?成家了吗?”丁倩宜随意地问。 陈侠顿时紧张起来,“他……,他进精神病院了。” “什么?”丁倩宜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他精神病?” 陈侠低了头:“是,他进去已经三四年了。” “我去看看他!”丁倩宜站起身,“现在立刻去。” 一行人来到精神病院,经过三道铁门后,他们来到徐玉龙的病房。 穿着病号服的徐玉龙苍白消瘦,目光呆滞,表情淡漠,对他们毫不理睬。 丁倩宜摆手说:“你们都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公安局长说:“这不行吧,他是精神病人,万一伤着您了……” “他不会伤我的,就算真的有事也与你们无关,我自己承担。”丁倩宜不耐烦地说。 陈侠看了徐玉龙一眼,默默随着其他人一起出去。 “玉龙,你看看我,我是倩宜啊,你不认得我了吗?”丁倩宜走到徐玉龙面前急切地说。 徐玉龙毫无反应,他呆呆坐在床上,呆滞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的白墙上。 “玉龙,玉龙,你怎么会这样呢?才短短几年没见,你……”丁倩宜捧住徐玉龙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徐玉龙看着她,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 “玉龙,你认出我了吗?我是倩宜,丁倩宜,我们一起演过话剧,一起假扮过恋人,你还记得吗?”丁倩宜抚摸着徐玉龙的脸。 “倩宜”徐玉龙含糊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认出我了!”丁倩宜欣喜地说,“你没有疯,你根本没有疯,是他们迫害你,把你关进来的,对不对?” 徐玉龙恍惚地笑了一下,“倩宜,你还是这么漂亮。” 丁倩宜说:“玉龙,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再敢迫害你。我明天就把你带到北京去,找最好的医生让你恢复。” 第二十一章 求贤若渴 半年后。 丁倩宜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株盛放的鹅黄色蝴蝶兰鲜艳夺目。 徐玉龙走了进来,“丁主任,你找我?” 丁倩宜正望着蝴蝶兰呆,“哦,对,是我找你。” “听说你已递交申请和陈侠结婚?”丁倩宜抬头凝视徐玉龙。 “是的,下个星期就领结婚证。”徐玉龙说。 丁倩宜微微一笑:“当初我劝你和陈侠好你还不愿意,现在怎么愿意了?” “在这世上不可能有比陈侠更爱我的女人了,将近二十年了,她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觉得我应该和她结婚。”徐玉龙说。 “应该?怎么听起来还有点不情愿?”丁倩宜笑道。 徐玉龙叹了口气:“她对我太好,不和她结婚我觉得有愧于心。我也想开了,这世上有几人是与自己最爱的人同床共枕举案齐眉呢?” “你说的对,这世上有几人能真正拥有自己最爱的人呢?”丁倩宜幽幽地说。 徐玉龙触到她似乎饱含深意的目光,垂下眼帘说:“丁主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丁倩宜微微点头:“好,你去吧。最近的工作还顺手吧,经济方面的案件近期好像不太多。” 徐玉龙说:“我已经逐步熟悉了经济侦查这方面的工作,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丁倩宜说:“就因为我了解你和陈侠,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公的人,所以才把你们调到我这里工作。我知道你们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徐玉龙说:“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我你费尽心力。”他凝视她:“你放心,我以后会珍爱自己,不再肆意妄为。” 一年后,凌子秋的病完全治愈。她重返校园执教。 学生们都非常喜欢凌子秋的国文课,“听凌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她把原本枯燥的国文课变成了美文赏析,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了。” 许多外班甚至不同级的学生宁愿逃课,也要偷偷溜来听凌子秋讲课。 凌子秋的名声愈来愈响,许多学校都派老师来观摩她的课。 台中一所大学的校长慕名来听凌子秋的课,听完后,他向凌子秋出邀请:“凌老师,您的水平完全可以给大学生上课,请到我们学校来吧。在大学的课堂上您可以更自由地施展您的才华。” 凌子秋拒绝了,但这位姓吴的大学校长一再邀请:“凌老师,我们大学虽然刚成立不久,但资金雄厚设施完善,将来一定会展成为一流大学。现在紧缺的就是像您这样的优秀老师,请您认真考虑一下吧。” 凌子秋说:“您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是一名政治犯吧。在台湾很多政治犯都很难找到工作,我现在的这份工作是李校长破例给我的,所以我很珍惜。” 吴校长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李校长,请他准许你自由选择。”他转身离去。 凌子秋凝视他的背影,这位吴校长看来非同一般,竟然无惧于她曾经的政治犯身份。 第二天,李校长让凌子秋到他办公室来。 “凌老师,你教学的成就有目共睹,很多学校都想把你‘挖’走。我这边肯定是不愿放你走的。不过,昨天东海大学的吴校长来见我,他言辞恳切求贤若渴,我都不由的感动了。我现在想征询你的意见,是去是留由你自己决定。”李校长说。 凌子秋说:“我刚出狱时,是李校长您给我安排了工作,并且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这些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很喜欢崇德中学,很喜欢这份工作,我会一直在这里工作下去。” 李校长说:“像你这样的好老师,我也不舍得放你走啊。但这次东海大学邀请你,出于对你前途的考虑,我觉得也不能一直把你束缚在我这里,毕竟大学比中学要有更大的展空间。而且据我观察,你的讲课风格更适合大学的课堂,在那里你的才华可以挥得淋漓尽致,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就。所以,我请你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也说说我的想法。” 凌子秋说:“谢谢你,李校长,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无以为报,实在是很惭愧。一直以来,我无意于任何学校的邀请,包括东海大学。请您代我向吴校长表达歉意,我感谢他的厚爱,但我不会离开崇德中学。” 李校长说:“你先不要急于拒绝。