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之前》 圆缺 深夜。 半个疏落月亮,斜斜挂在天边,刚刚开春的夜里,空气依旧阴阴钻骨的凉。 微微有些偏蓝的路灯下,一辆红色法拉利慢慢减速停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似是有些心事重重,不然这辆张扬的以极速闻名的车子,不会呈现出这样一种老爷车般的迟缓状态来。 男人长相风流,配上这座驾这打扮,一看就是在花丛中混得志得意满的类型。再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五官细致,每一个细节都不多一分又不少一分,面无表情的静静坐着,带着些微的迷怔,仿佛是掉进了什么回忆里无法自拔。远比普通人要纤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看久了,不自觉就能让人忘了呼吸。 凌昭看着那柔和又清冷的侧脸轮廓,心跳渐渐加速,如果不是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有重要的事对她说,实在是不愿意打扰到今晚一直有些失神的她。 “咳……” 凌昭清了清嗓子,坐在他身边的辛圆缺就回过神来,先抬眼看了一下前方,发现确实是到了,才勾了勾唇角,也没有看凌昭,就缓缓的说:“如果没事的话……” “有事!”凌昭立马断住她的话,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些,显得有些失控。而这个毛病,好像在辛圆缺面前,他犯的已经有点习以为常。手搭在方向盘上,垂低目光让自己冷静下来,平缓了呼吸之后,他伸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天鹅绒锦盒,递到了辛圆缺面前。 辛圆缺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然后笑了:“这礼物我不敢收。” “这不是礼物,”凌昭在她浅浅的笑容中觉得无所遁形,硬着头皮对上那澄澈的过了分的目光,喃喃而坚定的说,“圆缺,嫁给我。” 辛圆缺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下子笑出声来,猫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裹着泠洌和妩媚的目光扫向凌昭,“你难道觉得我很适合当前妻?” “当然不是……”凌昭急急的辩解,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慌忙的否定之后,才发现了这句话的话外之音。 辛圆缺收了笑容,缓缓呼出口气,“凌昭,我们不合适,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 “不合适?”凌昭蓦地拔高了声音,“我们怎么不合适了?不是一直很好的相处到现在么?”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不合适”三个字。i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凌大少,忍着心绪,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牵就,接她下班,吃饭,最多偶尔去安静的酒吧喝一两杯,再老老实实的把她送回家。楼上他从未能上去过,有一次他厚着脸皮问她,难道就不打算请他上去喝杯咖啡或茶?她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家里只有清水。他看着她满是认真的表情,都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引申义在其中。 其实算下来,他一直不懂辛圆缺,永远淡淡的冷,却从骨子里透着勾人的媚。他对她算是一见钟情,再见起意,三见的时候,他问她愿不愿意当他的女朋友,她几乎没有思考的就点头答应了。既然如此,他们就算是在交往,可交往了近一个月,他占到的便宜只是牵了下她的手,亲吻了下她的脸颊,却连真正的接吻都没有…… 想到这就憋火,凌昭蓦地侧身,手撑在副驾驶座旁的车窗上,将辛圆缺困在座椅上,一只手扳过她的头,就要吻下去,却在得逞之前,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坚定的阻住。凌昭低眼看辛圆缺,她面上表情没有起一点波动,依旧平平淡淡的。他就这样失了兴致。 可还是愤怒,故意逼她:“我们什么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但就算是带着点下流意味的轻佻话也无法让辛圆缺面上有些微的变化,凌昭不由越发挫败。从一开始,她就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井,只有他一个人止不住的往下掉,不仅无怨无悔,还不断安慰自己,她只是比较保守或者不善于表达感情,或者只是美丽女孩子想吊男孩上钩的欲擒故纵……可无论哪样,他都心甘情愿的在今晚,诚心的向她求婚,算作一个成全,可没想到,倒是将他一直以来的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反映的清清楚楚。 “你妈妈今天找我了。” 就在他一脚踩空,无止境的恐慌的时候,辛圆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无疑相当于悬崖峭壁上伸出来的一棵树,稳稳的挡住了他下落的趋势,给了他生的希望。 越想越是满心欢喜,莫非辛圆缺今晚一直失神,只是源于从他妈那里受了打击,想要借机对他撒娇?以此索求更多? 他第一次那么无耻的希望一个女人贪婪,希望她在他身上有欲求。尽管如果她真是这样,他会因此看不起她。 辛圆缺看着凌昭脸上表情,嘴唇微微翕动一下,最后只是低头,从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凌昭面前:“这是你妈妈给我的。” “你收下了?”凌昭又隐隐的不安,“那你答应了我妈什么……分手?” 辛圆缺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兀自说着:“这卡你拿着吧,就当是这段时间你请我吃饭,送我上下班的报酬或者花费的报销……” “你什么意思?”凌昭一下子又火大起来。 “没什么……你该好好孝顺你母亲,她今天告诉我,为了你,她得了好几场大病,今天还得带着病来见我,因为有人告诉她你定了钻戒,要向我求婚。而我这种徒有外表,内心奸邪,来历不明,贪慕虚荣,作风不正的女人,是肯定没有资格做凌家的媳妇的,所以她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辛圆缺微微摇头,说的面无表情。 凌昭伸过手去抓住了她的手,深深的呼吸着,一时冲动就说:“不要理她,不要离开,大不了我带你走……” 辛圆缺今晚第一次在唇边露出淡淡的讽刺,用空闲的那只手抚摸着细致的车内装饰:“舍弃这种车,跟我挤在小公寓里?不能去酒吧喝伏特加,摆场面用不了皇家礼炮,不能彰显你对高档红酒的知根知底,只能窝在陈旧的布沙发上喝啤酒吃油炸花生米?”说到这,她目光悠悠转向凌昭,看着他的退缩,收了唇角的淡讽,换成了和缓的意料之中。 趁着凌昭的手上无力,她反过他的手掌,将那张银行卡放在他手上,声音轻松而愉悦:“当你妈妈给你的零花钱吧,密码是你的生日。很有意思,你妈妈最后还考验了我一下,如果我不记得你的生日的话,就算要这卡,也一分钱都取不出来。”真是厉害的手段,这比给支票更侮辱人。 好在她不在乎。 说完这话,就伸手去推车门,却再次被人拉住了左手。辛圆缺看向凌昭,他面上出现了一点软弱或者祈求,犹豫着问她:“那你记得么?生日?” 辛圆缺不答反问:“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记得不是吗?” 凌昭低低的笑了,她还真是心硬如铁,跟初次见面便察觉到的从里到外透出的冰冷完全符合。是他自己犯贱,硬生生的往上贴,从无失手过的凌大少,至此屈尊降贵,甘为马车夫,却依旧失败告终,想想便满是不甘:“你要个‘合适’?那谁合适?你不是试过那么多人了么,我好奇到底谁能合适!”声音越拔越高,以往乔装的自如潇洒全毁了也不在乎。 辛圆缺听懂他话里讽刺,也不恼,打开车门下车,声音低柔:“是,我试过很多人,可给我求婚的你是第一个,谢谢你,凌昭,对不起,凌昭。”说完,她力度适中的关掉了车门,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入楼道,高跟鞋敲在花岗石阶梯上的声音清脆作响。 坐在车里的凌昭埋首,摇头,低笑,再变成大笑……最后却只有空洞的笑声没有笑容。 辛圆缺刚打开房门,早已备在门后的小白便不停的甩着尾巴在她脚边来回的磨蹭打圈。她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将包放在鞋柜上,换好鞋,抱起小白亲了亲,笑着轻呢,“对不起,妈妈又回来晚了……” 弯腰放它下地,给它准备好狗粮,回卧室准备拿衣服冲澡,却不开灯就软软的坐在了床边发起呆来。 手不自觉的去碰床头的杂志,封面光滑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稍作停留便离开,可根据她对这本杂志的熟悉,心里十分清楚她手指刚刚滑过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继续伸长手,在床头柜上找到一支烟,打火机的橙红火光在黑暗的房里一晃即灭,辛圆缺叼着烟走到阳台,正好看见凌昭的法拉利尾灯消失在昏暗的小区里。 什么人合适? 十年来,也唯独那一人罢了。 一只烟很快的燃尽,辛圆缺回到卧室,径直拿起睡衣去洗澡。洗澡归来,她终于按开了卧室的灯,就这样看到了杂志上自信满满的那张脸,浅浅的笑容,薄薄的嘴唇,乌黑的眼,眼角斜斜上挑,盛满张扬与不羁。 这比星光还亮的眼睛,今天就在大厅尽头,冷冷的注视着她,盯的她从头凉到了脚,也顾不上状况,慌不择路的走向来接她下班的凌昭,任他殷勤的为她开车门,埋首在她颊边轻轻一吻。 也就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十年前含着了然的笑意、些微的惊喜和故作的疑惑,一闪一闪的,跳动着诱人沉沦的罪恶光芒。 “辛圆缺,你可是好学生啊!” …… 那危险的目光,至今想来,依旧近在咫尺。 仿佛触手可得,却遥不可及。 手不自觉的一紧,再放松,细长的手指挪开,现出封面上几个浅褐色的大字——剖析帅哥律师顾聿衡。 xiashuba.com [] 初时(1、2) 1 辛圆缺读书读的很早,还因为机缘巧合,在小学升初中时跳了一级,因此,那一年暑假结束,第一次走进高中的教室时,她才刚满十四岁。 走进教室的时候,她隐约能听到有男生的口哨声。七育中学是传说中的贵族学校,她以前从来没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能走进这种私立高中。初中的时候,也听班上的同学说过私立高中风气不好,根本不是读书的地方,学生都是来谈恋爱谈浪漫谈忧郁谈感伤谈他们穷的只剩钱最后还不忘攀比一下谁更“穷”的。 可她妈妈肖雪说这个地方好,有着干净明亮的教室,教室的墙壁上不会有斑驳欲掉的石灰片,操场是标准塑胶操场,食堂的饭菜营养健康干净,品类齐全。富家子弟家教严明,很有礼貌和教养,除此之外,也有贫穷上进的学生,冲着七育丰厚的奖学金而来,圆缺不用担心不合群…… 圆缺耐心的听完她妈妈的解释后,甜甜的一笑,冲着客厅里拿着报纸坐着的男人说:“我怎么会不开心呢?要谢谢爸爸帮我安排那么好的学校。” 本来就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顾天行放下手中报纸,满意的笑了:“还得是圆缺成绩好,七育收你是求之不得。” 圆缺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肖雪便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帮她理过额发。 辛圆缺当然看到了她妈妈眼中缓缓消失的忧虑,心里隐隐的想笑,她担心什么呢?好不容易过上的平静富足的日子,自己怎么会不识好歹的破坏?所以原本对自己来说无比陌生的“爸爸”二字,对着那个男人也可以叫的那么熟悉亲昵,无比自然。 随意找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和肖雪说的一样,这里没有斑驳的石灰碎片,墙壁显然是在假期用质量上好的乳胶漆才粉刷过,摸上去也不会掉灰。可回想起刚刚那几声响亮的口哨和现在仍然徘徊在她周围的目光,辛圆缺想她妈说的毕竟不完全正确。不过什么理由不重要,作为她“爸爸”的顾天行要她来读,她就没必要抗争。何况还是所升学率确实不错的高中。 趴在桌子上,辛圆缺从垂下来的刘海和手臂的缝隙中暗自打量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衣的背影,这人看上去并不陌生,帅气好看的眉眼和深邃的轮廓都有几分似曾相识,只是那略显的痞痞的调子,又带给辛圆缺一种新奇的感觉。他无疑是极其出众的,就那样随意的坐在那里,便无比夺人眼球——至少辛圆缺跨入教室后,目光就如同被磁极吸附一般黏了过去,连那几声口哨声都置若罔闻。直到他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也朝她射了过来,敏感的她才若无其事转过目光,走到这个座位坐下。辛圆缺虽然知道她其实掩饰的不错,却依旧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为仓皇逃窜。 他们的班主任老师是年级副组长,是一个半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姓张,教语文,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在班上那些置他于透明的嚣张吵闹声中,辛圆缺从他脸上看到了漠视和习惯。或许,这是一个相当圆滑的人,也懂得怎样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明哲保身”。正如他引起欢呼的那番自我介绍:“只要你们不给我捅大篓子闹到年级上去,我也不会做些让你们厌烦的事,现在讲求宽松式教育,你们好自为之,我们互利双赢,何乐而不为呢?” 辛圆缺也不得不认同,话还是说的挺有水平的。 至少对这些富家子的叛逆心态,一击即中。 有一件事,虽让人深觉无聊乏味,却又无法避免,那就是自我介绍。他们班也是如此,按照学号排列顺序,依次上台。很快的,辛圆缺就发现为奖学金而来的穷学生和追逐个性的富家子,除了衣着打扮外,更快的泾渭分明起来。穷学生们往往略带羞涩,而富家子们则满是不耐和嚣张,即使那分明是为了扮酷装的。他们脸上明明都写满了欲盖弥彰的兴奋之情,尤其是在讨论未来同班同学的长相时。 辛圆缺悄无声息的叹气,轮到她的时候,她便老老实实的站上讲台,声音清澈悦耳,却中规中矩:“大家好,我叫辛圆缺,辛弃疾的辛,月有阴晴圆缺的圆缺,我的爱好是画画,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真的不出众,甚至过于大众,还是偏于老实的好学生的大众。她从讲台上下来的时候,便听到旁边一声略显尖锐的女声:“唉,又是个闷的,这个班上无趣的人怎么那么多呢?” 唯一奇怪的是,这句话的语调中不只是讥讽和不满,分明还带着点庆幸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心安。 辛圆缺知道她,于敏敏,刚上去做过自我介绍——非常自信轻浮的说:“于敏敏,就不多说了吧,反正你们肯定能记住我。”说完便赢得了班上雷鸣般的掌声和象征着起哄的哨音,而她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势同女王的走了下来。 于敏敏是个漂亮的近乎逼人的女孩子,尖尖的瓜子脸配狭长的丹凤眼,长长的眉毛仿佛要飞入鬓角,有些古色古香的长相,打扮却是绝对的时髦。圆缺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浮现了三个字:狐狸精。而且越看越觉得适合,这于敏敏长的真是太像狐狸了,圆缺觉得她不去主持东芝动物乐园实在有点可惜,王刚在一边学猩猩,她或许就能模仿狐狸。 “这不更显出你于大小姐的魅力来了么?”回应于敏敏的是一个清朗的男声,声音中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可却恰到好处的好听。 而他一语道破天机,于敏敏话语中的心安也无非也是为了这个。于敏敏长的漂亮,从幼儿园起就一直园花校花的当惯了,却没想到在高中班上遇到辛圆缺。但那份遇到强敌的紧张心情没维持多久,就在辛圆缺朴实的自我介绍中消失了一半。 圆缺还在为于敏敏没去模仿狐狸,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而惋惜,听到这男声和这一语中的的话,有些惊讶,目光便从故作娇俏笑着的于敏敏面上顺着扫过去,就看到了进教室起她就一直施加关注的那个人。 辛圆缺的目光一对过去,便和他正安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撞,背心一凉,电光火石之间,她立马闪躲。走过两步回到位子上坐下后又暗自责备自己,她又不是妖怪,他也不是孙悟空,自己干嘛担心在他那样的目光下原形毕露?刚刚表现出来的,居然满满的都是做贼心虚。 冷静冷静,辛圆缺手按在胸口上方,一遍遍重复这两个字来自我催眠,终于在那个身影起身去做自我介绍前安静了下来。 他叫顾聿衡。 2 不是他说的,也不是姓张的班主任喊的,而是他在暗绿色的磨砂黑板留下了龙飞凤舞的这三个字,写完最后一划,他随手将粉笔准确掷回粉笔盒中,便步态潇洒的走了下来。 下面气息一滞,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辛圆缺皱了皱眉,对他的惜字如金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扮酷?刚刚他不还明着赞扬实则讥讽了于敏敏么? 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的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照着写下了顾聿衡三个字。 顾聿衡,仄仄平,放在唇舌间一默念,就仿佛能开出一朵花来。 写完了转头,迎上旁边坐着的男生略带探究的目光,辛圆缺不闪也不避,只淡淡的友善一笑:“他名字真难写,看来要把全班同学的名字记下来真是苦活,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一怔,随即微微弯了弯唇角,语调沉缓而温和:“放心,我名字比他好记多了,你不用抄在本上就能记住,我叫陈易,等会儿还会上去做自我介绍的。” 辛圆缺“哦”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转回目光,笔仍随意在草稿纸上划着,很快毫无章法的圆珠笔笔迹就覆盖了刚刚写的三个字。 顾聿衡;陈易。 冰凉透骨的目光;刚刚那个沉稳到洞悉一切的微笑。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这样一个班上,她满心期盼能维持的平静生活,真的会离她越来越远。 第一天无非是报道,做了做动员,讲些校训,调个座位,公布课表,并没有正式上课,因此很早就放了。辛圆缺跟才认识的同学挥手告别后选择步行回家,反正她早上算过了,她的“新家”离学校步行也不超过20分钟,权当锻炼身体。 没走几步,就有一架黑的发亮的赛车在她旁边急急刹下,辛圆缺侧首,就看到了顾聿衡那张杂合着张扬和沉静的脸,难免有些惊愕。停下脚步,想了半晌,才说:“你……找我有事?” “你家住这个方向?”顾聿衡没有回答她的话,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一边问,一边单脚着地,滑着自行车往前走。 “是啊。你也住这边?”辛圆缺调整好思维状态,紧走两步,跟上自行车,也随口问了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不住。” 简短出口的答案太出乎圆缺的预料,她看着顾聿衡,顾聿衡也盯着她,挑了挑眉,满是揶揄的说,“怎么,还期待我接着说个‘才怪’?我真不住这边,这个方向住着我很恨的一个人,所以我发誓要跟他住的南辕北辙。” 圆缺一不小心就被梗住了,愣愣看向说着这般狠绝的话还笑得春风拂面的顾聿衡,微微歪头想了半天,才蹙眉对上他从斜搭下来的碎发间透出的冷冽目光,故作沉思:“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以前不认识你,这个你很恨的人也不可能是我?” 顾聿衡明显有了丝错愕,随后又毫无顾忌的笑了出来,眼睛笑成细细的一条缝,伴着眉毛斜斜上扬,声音也带着爽朗:“你上当了,辛圆缺,我过来找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出你的真面目的。”他停下车,目光若有似无的带向了校门口。 辛圆缺顺着他目光一瞟,便看见了几个班上的男生聚在一起,不怀好意的笑着看向这边,她不慌不忙的拾起笑容,装傻:“什么真面目?” 顾聿衡收笑,扬着俊逸的眉毛:“你说呢?” 辛圆缺摇头,笑容恬静:“你怎么知道哪一面是我的真面目,那一面是我乔装出来的,人生啊,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说对么?我的新同桌?” 顾聿衡露出认同的表情,“是啊,可我一向都觉得人比人生还复杂……你别招惹于敏敏,我走了。”说完就骑着赛车一个调头,往那群男生的方向快速骑去,在他们的欢呼笑闹声中,他潇洒如凯旋而归的骑士。 yawenba.net 辛圆缺噙着笑转回头来,人比人生更难捉摸,这点她认同。 至少眼前的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 初时(3、4) 辛圆缺到家的时候,看到安然坐在休闲厅里的顾天行不免诧异,虽然肖雪带着她嫁给顾天行不过两月有余,她也清楚的知道,顾天行很忙,应酬也多。平时应该是推了又推,才能保证在每天8点左右回到家里。今天周日,算是他难得清闲的一天,应该带着她妈妈去郊区的度假村度假,去打打高尔夫,完成必要的商务应酬之类的,而不该这般悠闲的呆在家里。 不过肖雪很快的解答了她的疑问:“你爸爸说今天是你上高中第一天,要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 辛圆缺对“你爸爸”三个字有些反感,却乖巧的笑着对顾天行说,“嘿嘿,谢谢爸爸。” 顾天行也笑得和蔼,“傻丫头,一家人应该的,说什么谢谢。” 辛圆缺只是羞涩的笑,本来准备以回房放书包为理由,结果帮工的刘嫂帮她取下书包就走向了她的卧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付。 顾天行的长相她并不厌恶,他是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男人,基本看不见任何发福的迹象,相反还很有魅力,辛圆缺觉得她妈妈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的过往后还能嫁给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真是无比幸运。可估计是顾天行看上去太过深沉精明,让辛圆缺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些抵触。 她正有些失神,顾天行便招呼她过去,“圆缺,坐过来,聊聊今天第一天开学的事吧。” “嗯,我觉得学校挺好的。”辛圆缺往平日的笑容里添了点兴奋。 “有认识新同学么?”顾天行看似随意而关切的与圆缺攀谈着。 “嗯,当然有,他们都挺好的……”辛圆缺想这是什么话题,肯定会认识新同学呀,一面想一面转过去,目光在顾天行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不过就是这片刻,一个恍神之间,辛圆缺心里猛然一跳,顾天行深邃分明的侧脸轮廓让她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顾天行此时也有些走神,所以并没有察觉辛圆缺的变化,只是半垂着那平素总是锐利过分的目光,平声问:“其中有个男孩姓顾么?” 辛圆缺心跳不明原因的加速,一下下的仿佛要蹦出心房,轻轻咬着嘴皮才能维持那天真羞涩的模样下不敢轻易表示的惊讶:“是啊,爸怎么知道……” 原来不是为了讨好她妈妈,也不是为了让她读一个贵族学校来维持面子,树立他大度善良的好形象……所有的煞费苦心,都是为了他儿子——顾聿衡。 难怪第一眼看顾聿衡就觉得有些熟悉,他们的鼻梁的曲线简直如出一辙的利落。 正自顾自想着,手背上就传来一阵温柔的轻拍,辛圆缺抬头,顾天行此时的目光竟是难得的温和和满是期待,“圆缺,以后他的消息你能告诉我么?” 辛圆缺微微一笑,点点头,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了一个字,“好。” ** 辛圆缺是老实的好学生,好学生原则其中一条,上学会早到。 她无心如此刻意,本身的她也是嗜睡如命,以前跟着她妈妈过的无比艰辛的时候,每天累得恨不得能多些时间让她在学习帮工之外一次睡个够,可昨晚,她却硬生生的失眠了。 原来失眠也是富贵病。 辗转反侧一晚上直到恍惚中一睁眼,天已经是蒙蒙发亮,她干脆起床,吃了刘嫂做的早餐就出了门。 可当她提前20分钟走进教室,却看到大约十几个分布在教室各处埋首苦读的身影的时候还是不免诧异,七育刻苦的人原来真的很多…… 她在抬首冲她打招呼的人中看到了陈易。昨天仿佛为了跟他赌气一般,她硬是将班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虽然这对她不是难事,但却不是她的习惯。可她也发现了这样做的好处,至少昨天告别时,她喊出别人名字时能明显看到对方脸上的惊喜。 她需要普通,却不需要孤僻,所以她不排斥恰到好处的人际关系。但最初赌气的对象,却调到了自己的斜前方,而不再是自己的同桌。 想到她现在的同桌,她微微有些头疼,昨天和顾天行说的那些话就撞入了脑里。 虽然知道他聪明,却料定他不会专注于学业,可他居然那么优秀。 圆缺想到了顾天行提到顾聿衡时,脸上那种身为人父的光辉和骄傲,以及他说顾聿衡恨他这个父亲时脸上透露出的难过和悲伤,就觉得顾聿衡真是有能耐。 毕竟这么小就能和他父亲做这样一笔交易——只要顾天行不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不干涉他和他母亲的生活,不随意探听他和他母亲的消息,他就不改姓。 可就这个“姓”掐住了顾天行的命脉,让他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辛圆缺由此越发不喜顾天行。 不喜他的花心与不负责任,她相信,即使是现在,顾天行后悔也不是后悔自己婚姻出轨,背叛了顾聿衡的母亲而是后悔自己出轨会被儿子发现。 也不喜他依旧私下打探顾聿衡的消息,不然自己怎么会如此巧合的跟他进了同一个班,而顾聿衡每一年的优异成绩和竞赛所得奖项,他又了解的如此清楚? 虽然这些与她无关,虽然她原本要的应该只是顾天行全心全意的对她妈妈好,而他显然也做到了,可她还是因为这件事而牵动了一些本不该动的情绪。 她想,或许只是愧疚,因为她知道,她妈妈肖雪是顾天行年轻时全心全意爱了却不得的女人,他后面所有的荒唐,她妈妈都有一点责任在其中。 所以辛圆缺放纵自己的幸灾乐祸,尤其是想起顾聿衡说和她住在同一方向的有个他很恨的人时。 “嗨,你到的挺早的。”陈易在辛圆缺拉开椅子坐下后转身问好。 辛圆缺收起那些心思,点了点头,“嗯,不过你到的更早。” “我有晨跑的习惯。”陈易笑着解释。 “真的?那你体育肯定很好,我是体育白痴,中考时还拖了我不少分。”辛圆缺浅笑着和他随意攀谈。 “我最多算勤能补拙,真正体育好的是你的新同桌。”陈易微笑着说。 “你们初中就认识?”辛圆缺一面从书包里往外拿书一面问。 “是,我们都是七育初中部的,只是不同班,每次我们班不管篮球赛、排球赛、乒乓球赛、羽毛球赛都会输给他们班,而且归纳总结发现,原因都是他。”陈易微蹙眉头回忆着说。 “这样听来他是挺全能。”辛圆缺骇然,进一步理解了昨天顾天行口中的十全十美的细节是什么。 “对,而且他游泳还拿了省上青少年组的第一名,我至今都记得那个省队的游泳教练天天来学校找校长的样子。” 陈易声音不疾不徐,讲起话来抑扬顿挫很有味道,所以即使是如此琐碎的事情,听上去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八卦之人。可辛圆缺偏偏想到自己昨天无意识的写顾聿衡的名字被他撞见的一幕,所以再怎么感兴趣,也不打算再问了。 “唉,强人。”以此作为结尾,冲陈易微微笑着说。辛圆缺将所有的书摞整齐,按照课表,放了一部分今天不用的书进抽屉,再拿出一本语文书开始预习。 四周来的人越来越多,可身边的位子依旧空着,辛圆缺估摸着离上早自习时间差不多了,就拿了杯子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去接水。 接水接了一半,铃声就响了,辛圆缺想着身边那个空的位子叹气,正式上学第一天居然就迟到? 端着半满的杯子转身,左斜前方的门口却突然插进一个白衣身影,她急急一避,水险些洒了出来。辛圆缺抬眼,就看到了顾聿衡堪称完美的脸,噙着点不正经的笑,眼角稍稍挑起,“对不起啊,同桌。” 辛圆缺没搭理他,只在绕过他回座位的时候,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踏着铃声进教室,你是天才。” 而他依旧很不正经的回了一句:“谢谢夸奖。” 辛圆缺被他的厚颜逗的一乐,忍俊不禁。 顾聿衡则看着她的笑容陷入短暂的迷怔,待辛圆缺察觉到他的走神,微微瞪大眼睛表示询问的时候,顾聿衡才转过目光。 辛圆缺心中一动,没再多说话。 两人在座位上坐好没多久,门口又有人影一晃,冲进来一个苗条高挑的女生。 是于敏敏。 她气喘吁吁,显然才经历一场狂奔,可一进教室,目光便笔直的朝辛圆缺他们这个方向投了过来。 辛圆缺端着杯子,悠悠的向她看去,只见她看着座位上的顾聿衡,目光由最初的惊讶缓缓变成冰凉,夹杂着不可思议和失落。她扫了辛圆缺一眼,察觉到辛圆缺刻意表现出的讶然,又不耐而不屑的将目光转回到顾聿衡脸上,并一步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而就在此时,守早自习的班主任张老头也进了教室,看见还没在座位上的于敏敏,便重重的咳了一声,说,“现在开始语文早读。” 于敏敏回头看了他一眼,撅了下唇,似是犹豫了一下,才放弃了过来而回到了她自己的座位,坐下,书包往桌上重重一放,乒乒乓乓的又引起不少人观望回头。 张老头在讲台上重重呼吸着,隐忍不发,辛圆缺则偏头看了一下顾聿衡,他拿着语文书若无其事的随意翻着,手上还转着一支笔。 似是察觉到辛圆缺的眼神,他头也不抬的说,“该早读了,同桌,太好奇太八卦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有的品质。”说到话尾,他抬眸看向身边的辛圆缺,却发现她注意力早就不在他这里,而同样放在了面前的语文书上。 顾聿衡微微一愕,唇边拉出了若有所思的弧度。 明明就不安分,偏要刻板无聊沉寂,恍如老僧入定,对什么事都不甚关心。其实估计班上每个人都在那双清澈明晰过了分的眼睛中留下了剪影。 “同桌,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好学生。”他其实想说的是,最值得探索。 辛圆缺长而密的睫毛轻眨,浅笑着回:“谢谢夸奖。” 顾聿衡凝着那掩在鸦翼般睫毛下波光十足的眼睛,突觉好奇,自己在她心中,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可过一会儿他就知道了答案,第三节课是政治课,那时所谓的副科,在连着上过的语文、数学课后,算是个轻松的缓冲。 顾聿衡本准备起身出去走走,却在起身的一刹,转而看向一边正在草稿纸上琢磨数学老师留下的课外思考题的辛圆缺。一缕散发,不老实的从扎着的马尾中垂落下来,挡住了一部分她细腻如瓷的脸颊,却惊人的显得她更加认真专注,微微埋首,脖颈的曲线柔和而美好。 他看着她草稿纸上勾画出的解题思路仿佛陷入了一个误区,正准备开口随意点破,她的桌子上却突然降下了一本政治书,“啪”的一声印在桌面,清脆的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宁静。 顾聿衡顺着压在那政治书上染着桃红色指甲油的手看去,果不其然是于敏敏。 于敏敏不看顾聿衡,只是冲也抬头诧异看向她的辛圆缺努了努嘴,“你,下节课跟我换位子。” ranwen.la 顾聿衡还没出声说什么,辛圆缺就淡淡一笑,一边找出政治书一边答应, “嗯,好。” [] 乍然(1、2) 1 小白凑上来,先是用它湿润的鼻头,挨了一下辛圆缺垂在床边的手掌心,再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辛圆缺一个激灵,从发神中找回了意识,低眼看向一边的小白,小白立马乘胜追击,将两只前爪搭上了床沿。辛圆缺探过手去将它捞上了床,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毛,再一点点将自己的身子放平,微微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小白在她怀里很快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浅重不一的鼾声。辛圆缺有一下没一下的拉抚着它的毛,继续无意识的发着呆。 他们终于还是再见面了。 这期间隔的太久,久到她以为,他们这一辈子永不得见,久到她不敢去细数他们分开的日子,更不敢回忆那些甜蜜和苦涩的过往时,他终是再次出现。一如当初,那样突然而美好的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样,满是意外。 这一次他将给她带来什么? 至少不会是以前那般单纯的心动和快乐,一念及他的名字,除了心脏被生拉活扯的痛还是痛。 一夜无眠。 第二天还得准时去上班。 她一如当初上学时那样,从来不迟到。 今天不像昨天一般有人接送,她也没有不习惯的感觉,直接从小区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红色现代小跑,发动,往位于i市最繁华cbd的公司而去。 这家公司也是顾家的产业,最初只是一家经营电子零件的小公司,是顾家老爷子一手一脚开拓出来的,二儿子顾天行进了国有银行,老爷子去香港和老夫人隐居时,便将这公司交给了大儿子,现在传到了顾聿衡堂兄顾亦南的手上,发展更是蒸蒸日上,在i市的高科技产品领域是毋庸置疑的龙头,直至全国的同类公司中都稳居前三。 辛圆缺大学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现在是销售部副经理。 一进大厅,就看到了董事总经理顾亦南。 辛圆缺如旁人一样,浅笑着略微点头问好:“总经理好。” “早。”顾亦南冲辛圆缺微微扬起唇角。辛圆缺看着他略有些岔神,鼻梁英挺似乎是顾家的优良血统铸就的,无论是顾天行、顾聿衡还是眼前的顾亦南,都有这样分明利落的轮廓。 她注意到顾亦南薄唇微掀,似是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讲,而主题无非与顾聿衡有关,正想躲开,顾亦南就已叫住了她,“圆缺。” 心里暗叹,圆缺还是止住脚步,站在他身边,等待指示。 即使是已经有些匆忙的上班时间,周围也投来很多多事好奇的目光,响在周围的脚步也有减缓的趋势。 辛圆缺习惯了。别人都说美女找工作总是比较困难的,而实力也更容易为人忽略,另外加上些什么不好的揣度。或许也只有顾亦南当老板,才会包容如她这样恣意妄为、风评度极为不佳的女员工。虽然她与顾家没什么关系了,但顾亦南这个大哥她是认的,在她最困难的时间,也是靠着他没有私心的帮助才顺利熬了过来。 所以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得别人去说,她和顾亦南都是那种自己身正就无畏影斜的人,坦坦荡荡的保持正常的联系与接触,没有刻意回避什么。 她从没如今天这般站在他身边如此惶恐难安,茫然紧张,手指都紧紧的攥在一起,捏成了拳。 顾亦南看她这副样子,隐隐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开口,“聿衡他成了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 所以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出现在公司里。 辛圆缺听懂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却始终鼓不起勇气问一句:“他是主动要求并执意要来么?” 话到了唇边又消失无踪,含糊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吁了口气,目光投向别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冲顾亦南笑了笑,“我知道了,时间紧迫,我先上去了。” 顾亦南点头许可,辛圆缺便急步走向了电梯,刚好两个女人正在前面碎声议论,“看她那受了伤害的样子,该不会总经理另外有了吧?” “别胡说,总经理不像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男人都贪靓……” “你们不要乱说话。”旁边一个年轻男人一面瞅辛圆缺一面面红耳赤的喝止那两个女的,不停的对她们使眼色。 辛圆缺对帮她说话的年轻男人友善的笑了笑,加快脚步若无其事的超过那两个无聊的女人,也不去看她们脸上可能出现的可笑表情。 到了销售部办公室,实习文秘小米从一堆女孩子之中脱身,热情的凑了上来,微微低头:“辛姐,你来了?昨天那个case的初稿和讨论笔记我都放在你桌上了。” “好,辛苦了小米。”辛圆缺点了点头。 小米大大咧咧一笑,“没事辛姐,应该的嘛,对了,辛姐,你昨天有没有看到帅哥啊?听说是公司新的法律顾问,以前还上过杂志的!我们刚刚一直在争辩是总经理帅还是他帅。”小米目光点向刚刚一起八卦的同伴。 辛圆缺微微迷怔,看向那群都眼巴巴看着她,见她看过去又立马转开目光的女孩子,回过神来,笑着说,“他们是兄弟,谁帅还不是一样。” “对对对,刚刚汪璐说杂志上有这样说过!天啊,两兄弟都这样帅,还要不要活啊!”小米满脸花痴表情,连连捧心做出晕厥状。 辛圆缺极力保持着浅笑,柔声说,“总经理还有个亲弟弟,长的也很好看,现在在美国读研,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回国,你们到时候可以三个人一起比。” 小米立马瞪大眼睛,“啊……真的?辛姐,还是你厉害,知道那么多……呃,不对……啊,我好想看看啊,我不行了。” 小米是个单纯而热烈的女孩子。别人都对辛圆缺敬而远之退避三舍,即使是销售部的同事,虽然敬重她,也绝不热络,只有小米毫不在意的热乎乎的粘上来,辛圆缺对她便一直很宽容。这个时候也忽略掉她的一时失言,拍了拍用花痴来掩盖尴尬的她,“别不行了,快开工吧,已经9点了,等会钱经理来了,又该训你们。”说完目光有意无意瞟过那群聚在一起的女孩子。 “知道了,辛姐。”小米连连点头答应,和其余作鸟兽散的女孩一起各自回到自己的桌子前。 辛圆缺继续迈步走回自己桌前,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脚都在不停颤抖。 他究竟是怎么了?回到i市也不是一天两天,却突然如爆炸般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么鲜活。 如果说昨天的四目相对是炸弹爆炸的瞬间,那即使是今天,她还能被炸弹爆炸时残留的细小碎片所伤,那三个字就如飞弹流矢,随处可见,无处可避。 而最可笑的就是,就连两个随意说着她闲话的女人都能看出她一脸受了伤害的样子。 她不是自称伪装大师么? “辛副经理。” 突然传来的带着拘束不安的男声让她猛然回过神来,弯出点公式化的笑意,“林浩?什么事?” “对于昨天那个企划案我有些新想法,想再跟你谈谈。” “哦,好。你说。” 幸好是工作。 2 最近公司的业务又有拓展,辛圆缺便自告奋勇留下来加班,她的上司钱经理自然乐得轻松,便将事情全部堂而皇之的交托给辛圆缺,让她一面带着职员加班,一面当职员不满情绪的挡箭牌。辛圆缺完全没心情计较这些,她需要一件事把她封闭的内心才被顾聿衡轰开的缺口堵上,而工作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少不用花功夫去揣摩他为什么突然出现,接下来还会不会密集出现,她有没有可能再一次近在咫尺才敏感的发现原来抬首处看到的那个人是他。 她每天比平时更早的上班,至少比平时晚两个小时以上下班,戒掉大多社交活动,避免能巧遇顾聿衡的一切场合和可能时间段。这样坚持了大半个月,公司兴起了另一股传言,说辛圆缺失了顾亦南的宠,所以需要拼命工作来保住饭碗。 辛圆缺听了后一笑置之。倒是顾亦南一次开会后将辛圆缺留了下来,板着脸坐在那里看了面上无波的辛圆缺半晌,终是忍俊不禁,“你还挺平静的。” 辛圆缺很无奈:“你这次也看到了,我无论怎么做,都是那样,所以不该怪在我头上。” 顾亦南沉吟片刻,半开玩笑的说,“至少也能怪你长相过于出众。” 辛圆缺微微一笑,一挑秀气的眉毛,“嗯,这点我承认。” 顾亦南似笑非笑的缓缓摇头,手按在桌上的文件夹上轻轻的压了压,“上次你举荐公共资讯部的谢童去培训进修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纵容别人更猖狂的说闲话么?反正说的最恶毒的、被你当面撞见了还如此猖狂的人,都能被你力保推荐,升职前景大好,别人在说你的时候少了两分心安理得和侥幸心理才让我觉得奇怪。” 辛圆缺笑容淡淡,“总经理,那件事最后签字定板的不是你么?” “是,可我考虑的是谢童充足的能力和胆识,这不是你举荐的话里说的么?” 辛圆缺缓缓摇头,“那是我胡诌的,其实我头发长见识短,只是想耳根边清净一点罢了,结果没想到反而更闹了。唉,女人啊……” 顾亦南无奈蹙眉,“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个你想采取怀柔政策拉拢敌人的答案。” “嗯,这借口也不错。反正你意识到我弄巧成拙了就是,唯一抱歉就是拖上你做我的绯闻男主角,但这也证明了总经理您的魅力以及加速了全公司女同志团结速度,至少也是个同仇敌忾,外加上科学家研究发现,说别人闲话可以有效减轻工作压力和带来上班积极性,好处多多,你说呢?总经理?”辛圆缺咧开唇笑了,露出净白的细米牙齿,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 顾亦南听她难得一见的絮叨,看着她轻松的笑容,表情却越显复杂,最后只是淡淡概括一句,“你最近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辛圆缺掩起自己眼眸深处的变化:“是啊,我最近特别有工作的动力,刚刚总经理不还赞扬了销售部的业绩么?” “那不是你加班加出来的么?最近不胡乱约会每晚酗酒了?”顾亦南手指轻敲桌面。 “对,最近想认真工作,避免在失宠的时候也失掉饭碗。”辛圆缺眉间一蹙,随后笑着说,意有所指,“总经理还有其他事么?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阶段性加班告一段落,我得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勤奋。” 顾亦南知道她有意针对刚刚自己说的酗酒反讽,从鼻间长长呼出一口气,说“去吧,我等会儿也还要见个人。”却又在辛圆缺去推会议室的门的瞬间开口,“圆缺,我听聿衡说,以前你为了低调不吝伪装,现在我却常觉得你是唯恐自己不够张扬,何苦呢?” 圆缺听到这话,唇边还是恍若未闻的清浅笑容,手却停在门把手上没在往下多使半分力。 “有些人生来就注定张扬,亦南哥难道不该很明白才对?” 她声音刻意放的软糯,今天谈话以来第一次如当年那样叫了顾亦南“亦南哥”而不是“总经理”,这让顾亦南多少有些怔忪。 辛圆缺则继续浅笑着说,“以前我在乎很多事,可现在好像没什么值得我在乎。” “包括你自己?”顾亦南若有所思的问。 “包括。” “那顾聿衡呢?” 辛圆缺唇角一勾,手上将未使全的半分力气用尽,完全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喃喃说了句,“你以后会懂的。” 就算面上高傲张扬,内心平静无波,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却总有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触动你的心弦,让你方寸大乱。 因为他就一直住在被封闭的地方。 辛圆缺回了销售部的办公室,今天不用加班,大家都欢呼雀跃的准时离开办公室,她则一个人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坐了良久,直到保洁员来收拾办公室,她才找回意识,起身离开。 过了下班时间,一楼大厅显得有些空旷,任何声音都会显得特别明显。辛圆缺走出电梯后,没走几步,只听身后轻微的“叮”一声,表明另一台电梯的到达,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后,随后便是男式皮鞋稳稳踩在大理石地砖上的粗噶轻响。 燃文 辛圆缺并没有回头关注,直到一个磁性的清朗男声响起—— “就到这里吧,林部长不用送了。” [] 乍然(3、4) 3 辛圆缺脚步间有了很明显的滞留和迟疑,就在她攥紧手犹豫要不要回头的时间里,身后的声音逐渐迫近。 回应他的人,辛圆缺知道,是法律事务部的林部长,另外一个人,凭着她本身的熟悉,就早已不遑多想。 “不不不,还是送到门口吧。” “没关系,就几步路,而且我有朋友等在门口,林部长就先上去吧,也晚了。” “那我就不勉强了,今天辛苦顾律师陪我们加班了,再见。” “嗯,再见。” 脚步声,说话声,还有那种特殊的压力直直从背后逼近辛圆缺,一阵凉意顺着她尾椎悄然爬上,一步步扩散,她不自觉的将背挺的更直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与她擦肩而过,步若流星,毫无停留,将她的矛盾犹豫迟疑比较的分外明显。 辛圆缺看着顾聿衡就这样走向门口,自动门打开,门外台阶下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裤和深褐色短皮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就迎了上来,无比亲昵而熟悉的挽起他手臂,挑染成酒红色的长直发稍稍一甩,头便靠上了他肩膀,发尾在空中绕出妖娆的弧度,划破了辛圆缺的视线。 辛圆缺面上还维持着要笑不笑的表情,在他们上了一辆白色保时捷跑车绝尘而去之后,她终是渐渐感觉到悬在嗓子眼的心缓缓下落,却收不住落势,直直坠入最底端。 尖尖的瓜子脸,妖冶的丹凤眼,还是那般逼人的漂亮,除了将那头微卷的头发拉的笔直以外,那女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变化。 原来他口中的“朋友”是于敏敏。 辛圆缺眼睛不自觉的红了,却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因为恨。 第二天,辛圆缺如往常一样去上班。 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她又回复到以往的作息习惯,上班时效率奇高,几乎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得陪着她旋的跟陀螺一样,虽然私下怨声载道,却无人敢提出半点异议;下班准时走人,每日来接她的男人和车又成了公司另一道亮丽风景,第二天便被打包整合,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活得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任别人将她这次受刺激的原因揣测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即使是偶然一次不小心,向顾亦南汇报完工作后,在21楼走廊和顾聿衡擦肩而过,她也只是小小的勾起唇角,对他点了点头,喊了声:“顾律师。”便迈着不大不小,稳妥却又干练的步子擦着他肩膀而过。 这是她与他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三个字,顾律师。 依旧是仄仄平的调子,从她的唇齿清清淡淡的飘出来,就多了两分婉转的韵味。 擦肩而过时,她眼角余光,收进了他斜斜上扬的浓眉。 据她的了解,这要不表示他心情极好,要不就是即将爆发的前兆。 或者是离别时间太长,这面部的小动作有了其它寓意也未可知。 辛圆缺在坐电梯下行的时候,手指指甲缓缓滑过手中蓝绿色文件夹的外壳—— 顾聿衡,不管你是为什么目的回来又执意制造见面的机会,我都不会输。 至少,不会输给自己。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慢慢流走,转眼就是四月末,实习文秘小米要回校忙毕业的事,刚好销售部最近业绩提升飞快,几个case都顺利拿下,所有同事便说要一起聚聚给小米践行,钱经理却借口家中最近有亲戚上门,直接将此事交在辛圆缺的身上。 辛圆缺安排好之后,本来说不去,可却受不了小米泪眼汪汪看着她满是请求的眼睛,那眼睛实在会让辛圆缺想到小白犯错误时祈求她原谅的眼神。 于是她便被拉去凑热闹,饭桌间大家气氛活跃而和谐,吃完饭又说去酒吧喝酒,反正第二天周六,不用顾忌。 小米死死拉住辛圆缺,唯恐她跑了一样,跟着就坐上了辛圆缺跑车的副驾驶座,手一挥,喊了声:“走,目标reef,开车!” 辛圆缺表情中也终是带上了点无奈,打燃车子,跟在其它同事的车后面,往reef(暗礁)酒吧开去。 小米上车后很自来熟的开始上下摸索打量辛圆缺的跑车,笑着说,“圆缺姐这车真好……” “是啊,真好,有一大半还不是属于我的……”辛圆缺微微摇头回答。 “啊?”小米一时没反应过来,辛圆缺瞥她一眼,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贷款。” 小米老老实实的被震惊了一下,有点无法接受辛圆缺要贷款买车的事实,想了半天,才说了句,“原来现实生活中男人不是那么大方的。” 辛圆缺哭笑不得,微一侧头,理了理颊边的头发,又半开玩笑的说,“是啊,总经理太不大方了。” 小米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试探的问了句:“圆缺姐,你……指的是工资少吧?” 辛圆缺忍不住笑出了声,嗔了小米一眼,小米被那其中的万种风情所迷,差点移不开眼,回过神来又攥拳,坚定的说,“我相信圆缺姐跟总经理没关系。” 圆缺闻言稍稍眯了眯眼,这是相信顾亦南洁身自好还是相信她呢?多半是前者。 小米看着辛圆缺,笑的甜甜的,满是佩服,“圆缺姐,你不知道这次办公室的同事有多感谢你,钱经理明显是将销售部的活动经费挪用了又不肯明着拒绝才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你的,总是把你推在前面当挡箭牌。幸好你不惧他的淫威,向财务部申请了经费,大家才能玩的那么开心。” 辛圆缺听了,只是语调平静的问:“小丫头,这些事都是办公室里的人八卦的时候说的?” 小米虽然对辛圆缺稍显冷漠的态度有些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吞吞吐吐半晌才说,“是……不过大家很开心是真的!虽然……还是有人说你是仗着和总经理关系好才敢去财务部要钱,但我相信不是的……圆缺姐你工作很努力!大家至少都是敬佩的……” 小米说到这又一笑,“不过我听人说,一个工作勤奋的男人背后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一个工作勤奋的女人背后,是一个伤了她心的男人。缺姐你该不会也是……” 辛圆缺闻言稍稍睁大猫眼,巧笑着半带嗔怪的摇头,“你真是个鬼灵精。”就这样不置可否的将小米的问题岔了开来。 车停在reef酒吧门口,将钥匙交给帮忙泊车的人,拿了门口迎宾先生恭恭敬敬递过来的号牌,辛圆缺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已经兴致勃勃冲进去的小米背影上稍作停留才问那迎宾少爷:“你家老板今天在吗?” 真问出口后,却又觉得自己不够洒脱,淡讽一笑,在那人的错愕中迈步走了进去。 reef是i市出了名的酒吧,装潢入时,格调不差,档次偏高,来玩的人也都非富即贵。辛圆缺他们围了一个长桌坐下,几杯酒下肚,大家气氛愈热,有女孩子提议玩国王游戏,大多数人都拍手叫好,辛圆缺被小米算进了战局,却一直坐在一边默然看着。他们这一桌越来越闹,虽然那些笑声叫声被哼着蓝调的女歌手磁性的嗓线掩去一部分,周围也不乏其他桌划拳的吵闹,依然让辛圆缺心生离开的冲动。 一是她神经衰弱怕嘈杂,二是…… 目光带向酒吧的一个角落,唇边生出嘲讽,她运气真是好。 她插了个空隙,说自己有点头痛只能先走。跟着站起身来抱了抱小米,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正在将装着钱的信封私下塞给林浩让他等会儿负责结账时,场中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响亮而突兀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吸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张目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吧台前一个穿着浅灰衬衣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拳紧握,显是在勉强克制自己的脾气,面前一个被吓的花容失色的艳妆女人,才被泼了酒,还有酒液顺着头发下滑。 男人冷声逼问一句:“还不滚?” 女人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擦脸,颤抖着身子忙不迭的从男人身旁绕开。 那男人蓦地抬头,眼光锐利的锁住辛圆缺这边,几乎不带停息,就噙着危险的讽笑大步往这边逼近。 辛圆缺微微一哂,冷静的拎起包,对同桌的同事说:“你们继续吧,我走了,林浩,你等会儿结账周一再来找我就是。” 林浩抿紧嘴唇,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游走在辛圆缺和向这边走过来的英俊男子之间,不乏担忧。 辛圆缺走下卡座,步伐不乱的往门口走去,却不过两步便被人从后大力捏住手腕,一扯,将她身体扳过来,大手从下巴掐上她脸颊,唇蓦地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灼热喷出,语气暧昧,“圆缺,真是好久不见啊。嗯?” 4 辛圆缺目光淡淡,直视来人,再平平的说,“好久不见,凌昭。”声音有些变调,却依旧浑不在意自己被捏的生疼的脸颊和他过于亲密和充满威胁的靠近。 她越冷,凌昭眸中的怒火就越盛,却找不到任何地方发泄,就这样对视下去?他明显是输了。 他一下子松手,松手前刻意一甩,故意带点侮辱性的让辛圆缺的脸偏了半分,随后看向销售部那些早已经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的同事,嘿嘿一笑,“圆缺你真不给我面子,既然来了我这里,至少也该来找我打个招呼,大家玩的尽兴,今天的单我请了。” 凌昭的舅舅是w省的于副省长,仗着这一关系,凌昭家在w省的休闲娱乐行业几乎是称王称霸。凌昭自身是独独钟情于开酒吧,眼下的reef便是其中一间。 他今天本来跟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来喝几杯找点乐子,喝到一半就有人来跟他说看到了辛圆缺。他忙站起身张望,一眼就在混乱的堂中看到了她。虽然灯光昏暗,人声嘈杂,她却依旧那样出众夺目,仿佛一朵幽莲,清冷而娇艳的绽放着。 喝的半醉的他,忆起圆缺当初给他的“羞辱”,再看到她起身欲走,下次再见不知用什么借口,立马控制不住的走了过来。却不料中途遇到有不知好歹的搭讪女挡路,他怒极,泼了那女人一脸的酒,摔了杯子……可看向她的时候,她表情却依旧不慌不忙,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浑然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不用了,”辛圆缺出声,“师出无名,怎么好意思。” “怎么会师出无名?我们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 凌昭饱含恶意的激她,料定她会坚定的否决,却不料辛圆缺轻微一笑,说,“我们关系是非同一般,可今天这桌本来也不是我请客,是公司要犒劳我的同事们,你就算请了,也不是帮我省钱,何必呢?” 凌昭被那轻笑晃花了眼,再听她那柔柔的声音说他们关系非同一般,心里顿时就软了半分,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攀上他肩膀,他转头,是好友朱二。 朱二流里流气的一笑,“哟,嫂子笑起来可真好看,有资本就是不一样啊,难怪敢踹我们凌哥。” 辛圆缺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一眼凌昭,凌昭心里一虚,就想去拦存心要帮他出气的朱二,却不料朱二早就让人端了一瓶芝华士站在那里,阴阴笑着说,“我们凌哥脾气好怜香惜玉,但我们这些粗人没这个规矩,你伤了凌哥,总得拿出点代价,今天你一口气把这瓶酒喝了,我朱二也敬佩你是个女英豪,不再过问,否则……哼哼。” 辛圆缺站在那里,背依旧挺的笔直,就连姿态都是随意而满不在乎的。抬手理过颊边乱了的头发,端酒的少爷在朱二的指示下将酒送到了辛圆缺眼前,圆缺乜了一眼那酒,再看向凌昭:“是不是我喝了它,我们就真的断的一干二净了?” 凌昭咬紧牙齿,气氛剑拔弩张,朱二出声嘲讽,“嫂子不敢喝还想着找凌哥圆场么?” “圆缺姐……”小米欲出声相帮,却被人拉住。 辛圆缺娇笑一声,肆无忌惮。 那样的辛圆缺,销售部的同事们从未看到过,以前只知道她冷,傲,却不知道她有这样妩媚的一面,风情万种,颠倒众生。只见她素手伸向那瓶酒,眉毛一抬,“很好,没开瓶,显然朱公子也不屑用下药的手段。”让一边的少爷开了瓶,辛圆缺纤指抚过瓶嘴,面色不变,拿起来就往唇边送,刚喝了两口,瓶子就被人一手夺过,摔向一边。 又是“哐当”一响,只是这次不同于玻璃杯碎裂时的清脆,显得沉闷了许多。 “昭子!”朱二急急的喊了夺走辛圆缺手中瓶子的凌昭一声。凌昭却只直直看向面前的辛圆缺,声音微颤的问:“你就那么急着和我一干二净?” 辛圆缺看向面前眼睛都红了重重喘着气的凌昭,心里无声的轻叹,她这一次似乎伤人太重,可她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不再纯良……于是点头:“是,我以为上次已经说清楚了……” “你还跟我提上次?”凌昭突然又面生恶相,往前迈了一步,死死拉过她手腕,将辛圆缺扯的一个趔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尊敬你,你还就真当自己有多拽了?不就是装么?不就是贪么?都是出来混的,谁看不出你们这些女人心里多黑!怎么?嫌我给的太少?你以前那些给了你多少?我还就不信,你玩那么多男人,没一个能把你搞上床的?怎样?开个价?” “凌昭,你放手。”辛圆缺尽力保持着冷静,可手腕近乎欲碎的疼痛,还是让她浑身上下有了轻微的颤抖。 “我偏不放了,你今天总得给我个交代吧?陪了你那么长时间,什么便宜没占到,白白毁了我名声!” “凌昭,你弄清楚,毁了你名声的是你自己!”辛圆缺终是有些受不了,从刚刚那接二连三的玻璃碎裂声开始,她的神经就已经被逼到一个限度,过往的某些可怕回忆不断的在脑海中切换着场景,搅的她心烦意乱,胸口闷的几欲作呕。 “那可惜了,我一定要拖你下水,要毁一起毁,你同事都在这里,你敢说你之前陪多少个男人上过床么?”凌昭已经接近癫狂,一心只念着要伤辛圆缺,只要她心里记得他,只要她不是那么冷淡…… “一个!”冷冷的截过,回答的当机立断毫无迟疑。辛圆缺狠狠锁住凌昭的眼睛,那一瞬间,凌昭被那清澈瞳仁中的恨意与决绝震的一颤,她便趁机甩掉了他的手。 停滞在胸口的呼吸终于顺畅了一些,辛圆缺也不看他人反应,转身就走。凌昭见她背影,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正准备去抓她,却被一只从空而降的手拦住,凌昭回头去看,就看到一张噙着浅笑的脸。 凌昭打开他的手,可那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拦住他。 “你是谁,凭什么挡我?”凌昭眼见着辛圆缺越走越远,便揪住那男人厉喝,正欲甩开,又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男人衣襟被抓,眼眸一深,唇边的笑意却又轻松了一些:“我叫顾聿衡,小律师一个,至于凭什么,凭我是辛圆缺陪过上床的那唯一一个男人……” 小书亭app =======================================→→往右看往右看,记得点书签→ [] 萌芽(1、2) 1 后来辛圆缺回忆起来,自己那段时间,说的话里,总是充斥着“嗯,好”或者“嗯,挺好”。 她拿起政治书,抽过刚刚做题的那张草稿纸,不再多看于敏敏趾高气昂的样子一眼,就垂着头走向她的位子。辛圆缺和顾聿衡坐在从门边数过来第二组的第六排,也是最后一排,而于敏敏则坐在第一组第四排。 于敏敏的同桌是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见辛圆缺过来,便吹了声口哨,晃着腿,吊儿郎当的说:“闷葫芦,欢迎啊!”一边说却一边将腿伸到了辛圆缺的椅子前面,显然有意为难辛圆缺。 辛圆缺也不动,就在桌边站着,继续垂首看刚刚那道课外思考题。因为刚刚于敏敏那一惊,她灵光一现,换了种思路,果然难题迎刃而解。手里的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浑然不把挑衅的男生放在眼里。 最后上课铃响起,那男生嗤了一声:“无聊。”收回了已经晃酸了的腿。 “你当然很无聊。”辛圆缺一边腹诽,一边抽过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草稿纸上的结果,满足的呼出口气来,做难题就是那么有成就感。 顾聿衡一边应付着冲他抱怨早上没一起进校门的于敏敏,余光则收进了这边的全部情形,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辛圆缺表情平和的侧脸,鹅蛋脸,下巴小巧而倔强的往外翘着,他清楚记得,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会让人遐想,当手指轻按在那里,是怎样的感受。 虽然明知这纯属含着恶意的无聊揣摩,他心跳仍然有点加速。 政治课上完,顾聿衡已经成功的安抚了于大小姐的情绪,虽然期间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过十个字。 “回去吧。”下课铃初响,他就赶于敏敏走。 “干嘛?下节化学课,不能一起坐了?”于敏敏横了他一眼,略含不满的撒娇。 顾聿衡手上转着笔,毫不在意的调笑,“你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回去喝口水养养嗓子,化学课我打算睡觉,你坐我旁边也没意思,反而有风险。” 于敏敏和顾聿衡算是青梅竹马,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以前两家住的近,家里大人又交往颇深,给了她充分的机会名正言顺的缠着温和有礼性格阳光的顾聿衡。她从小便对所有人宣告,长大后一定要嫁给顾聿衡,顾聿衡听了好似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两家大人也都笑的意味深长。这一切的和平,一直维持到顾聿衡的父亲背叛他母亲被发现。他妈妈也是个烈性的人,二话不说,离婚,带着儿子离开。那个时候刚好他爸爸顾天行面临升职考察,为了避免他妈妈将事情闹大,只得同意她将顾聿衡带走。 那个时候,顾聿衡才小学三年级,刚满十岁,以前一直当成天神般敬仰的父亲在他心目中形象毁于朝夕。他拒绝顾天行的探视,并且以自己的姓相威胁,要求这个男人滚的越远越好。他自己的性格则渐渐变得痞了起来,比起以前骨子里带点傲气的疏离显得随便了许多,虽然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越来越优秀,却有了一群混得很开的朋友,说穿了,就是正邪通吃。 于敏敏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她只要能够呆在他身边就是。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她动用父亲的关系,软磨硬泡,始终能够跟他在同一班上。她长得不错,父亲仕途顺利,巴结者一堆,她也有了自己的拥簇们,可以为她心甘情愿的做一些这个时候叫做“坏事”的事情。她不在乎成为别人眼中的坏女孩,只是守在顾聿衡身边,利用所谓的势力,让顾聿衡纵使身为女生心目中的倾慕对象,却无人敢靠近染指……一切的一切,为的无非还是最初的那个宣言,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顾聿衡。 可这么多年的了解,让她知道,现在的顾聿衡性格有多执拗,绝对的说一不二,她也不敢太过分。 何况此时顾聿衡给出的理由,十足十的是为了她考虑,随意换位子这件事,还是有违班规的。因此她放弃了继续撒娇,起身走回位子,敲了敲辛圆缺桌子,语气依旧颐指气使:“你回去。” 辛圆缺正有些发呆,闻言“哦”了一声,就拿着自己的书往回走,听后面那男生给于敏敏语气夸张的说她根本就是块木头,而于敏敏满意的大笑。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感觉到来自身边如影随形持久不散的目光,便侧过头去,顾聿衡正趴在桌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毫不闪躲,目光可以称作是饱含兴味。 “怎么了?”辛圆缺露出点好奇的问。 顾聿衡勾起唇角,从桌上撑起身子,靠回椅背,懒懒的说,“……我在想你背叛组织真够快的。” 辛圆缺由心底笑了出来,“我记得昨天是你提醒我不要得罪于敏敏。” “那你就忍心得罪我?”顾聿衡蹙眉,故意挑衅。 辛圆缺心里偷偷的想笑,面上却十足惶恐的否认,“不不不,得罪你,我觉得后果比得罪于敏敏还严重,那样等于同时得罪了两个人,我何苦呢?” 顾聿衡看着辛圆缺,“那……以后怎么办呢?” 辛圆缺露齿一笑,十分坦然,“我不知道。” 顾聿衡没说话,直到上课铃响起,他才问:“你就不肯为我做一点点牺牲?” 辛圆缺闻言,有些错愕,眨了眨眼,很认真的看着他说:“牺牲不起。” 何况,她怕他其实乐在其中。 化学课,顾聿衡如他所言的趴在桌子上睡觉,辛圆缺看着他露了一小半的侧脸,在碎发遮掩下浓黑的眉毛和挺直的鼻梁,眼睫毛很长很浓,但不翘,直直的张着……心里莫名其妙有点涩涩的她,拿着铅笔就在草稿纸上开始勾画他出众的轮廓。 虽然肖雪以前没钱供她去学画,可去书城偷偷翻过很多画册的她想,顾聿衡有不输给任何石膏的比例最佳的轮廓。 2 刚开学的时间都会让人觉得过的很慢,辛圆缺和顾聿衡的关系也依然那么不冷不热的吊着。 具体说来,就是说热,肯定没进展到热的程度,可说冷,他们每天都因跟对方聊天而愉悦万分。 他们所在的一班是实验班,可真正声名在外的却不是这一点。不到三天,年级上的人都知道了一班是年级上帅哥美女最多的班级。以前七育初中部的校帅,也就是顾聿衡在一班,以前初中部的校花——于敏敏,在一班,而以往年级上也很受欢迎的陈易也在一班,而,一班还多了个辛圆缺。 虽然她尽力,争取做到默默无闻,可却还是被很多人发现了,一班悄无声息的藏着一个女生,长的就如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有人开始暗地里质疑于敏敏的校花地位,更有无数男生开始有意无意在辛圆缺面前出现,借着相互推搡打闹打断去上厕所的她;食堂打饭时故意在她身边拥挤,趁机想与她搭话;给她买水递纸条塞情书;甚至有直接采取身体接触的,某一天辛圆缺放学回家,突然就从身后被一个男生抱住了…… 可无论以上那种,辛圆缺的表情都是万年不变的雕像脸。 推搡打闹,她安静的站在一边等你们闹完。 打饭时的推挤,她就默默的先撤到队伍外,绝对不介意因此多排几次队。 买水,她不要,递纸条,她大大方方的放在桌边,当面给情书便直接退还。 至于偷抱她那个男生,当时倒满是得意,到处宣传,因为他不仅抱到了辛圆缺,还看到了她皱眉的样子。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这男生腿就折了,对所有人只哭丧着脸说自己摔了,还说辛圆缺是不祥之人碰不得。 辛圆缺听顾聿衡讲了后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顾聿衡看着她那笑,心想谁会说她是块木头真是没眼了,正想继续逗她,问她别人说她不祥,她就没反应么? 前排的陈易此时却很严肃的转了过来,喊她:“圆缺。” “嗯?”辛圆缺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唇边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半分笑意,抬眼看向陈易。 “我跟你住在一个方向的,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回去吧。”陈易说的很坦然和坦荡,仿佛提出一个最平常最普通的建议。 辛圆缺难免惊诧:“啊?可是我走路。” 陈易微笑着颔首,“嗯,我也走路。” “以前没看见过你……”辛圆缺犹疑着问。 “以前我不走路,可从昨天起我决定走路了,因为我的车昨天在文具店门口又被偷了,暂时没那个打算再买。”陈易笑容温和,目光也是同样的程度,柔和而不逼人,清清亮亮的看着很舒服。 “这样啊……”辛圆缺这一次有了点手足无措,陈易跟她算是比较熟的人了,毕竟坐在她斜前方,她没办法用那么冷淡的态度若无其事的给带过,何况他满是友善…… 目光不经意间晃过了身边的顾聿衡,只见他注意力好像已经不放在这个上面了,正在跟一个过来找他的好友聊周末一起打篮球的事,身子便这样侧了过去,半背对着她。 “圆缺?”陈易察觉到她的心神无属,便轻唤着追问了一句。 “啊……”辛圆缺察觉到自己居然走神,难免尴尬,而更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真的对陈易没有戒备,只是冲陈易抱歉的笑了笑就点头答应了,“好啊,一起走。” 在她说完后,却错过了顾聿衡的背于瞬间的微微僵直。 陈易就这样成了辛圆缺身边的“护花使者”。 这个时候的追求,多少就带着些少年心性。那些男生被辛圆缺不算是冷脸,而是丝毫不会有任何表情的木头脸挡过几回后本就兴致缺缺,又有人传说她是“不祥之人”碰不得,就算不是不祥,也显然背后还有谁罩着她;这又出了个陈易,虽然两人看起来不亲昵,但他们也断然没有再去骚扰辛圆缺的理由。 辛圆缺由此安静了下来,不由也有点感谢陈易。虽然她还是很想问他,打算什么时候买自行车。可每次对着他温柔稳重的笑脸,她就有些不知该怎样将话题转到那上面去了。 而顾聿衡也没什么变化。每天早上跟于敏敏一起走进教室,放学倒不一起,因为住的不一个方向,早上也是因为于敏敏会在校门口等着他,才能一起进来。他还是那样,擦着打铃走进教室,所以每天早读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和满是笑容的于敏敏一起进门,再一前一后各自回到位子,俊男美女的组合,本身就十足耀眼。虽然他从没有承认过他和于敏敏在谈恋爱,但哪个人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随着时间安稳的向后移动,每个人看似都各就各位,让生活按部就班的继续,但偶尔总有点意外的。 于敏敏因为校花地位受到威胁,随时不忘挑衅辛圆缺,仿佛看她闷闷的不知反抗的受她指使就能获得莫大的满足。 可开学第四周周一的政治课,于敏敏又来找辛圆缺换位子,辛圆缺却抬首,轻声却坚定的对她说了个:“不。” ahzww.org [] 萌芽(3、4) 3 不光于敏敏,周围好几个人闻言身子都是一僵。 顾聿衡本来在和站在他那边过道的好哥们苏俊聊傍晚和二班的篮球赛该怎么打,听到辛圆缺的这个“不”字。瞬间走神,诧异的回过头来,眯着眼睛打量这边的情况。 苏俊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当然不会催他,前排的陈易也转了过来,看向辛圆缺。 可最惊异的还是于敏敏,她早已经习惯了不将辛圆缺放在眼里,辛圆缺连与自己直视都不敢,何谈拒绝?可偏偏,今天撞了邪了,辛圆缺居然这么坚定的对她说不? 她打量着辛圆缺漂亮的眉眼,瞳仁极黑,迷蒙之中仿佛隔了层水气泅弥的雾,却不减那目光的清澈而添了几分神秘的妩媚,一双眼就有了十足的风头,更遑论辛圆缺其余五官和脸型也都生的无比可人,就连那还没完全散去的稚嫩,都无碍这张近乎完美的脸的惑人程度。 她以前怎么会轻视这个女孩的?因为她的胆怯、懦弱、木讷、无聊? 滑稽。 那又是谁给她的胆子? 念头闪过的瞬间,于敏敏本能的看向了前排的陈易,可陈易微蹙的眉头显然也说明了他不知情。 于敏敏目光回到辛圆缺脸上,却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恰如往日那般的逆来顺受,于敏敏看着她的头顶渐渐生出一个疑惑,刚刚看到的那个从容淡定的辛圆缺是她产生的错觉么? 惊疑之中,于敏敏一掌将辛圆缺摞在桌子上的书扫往地下,尖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辛圆缺轻轻的呼出口气,其实她也在疑惑,刚刚她那个拒绝方式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她这是在跟谁过意不去、有意为难呢?最终害的还是自己…… 她不声不响的离开座位,蹲下身去捡书,于敏敏满是不屑的提脚将几本挡路的书踢开,便往辛圆缺座位上坐去。 顾聿衡却在此时冷冷开口,“敏敏,回去。” 于敏敏一愕,看向此时眉梢眼角俱是冷峻的顾聿衡,脸上的表情渐渐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喃喃问:“你说什么?” 不待顾聿衡回答,班主任张老头突然抬着一张椅子出现在后门口,一眼便看见发生在第二组最后一排的这幕,还不待发问,他身后就传来了三班班主任的声音:“哟,老张,这是怎么了?怎么剑拔弩张的?” 张老头苛怪的目光扫向坐在辛圆缺位子上的于敏敏,再看到依旧蹲在地上捡书只是加快了手上速度的辛圆缺,冷冷问:“发生什么了?于敏敏,你怎么坐在辛圆缺位子上?” 于敏敏还没从顾聿衡让她回去的打击上回过神来,听到问题半晌也只是呆呆应了声:“我……” “还用问吗?”三班班主任是个才过三十岁的女人,这个时候一挑眉,看向于敏敏和顾聿衡这对年级上出了名的“情侣”说,“明显是想换位子欺负人呗。” “不是的。”辛圆缺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完书,站起身来,平平的看向三班班主任,“王老师,我刚刚出去上厕所了,可能于敏敏对顾聿衡有话说,才坐在我位子上的,书是我刚刚跟方雅枝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 “哦?”三班班主任看向辛圆缺,一时没有从这个样貌出众、语气平淡的女生所说的话冲回过神来。 张老头明显松了口气,问坐在辛圆缺前面、陈易旁边的方雅枝,“方雅枝,是这样的么?” 方雅枝从习题集上抬了下头,看了这边一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回了句:“是的。”就又低下头去做题了。 辛圆缺这个时候放下手中的书,走上前,接过了三班班主任手上的椅子:“王老师请进。” 陈易也起身走了过去,接过张老头手上的椅子,张老头这个时候终是满意的笑笑,冲班里大多关注着这里情况的学生说,“再来几个男生去帮政治教研组的老师搬椅子。”说完又深深看了正在教室后放椅子的辛圆缺偏瘦的背影一眼。 顾聿衡看到这里,一扬唇角,也看向辛圆缺。 放好椅子的辛圆缺,随意应付了那王班主任几句,一转身,就撞进了顾聿衡斜斜上挑的幽深眼眸,那其中蕴着的浅浅笑意,让那眸光,似极了春天柔和温暖的阳光,而辛圆缺仿佛就在瞬间听见了桃花绽放时的细微响动。 她强自镇定的移开目光,走回座位,压低声音冲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于敏敏说,“不是我不想换,你也看见了这节课是公开课……” 于敏敏在她低柔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歪了歪唇角,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再撒泼只有对她不利的份,便潇洒的站起身来,经过辛圆缺身边的时候也压低声音说,“辛圆缺,你等着……” 辛圆缺如同没听到一般,坐了下来,把刚刚随意一放横在桌子中央的书放回了原位,耳中还有刚刚于敏敏说的话。她不会一个不经意就把于大小姐得罪了吧? 麻烦。 什么叫蓝颜祸水来着? 想到这里,辛圆缺不带好意的晃了身边的顾聿衡一眼。 却不料顾聿衡旁边还站着苏俊,此时便趁机笑着冲辛圆缺挤眉弄眼,低声说,“能把于敏敏整成这样,真帅哦。” 辛圆缺没辩解,面无表情之下,是暗自懊悔,她今天这个风头真的越出越大了,不稳重啊不稳重,都是“不”字惹的祸。 倒是顾聿衡两巴掌将苏俊赶走了,眯着眼打量辛圆缺。 辛圆缺着实被他看的不耐,干脆趴了下去,甩了个后脑勺给顾聿衡,料定这个时候后面不远处坐着听课的老师,他不敢造次。 闹了这么大一出,下课十分钟也差不多耗尽了,不一会儿上课铃便响了起来,帮着搬好了椅子的陈易从后门走进教室,看见辛圆缺脸朝着门口趴在桌面上,先是有些错愕,随后便温和的对她笑了笑。 辛圆缺也小小的弯弯唇角,便在陈易走过她背后时坐了起来。 顾聿衡瞧见了这一幕小小的互动,虽然看不到辛圆缺的表情,但他看的到陈易脸上笑意加深的细微变化。他本来有很多话讲,想故意激辛圆缺,说她在老师面前撒谎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比高手还高手;想说她今天终于没有背叛组织,虽然是事先得知今天有公开课;还想赞扬她随机应变的本事极高,连最怕在年级上损面子的张老头都满是赞赏的看着她…… 可满腹的话这个时候都堵在喉咙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如果开口,是不是会带上情绪变得充满冷嘲热讽? 所以他干脆就此沉默。 辛圆缺只当一切是因为公开课。可下课后,顾聿衡却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出了教室,辛圆缺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了回去,却又有了些不同凡响的滋味。她该庆幸么?庆幸他没有以要窥视她的真面目为由咄咄逼人,让她手足无措? 至少也该感谢不是么?他以前不是希望她能“牺牲”一下,拒绝于敏敏么?可自己真的拒绝了,他就没响动了? 还是她理解错了? 也或许是他变了……第一天他不是没有和于敏敏一起进教室么?可后来却天天如此…… 可刚刚自己帮三班班主任搬完椅子时看到的他的眼神又分明不是这么简单…… 辛圆缺有些受不了自己对这些事情的揣度,闭住眼睛,甩掉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她找出了化学参考书,埋首做习题。 而上课铃响的时候,辛圆缺从习题集上抬头,就正好看到带着笑容走进教室的于敏敏,那笑,从心里而发,笑得那么甜蜜,外人一眼就能看出。 身边椅子一响,余光收进一个才坐下的身影,辛圆缺大致猜到刚刚在教室外发生了什么。她想苦笑,最后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垂首看题。 顾聿衡化学课一贯睡觉,所以值日生一喊完起立,坐下后,他便趴在了桌上,辛圆缺心里不知哪来的声音,用她从来不会用的俏皮语气说,顾聿衡是大笨蛋,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可习惯成自然的是,笔下又在原本用来写化学方程的草稿纸上,勾出了顾聿衡的侧脸轮廓。 “给我看看……” 4 懒散沙哑的声音凭空插入,正专心致志在鼻梁下擦阴影的辛圆缺陡然一惊,转过脸去看,果然见到顾聿衡,正半眯着眼睛趴在那里看向辛圆缺,眸中还带着长久闭眼后才睁开的惺忪与朦胧。 辛圆缺怔住,他…… “咋了?太好看了看傻了?”顾聿衡薄唇轻轻抿起,嘴角上扬,缓缓开合着问。 一句话将刚刚过惊之下思维卡壳的辛圆缺唤醒,她没好气的瞪了顾聿衡一眼,却还是为他的厚颜一乐,唇角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随手扯掉那张草稿纸,嘴唇轻轻开合,悄然无声的吐出三个字:“吓傻了。” 