据我所知,东海大学由美国基督教大**合董事会拨款建立,是一所私立教会大学,资金雄厚,设施完善,校园环境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以和岳处长去台中考察一下。” 凌子秋点了点头:“好的,有时间我会去台中一趟,到这所东海大学看一看。” 第二十二章 东海大学 一个夏日,凌子秋和岳奕雄来到位于台中大度山坡的东海大学。 广阔的校园里,绿树成林,大度山景悠然在望,其间座落着中国传统合院的学院建筑群,回廊曲折,花树掩映,颇具古典韵味。 座落于校园中央的路思义教堂,犹如双手祈祷状,陶瓷面砖在阳光的照耀下出金黃色的光輝。 二人从一个不大的门走进,教堂里面整齐排列着木质长椅,底端是布道讲坛,讲坛后方玻璃墙面向上拉高,构成狭长的三角光幕,透入柔和光明。这光明如此平和,彷彿是希望与幸福的可能所在,救赎无须仰望,救赎即在前方,仅待人迎向前去。 凌子秋凝视着前方的十字架说:“奕雄,这里让我感到安宁平静,我觉得我可以考虑来东海大学。” 岳奕雄说:“我有同感,这所大学很不错,你应该来这里。” 回到台北,凌子秋向李校长递交了辞呈,随后她接受了东海大学吴校长的邀请,前往台中任教于东海大学。 临别之际,凌子秋在饭店宴请了李校长和苗青岚等同事。 苗青岚抹着眼泪说:”子秋姐,有时间你一定要经常回台北啊,我有时间也一定会去台中看你的。“ 李校长笑着说:”苗老师,你不用担心凌老师不回台北,有岳将军在这里,她怎么会不回来?“ 凌子秋微微一笑:”我会经常回来看大家的。崇德中学是我新生活的开始,我永远不会忘记这里。“ 岳奕雄在家中设送别宴,满满一桌全是凌子秋的家乡菜。 “这都是我亲手烹制的,子秋,你尝尝看怎么样?”岳奕雄兴奋地说。 凌子秋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很好吃,这真是你自己做的吗?”她吃惊地说。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岳奕雄一脸得意。 凌子秋很感动:“谢谢你,奕雄,很多年我都没有吃到家乡菜了。” “我专门找了个平城的厨师拜师学艺,学了好几个月呢,你觉得好吃我就没白辛苦。”岳奕雄说。 凌子秋倒了一杯酒递给岳奕雄,“我无以回报,只能以酒表达谢意了。” 岳奕雄笑而不语,接过酒杯仰头喝下。 吃过饭后,凌子秋收拾碗盘,岳奕雄说:“勤务兵一会儿就来收拾了,你别忙了。” 凌子秋说:“这点儿活算什么,你做了这么多菜才辛苦呢。” 她在厨房洗碗,他悄悄走过来默默凝视她。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她一惊,手里的盘子滑落,“砰”地一声掉在水槽里。 她回头看他,他低下头吻她的唇。 在办公室里,已升任国防部情报局局长的叶章之对岳奕雄说:“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照顾凌子秋,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要和她结婚。你难道忘了她曾经的罪行?当年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为她求情,她早就被枪决了。沐博文精明过人,到头来却栽在她手里,她绝不是个普通的女人。你知道我多年来一直看好你,这局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你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岳奕雄目光坦然而坚定:“谢谢局长的厚爱,但我宁可一无所有,也不能舍弃子秋。” 叶章之说:“这凌子秋也将近四十了吧?她还能有多美?我都奇怪了,她怎么还有这么大魅力把你迷成这样?” 岳奕雄说:“由怜生爱吧,起初我也只是想关照一下她,后来没想到却真的爱上了她。” 叶章之瞪着他:“罢了罢了,你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也是白为你操心,你愿干嘛干嘛吧。”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岳奕雄与凌子秋在东海大学的路思义教堂举行了婚礼。 他们没有邀请亲朋好友,只有一位牧师为他们诵读祷词: 让我们低头祷告,全能永在的上帝,在我们的行动存活都在乎你。求你赐下清洁的心、正直的灵,不让私欲拦阻我们认识你的旨意,也不让软弱拦阻我们顺从你的旨意,如此,我们才能借着耶稣基督,在你的光中看见光明,在你里面得着真正的自由。求你此时此刻与我们同在,按照你信实赐福我们今日的聚集,从今时直到永永远远。阿门。 第二十三章 强颜欢笑 这天管理员通知沐博文:“你表妹又来看你了,赶快去会见室吧。” 沐博文说:你告诉她,请她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会见她的。” 管理员说:“你表妹说她已经结婚,以后就不来看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吗?那我去见见她。”沐博文满腹狐疑。 一进会见室,身穿大红衣服的冯潇潇笑吟吟地站了起来,“表哥,你看我的新娘装漂不漂亮?” 沐博文上下打量:“不错,很漂亮。你真的嫁人了?” 冯潇潇说:“当然,你不相信?我给你看看我们的结婚证。”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沐博文。 沐博文打开一看,上面醒目的印着“结婚证”三个大字,下面是三行小字:张云鹤男35岁冯潇潇女31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之规定,给此证。日期上盖着大红色的印章。 “张云鹤?”沐博文念着这个名字,嘴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的味道。 “他是别人给我介绍的,一个纺织厂的工程师。人还不错,对我很好。”冯潇潇满脸喜色。 “哦,那很好,我恭喜你们。”沐博文强颜欢笑。 冯潇潇凝视他:“博文,我以后来看你的机会就不多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沐博文突感心痛,冯潇潇这个他一向厌烦的女人竟令他心痛?难道这些年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滋生了感情? 他强忍心痛,“你不来更好,我终于可以清净了。” 她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以前的我太任性,越是得不到你我就越想得到,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不但没让你喜欢上我,还让你越来越讨厌我。博文,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之前的胡搅蛮缠。” 他摇头:“潇潇,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我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她笑了,眉毛弯弯,大大的眼睛依然如少女般清亮,“博文,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无怨无悔。