顾聿衡愣住,稍一回神,就看见辛圆缺正在若无其事的将那张草稿纸放进抽屉,忙坐起身来,准备伸手去抢,辛圆缺反应更快,迅速的将草稿纸往抽屉里猛地一送,身体掩在前面,再噙着半分笑意,垂首装作认真看题。 顾聿衡看她暗度陈仓成功后那淡淡的笑容,恨的牙痒痒,可更痒的是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往里面钻,再缓缓的渗透,很慢很轻,让人难耐。 而辛圆缺这个时候还不知好歹的转过来瞥了他一眼,或许是看到他满是不忿的样子,脸上竟然出现了憋笑的痛苦痕迹。 “啧啧,什么叫狼心狗肺,小人得志,如果不是我为了尽职尽责的扮演好模特的角色来配合你而故意不改变姿势,你能得逞么?”顾聿衡对她展露的小孩心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辛圆缺没有搭理他,顾聿衡就伸手去拉了拉她的马尾,她为之一诧,立马僵在那里,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实质的回应,教室里就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厉喝。 “顾聿衡,你在干什么呢!” 下课后,看着顾聿衡被化学周老师喊去办公室,辛圆缺还是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虽然想到刚刚在周老师出声斥责后,全班同学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她依旧有些余悸,担心被人发现了什么……但化学课上这一闹,却似乎让两人前段时间莫名起的隔阂,消散无形。 察觉到自己的满意心情,辛圆缺轻轻叹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反常了呢? 这个小插曲,突如其来,声势浩大,让辛圆缺几次为之心惊胆颤,却雷声大雨点小,最终悄无声息的结束,仿佛从未发生。 她画的画全部收在一起,悄悄夹在了一本从未用过的物理练习册中,随时带在身上。她想,被顾聿衡看到了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被顾天行发现,甚至她妈妈也不行,她未尝没看过顾聿衡的照片…… 圆缺几次在睡觉前将这些画拿出来细细的端详,却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点可悲。她真的只是因为他的轮廓好,可以代替她没买过的石膏来练习画技么? 不过她暂时没有花时间想那么深。 没过几天,开始月考的同时,由张老头通知,开始筹备选正式的班委,时间就定在了月考完的那天下午。 总体来说,七育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教学质量并不弱,老师虽然偶尔不得不屈从于某些学生家长的势力,而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在学习上,他就会给你大大的开闸放水。 学校就是这样,名气和实力,还得拿升学率来说话,不然,不见得有那么多家长愿意花大钱靠关系走后门的将孩子塞进来。更何况,奖学金的发放,总得有个成绩的依据,考试自然是少不了的,而且都还颇为正式。 辛圆缺经过几天的静心复习,外加平时的刻苦认真,对待稍显刁钻的题目,也是做的得心应手。考室是打乱了班级的界限的,从三班的考场回到教室,参与了大扫除,将拖出去的部分桌椅搬回来,再从放在教室后面的一排铁皮储物柜中拿回了自己的书,放到了已经换到第一组第一排的座位上。 座位轮换就是这样的,为了避免长期坐第一排或者长期坐最后一排所引起的不公平,每一个月会换一次座位的排列次序。顾聿衡对换到第一排这件事有些无奈,毕竟就坐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远不如坐最后一排自在。 他看向一边安静理书的辛圆缺,这一个月,应该真的会很安静…… 于敏敏也应该不会再来要求换位子。 而陈易,也和他们暂时分了开来。 “考的怎样?”他随口搭话。 “还好。”辛圆缺也随口作答。 “准备当班委么?” “不打算。” “国庆节怎么过?” “……呆家里。” 恰好张老头此时从他们面前步进教室,喊所有人坐下后,开始宣布一些竞选、举荐和投票的规则。并让临时团支书陈易和临时班长方雅枝上台写好班委职务和准备记名唱票。 几个零零散散的人上台竞选后,又有人举荐,苏俊起身说推荐顾聿衡当体育委员,随即一票人应和。顾聿衡并没有多大反应,以前在初中班上他就是担任这一职务的。辛圆缺看了他一眼,也觉得正常,毕竟体育课时,男生也都是由他整的队。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边苏俊才坐下,于敏敏的同桌赵鹏就站起来,十分严肃而正经的说:“我推荐于敏敏当女生这边的体育委员。” 话音一落,便有男生在众人的呆滞中痞里痞气的讽他:“赵老幺,女生的体委怎么就轮到你推荐了!还女生‘这’边……你羞不羞啊你!” 赵鹏便嗲起声音,故作扭捏回了句:“你不懂,她好,我也好呗!” 全班哄堂大笑,连辛圆缺都忍不住动容…… 张老头跟着笑了几声之后还是吩咐陈易将于敏敏写在了黑板上。 辛圆缺托腮,看着黑板上于敏敏和顾聿衡并列在体育委员一职下的两个名字,神思有些走远了。不过的确,七育体育课男女分开上,有一个女生体委也比较方便……她其实挺欣赏于敏敏的,至少她喜欢,就能明着说出来喜欢,毫不扭捏和掩饰。 那她呢,现在是什么心情? 估计是这几天的认真学习,和刚刚经历的进入高中以来第一次大考,让她有充足的冷静来思考前段日子的反常。 她应该不需要喜欢,更不要说是这种更费人心神的暗恋。 暗恋暗恋,永远只能藏在阴暗处的爱恋、眷恋、依恋…… 想想也觉得好笑,她能跟顾聿衡走的多近呢?近到以后谈婚论嫁,带他回去看父母,他一看,哇,原来你爸也是我爸…… 为了自己的幽默,辛圆缺唇角不自觉上扬。她该谨记那六句四字真言:适可而止,及时刹车,脚踏实地,勿贪勿奢,珍爱生命,远离危险……一点点都不要逾矩。 小书亭app 模糊之间,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忙凝神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陈易对自己和和煦煦的一笑,而他身边的方雅枝则在黑板上“宣传委员”四个字下面,写下了她的名字。 辛圆缺。 [] 相欠(1、2) 1 辛圆缺听到这个声音后,离去的脚步便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她回头,在reef偏红的灯光下,看向那个拦住凌昭的背影,完全能想象出他此时,配合着这种语调,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顾聿衡说完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后,捏着听了他名字就有点发愣的凌昭的手腕,一点点将自己的衣襟拯救出来,回过头看向辛圆缺,浓黑的眸子,亮的逼人。 “对么,圆缺?”他话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情侣间的**,也像是满含威胁挑衅的逼问。 这时他身边走来一个容貌耀眼的窈窕女子,亲密的挽起他的手臂,对辛圆缺灿烂一笑:“圆缺,真是好久不见,”又转头看向此时紧锁眉头满是意外的凌昭,娇滴滴的喊了声,“表哥,你怎么就惹上了辛圆缺呢?” 辛圆缺闻言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根本不想搭理于敏敏。意识到现在这一幕四人狗血关系纠结对观众的冲击力有多大,今晚实在已经出够了风头的她,便转身继续往门外走去。 顾聿衡见状,眼角一挑,坚定的甩开于敏敏的手跟了出去。 “聿衡!”于敏敏忙急声呼唤,见顾聿衡脚步都不顿一下,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准备追,却又止住脚步,转过头瞪向凌昭:“表哥,你干的好事!。” 凌昭脑中满是刚刚辛圆缺眼中的狠绝,和那个清脆出口的惊人答案。听得此话,看向于敏敏,明白过来为什么刚刚听到顾聿衡名字时会觉得熟悉,全是因为眼前这个自己看不大顺眼的表妹,不断的在家庭聚会的时候念叨,她的顾聿衡怎样怎样…… “哼。”凌昭冷冷一笑,便绕过于敏敏向酒吧外走去。 于敏敏高跟鞋在地上一碾,也满是愤恨跟了出去。留下四周面面相觑半晌都不知该干什么的“观众”。 顾聿衡追出门去的时候,意外的看到辛圆缺正安定自在的站在门口,两指间夹着一根修长的女式香烟,烟雾晕染了她这几年蜕化的越发明媚动人的五官,极淡的烟味,缭绕在四周。 顾聿衡首先如同四周很多过往路人一样,被这一幕所吸引而怔然,随后却是漫天而来的愤怒,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碾灭:“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大二,”辛圆缺若无其事的将口中最后一口烟雾缓缓喷出,随意笑着回答,“我是老烟枪了。”其实是大一,他走了之后,不过她不想表现的那么刻意,让他有迹可循。那时抽的凶狠,后来大病一场被人勒令戒掉,渐渐抽的便没那么多了,烟也换成了最淡的女式烟,只是习惯烦心的时候点上一支,仿佛看烟一点点燃尽,烦恼也就灰飞烟灭了一般。 “戒了!”顾聿衡用了命令式的语调。 辛圆缺面上还是那半分懒散的笑意,毫不介意他的蛮横,“戒了干什么?我又不急着怀孕。” 一句话呛的顾聿衡失语,他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辛圆缺,回来后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的看她,好像又瘦了点,却更漂亮了,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懒懒的笑着,不像最初见她那样不苟言笑,却反而更冷漠疏离…… 他强行别开目光,想,或许他宁愿她冷冷的瞪着他,说,“你是谁,凭什么干涉我”,也不要用刚刚那种玩世不恭的调笑语气。 可对啊,当年是她提出分手,是她铁了心要他滚,又凭什么质问他呢? 他的恨呢?就这样不见了? 怎么可能!? “我送你回去。”顾聿衡冷下语气,目光快速的从辛圆缺脸上闪过。 “我有车。”辛圆缺眸光流转,轻声回答。 “我送你回去。”顾聿衡将语速放缓了一些,看着她,再说了一遍。 辛圆缺不加多想就笑开,点头,“好,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目光看向酒吧出口、高跟鞋声响的来源处,身子侧对着走出来的凌昭和于敏敏,开口,语调淡淡: “凌昭,我觉得我不欠你的。你说交往,我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没有找过别人。我说‘不合适’并没有抹杀你这个人的好和对我做的所有事……你对我不一样我记得,可你要结婚,不管是你的家庭还是我,都无法轻易接受。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今天我当你喝醉了,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身体不是很舒服,先走了。” “圆缺……”凌昭的愤怒被这席满是诚恳的话浇熄,心里酸苦难当,喊完她的名字,到了嘴边的其它话,包括对她的感情,包括对今晚所做的事情的歉意就都说不出口了。 “再见。”辛圆缺微微颔首,故意忽略一边一直满是怨毒的盯着她的于敏敏,回过身对顾聿衡笑了笑:“走吧。”便迈步率先走在了前面。 看着凌昭的下场,顾聿衡想起七年前辛圆缺和他分手时的场景,一样的决绝,一样的软硬皆施,一样的毫不留情…… 看着辛圆缺踩着缓慢却不失轻巧的步子走在前面的背影,苦笑了一下,真是岂止一个无情了得。 “聿衡……”于敏敏呢喃着还想跟去,却被凌昭拦住,训道:“还嫌不够丢人!?”她便只得咬着嘴唇愤愤止步。 待辛圆缺走到停车场门口的时候,顾聿衡加快了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这边。” “哦。”辛圆缺只是稍微一僵,却没有挣扎。任他似拽似挽的带着自己走向一辆荧光灰的宝马跑车。 顾聿衡帮她开了门,待她坐进去后才走到驾驶座。 辛圆缺笑着问坐进车里的他,“换车了?我记得上次在公司看到你还是辆保时捷。” “那是于敏敏的车,这辆才是我的。”顾聿衡打燃车子,倒车。 辛圆缺心里一凉,那一次,他果然知道那是自己,却擦身而过,故作无事的走向于敏敏。 是报复么?她一直想问他。毕竟他也曾站在差不多的位子,看自己慌不择路的投奔凌昭。 话到唇边却没有问出口,辛圆缺只是把住址报给顾聿衡后,就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流光夜景,半晌才终是从唇中轻忽的飘出一句,“顾聿衡,你很恨我吧?” “刚刚才踹掉副省长外甥的辛大小姐,我怎么敢恨?”顾聿衡被她触到了痛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反唇相讥,话音落下,却并不觉得有复仇的痛快,反而将痛重重的压在心里,胸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辛圆缺闻言转过头来,眯着眼含笑打量了他冷峻的侧脸一下,才微微低头看着她放在双膝上的手,语声恬静的开口,“是啊,人家说恨和爱常常都连在一起的,没有恨,就证明忘记了吧,这样挺好的,刚刚是我自作多情了。” “辛圆缺,你有意的吧!”顾聿衡觉得胸口都快要闷出了血来,每一个字都咬着牙齿从齿缝里僵硬的往外蹦。 “什么有意的?”辛圆缺满是疑惑的睁大眼睛,挑眉,随后又放松下来,笑笑,“如果你说凌昭的事,我第一次见到他,听别人满是阿谀和志得的介绍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于副省长的外甥了,当然,我也就知道他是于敏敏的表哥。但我没有什么要借其打击报复于敏敏的意思,反正我身边男人多,多他一个也无所谓,却没想到他准备向我求婚……” “我没想问这个!”顾聿衡冷冷的打断了说的越发得意的她,真的想掐住她脖子问,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想问什么?”辛圆缺媚然一笑,半晌后拖长了声音,“哦……我知道了,刚刚在酒吧我说的那句话?你是不是唯一的那句?” 顾聿衡摇头,气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想知道!辛圆缺你不想被我扔下车就给我闭嘴!” 辛圆缺闻言就真的没有再说话,只是保持着唇角扬起的小小弧度,将头重新靠回车窗。 这样,果然他就无法追问下去了。 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包括依旧让她控制不住心跳这一点。 辛圆缺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出过往的一些片段,她和他,曾经也那么甜蜜过,甜蜜的让她得意忘形,恣意妄为。 谁不曾为了爱而任性? 那个时候,以为有了爱,就可以有力量和勇气,改变一切。 她积压多年的叛逆,为了他全部爆发,可最终结果又如何? 顾聿衡随着她的安静,愤怒也慢慢的平息,郁结在胸口的情绪却越来越复杂。 一路沉默的将车开到了辛圆缺所住的小区,保安没有询问就按了电动门的按钮,顾聿衡便将车停在了辛圆缺的楼下。 辛圆缺好似睡着了一样,依旧静静的靠在车窗上,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却交握在一起。 她在紧张…… 顾聿衡知道她这个习惯。 可待目光移到她空荡荡的手腕处的时候,深邃而柔软的目光,又泛出了一点悲哀。 看了良久,他才抬起头,将手伸向辛圆缺的脸,指尖刚触及细腻柔软的皮肤,辛圆缺就蓦地惊醒过来,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2 她转过来望着顾聿衡,目光中的防备一点点消失,手指却一点点将他的拽的更死,甚至因为用力过大而轻轻颤抖着。 辛圆缺忘了有多久没有触及到他掌心的温度,在刚刚近乎幻境的回忆之后,这点温度让她更觉弥足珍贵,蓦然惊醒而悬在空中惴惴不安的心,也一点点踏实的放了下来,却因为这熟悉的眷恋,而跳的越来越快。 顾聿衡任她死死攥着自己,看着她低垂的侧脸,睫毛轻扇,他开着自己这边的窗子,四月底的夜风,轻轻的吹进车里,却吹不散这淡淡的心酸感伤。 圆缺,你还爱我的,是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那么狠心?明明知道他英文不好,就这样仓促的去美国会很艰难,却不闻不问,没有一个电话不说,就连一封邮件都欠奉。 她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投向他人么?断绝了跟他的一切联系,包括…… “镯子呢,圆缺?”顾聿衡目光逡巡在她手腕上,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砸碎了。”辛圆缺也渐渐回过神来,放开他的手,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平平淡淡的回答。看着苦笑着的顾聿衡,她知道他误会了,却只是嫣然而轻松的笑笑,语态随意的问他,“要上去坐坐么?” 顾聿衡闻言眯眼看向她,刚刚才垂下的手这次毫无犹疑的抚上她的脸:“你平时对每一个送你回来的男人都这样问么?” “当然……”辛圆缺笑眯了那双猫一般的媚眼,却在顾聿衡浓黑眸子的注视下,轻巧的弯了唇角,“……不是,顾律师你不是该最了解么?不要告诉我你是第一次来我家楼下,却凭借着直觉知道我住那栋楼,也不要告诉我小区的保安不查问你就放你进来是因为他很势利肤浅,看着好车就认为不会是干坏事的人……” “呵,”顾聿衡笑出声来,看向辛圆缺,“是,我不是第一次来,你也肯定在无数次夜归的时候看到现在你坐的这辆车停在不远处的角落,所以你明白我还对你有着感情,所以活该拿给你讽刺践踏考验是不是?”顾聿衡一边说一边手下用力死死扣住了辛圆缺的下巴。 辛圆缺扶住他的手,皱了眉,说话有点费力,“嗯嗯,我都承认,我刚刚故意装睡考验你呐!呲……别那么用力,我下巴很尖了,不需要你再帮我改造一下,再扯长点就跟于敏敏差不多了,我不喜欢。” 顾聿衡嗤了一声,松手放开了她,手砸上方向盘,“这么几年,你就只学的肤浅愚蠢,牙尖嘴利,尖酸刻薄了?陈易就这样纵容你?让你抽烟酗酒,现在还**男朋友?辛圆缺你能不能自爱一点点,一个女孩子弄成这样很好看么?” 圆缺听了,吃吃的笑了两声,拨了拨头发,一字一句开口, “肤浅?我还以为我脸皮变厚了…… 哈哈,别瞪我,我知道你很多疑问,那我一次说完吧。 陈易……哦,如你所料,我落了个悲惨的结局,当日弃人者,他日被人弃,他大学毕业就跟着他升职了的老爸回北京了,我们分手了,在那之前他就管不着我,何况现在。 刚刚在酒吧,你和于敏敏一进来我就看见了,我如果不说那样一句话,你会站出来么? 生气?我也生气。你看,顾聿衡,你还有于敏敏呐,所以你没资格讽刺我。你说我厉害,踹掉了副省长的外甥,你不是更厉害,副省长女儿的男朋友?唔……我看你没带戒指,应该不是未婚夫吧? 你站出来说了那样一句话,于敏敏该多受打击呀,我想想都觉得兴奋。 是,我恨于敏敏。 你跟其他人都可以,我都会祝福,毕竟当年是我选择分手,祝福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事,但于敏敏不行。 她不行。” 重重的说了最后三个字,辛圆缺停顿了一下,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还是这样的情境下,她也累了。唇角拉出点讽笑,她语调又轻松起来,“不过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也肯定不会愿意上去坐坐了,我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打开车门,站好,帮他关上,一边在包里找烟,一边对他挥手,估计是见他久久不动,她便叼着烟模糊不清的说,“你先走吧,看你走了我再上去!” 顾聿衡从后视镜看着她,眼中仿似在喷火,一脚踩下油门,没多远又死死的踩下刹车,车子猛地一晃,停住,他推开车门下来,回手重重将门甩上,大步向辛圆缺走了过来,一手抢过她唇里含着的香烟,扔在地上,取代那烟,狠狠的压住了辛圆缺的唇。 才点燃的烟虽然来不及吸,可她唇上还停留着滤嘴的清淡薄荷香气,顾聿衡一手逮住辛圆缺似是准备推拒的手腕,一手穿过她烫卷了的长发,压着她后脑勺,逼着她无限贴近自己,不管不顾的破关直入,舌头重重的抵往她的喉咙。 辛圆缺鼻间发酸,泪意一下子涌上,却挣脱不掉,或者不想挣脱,便将自己的舌头也递过去,缠绕住他的,却被他不依不饶的吮咬的发疼,他仿佛要整个吞掉她一般,毫不留情。 吻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被抵到了楼道口的墙上,肩胛骨上的一块肉至今还灼热将痛感传递到发麻的脑后。嘴唇是肯定被咬破了,这个时候痛痒难当,口腔中仍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两手交叉绕在他颈后,刚刚的亲热让她浑身无力,脚跟发软,不自觉的就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她抬眼看向同样在喘息着的顾聿衡,浓黑如墨的眸子近在咫尺,眼中藏匿着的复杂情绪,她最先看明白的是愤怒,随后依次是质问、不舍、讥讽和渴求…… 顾聿衡眼里,同样收录着辛圆缺此时的模样,水雾氤氲的猫眼,红肿着微微张开的小口,白皙的皮肤在路灯下近乎透明,却看的出因为缺氧或激动的红晕。他又凑近了她一些,拇指按上她嘴唇,再探入,按着她舌头轻轻摩挲,再恶意的捏了一下。 ahzww.org 在她不自觉蹙眉的时候,他在她耳边开口,“要我离开于敏敏可以,你回来我身边。” [] 相欠(3、4) 本章背景音乐,想听的孩子可以点击播放哟—— 3 “我不答应。” 阳台的黑暗角落里,辛圆缺站在那里,目光看向荧光灰宝马跑车消失的那片黑暗,回想起自己刚刚别过头说出的这个答案,苦苦的一笑。 手指按上嘴唇,那里好像还有顾聿衡灼热的温度。 拒绝他那双天生仿佛就会勾魂的眼中莫大的诱惑,拒绝可以重新和他心贴心手牵手的机会,拒绝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快乐与甜蜜…… 有多难。 她方才尝试的时候,仿佛就如在刀刃上走路一般,每个字的吐出,步步维艰。 可她还是只能选择拒绝,只能继续一个人被苦痛和相思折磨,因为她知道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死去的人不能复生。 走过的时间无法倒带。 所以那些伤痕,怎么也无法就此平复和抹杀。 “妈,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傻?” “妈,如果你能活过来有多好?” “妈……” 辛圆缺看向天空,低声絮语着,语声哽咽后,一滴泪就这样滑了下来,恰好落在搭在雕花栏杆上的右手手腕。 垂头,她看着那里,愣愣的发神。 这个地方本来有一个粉色的冰花芙蓉玉镯。 那是他送给她的,没想到因为镯子太小,试戴的时候,强行推上去就取不下来了。就算不说这状似强买强卖,卖玉的小姐毕竟说真要取还可以抹菜油或者洗洁精,她也懊恼戴在右手十分不便。他却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男人送女人镯子本来就居心不良,这下子,就一辈子将她禁锢在他身边了…… 可他离开后,一次洗澡的时候,为了拍一只发现的时候离她脸已经不过尺许的蜘蛛,惊恐过度时,没多顾忌,玉镯就狠狠的敲在了墙砖上。 “砰”的一声,清脆的冲撞耳膜,辛圆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地上碎落的玉镯残骸,断成了四截,大小不一外加碎片无数,直到同寝室的人敲门问她是不是摔了,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从那之后,她一直对玻璃破碎的声音无比敏感,刚刚在酒吧,接连两次,她几乎承受不住。 那玉镯她试过补,可断成那样,怎么也补不起来了。 或许就如同他们的感情。 辛圆缺用发酸的鼻子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狠狠吸了口夹在左手一直从点燃后就一口未吸的烟,在阳台的烟灰缸中按熄了烟,转身进入了卧室。 心知今天晚上绝对不可能睡着的她,找出了放在药箱里很久没碰过的安眠药。 终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辛圆缺是被手机铃声《nothingeverhappened》吵醒的。 昨晚忘了拿出来,手机还放在包里。圆缺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可铃声实在持之以恒,虽然陈奕迅的嗓音慵懒迷人,也觉烦躁。她终究比不过那人耐心,只得起来,一看床头的闹钟,居然11点半了,难免有些惊愕,实在太久没这么荒唐而放肆的一觉睡到中午。 找出还在响着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辛圆缺又小小的惊了一下,半晌大拇指都按不下去个接通。 经历她这么久的折腾,电话终究是断了,她抿唇沉思了一下,终于连按通话键两下,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了陈易温厚的声音:“圆缺,接我电话需要犹豫很久么?” “啊……我睡懒觉来着,手机在包里。”辛圆缺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就轻轻咳了几声。 “嗯,听你声音听的出来,怎么睡这么晚,昨天熬夜了?”陈易声音很稳,关心却很明显的透了过来。 “没,前段时间上班有点累,”辛圆缺怎么可能给他说是因为吃了两片安眠药,所以干脆的转了话题,“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边安静了一小会儿,陈易醇厚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圆缺,过几天我要回来一段时间。” 辛圆缺长长的呼吸了一下,抬眼,望着窗帘轨,半晌才笑着答:“好啊,我到机场来接你。大概什么时候?” “快的话,三天,要看我手边的事情能不能顺利交接。” “哦,好,订好票了给我电话。” “不用来接,一起吃个饭就是了。” “嗯,听你的,反证你也不是第一次来i市,我不怕你走掉。”辛圆缺笑着和他打趣,“这次回来干啥的?升职?学习?” “有任务。” “哦……好神秘,”辛圆缺压低声音,“陈易,你现在不给领导当秘书,改当特务了?” 陈易闷闷的笑了,“看来睡得好心情也好。” “胡说,我是因为你要回来了,心情才好的。”辛圆缺发现自己活络气氛的本事也逐渐加强,昨天给顾聿衡说她脸皮变厚了果然没错。 那边又闷闷的笑了一阵,才静下来,喊了她一声,“圆缺。” “嗯?”辛圆缺感觉真正的重头要来了,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 “你过的好么?”陈易问的有些迟疑。 辛圆缺故意沉寂了一下,才回答,“好,为什么会不好?” “我听说顾聿衡回去了。” “嗯,”辛圆缺浅浅答应着,顺便给他爆料,“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打算和他重新在一起么?”陈易还是如最初一样,看似温和,问题却毫不遮掩,十分直接。 辛圆缺咬着嘴唇上下缓缓摩挲,闷声说,“……不行,我很想,可是不行。” “还没放下?其实当年那些都是意外。” “陈易,这套安慰的话你七年前就说过了,”辛圆缺故作无事的笑笑,又说,“就算是意外,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这也不至于将你们的感情当成罪恶……” “可它的确是的!”辛圆缺声音蓦地拔高,断掉他的话,重重呼吸几声后,又示软的说,“陈易,别再说了,行么?好久没联系,我们聊点其他的。” “好,”陈易也将声音放缓,掺杂着柔软的安慰,“圆缺,那我们聊你能聊的事。” “聊见面吧,我们去上次你带我去吃的那家粤菜馆吃饭。我请客哟,随你点。” “呵呵,看来你现在挺有钱。” “承认当年自己是富家子了吧,我当时跟你去的时候还真不知道那家那么贵,上次有个客户点在那里,我一看菜单,发现那简直是对我面部表情控制能力的莫大考验,我得多费力才不露出惊恐和紧张啊。”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陈易不自觉大笑,他发现辛圆缺看上去活得的确很轻松,可为什么却让他更担心呢? “对了,陈易,我好久没和方方联系了,她还好么?”辛圆缺想到陈易同桌那个从来便是低头学习、闷不作声,却在关键时候会勇敢的站出来帮助她,后来还因为痴情给了她莫大震撼的女生,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看上去很好,她硕士还没毕业就保送博士了。” 辛圆缺迟疑,“……她还准备一直读下去?” “是。” “那你们……” 话到唇边,辛圆缺却没有问出来,一时只剩沉寂。 可陈易却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径直淡淡回答,“我们没在一起。” 4 周一去上班,在途中收到陈易的短信,他周三下午三点的飞机。 辛圆缺等红灯的时候给他拨回去:“故意的吧?” “对,就赶那个饭点。”陈易很大方的承认了,语气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辛圆缺哼哼了两声,再笑着说:“好了,那差不多六点半,直接月亮湾见,或者你需要先去酒店休整一下?” “不用了,我赶饭点。”陈易语气坦荡,十分直抒己见。 而辛圆缺只能对陈易的冷幽默细胞无语。 周六和陈易的那通电话,让辛圆缺想起了方雅枝,想起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女生对感情无声的执着与守候。 却不想陈易看似温和,实则那样坚决,对方雅枝近十年的痴然暗恋无动于衷。 当天下午,圆缺想了想,还是拨了电话给方雅枝。可就连平日不善言辞、惜字如金的方雅枝也揶揄她怎么突然想起问候老同学了,辛圆缺只得暗自忏悔,她是真的不想再直面过去那些事情和人。 寒暄了没几句,方雅枝就问:“圆缺你是知道了陈易要回去了吧?” 辛圆缺心叹,得了,今天她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直接。 “方方,你还等着么?” 方雅枝直截了当,语气绝然,“等着,谁叫身边的男人实在乏善可陈,我不等着也没办法啊!等着还能有个念想,盼望着也许他哪天欣赏水平突然就变低,指不准就看上我这一号了,我干嘛不等。” “瞎说。陈易他是……”辛圆缺说到这处,却只能语塞。 “嗨,别说了,你难道还想说陈易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啊?那是你在自谦么?圆缺,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准备和他在一起了,我就不等了。”方雅枝大方点破辛圆缺的顾忌。 “方方,我很想骂你。”圆缺顿了顿,虽然方雅枝现在语调中带上了爽利的京味儿,连话都比以前多了,可她还是为她心疼。 “骂吧,你如果能把我骂醒我也值了,何况是那么难见的温柔美人的一骂。可圆缺你还不是等着么?你走的出来么?” 辛圆缺发现自己真正是说不过她了,只能勉强回一句,“我情况不一样。” “是,你是跟顾聿衡恋爱过,我呢,纯属是单恋,可本质是一样的,不都是放不下自己的感情么。真要说爱,对方那半感情是否存在,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呢?” “可是方方,难道你就这样一直读下去么?博士读完了后呢?” “搞科研,北京有个研究所,我跟一个项目的时候合作过,以后有意愿签它。” “方方……” “圆缺,我活的挺好的,不要以为读博士是不好的好不好?你应该佩服我。” …… 佩服,当然佩服,佩服她的勇气和决心。 虽然惋惜与无奈,辛圆缺你得承认你没方雅枝勇敢。 她至少有目标,你呢? 你到底期盼着什么? 期盼着忘记?期盼着能重新找个人开始? 可你就连忘记他的想法都从来没产生过。 但和他复合,又成了你不敢轻易尝试的一步。 …… 那就这样吧,反正时间总在过的。 辛圆缺用一个周末消化了自己的自欺欺人和固步自封,却不料周一一上班就有人给她准备了在她承受能力之外的惊喜。 刚迈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所有人都用一种绝对胜于以往的古怪眼神盯着她,更何况办公室,空间较小,这种古怪的感觉就相对浓重了起来。小米回校了,所以也没有人在她一进办公室就热情的迎上来,向她通报一下这办公室现在刮的是哪阵风。 不过她猜想,多半也是周五晚上的事,让他们这群无辜的观众还停留在那段狗血剧情中无法自拔、顾着分享、更新对她这个人的看法……她反正习惯了,虱子多了不咬,虽然这次剧情有加强,还带有她亲口承认的部分,破坏了以往他们猜测的快乐,但震撼力十足,而光是当事人的身份和关系,也应该够大众娱乐了。就是不知道顾亦南这次会不会收到消息又来找自己谈话…… 随意想着,有问好的回个点头,圆缺步态正常的往自己桌前走,却在刚拐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大捧紫黑色郁金香,或者已经大的不能用捧来形容,正放在桌上,将她那张属于副经理的尺寸稍大的桌子全部占满。 辛圆缺挑眉,前台小姐换了么? 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还是熟悉的面孔。 可她明明是告诉过所有前台小姐,凡是送花给她的,一律挡在楼下不要送上来,她花粉过敏。她甚至还隐约记得,当她冷冷说出这个借口时那些前台小姐对她的骄傲和做作隐隐透出的不屑和鄙夷。 既然不屑却不得不遵从,就不该忘掉。 而如果不是前台小姐健忘或者玩忽职守,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目光一扫四周,用她的低气压将所有探往这个方向的脖子压了下去,迈步走到桌前,花上面有张卡片,黑色的字,龙飞凤舞,如他的人一般神采飞扬。 “周末愉快么?” 哦,愉快,让她安静那么一个周末躲避一下也是愉快的。 圆缺稳稳走出办公室,用手机给顾聿衡拨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后接起,她的逼问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无所谓的笑着主动招供:“收到花了?” “顾聿衡,你现在在哪儿?”辛圆缺确实没什么好气。 “怎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花么?你当时说你一定要去荷兰看郁金香、风车和奶牛的,忘了?” 他居然敢提过去! 她当然知道那花代表什么。 可关键是他是什么意思。 “没忘,可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辛圆缺想,如果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指不准会一巴掌给他扇过去,扇掉他铁定嬉皮笑脸却皮笑肉不笑的混蛋样。 “那花很贵的,你不许扔。”他依旧正经欠奉。 “顾聿衡!”辛圆缺是真火了,如果谁看她都是心如止水,那顾聿衡却绝不止是那一块激起涟漪的小石子,他带来的,永远都是能惊涛骇浪。 “好了,不逗你了,我送完花后就回所里了,我也得上班吧。” 因为他语气正经了些,辛圆缺稍稍平静,却还是一字一句的问他,尤其是他的名字,念得掷地有声,“顾聿衡,你想怎么样?” “追你啊,不明显么?不然你以为我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郁金香还眼巴巴的亲自给你送去是为了什么?哦,对了,花粉过敏这个借口不大符合你的风格,这次过了后别用这个了。就说你正式有男朋友了吧。” 辛圆缺被他态度的反复弄的全然混乱,近乎崩溃,他周五晚上不是才满是讥讽和警示的拂袖而去么,那厌恶和痛恨,让她想来都觉心凉,可今天就用花花公子的做派来追她?笑话。 2kxs.la 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想了又想之后,辛圆缺却想示软告饶了。 就算是恨她也好,离她远远的吧。不然她不知道,还能控制自己到什么时候。 “顾聿衡,你能不能……” “不能!” 她示软,他倒强硬起来。 冷冷截断,口气近乎凶狠,“辛圆缺,你别想我放过你。” [] 秘密(1、2) 1 月考、换座位、选班委,轰轰烈烈、紧锣密鼓的一系列事情完成后,就是悠闲而稍显漫长的国庆长假。 顾天行带着肖雪去香港了,顾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在香港,回去一为旅游,一为省亲。辛圆缺拒绝了顾天行和肖雪的邀请,她回去没有什么名分可言,只会让她妈妈更直不起身来。而且,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呆在家里,未尝不好。 刚刚就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磕磕绊绊看完英文原版的《飘》,辛圆缺抬起头喘了口气。看着秋日高远碧蓝的天空,看完一本长篇经典后那种空落落的心情,顿时又充实不少。 她暗自决定下午去书城逛逛,为自己选一本托福单词书和好的英汉词典,或者英英的也行,她实在需要再补一下自己的英文。 何况前几天跟顾天行“闲聊”时,顾天行提到了以后希望能送顾聿衡出国深造,辛圆缺正在心里冷笑认为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顾聿衡日后会否出国的事,完全轮不到顾天行来管,顾天行却问她,她有没有出去的打算。 如果能出国当然好,辛圆缺从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离开过i市,也希望不只通过和电视,去外面看看。可是,难道顾天行就把自己当成永久的监视器了?他就不怕自己和他的儿子发生点什么? 或者甚至是这样?好让他儿子再一次名正言顺的回到他身边? 辛圆缺想到这一点时,后背密密麻麻爬满了凉汗。可后来冷静下来又觉得是自己言情看太多的后果,顾天行总不至于那么幼稚吧…… 可鬼迷心窍的,她还真的想要背托福单词了。就当为了自己的前途吧,出国也可以更自由,她如果拿到奖学金,就算顾聿衡不出国,她一样可以自由的出去,难道顾天行还能阻止不成? 稍稍收拾了一下,将披散着的柔顺长发高高扎成马尾,穿了长袖t恤和牛仔裤就出了门。 赶车到书城,原本以为长假都出去旅游了,不防书城依然人山人海。 徘徊在英语工具书区,最终选好了一本牛津高阶,抱在手里再去选单词书,却在一堆出版社、名师和天花乱坠的宣传语中花了眼。正看中了一本看上去比较实用而简洁的托福词汇,准备去将它抽出来再看,却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先她一步将那书抽出。 辛圆缺最初只是不经意的一瞥,想看看谁和她眼光这般一致,却发现这人好像有些熟悉之处。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易,正噙着温煦的笑容看着她。 “啊,好巧。”辛圆缺回过神来,也忙对他笑了笑。 “是很巧,我刚刚在那边选物理辅导书,抬头就看到了你,”陈易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单词书,“你准备考托福?” 辛圆缺不慌不急的浅笑着否认,“没,只是背单词,为了好好学英语。” “辞典也是?”陈易主动接过辛圆缺手里厚重的红色辞典,“其实如果你要买辞典,我推荐朗文当代英语辞典,也是英汉双解,而且它的英文解释只用了2000个常用英文单词,释义比较浅显易懂。” “这样啊……那我去买那本,这本我也是随便拿的。”以前的她哪里买的起堪称奢侈物的英文辞典?只是借同学的来用。后来初中毕业,同桌就把那本学生辞典送给了她。现在那本被翻得破旧的词典已经常常无法满足她的要求,所以她看到“高阶”便直接拿了。 陈易笑容加深:“好,我带你去,刚好我辅导书也选好了。” 辛圆缺点头。 陈易帮她选了辞典,问她是准备结账还是再逛一会儿,辛圆缺皱眉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跟押宝一样,她不想继续和陈易同行,可他是打算回家还是再逛呢? “我想去看看英文原文。”