能够认识你,我依然觉得幸运。你是一个很容易让女人着迷的男人,爱上你是很轻易的事,得到你却不容易。” 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看得出你现在很幸福,你一定嫁了一个好男人。我祝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她站起来与他握手,“谢谢你,博文。不管怎样,你都要珍重自己,好好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凌子秋还在台湾那边等着你呢。” 他微笑:“谢谢你,潇潇。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很长时间,没有人来秦城监狱看望沐博文。 战犯一批批被特赦,沈俊杰于第二批被特赦。 一个暖洋洋的春日,沈俊杰来探望沐博文。 “博文,你还是积极改造好好表现吧。你看我现在多好,政府现在安排我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任文史专员,生活待遇非常优厚。我现在真的是过上了幸福、充实的新生活。.tw[]”沈俊杰乐呵呵地说。 沐博文沉默了一会儿说:“沈兄,你找到你的太太了吗?”沈俊杰深爱他的妻子,在狱中他常向沐博文诉说他对他妻子的思念。 沈俊杰的脸色立刻晴转多云,“她……,不提也罢,她已经在香港改嫁了。” 沐博文连忙安慰他:“沈兄,你要想开些,嫂子她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肯定很不容易。” 沈俊杰苦笑说:“孩子都送到台湾了,她一个人在香港嫁人又生了一个。”没等沐博文开口,他又说:“我不怪她,台湾那边53年就宣布我死了,她嫁人也理所应当。” 沐博文吃惊地说:“宣布你死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坐牢吗?” 沈俊杰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两岸隔绝了十几年,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情况,以讹传讹也是难免的。” 沐博文长叹一声:“我这样坐牢和死有什么分别呢?当我死了也好,免得牵挂。” 沈俊杰说:“博文,我听香港的朋友说你老婆在台湾那边坐牢,已经十来年了,不知道现在出来没有?” “坐牢?他们抓她作甚?”沐博文腾地站起身来。 “我也不知道,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沈俊杰拉沐博文坐下。 沐博文喃喃道:“难道她到台湾后还在为**做事?” “博文,你说什么?”沈俊杰没有听清。 “没什么,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只是她身子太单薄,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沐博文爱恨交织。 “人都是往前看的,过去的就过去吧,老记着她干嘛?政府还张罗着给我介绍女朋友呢,人老了还是有个伴好。”沈俊杰说。 沐博文望着两鬓斑白显现老态的沈俊杰,不由感伤:“沈兄,人怎么会老得这么快?想当年我们在上海,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生龙活虎,哪儿想到今天这般?” 过不多久,一场空前劫浩生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停止了对在押战犯的特赦,已特赦的,不少都挨了程度不同的批和斗。沈俊杰和其他几位“姓牛的”(“特”字旁是“牛”,许多人叫干过特务的为“姓牛的”)又重新被投进监狱。 秦城监狱热闹起来,不时来些人问这些“姓牛的”要一些老革命干部的材料。 邹昊刚对此气愤异常,认为这不是**的传统和光明作风,宁肯挨骂甚至挨打也不肯听从他们的安排去写陷害别人的东西。他在那几年内心情非常烦躁,常和人争吵。 沐博文也不写,但他并不气愤,也不烦躁,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帮“整材料”的人跑进跑出。 “**闹内乱啦!”他幸灾乐祸。 邹昊刚白了他一眼说:“**闹内乱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弄得特赦也停了,我还盼着轮到我呢。” “我从未想过被特赦,只等着把这牢底坐穿。”沐博文淡淡说。 一个秋日,几名身穿公安制服的男子来到秦城监狱提审沐博文。 “你老实交代,冯潇潇是不是台湾派来的军统特务?”一名男子厉声高叫。 沐博文冷冷说:“不是。” “不是?那她为何伪造和你的亲属证明,千方百计来探视你?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男子喝问。 沐博文冷笑道:“很简单,我们是男女关系。” “你态度要端正,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另 一名男子目露凶光。 “是吗?我被关了十几年,很多东西都吃不到,真想尝尝这好果子是什么味道。”沐博文一脸讥诮。 矮胖男子拍案而起:“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真得给你点苦头尝尝。” 他给一个高个男子使了个眼色,高个男子立刻冲到沐博文面前挥出一掌。 沐博文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推,他高大的身躯顿时摔倒在地。 高个男子狼狈爬起,拔出手枪指着沐博文:“反了你,老子今天毙了你!” 沐博文轻蔑一笑:“我沐博文早就在这牢房待腻了,有种你马上开枪!” 高个男子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你……,你……,我……,我……” 矮胖男子上前按住高个男子的手,“别冲动,真打死他可没什么好处。” 他们狠狠地瞪了沐博文一眼,“姓沐的,别得意,以后有收拾你的时候!”说完,一行人悻悻而去。 第二十四章 笑话一场 夏日傍晚,整洁温馨的家中,徐玉龙和陈侠一起吃饭。(..tw无弹窗广告) “我听说冯潇潇被定为特务了,她伪造和沐博文的亲属证明和你没关系吧?”徐玉龙关切地问。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黄厅长让我陪冯潇潇来北京看沐博文,别的就和我无关了。”陈侠说。 “黄厅长够惨的,现在也被打成特务。当初他怎么会给冯潇潇开假证明呢?”徐玉龙夹了一粒花生米。 “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交情?不过我可以肯定,冯潇潇不会是军统特务。她太单纯太任性,整一个千金大小姐,喜欢沐博文喜欢疯了,不顾一切从台湾跑回来就是为了他,还把她父亲留在大6的工厂捐献给国家。”陈侠喝了一口粥。 “那她不是很爱国吗?怎么还能把人家定为特务呢?” “就因为这样才怀疑她呢,平白无故的,放着台湾的优裕生活不过,跑回大6就为了一个关在牢里的军统特务,而且这个特务并不爱她。有几个人相信这样的故事呢?” “不管相不相信,一切应以事实为准,他们有证据吗?凭什么认定冯潇潇是特务?”徐玉龙声音高了点,陈侠立刻跑到门口听了听,“你声音小点儿,这些事不要乱说。你吃的苦头还少啊?” 徐玉龙用手帕擦了擦嘴,“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真的疯了。这是什么社会?我们是生活在哪个朝代?秦朝抑或明朝?” 陈侠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以前你可以什么都不顾,现在你可要时刻想着你快要当爸爸了。” 徐玉龙走过来蹲下,耳朵紧贴着陈侠的肚子说:“宝贝,你告诉爸爸,在这样一个时代究竟应该怎样活着?” 到东海大学任教两年后,凌子秋接到美国一所大学的邀请做访问学者,讲授中国古典文学。 下了飞机,凌子秋拉着行李箱向出口走去。 “子秋!”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她,寻声望去,凌子秋看到了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燕萍,远志,是你们吗?真的是你们吗?”凌子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燕萍哽咽着:“是我们!子秋,我们终于见上一面了!”她紧紧拥抱凌子秋。 赵远志激动地说:“子秋,这么多年来我和燕萍一直在打探你和博文兄的消息。前些日子我总算打听到你在东海大学教书,而且马上要来美国讲课,燕萍都快高兴疯了。这一天我们盼了很多年了!” 凌子秋的泪无法抑制,“能见到你们,我真的太高兴了!” 司机接过凌子秋的行李箱,一行人边走边聊。 赵远志说:“我听说大6近些年6续释放了很多国民党将领,但一直没有博文兄的消息。” “他被**处决了。”凌子秋平淡的语气掩不住刻骨的伤悲。 “你确信吗?我看到报纸上说先前被台湾方面宣布殉国的沈俊杰等人‘死而复生’,他们只是被**关了十多年,现在都释放出狱了。博文兄说不定也只是被关押起来,并没有死。”赵远志说。 凌子秋摇了摇头,“我现在的丈夫岳奕雄任职于台湾情报局,他也告诉我沈俊杰等人并没死,国民党为此事很是尴尬。但他始终得不到博文的消息。” “你结婚了?”江燕萍关切地问。 “是的,我结婚两年了。”凌子秋淡淡笑着。 “我听说过岳奕雄,他也是军统的骨干。子秋,看来你这一生都与军统脱不了关系了。”赵远志笑道。 江燕萍挽着凌子秋的手臂,“祝贺你,子秋,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当年听说博文死在大6,你又在台湾坐牢,我的心都碎了。人说红颜薄命,果真如此,子秋你实在太苦了。”说着,她的眼中又滴下泪来。 凌子秋拿出纸巾给江燕萍擦了擦眼泪,“萍儿,你不要再为我难过,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苦我也挺过来了,现在不是挺好吗?我有一个深爱我的丈夫,有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我过得很幸福。” 赵远志嗔道:“燕萍就是眼泪多,好不容易见到了子秋,你还哭?” 这时他们走到一辆银色轿车前,司机把凌子秋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赵远志为凌子秋拉开车门。 赵远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凌子秋和江燕萍坐在后座上。 车飞快地离开机场,向赵远志位于市郊的家驶去。 “大6现在闹起了文化大革命,听说很多从前的地下党都被打成特务。不知道玉龙和陈侠两个人怎么样?”赵远志扭头对凌子秋说。 凌子秋神色透着担忧:“我也不知道,十几年了,一点儿他们的消息都没有。” “我倒不担心陈侠,我只担心玉龙,他太理想主义,对现在的局面他一定很痛心。”赵远志说。 凌子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也很担心他,他又是个倔脾气,宁折不弯。文化大革命治的就是他这种人。” 赵远志赞道:“子秋还是很关心政治的嘛,我还以为你现在一心做学问,再也不过问政治了呢。” 凌子秋悲凉一笑:“政治绝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过问的,年轻时太自不量力,以为真的可以救国救民,现在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赵远志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政治是最大的谎言,仁人志士皆入彀中。” 江燕萍笑着说:“看你们俩此刻还不是一脸的忧国忧民,嘴上说不再过问,你们谁真的放得下?我早就看透了你们这帮人,要你们不关心政治除非杀了你们。” 凌子秋说:“远志是名副其实的政治动物,我现在是基督徒,一心信奉上帝。” “你信教了?”江燕萍欢呼,“子秋,这下我们志同道合了,到美国后我也信教了。” 车驶进了一所大宅院,停车后,司机为凌子秋拉开车门。 凌子秋凝视着眼前的院落,“这里好像……” “很眼熟吧?”江燕萍得意地笑着,“这里的一切都是南城江家老宅的翻版。远志凭着记忆把我们在南城的家搬到这里了。” 凌子秋赞叹不绝:“真不简单,一摸一样,远志你真能干!江伯父江伯母一定很喜欢。” 她的话音未落,江家二老从客厅走了出来,“子秋啊,真的是你来了,我们都天天盼着呢。” 凌子秋慌忙跑过去鞠躬,“伯父伯母,子秋也很想念你们。” 第二十五章 感慨万千 秦城监狱的一间会见室里。 沐博文和徐玉龙相对而坐。室内只有他二人。 “上一次见你距今都快二十年了。”徐玉龙感慨万千。 沐博文凝视他微笑:“是啊,不知道怎么熬到今天了,你这一向可好?” 徐玉龙面色凝重:“想来你也知道当今的局面,这是我当初加入**时万万没有料到的。”他忽然笑道:“我当年在你们军统的牢里宁死不写悔过书,如今我倒想写一份给你,可惜太迟了!” 沐博文说:“玉龙,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选择,人类自古就有消灭贫富差别的平等理想,**可以说是这一理想的顶峰。你在年青时信仰**说明你有理想有侠义心肠。在狱中这些年,我一直想弄明白国民党失败的原因。我想来想去,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的土改政策得人心,中国人口的大多数是农民,要想改朝换代、革命成功,都必须在土地上下手。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国民党派系林立,各有各的盘算,互相推诿扯皮,战场上的失利也是无可避免的。” 徐玉龙说:“你说的有道理。在我看来,**的革命与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本质上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这是我最痛心的地方。