她想,既然他选好了辅导书,该回家了吧。 结果陈易却十分绅士的稍稍蹙眉,温言:“你抱着那么重的辞典不方便,我陪你去吧。” 辛圆缺这才知道,无论她选什么都摆脱不掉了。 她身上钱带的并不多,最后装模作样半天,也只挑了一本傲慢与偏见。结完帐和陈易一起出来,陈易又主动将装着她买的书的塑料袋拎在了手里。 辛圆缺最后干脆露出很不安的样子:“陈易,你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 陈易还是笑得那么暖和与友善,“没事,反正我们顺路,如果看着一个女生提这么重的书而不帮手,我才会不好意思。” 她无奈,正好走到街对面的车站,看到旁边的冷饮店,便问:“你要喝什么么?我请你。” “唔,我不喜欢喝这些甜的,倒是你要喝我可以请你。” 辛圆缺几欲骇笑,连忙摇头。 陈易就闷闷的笑出了声:“圆缺,如果你实在想表达你的谢意的话,我倒有法子。” 辛圆缺稍稍睁大眼睛表示询问。 陈易一笑,“团委分配下来一个板报,你开学后抽点时间帮着办一下吧。” “这……”辛圆缺语塞。 “怎么,不愿意?”陈易也挑高了眉毛,友善的笑容却没变过。 辛圆缺忙说,“不是,这本来就该是我的任务吧,我还记得我被推选成了宣传委员来着。” 陈易唇边笑意浓了些,半开玩笑的问,“原来你还记着啊,那不会记仇吧?毕竟我事先也没征求你同意。” 辛圆缺微笑,“不会,怎么会,当班委可以加德育分,我该感谢你。” “这样就好。那我算你答应了。”陈易见辛圆缺点头,似是半松了口气。 沉默了一段路后,走过了i市最繁华的步行街口,一片喧哗中,陈易问她,“圆缺,知道我为什么推你为宣传委员么?” 这也是辛圆缺想知道的,可她不会直问,稍稍迟疑着将自己之前的猜想说出口:“因为我在自我介绍时说我喜欢画画?” 陈易缓缓摇头,“我看到了草稿纸上的画像。” 辛圆缺闻言不自觉止住了脚步,整个人陷入迷怔与茫然,只是面无表情抬头,定定看向陈易。 最繁华的街口像是突然经过消声处理,只有面上表情参杂着惋惜的陈易开口,仿佛叹息:“我想我是注定什么都输给顾聿衡,成绩不如,天分不如,体育不如,名字比他简单不用让你写在草稿纸上就算了,连侧脸轮廓也来凑热闹落井下石。” 辛圆缺在他目光注视下呼吸稍显局促,陈易却自顾自说了下去,仿佛为了圆一个冷笑话一般,“不过我总得承认这些都是事实,你画的很好,所以我推荐了你。” 辛圆缺慢慢醒过神来,身边的嘈杂渐渐涌往耳边,却依旧不减一句惊诧的喊声蓦然炸响的威力—— “咦,那不是辛圆缺和陈易么?” 辛圆缺和陈易同时偏头去看。 浩浩荡荡一群班上的同学,男女皆有,可辛圆缺最先看到的是,顾聿衡。 2 “哟,谈上了啊?”于敏敏的同桌赵老幺也在这群人当中,吆喝着揶揄他们,眉毛高高上指,面带挑衅。 而苏俊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性格又圆滑,和陈易还算说得上话。这个时候先快步走过来,也是一脸暧昧与欲言又止,目光在他和辛圆缺之间互相漂移,最后还是忍不住打趣:“陈易,出来约会的?” 陈易面色淡淡的回答:“没有,巧遇。” 于敏敏闻言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是啊,好学生怎么敢承认他们谈恋爱啊?”身边几个女孩子也跟着应和。 辛圆缺闻言微微抿了抿唇角,一直沉默站在那里的她,好像是害羞和窘迫,仔细观察却又不像,因为她看上去更像是个耐心的等待一切结束的旁观者。 顾聿衡将她的表情收在眼里,唇角微微上扬,再出声问:“陈易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儿?我们刚看完电影准备去吃饭,要加入我们么?” 于敏敏闻言不满的撅起了小嘴,看向顾聿衡,顾聿衡却一个眼神都欠奉。 辛圆缺忍住笑意,对上顾聿衡视线,一晃即过:“那个……不用了,我们回家。” “哦霍,回家?难道,你们已经同居了?”苏俊拍了拍陈易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暧昧能够形容的了,满是让人想掐他的故作感慨,“进展真快啊!” “别胡说。”陈易浅笑着将他手拿开,看似不严肃,却不容人异议。 苏俊眨眨眼,满是无辜的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圆缺说的,回、家!”回家两字咬的又重又响。 顾聿衡上前一把抓过他,拖着就往一边走,“你这小子,圆缺两字也是你叫的么,走走走,吃饭去,别闹别人了。” 苏俊还不歇气,眯着眯缝眼继续回头看辛圆缺他们,“是是!我知道了,我该喊嫂子!” 这次顾聿衡倒没有反驳他,只是拖着他走远了,一群人姿态各异的跟上,有的还对陈易抛了两个 “媚眼”,其余则都是不屑的表情,尤其是几个女生。 “走吧。”辛圆缺浅笑着目送他们走远,再看向陈易,却发现陈易也正噙着笑看向她。 辛圆缺目光露出了疑问。 陈易手捏着下巴,沉吟着问,“你知道苏俊管谁叫哥么?” 辛圆缺知道他指的是陈易说的是刚刚顾聿衡没辩解的那个嫂子,只是淡淡一笑,模仿起陈易刚刚对苏俊所用的表情和语气:“别胡说。” ** 国庆假期很快过去,10月8日,原本的周六,却要补课。 月考的成绩下来了,在教学楼外面张了红榜。辛圆缺也跟着去关注了,目光一扫,发现她想关心的人都在这张榜上。顾聿衡年级第二,她第五,陈易第六,而得到年级第一的是陈易的同桌,方雅枝。 辛圆缺想,如果他们四个没有因为换座位而前后排暂时分开,那还真是恐怖的景象。 顾聿衡还是擦着上课铃进的教室,难得的于敏敏没有同行,他坐下来,放书包,拿书,再看向旁边同时看向他的辛圆缺,唇角立即扬起好看的弧度,“嗨。” “嗯。”辛圆缺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却还是看着他。 顾聿衡露出点诧异的表情,微微眯了眼,挑高眉毛后退了点看向她,“怎么了……哦,看了榜?” 辛圆缺慢慢点头:“嗯。” 顾聿衡立马又笑开:“对我刮目相看了?” “是。”辛圆缺再点了点头,却在顾聿衡明显是飘飘然的时候说,“你英语成绩怎么那么差?” 顾聿衡差点呛着,夸张的拍了拍胸口,“辛圆缺,你没事吧,就盯着别人缺点啊?” “唔……太突出了。”辛圆缺的回答淡而简洁。顾聿衡其他科算起来高了方雅枝将近30分,可英语却直接将他拖了下来,最后以落后八分的差距,将年级第一的位子拱手相让。 顾聿衡却满是无所谓的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同桌,我告诉你件事吧,人不能太完美了,会被老天爷嫉妒的。” 辛圆缺觉得好笑,却板着脸,不理他的厚颜。 顾聿衡也没管她,歪头想了想,兀自继续,“比如说我吧,十项全能,可就是英语不好,再比如说同桌你吧……什么都好,就是爱装老成,老板着脸干什么?” 辛圆缺闻言瞪向了他,随后眯了眯眼,冷冷弯了弯唇角,“嗯,其实也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故意停顿,再压低声音,“……怕长皱纹。” 顾聿衡先是睁大眼睛看向她,随后就笑了起来,乐不可支,最后好不容易停下来,瞪着她,没好气的说,“小屁孩。” 同为实验班,一班这次成绩明显比年级组长带的二班好,所以张老头也满是喜色,甚至一大早就满是亲切的与一些同学在讲台上聊起假期的经历和这次的月考成绩,帮他们各自总结着经验教训,所以也就没管这门口第一排两个上早自习了还说闹着的人。 辛圆缺知道以前登记出生日期的时候他看到过她生日,当时就惊讶过她年龄小,可谁会被愿意喊作小屁孩?他也不比她大多少吧……辛圆缺转过脸背托福单词,不再理他。 顾聿衡也没再逗她,翻开了书,隔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书说了句,“你说好学生可以早恋么?” 辛圆缺闻言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显得洒脱和不在乎。 他这是在问什么? 自己突然生出的感慨? 还是针对国庆街头偶遇时于敏敏说的那句话? 她从书页上抬头,快速的瞥了顾聿衡一眼。他像是已经完全将注意力放在了课文上,侧脸依旧完美的宛若神祗。 心知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回答时间,辛圆缺干脆松心的一笑,不再去想这个实在费人思量的问题。 一天的课上完,辛圆缺如约去帮陈易画板报。陈易因为要去团委开会,带着辛圆缺去了操场边那块黑板所在的地方便暂时离开了。 辛圆缺之前已经根据主题设计了大概要画的东西,要写上去的内容是陈易给的资料,不用费心。草草勾勒了一下排版,辛圆缺开始站在凳子上画画。左上角的国旗,红星闪闪的背景,右下角的装饰,都很快的在她笔下成型并上色。 接下来是痛苦的写字,看了看天色,再环顾四周,没有该回来了的陈易。辛圆缺深深吸了口气。只得拿出白色粉笔自己动手。 刚写了两排,准备稍微弯点腰,脚下的凳子突然一晃,她低低的惊叫一声,回头,瞪向始作俑者——顾聿衡。 他正一手抱着个篮球,站在那里。六点半的夕阳,已经下到地平线,只将一边天空映成暗暗的橙色,另一边则鞭长莫及,变为了紫灰。这样压抑而暗沉的光线下,穿着白色t恤,额角似乎还看得到汗珠的少年,却依旧那般耀眼夺目。 “你在办板报?啧啧,帮陈易?”顾聿衡微微抬头看向站在板凳上的辛圆缺。 “分内之事。”辛圆缺淡淡的回了一句,准备继续写字,她得加速,不然回去不知道多晚了。 “又分内之事,真不怕人误会,”顾聿衡笑着放下篮球,绕到她这边来,看着那黑板,摸着下巴摇头感叹,“这字啊,真不是一般的磕碜,字如其人有些时候是不准的。来,下来,我帮你。”说着用脚轻轻踢了下她脚下的凳子。 辛圆缺也不和他客气,听了这话便扔掉封笔,转身跳了下来。顾聿衡扯开小板凳,擦掉了她那几行确实不怎么见得人的字,拿起粉笔,奋笔疾书起来。 辛圆缺看着看着,也微微叹了声气。 “怎么?写的好吧?”顾聿衡笑着揶揄她。 她满是正经的轻轻点头,“嗯,好,字如其人果然有时候不大准的。” 顾聿衡停下来状似凶狠的瞪了浅笑着的她一眼,最后却自己先破功笑了出来,微微摇着头转过去继续,“算了,不和你计较。” 辛圆缺在一边悠闲自在的等着。写到一半的时候,顾聿衡突然上扬了唇角,仿如自言自语,实则在问她,“你说我们一个画画的好,一个字写的好,是不是命定的?” loubiqu.net “啊?”她怔住。 顾聿衡声音很低,又很轻松,也没看她,只是悠闲笑着,“命定的同桌啊,想啥呢?” “没。”辛圆缺回,只是想到了今天早上才背的托福单词—— fatal,命定的。 同时也是致命的。 [] 秘密(3、4) 3 写了半块黑板的时候,陈易回来了,见到是顾聿衡在写字,辛圆缺只在一边安静等着,眉间滑过不易察觉的一点惊诧。最终却只是歉意的笑着对辛圆缺说,“今天团委布置了很多事,所以耽误了,不好意思。” 辛圆缺淡淡笑着,说,“没事,反正也还没办完。” 顾聿衡却笑着插话,“什么啊,是反正有外援可以劳役!”说着又叹着气抱怨,“陈易你不知道这丫头字写的有多难看,平时还用圆珠笔,真该拿钢笔好好练练。” 辛圆缺轻轻咳了一声,再冷冷说:“快写你的字,废话怎么那么多?” “有没有人权啊,真当我是奴隶?”顾聿衡哼哼着说。 “你今天苏俊附身呢?”辛圆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人的痞气犯起来真让人招架不住。眼看他写的差不多了,辛圆缺便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陈易站在一边,倒是明了顾聿衡的用意,不就是为了表现他们的亲昵么? 辛圆缺呢?了解么?是故意装傻么?还是也在配合? 陈易脑中念头一一晃过,却浅笑着走过去帮辛圆缺收东西。顾聿衡这个时候在黑板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将粉笔放进了粉笔盒,拍拍手,退后几步抬头端详着板报,挑眉,浅淡的说了句:“嗯,没写歪。” “写的很好,谢谢你了,顾聿衡。”陈易语气真诚的道谢。 “不用,谢辛圆缺吧。”顾聿衡微笑着说,意有所指。 “不用……”辛圆缺忙接口,听出顾聿衡语含双关,再想想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不由有些局促,抬手就将一缕头发拨往耳后。顾聿衡见状,唇角一勾,无奈的缓缓摇头,叹了声气,“你说你傻不傻,手还没洗呢,头发上都是粉笔灰。”说完就直接伸手去拍。 辛圆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抬眼看向他亮晶晶的眼,眼底含着的浅笑仿若桃花盛开。可他的笑意渐渐有些不怀好意,好看的眉头故意夸张的蹙起,凑近些看,疑惑的说,“咦,怎么越拍越脏呢?” 辛圆缺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忙向后仰,避开他手,再后退一步,冷冷的说,“因为你也没洗手。” 陈易语气温和的插口:“圆缺,你先去洗洗吧,我和顾聿衡收拾就是了。” “嗯,好。没什么地方需要改了么?” “不用,很好。谢谢你。” “没事。”辛圆缺抿唇一笑,便拍了拍手转而向操场边上的洗手间走去。 剩下顾聿衡和陈易两人,顾聿衡却明显没有了刚刚的谈兴,只是埋头收拾画具。 倒是陈易先开口,“其实你不用那么介意我。” “谁说我介意你了?”顾聿衡懒懒的回答,“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在一边,我和她就不会那么亲昵?就算你不信我,也得信辛圆缺吧。”他微微笑着,悠然抬首看向陈易,“还是你也不相信辛圆缺,认为她看懂了你的心思,所以刻意和我演戏呢?” 陈易暗自称赞顾聿衡的犀利眼光,却不因为欣赏而高兴。 “我什么心思呢?”陈易缓缓问出口,像是问顾聿衡,又像是自言自语。 顾聿衡耸了耸肩,唇边还带着满不在乎的微笑,“我怎么知道?陈易,从初中到现在,我们比过那么多次,我只是好奇,你真的有可能赢一次么?” “是么?我听说人往往就会败在自己最在乎的事上,于最不可能的时刻。”陈易的态度依旧从容。 顾聿衡冷冷笑了下,看着洗好手往这边走来的辛圆缺,没有再开口。 三人一起将粉笔盒、画具和小板凳拿回教室,取好书包,一起往校门口走。顾聿衡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再打趣一般对陈易说,“陈易你今天可得请客吃饭,看把我们拖到什么时候了!” 陈易走在顾聿衡旁边,闻言目光带过顾聿衡,在路灯和还未完全沉寂的暮色下,虽只是浅浅一掠,也看清他深邃瞳仁中潜藏着的挑衅和敌意。 他不落痕迹的回头看向落后半步的辛圆缺,微微一笑,说,“没问题。想吃什么?” “啊?我还是回家吧,昨天我给妈妈说了今天会晚归,家里给我留了饭。”辛圆缺没半点意愿想和他们继续呆在一起。 “别扫兴啊,辛圆缺,你能回去吃饭,我没着落呢!我本来打完球和苏俊他们一起吃饭的,这不是看到你需要帮忙么?陈易单独请我有什么意思?你一起去呗。”顾聿衡退后一步,走在了辛圆缺身边。 顾聿衡看似半开玩笑,可说的话却让辛圆缺没有一点推脱余地,想了一会儿,她才说,“可是我回去晚了家里会担心。” “给他们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我有手机,你说号码。”顾聿衡说着就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款深蓝色的motoro,准备开始拨号。 辛圆缺闻言心里一堵,背上甚至出了冷汗,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将“家”里的电话报出口。 幸好,手机不是他一个人有的。 顾天行和肖雪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也给辛圆缺带了款银粉色的爱立信。稍微显得有些笨重,不过颜色却很适合女生使用。当时辛圆缺没很在乎这东西,不过这个时候却成了救急的法宝。辛圆缺摇头拒绝了顾聿衡,拿出自己的爱立信,拨了号码。电话是肖雪接的,她听了理由只是让辛圆缺早点回来就是。 辛圆缺收了电话,硬着头皮面对陈易和顾聿衡探寻的眼光。这个时候手机还不普及,学生有这奢侈品往往都代表了一件事,家里非富即贵。她明白这点,可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强笑着说了句,“怎么?我们吃什么?” 4 顾聿衡微微眯了眼,打量着辛圆缺,虽然光线不好,仍可看出她脸颊通红,难得的有一丝惊慌的神色,他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唇角一弯,就说,“同桌,我发现你经常出其不意的让我眼界大开,惊喜连连。” “谢谢夸奖。”辛圆缺经他这一暗讽挑衅,反而镇定下来,将手机慢慢塞回书包,再无害的看向此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的陈易,“陈易,我们吃什么?” “顾聿衡你说?”陈易将问题抛给顾聿衡。 “肯德基吧,那东西方便,”顾聿衡也不再纠结这问题,“我去取车,你们聊?或者同桌你陪我去取车?” 辛圆缺抿唇,不看他反而看着陈易,“陈易你愿意陪他去么?” 陈易含笑缓缓摇头,顾聿衡听到辛圆缺的问题时,眉心便一蹙,此时轻叹一声,转身走向车棚。 留下陈易和辛圆缺站在路灯下等他,辛圆缺看着顾聿衡离去的方向,其实单独跟陈易相处她也会觉得不舒服,即使陈易本应是一个很让人心安的人。 “圆缺。”陈易看着她后脑勺片刻后,出声喊她。 “嗯?”辛圆缺回头,稍稍挑高眉毛。 “手机号码。”陈易稳重的声音,看上去竟让这个要求不显得多突兀。 “啊?”辛圆缺眼睛又睁圆了一点。 陈易淡淡笑着,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是一款银灰色的索尼,比大多数手机都小巧精致,而且绝对不便宜。辛圆缺这才醒悟过来,一时有点感谢陈易,他用实际行动安慰了她,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刻意的深藏不露的。 所以她很清楚的吐词,报出了有点陌生的号码,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包里的手机震动,陈易将手机放回原处,对她坦然的笑了笑,“好些没?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至于不张扬也成了罪过。” “唔……”辛圆缺稍稍沉思了一下,“其实我犯傻了,刚刚我如果说我家穷的连座机都没安,是不是比较可信?” 陈易笑了。虽然温文,却明显也是把刚刚这句话处理成了她自嘲的玩笑话。 他当然不知道她的境况,可辛圆缺也只是淡淡笑笑,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走吧。”顾聿衡骑着车回来,刹在他们身边,再下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三人一起沉寂着走了几步后,陈易率先出声,“要开始选竞赛培训了,你们准备选什么?” “没决定好。”顾聿衡先漫不经心的答道,末了又看向辛圆缺,“同桌,你呢?” “生物吧。”辛圆缺认真的想了想,她物理成绩不够好,化学和生物比较起来,又没那么感兴趣。 “学生物?”陈易缓缓重复了一遍。 “听说要解剖青蛙,兔子……辛圆缺你能下手?”顾聿衡挑眉,满是好奇的看向辛圆缺。 “嗯,我杀过鸡,解剖应该还行。”辛圆缺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表情永远是这样淡淡的,也不顾旁边两个人听了她的话有什么反应——即便是陈易,此时眉毛也清楚的蹙在一起。 “杀鸡是……玩?打赌输了?”顾聿衡想了会儿,眯着狭长的眼睛追问。 辛圆缺闻言唇角拉开了一点笑容,认真却依旧简短的回答,“杀鸡来吃的。” 她真的常常让他“惊喜”,顾聿衡很想重复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却又识趣住口。谁都看出她很介怀刚刚出的那个小状况。 “陈易,你准备学什么?”不能再在辛圆缺的事情上纠缠,顾聿衡干脆将矛头对准了陈易。 陈易微笑,“我也没想好。” 几乎是顾聿衡预料之中的答案。 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肯德基,顾聿衡很快就确定了他要吃的东西,一长串的名字,让辛圆缺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起他的用心。 “同桌,我在长身体。吃那么多不奇怪吧?”顾聿衡噙着笑容,目光依旧停留在收银台后面花花绿绿的套餐图片上,到了尾音才看向她。 她不露神色,也看向那些图片,“哦,不奇怪。什么好吃,介绍下。” “你没吃过?” “没。”辛圆缺黑白分明的眼望向顾聿衡,微笑着,“我们乡下人不吃这些,很奇怪?” 顾聿衡目光中晃过一点诧异,辛圆缺原本认定他会直接反讽说,你们乡下人还有手机?结果他晶亮的瞳仁最后只带着单纯的笑意,语声清朗的总结,“嗯,你杀过鸡,没吃过肯德基,有手机……嗯,你今天跟‘鸡’杠上了。” 辛圆缺闻言,笑了,笑意很快的由唇角晕染开来,驱走那些清淡到冷漠的表情,让那张原本明丽的脸更为生动起来。顾聿衡站在那里,侧过脸看她,几乎看的痴了。 可辛圆缺却仿佛一无所知的带着笑走到陈易身边。 “陈易,我不知道吃什么。 嗯……不是很饿,随便吧。 好啊,我吃圣代,再要份上校鸡块。谢谢你。” 顾聿衡待她说完后,一把扯过她,对陈易说,“陈易,我们先去找座位啊。”说完就不管不顾的拖着辛圆缺走了。 肯德基并不很挤,很容易便找到一个玻璃窗边的四人桌坐下,顾聿衡十分自觉的坐在了辛圆缺身边,放好书包就看向辛圆缺,摆出一副要跟她长谈的架势,“辛圆缺,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辛圆缺茫然的看向他。 “生我说你总给我惊喜的气。”顾聿衡眯眼。 “哦,那个啊,没有。”辛圆缺波澜不惊的否认。 顾聿衡简短而快速的断定, “口是心非。 别那个表情来否认。 好吧,那我告诉你件事。 陈易刚刚那个问题……我不准备选竞赛。 因为……我以后准备选文科。” 如果顾聿衡只是为了给她惊喜的话,显然他达到了目的。 初中物理竞赛市一等奖,数学竞赛市一等奖,化学竞赛市二等奖的人以后要去学文科? 辛圆缺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消化他说的话,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问,“你这是给我机会让我将那句话还给你么?” “正确,”顾聿衡唇角拉开好看的弧度,“同桌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好学生。”顾聿衡说完后,就站起身来,“你先坐,我去帮陈易端东西。” 之后陈易回来后他们就各自吃东西没怎么说话,辛圆缺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一口一口的吃她的圣代。脑子里交杂的事情,心口翻腾的情绪,被掩盖在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 可关键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脑中转动的事情,头绪在何处,这让她有了些微的恐慌,她担心这种感觉,这种完全不受她控制的感觉。 她果然还是道行不够,才会在最开始答应顾天行的要求。 面对顾聿衡这个人,得有多少定力和百毒不侵的体魄,才能无动于衷? 吃完肯德基,陈易送她回家。分别时,顾聿衡也没多说话,骑上自行车,对陈易说了声谢谢,幽黑的瞳仁瞥向辛圆缺时,唇角勾了下,“同桌,明天见。”说完就骑着车很快速的沿着路边一路直行,直到消失在该消失的转角。 他喜欢用同桌两个字来称呼她,带着点特殊的亲近,却又因此而疏远。 陈易不出声,她也不会主动说话,他们一起同行的次数绝对不算少,可聊天的次数却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走到原本就该分开的岔路口,辛圆缺不自觉缓下脚步,准备对陈易说再见,陈易却笑笑,“今天天晚了,我送你到家吧。” “不用,没什么问题的。”辛圆缺摇头拒绝,“陈易你也回去吧,还有作业要做。” “作业在学校的时候就做完了,走吧。不然我不放心。”说完陈易就向着她该走的那个方向走去,两步后又转过来看她。 辛圆缺无奈,只得跟上。 “圆缺,谢谢,”陈易却像是突然起了谈兴,见辛圆缺询问的目光投来就说,“板报。” “哦,”辛圆缺笑笑,“那我还该谢你请我吃肯德基,我人生中第一次吃。” “圆缺,你知道么?”陈易微抬目光看着斜前方的夜空,“你是个一相处就会让人无限好奇下去的人,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发现,自己还远不够了解你。” 辛圆缺没有搭话,陈易稍稍停顿后,就一笑,“不过我想经历了今天,我会明白,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都不该让人觉得奇怪……当然,有这个看法的应该不止我一个,顾聿衡应该也是。” “今天发生的……”辛圆缺这个时候却轻声接过了话头,唇畔慢慢爬上点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陈易你执意要送我回家不会是为了要探知我的真实家境吧?” 陈易当然不会把她的话当真,笑了笑。有什么好奇的?其实他早就知道,住在这一片的人,基本上就没有家境可让人小觑的。 面前渐渐被铺满的橘色光线,和汽车轮胎压过柏油马路的细碎声响,让他感觉到身后有车接近,便拉着辛圆缺往边上走了点,却不防这辆黑色奔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街边停了下来。 小书亭app 后排座的门被司机打开,下来的人陈易认识,是x国行的省行行长顾天行,经常上电视和报纸,现实生活中唯一一次见面是自己小学的时候,放学回家赶上他去家里拜访。 陈易想,如果自己记得没错,这个人应该是顾聿衡的爸爸。 可他却在下车后经由司机指点看向他们的方向。 司机说的是“圆缺小姐”。 他略带疑惑喊出口的是“圆缺”。 [] 再见(1、2) 辛圆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那顾聿衡,我说,我不接受你的追求,不管你再废多少功夫,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可以放弃?” “为什么?”顾聿衡明显阴郁低沉的语声,却刻意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调笑,却更觉步步紧逼,“是我太差?不合你势利的辛大小姐养刁了的胃口?” “不是,顾聿衡,”辛圆缺抿了抿唇,才冷冷开口,“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喜欢玩复合的把戏。我们之间该经历的也差不多经历了,没必要再来一次,我会腻。该上班了。再见。”说完不管顾聿衡的反应,辛圆缺直接挂上了电话,转身走进了办公室,继续去面对她的销售计划书。 电话这头的顾聿衡气急败坏,死死捏着手机,闷在那里重重呼吸几声后,才勉强克制住自己要摔手机的冲动。 好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啊,辛圆缺。 你一定要这么狠心的将过去全部砍的干干净净才满意是么? 我偏偏不会让你得逞。 恨意,累积了这么多年,堆在胸口,早一点点侵蚀掉对她的爱。 如果就这样断了,他的恨要到哪里去宣泄? 此时办公室的门传来一阵轻敲。 顾聿衡从翻滚的情绪中中抽身而出,轻咳一声,“进来。” 是所里的实习律师兼他的助理小陈,女孩子探头进来,面上带着点活泼和俏皮,先吐了吐舌头,再说,“顾律师,于……小姐刚刚说打你手机不通就打了办公室电话问你在干什么,我说您还没到办公室,就没给你接进来。” 顾聿衡点了点头,唇边不吝笑意,“谢谢你,小陈。” “不……不用。”小陈看的脸红心跳,一边摆手摇头一边退了出去。 顾聿衡对这属于小女孩的好心看的好笑,可眼见门还没完全关好,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果然是于敏敏,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没干什么,才到办公室。 嗯…… 没兴趣,你自己去吧,五一我有事。 于敏敏,我见不见她关你什么事? 我是打算和她复合,怎么了? 以我们的关系,好像不存在我背叛你的问题吧。 还有事,先挂了。” 顾聿衡摁了结束键以后,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冰凉到极点的讽笑,稍一沉思,拇指在手机键盘上翻飞,一条短信很快编辑好,发送。待发送成功的提示出现在屏幕上之后,顾聿衡微笑着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了电脑。一早上就忙活着选花、送花、吵架,差点真的耽误了工作,后天有个大案子庭审。这个案子,他势在必得。 当然,辛圆缺,也是这样。 辛圆缺正因对一份报表中的数据产生质疑,叫来林浩,准备细问,手机发出短促的一震,拿过来一看,是顾聿衡的短信:“工作顺心,午饭记得准时吃,还有,不要抽烟。下午我来接你下班。” 看上去满满的关怀,却让辛圆缺心头一阵苦涩,他还是不放弃么?那还要她怎么做? 刚刚气急了,直接给他打过去,这才发现他一直没有换号。 手机换了无数次,只有他名字后面跟的那个号码舍不得删掉,每一次都跟着存进新的手机。即使知道这个号码再也不可能联系上那个人。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换号,那他是不是也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留恋? “辛副经理?”林浩出声提醒走神了的她。 “哦,没事,我们继续。”辛圆缺摇摇头,放下手机,继续埋首数据。 可不得多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辛圆缺伸手接起,“喂,是我……”辛圆缺听前台小姐说明打电话的原因后,先是明显一怔,随后才若无其事的说,“告诉她我在上班,很忙,不要让她进来……” 正说到此处,那边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就是于敏敏尖锐的声音,“喂!辛圆缺,你不敢见我是吧,你要让我把你抢别人男朋友的事在公司大厅大声宣传么?” “随便你。”辛圆缺冷冷的回了三个字就准备挂电话。 却不料在挂机之前还能听到于敏敏声音从话筒传来,“辛圆缺,我会在门口等着你的,你总得下班回家吧,我就不信今天还见不着你了。” 辛圆缺平静的将电话压掉,于敏敏声音太大,旁边的林浩也听见了,一时有些不大自在,过了片刻出声问道,“辛副经理今天遇到麻烦了么?” 辛圆缺对他微微笑了笑,“没事,我们继续……” “续”字还没讲完,电话又炸响,辛圆缺微微蹙眉看着那电话,手指轻轻的在桌面敲了敲,却仿佛走了神。最后倒是林浩伸手,在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中,一把扯掉了电话线,办公室才突兀的安静了下来。 辛圆缺转目,看着手里拽着电话线面上翻红似是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的林浩,一弯唇角,轻轻笑出了声。手里接过他捏在手里的那头电话线,安上,语声轻巧的说,“工作的座机可不能随便拔电话线,会被训的。”说完就起身,“你先看看那数据吧,我去见个人,等会儿上来。” “要我同去么?辛副经理?”林浩实在担心她会遇上什么难事,从刚刚他听到的片段来判断,情况十分的不利。 辛圆缺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却又仿佛蒙着淡淡雾气的眼睛染上点悄然无声的笑意,妩媚入骨。半开玩笑的说,“没事,放心,我没抢别人男朋友。”说完就迈着安稳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林浩愣愣的站在原处,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旁边的汪璐拿着文件夹一下敲上他脑袋,“再看,再看魂就被狐狸精勾走了。” 林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 汪璐满是讥讽的说,“我有说错么?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想的!典型的贪恋美色的视觉动物!她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没抢别人男朋友……哼,谁信呢!” 林浩干脆的转过头,坐下来继续对数据,留下汪璐讪讪的站在那里,无所适从。 于敏敏正站在大厅气急败坏的时候,就看到了悠闲自在的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辛圆缺,象牙色的针织裹身连衣裙,宽大的领子,毫不吝惜的露出精致的锁骨,烫成大波浪的长发散下,欲遮还露,反而更显得皮肤细白如玉。于敏敏看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不顾前台小姐的阻拦直直的向她冲了过去:“辛圆缺,你凭什么再回来骚扰顾聿衡?你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么?当年不知道是谁……” 辛圆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断掉她的话,“三楼有咖啡厅,上去坐坐吧,我请你喝咖啡。” 2 公司三楼的咖啡厅,中间一块铺着实木的地板,周围围着矮矮的木制栅栏,准备食品的小厨房搭成小木屋的样子,从里面飘出咖啡的醇厚浓香,混着烘烤糕点的诱人甜香,在这稍显生冷空旷的大厦里,倒是别有温情。 咖啡很快的端了上来,辛圆缺靠在椅背上,端着手中的拿铁,姿态慵懒而风情万种,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挡住了目光深处的仇恨,“于敏敏,真是好久不见。” 于敏敏听她那口气,刚刚平息一点的怒气立马又被挑起,“辛圆缺,你以为我想再看见你!?” “哦?不想?”辛圆缺小巧的唇瓣上下轻轻开闭,声音如玉,“我还以为你很想拉着顾聿衡在我面前四处晃动着炫耀呢。” “辛圆缺你好歹不掩饰你真面目了啊?”于敏敏两只手撑上桌子,凑了过来,柳眉倒竖,眼睛里烧着嫉恨的火焰,“你说你装什么啊装?以为装的那么单纯顾聿衡就会要你了么?” “呵,不要?不要你干嘛气急败坏的来找我?”辛圆缺眼睛一眯,不让分毫,说到这里忽然又极妖娆的一笑,“再说了……他不要我,难道就要你了么?于敏敏,你以为你守在他身边,他就会跟你在一起?你被他利用了你知道不?从高中,他利用你让自己身边没有女生亲近吵闹,利用你自觉主动的帮他做那些事来讨他欢心,现在,他无非是利用你来气我罢了……于敏敏,你该感谢我,当初没有我,你还一直傻傻的被他利用下去,而现在,没有我,你认为你能那么亲昵的在公司前面挽起他的手而不被他甩开?” “哐当!” 于敏敏手一挥,将桌上的咖啡杯挥到了地上。 瓷做的咖啡杯,在木地板上摔掉了一截杯口。清脆的碎裂声,不光吸引了好几楼正在绕着半开放式走廊穿梭的人影的目光,更是让十分排斥类似响声的辛圆缺盯着那处悄无声息的皱了眉头。 于敏敏此时怒到极点,眼睛整个都红了,粗粗的喘着气,面部表情因为怒火而变得极为狰狞,全不见了平日里的美艳。艳红的指甲直直挥向辛圆缺,却被辛圆缺一下子死死的抓住手腕,无法前进半分。 她在那里,心里火烧火燎,却只能开口怒骂,一开口连声音都是嘶哑的:“辛圆缺,你不要太过分!你难道忘了当年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辛圆缺闻言,清透的眼中,目光终是渐渐冷冽下来,她缓缓站起身,松开于敏敏的手,还刻意往后推了她一下,让于敏敏一个踉跄。她缓缓勾起抿的死薄的唇角,悠然自在的说“于敏敏,不用你提醒我也不会忘,这其中,还有你一半的功劳。” 说完她俯首,轻轻弹了下裙子的下摆,再步履轻快的走到柜台前,对看傻了的服务小姐柔声说,“杯子的钱记到我账上,另外,我要一份芝士蛋糕和一杯双倍拿铁,带走。” 不要以为她好欺负。 想要别人认输,首先自己得有足够的实力。于敏敏这几年看来殊无长进,还是那样的骄横,自以为是。 而她,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一句话。 不能忍,就残忍。 而至于为什么于敏敏会突然有了顾聿衡要跟自己复合的念头,那就要问男主角了。 于敏敏虽然跋扈,却不至于笨的一无是处,除非是真急了,不然不会这么冲动的跑来。毕竟在顾聿衡面前,于敏敏早该学会了忍气吞声。 顾聿衡啊顾聿衡。 辛圆缺琢磨着,垂首看向手机上已经调出的那个熟悉到极点的号码,稍一歪头,给他拨了过去。电话很快的就接通了,那边是他略微有些沙哑却饱含兴味的嗓音:“圆缺?” “顾聿衡,我见过于敏敏了,”辛圆缺单刀直入,冷冷的开门见山,“你挑动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在说什么?”顾聿衡手上转着钢笔,微微眯眼,缓缓问道。 “说你知道的事情……”辛圆缺声音化作掺着妖冶的冰凉,“你下午不要来接我,我准备提前下班,这一周我决定休假。” “我哥他那么随便?底下员工想休假就休假?”顾聿衡语含揶揄。 “不好意思,你女朋友刚刚来找我的时候,手指划破了我的脸,打碎的咖啡杯碎片割破了我的手,现在血流如注,这就是理由…… 哦,对了,我知道你一定好奇,我那么恨于敏敏,有没有在于敏敏的刺激下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呢?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失望了,我不会为了想报复于敏敏就跟你在一起。 我还得打给你哥请假,那就这样吧,顾聿衡。” 说完辛圆缺就收了线,话说的很爽快利落,心底却并没有因为这些说起来利索的伤人话而轻松半分。 如同著名的七伤拳,伤他一分,势必回伤自己一分,如果要伤他十分,她恐怕早就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他可以恣意任性,如以前一般,认准了目标就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可她不行。 这段感情在最开始,她就错了,如果没有最初的隐瞒,她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辛圆缺长长的呼出口气,眼睛有点酸涩,却拿起手机,给顾亦南打了电话:“亦南哥,我要请假。” yqxsw.org [] 再见(3、4) 3 陈易乘坐的飞机,在周三下午准时抵达i市开盛国际机场。 他将一些事情安排和行李先交待给了随行人员,就大步走向了到达口,刚刚一直沉稳严肃的面容上,现出了一些难以自抑的兴奋之情,唇角微微扬起,尤其是在目光锁定了到达口人群中那个出众的浅灰色身影时。 圆缺也看到了空手走出来的陈易,四目相对,她收起了本来准备摇动的手,站在那里缓缓的扬起了唇角。 陈易向她走了过去,伸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在了怀里,不顾声音中掩藏不住的动容,轻轻低唤:“圆缺。” “嗯……”辛圆缺只觉眼睛酸涩,视线都渐渐变得模糊,伸手回抱了他一下,带着笑说,“旅途辛苦了,陈易。” 陈易克制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松开她,稍微后退一步,再细细的打量,她看上去很好。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辛圆缺也不避让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陈易点头:“好。” 坐上辛圆缺的红色现代跑车,陈易笑着说,“看来你现在过的是挺滋润的。” 辛圆缺拉安全带,闻言一笑,“是啊,我被有钱人包养了。” 陈易闻言一怔,却见她笑的更开心了,于是明白她在开玩笑,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又对自己居然心生忐忑而觉得好笑,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辛圆缺不再多说,发动车子,在收费处交卡给钱,再快速驶离停车场,上了机场高速,一时狭窄的空间里安静到有些局促。 “怎么突然又想着来接我了?”陈易微微偏头,看着辛圆缺安静的侧脸问道。 “最近休假,很闲,就来接了。而且我没订到包间,就只有一个靠窗的卡座,所以来接你,负荆请罪来着。”辛圆缺对陈易微微笑着,脑子里装的却全是其它的事。 