这其实是一种历史的倒退。我所向往的民主自由平等全都成了泡影。” 沐博文眼神坚定,“玉龙,不要颓丧。历史的车轮总是向前的,没有人可以阻挡。倒退只会是暂时的。民主自由平等的幸福生活对中国人来说绝不会是泡影。” 徐玉龙目光诚挚:“博文兄,你是一位难得的良师益友。赵远志比我有眼力,子秋更是慧眼识英雄。对于当年她爱上你,我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终于可以释然了。” 沐博文向他伸出手,“现在你我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两人紧紧握手。 第二十六章 已是黄昏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已是黄昏,徐玉龙走进了丁倩宜的办公室。 “你和陈侠申请到五七干校下放劳动,为什么?”丁倩宜少有的愤怒语气。 徐玉龙说:“对不起,事先没有跟你说一声,这是我和陈侠再三思量后的决定,请你批准。” 丁倩宜站了身,走到徐玉龙面前,“玉龙,你知道我很看重你们两个,我一心想让你们成为的左膀右臂。而你们却这样对待我!在我这里你们有什么不顺心的吗?” 徐玉龙说:“你对我和陈侠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tw好看的小说)我原本的确想努力改变自己,争取适应当前的环境,但我失败了。我没办法让自己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待在这里,只会让我愤懑痛苦,迟早我会再次回到精神病院。” 丁倩宜冷笑道:“愤懑痛苦?我做的事你看不惯对不对?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轻视我。”她忽然流出了眼泪,“可笑我却一直对你好,照顾你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这是为了什么呢?” 徐玉龙有些动容,他伸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犹豫了一下,他收回了手。 “对不起,倩宜,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始终是两条路上的人。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但若要勉强留我在这里,非但毫无益处反而会拖累你。” “玉龙,我知道你秉性清高,为人正直,你看不惯现在乌烟瘴气的乱象。但你知道吗?所谓乱中取胜,这正是大好时机,我们离胜利不远了。”丁倩宜的眼睛不再有泪,反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 “胜利?你所谓的胜利是什么?是指夺权成功吧。”徐玉龙说。 “是。”丁倩宜坦然地说,“没错,就是夺权。当前心怀不满的人很多,中国再这样走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夺权之后呢?”徐玉龙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我们就可以施展才干,引领人民走正确的道路。”丁倩宜自信地说。 “正确的路?你们用这样的手段取得了权力又能怎样?手段如此卑鄙,目的怎能高尚?”徐玉龙激愤地说。 “玉龙,你应该知道这世界只有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倘若没有权力,你有再大的才能又如何?还不是愤懑一生潦倒一世。”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们为何会道不同呢?你追求的是个人的权势,而我要的是民众的幸福。如果因一己之私利而置万民于水火之中,即便能得到天下至高的权力,也只会是祸国殃民遗臭万年的罪人。” 丁倩宜呆呆凝视徐玉龙,许久才说:“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我又何苦勉强你?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徐玉龙说:“倩宜,保重!”他转身走了出去。 丁倩宜奔到窗前,凝望徐玉龙的背影,她的泪无声地在脸上流淌。 第二十七章 释放战犯 1971年9月13日这天夜里,写进党章的接班人**仓皇出逃,在蒙古温都尔汗沙漠坠机身亡,史称“**事件”或者“九。一三”事件。 上级传达文件的时候,许多天真的人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比如某农场有个女知青当场疯了,她无法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于是她的精神崩溃了。 还有一个男知青,他不屈不挠地逃到北京,去向党中央揭露有人陷害林副主席的政治阴谋,他理所当然被关进牢里。 徐玉龙却很平静,对这件举世震惊的事件他没有丝毫惊诧,仿佛在他预料之中。 他只是一个劲地向人打听丁倩宜的消息,有人告诉他:听说丁倩宜的丈夫被捕入狱,她本人企图驾车南逃,在无法得逞的情形下,引爆车中的炸弹自杀身亡。 徐玉龙的眼前有些模糊,他仿佛看到熊熊火光中丁倩宜绝望挣扎,向他呼救。 他五岁的儿子跑过来,“爸爸,妈妈叫你回家。” 徐玉龙赶紧跑回他们的小屋。 “咱们和丁倩宜的几张合影你放哪儿了?”陈侠神色紧张小声地说。 徐玉龙从一个纸箱里找出这几张照片,陈侠立刻抢了过去,将它们撕成碎片,并偷偷扔进厕所的粪池里。 1973年冬,邹昊刚在缝纫组劳动期间,因工作马虎,缝制的衣服不合格,让他返工,他与检验的人大吵大闹。当晚他又用冷水冲澡,刚走出卫生间即晕倒,经送医院抢救,终因脑血管破裂无法救治而去世。 沐博文很是伤心,邹昊刚是他在狱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谈心的朋友,今后他心里的话能说给谁听?漫漫余生该如何度过? 1975年3月19日,最高人民法院宣布释放全部在押战争罪犯。 此前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次会议讨论了国务院根据***主席、党中央的指示提出的建议,决定对全部在押战犯,实行特赦释放,予以公民权,并作出决定,特赦人员“愿意回台湾的,可以回台湾,给足路费,提供方便,去了以后愿意回来的,我们欢迎。” 沐博文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竟然这么宽宏大量,将他们这些国民党战犯全部释放?并且允许他们去台湾?这是在做梦吧? 将近26年的牢狱生涯,沐博文早已不奢望自己今生还能重获自由,尤其是不曾想过自己会被**特赦。 出狱后的第一天,沐博文前往另一所监狱看望被关押近十年的冯潇潇。 本来监狱只允许亲属探望,但这次破例允许他们相见。 冯潇潇明显憔悴衰老了,不到五十岁的她已满头白。 沐博文含泪凝视她:“潇潇,对不起,若不是我你怎会到如斯田地?” 