这几天来,顾聿衡每天都会因为各种缘由给她发短信,当她昨天晚上关了灯,窝在被子里看他的短信时,朦朦胧胧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 他说今天有个大案子要出庭,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易看出她的走神,便也没有再继续出声,由沉默这样继续。 倒是辛圆缺从杂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问他,“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陈易摇头,“说不准,不过一个月应该是有的。” “哦,那就好,我们还可以多见几次面,”辛圆缺看了眼陈易,真的是好久不见,原本就稳重的少年,现在成了更加稳重的青年,眉目间多了几分成熟,也像经历太多而过早带来的沧桑。一时不禁有了些感慨,“我原本以为再见你会是在你的婚礼上的。” 陈易闻言笑了,清俊的脸转向辛圆缺,“怎么说?” “感觉你不会再跟我联系了,”辛圆缺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中的伤感,连忙又一笑,“我胡说的,别理我。” 陈易闷闷笑着,“知道了。” 不多时,就到了月亮湾,i市绝对排第一的粤菜馆。从外部看上去,这里就是一个大宅院的样子,一进门是小花园,稍一张望,便可见四周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就餐的地方倒是掩在树影重重之下的玻璃房子,落地玻璃窗上是水幕墙,引了水流绕着整个就餐的地方潺潺流动,餐厅中没再另外放音乐,只因水声便已经是最好的环境音了。 穿着雅致的服务员引他们在辛圆缺订的卡座坐下,拿来了菜单,辛圆缺和陈易对视一眼,还没翻就异口同声的说,“我们要一只香烤妙龄乳鸽。” 两人话音一落,就都笑了。 这道菜是这的招牌菜之一,味道极好,就是名字太过另类。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针对这个名字笑了半晌,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就说来一次就点一次,所以刚刚两人一个对视,就都心知对方想到了这一个很囧的菜名。 对默契的印证,一下子消融了他们刚刚突然产生的生分和尴尬。 陈易将菜单推给辛圆缺,“你点吧。” “我点?”辛圆缺眨眨眼,“那估计我会再叫一个大拌菜,然后了事。” “好啊,我不介意。”陈易笑着回答,然后就将菜单合上,一副要交给服务员的样子。 辛圆缺瞪他一眼,“陈易,你忍心看我饿死?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吃顿好的,你成全我行不?” 陈易笑出声来,“好,那你等会儿让我结账……”也不看菜单就直接对服务员报,“葱爆鹅肝牛柳粒,椰汁脆皮鸡,木耳西芹,甜品要芝士焗番薯……”说到这看看辛圆缺,“你想吃鱼翅么?” 辛圆缺咬着下嘴唇一笑,眸中狡黠光芒闪动,“不想吃,我就想用来漱口。” “咳……”陈易忍笑忍的极为痛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辛圆缺挥手让那有些瞠目结舌服务员走了,虽是假装无可奈何,自己唇角却也管不住的上扬。 陈易一看就是熟客,点的菜不是最贵的,却绝对是味道最好的,对他们两个只是朋友聚餐不需要什么鲍参翅肚来撑场面的情况来说,再合适不过。 辛圆缺正准备称赞陈易菜点的好,听上去就让她胃口大开,包里的手机蓦地振动起来,她心里顿时一紧,如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稍稍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手掏出手机来看,果不其然是顾聿衡的短信。 暗暗咬了咬下唇里的嫩肉,她打开了短信。 “开庭很顺利,虽然没有当庭宣判,但结果十拿九稳……开了一天的庭很累,圆缺你在干什么呢?我准备吃饭了,高新法院旁边的月亮湾,你吃过么?” 4 辛圆缺看了短信,沉默半晌,手指在手机上滑来滑去,心跳一下下强烈的撞击嗓子眼,让她几乎窒息。死死咬了咬牙,她突然抬首,透过玻璃窗外的水幕墙向园林中看去,果不其然在才亮起灯笼的园中,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立在树影后面,朝着这个方向。 似乎是确定辛圆缺看向了这边,人影便大步的向玻璃房子这边走了过来。 光线极为模糊,她与那个人影相对也不过瞬时之间,可辛圆缺怎么可能认不出顾聿衡?她甚至觉得自己看清了他唇边上扬的角度,淬着冰凉,带着残忍,浸着恨。 “怎么了?”陈易见辛圆缺从拿出手机看到短信开始,脸霎时就白了,后来更是盯着玻璃墙外一动不动,极大的震惊过去后,渐渐面如死灰,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除了一盏在夜幕初降时随着微风轻轻晃悠的红灯笼外,别无他物。 “顾聿衡。”辛圆缺生硬的笑着,端起桌上的蜂蜜菊花茶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惊骇。修理的整齐干净的指尖在白瓷杯口轻轻划着圈,皮肤看上去近乎透明。 “他来了?”陈易恍然,挑眉问道。 “哟!这不是陈易和辛圆缺么?” 水晶珠帘外突然传来一道稍显尖锐的女声,辛圆缺不出预料的勾起唇角,看过去,一身鹅黄风衣裙包裹着的于敏敏正挽着顾聿衡肘弯,满是暧昧与讽刺的目光在陈易和辛圆缺面前晃荡,十分夸张,似是唯恐顾聿衡没有染上她的半分猜疑情绪。 可当她发现辛圆缺正悠闲自在的端着杯子,目光瞅着她挽着顾聿衡的手,笑的意有所指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辛圆缺那天说的话,细想起来,于敏敏不乏悲哀,她以前哪能对顾聿衡做出这般亲近的举动?底气严重不足,也是为什么她那天会在辛圆缺说完那番话后完全崩溃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僵硬和不自在,却又不舍得就此松开顾聿衡的手,于是还是那样挽着。 “陈易,还认得老同学吧?”辛圆缺对陈易笑着眨了眨眼,像是刚刚出现在她脸上的失措和恐慌都是陈易的幻觉。 “圆缺你取笑我吧,怎么可能不认识?”陈易站起身来,微笑着看向已经站进珠帘的顾聿衡和于敏敏,“真是好久不见,怎么那么巧?” 顾聿衡也笑了,“刚刚在隔壁的高新法院开完庭,为这个案子忙活了很久,虽然没拿到结果,敏敏也说要先庆贺一下,所以就近选在了这里。刚刚我在外面还说呢,怎么好像看到了圆缺的车,原来果然也在。”说到这里,目光就带向了还坐在一边的辛圆缺,笑意如薄薄的浮冰,一脚踩入,都是刺骨的寒凉。 “嗯,刚刚去机场接了陈易,选在这里接风。”辛圆缺似是完全没注意到顾聿衡眼神的冰凉,此时看向陈易微微一笑,掺进了一些小女人妩媚的甜蜜笑意,如此醒目,说到这里还尚嫌不足的补充了一句,“记得以前大学时陈易就带我来这里吃饭,这家菜真的不错。” 陈易眸间晃过一些异样,可还是温文笑着,无比配合,“只是不知道厨师换没有。” 辛圆缺浅浅一笑,垂下目光,随意绾在脑后的头发,让优美的脖颈曲线展露无疑,含羞露怯的样子,在温和的橘色光线下白的耀眼的细腻皮肤,美好的动人心魄。 “是么?”顾聿衡目光凝在辛圆缺脖子上,还好是洁白的,如果那里多了什么不该有的痕迹,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一弯唇角,眸中星芒几转,声音听上去却还是无比镇定,“敏敏,要不我们干脆和陈易他们拼个桌?老同学难得聚在一起,再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什么好吃。” 于敏敏当然不愿意,可对上顾聿衡幽深而不容拒绝的目光后,只是微微开了开口,稍作犹豫,才强笑着说,“我是没意见,陈易他们不怕被打扰么?” “怕。”陈易还没说话,一边一只安静着的辛圆缺却突然抬头,声音清脆的说。说完后,又笑弯了妩媚的猫眼,“我开玩笑的,陈易,你有意见么?” “没。”陈易摇头,然后招呼服务员加碗筷拿菜单加菜。 辛圆缺起身,提着包,将自己面前的餐具推往对面,“陈易,我坐你身边来。” “好。”陈易帮她接过,微笑着点头,起身,将靠窗的位子让给了辛圆缺,只因印象中,她就喜欢坐在窗边。 顾聿衡看着辛圆缺从他面前走过,她身上带着的栀子花香就这样飘进了他鼻间。这个香气勾起了他些许回忆。辛圆缺的妈妈肖雪是五月份的生日,期间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他搬回去住的那年,对那段时间,家中隐隐飘着的栀子花香气印象极深。 想想,真的过去好久了。 不发一言,顾聿衡先照顾于敏敏在窗边的位子坐下,这才坐在了陈易的对面,殷勤和体贴,让于敏敏都有些受宠若惊。 辛圆缺好像看到了这一幕,又好像没看到,目光中挟着远思斜斜看向窗外,手指在桌上不老实的轻轻点着,表情称得上是愉悦而悠然的。 四人一直安静无声,气氛看似相安无事,但任谁都能嗅到其中的诡异。 “对了,圆缺,”陈易突然看向辛圆缺,见她目光转过来后才说,“方雅枝让我给你带个好,说如果你瘦了,让我一定把你养胖了才许回去。” “方方太坏了,只许自己减肥不许别人苗条。”辛圆缺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撅起了嘴。 “那是她本来就胖!”于敏敏在对面不屑的嗤了一声。 “哦,谢谢于大小姐变相赞扬我身材好。”辛圆缺浅笑着接过话,又不再多看于敏敏如吃了苍蝇的样子,转向陈易笑着说,“你一定得告诉方方,说我身材保养的极好,让她来找我要秘方。” “好。”陈易微笑。 “秘方是什么?”脱了西服外套只留衬衣的顾聿衡此时正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手遥遥放在桌上,扶着白瓷杯的光滑外壁,袖口打了开来,露出一段精健匀称的小臂肌肉,此时桃花眼角斜斜上挑着看着辛圆缺,慵懒而性感,无论何处都无懈可击。 辛圆缺唇角微扬,也看向他,轻快的吐出四个字,“少吃多做。” 陈易差点被呛到,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于敏敏则不屑的移开目光,细碎的嘟囔了一句:“真不要脸。” 顾聿衡看向辛圆缺的目光却更深了一些,她听了于敏敏的话,几乎毫无反应,安之若素的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饮着蜂蜜菊花茶。他唇角往上勾了一点,辛圆缺啊辛圆缺,还是一样的喜欢用安定自在的样子去捉弄别人。 菜很快一道道的上了上来,辛圆缺举起茶杯,冲陈易盈盈一笑,“欢迎回来,陈易。” 顾聿衡却笑着插嘴,“喝什么茶?这样的场合怎么都该喝酒。” “算了吧,圆缺开了车的。”陈易出言想劝。 “那就喝点红的吧,怎么也该意思意思,圆缺你说对吗?”顾聿衡看着辛圆缺,桃花眼中的笑意只让人胆颤。 “嗯,好啊。”辛圆缺爽快应下,对上陈易略微有些担忧的目光,她便微笑,似解释似撒娇,“今天给你接风,喝点酒是对的,没事的,放心。” 陈易似是沉吟片刻,再稍稍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辛圆缺便笑得更开心了,顾聿衡冷冷一弯唇,招呼服务员上红酒。 红酒上来后,斟好,辛圆缺再一次举起高脚杯,敬向陈易,顾聿衡也随着举杯:“欢迎回来啊,陈易。”于敏敏见状,也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碰杯。 “第一杯可得喝干净啊,尤其是圆缺,你跟陈易情意可不一般。”碰完杯后,顾聿衡酒杯放在唇边,明显不怀好意的挑衅。 辛圆缺嫣然一笑,“你不说也是自然的。” “是么?那是不是该连干三杯呢?”顾聿衡眸间明暗几转,灼灼的盯着辛圆缺。 “好啊。”辛圆缺不以为意的应了下来,先微微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任顾聿衡再给自己斟满,又一仰头,紫红的酒液从杯中缓缓倾进她口中,微微仰头的时候,还能见到她咽喉处的轻微颤动。 顾聿衡目光中温度又冷了几分,却勾着唇给她倒满第三杯。可辛圆缺刚刚接过就被陈易阻住,“别喝了。” “陈易,她愿意喝你却不让,不是等于不接受她的情深意重么?”顾聿衡浓黑的眸子扫向陈易,可余光分明还停留在辛圆缺身上。 辛圆缺暗道顾聿衡阴险,这分明是从陈易入手,想看清他们之间关系的真假。陈易如果有丝毫配合不好…… “好像我才是回来的那个,规矩也该是我来定吧。”陈易温文笑着,可话语之间极有力度,不容质疑,“如果真要按照顾聿衡你的说法,这杯酒我来替她喝,是不是也间接表达了我对她的感情?”说完就接过了辛圆缺手上的杯子,抬头一干而尽。 燃文 “陈易……”辛圆缺痴痴看着陈易,脸上目光中写满了感动和惊喜。 顾聿衡见状却不紧不慢的再抛出一个问题:“那陈易你这次回来准备和辛圆缺复合么?” [] 距离(1、2) 1 她对陈易说,你跟着我不会是想探知我真实家境吧? 当时不过是开玩笑的。 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却让她整个人都懵了。这一串事情发生的并不快,车子驶过的时候,她就认出了那是顾天行的公车,随后看到车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小院子门口停下,再然后是司机下车,打开了后门,在顾天行下车后对他窃窃私语,顾天行目光扫过来,喊她“圆缺”…… 一切一切如同被拉长的一个电影片段,每一个分镜头都看得如此清楚,可她无力按下停止键,阻止下一步的发生。 她目光转向陈易,喉咙深处发出些细碎的动静,她希望陈易是不认得顾天行的……可是他蹙起的眉头和眼神中闪烁的暗芒,让她一点点心如死灰,慢慢沉寂下去。 “圆缺,不进去么?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顾天行显然并没有如陈易认出他来一般认出辛圆缺身边的这个男孩,而且明显因为眼前这一幕面色不豫,招呼辛圆缺的语气中带了属于长辈的压迫。 “嗯,我马上进去。”辛圆缺唇边露出了一点惨淡的笑意,好吧,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样面对陈易,眼见顾天行走进了院门,她轻声说了句,“陈易,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说完就缓步踱向门口,她能感觉到陈易落在她背后的目光,却不知道他现在心里针对她而产生的想法。 走进家门,换鞋,肖雪手里正拿着顾天行才脱下的西装外套,见到她回来温柔一笑,“圆缺也回来了?在外面吃的什么?” “肯德基。”辛圆缺乖巧的回答,目光半垂着,并不特别慌张,“妈,我先进去做作业了。” “嗯,去吧。”肖雪点了点头。 辛圆缺回到房间,趴在桌上,期望纷乱的心绪能渐渐平静下来。 陈易是知道的吧,然后呢?会怎样看她?会怎样认为她?他是否知道顾聿衡的身世?是否知道顾聿衡逼得顾天行无法轻易得知他的消息?是否会联想到她现在所处的位子?是否会怀疑她和顾聿衡的接触颇有问题?是否会看出她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不光她今晚一语成谶,他也是,他说再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惊奇…… 而事实他能做到么? 辛圆缺越想越乱,猛然站起,手按在桌子上静了一会儿,干脆先拿了睡衣去洗澡。 她所住的房间没有带浴室,只能出房门,到对面的浴室去洗,在开门之后,她听到客厅里顾天行和肖雪交谈的声音, “看到她和一个男生站在外面……” “嗯?什么样的男生?” “那男生不错,可早恋毕竟不是很好……” 辛圆缺一下子关上了门,再重重靠在门背后,早恋不好早恋不好…… 她妈妈听到这话该有怎样的想法? 肖雪生下她的时候不过17岁,早恋…… 她妈妈不仅早恋,还私奔,早孕,跟家里一刀两断…… 这些顾天行明明都知道,而顾天行在让自己注意顾聿衡的时候,难道就真的除了想探听他的消息外,没有别的半分念头? 他怎么能在她妈妈面前说出早恋不好这种混账话来! 辛圆缺心里如有一把早已捅进去的刀,不仅迟迟没有拔出来,反而在里面缓缓转动着,绞的那里血肉模糊。 她果然是天真了。 太天真太傻太狂妄,她以为自己早已千锤百炼,早已将世上肮脏的事情看得太多,早就不会在乎任何事,所有的事情看在眼里都不过浮云一般,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不动声色的冷静应对…… 可是现在呢? 她的心乱如麻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在乎。 在乎陈易会怎样看她,在乎顾聿衡会不会也知道。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能看淡,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那现在的恐惧和慌乱从何而来? 她动心了。 如果她不是真正在乎顾聿衡这个人,何必介怀事情败露后他的态度? 想到这里,她突地走到书包前面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到上面那个还没来得及保存的陈易的号码,编辑短信,发过去:“陈易,能答应我不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么?” 刚刚按了发送,背后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肖雪柔和的声音,“圆缺,可以进来么?” 圆缺咬了咬下唇,再语气轻松的说,“妈,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肖雪走进来,目光轻柔细腻的看着圆缺。她今年不过三十一岁,女儿却跟了她十四年,是她一个人带大的,历经艰辛,所以最了解。 圆缺聪明乖巧,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一个人慢慢消化,就算是痛和委屈,也努力让自己习惯,仿佛是要吸收那些痛苦的经历再一寸寸让她的防护变得更厚更强大,如她在自己怀里撒娇时说的那样,“妈,你说这一次痛过了,下一次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想到以前自己没有能力给圆缺足够的保护,只能看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学会自己成长,肖雪的目光中就不自觉带上了点悲哀。 辛圆缺看出了肖雪神情的变化。刚刚始终烦躁不安的心就这样安静下来,是啊,再凄惨能惨到什么地方去呢?至少她和她妈妈现在能有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 “圆缺,没在做作业?”肖雪将手上端着的才削好装盘的苹果放在书桌上,温言问辛圆缺。 “做完了,本来在学校就只留了一点。”辛圆缺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参考书,放在桌上,坐下,再笑笑回答。 “关于刚刚你爸……顾叔叔在外面说的话,你听到了是么?”肖雪拆开了辛圆缺的发圈,让那头乌黑柔顺及到腰间的头发自然散下,用手指温柔的帮她理着。 辛圆缺转过头,握住肖雪的手,再将脸靠在肖雪怀里,半晌才带着笑意开口,“妈,他是爸爸。” 肖雪泪意一下子涌了上来,眼前一片模糊,无意识的呢喃,“圆缺……” “妈啊,”圆缺如撒娇一般,“我觉得我比你运气好,放心吧。” 肖雪忍住泪意,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肩膀,“吃苹果吧,早点睡。” 辛圆缺点头,微笑目送肖雪离开房间。 但这晚终究久久不能入眠,圆缺躺在床上,不时看看手机,虽然陈易的回答无论是什么,对此时的她都不该有影响了。 可直到她凌晨三点过,抵抗不住心神疲倦沉入睡眠,陈易也没有回她的短信。 2 辛圆缺第二天醒的很早,睡的时间明明很短,却像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噩梦,忽然醒来,背后冷汗涔涔。 唇边勉力向上微微扬起,她起床拉开了窗帘,这时天还没完全亮,蓝灰色的天幕下,外面的小巷中已经有晨跑的身影。圆缺突然想到陈易说的他有晨跑的习惯,一瞬间兴起念头,不如此刻穿好衣服下去撞撞运气。 最终还捏在窗帘上的手轻轻松开,她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坐在桌前开始背托福单词,再按照往常的时间去了学校。 到教室之后,她抬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的陈易,他也正看着她,面无表情,却又不是严肃,像是走了神。 辛圆缺心里微叹一声,告诉自己放开放开,只要放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天崩了地陷了又怎么样?她只要她和妈妈过的平安无忧。 放下书包,拿着杯子接水,再翻开单词书,复习早上背过的单词。直到上课铃打响,顾聿衡走进教室,身边跟着于敏敏。 “同桌,早。”顾聿衡放下书包,主动向辛圆缺问好。 “嗯,好。”辛圆缺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再抬头,“于敏敏生病了?” “昨天发烧,昨晚烧才退,”顾聿衡说完又眯了眯眼,桃花眼尾近乎飞入鬓角,“你关心?” 辛圆缺笑了,“是啊,我关心,关心你会不会被传染。” 顾聿衡怔住,看向辛圆缺,眸中滑过惊异。 这句话什么意思?真的暗示她在关心他?还是讽刺他和于敏敏关系近? 无论哪一个想法都太过暧昧。 一夜之间,辛圆缺就转性了?不再装作刻板无聊,转而大方灵动、肆意相逼? 可这样浑然不吝笑容的辛圆缺,为什么只让他觉得,她又戴上了另外一层面具,越发疏离漠然,离人更远了呢? 顾聿衡想再试探,可早读课已经开始,张老头就站在讲台上,辛圆缺也早已转过去继续背单词,他看着她侧脸片刻,唇边似笑非笑,终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那边的辛圆缺手指甲却紧紧掐住了掌心的肉,感觉他目光的离开才慢慢松了口气。苦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放开了就好,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开? 中午,顾聿衡径直出去吃午饭了,真正到她离开,辛圆缺才发现自己的背脊一直僵直着,打算在桌上趴一下,腰后就一阵酸疼。辛圆缺不免有些焦躁,她没试过这样反反复复都无法快速做个了断的感觉,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让她的心没有办法完全受脑袋的控制。 正胡七八糟的咬着下唇想着,面前光线突然暗了不少,辛圆缺抬头,陈易正站在前门口,看着她,目光安静。 对视片刻后,陈易才开口,平平的听不出情绪“圆缺,跟我出来一下吧。” 辛圆缺很想说,我觉得我没必要跟你出去,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来,垂下眼帘,无声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了教室。 陈易一直在她前方两步的位子,并不回头看她,直直的带她走到了报刊栏前面站定。 辛圆缺随着驻足,顺着陈易的目光看向眼前夹在两块玻璃板中的报纸,其实是在等陈易开口。 陈易默然很久后才用手指向了一个位子,“看这篇报道。” 辛圆缺定睛看去,这是一篇关于w省省长慰问某乡收割惨案的报道。她目光晃过第一段的两行字,正瞟向第二段的时候突然刹住,再看回去,她想她明白了陈易想告诉她什么。不由怔怔的看向陈易。 陈易知道她懂了,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心中想守住的秘密,这不奇怪,也该受到别人的尊重。”他在辛圆缺的呆滞中抬起手,看上去似是想帮她理一下此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最终却只是放在她肩上拍了拍,笑着说,“现在你知道了我想隐瞒的秘密,我们扯平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辛圆缺看着他良久,带着震惊、诧异、感激和难以置信,最后却只是弯弯唇角,“谢谢你,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将目光转回那篇报道,上面将陈鸿升省长对遭受了巨大损失的乡民的行为进行了高度赞扬歌颂。 是啊,w省省长叫做陈鸿升,也姓陈。 难怪陈易看上去这般不简单,修养、家教、谈吐、还有包括那手机在内的细节,隐约都透露着他非同一般的身世。可省长的儿子……还是超出了辛圆缺的预料。 陈易唇角的笑在方才隐约凝滞了,此刻才又渐渐恢复,“圆缺,其实我身世这件事就算被拆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它毕竟不会对人造成直接的伤害……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辛圆缺沉默,喃喃自语,“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陈易笑容透出苦涩,“如果知道被自己在乎的人一直蒙骗着会是什么感受?” 或许是已经挟着寒意的秋风突然吹过,辛圆缺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的一颤,两只手不由交叉握紧,再低低问了一句,“尤其是在自己本身就十分敏感和排斥憎恨的事情上?” 可是…… “可是我顾不上了,陈易,”她抬头看向陈易,眼神和语气都是死寂后的决绝,“一步错,步步错,可我回不了头,剩下的就算是错,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bqgxsydw.com [] 距离(3、4) 3 体育课,800米测试。 如果要说有一门科目会让辛圆缺头疼不已,当属体育,中考的时候,辛圆缺所有科目中,失分最多的竟然是体育。 而如果将体育比作鬼门关,那800米绝对是坐在鬼门关中的阎王爷,每次跑完800,辛圆缺觉得自己都跟见完阎王没差别了。 所以今天,从站上运动场开始,她的脚已经开始发软。真正体育老师吹响哨子,她脑中一片空白,开始慢慢的跟在十个女生后面往前晃悠。渐渐跟不上节拍,离前面的女生越来越远,不过她习惯了,从来考800都是这样的情况。她闭紧嘴唇,尽量调整呼吸,可还是岔了气,胸缘下方的剧烈疼痛让她转着模糊的视线,努力的想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弯道处刚好看到她和顾聿衡办的那块板报,已经被擦掉了一半,将要换成新的主题。快到直道的地方,报刊栏后面,她和陈易在这里进行了一番长谈—— “剩下的就算是错,我也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她唇边带着笑,却用了决绝的语气。 陈易沉默片刻后才问,“你有想过跟他坦白么?” 辛圆缺垂下目光,只是唇边的笑容依旧,“用什么理由呢?他如果问我为什么突然坦白,我要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陈易问出这句话后别开了目光,表情有丝不自在,“不要说你昨天到今天如此紧张的原因不是因为在乎他。” 辛圆缺想,陈易真是不可小觑,那么温润而没攻击性的外表,却什么都看进了眼里。 “告诉了他就能和他在一起么?没必要了。”说这话时,辛圆缺手指不自觉掐紧了掌心。 陈易又静了好一会儿才恍如慨叹,“那就离他远点吧……” 她目光中划过一丝呆滞,仍是微笑。 然后陈易笑着说, “圆缺,竞赛意愿表过两天就该发下来了,我已经决定,填生物…… 希望在竞赛班上,我能和你坐同桌。” …… 眼睛酸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她重重喘息着,心像要从嗓子口跳出来,已经开始钝钝的痛,冷风从口鼻灌入,她甚至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在她第二圈跑到一半的时候,同组的其他人就到了终点,她用手按着因为岔气而疼痛的地方,心想反正跑过去也不及格,还得补考,她干脆放弃算了。 可就在这时,眼角隐约收进一个白色身影,开始跟着她跑,耳边是他的声音,“傻瓜,跑快点啊! 再这样铁定不及格!” 她哀怨,痛苦的时候分外任性,不及格就不及格吧,你别理我别管我了。反正从那天开始,他们就似是陷入了一场冷战,关系比以前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尚且不如,她闷头学习,托福单词书去掉了四分之三,他也我行我素,肆意自我,每天该玩的玩,考试的时候成绩依然优异非常,两个人可以整整好几天一句话都不说。刚结束月考,又换了座位,陈易和方雅枝重新坐到了他们前面。她和陈易才说了两句话,顾聿衡就不耐烦的打断,跟她换了位子,让她坐在了陈易后面,自己坐在过道边上,无比方便而随意的和下课必来找他的苏俊或于敏敏聊天…… 既然这样还来管她的死活干什么?他就算是体育委员也是男生那边的,扮什么好人。 辛圆缺想着这些,不自觉的就要停下来,手臂却蓦地被他一把抓进手里,拖着就往前跑。 “快快,跟着我跑!” 她呆住,忘了或者无力挣扎,就由着他拖着半死不活的她跑完最后一个直道,冲过了终点。 “4分19,哎,顾聿衡,你们这个可不算。”给女生上体育课的章老师声音在终点处响起。 “刚好及格,章老师你就放过她呗,你看她都快死了,难道还忍心让她补考一次?” 手臂上有力的手挪开,辛圆缺弯着腰,两手扶在膝盖上喘着,四肢的血液大量涌上脑子,金星乱串,胸口闷痛的像是要炸开,刚刚隐隐就有的血腥味现在更加明显,耳边嗡嗡的是顾聿衡在终点处缠着章老师求情的声音。 他插科打诨的似是终于将章老师逗笑了,便说让她及格。 “还好么?”又一双很稳的手扶住她,圆缺抬头,就看见陈易含着担忧的目光,“你应该稍微走动一下,来吧,我扶你。” 她摇了摇头,虽然明知这样对心脏不好,还是挣开陈易的手,直直往地上坐去。 还没挨着地就被人扯了起来,冷冰冰的冲她吼,“你不活了啊?” 辛圆缺用力瞪他,眼睛通红,顾聿衡一下子就心软了,就像刚刚看着她跟蜗牛一样在跑道上挣扎时,一下子就忘了她和陈易在报刊栏前的亲密和默契,忘了这么多天的别扭一样,他有时候真想骂辛圆缺,怎么态度说变就变,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再进一步…… “来,走走。”他回过神来,拉着她往前走。 辛圆缺腿像灌了铅,哪里走得动?外加身体不舒服,脾气也涌了出来,干脆就定在那里,坚决不动。 “不动?那我抱你了?”顾聿衡眯着眼睛威胁她。 辛圆缺白了他一眼,她还不信他敢抱她。 顾聿衡苦笑,“你总得给别人挪跑道吧,女生第二组要开始跑了。” 是啊,她也知道,于敏敏就该这一组跑,不然早过来把她掐死了。 她慢慢的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试着一瘸一拐的挪往一边,顾聿衡扶着她,轻声叹气,“同桌,真丢脸啊,体育怎么会那么差?” “天生的。”她嗓子还是不能发声,三个字又哑又轻。 他却得意的弯着唇角,“看你以后还怎么嘲笑我英语不好。” 辛圆缺撅了撅嘴,顾聿衡就轻轻笑出声来,“别不满,小孩子,我请你吃糖。” 说着就从宽松的运动裤裤包里掏出一管还未拆封的荷氏,暂时放开她手,拆开一头,剥出一颗来,拿在指尖,挑眉,漆黑的眼中噙着不正经的笑意,问她,“要喂么?” 辛圆缺再次白了他一眼,从他手指间接过那颗糖,拆了薄薄的糖纸,放进口中。清凉的薄荷味,刺激着麻痹的味蕾,快速冲散了喉中的血腥味,脑袋的胀痛好像也减轻了些,胸口也不疼的像要裂开了,辛圆缺满意的笑了下,又被顾聿衡给捕捉到了,“看吧,果然小孩子,那么喜欢吃糖。” 辛圆缺瞪他,再哑哑的飘出一句,“还不知道是谁买的……” “我买的。”顾聿衡微笑着毫不介意的回答。 “那谁是小孩子?”她仰着下巴冷冷的乜他。 他眼尾斜斜挑起,眸中含着戏弄她成功的志得与揶揄,唇角一弯,“才十四岁的那个是小孩子。” 4 800米跑完后,痛苦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阿……嚏!” 这已经不知道是辛圆缺今天的第几个喷嚏了,用餐巾纸捂着打完后,她又忙抽了一张餐巾纸捂在鼻子上,擤了个鼻涕。 跑完800必会出现重感冒症状,流鼻涕打喷嚏嗓子痛,辛圆缺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同桌,你看起来真可怜,我好同情你啊。”顾聿衡转过脸来,微扬唇角,啧啧叹道。 辛圆缺冷冷盯着他,从考完800开始就接连不断的瞪他,可虽然他很欠打,她却莫名的觉得欢喜,仿佛是只要少了半分自制力,唇角就会不自觉的咧开。 顾聿衡轻笑着揶揄她,“再看?再看喜欢上我怎么办?” 辛圆缺怔住,800米后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心跳突地变得极强,一下一下的冲撞着胸腔,鼻尖似乎也感受到她强烈的情绪起伏,开始发痒—— “阿嚏!”她十分适时的迅速转过头打了个喷嚏,化解了超出她能力范围的问题。 顾聿衡眸底滑过丝失望,恨不得拍辛圆缺埋在桌上的小脑袋,早不打喷嚏晚不打喷嚏,偏偏这个时候打,他不期待她的答案,但至少能从她的眼神或表情判断出一二……结果…… 估计是因为顾聿衡的诅咒,辛圆缺立马又打了个喷嚏,无力的趴在桌上,擤鼻涕已经将鼻子擤的通红,眼睛雾蒙蒙的,扁着嘴,看上去分外可怜。 顾聿衡内心某处塌陷,便很大度的想,算了,原谅她了。 可还是不自觉喃喃念了一句,“笨死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但在辛圆缺看来分明是说的她,一个冷冽的目光斜斜的乜过来,却撞进了顾聿衡浓黑如墨的眼睛,轻轻一撞,什么力道都被那儿给裹了进去,缓缓沉底消失……直到那里突然漾起浓浓的笑意,脑门上就轻轻挨了一巴掌。 “哎哟。”辛圆缺一声低呼,捂住脑门,表情先是难以置信,随后就气鼓鼓的瞪他。脸上仿佛写满了,你个禽兽,居然欺负病人。 在顾聿衡的印象中,辛圆缺从没有这样娇憨的表情。 他就不受控制的多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想,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她今天的反常,居然希望她多跑几次让她痛不欲生的八百米。 而辛圆缺晚上看着那管后来被她全权夺来的荷氏,将剩下的最后一颗拿了出来,水蓝色的糖纸折好放进了书桌上的一个纸盒里。 或许是生病,前段时间又一直睡得不好,她没来得及多想放学一起回来时陈易给她说的话就沉沉睡去。 辛圆缺也许真的不够善良,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好几个瞬间,她脑海里都曾闪电般窜过一个想法,如果他们真的有了什么,以后被顾聿衡发现她隐瞒的事情,她应该怎么开脱…… i市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11月中旬,一场大雪飘然而至,气温陡降。辛圆缺上次800米后遗症才好没多久,今天就又隐约有了要感冒的征兆。 进教室,收好伞,一边轻轻拍羽绒服上不小心沾上的雪粒,一边对给她问好的陈易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和陈易现在好像是最默契的老朋友,每天只需要一个无声的问候,足矣。陈易自那天关心了她一下后,也不再过问她和顾聿衡的事。 辛圆缺对陈易,其实很是感激,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这样体贴的关心你,真的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是陈易,就好了。 想到这辛圆缺又有些想笑,她现在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呀。 将书包放在座位上,清了清有些痛的嗓子,辛圆缺拿着杯子去接好热水,脱掉羽绒服搭在椅子背后,七育的教室里是有空调的,她一口口啜着杯里滚烫的热水,在温暖的环境里,觉得自己渐渐活了过来。 她看着窗外,教室的窗户是斜对着校门口的,所以自从位子换过来,她就习惯了每天快上课的时候看到顾聿衡从校门口进来,脚步匆匆,身后跟着步子稍显有些踉跄的于敏敏,他似乎很着急,所以不会跟于敏敏搭任何话,却会在一个最好的角度,十分有闲心的在还没完全亮起的天色下,抬头冲她笑一下。 她会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心里却会装着那个笑容,满满的,一天。 可今天,赶上课铃时间的人潮过去,直到上课铃响起,门前那一段路渐渐空空如也,他也没有出现。 她心里不禁有了些着急和担忧,外面积了雪,地上又湿又滑,他如果骑车,会不会是摔了?受伤了?还是昨天和今天急速降温,他迟到了? 张老头进来守自习,看着她旁边位子空的,便问她顾聿衡来没有? 辛圆缺摇头,张老头稍微蹙了蹙眉,就拿出小灵通出去了,回来后又问了她一次,顾聿衡有没有给她请假,辛圆缺轻声说没有,心里却更加焦急起来,看来张老头也没有联系上他。 而就连于敏敏也没有出现,辛圆缺心里揣测更多,于敏敏是不是收到消息了?所以赶去照顾他?看望他? 可怕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扎根,就如快速生长繁衍的藤蔓,渐渐将她包裹起来,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早读课,第一节的数学课,第二、三节的物理连堂,她都没有听进去一点内容,陈易像是感受到她不平稳的情绪,在第三节课原本属于课间操今天因为下雪而暂停的长课间,转过来问她,“圆缺,顾聿衡家里的电话是登记过的,你需要我帮你查查么?” 辛圆缺拄着下巴,很想说“好”,最终却摇了摇头,再笑笑,“不用了,谢谢。” 她目光再一次转向窗外,雪还没停,外面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一阵风吹过,便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卷着漩涡坠落。而就在这素净的稍显灰暗的色调里,突然添进了一抹艳丽到极点的红,她定睛朝那个红点看去,是一把伞,属于女孩子用的。 很浪漫的颜色,很浪漫的场景,一男一女,身高外形都是无比合拍,男孩子打着伞,十分体贴的将伞往女孩那边倾了大半,女孩脚似乎有点受伤,走的一跛一跛的,稍显羞怯的抓住了男孩的袖子。此时从教学楼冲出几个疯闹着要去玩雪的学生,看到他们,便转移了注意力,齐齐向他们起哄,男孩无动于衷,女孩却笑骂着一一回击,开心与幸福,却毫不吝啬的挂在了脸上。 两个人快要走进教学楼时,男生脚步微微一错,稍微停滞了瞬间,半仰起脸,朝辛圆缺所处的位子看了过来…… “辛圆缺,外面有人找。”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她一惊,转过目光看向门外,一个很瘦小的带着眼镜的男生正站在外面,有点局促的看向她这边,却又马上别过了目光。 bqgxsydw.com 辛圆缺心知大概会是什么事,可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起身的瞬间,放在桌上的手离开桌面,不自觉放松,掌心传来的痛感才让辛圆缺发现,自己刚刚无意识间,竟然将手攥的那么紧。 [] 战争(上) “那陈易,你这次回来准备和辛圆缺复合么?” 顾聿衡靠在椅背上抛出这个问题,抿着的薄唇,唇角微微上扬,仍是一副悠闲自在漫不经心的样子,如果忽略那双浓黑如墨的眼中,近乎凌厉的眼神。 复合…… 辛圆缺闻言心惊,难道他怀疑的已经不只是陈易和她现在的关系是否那么亲密,而想知道,当年她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 因为紧张,她在陈易帮她喝酒时所产生的带点演戏成分的感动瞬时有些僵硬了。那些谎言都是她一个人编造的,陈易虽然应该知道,但多半是不赞成的,以他的为人,让他说出“复合”二字是不是有些困难? 几道掺杂着急切、紧张、恐慌、嗤笑的目光的凝视下,陈易却稳稳一笑伸过手来握住了辛圆缺已经冰凉的指尖,温暖的手掌在她的轻颤下将她的手包紧,“我想,我跟她在不在一起,应该都与顾聿衡你无关才对。” 声音温和柔情如水,又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对顾聿衡的反讽,避开了复合一词,却毫无疏漏,辛圆缺心里暗叹,陈易就是陈易,她不该如此担忧。不看目光越发冰冷的顾聿衡,经历了此番折腾只觉心神疲惫的辛圆缺想对陈易挤出一个笑来,放在桌边的手机却突然开始唱歌。 陈易放开她的手,辛圆缺便拿过来一看,屏幕上闪动的是邵泽二字。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按了接听,在众目睽睽下稍微清了清嗓子,“喂。” 那边的声音虽然透着疲惫却是轻快的,“圆缺,我才做完一个手术,突然想起,是时候提醒你来医院做身体检查了。” 辛圆缺有了冲天翻白眼的冲动,先掩住手机对陈易做了个抱歉的眼神,陈易便起身让她。 她走出卡座,往洗手间方向走去,“我还以为你忙起来应该忘了。” “你的身体我怎么可能忘!”那边的声音明显不满且愤怒。 辛圆缺险些呛住,庆幸自己离开了座位,不然邵泽这十分有中气的一吆喝,还是这么一句话,即使是以她的厚脸皮估计也得窘死。 顾聿衡在辛圆缺走后唇角微微一勾,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起立,“我去下洗手间。”几乎是尾随辛圆缺而去。 于敏敏叫了他一声,但顾聿衡一如往常的没有回头。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也跟去,陈易就微微笑着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于敏敏坐定下来,没好气的,“你说我?” “说我们。”陈易姿态缓慢的吃着菜,待咽下去后才微微蹙眉说。 “你难道就不管管你家辛圆缺?”于敏敏挑眉。 陈易微笑,“她不是我家的,”想了想,又补充,“正如顾聿衡不是你家的一样。” 于敏敏愤然,想反驳,却心知事实确实如此,一时语塞,半晌后才一字一句的说,“他会是的!” 陈易只是扬了扬唇角,没再多说话。 顾聿衡刚刚拐过走廊,就看到在洗手间旁边不远处的窗户口站着打电话的辛圆缺,温柔的声音音量适中的飘了过来。 “邵泽,我在跟别人一起吃饭。等会儿打给你吧。 呃……别乱说,有女的。 我没喝酒……真的! 我最近也没抽烟……最近睡眠也很好……是,我很乖,你要相信我……” 顾聿衡冷笑,刚刚是谁想在空腹的情况下就连干三杯,是谁那天站在酒吧门口和楼底下抽烟?辛圆缺啊辛圆缺,还是跟以前一样,撒起谎来草稿也不打,随口而出…… 可他偏偏是被她骗了,骗的死死的。 “顾聿衡,你到底想听什么话?”她淡定的装作不懂,清亮的眼睛里带着些微的茫然,逼的他近乎发疯抓狂,不知如何暗示,她才咯咯笑着扑在他怀里,在他耳边说,“顾聿衡我最喜欢你了。”待他激动无比时,她又面色如常的站在那里,“啊,我刚刚说了什么?” “顾聿衡,你还想要我说什么?”她冷冰冰的看着他,镇定的用了谈判的口吻,“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我腻了,是啊,我其实就是为了钱,我难道不能利用自己的外貌了?”他死死的盯着她,眼睛都恨的快要滴出血来,紧紧握着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一巴掌打向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却还硬生生的说,“顾聿衡,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别来缠着我。” …… “咦,顾聿衡你怎么来了?” 他还陷在过往回忆,任心痛密密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呼吸,她却已经打完电话,略带惊异又巧笑嫣然的立在窗边,看着他。 她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顾聿衡,三个字清脆却又婉转,无论是活泼的,撒娇的,安静的,愤怒的,只要是她喊出来的,都别有味道。 甚至是在他身下,情动到极处时,也沙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喊,“顾聿衡,你坏人……” 想到这里,他下腹窜起了一把火,熊熊烧到心口,将他的理智全部烧尽,却让恨意在这把火中越烧越旺。 顾聿衡微微挑起唇角,一步步走过去,故意走得很慢很稳,却在她似乎生出逃意的时候一手抓住她臂弯将她抵在墙上,另一手支墙,断掉她的退路,将她逼在墙角,凑近她,声音暧昧而低哑,“跟谁打电话呢?又撒谎又撒娇……嗯?男朋友?” “不对,”辛圆缺略微仰视着他,两人的距离近的呼吸交缠,她带着无辜的笑容,眼睛眨眨,“是男‘性’朋友……”微微咬着舌尖发的模糊的“性”字,却平添性感,惹人遐思。 “那陈易呢?陈易怎么办?”顾聿衡的手摸上了辛圆缺用来挽髻的桃木簪,很简单的树叶状雕花样式,却有很深刻的纹路。 “所以我拒绝掉了呀,陈易回来,我肯定先攻陈易,得有主次轻重之分,你说呢?”辛圆缺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发现那里比以往更加复杂深远,幽暗明灭,什么都看不清了。 顾聿衡低低笑了,“呵呵,有道理,可又是谁前天打电话,义正言辞的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辛圆缺闻言笑了,添进妖媚的笑容,美艳入骨,动人心魄,她一手攀上顾聿衡的肩,哑着声音说,“是啊,好马不吃回头草,可我现在不是马,是那回头草,使尽心计就等着好马回头来吃……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而且……顾聿衡你难道不是正乐此不疲的干着这事么?”不顾他近乎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她眼珠子灵巧一转,吃吃笑道,“呀,我可不能得罪你……你不会把刚刚我电话的内容告诉陈……” “易”字的尾音就这样被卷进了他唇里,原本就已经将她死死抵在墙角,此时更近一步,压了上去,一条腿强行抵进了她腿间,向将她钉上了耻辱柱般固定在了墙上,动弹不得。他狠狠的吻着他,不带任何技巧,仿如已经疯狂的野兽,噬咬,吞吮,他不留情面,近乎让她呜咽。 她捶他,肩头,颈边,却根本无力。顾聿衡将她牢牢的禁锢在,每一下轻微的移动,都将让最敏感的地方擦在一起,她大腿内部的柔嫩,随着动作隔着薄薄的丝袜,磨在他柔软却冰凉的西裤上,布料下面结实有力的肌肉,蛰伏在那里,血管贲张,电流直直窜上心底,裹着让人战栗的酥麻。隐秘之处所能接触到的火热,还有他已经重重揉上她胸口的手,让她也跟着燃烧起来,将自己燃尽,给他。 无论到什么时候,他干了什么,都让她控制不住心跳的为他发狂,崩溃。 长时间的缺氧,让辛圆缺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他却突然松开她,微微喘着,目光却嗜血而森冷,带着讥诮看了她半晌后又带着笑容缓缓凑近她,拔掉了她的簪子,让她微卷的长发倾泻而下,栀子花的清香几乎埋住了他。 顾聿衡轻轻咬着辛圆缺的耳垂,突地裹紧舌间一吮,在她控制不住的颤栗中轻笑,“圆缺,你还是这么敏感啊?耳垂,锁骨,腰侧,后背,让我想想,还有哪里呢……” 辛圆缺重重喘着,像被抛在岸上的鱼,眼前渐渐清明,心却被扯的生疼。可她依旧在片刻之后就挂上了完美无缺的笑容,声音还因为刚刚的激动而干哑着,“谢谢你还记得,这是奖励。” 话音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轻盈的一吻后,她又用原本挂在他颈间的手抚上了她吻的那个地方,慢慢的擦着,“顾聿衡你长的真好看,不过再好看也不能不重技巧对不对?光记住敏感点是没用的……乖,姐姐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教你。”说完,她用经过方才蹂躏还红肿着的小口,也轻轻的吮住他的耳垂,再不重不痒的一咬……就在他酥麻入骨的片刻,她推开了他,一边理着浅灰色的薄毛线外套和里面搭的奶色连衣裙,一边迈着悠然的步子,往回晃悠。 回到卡座,服务员刚刚为她撩开水晶帘,正不停往这个方向张望的于敏敏就柳眉一指,冷冷横着她说,“顾聿衡呢?” “后面。”辛圆缺浅笑着回答,话音一落,于敏敏就追了出去。留下水晶帘上的珠子剧烈碰撞,哗啦啦的响着。 陈易起身让她,问,“你头发散了?” 辛圆缺一愣,才意识到簪子还在顾聿衡那里,有些不自在的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妙龄乳鸽,咬了一口,不无遗憾的说,“唉,冷了。” “要让服务员热一下么?” “不用,再热也不是最开始那味道了。” 本来是说乳鸽的,结果说着说着,却像是意有双关一样,辛圆缺为此不免止住筷子,却又在听见往回而来的脚步声时,噙着浅笑将筷子伸向了牛柳,再用勺舀了一点芝士焗番薯,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珠帘轻响,顾聿衡和于敏敏走了进来。顾聿衡拿起他搭在一边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微笑说,“陈易,不好意思,我所里还有点事,得先走了,单我已经买了,你和圆缺慢慢吃,我们下次再约。” “没事,有事的话就先忙,不过买单这件事顾聿衡你做离谱了啊,下次可不能这样。”陈易起身和他握手寒暄告别。 “是,下次把苏俊他们一起叫出来,一定狠宰你一顿!”顾聿衡笑着说,却于和陈易握手的时候,暗自使了一把狠劲,很快松开,对于敏敏说了句,“走吧。”便掀开珠帘迈步走了出去,由始至终没多看在旁边吃东西的辛圆缺一眼。 辛圆缺乐得轻松,吃东西时唇边一直噙着浅浅的笑容。却也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停下了动作,喝了口杯子里的菊花茶,缓缓转头看向陈易,刚好看见他凝在自己耳垂上的目光。 她抬手摸了摸,心知那里肯定留下了什么痕迹,不免懊恼自己刚刚将头发拨到耳后去的行为。 陈易见她理头发的样子,轻声笑了,“圆缺,你紧张的时候还是会借拨头发来掩饰。” 辛圆缺抿了抿唇,先是装作没听到,后来却也弯起唇角,微微晃着头,“是啊,有些小习惯根深蒂固了。” “也还会在紧张的时候左手抓右手?” “……是啊。”辛圆缺无奈点头。 陈易认真打量着她的表情,顺着问,“还那么……恨于敏敏?” 辛圆缺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眸间光芒几明几暗,好半晌后,才从唇边逸出一个轻巧又沉重的字眼,“恨。” 即使如她所说,她清楚知道,当年那些事最多责任一半一半,谁也逃不了干系,尤其是她自己,最开始就错的一塌糊涂。 可她怎么能忘记在她对于敏敏如此低声下气苦苦哀求时,后者对她是怎样倨傲的态度,怎样将她的尊严和期盼放在鞋底一点点碾碎,怎样看着她和她妈妈天人永隔却还带着残酷的笑容开始挑拨离间诬陷栽赃,怎么在她最落魄的时候,试图再补上致命的一刀! 她心如死灰时,她趾高气昂。 她众叛亲离时,她雪上加霜。 叫她怎么可以不恨? 陈易抚向她头发的手,让辛圆缺蓦地惊醒,松开了不自觉咬紧的牙关,怔怔的看向他。陈易在此时扬起唇角,眼里的宁静,声音的低稳,都是让人安定的力量。 wucuoxs.com “放心,她不会再骄傲太久的。” [] 战争(下) 没有去小区专设的停车场,而是将车缓缓停在了楼下,辛圆缺拉起手刹,关掉车灯,熄了火,靠回背椅,想抽烟,烟盒却空了,就干脆坐在那里愣愣的发着怔。 陈易住的酒店就在市区,从送他回酒店到现在,她一直在想陈易最后对她说的话。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她该开心才对,可是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定定看着陈易温和的笑容,却明白那里面同样掺杂了残酷的冰凉。 陈易是个心思掩的极深的人,什么都不会外露,不光是他的身世,他的手段,还有他的感情,都是这样。 “圆缺,我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些。”他语声缓慢,看着她,说的十足的认真。 她回过神,轻巧一笑,“我知道,你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陈易便转过头去,笑了,她看着看着,最后还是说了句,“陈易,谢谢你。” 可惜不是你。 她是真的觉得可惜。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缓缓闭上眼睛,一时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只是不知道这累,能不能让她今晚不依靠安眠药就入睡。 关上车门,按了手中的中控锁,辛圆缺迈着沉缓的步子上楼。开房门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小白在门后活动的声音,门里门外的安静,让辛圆缺背后缓缓爬起一阵凉意,激的她转动钥匙的手突地一颤,借着这一激灵推开了门,房里果然安静的诡异。辛圆缺连忙按亮了客厅的灯,四处寻找小白的下落。 沙发上没有,狗窝里没有,也不在食盆边上,她呼吸完全被堵住,心口憋了一口气,一大步迈进卧室,按开房间的灯,果然在床脚看到了横躺在那里的小白,四肢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着,旁边还有一个打翻了的药瓶,散了一地的白色小药片,一些已经被浑浊的泡沫淹没,一片狼藉…… 是她的安眠药! “小白!”辛圆缺如瞬间被人扼住喉咙,闷闷的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呼,脚一软,不自觉就蹲了下去,想要去推小白,却又止住手,在小白鼻前试探了一下,好半晌才感觉到弱弱的气流,可辛圆缺却觉得看到了莫名的希望,她立马从还挎着的包里拿出手机,给邵泽打电话。 “喂?”电话响了几声后好歹是接通了,通过这低哑的声音,辛圆缺判断出邵泽在睡觉。 “邵泽……”她咬了下唇,再急冲冲的说,“我家养的狗吃了我的安眠药,现在该怎么办?” “它吐没有?”邵泽的声音立马严肃了起来。 “有点泡沫状的唾沫,但我觉得不算是吐了……现在要让它吐出来么?”辛圆缺看着小白,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怎么会一时大意,犯下这种错误? “压住它喉咙让它吐出来,但尽量让它平卧,不要随意搬动头部,我有同学开了家宠物医院,是24小时营业的,我现在立马跟她联系,地址在紫金路,不管呕吐是否成功你都马上过来,保持联系,我们在宠物医院见。” 辛圆缺收掉电话,搬开小白的嘴,用手指抵近它咽喉,颤抖着喊它,“小白,小白,你不能抛下妈妈……”眼泪终是从酸涩的眼眶直直涌出,掉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尝试了好一会儿,小白终于呜咽一声,四肢抽搐了一下,呕出了大量白泡,还有尚未消化完的药片,一股一股的从它唇角涌出来,辛圆缺扯床头的餐巾纸帮它擦了,见呕吐近乎结束了,才平平的抱起它,灯没空关,门也顾不上反锁,就这样一脚蹬回,便往楼下冲去,却因为太急,在下最后一节台阶时,高跟鞋拐了一下。 直入骨髓的酸痛传来,她也顾不上管,一心只惦念着怀里的小白。它陪了她好几年,如果家里没有这样一个活物时时在它面前打旋撒娇,模样娇憨,让她对着它说点话,估计她真的会疯。 正一边急步走向车子,一边准备在包里找车钥匙,却发现双手捧着小白要实现这一动作难度颇高,她懊恼的想抓狂,正准备绕到引擎盖将小白暂时放在上面,身后就有汽车前灯的灯光开始闪烁。 她转过身,就看到了顾聿衡的宝马正缓缓向这边开过来,她本来想自顾自的,顾聿衡却直接喊了她一声,“上车!” 她还有些犹豫,顾聿衡却低低骂了一声,“这个样子你还开什么车?不要命了?” 这句稍显凶狠的话触动了辛圆缺某些回忆,心中酸涩的同时,脑子也在急速运转着,的确,她现在不适合开车。一咬牙,她转过身向顾聿衡车边走去,顾聿衡伸手推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辛圆缺坐好,将门关上,低声开口,声音中还带着嘶哑,“紫金路,谢谢,请快点。” 顾聿衡一勾唇角,“系好安全带。”话音一落就踩下了油门,轻甩方向盘,驶出了小区。 宝马跑车在夜色中风驰电掣,几度违规超车,闯红灯,像演外国大片中的逃命镜头一样左右移动。 辛圆缺蹙眉,因为手中的小白,她没有扣安全带,只扶住了门边的扶手,全身绷紧,心脏负荷不断加重。可一旦垂首看着怀里暗无生气的小白,她眼泪便又有了下坠的冲动,稳住小白身体的那只手轻轻的抚了抚它的毛。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辛圆缺用扶把手的那只手掏出手机,一看屏幕边赶忙,接起,“喂,邵泽,对,我们在路上了,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嗯,好,行……”挂了电话,辛圆缺对一边专注开车的顾聿衡说,“紫金路13号艾美宠物医院。” “好,收到。”顾聿衡微微笑着轻声应可,前面突然剧烈光线一闪,视线都陷入一片过亮的白色,只觉得车猛地向右一甩,卡车从车边呼啸而过,辛圆缺惊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上冷汗涔涔,而且关键的是,没扶扶手的她,直直倒向了顾聿衡那边,重重撞上他的肩膀,磕的她现在耳鸣不已…… “顾聿衡……”她愤怒的如此无力,最终重新坐直后只有一句凉薄的讥诮,“你真是个亡命徒。”不是针对他,而是对过去的时间。 “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么?”夜色下,城市的灯光被街旁的树叶割碎,混着树影晃动透过挡风玻璃映在二人身上流转,顾聿衡唇边浅薄的讽笑,就这样融入了沉寂。 他刚刚想闯红灯,却又要绕开前面已经停下等候的车,就借了对面行驶的车道,刚好卡车是从十字路口右边左转弯而来,由此险些出了车祸,可她在刚刚刺眼的光线下,依旧看的清晰,在险些撞上的危险瞬间,他却狠下心一赌,硬是算出绕过了右边等候的车子,才将方向盘右甩,这样加大了他那侧被卡车冲撞的危险,却让她更加安全。 对于他的坦诚,辛圆缺只有无言以对。 好在车里气氛虽然陷入朦胧不清的伤感触动,车的速度却丝毫没减,很快的,就抵达了宠物医院。紫金路说是路,其实是条小街,此时夜已经有点深了,小街上所有店铺都已关门,昏黄的路灯下,唯有这家宠物医院亮着日光灯,在门口铺出浅白色的一片。 邵泽早已站在那里等着,旁边还跟着站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扎着马尾,显得年龄很小,邵泽看到辛圆缺便对她低语了一句,她忙回过身喊出医院里的一个男护士,过来打开车门,将小白小心翼翼的从辛圆缺手里接过,然后就跟着那女医生步履快而稳健的走了回去。 邵泽本来先想走过来跟辛圆缺打个招呼,却看到了从驾驶座走出来的顾聿衡,微微一愣,蹙眉认真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心中的猜疑后,就干脆转身也跟着先走进了医院。 顾聿衡走到副驾驶座这边,辛圆缺脚跟刚好落地,正欲站起就又是一拐,呲了一声,勉强扶住了车门。 他忙一个大步上前掺住她,手绕过她腋下,几乎将她抱了起来。原本只是为了相扶,这时怀里人的柔软和芳香所带给他的熟悉,却让他不自觉将这演变成了一个拥抱。手扶在圆缺背后,再顺着缓缓上移到她颈后,穿过头发,轻轻抚着,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辛圆缺没有反抗,她心里有的根本不是抵触,而同样是浓浓的眷恋。她想了想,酸胀的眼眨了几次,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那道叫嚣着放纵的声音,缓缓闭上。感觉到顾聿衡另外一只放在她腰后的手在渐渐收紧,他鼻子抵在她发间,稍显冰凉的嘴唇轻轻吻着她额头……坚固了太久的心渐渐柔软下去,毫不容易建起的坚固防线一旦出现一个小口,就开始势不可挡的腐烂溃败下去…… “圆缺……”顾聿衡轻声呼唤,“圆缺……” 她却被这梦里缠绕多次的声音突地唤醒,睁开了眼睛,保持着僵硬在他怀里多靠了几秒才说,“我们进去吧。” 顾聿衡还闭着眼,闻言唇边便慢慢蔓延开一抹苦笑,若无其事松开她,眼睛睁开,退后一步。神色已然自如,满不在乎,立马熟练老道的扶着她往宠物医院里面走。辛圆缺却宁愿多费半分功夫蹦跶,也不愿靠在他身上——如当年红伞下于敏敏做的那样。 宠物医院规模并不算小,从柜台边上的楼梯来看,除了这第一层,楼上还有一层。一楼摆了几张白色塑料小床,旁边都有输液架和椅子。两侧有几间房间,此时一间房间的门关着,里面却亮着橘色的灯,旁边挂了个塑料牌子,写着“手术室”三个红字。 顾聿衡扶着辛圆缺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问她,“脚没事吧?” 辛圆缺盯着手术室的方向摇了摇头,事实上,脚已经肿的能感觉到高跟鞋边缘的卡入。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了开来,她还没来得及问,邵泽就过来问了她几个问题,例如大概服药时间和剂量等,她揣测着一一回答,邵泽就又走进了手术室。 这次很快就出来了,先冲辛圆缺笑了笑,稍稍安定了她不安的情绪,再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塑料台上,微笑着跟她解释,“洗了胃,做了几项检查,应该不是很严重,放心吧。” 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终是缓缓落了回去。可邵泽转眼就板起脸换了表情,“不过辛圆缺,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安眠药是怎么一回事么?” 辛圆缺一听,心里顿时苦水翻滚,干笑了一下,尽量不露心虚的说,“盖子没盖好……” 邵泽一听语气更添严肃,近乎咄咄逼人,“晚上是谁打电话说她最近睡眠很好的?难道你的很好的意思就是靠安眠药?” 辛圆缺稍稍垂下了头,却感觉到除了邵泽之外,另外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左右夹击之下,她生存环境实在堪忧。不自觉的,左右手就又紧紧握在了一起。 “不许再吃了,这一周,你必须来一次医院。”邵泽看她情绪复杂的样子,余光收进靠在斜后方柜台站着的顾聿衡,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她在顾虑什么。或许跟辛圆缺颇有缘分,当年的两件事情,他都算是个见证人。顾聿衡也许不记得当时在医院见习的他,他却记得这个帅气的过了分的男生,为了辛圆缺的决定怎样的气急败坏、痛苦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我……” 辛圆缺怕医院入骨,此时分外无力,被人用这种方式抓到证据,她也直不起腰来再说出她很好,不要去检查这种话来。 “还有,记得去周鑫那里看看,我帮你预约。”邵泽将注意力从顾聿衡身上收回,语气轻松的帮辛圆缺做了决定。 辛圆缺立马反驳,“不要……”却在看到邵泽配合着无害微笑的阴险目光时急急收住了口。他在威胁她,威胁她如果不乖乖答应下来去看他介绍的心理医生,再多反驳那么几次,他会保证有更多秘密让顾聿衡知道…… 所以她只是睨着他,咬着牙飘出一句,“你就念着给你的小女朋友介绍生意……” 邵泽立马得意的笑了,正准备说话,手术室门口的响动就打断了他,他回头,辛圆缺也看过去,却敏感的注意到了开门的那个人一晃而过的迟疑。 ranwen.la [] 同类(上) 辛圆缺站在那里,看着门口的男生,嗫嚅了半天,耳根都红透了,最终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辛圆缺,“辛圆……呃……同学,你收下吧。” 不是第一封了,只是在年级上传出辛圆缺和陈易在一起后,这样的事情出现频率变得极少了而已。 看上去很老实的男孩子,成绩应该不错,家境大概一般。她对他有印象的,这一次月考张榜时,她是第三名,走过张榜的地方时,他走上来恭喜了她,还问以后有机会能不能一起学习。 脑子里这些想法很快速的穿过,辛圆缺淡淡笑着,“同学你收回去吧,我不看这些的,高中期间我只想好好学习,对不起。” 说完转身回教室,或许是刚好,或许是早就计算好的,就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并肩走来的顾聿衡和于敏敏。 唇边还带着那淡淡的笑意,她没有为他们过度亲密的场景而停滞片刻,就这样平静的走入教室。 圆缺刚在位子上坐好,于敏敏就拿着那把已经收起的红伞,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顾聿衡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于敏敏居然停住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刚刚那男生跟你递情书告白?” “是。”辛圆缺轻松而干脆的回答。 “哧,什么人啊,跟上次那男生一样土死了,喜欢你的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 辛圆缺不大懂于敏敏此时的心态,她不是应该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和甜蜜里么?怎么还不忘来挑自己的刺? 其实自从上次800米之后,圆缺对于这种加强版的挑衅是不觉陌生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到。 反正也不知最后丢脸的是谁。 在辛圆缺的想法里,于敏敏铁定认为顾聿衡从来不反对她对其他女生凶神恶煞,诸般讽刺,是默认他喜欢她这样做。而顾聿衡当然喜欢,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保证自己十分清静的过日子,于敏敏不过是他用来扫清身边烦杂的工具而已,他甚至不用花任何心思讨好于敏敏。 可今天她见识到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于敏敏对顾聿衡来说肯定是有些特殊的地方在的,她猜测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可单纯因为这个,顾聿衡也不像真能忍受这么骄纵的于敏敏的人。 可她真的要问顾聿衡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么? 辛圆缺扬起脸,冲于敏敏微微一笑,“是,喜欢我的人都很差,喜欢你的人都很好。” 于敏敏被她这温顺的态度弄的发懵,至少辛圆缺以前都是不吭不响,而不会这样坦然的顺着自己的话说。 辛圆缺微微笑着,余光收进才从教室门口进来的顾聿衡,“刚刚物理课上才讲的,我按照那个推的。”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爱情经常诞生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之间,好的和坏的总是相互吸引,要不为什么美女配丑男或帅哥配丑女才是世界上最和谐的配对。 “刚刚物理课讲的什么?”于敏敏不明白辛圆缺在说什么,直觉的转过去看黑板,就看到了正从讲台上走往这边的顾聿衡,便立马换了副表情,对顾聿衡十足温柔的笑了下。 因为这一幕,辛圆缺鸡皮疙瘩立马起立敬礼,干脆不看,摸了摸依旧发痒的鼻子,喝了口已经凉了的水,埋下头去做题。 于敏敏问顾聿衡,“张老头叫你去没什么吧?” “没有,你回座位吧,脚伤了老站着什么意思?”顾聿衡放下书包,语声淡淡的赶于敏敏。 “你送我回去吧,我走不动。”于敏敏拉住顾聿衡袖子撒娇。 “就几步路,在班上不太好,自己慢慢走回去吧。”听起来像是哄,可本质上还是赶。 于敏敏撅了撅唇,最后还是一个人跛着脚走了回去。 顾聿衡坐下来,问正在一边考虑要不要加衣服的辛圆缺:“刚刚聊什么呢?” “嗯,聊物理课讲了什么。”辛圆缺有些佩服自己,居然一边唇角抽搐,一边挑战完一道高难度奥数题。翻着书后面对答案,目不斜视的回答顾聿衡。 顾聿衡见她的反应,眯了眯眼,不再追问物理课讲的内容,“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辛圆缺不置可否的轻声回答,确定了答案后便将奥数书合上。 “可同桌,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顾聿衡微微叹了一声,定定的看着辛圆缺。 “看不出来。”辛圆缺闻言半弯起唇角,“美人在怀,干嘛心情不好?” 顾聿衡听了这话却惊人的安静下来,上课铃声却又响的如此及时,帮着将刚刚突兀的安静自然的掩饰了过去。 数学课稍微显得有些无聊,顾聿衡安静坐在那里,看似认真听讲,其实不过认真的走神。辛圆缺因为嗓子痛便找出了前两天肖雪买来塞在她书包里的喉糖,含在嘴里,一则润嗓,二则提神,感冒症状倒掩盖下去不少。 一节课,她就将那盒喉糖全部吃完,并十分严格的管好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让它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去。 可常言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物理课时她就觉得肚子隐隐的疼,数学课下课,一阵暗流涌动,她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马十分窘迫。书包里倒是有准备卫生巾,可是现在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该怎样找了卫生巾再提醒坐在外边的顾聿衡起来让她去厕所。 可忍着?那估计裤子得全完了。 想了又想,再囧还是找出装卫生巾的小包和餐巾纸,对顾聿衡喊了声,“顾聿衡,让让我。” 顾聿衡没有起身,而是将腿别往过道,把桌子和椅子之间的距离让给了她。 辛圆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过身背向桌子,以那样别扭的方式从他和桌子之间溜出去,走到卫生间解决了问题,脑子里却装着刚刚顾聿衡微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 或许也只是故意不看她? 她刚刚有说错什么么?明明该生气的那个是她好不好? 哦,不对,她也不该生气,没有理由生气,没有什么生气的身份和立场。 回到教室,顾聿衡还坐在那里,一般的沉默,身边也难得的没有绕着苏俊等人,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落寞。似乎感觉到辛圆缺回来,他就又以相同的姿势让辛圆缺回到了里面。 辛圆缺拿起笔,本来打算做题,可心口像压了东西,浑身又不舒服,就干脆趴在桌子上,暗暗揉着有些酸胀的小腹。回忆起来,除了初潮时有点酸痛感,将近一年来她都没啥感觉,今天估计是因为受了凉,才又痛经。她应该去接点热水喝的,想到这手就伸向了杯子,中途又收回,她不想再开口让顾聿衡让她一次。 可即使是中途刹车,她指腹依旧碰到了杯子……热的? 她疑惑,就再摸了摸,确定不是她的幻觉,杯里的水显然是才接来的,手在上面放久了还会觉得烫。 圆缺本能的就看向了顾聿衡,而刚好,后者也正准备瞟她,两个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立马又各自别扭的分开,还都是乔装无事的平静和缓慢。 可不一会儿,辛圆缺抱着滚热的杯子,再斜过目光去看他时,又恰好对上了他转过来的目光,很冰凉冷静,却分明显示着他的无奈,仿佛是很酷的挑衅,你说你到底要怎样? 辛圆缺就笑了,顾聿衡还保持着那个眼神,突地抬高点唇角,再落下,“笑什么笑?心情真的不差?” 辛圆缺慢慢的摇头,轻声说,“我刚刚就说了‘不’。” “那很好……可我心情真的很不好。”顾聿衡说完,便将脸枕在手臂上,注视着辛圆缺。 这样看上去就有了些纯净的孩子气,此时此刻,还是个陷入烦闷的孩子,辛圆缺看了有点想去掐掐他脸或者揉揉他头发。 忍住这种罪恶的冲动,她眯了眯眼,“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说你心情不是不好,却还给我闹别扭呢……”顾聿衡轻轻嗤了下。 辛圆缺闻言微微一怔,别过头,既然自己的别扭都被他看在眼里,那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平时不是那么自恋么? 顾聿衡也静了这么一小会儿,才又出声,“同桌,给我讲个笑话吧。” “嗯?”辛圆缺满是诧异的瞥他一眼,又淡淡收回,僵硬的说,“我不会讲笑话。” “讲一个呗,你看我都郁闷这么久了。”顾聿衡继续进攻。 “……要上课了。”辛圆缺承认自己找了个很烂但绝对万能的理由,顾聿衡绝对是在刻意为难她。 “你就忍心看我这样一直消沉下去?”顾聿衡皱紧了眉头盯着她。 “你……消沉吧。”辛圆缺不去看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好,那我消沉了。” “嗯。” 顾聿衡愣了会儿,“同桌你真让我心痛。” “唔,心痛不行,得有切肤之痛才行。”辛圆缺微微弯起唇角,盯着眼前的单词书,目不斜视。 “怎么说?” 就等他这句话,辛圆缺心里暗笑,强忍住,镇定开口,“因为历史上成功的人往往都有切肤之痛。” “有么?比如?”顾聿衡配合的皱起眉,满是疑惑。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辛圆缺想捉弄他,那双纯净的眼里,狡黠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也就她自己以为自己演的很好,也就自己那么傻,即使知道她要耍他,还是送上去给她耍。 这边辛圆缺还演的十分投入,思考了一下,微微蹙起眉,看向顾聿衡,迟疑着,“比如……梵高。” “嗯,割了耳朵。”顾聿衡点点头,接上话,“算是切肤之痛。” “对,再比如……”辛圆缺眯着眼,咬住下嘴唇。 “比如谁?” “比如……”她拖了老长,才突然极快的说,“岳不群和东方不败!”欲练此功必先自宫,那也是活生生的切肤之痛。 顾聿衡那边半晌没了反应,辛圆缺先是不自觉扬起他看不到的左边唇角,后来见他太过安静,觉得不比寻常,控制不住的转过去看他,却见他眼睛眯成了缝,嘴唇也抿了进去,满是高度的鄙夷,仿佛在说,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种人。 “辛圆缺啊辛圆缺……” 这不,说教要开始了。 “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啊。” 辛圆缺觉得自己是神算子。 “你不是好学生么?” 她眨了眨眼睛,十分迷茫的看他,“对啊,有什么疑惑么?” “你刚刚说于敏敏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唔?” “刚刚物理课讲的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吧,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顾聿衡一本正经的教训她。 辛圆缺其实也这样觉得,倒不是因为暗自损了于敏敏,而是这样很对不起刚刚向她告白那个男生,不管怎样,也不该将他牵扯进去,还说喜欢自己的人都很差……这样确实过了。 所以她坦然认错,完全忽略了身边这个人的思维,决不能以常人来揣度。 “是不大好……” “对吧,那你不能喜欢我。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出色的人注定不会喜欢太过优秀的,而我这么优秀,你千万不能自贬身价喜欢上了……” 自恋鬼! 辛圆缺瞪着他,唇角冷冷扬着,偷偷将“性”换了定义,从性质变为性别,“为什么不能喜欢?莫非你跟我是同性?” 顾聿衡瞳孔颜色如墨,深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着,唇角也是一样,浅浅的笑意很暖的蔓延开来。他用很慢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是啊,为什么不能喜欢……” beqege.cc 辛圆缺原本以为抓住了他话里的纰漏,正想讽刺说,哦,原来你已经享受过如岳不群和东方不败的切肤之痛了……蓦然间听了他重复的这句话,一下子语塞,那口气闷在胸口,反而让心跳如擂鼓,渐渐加急加速。 想了好一会儿,原来,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谁,谁又抓住了谁的纰漏。 [] 同类(下) 为什么啊……你太优秀,我高攀不起啊。 辛圆缺心道。 不免暗骂自己刚刚一时意气为了讽刺于敏敏,编的这是什么定理,什么鬼话。 “你心情好了?”衡量半天,辛圆缺最终只问出了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刚好上课铃响了,辛圆缺暗暗松了口气,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或许是因为本身复杂的身份,让她对这段感情又期待,又抗拒。 可是,期待的或许也只是她一人而已。 顾聿衡喜欢说的话是:“你再看,再看喜欢上我怎么办?”或者刚刚的,“那你千万不要自贬身价喜欢我。” 他怎么就不说,“那么我要不要自贬身价喜欢你呢?” 同样的自恋,换了角度和口吻,也许就换了不同的味道。 辛圆缺唇角泛出点苦涩的笑意,放下手里捧着的杯子,顾聿衡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拿走了那杯子的同时也重新吸引了辛圆缺的注意力。 他一半脸紧挨着特百惠的塑料杯,唇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同桌,感谢你让我心情好了起来,可也因为你,让我心情再度低落了下去。” “唔?怎么说?”辛圆缺瞥了一眼讲台上才来的英语老师,压低声音,模糊不清的问。 “虽然你道歉了,可你那个定律让我担心你内心是不是觉得喜欢你的都不够出色,相较起你的完美都残缺不全庸俗平凡?”他蹙眉,可倏地又放开,唇边的浅浅笑容,像是被阳光淬过的,即使现在外面冰天雪地,那笑容也一下子烧热了辛圆缺的心。 然后他乌黑的眼瞳中装进小小的辛圆缺,慢条斯理极认真的说,“不过,即使是被你瞧不起也无所谓,因为是你,我认了,辛圆缺,我喜欢你。” 辛圆缺很漂亮,是那种即使很刻意的收敛,也会让人觉得看见了她,天地就失色了的漂亮,外加上学习好,性子也好,以前在公办学校,就无数人喜欢,她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告白。 可那么多告白,或者扭捏,或者霸道,或者羞涩,或者坦然,在辛圆缺的记忆里,早就各自失去了色彩。 而这一段,她上高中后的87天,上午最后一节英语课上,这个眉眼好看到极点的男生如此理所应当的认真告白,却如此深刻的,瞬间在她心口深深的烙下烙印。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辛圆缺还记得这个时候,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说大家请翻到第第10单元,教室里一片翻书的声音,身后某排有人走神,在细碎的问,“第几页第几页?”室内有温暖的空调,暖的人脸通红,窗外白茫茫一片,飘着晶莹细碎的雪花。 而面前让她的心情在顷刻之间就能大起大落的顾聿衡,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她,这凝视有魔力,让她忘掉呼吸的魔力…… 也是很久以后,辛圆缺机缘巧合之下听了一首歌,才明白一句话—— 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开此间少年。 她纠结了半天,才呆呆的应了一声,“哦。” “哦什么?”他皱眉,眼神带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馁,轻轻叹了声气,自怨自艾,“我心 情如此低落的原因就是发现同桌你还是个好学生啊,好学生怎么能早恋呢?” “啊?”她又犯傻了,就这样问了出来。 他失语了,手支着太阳穴看着她,眸光要不就是热烈的想把她烧死,就是冷冽的想把她冻死,总之是激烈的。 而很显然台上的英语老师misswu看不惯顾聿衡失语。 “顾聿衡,你来把下面这段课文读一下。” 顾聿衡拿着课本站起来,面上镇定,实则茫然的翻开,辛圆缺在旁边压低声音,友情提醒,“第79页。” 顾聿衡心里那个恨啊,他心都被掐紧了,死死捏住她杯子才没在手掌心也掐出一样的红痕来,故意套用她刚刚说的话,好像开玩笑,实则掩饰自己的惊慌,她却还有闲心注意课堂上讲到哪一课了。 还真是好学生…… 一边暗骂,一边找到了课文,便开始朗读。 辛圆缺在一边听着,她刚刚也被misswu这突然的一打岔弄乱了阵脚,不过好像她本来就不够镇定。顾聿衡发音不错,声音好听,读起英文来磁性悦耳,就是一大票单词不认识,她便在旁边不住的压低声音提醒。 