冯潇潇淡淡一笑:“博文,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怪过任何人。” “你是被冤枉的!”沐博文强压怒火低声说,“迟早他们要给你一个公道。潇潇,你一定要挺过去,我想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冯潇潇说:“我早已不在乎这些,只是苦了我的丈夫和女儿,他们一直在等着我。” 沐博文欣慰地说:“你嫁了个好男人,相信我,你们一家人会很快团聚的。” 冯潇潇说:“恭喜你获释,听说你们还可以去台湾,真的吗?” “真的。像我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也能被释放,实在出乎意料。更没想到还能回台湾。”沐博文感慨。 “你去台湾后,能不能去看望一下我的父亲?他年事已高,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冯潇潇眼圈微红。 “当然可以,我一定会去看望伯父的。你放心,如果我能回到台湾,一定会代你照看伯父。”沐博文肯定地说。 冯潇潇微笑:“也祝贺你和子秋团圆,你们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能相聚了,真为你们高兴。” 沐博文喜悦地说:“是啊,总算等到这一天,上苍还算对我们不薄。” “好人总是有好报的,我一直相信这句话。”冯潇潇笑容安详。 沐博文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邪不胜正,任何苦难都会过去,我们终将会迎来幸福。” 很快,沐博文去台湾的申请被批准,同行的共有十人。 第二十八章 被拒入台 4月13日,沐博文等1o人启程离京时,黄将军等人到机场送行。 黄将军一再嘱托沐博文向其在台的旧部、故友问好。 沐博文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定逐个问好,一个不漏。” 黄将军和沐博文握手告别之际,低声说:“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台湾那边也许并不欢迎你们。” 沐博文一呆,这些天只顾着高兴,他从来没想过台湾方面会拒绝他们赴台。 前面的人催促沐博文登机,他顾不上再说什么,向黄将军挥了挥手:“再见,黄将军,您要多保重!”转身登上飞机。 4月14日上午,沐博文等1o人由广州乘91次特快到达深圳,在这里每人领到路费港币2ooo元、新制服装1套,及往返通行证一张。通行证有效期半年,半年后随时都可申请办理入境签证手续,陪同人员中央统战部一局局长一再重申:各位先生到达香港后,已委托由中国旅行社香港分社负责安排日常起居,但办理回台湾的手续、打电话、电报、找亲友、见记者等等,均由各人自便;表谈话,对各方表态,也请各位自定。 沐博文心里犯嘀咕:大陆方面对我们愈好,台湾那边可能就愈不妙了。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去台人员跨过了罗湖桥进入了香港后,大群记者蜂拥而至,把他们团团围住。在他们乘上从罗湖开往九龙的列车后,记者们把车厢过道挤得水泄不通。一路上,记者们或站或立或蹲又在地板上,不停地进行采访,相机“咔擦”之声也不绝于耳。据香港报纸报道当日前来罗湖跟随采访的香港的中英文报纸、电台、电视台以及外国通讯社派出的新闻记者过1oo多名。翌日,全香港中英文报及其他媒体无不以大篇幅报道有关新闻,部分报纸还表社论等。美联社记者罗德里克就此评述说:“这可能是预兆对台湾作一个新的姿态。”合众国际社高级编辑史密斯则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表示愿为凡是希望去台湾的人提供路费,是这一举动中真正让人感到惊讶的事。.tw[]” 岳奕雄将一份刊登沐博文等人被大陆特赦消息的香港报纸递给凌子秋。 “这是真的吗?”凌子秋看后险些晕倒。 “真的。”岳奕雄表情凝重。 凌子秋反复看着那张报纸,博文还活着?他还活着!她喜极而泣。 她的泪停不下来,报纸都被打湿了。一旁的岳奕雄手足无措:“子秋,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沐老师他还活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凌子秋抬头看着他,“奕雄,我了解你的为人,如果你知道你早就告诉我了,绝不会隐瞒我。所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岳奕雄感动地说:“是的,子秋,我绝不会骗你。这消息我也是刚刚知道。”他停顿了一下说:“子秋,我得到消息,沐老师他们可能来不了台湾。政府现在出现了严重的意见分歧,以一部分政界人士极力主张应立即接受这1o人赴台,以消除政府已在国际上造成的恶劣影响;但掌握实权的少壮派军官,以及军警特部门的脑,则坚决反对让这1o人进入岛内,认为只有如此,才能使长期营造的**心态不致溃散,军队的士气也能得以维持。目前政府还没有做出决断。” 凌子秋愣了一下,说:“如果博文不能来台湾,那我就去香港见他好了。” “那也不行,政府很可能会限制你去香港,他们不会允许任何台湾民众与沐老师等人接触。”岳奕雄说。 凌子秋愤慨道:“博文他们为了所谓党国事业,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代价是26年的牢狱,人生有几个26年?如果博文这批人不是坚决不向**低头认罪,一定早就被特赦了,怎么会等到今天?是不是一定要他们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才满意啊?如今他们已经人到暮年,和自己的亲人团聚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能实现吗?” 岳奕雄叹了口气:“搞政治的人有几个是慈悲心肠呢?因为军情局反对沐老师等人入境,我已向局长提出抗议,并且递交了辞呈。” 凌子秋说:“奕雄,你不必这样,为了我你已经在军情局坐了多年的冷板凳,这次又何苦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没关系,我实在是气愤不过。他们如果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我早已厌倦了这份差事,辞职是早晚的事。”岳奕雄说。 凌子秋凝视他:“奕雄,对不起,你为了我付出了太多,而我……” 岳奕雄说:“不要说对不起。能够和你共度十几年,我已经感谢上帝了。我心里很清楚,沐老师在你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虽然暂时你们不能马上团聚,但迟早你们一定能够重续前缘。我这两天正在拟离婚协议书,写好后你签字就可以了。” 凌子秋的泪涌出了眼眶,她扑进他的怀里,“奕雄,对不起,原谅我,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我却只会伤害你。。。” 第二十九章 摧心剖肝 台湾“中央社”社长出面,于4月初表谈话称:“中华民国政府欢迎该批前国民党军官及党政官员重投祖国怀抱。[..tw超多好看小说]” 隔几日,于4月18日,台湾新任“总统”在举行记者招待会时,则称:“政府欢迎一切**分子到台湾来,但不让**间谍和统战人员进来。”他还说:“中华民国政府欢迎任何向大陆灾胞救济总会求援的人。”4月22日台北消息改称:“台北政府对此宗事件,将采取坚定立场。除非该1o名**释俘,在香港表其**态度,同时自动向自由中国救济总会申请,否则国府没有让步余地。” 1o名获释人士在香港拒绝以“难民”身份申请入境,并严词拒绝“表**声明”。 沐博文等人看出台北显然并不欢迎他们前往,渐感心灰意冷,悲愁满怀。 台湾当局采用“大化小,小事化了”的“拖”字诀应付局面,拖得一时算一时。 5月的一天,有人约沐博文见面。 沐博文见到来人觉得很是面熟,“你是……” “沐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吴明啊,和岳奕雄同班。岳奕雄您总还记得吧?” “岳奕雄我当然记得,他还在台湾吧?” “他在台湾过的很好。[..tw超多好看小说]您还不知道吧?他娶了您的妻子凌子秋。” 沐博文顿觉天旋地转,子秋嫁人了?!他曾告诫自己不要期望过高,但闻听此消息,仍是摧心剖肝。 当晚沐博文起了高烧。坐牢二十六年,他从未生过病,这次却病倒了将近一个月。 6月4日午间,香港“丽的电视”,突然爆出一则重大新闻:“现时滞留本港等候前往台湾的前国民党战俘之一张铁石,今日1时被人现在他的酒店(注:指富都酒店)房间内留下一张字条,表示对前往台湾会晤家人的机会感到绝望。张铁石现年第六十八军政工处上校处长。死后遗下妻子和三名子女,他们现时仍然居住台湾。” 张铁石自缢身亡的噩耗传出后,所有获释申请回台人员无不震惊与悲愤至极,纷纷表谈话或声明,一致谴责台湾当局绝情寡义。港澳地区的新闻舆论更是一面倒地痛斥台湾当局拒绝接收1o人回台的丧失人伦之策,甚至海外的媒体也纷纷表评论谴责。纽约《华侨时报》6月18日刊载题为《蒋帮采取特务手段逼死张铁石消息传到华埠》、《侨界人士指责台湾当局手段狠毒》的报道,用了4个小标题介绍事件生之经过:(1)不打自招,贼喊捉贼(注:指台湾当局污蔑张为**所害);(2)蒋特诱骗张上当入黑店;(3)弄巧成拙,众叛亲离;(4)亲蒋帮报章表怨怼。其中称:“向来为蒋帮说话的几家本地华文报纸,这次也不得不抨击蒋帮处理获释人员及张铁石之死的手法。某报社社论中说张铁石不是死于战场和监狱内,而是因为希望与在台家人团聚而丧命,可谓惨绝人寰。” 为了更加要妥善地处理好获释人员的回台事宜,在张铁石被逼自杀后的第三天,新华社香港分社研究室台湾研究组组长,奉命回北京向中央专案小组汇报情况,对其余9人今后的去向进行了研究与安排。决定:中央的指示是要以更高的姿态处理9个人的去向。由于已经确悉国民党当局不让1o人回台的决策已定,留港的9个人可以自由选释,愿意回内地的,欢迎,回来后由内地安排工作;愿意赴外国的,继续给予协助,帮助旅费;愿意留在香港的,国家长期照顾他们的生活。至于张铁石的遗体,让国民党人员领取。最后,张铁石的遗体是由他的儿子自台来港处理,火化后把骨灰带回台湾。 初秋的一天,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来酒店拜访沐博文。 “叔叔,我是您未曾谋面的侄儿沐瑛,是我父亲让我来接您到美国去。您的遭遇我们在报纸上都已看到了,您不要再奢望去台湾了。美国有我们的家,爷爷奶奶都安葬在那里。” 沐博文凝视酷似他父亲的侄子,突然抱着他痛哭失声。 凌子秋哼着欢快的歌收拾着行李,苗青岚在一旁帮忙。 “子秋姐,你就这么高兴吗?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开心。” “当然喽,我马上就要见到博文了,我能不高兴吗?我现在睡觉都会在梦中笑醒。” “我没法替你高兴,一想到你竟然抛弃岳大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苗青岚板着脸。 凌子秋脸色黯淡了,她低下头叠衣服,“青岚,我走后还要请你多照顾奕雄。” “我怎么能照顾他?再说他恐怕也不喜欢我的照顾。他那么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苗青岚愤愤不平。 叠好的衣服上出现一片片水渍。苗青岚捧起凌子秋的头,大颗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苗青岚抱着凌子秋也哭了起来,“对不起,子秋姐,我不应该这么说你。” “不,你说的对,你应该骂我,这世上的人都应该骂我。我太自私,只顾着自己。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奕雄抚慰了我,而今我却令他成为最痛苦的人。可是,就算是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算是死后被罚入地狱,我也要回到博文的身边。我没有别的选择。”凌子秋的语气渐渐坚决。 苗青岚拿纸巾为凌子秋擦眼泪,“子秋姐,我明白你深爱沐博文。可我真的没办法相信这世上还有比岳大哥更好的男人。” 凌子秋心中一动,“青岚,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一直单身,是不是为了奕雄?” 苗青岚脸上显出少女般的红晕,“嗯,可以这么说吧,自从见了岳大哥,我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凌子秋笑了:“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鸠占鹊巢这么多年。” “你说什么?”苗青岚气恼,“谁不知道岳大哥心心念念只有你一个,什么鸠占鹊巢,你是他唯一所爱。” “不要生气,青岚,是我说错了。我只期望你今后能多多照顾奕雄,他现在工作也没了,虽然买了块荒地,但他不懂耕种,你以后要多帮帮他。”凌子秋紧紧握着苗青岚的手。 “你放心,我会的,我会尽力的。”苗青岚点头。 第三十章 幸福相聚 75年末,凌子秋飞往美国。 她刚走下飞机舷梯,就看到赵远志和他的司机迎面走来。 “子秋,快跟我走!来的记者太多,我没让博文兄来接你。他在我们家等着你呢。”赵远志接过她的行李箱交给司机。 凌子秋急忙跟着赵远志朝出口走去,她的心怦怦跳着,博文!她真的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博文啦! 车子停了下来,江家的大宅院就在眼前。 二十八年前,沐博文从江家老宅迎娶凌子秋。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凌子秋心潮澎湃。 她的心跳得更加剧烈,急促得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她的腿开始颤抖,但她竭力让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大门。 沐博文此时恰恰从客厅出来,两人迎面相遇。 相互凝望许久,两人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在一起。 