顾聿衡听她提醒,读着课文居然也走神了,就想,为什么这篇课文里没有“love”这个词呢,如果有,就是认识他也装不认识,听她在一边急躁的提醒他,“love,love,love……”就是想想,顾聿衡也觉得是美好的。 可现在他知道不能急。今天对她的告白是因为看出来她生气了,或许就是为了他和于敏敏的事。不然她不会那么别扭,更不会去讽刺于敏敏,即使于敏敏因为缺席物理课而一时听不懂,可如果他不及时出现,于敏敏看到了黑板上还没来得及擦去的物理板书,那又该怎么办? 这丫头,一开始就提醒她不要惹于敏敏,她却还是控制不住脾气,自以为修炼成精,其实也就还是个小屁孩。 不过他也是,跟她幼稚到一起去了,不然为啥一面生她的气,一边为她又感冒了而心痛,为了她痛经而别扭的去给她接热水,为了她气于敏敏即使是担心,心里却甜的掩都掩不住,一下子冲散了他为他妈妈关节炎越发严重而起的担心和焦虑。 所以他说了,在某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之下,说出了口。 但之后的事,他不能逼,逼不出好结果,机会总是有的。 而且对象是辛圆缺,对付辛圆缺,得先引得她心慌,不心慌,这丫头就不犯傻。 就如今天一样。 其实,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丫头对自己不一般? 想到这,顾聿衡又觉得自己真是自恋,正想假惺惺的唾弃一下自己,旁边的辛圆缺却突然重重咳了一声,挤着声音说,“顾聿衡,你读岔段了!” 一场懊恼至极的闹剧。 ** 下午放学,陈易和辛圆缺一起回家。 走在路上时,陈易先开口说话,打断了既是沉思也是神游的辛圆缺,“圆缺,今天你和顾聿衡在后面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哦。”辛圆缺微一错愕,浅浅回答,听见也是应该的,那么近的距离。 “恭喜你。”陈易笑眼弯弯,却是看着前面的路,而不是看向她。 辛圆缺唇半开着,面前呼出一团团白雾,很久后才轻声说,“谢谢。”其实她想说没什么好恭喜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而顾聿衡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刚刚看他放学后形色匆匆的,出什么事了么?” “哦,他妈妈好像身体不是很好,关节炎发了吧,他赶回去照顾。”早上也是因为这个而迟到的,可于敏敏打电话也没有联系上他,就着急的在门口等着,看到他后一激动还摔了一跤。这也是他们早上并肩一起走进来而于敏敏脚受伤了的原因。 这些她没有问,是午休时间,他主动跟她讲的。但其实她想追问,他为什么对于敏敏那么好,她敏感的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故事,可又问不出口,以后再说吧…… 辛圆缺手里还捧着刚刚顾聿衡放学后堵在校门口塞给她的姜母奶茶,喝一口,暖暖的,辣辣的,从身体深处涌上来,连被风吹红的脸都禁不住有些泛起热度。 “圆缺……” 陈易又一次唤回了她的心神,见他似是减缓了走路速度,辛圆缺也放慢了脚步,看向他,嘴唇翕动了一下。 陈易干脆停下来,对上她目光的片刻,笑了,很温和的样子,“以后上下学我不走路了。” 辛圆缺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嗯。” 他本来也不该走路,省长的儿子,母亲也是国企的领导,就算是开车接送上下学也不足为奇,何苦再冰天雪地的迎着刺骨寒风走路回去?可他就陪着自己走了那么久…… 想到这,辛圆缺微微低下了头,陈易真的是好人,比她以前遇到的大多数人加起来还要好。很奇怪,明明以前的公办学校才是更适合她的地方,可她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反倒是高中,有了陈易,有了顾聿衡,甚至是有了于敏敏。 耳朵边突然挨近一双手,没带手套,手心是暖的,手指和手背却被风吹的冰凉。 这双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脸捧了起来。 她有些僵住,可看到陈易的笑脸,却又卸去了那些负担。 “我只是不想让你困扰,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也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感觉,”陈易说的很慢,很稳,不如顾聿衡那般强势而锋锐,却还是慢慢的渗进心里,他顿了顿,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一点,“其实我可能太悲观了一点,毕竟你还没跟他在一起。” 辛圆缺很是迷茫的看了陈易一眼,陈易就呵呵笑了,收回了手,“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如果可以在你身边的时候,我都会在。” 不说绝对,不说一定,可一个如果,更显真诚。 辛圆缺缓缓点头,正准备开口说谢谢,陈易就开口,堵回了她的话,“不要说谢谢。” 她怔了一下,又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陈易,你是我交过最好的朋友。” “虽然我本意不是这样,但还是挺满足的,因为我知道,辛圆缺肯定第一次对别人说这样的话。” 陈易笑容从始至终就没变过,此时还是淡淡的挂在唇角,连着他的人一起融进背后的雪景。 让辛圆缺想起这一幕就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的时候,或许不如你心头那个人那样耀眼,就如这一片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的雪天。可无论何时,你受伤了,需要了,仔细一看,他一直都在最贴近你的地方,了解你,关心你,甚至为了不让你为难而换上保护色,融入背景躲起来。 她是幸运的。 以往无数次痛苦时,为了不让自己自怨自艾,辛圆缺经常这样想来鼓励自己坚强的熬过苦难。 可这一刻,这种感觉又是如此深刻,还带有与往常不同的脉脉温情。 这无比丰富的一天,在辛圆缺晚上的辗转难眠中度过。 往前迈一步,顺了自己的心意,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对辛圆缺来说是莫名的诱惑。 她想或许是遗传,肖雪早熟,因此她在过早到来的爱情面前,也这样蠢蠢欲动。 可是,无数次她都觉得,顾聿衡代表着诱惑,正站在悬崖当口,她这一步,如果迈的过大,可能就是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也因此,辛圆缺无数次带着白天的甜蜜入梦,却又在夜晚惊醒。 她觉得她或许该给顾聿衡坦白,可是要怎么开口? 说你爸爸让我来接近你,代替那些你不允许接近你的私家侦探,探听你的消息,再回去一一转达? 然后再深一步,说,其实你妈妈的不幸福,我妈妈有一定的责任,因为我妈妈是你爸爸一直深爱却没有得到手的女人? 虽然辛圆缺一直认为顾天行没有得到她妈妈后的放纵不过是个不负责任的借口,可谁能确定顾聿衡会不会也这样想? 那说出口后,会不会现有的一切也都全部失去,不复存在? 毕竟顾聿衡是这样的恨顾天行啊,而恨的源头,都来自于顾天行对他母亲的背叛…… 他们是串在一条线上的,而这条线,在顾聿衡看来,会不会是迫害他的绳索? 爱阅书香 好在,在辛圆缺无比矛盾的时候,顾聿衡却没有逼她。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也没有什么肢体接触,只是比以前亲密了不少,甚至可以打打闹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有一次,顾聿衡在辛圆缺不轻易展露的幽默下败退时,笑容一点点沉寂,看着她感慨,“同桌,同桌,难道我们永远都是同桌么……” 辛圆缺听出了这句话后面的意思,心头一悸,却还是浅笑着将话题带过了。 一天比一天快乐,就一天比一天贪心;一天比一天担心,就一天比一天害怕。 她实在怕现在筹码还不够,顾聿衡知道真相后就会掉头而去。 想到这,圆缺内心就嘘声连连,哦,她是多么有心计的女人。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从指间滑过,转眼就到了圣诞前夕。 i市的雪11月末尾停住了后,在圣诞节前,终是不负众望的再次飘飘洒洒,各个媒体都在报道这次白色圣诞,间歇为各路商家做软广告,宣传丰富多彩的圣诞活动。 辛圆缺以前对圣诞节没什么感觉,一是因为以前疲于生计,忙完学习还要帮当时在当裁缝的肖雪缝缝补补,哪有闲情顾这些浪漫而不能当饭吃的西方节日;二是公办学校不允许办,学生中有庆祝的也折腾不出什么,最多连着元旦一起悄悄塞张贺卡了事。可到了这边,每个人脸上早早的都挂上了笑容,有些还极其暧昧。她就几次在厕所听到女生聊天要给自己的男朋友或者暗恋对象送些什么…… 她想,要送顾聿衡什么么? 顾聿衡又需要什么呢? 她倒是会打毛线,而且打的极好,不会像那些女生那样苦恼围巾打出来稀稀疏疏或者歪歪斜斜。可她要打一条围巾送给顾聿衡吗? 顾聿衡从早上起就注意到了,辛圆缺今天一直在暗暗打量他,是他今天太帅了?还是衣服穿反了? 在辛圆缺面前从不敢过度自信的顾聿衡,低头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啊。 不过正好,他也有事对辛圆缺讲。 下了化学课,顾聿衡凑近辛圆缺,反倒是看得辛圆缺心里发毛,最后他咧着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看上去更像只对猎物有所图谋的野兽。 “同桌啊,你圣诞节有空么?” 辛圆缺懂得,他这是在邀约她。 有空……圣诞节顾天行要带肖雪去瑞士滑雪,那她当然可以不找任何借口的出来。 可是,这不是意味着她真的要送顾聿衡礼物了? 顾聿衡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猜不着底,这丫头就这样不远不近的把他拖着,拖了一个多月,也该够了吧,把他的骄傲和自信都快磨的差不多了,生生的变成了患得患失。他很早前就开始盼着圣诞节,当作契机,她居然来个不回应…… 他眯了眼睛,磨着牙,“辛圆缺,你要是敢装傻的问我一句什么是圣诞节,我就拍你。” 辛圆缺先是一怔,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思维回路,随后就笑了。 笑得那样灿烂,笑得某个不自信的人心花开。 “我、有、空。”她乜着也开始泛着点傻笑的顾聿衡,一字一句的说。 其实啊,某个真正陷入傻笑的人不知道,更应该让他觉得幸福的是,刚刚的辛圆缺只是在想,什么颜色的围巾,他带着会比较好看。 [] 散场(上) 我素来灭囗囗的 圆缺眼睛一眯,那门还是打开了来,出来的是刚刚的女医生,在灯光下,看起来更是显的小,巴掌大的脸,扎个马尾,看上去很温柔清纯。 她的目光虽然只是很不经意的扫过了邵泽,辛圆缺还是看出来了这中间不同寻常的味道。只是邵大医生,要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刻意忽略,总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让人感慨。 “出来了?情况还好吧?”邵泽看着她问。 “嗯,现在在输保肝的药,输完了就能带它走了。不过这药得输一个多小时,如果辛小姐有事的话可以让它留在这里,我会帮你照顾好它的。” “没事,我在这儿陪它,我这个星期休假,明天也不用上班。”辛圆缺扯了扯唇角,“辛苦你了,嗯……”辛圆缺不知道她姓什么,便在这里停下,看向邵泽。 “哦,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邵泽立马接上话,“这是叶灵,是我高中同学,后来进了医大隔壁的农业大学,学动物医学,毕业后就开了这家医院,我习惯叫她小叶子,不过她好像比你大……” 辛圆缺和叶灵同时瞪了他一眼,叶灵笑着说,“真是什么都被你说完了,辛小姐叫我叶灵就是了。”说完就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 “那也叫我圆缺吧。”辛圆缺也不再追问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微微一笑,扶着一边的塑料台要站起来跟叶灵握手,就被邵泽发现了她脚的不对劲。 “你脚扭了?”邵泽上前两步扶住她,皱起眉头问。 “嗯,刚刚太着急了,就扭了一下。”辛圆缺淡淡解释。 “你是不是个人啊,都肿成这样了刚刚也不让我先给你处理?”邵泽一把将她抱上了塑料台,蹲下身就脱掉了她高跟鞋,细细查看着。 “邵医生,温和温和。”辛圆缺痛的龇牙。 邵泽横她一眼,“对你没办法温和。”又回头看向叶灵,“小叶子……” “嗯,你等等啊,我去拿药,”叶灵先是微微怔着,听到邵泽喊她便回过神来,又对辛圆缺笑着说,“放心,这药是人用的。” 辛圆缺笑的有些僵硬,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邵泽你故意让这女孩心死,也不需要借自己当挡箭牌吧,她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这边也有个难应付的人没解决。 圆缺想到这,小小的瞥了一眼一边坐着的顾聿衡,他唇边噙着淡淡的讽笑,表情甚是悠然的看着这边,焦点落在蹲下身的邵泽身上,就好像在看一场好戏一样,靠着收银和取药的柜台,两只手肘后撑着,身材修长,线条利落却又萧索。 她突然想向他撒娇,嘴唇打开一半,却又蓦地抿住,手指紧紧嵌入掌心,转开了目光。 这晚上折腾到大半夜,终于液输好了,那男护士抱出了小白,它还没醒,可叶灵听了下它的心跳后,就笑着将小白放回辛圆缺怀里,“没事了,回去吧,这两天别给它吃难消化的东西,可以煮点鸡蛋弄碎了给它吃,或者熬点肉汤给它泡狗粮,它没胃口也不用强逼,注意保暖,还有其它问题你可以找我,邵泽那有我的电话,让他给你。” 邵泽伸了个懒腰,“好了,终于搞定了,真是辛苦我了,才做完手术说可以睡个囫囵觉就被你吵醒,折腾到现在……辛圆缺你赔我睡眠。” 辛圆缺横了他一眼,好歹说的是睡眠,要是没那个“眠”字,她今天说不定会拍他,说话不那么暧昧会死? 她转过头对叶灵很真诚的说,“谢谢。” “不用,应该的。”叶灵笑的温和清甜,她的单纯善良,让辛圆缺对她好感倍增。 可她也知道,以后估计她不会来找叶灵了,以免尴尬。 顾聿衡也没走,辛圆缺本来几次准备让他回去的,却也止于唇边。他此时两步走过来,一把抱起了还坐在塑料输液台上的辛圆缺,沉默着往车边走。辛圆缺抬头,就能看到他轮廓比年少时更为坚毅的下巴,借着模糊的夜色,看上面才准备冒出来的青髭。 到了车边,顾聿衡将她放下,开了中控锁,打开车门,扶她坐进去,帮她避开怀里的小白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再回到驾驶座,驾车离开。 邵泽和叶灵还站在医院门口,一直看着宝马醒目的尾灯,消失在街角。 叶灵扯了扯嘴角,对身边的邵泽说,“你也快回去睡吧,今晚肯定累坏了。” 对着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人,还要伪装无所谓的态度,总是比较容易疲惫。她算是再深有感触不过。 意有所指,却没带讽刺,全是善意和关心。邵泽的心,为之所动,不免心中有愧。却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笑的弯弯的,“你也是,小叶子。” 叶灵从街角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嗯。” 相较于来时不要命的狂野,回去的路途是几乎让人窒息的安静。顾聿衡车开的很稳很慢,像是为了补偿刚刚的违规,甚至在空荡荡的街头停下来老老实实的等红灯。他伸手按开了车载收音机,才去世不久的阿桑寂寞沧桑的声音低低的从音响传了出来,他不免侧头看向一边的辛圆缺。她像是很累了,靠在座椅上,脸朝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就跟她怀里的小白一样。 绿灯亮起,他转过头来启动车子,辛圆缺却伸手按开一半的车窗,轻轻的开始跟着歌声哼着柔软却让人心酸的曲调,“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是那么深刻,怎么才能够让它停呢……” 明明是很轻柔的调子,却如一记记重拳狠狠的击在顾聿衡心口,夜风大量灌进,拂动着辛圆缺颊边的卷发,时不时会有发梢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也将一**酥麻的电流带往全身,他稍微斜过目光,还能看到她头发被吹散后,露出的肌肤细腻的侧脸和颈后,天真上扬的唇角,单纯的笑意——唱着最忧伤的歌。 终是到了辛圆缺楼下,车一停好,他伸手,扳过辛圆缺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下巴地方有个很浅很小的凹槽,而他的拇指现在就陷在那里,缓缓摩挲着,重复着以前多次的渴望,他很细致的吻遍她每个角落,轻轻吮着她上扬着的唇角,无限眷恋,像是在吮手指上奶油的孩子。 良久,他放开她,在她耳边哑着嗓子低语,“圆缺,让我送你上去。嗯?” 她被他吻的缺氧,这个时候还有点轻喘,话没来的及说,他已经下车,打开她这边的车门,抱她上楼。 辛圆缺住的不是电梯公寓,4层楼梯,顾聿衡几步就爬完了,放辛圆缺下地,用她包里的钥匙打开门。她扭伤的那只脚没穿鞋,这时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了,赤脚踩进客厅,冰凉的木地板激的她一激灵,背后迫近的温度和压力,让她意识到她刚刚是怎样回到这里。 若无其事的将小白放回它的小窝,扯过小被子给它搭好,又在水盆里换上纯净水,放在了狗窝不远的地方,随后圆缺就走进卧室拿了睡衣去洗澡,仿佛顾聿衡不存在一样。 顾聿衡听到水声哗啦啦的响起后才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深觉自己被晾在客厅,给忽略了个彻底,可又无计可施,只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脱去了鞋子,脚踩在客厅中央铺就的白色长羊毛毯上,柔软而细腻的感觉,让他想到了辛圆缺。 他看了下腕表,已经是2点半,天亮后要约见三个当事人,下午可能还得去次看守所,这么忙碌的一天,他这个时候居然坐在这里,不知道下一步该进行什么。吃饭的时候被她的风尘气的发疯,领着于敏敏掉头就走,却又在送于敏敏回家后,来到这里眼巴巴的在楼下等着。他担心,明明心底知道她肯定还是爱他的,却又觉得自己的自信盲目的如此可笑。那么多年和辛圆缺的相处,难道还不知道,这世上是谁最能够将他的骄傲粉碎,谁最擅长将他的笃定变成恐慌? 他真的怕了,辛圆缺藏的太好,变的太多,而谁,才是引起她变化的那一个? 是不是真的是今晚回来的陈易,她陪他聊天时的巧笑嫣然,他在玻璃那头悉数看见。当年,也是隔着差不多的距离,还没有水幕玻璃模糊视线,他看到她投在陈易怀里,死死抱住,陈易低头吻她,而她闭眼,轻轻颤抖着的睫毛,是那样让他熟悉…… 水声停了,辛圆缺穿着一件珍珠色的吊带长裙睡衣走了出来,头发裹着毛巾,露出来的肌肤,才接受过热水的洗礼,微微泛红,却比珍珠色还润泽。她冷冰冰的看着顾聿衡,话语也是相同的温度,“你要去洗洗么?” 顾聿衡唇角一弯,从她面前走过,赤脚走进浴室。 辛圆缺则在外面,对着镜子,心如乱麻的吹头发。接下去该怎么走,就这样和他发生关系,表现的无比随便轻浮,让他彻底厌恶自己然后死心? yawenba.net 她苦苦笑了笑,知道这个想法无疑是自欺欺人。 顾聿衡,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死心? 就为了报复?我还有什么好拿给你报复的? 家庭,爱情,健康……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能再从我那里夺走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吹风机却已被一只有力的手夺过,圆缺定睛看向面前的镜子,却只见一片裸露的精健胸膛从没扣的衬衣中露出,上面还滚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那水珠随着吹风带动的气流,被打散,再凝聚,滑落……温热的风和温柔的手,轻柔的拨动着头发,辛圆缺渐渐面红耳赤,想起以往无数次他所做的那样。 昔日的对话就这样窜进脑海—— “笨圆缺啊,你怎么留那么长的头发,还那么多,老半晌都吹不干。” “那我明天去剪了。” “你敢!” “大少爷,你可真难伺候。” “现在是我在伺候你啊,大小姐。” “那你别伺候。” “我不伺候还有谁伺候啊,还是你敢找谁伺候去?这头发真好,我喜欢伺候,那么黑,怎么就吹不黄呢?你以后可千万别烫别染,当然也别剪……” 嘴贫又婆妈的少年,脸已经羞红却还要强撑淡定的女孩,辛圆缺想起来心底就酸涩难当。 “什么时候烫的头发?”顾聿衡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辛圆缺心头微颤,回过神来。 乖巧的回答,“大二。后来平均一年烫一次。” 他不再说话,关掉吹风机,从背后抱住她,低下头去吻她耳后,呼出的热气,比吹风机更加灼人。湿热的吻一路下滑,他扳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吊带从肩膀垮下,轻轻的啮咬她的锁骨,辛圆缺喉间溢出轻哼,呼吸早已破碎,想向后躲,他却已经一口咬住了她胸前挺立的尖端。 刺痛蓦地传来,她低声惊叫。 “躲……辛圆缺你还想往哪儿躲?”他咬着她,模糊不清。 辛圆缺手紧紧扯着已经掉落腰间的睡裙,手指屈弓成奇异的角度,指关节白的泛出淡淡的青色。无可抑制的喘着气,脖子后仰着,乌黑的长发全向后垂坠着,几乎过臀。顾聿衡拉住她腰,一把贴向他,再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卧室里还留着小白折腾出的一片狼藉,浓烈的气息并不好闻。顾聿衡将圆缺抛在床上,倾身压上,吻从额头重新开始,手指绕过她的长发,一拉再弹开,又压住她放在颈边的手,手指一一交握,再顺着脖子的曲线,一点点的俯下去。 辛圆缺的感觉只能跟着他的手走,他的手和唇在哪里,她感觉的全部焦点就到了哪里。她早就几乎忘了呼吸,偶尔迷怔的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半眯着的眼中已经升腾泛滥的**,浓的像墨,却又在墨色的眸子里流转,更粘更浓…… 亲吻和揉捏渐渐下移,力道越发粗重起来。她痛她喘,被刺激的弓起身子,却比不得最后落在她右下腹间的绵密舔舐和一句轻飘飘的质问所带给她的强烈感受。 “圆缺,这里的疤呢?” [] 散场(下) 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她喘着气,一下子从虚软的云端被抛下地狱,冰凉入骨,恐慌入髓。 最后只得一把淡漠的声音,“做手术去掉了。” “去了?”他的吻还贴在那里,嘴唇的温度却渐渐凉透,“去的真干净,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低低的笑了两声,撑起身子来看着她,眯着眼睛,却掩不住其中的狂风暴雨,“手镯也摔了,伤口也去了,我还给你留下过什么?你要一并摧毁,去的干干净净?” 辛圆缺眼中颜色渐深,随后便也笑了,拉过旁边的被子一裹,挡住身子,咯咯直笑,似乎怎样也控制不住。 顾聿衡脸上晃过些微厌恶,伸手卡住她下巴,冷声说,“你笑什么,辛圆缺?” 辛圆缺顿住笑容,抬手勾住他脖子,笑弯了的眼中,水光盈盈,绝对称得上是媚眼如丝,“顾聿衡,我从未打算与你复合,又为什么要留着这些?女人最爱的是什么?我说过我习惯利用自己的外貌,你凭什么让我保留着那么丑一个疤?” 顾聿衡气的眼中火焰几乎喷薄而出,恨不得烧了她。可辛圆缺像是全然没有意识到,依旧媚笑着,在他已经脆弱的弦上加上最后一击,“哎,不说这些,如果你真计较念不念旧情这件事,顾聿衡,你这七年来可曾又为我守身如玉?” “啪”一下,弦断了。 他的怒火全然被浇熄,冷冷甩开了手,也挥开了她挂在他脖子的手,唇边泛起残酷的笑容,“你、做、梦!” 辛圆缺摇头,脸侧到一边,轻叹,“唉,男人啊……”浓密的睫毛,却盖住了大部分眼底的沉着的内容。 顾聿衡冷笑一声,从床上起身,快速的穿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后,大步走出了辛圆缺的房间。 大门被狠狠拉开,却迟迟不闻关上的声音,也没有响在空寂楼道的脚步声。辛圆缺掩着被子坐起来,他的声音就响在门槛处,弯弯折折的绕过几面墙壁不带感情的传来,似是带着某种空洞的思索。 “抽烟,喝酒,安眠药,还有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呵,辛圆缺你记住,不管你堕落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值得原谅,越是没有人爱,越是该爱自己……不过你还是成功的让我对你厌倦了,保重,辛圆缺……”门被轻轻的关上,脚步声终于极有节奏的回响在楼道,裹着刚刚冷怒的话语,砸向辛圆缺。 辛圆缺闻言呆在那里,仿佛化身石像,半晌后才突兀地失笑,亦舒的话,原来他也记得。 高中她就迷亦舒,真正的休闲时间,大多都用来读亦舒的。他知道后就经常拿这件事来威胁她,那时常用的句型是:圆缺,如果你不怎样怎样,我就告诉阿姨你装着在房里做作业,其实在看亦舒文集…… 其实他跟她妈妈虽然看似在一个屋檐下平和相处,多余的话却一句没有,肯定不可能去告密。也只有她,只要他这样一说,就心甘情愿的配合,伪造出一副太平景象。 做完阑尾炎手术时,他来陪她,就坐在床边跟她读《星之碎片》,其中就有这样一句,“不管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她在灿烂的午后阳光中,躺在病床上,愣愣看着金色光线下越发俊美不似凡人的他,全注意着他迷人的声线,哪里听得进他念的具体是什么。后来和他分开,自己又读一遍,那时已经“堕落”,这才觉得讽刺。今天再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嵌在心口的玻璃碎片,随着心脏的跳动,伤口不断加深,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辛圆缺扯过被扔在床脚的睡衣穿上,打开房间的顶灯,拿来拖布把房间收拾了,喷上了栀子香气的空气清新剂。做完这一切,她站在穿衣镜前,缓缓褪下睡裙,目光凝在腰间。 其实不是一个刀疤,是两个,在阑尾炎手术后不过半年,她还做过一次切除输卵管的手术。 后来,为了去那条割除输卵管的疤痕,就连近处的阑尾炎瘢痕一起去了。 手指抚上去,触感与平常肌肤完全无异,现在光线虽然比刚才强,但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异常。其实即使经过修复去疤手术,伤口依旧比正常肌肤颜色稍浅,嵌在那里,一条9厘米,一条12厘米,一短一长,一斜一横,分别摘掉了阑尾和右侧输卵管,却留下了这两道意义非凡的疤。 9厘米那道,是因为阑尾炎拖久了,不得不进行最传统的开腹手术,这道疤是顾聿衡知道的。 12厘米那道,是因为受精卵落在了不该着陆的地方,宫外孕大出血,这一道是顾聿衡不知道的。 第一次见到邵泽,就是因为阑尾炎住院。她手术后醒来不久,他跟着主治医生来巡房,她便发现这位年轻帅气的实习医生,看她时目光中的惊诧和好笑。后来他悄悄又来了一次,刚好是顾聿衡出去的时候。 他眯着眼睛笑,揶揄她,“小姑娘,你真厉害啊,看着那么柔弱,急性阑尾炎发作也能忍两天,差点死了知道不?都穿孔了,腹膜炎,我从来没见过肿成这样的阑尾,比你的胃还大……” 邵泽并不是第一个说她能忍的人。 从小,她就忍习惯了。 那时顾聿衡气她,怨她,可最终只是轻轻的枕在那道伤口上,叹息,“圆缺,你怎么就那么傻?” 是啊,傻的要死,不傻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辛圆缺和顾聿衡。 那时候的爱啊,义无反顾。 或许在爱顾聿衡之前的辛圆缺,生活的太中规中矩,因此遇上了她生命中的大劫,却飞蛾扑火,英勇的要把全世界都舍弃,甚至自己都燃烧成灰,只为了这段感情。 可也是因为这段感情,燃掉了她全部的生命力,现在只能苟延残喘,一次次将他从自己身边赶走,因为她不敢爱,也不能再爱。 顾聿衡不知道,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堕落本身,而是保持着清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堕落。 为了这段感情,她赔上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的妈妈。 第二天,小白醒来,很乖巧的吃了辛圆缺帮它弄的鸡蛋糊,末了还甚是担心和委屈的瞅了瞅辛圆缺,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辛圆缺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就又生机勃勃的摇着尾巴在辛圆缺身边转圈。 辛圆缺看着看着就笑了,再拍了拍它的小脑门,然后拿钥匙下楼,去市场买了蔬菜和鱼,准备给自己做一顿营养大餐;外加一束新鲜的栀子花,回家插在花瓶里,比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自是好了不少。 她看着蓝色琉璃瓶中栀子花,想到她妈妈的生日真的快到了。 沉寂了一会儿后拿出手机给邵泽打电话, “喂,邵泽,你帮我谢谢叶灵,嗯,它没事了。什么时候你帮我请她吃顿饭吧。 什么整你?叶灵性格多好,这样善良的女生现在可少找了,你还不乐意啊!哦,对,你还有周鑫……周鑫是比较理智冷艳一点……别别别,千万别喜欢我,注定得受伤。怎么?只允许你一个人脸皮厚啊? 是啊,昨晚睡得不错,我累成那样倒床上就睡着了。 哦,对了,你帮我约周鑫吧,嗯,明天可以的话就明天吧,我早上来医院体检,下午去见她,不然得拖到五一往后了,我也要工作了。行,就这样吧。我那么乖,该你请我吃饭吧,好,说定了,哈哈,再见。” 收了电话,再没开朗笑容。 五一结束后,辛圆缺工作越来越忙碌,她请假之前与林浩核定的那张订单果然出现了大问题。因为钱经理的失误和贪图小利,这笔别有心机有意安排的订单成为了竞争对手想要攻击天顾的暗棋。刚好业界有传,香港某房地产巨头将要在i市修建六星级度假村,最近正在秘密的征集高科技智能化管理监视系统供应商,这正是天顾的主营业务之一。按理说凭借天顾的实力和名气,拿下这底标单并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可偏偏这时候闹出了这件事,竞争对手怂恿着原本的合作伙伴,将天顾的失职夸张化,不仅告上法院,还在各大媒体散播夸张失实的消息,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钱经理自然率先休假,另外两名销售部员工悄无声息的离职,营销总监派了人暂时代领销售部经理一职,顺带监督事情解决进展……一系列事情弄的销售部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忙得跟停不住的陀螺一样,每个人都唯恐最后事情会殃及池鱼,牵扯到自己身上。 此时唯有辛圆缺看上去依旧有条不紊,虽然可以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却没有人会从打扮光鲜亮丽的她身上怀疑,她是因为销售部最近的突发事件而顾不上出去寻欢。 人都服一个气场,销售部代经理每天阴森森的呆在办公室里,经常出人意料的突然叫人进去问话,冷冰冰的严肃模样,让人看了就心虚。而辛圆缺则是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唯一敢跟这位30岁的男人叫板的人。该护的人都护,该帮着解释的帮着解释,每天依旧淡定的笑容,认真安排每个人的工作任务,对每个人都言笑如常。对于整件事,她再了解不过,所以她的镇定就等于一个承诺,就连往日被唾弃的她和顾亦南之间的暧昧关系,这时也成了一剂强心剂,让销售部不至于过度消沉。 其实辛圆缺是有苦说不出,这种人气的凝聚她倒是不反感,可是这件事既然牵扯上了法院,就得和法律事务部扯上关联,法律事务部也无所谓,可最终要联系的人是法律顾问顾聿衡,而钱经理走后,她偏偏是最清楚整件事情的部门负责人,这就有问题了。 这段时间,媒体最关注的无非两件事,一件就是天顾的销售数据失实,暗中克扣,以次充好,涉嫌诈欺,而另一件是同时在法律界和八卦界声名鹊起的顾聿衡律师,将要和于副省长唯一的千金订婚,时间居然安排在不久后的六一儿童节。这日子虽然有几分搞笑意味,但如此确准的时间,却让人无从怀疑。 辛圆缺上到法律事务部的时候,正好听到林部长在恭喜顾聿衡将要订婚,顾聿衡在他奉承的话语下,只是微微弯起唇弧,不置可否的接受,林部长不免有些尴尬。抬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辛圆缺,林部长暗自松了口气,忙笑着招呼她,“辛经理,快进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顾聿衡又冷沉笑着截住他的话,“不用了,林部长,我们认识。” 林部长生生掐住话音,差点呛着,辛圆缺走过去浅笑着打圆场,“嗯,我和他是老同学了,林部长,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顾聿衡没有异议,很快的拿出现在对方攻击的条目一一梳理,和辛圆缺进行确认,十足的公事公办。辛圆缺看不懂他的想法,自己心中虽然忐忑,却不足以影响她的工作,她心里暗想,即使是赌这口气,她也不能在专业程度上输给顾聿衡。 可就在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要核对完成的时候,辛圆缺手机响了,是顾亦南,她接起来,“喂,总经理?” 顾聿衡也停下来看向她,只见她神色阴晴不定,半晌后只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现在就请假回家。” 然后挂了电话,辛圆缺抬头看向顾聿衡,黑白分明的眼珠灵巧的一轮,唇畔带出一点巧笑,最后却对着顾聿衡身侧的林部长说,“林部长,这事出了问题,可能我暂时不能配合你们调查了。” fantuantanshu.com “为什么?”林部长问。 辛圆缺半抿唇角,“因为对方公司的一名高管被揭发,这次订单不符其实不只是我们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该负责人接受了天顾销售部副经理——也就是我的色诱,并与我合谋计划从中各捞油水。更有传言,我与天顾的董事总经理顾亦南也纠缠不清,此次行为完全是因爱生恨,企图报复顾亦南,因为我更是暗自勾搭上了天顾在智能化管理产品方面最大的竞争对手中恒国际的小开,不仅要让天顾在这次竞标中失败,还要黑了天顾的名声,让中恒国际独揽这块市场肥肉。”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完,顾聿衡听后,脸色则黑了下去,起身一下抓住辛圆缺的手腕,力气大的仿佛要嵌入她的手腕,“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唔?顾律师打算代替执法机关率先将我抓捕归案?”辛圆缺盈盈笑着,甚至还用空闲的那只手,拨了拨头发。 “辛圆缺,我没空跟你开玩笑!”顾聿衡色厉内荏的吼她,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哎哎,不用着急,顾聿衡,门口已经堆满了记者了,抢不出什么时间。”辛圆缺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语气依旧不慌不忙。 “后门?”顾聿衡刹住脚步,扭转头来看她,神色果决。 辛圆缺无奈的摇头,“你哥告诉我,不要说后门,就算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也没用,而且他除了准备派保安帮我拦记者让我能够溜走以外,不提供任何援助。” “那你还说你马上回家?”顾聿衡眉间紧蹙。 辛圆缺嬉笑着点头,“对啊,回家,我本来也没有办法的,不过看在你准备拖我出去的份上,我还看到点儿希望。至少媒体的注意力会稍微转移,例如关心咱们主管经济的于副省长的乘龙快婿,将要在六一儿童节订婚的顾大律师,和我这位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辛副经理是什么关系……” 顾聿衡闻言一点点松开了辛圆缺的手,脸色阴的像要滴出水来,他退后两步,冷冷看向还笑着的辛圆缺,“不好意思,这个忙我估计帮不上。” 辛圆缺耸了耸肩,“随便喏。”说完就含笑从顾聿衡身边走过,步子依旧冷静从容。 法律事务部在9楼,顾聿衡在看着辛圆缺进入电梯后,一拳砸上走廊壁,胸膛剧烈起伏着,重重呼吸几声后,看着那电梯数字不断的下跳,最终还是几步迈到电梯前,狠按按钮,几秒之后,另一台电梯在他面前打开。 下到一楼,电梯一开,他就听到了从大厦外面传出的人声鼎沸。他四顾大厅,没有找到辛圆缺,又走了几步之后才看到人潮涌动的大门口,几个保安奋力拦住记者,那袭穿着杏色裙子的身影,却不是孤独的面对着记者制造出的快门声。一个男人护着她,挡开旁边一个声嘶力竭似乎在找她声讨的中年妇女,将她带往马路边停着的一辆奥迪a8。她和那男人上车后,神秘而稳重的黑色a8,便迅速消失在了车流中。 顾聿衡在玻璃门这边目睹了这一切,唇角弯起煞冷弧度。 果然重要关头,她决定投靠的,还是陈易。 [] 一起(上) 那一年的圣诞刚好是在周六,周四傍晚,肖雪和顾天行就打包飞往阿尔卑斯山下,准备在那里共度浪漫的圣诞。辛圆缺则从确定要和顾聿衡一起出去过圣诞后就开始忙于她的手工活。 她现在一个人上下学,选了一天下午去毛线店看了很久,最后选择了黑色的粗羊毛线,配了又长又粗的毛线针,做完作业便开始一刻不停的编织。虽然很久没有织过,她织起来依旧又快又好,选好线到完工,三天的课余时间,平安夜当晚,她收好了最后一针,轻轻的吁出口气,这个时候还没过12点。 她站到窗前,拉起了窗帘,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不知道明天的雪会不会也如今日一般。 放在床上的手机一阵震动,辛圆缺走过去,一把捞起来开,是顾聿衡的短信,“同桌,圣诞节快乐。”真是精妙,时间一秒不差的正好是0:00:00 辛圆缺唇角悄悄扬起,没有回短信,却倒上床,暗暗为自己打气,祈祷一切顺利。 圣诞节当天的雪停了,辛圆缺一晚上都没睡好,他们约的是晚上六点,她白天就趴在桌上做习题,毕竟元旦节回来就是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之后还有期末考试,可是她不停看表,压根做不进去。 想到今晚她就呼吸急促,甚至觉得空调的温度开的不够大,会让她指尖在某个时刻突然颤抖,但脸却有着灼人的温度。帮工的刘嫂进来叫她吃午饭,很丰盛的一桌饭,红烧牛肉十分美味,可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对刘嫂说,“阿姨,今天晚上您回家吧,不用陪我。” 刘嫂是个精明的人,看了她几眼后,温温一笑,“好,我下午就回去,这些菜够吃么?” 辛圆缺点头,“够了,很好吃,谢谢你,阿姨。” 刘嫂的笑容因为辛圆缺的乖巧而浸进了眼睛里。 下午,听到刘嫂关门声响起后,辛圆缺就直起身,她换了一件粉色和白色格子的毛衣,正红色的布袄,头发梳成一个髻,坠在耳边,这个发型将她的脸型衬的更好看了,却说不清是让她成熟了些还是更稚气了一些,五官漂亮灵秀的仿佛才从对联上走下来给人拜年的女童。夹上夹子,围上白色的大围巾,再用梳子轻轻刮了刮额头才修建的整齐厚重的留海,她对镜子笑了笑。 “真喜庆。”她对自己说,心口的一阵狂跳让她感觉自己在策划一场私奔。 约的是晚上六点,她到市中心的开茂广场的时候却刚过五点半。此时天已经黑鸦鸦的暗了下来,雪虽然停了,可依旧天寒地冻,寒风刮的呜呜作响。辛圆缺轻轻叹了口气,她还是来早了。好在开茂人群涌动,来往的路人装扮五花八门,有人顶着各种颜色毛茸茸的假发,有人脸上画着金粉,很多人手上都挥舞着充气的大棒子,有做成榔头形状的,有的则是狼牙棒,还在上面画着美国国旗的图案。 辛圆缺站在街口,在北风萧瑟将半边脸藏进了围巾里,手揣在衣服荷包里,手心还紧紧攥着手机,不时拿出来看两下,极不放心的看时间一秒一秒的过,身后的人头攒动,不时有人轻轻的撞她一下,再带着欢快的笑声远去,辛圆缺心中不耐,紧紧咬着下唇不再多管,只祈祷顾聿衡快点来。 五点五十的时候,手机响起,辛圆缺兴奋的拿出来看,短信的内容却如一根根冰柱,一下子打掉了她的喜悦和紧张—— “同桌,我被于敏敏缠住了,可能不能准时到。你多等我一下啊。” 于敏敏…… 为什么又是于敏敏? 辛圆缺眼睛一阵酸涩,估计是进了冷风,浑身一下子被冻住,连手指都活动不能。心口抑郁的让她想摔掉手机来解愤。 