幸福的泪水尽情流淌,此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幸福。 赵远志等人悄悄退避,谁也不想在此刻打扰他们。 凌子秋凝视沐博文花白的头,略显苍老的面容,心痛地说:“博文,你受苦了,原谅我不曾替你分担……|” “不!子秋,你一直在我心里陪伴我,我从未觉得你远离过我。”博文用手轻轻拭去凌子秋脸上的泪。 |“博文,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以后分分秒秒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凌子秋含泪微笑。 “对,我们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沐博文深情地说。 两人紧紧相拥,甜蜜亲吻,他们哭,他们笑,仿佛要把漫长岁月里错失的所有悲欢统统找回。 十年后。 沐博文在家中接到赵远志的电话:“博文兄,徐玉龙和陈侠还有他们的儿子要来美国了,明天就到。你快告诉子秋吧,她一定会高兴疯的。” “子秋几天前还给陈侠写了封信,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来了。”沐博文喜悦地说。 “玉龙他们能来美国是因为他们的儿子考上公费留学生了。他们的儿子名叫徐明决,天资聪颖,不到二十岁就大学毕业了,现在又被公派来美国留学。趁此机会,玉龙和陈侠申请来美国,一来送儿子,二来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赵远志很是兴奋。 凌子秋接过电话,“远志,你说的是真的吗?盼了几十年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我们这几个人总算可以聚一聚了!” “对,我要举行一个盛大的party,庆祝我们的相聚。我在希尔顿酒店已经订好了房间。” “明天我和博文到机场去接他们吧,你和燕萍还得筹办聚会。” “那好吧,你们接了他们就赶快来酒店。”赵远志把徐玉龙一家乘坐的飞机航班号和预计落地时间告诉凌子秋。 第二天晚上,希尔顿酒店的一个豪华包间里灯火辉煌,笑语不断。 凌子秋、江燕萍和陈侠的脸上泪痕未干,三人又抱又叫,像是重新回到了四十年前的少女时代。 沐博文、赵远志和徐玉龙叙说别情,滔滔不绝。 年青俊朗的徐明决微笑倾听,默默思索。 第三十一章 祝福中国 徐玉龙对赵远志说:“远志,这次我来美国可是肩负重任呢,南城的市委书记让我拉你回南城投资。” “不会吧?他们欢迎我这个叛徒回去?”赵远志大感诧异。 “大陆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从前的那些事已经不再提了。据我所知,香港有位‘叛徒’叶先生现在已经回大陆投资,当地政府奉为上宾。如果你有兴趣回乡投资,大可放心,绝不会有人翻旧账。”徐玉龙说。 陈侠过来插话:“真的是这样。张书记送我们上飞机时还一再说希望你能回去投资办厂,为南城的建设展出一份力。” 沐博文说:“玉龙现在似乎又对**有信心了?大陆的变化真的很大吗?” 徐玉龙说:“自从大陆实行改革开放以来,虽然还是问题多多,但中国在经济方面的巨大进步是让世界惊讶的,中国政府也在努力改善自己在世界上的形象。.tw[]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中国要想融入世界就一定要不断进步,最近这些年虽说政治上的改良程度大大低于经济的展度,但终归还是在往前走,只要不出现大的动荡,政治上民主的进程和人民生活的改善都是可期待的。” 沐博文点头:“你说的很客观。其实无论是哪个党派,只要他切实为民众着想,真心为民众服务,使民众过上自由幸福的生活,他就会得到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反之,他迟早会被民众抛弃被历史淘汰。” 凌子秋笑道:“你们三句话离不了政治。博文这一生被政治折腾惨了,却还不改初衷。刚写完回忆录,这段时间又忙着创办杂志呢。” “什么杂志?”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 “一份关于中国历史文化思想的杂志,暂时拟名为《追寻》。”沐博文环视众人,“你们可都要支持我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支持!当然支持了!现在的年青人有几个真正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思想?尤其是美国的这些华裔青年。”赵远志说。 徐玉龙说:“大陆的年青人现在一心学习数理化,历史文化课早丢在一旁了。在这个追求现实利益的时代,创办这样一份杂志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我们一定支持。钱我没多少,力气我还是有的,需要做什么博文兄尽管说。” 陈侠嗔道:“文革时吃的苦还少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远离政治不谈思想,你怎么老是改不了?” 大家哄笑。 江燕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三个都一样,远志的书柜里永远都是政治方面的书最多。别看他在美国,大陆台湾香港的事儿他全一清二楚。要他们远离政治比登天还难!” 沐博文望着静坐一旁的徐明决说:“明决,你们这代年轻人对政治没有太大兴趣,是吗?” 徐明决谦和地说:“沐伯伯,我认为我们这代年轻人并非对政治没有兴趣,而是出现了信仰危机。出于对文革时期高压政治的逆反心理,我们开始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是非对错全部都要重新来审视。我们要用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来重新判别这个世界。” 沐博文欣喜地说:“后生可畏!年青人如果都能像明决这样独立思考,冷静审视历史,我们中国将大有希望!” 陈侠摇头说:“我最担心他的就是这点,你还夸他!他和玉龙一个毛病,什么事儿都要钻牛角尖儿,不弄明白不罢休。这世上事儿本就是难得糊涂,明白了又能怎样?就能改变这个世界吗?做人还是要糊涂点儿好,要那么清醒干吗?不但让自己痛苦,还会惹祸上身。” 徐明决说:“妈妈,你是被文革的政治迫害吓破了胆。现在大陆既然已经改革开放,就不可能再回到那个荒唐的时代。一切都应该从事实出,真相是遮盖不住的。” 凌子秋感慨道:“明决身上有我们当年的影子,那时虽然痴傻天真,却坚定无畏,相信自己可以实现理想造福大众。现在回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赵远志举起酒杯:“大家来喝一杯!庆祝我们历经劫难后的久别重逢!” 沐博文说:“好,我们来干杯!不光要庆祝我们的重聚,还要为我们伟大的祖国祈福!” “我们祝福祖国早日统一!” “祝福中华民族繁荣昌盛!” “祝福每一个中国人都活得健康幸福,享受越来越多的民主和自由!” 众人干杯,一饮而尽。 完结于2o1o年6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