等?她凭什么要等他。 就她傻,真是傻…… 她该转身就走吧……可脚步也被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突然又被人狠狠一撞,她没有回头,一只手却侵袭而上,直接按在了她的臀部,猥亵的笑响起,“小妹妹在等谁啊,要不要干脆加入我们?” 一阵不正经的笑容响起,来自一群男人和女人,她回头,就看到一群打扮痞气笑容猥琐的男人和几个在寒风中仍穿着短裙和袒露着大半胸脯浓妆艳抹的女人。 “走吧,小妹妹?”正在挑弄她的男人25岁左右,满脸的青春痘,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正面眼睛都不会转了,脸上每一个痘坑都在宣扬着他的兴奋和急不可耐,眼见她没有反抗,一只手就揽过她肩头,想兜着她就走。 可手还没在她肩膀放稳,一股大力就突然着陆在他手腕上,狠狠扭过,男人惊叫一声,盯向扭着他手腕的人,是个很帅气的男孩,也就16、7岁的样子,身高却已经逼近1米8,五官说不出的精致好看,尤其是如浓墨绘出的桃花眼和挺直的鼻梁,此时那一片正笼着乌云,酝酿着的却不只是狂风暴雨而是杀气,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左脸颊就挨了重重一拳,直打的他眼冒金星。 眼见下一拳又要打下,他忙用手本能的一挡,身边的同伴们也终是反应过来,闹闹哄哄的就往上涌。 “小兔崽子你是谁啊?”“你知道你打的是谁不?” 还有女声的,带着一点骨子里透出的娇嗔,“你凭什么打人啊?” 手腕上的力勉勉强强松开,男人在脑子的昏沉中看清是刚刚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女生拽住这个男生的手,强行拖走了他,留下的狠狠一瞪,居然唬住了他同行的其余男人。 今晚上别让他再看见他们,不然一定不会轻饶。 想到那个小女孩一汪潭水一般的眼睛,又大又长,眼尾还魅惑的勾起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就足以骚动每一个男人征服的**。 眼睛勉强能清楚视物了,男人挥开身边来关心他的人,“走,咱狂欢去。” 辛圆缺和顾聿衡此时则正坐在顾聿衡定的餐厅里,面对面坐着,都低头看着菜单不发一言。 气氛看上去很糟,辛圆缺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也不想看眼前的人。 顾聿衡时不时会抬头轻瞟辛圆缺一眼,又快速低下,觉得自己真是弄巧成拙,想解释,却又气辛圆缺被侵犯也不知反抗。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道理的是自己,干嘛就想逗她一下?就为了昨晚她没回他短信?她一定不知道他计算了多久才能那么精准的发送一条短信,也不知道他有多期盼她的回信。 他就是想逗她一下,看她听了这个借口有什么反应。 那个时候的男生多恶劣啊,为了看心仪的女生会不会因为吃醋而着急,就尽干傻事。 可顾聿衡却没想到辛圆缺的反应是让他满意了,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一想到那男人猥琐的样子,随意揉捏辛圆缺的脏手,他就恨不得把那男人杀了。 餐厅生意很好,每对情侣面上都是温暖和幸福,只有坐在这一角的他们,服务生眼中年轻的一对中学生,显然是在冷战,随意各叫了一套圣诞特餐,默默的吃完,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换礼物,女生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男生则显然处于别扭和矛盾之中。 年轻的男服务生想,现在的中学生真早熟,而且还乱花父母的钱来享受一次高消费,却把气氛弄的这么糟。不过这一对真好看,眼见现在的情况分明是男生做了错事,也身为男人的他,自然唾弃,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该惹她生气。 眼见他们进餐即将结束,上甜点的时候,他送上姜饼小礼包,拿着相机问他们要不要合影,免费送照片给他们,只是如果照的好,餐厅要留一份。 女生这个时候抬头看向他,惊人的美丽五官让男服务生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声音也是轻盈悦耳的,“请问能不给餐厅留,我们要两张么?” “可……可以的。”男服务生其实也是兼职的大学生,不太敬业,没有请示经理就私下做出了决定。可是他们还小,都是中学生,如果留在这被人看到多不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 顾聿衡听辛圆缺愿意照照片是有些兴奋的,这个时候主动走向她那边的皮沙发,坐在她身边,手却不知道该放哪里,最后一咬牙,放在了她肩上,揽着她靠向自己,却又担心隔那么近,她是不是能完全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真丢人,顾聿衡唾弃自己。 “一二三,茄子……” 照片照完,一直没有反抗的辛圆缺就立即离开了他怀里,带走了一点少女的自然清香,顾聿衡还有点愣愣的,直到服务生送上照片和账单。 结完帐从餐厅出来,辛圆缺和顾聿衡沉默的走在喧哗的步行街上,街灯霓虹,几乎映亮了夜空。顾聿衡想,不能这样,一定得说,不然被搞砸的就是整个晚上了,看了看手里的照片,辛圆缺浅浅笑着的样子,顾聿衡开口,“圆缺……” 迎接他的却是辛圆缺一声急促而紧张的:“快跑!” 手心里突然塞进她的小手,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拖着他开始狂奔,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举着充气榔头和棒子向他们气急败坏的吼着的不是刚刚那群流氓是谁?他笑了,真不专业,居然圣诞夜的充气榔头也被当成真的斧头高高举着。 微微一笑,他反而抓紧辛圆缺的手,拖着这位800米不及格的体育白痴在人群中快速的闪躲,待他们躲到了开茂广场后面的小巷时,那群人终于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辛圆缺这时整个人都累趴下了,重重的喘着气,脚软的不停的发抖,顾聿衡就趁机那么光明正大的抱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平复呼吸。 “圆缺,圆缺……”他的呼吸也不是完全平顺的,带着点颤抖,在她的耳边,冰凉的嘴唇几乎挨着她通红的耳廓…… “你听我说,我对于敏敏那么好是因为她爸爸在我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我小时候一不小心掉进过没改好的下水道,当时我们两家是邻居,他爸爸下班,看着我掉进去,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跳进井盖,救我上来,他的秘书给医院和消防队打了电话。 我没事,只是呛了脏水,他爸爸的关节炎却因为泡在冰凉的水里太久而发了,手臂上的刮伤进了脏水还感染了,割了很大块肉…… 他希望我对于敏敏好,照顾于敏敏,我拒绝不掉…… 是,我还承认刚好于敏敏能帮我挡掉不少麻烦…… 我很开心你在乎,刚刚我只是逗你的,我本来想过去悄悄蒙上你的眼睛,告诉你奇迹出现了,可我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喜欢我跟于敏敏走的过近,以后我就不再理她了,我保证……” 辛圆缺沉默着,好像还是为了平复呼吸,最后却喃喃,“你想要害死我?” “嗯?”顾聿衡低头看她,乖顺的趴在他颈边,微眯的猫眼,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的眨动着,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搔他的心,真正是心痒难耐。 “就这样吧,挺好的,我相信你。”辛圆缺离开他怀里,拍了拍他衣领,她刚刚依靠的地方陷下去一个窝。 顾聿衡心里又不舒服,她这是真的体谅他呢,还是就真的决定这样不动声色的跟他当地下党呢?不得不说,一个“就这样”三个字,实在让他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暧昧却不确定的关系。 所以他脸一绷,“可是我不放心你。你长的太漂亮了,随便哪里都有人打你主意。” “你还敢说?”辛圆缺也瞪他,“刚刚不是你要逗我……” “那还有那个服务生呢!辛圆缺你根本就不是好学生,好学生哪里勾来那么多烂桃花?” “你再说?”辛圆缺脸垮下来,指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转身而去。 “是是是,你是好学生。”顾聿衡立马就服软了,她怎么就听不懂他的“循循善诱”呢? 辛圆缺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像是在说,这还差不多。 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顾聿衡,他从衣服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枚心形的银质发卡,很小很精致,上面不规则的嵌着一些极细小的水钻,他夹在了辛圆缺耳边,笑着说,“你看我们多默契,你今天梳这个头发,还特意跟我夺命狂奔弄的有些乱都是为了让我拿出这个发夹吧?” ahzww.org 嘴贫的让辛圆缺想踢他,可抬眼看着他落入了今晚所有星光的眼睛,她就觉得此刻时间都停止了下来…… “圣诞快乐,圆缺。”顾聿衡眯了点笑,抬手理了理正傻愣愣看着他的辛圆缺的额发,顺带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辛圆缺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提高自己的手袋,从里面拿出了那条围巾,她突然觉得有点不敢看顾聿衡,心跳急得要从怀里蹦出来一样。 “给我的?”顾聿衡惊喜万分,“围巾?” “对,我自己织的。”辛圆缺声音因为紧张而紧绷绷的,微微咬着下唇的样子,含羞露怯,完全不似平时的她。 顾聿衡按捺住满心的欢喜,轻轻的咳了一声,“圆缺啊,你知道送围巾是什么意思么?” “啊……”辛圆缺愣愣的抬眼看他,却又仓皇躲开,“知道,不就是说……” “说啥?”顾聿衡凑近她,定定的盯着她,不怀好意的问。 辛圆缺暗暗磨牙,顾聿衡却离她越来越近,“是不是说,可以用它拴住男朋友的心啊?” 他伸手抬起她下巴,幽深的瞳凝视着她,唇角抿着分笑容,缓缓眨了眼,压低声音,十足挑衅,“可是,辛圆缺,你不是好学生么?” 辛圆缺真觉得他十足的欠扁,扯开手里的围巾踮着脚,就望着他脖子上一阵乱围,将他的脸都围了一半在围巾里,气鼓鼓的说,“原本我是打算用这围巾拴你在我身边做牛做马的,现在,我只期盼它能帮我挡住你的嘴让你不要说话就是了。” 顾聿衡先是怔住,后来就开始狂笑,扶着腰,按着肚子,笑得形象全无,却怎么都止不住。 辛圆缺乔装不理他,唇边却也藏不住的爬起笑容。她抬头看着天,那么阴沉的天气,此时却能清楚的看见几粒星星。开茂广场旁边有座教堂,那里好像有着什么活动,或者干脆是某家商场,正播着让人心灵祥和安静的唱诗般的轻灵颂歌。她缓缓的呼吸,看空中自己呼出的白雾,一只手还被顾聿衡握在手心,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宁静。 就这样吧,让她再贪恋的享受一段时间,让她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 隐约能听到空气里传来的钟声,一下,两下,她闭上眼睛许愿,希望一切平安。 睁开眼睛时,是顾聿衡落在她额头的吻,“圣诞快乐,辛圆缺。” 他又说了一遍。 辛圆缺松开紧紧屏住的呼吸,笑着回答,“圣诞快乐,顾聿衡。” [] 一起(下) 后来辛圆缺和顾聿衡晃了出去,买了滚烫的姜汁柠乐,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聊天。辛圆缺给顾聿衡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讲家里的贫困,常常为了生计担忧,没有朋友,因为没有时间跟朋友相处,除了学习就是帮着家里料理家务。 “顾聿衡,我妈妈很漂亮,非常漂亮,比我更漂亮,而且更温柔,她是个大家闺秀,生活富足,她是……唔……外地人,后来随着家里来i市做生意时,在一所中学暂读了一年。 就是这一年出了事,她喜欢上了一个小混混……唔,或许我不该这样说我爸爸……” 辛圆缺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 “唔,他很帅,哈哈,我妈妈这样说的,他们相爱了。我外公外婆肯定是不同意的,刚好一年的生意做完,外公外婆发现i市暂时不适合生意介入,准备浓缩资产交给别人管理,回去老家,我妈妈不肯,就跟我爸爸私奔了…… 可是我爸爸喜欢赛摩托,不是赛场上那种,有地下车庄,赌博,差不多都拼命的那种,我爸爸加入了,因为来钱快。 但是,上的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辛圆缺笑了出来,在顾聿衡伪装鄙视的眼神中继续说, “我爸爸出事了,车毁人亡……那一天白天,我妈妈刚好去医院,检查出来她有了我…… 狗血吧,我觉得真狗血……我妈妈自然怎么也不肯打掉,虽然因为最初的悲痛,她差点自然流产……她以绝食想要挟,最后和我外公外婆脱离了关系,独自生下了我……那一年她才17岁。 顾聿衡你看啊,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事呢?没有绝对的乖乖女,没有绝对的大家闺秀,更何况你说的好学生了…… 更何况……谁说好学生不能早恋呢?” 顾聿衡看着辛圆缺眯着眼浅笑的样子,眼中的柔柔波光,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他缓缓咽了口口水,抬手拨了拨辛圆缺的留海,再揽住辛圆缺,轻轻抱着她,笑着说,“看吧,我说过,红颜美女多薄命,以前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我妈妈当时开了个裁缝铺子,帮人缝缝补补,也有订做衣服的,我当时在帮我妈妈的忙,所以我手工活很好…… 很累,我妈妈经常熬夜加工,我就帮着她,还要陪她买布料之类的。 还有经常被一些客人骚扰……你那副表情干啥,不是那种骚扰,是一些妇女斤斤计较…… 好吧,那种骚扰还是有,但主要也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我妈妈……我心疼她,特别心疼,我真的感谢我妈妈愿意生下我,虽然有时我都觉得她傻。 顾聿衡,我很爱我妈妈,这世上我最爱我妈妈……” 所以如果我为了她伤害了你,你能不能稍微包容我一点…… 辛圆缺让这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哽住了声音,顾聿衡则笑着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收住,瞥她一眼,像是在别扭,“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最爱我妈妈。” 辛圆缺就被他逗笑了。手扶在他肩头,低头喝柠乐。 那天之后,辛圆缺和顾聿衡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他们学生时期的恋爱。 虽然不张扬,虽然他们打定主意准备瞒住所有同学。 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不坐在一起,隔了一两章桌子,却总会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对方,再迅速逃开目光,两个人唇边都升起笑意。 两个人会为了一道题争论不休,可真理好像总站在顾聿衡那边,辛圆缺不得不承认,她在数学和物理上的天赋,并不如旁边坐着的这个男生。可如果一旦发展到英语,风向就变了,骄傲的大男生一下子变成了委屈的小媳妇,平时闷声不语的小绵羊摇身一变成为大灰狼,默写听写同时上阵,纠结的某人一直扯头发。 他们还会发短信,很弱智的短信,内容无非是:“你在干啥?”“没干啥,你呢?”“我也没干啥……”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两个人默契的在最后时分躲开家人,回到房间通电话,一起数过最后几秒钟,然后同时对对方说新年快乐。 他们甚至在周末相约去电影院,在昏暗的环境中分享一盒天价爆米花,他会抢她喝的芬达,她安然不动,仍然坚定的盯着屏幕,等着他将他的可乐主动递上。他们在电影院悄悄的牵手,当然是顾聿衡主动的,虽然在圣诞夜他们曾经牵手一起狂奔,后来顾聿衡也一直握着她的手狂笑,可这个举动却还是如此引发人的心跳。 还好两个人除了偷鸡摸狗的恋爱以外,还是惦记着学习的,最后一次月考两人的成绩依旧紧挨着,一个第二一个第三。辛圆缺看榜后感慨半晌,回到教室后盯着嬉皮笑脸的顾聿衡,“你能不能考个第一出来?” 顾聿衡稍稍挑了眉毛,“那同桌你给我什么奖励?” 辛圆缺白他一眼,“你考第一,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 顾聿衡支着下巴做沉思状,“怎么不给?我说过嘛,太完美的人要被天嫉妒的,我考了第一,保不准老天爷就盯上我了,你肯定要补偿我。” “喂喂,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你可以拿去炫耀啊,有个考第一的‘男朋友’啊……”男朋友三个字顾聿衡消了音,只夸张的比了口型。 辛圆缺就咬着嘴唇在桌子下面掐他。 可这学期期末,顾聿衡还真的以一分的优势,险胜方雅枝,得了年级第一。 辛圆缺则依旧超常发挥,稳住了自己年级第三的位子。 七育有很直观的两点不同于别的学校,一是不要求学生穿校服,因为心知这就是一个拿来违反的规定,二是不开家长座谈会,只因大部分学生的家长怕是很难坐在一起来听老师废话。 成绩都是直接寄往家中,连着奖学金的领取通知。 因此1月22日期末考完,就是寒假了。 他们当然还是会约出来见面,短信电话也一样没有放过,可最近一段时间,顾聿衡却显然比以前忙碌了不少,睡眠也不好,经常和辛圆缺见面时,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辛圆缺心疼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在短信里问起,他却直到晚上才回了短信,给她道歉,只说他妈妈最近身体状况不大稳定,需要照顾,今天才陪他妈妈去做了个很彻底的身体检查,那地方不准用手机。 辛圆缺给他打电话过去,嘱咐他注意休息,并帮她问他妈妈好。 顾聿衡声音还是乐观的,还约她过两天出来滑冰,因为他领到“巨额”奖学金了,还得感谢她的督促,让他得了年级第一。 放下电话后,辛圆缺想到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不安,而原因,纠结了半天,难道竟然是顾聿衡说的,人太完美了会被妒忌? 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呸呸呸了几声,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管怎样,她还是欣然赴顾聿衡的约会,因为几天没见,她真的有点想他了,不知道他最近那么辛苦,会不会瘦了很多。 圆缺不会滑冰,到滑冰场的时候,顾聿衡已经在冰场自如的滑了起来,她暂时没有喊他,就贴着玻璃看。这个时候的他,正一手拖着一个小女孩,在冰面上缓慢的前滑。两个小女孩是双胞胎,长得极像,穿着打扮完全一样,脑门上左右各梳一个小环,圆嘟嘟的苹果脸,桃红色的小棉袄,冰雪可爱,身高却刚好到顾聿衡腰间。 一大两小一直滑的很顺畅,估计是两个小女孩的妈妈招呼两个小女孩,顾聿衡便牵着两个小女孩往边上而去,交到她们妈妈手里,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辛圆缺,便向辛圆缺这边滑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牛仔裤,都是修身样式,显得他长手长脚的比例极好,却又显得他更瘦了一点。 “去换鞋?”他挑眉,并冲辛圆缺点了点下巴。 “我不会。” “我教你,我最近在这个冰场当教练,免费教你……” “那……好啊……”辛圆缺点头,难怪他那么辛苦,居然还在偷偷的打工…… “换鞋的地方在对面……”顾聿衡转身指给她看,却发现刚刚那两个小女生一踩一踩的往冰面中间走了过来…… 他赶快滑了过去,喊她们,“桃桃,乐乐,站在原地别乱动哦……”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噗”一声摔到了地上,嘴巴一扁就开始哭,他忙蹲下身将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屁股和背上的冰屑,低声哄着,正准备站起来拉着她往边上而去,另一只小手就抓住了他衣服下摆,一拖…… 很好,这下三个人摔做一团。 顾聿衡满是懊恼的站起来,扶着两个要哭不哭的小女孩重新回到她们妈妈身边,转身过来,瞪了一边偷笑不已的辛圆缺一眼,“笑?你还要不要学?” 辛圆缺见好就收,要笑也背着他笑,换了鞋进了冰场,她很怯畏,迟迟不敢站上冰面,他却很大胆,直接一拖将她扯了上来,辛圆缺没立稳,就栽在了顾聿衡怀里。愤懑的抬头看他,最后却感慨,他果然瘦了。 顾聿衡明显不大配合她的伤感,拖着她就开始往冰场中间倒滑,辛圆缺站都站不稳了,控制着声音才不会丢脸的尖叫出来。 他便低声的在她耳边笑,“是刚刚谁很得意的笑我来着?” “是啊是啊,笑的就是你,你屁股刚刚摔开花没有?” “我放手喏,辛圆缺……” “你敢!啊……顾聿衡,你要是放手我这辈子就不理你了……” “居然会威胁人了……” “有没有效?你说有没有效?” “……有效,你这样说了我怎么还敢放……” 所以两个人就一直靠在一起滑了一下午,辛圆缺的进步就是隔顾聿衡的距离从一个手臂,到了两个手臂,从只敢紧紧抓着他的手肘,到最后终于敢牵着他的手面对面的……“龟爬”。 完了后顾聿衡请她喝奶茶,看着坐在对面的她连连叹息,“同桌,你体育天赋能再差一点么?”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你英语天赋能再差一点么?”辛圆缺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继续埋首喝奶茶。 “同桌,我发现你口齿功夫磨砺的越来越利索了。” “那是你教的,谢谢栽培。”辛圆缺放开吸管,又瞥了他一眼。 顾聿衡抬手拍了她脑门顶一下,“嘿,这丫头怎么变的那么坏了?” 辛圆缺忍住笑,最后一次回他,还是坚定快速的字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顾聿衡怔住,终是辛圆缺忍不住,率先破功,顾聿衡就跑到辛圆缺座位这边来,咯吱本来就已经止不住笑的她,辛圆缺连连躲,不停的去抓他的手,“顾聿衡,你非礼我!啊……”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辛圆缺深深的眨了眨眼,张着嘴不敢相信的说,“你……摸哪儿?” 顾聿衡脸不自觉的红了,这真是如此凑巧的一时手滑啊…… 清了清嗓子,脸扭到一边,眨着眼解释,“误伤,绝对的误伤……” 辛圆缺愤然敲他脑袋,“顾聿衡,我真的!不要理你了!” 闹了一天回到家,刘嫂居然还在,笑着指了指楼上对她说,“顾先生也刚刚才回来,哦,对了,夫人说让你回来后去跟她说一声。” “哦。”辛圆缺笑着对刘嫂点点头,换了鞋就往楼上走。心里也并不觉得太奇怪,顾天行到家是必然会先去洗澡的,她妈妈在楼上估计是给顾天行放洗澡水。果然刚上完楼梯就看到主卧的门是虚掩着的,透着橘色的灯光。 辛圆缺没走几步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她不自觉的就放轻了脚步,慢慢往那边蹭。 从门缝往里看看不到人,却能通过光线的变化,判断人影的移动,辛圆缺靠在靠门轴这边的墙上,听到顾天行让肖雪坐下来,他有话说。 “小雪,今天医院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她是骨癌,而且已经是中后期,具体情况要等进一步检查。不过医生告诉我,估计是不行了。” “……嗯。” “我想,聿衡还没满18岁,是需要监护人的……但这件事我必须先跟你商量,如果她走了,我想把聿衡接回家里来,你反对么?” [] 仇恨(上) 这边的车上,辛圆缺则对陈易郑而重之的道谢。 “不用,”陈易微笑,“你能想到我就很好了。” “可是我也没料到你就在这附近。” 陈易自然不说他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只是淡淡的说,“巧合。”想了想,还是问道,“不过圆缺,我刚刚好像看到顾聿衡了?” “嗯?他追下来了?”辛圆缺脸上出现一种兴高采烈,看了一眼一边似是在仔细思索的陈易又说,“我是说收到消息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的,他本来想帮我,但是我把他气跑了。” “可又算准他会看到我们在一起?”陈易眸中神色稍稍深沉了一些。 辛圆缺不可避免的一怔,再蹙眉,半是嗔怪的说,“你怎么说的我跟神算子一样?我算不出那么多东西,陈先生,我的逻辑推理一向不大合格。” 陈易唇角一松,最终笑了出来,“哎,可你气他干什么?挺好的方法啊……” “可我不想如顾亦南的意!”辛圆缺嘴巴一撅,虽然顾亦南明显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帮她,可她没有办法领情,不过的确测试出了顾聿衡本能的反应,其中所藏的关心未尝没有给她触动,可是她不能把他牵扯进来,无论是从哪一点考虑。 “你知道顾聿衡要订婚的事?”陈易打量她良久,试探的问。 辛圆缺手里把玩着手机,唇边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十足的无害,“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是因为他要订婚了,所以我才不能破坏啊。” “嗯?你不是打算成全他们吧?” 辛圆缺看向他,笑容带了三分俏皮,“陈易,我是说,不能让这个订婚宴在举行之前有任何异常,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易心中一凛,当然明白过来她所指何事,“你确定这件事是于敏敏做的?” 辛圆缺唇角冷冷一扬,“除了她,谁会那么兴师动众只为了破坏我的名声?刚刚那站在外面号称我害了她丈夫的女人你看到了吧?那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个时候媒体本来最应该关注的是谁?如果是绯闻八卦,顾亦南或者甚至是中恒国际的小开,这两个涉及到绯闻中的男人明显比她大牌太多;如果要采访经济纠纷案真相,自可以找相关负责人解决问题,可偏偏将矛头对准了她这个无名小卒,谁能保证这中间没有水分?而刚刚门口那个哭天抢地说要她对她丈夫负责、口口声声血口喷人的说她是不要脸的小三的中年妇女显然起到了不小的催化作用……她都能想到明天报纸上巨幅标题的内容。 辛圆缺自认虽然平时不大与人为善,但真要豁出去整她的人,除了于敏敏,还真难找到第二个。 “圆缺……”陈易眸间仍旧不乏担忧。 “陈易,你还记得么?我当年宫外孕,腹痛发作时,我不知道是宫外孕,跑去厕所,却被一群女生围住扭打,之后还被反锁在了厕所里面……等到被救出的时候,输卵管破裂引起的大出血让我差点死了,右侧的输卵管则被直接拿掉……”辛圆缺温言细语的讲述,仿佛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是与她毫无关系,“我记得那个时候她用了相同的借口,说我是抢走了别人的男朋友,所以被人报复,而宫外孕的事情宣扬开来,我差点被学校退学……” “我记得。”陈易不忍再听,匆匆断掉她的话,余光收进还悄然笑着的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那个时候她和顾聿衡明明已经分手,顾聿衡也已经准备前往国外,可于敏敏却仿佛不将她置于死地永世不得超生就不会安心。 辛圆缺轻轻撕咬着唇内嫩肉,像是在思量回忆什么,隔了好久才说,“那段时间的我太痴傻,还没回过味来,于大小姐就跟去了美国,后来她跟着顾聿衡回来,我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是她送到我手边的,我为什么要放过?” 最后几句已经变成了自问般的喃喃低语,陈易心酸之余,却想问,她如此愤然的想要在此时报复,真的没有一点半点的原因,是源于与于敏敏订婚的对象是顾聿衡么? 如果真要问她,她怕是又要无所谓的说,对她来说,这场订婚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于敏敏在最关键的时候失去最重要的人吧。 口是心非如她,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收获幸福? 而这幸福,能不能是自己给她的? 五月是i市气候最好的一段日子,传说i市出生在五月的女人,比别的女人都多了那么几分得天独厚的韵味,仿佛一到此时就会在i市街头盛卖的栀子花一般,芳香,洁净,媚而不妖。肖雪就出生在五月末,一个真正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五月二十五日,辛圆缺带着一捧雪白的栀子花走进了城郊的墓地。 肖雪死后,她其实不常来墓地扫墓,因为实在是自觉无颜面对,回去后更会噩梦连连。 辛圆缺将栀子花放在墓碑前,手抚上青色的大理石墓碑,初夏的热度已经有些灼人,可墓碑上冰凉的寒意,还是顺着辛圆缺指尖直接钻入了她心底。她最亲最爱相依为命的妈妈,却变成了这样一块冰凉的毫无生意的墓碑……而罪魁祸首竟然是她…… 辛圆缺努力让自己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赶走脑中恐怖的回忆,紧紧扣住墓碑顶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呼地松出口气,心口却梗塞的疼,她望向天空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五一前去见周鑫时,这位冷静的心理医生难得带上私人感情宽解她时说的话,“圆缺,难道你就那么确定你妈妈不想让你幸福?或许当时的她也只不过是试图劝劝你罢了,只是后来的事情往一个无法预料的轨迹而去……” 可她知道当时的情形,如果她不说那么伤人的话,她妈妈不会停止劝说…… 如果她不说那些话,如果她不推开她,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悔悟来的太晚,当时试图坚守自己的幸福,却死乞白赖的希望作为妈妈的肖雪牺牲她的。 都是一样的,她离不开她妈妈,顾天行,又怎么会愿意让顾聿衡离开? 太过自私,所以换来的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在她斜背后的小径旁边,有棵巨大的柏树,柏树下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半仰着头,看着她背影良久。 灰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和长及腰间的头发,这样安静的背影,他原本以为,她会对她妈妈说些什么的,可看来,她只是打算站在这里,心思百转,也不诉之于口。 他一步步的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她旁边,将手中的栀子花放在了墓碑前,与她的并排放在一起,紧挨着,如他俩此时斜斜投在墓碑上的影子。 辛圆缺对于顾聿衡的出现不是没有惊异的,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肖姨,今天是她生日,我还记得。”顾聿衡唇角上扬,语气轻松自在。 “劳心了,”辛圆缺淡淡一笑,并不准备在她妈妈面前上演什么情感大戏,既然他来了,她就准备走。可刚一转身,准备从他身后绕过,顾聿衡就伸手捞住了她臂弯,制止了她的前进。 她抬头看向他,“怎么了?有事?” “六月一号,你来么?”顾聿衡目光还是凝在墓碑上,却语带挑衅的问了这样一句。 “我在考虑,这算是正式邀请么?顾聿衡?”辛圆缺唇角一弯,放松下来,想后退两步,离开他的束缚,可只得一步半,就又被他扯了回去。 “请柬我会寄给你,但辛圆缺,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顾聿衡唇角还是扬着的,语调也依旧轻松,与他此时在辛圆缺手臂越发用力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辛圆缺倒觉压力阵阵逼来,无关手臂传来的疼痛,看不透顾聿衡的感觉让她并不觉得好受,深吸口气,圆缺笑出了声,“说什么?恭喜的话?” 顾聿衡松开了辛圆缺,侧过头去看着远处,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辛圆缺。” 属于初夏的五月底,辛圆缺突觉一阵寒风袭来,冷意顺着脊梁缓缓上传到后脑,一阵空虚的疼痛。 可还是得故作平常的嘴硬,“知道我不爱你了?” 顾聿衡回头,凝着她,眼底眉梢都是森冷的笑意,让人心底发毛,可你再一看,又觉得刚刚那笑容中的杀气无非是你的错觉,他笑得相当之愉悦,“一号见,辛圆缺。”说完就转身先走了。 吞噬小说网 辛圆缺看着他挺拔却又优雅的背影,轻轻的喘息着,回头凝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肖雪的照片,唇边恬静的笑容,一如悄然绽放的栀子。 “啊,爸?” 斜后方传来的声音,让她眼睛倏地睁大,却很快恢复如常,唇边噙着淡淡的讽笑,听顾聿衡与顾天行的对话。 “对,今天是肖姨的生日,我来看看她。 爸你身体不好,小心一点…… 准备订婚还有很多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她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了身后的人的接近。 “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辛圆缺。”声音已然透着无力的苍老。 圆缺这才回过头去,看向坐在轮椅上由两个护工抬上来的顾天行,的确,比她上一次在某个慈善宴会上看到他,还要衰老了很多。他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而已经是坐在轮椅上垂垂老矣的老人,疾病缠身。 可这能减轻多少她心中的恨意?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冷冷的俯视着他,毫无尊重。 “呵,怎么可能?我每年来的次数估计比你来的总数还多。”顾天行慢慢弯腰,也将手中巨大的一篮栀子花放在地上,再由护工一枝一枝的绕着墓地摆了几圈。 辛圆缺突然失语,半仰首看着天半天才长吁一口气,“过了这么久,事情终究还是如你所愿了,他叫你爸爸叫的如此亲切,马上又要和于敏敏订婚……” “你是在讽刺我么?你明明听出了刚刚他语气中的生疏和刻意,还带着嘲讽,而他是否订婚,跟谁订婚,我一个父亲要从报纸上才能获知,这都是拜你所赐啊,辛圆缺!咳……咳咳……”顾天行一双鹰眸里透出满腔的恨意,死死的盯着辛圆缺,就连咳嗽都不肯低头。 “拜我所赐的还多了,不过顾天行,你确定你那未来的儿媳妇做任何事之前就没跟你通过气?”辛圆缺退后一步,稍稍低头,“我先走了,请帮我向她带去最诚挚的祝福,我祝她订婚愉快无比。真心的,诚心的。”说完就绕过轮椅,往石梯走去。 “辛圆缺,我还是那句话,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的妻子,别想再染指我的儿子!!” 辛圆缺觉得好笑,稍稍止住了步伐,可其实,半分笑意都无法表现在脸上。心底也因为这字字泣血的话而凭空生出一股冷意。当年,也是这样一句话,将她砸出了顾家的门外,一直砸到了尘埃之中…… 继续拾梯而下,辛圆缺一步步走的无比艰辛。 [] 仇恨(下) 六月一号,六一儿童节,公司的有子一族都有半天的假期,甚至可以申请换休,将半天假改为全天。 整个i市都被一种喜庆的气氛所笼罩,因为今天不光是儿童的几日,各大游乐场、动物园纷纷满园,欢声笑语乐连连,更因为谁都知道今天有一场盛大的订婚宴,排场远胜过了一般富人的结婚典礼。 w省主管经济的于副省长并不是个特别低调的人,外加上他夫人的娘家也不一般,爱女心切,女儿嫁得如意郎君自是要热闹的办一场。虽然一个多月前,有人暗中给他传消息,说他被上面盯上,让他注意些。可这么久以来毫无动静,他便也放松了下来,同时也想借女儿的订婚宴告诉所有人,他还好的很,一切如常。 这场订婚宴,不光i市,w省的各大主流媒体,都齐齐的施加关注,即使被允许入场的不多,另外的也在承办婚宴的五星级酒店塞纳假日酒店门口坚守期待意外的机会。 也是因为媒体注意力的转移,天顾原本没有平息的风波也变得悄然无声了起来,甚至漩涡中心的女主角——辛圆缺,今天也准时在上班时间出现在了天顾大厅。 天色晴好,她一袭湖水绿的单肩连衣裙,衬得大片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在阳光下仿佛闪出了湖水面上的金色波纹,耀的人眼花。栗色的头发,末梢弯成的大波浪,随着她走路的步伐,在肩和背部轻盈的弹晃,只要她一停下来,那头发就仿佛代替了人心中的那只手,顺着柔滑的皮肤,慢慢滑下。往常的辛圆缺,无疑已经是人群中焦点,而今天的她,艳光四射之余还看得人想流鼻血。 连总经理顾亦南在大厅之中看到她,都直接将她叫进了直通最高层的电梯,电梯门一关上,外面的讨论就沸腾开来,并拿出上次酒吧中她和顾聿衡的话题加以佐证揣测,再结合近日辛圆缺对顾亦南因爱生恨的传言风波,指出辛圆缺有意色诱顾亦南,让他帮助自己平息谣言。 言谈之余,众人无不愤愤,因为从刚刚顾亦南的表现来看,辛圆缺的阴谋无疑已经得逞,让人捶胸顿足。 事实上在电梯里,顾亦南看着辛圆缺,蹙眉良久才叹息说,“我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在员工守则里加进对员工着装的强行要求,来限制某些人的过分行为?” 辛圆缺狡黠的眨眼,“不好看?” 顾亦南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奈,移开目光,“你今天要去?” 辛圆缺点头,“去啊,你去么?” “去,等会儿一起?” “好啊。” “你准备放下了?” “……” “算了,感情的事,我说不清楚。”顾亦南对于辛圆缺的沉默,过了片刻才轻轻的叹了一句。 辛圆缺却敏锐的把握住了语气中的不正常,“怎么突然生出对感情的如斯叹息?总经理,不太正常哦……唔,我听说二十八号那天是苑飘飘的婚礼,你亲自前往祝福……该不会那天发生了什么我错过了的好戏吧?” “谁告诉你的……算了,你认识的人也不少……” “真好也,可爱的伴娘……”辛圆缺啧啧叹息,“好看么,有苑飘飘漂亮么?” “她还小……” “就这么就护着了啊?先说好啊,长的太难看我可不认这个嫂子哦!” “你还闹呢!先顾你自己的事吧……”顾亦南瞪了她一眼。 辛圆缺觉得顾亦南这种人面上会出现所谓“羞愤”这种表情分外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她见好就收,也转回了话题,“我的事还不是需要总经理一句话么?快点帮我搞定媒体让我回来上班吧。” “今天过后吧。”顾亦南沉思了片刻回答。 电梯到了,顾亦南和辛圆缺一起出去,再送她到可以到其余楼层的普通电梯门口,“对了,圆缺,还有10多天是公司的周年庆,今年虽然不是整数,但是庆祝活动还是有的,后勤部已经在准备了,应该是一个party,你来么?” “唔……你当我男伴我就去。”辛圆缺粲然一笑,又露出迟疑,“不过,我没挡你的桃花吧?万一你准备邀请我未来的嫂子……” “没有,”顾亦南瞪她一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辛圆缺点头,想了想又说,“谢谢你啊,亦南哥。” “……好像还算有点良心。” “虽然你稍微啰嗦了一点……” 顾亦南面露凶光,“我当你是我妹妹!” “我也当你是我哥!”辛圆缺马上顺着就接了话头,用相同笃定的语气,近似于吼的喊出来,两个人对视着,都笑了。 普通电梯到了后,顾亦南对辛圆缺点了点下巴,“快下去吧,差不多时间了我给你电话,嗯……别太紧张了……会很顺利的。” 辛圆缺怔然,点点头,再走进了电梯,是啊,在顾亦南这种人精面前,她怎么可能掩饰的了自己的心情?而他应该也知道了一些她最近做的事情…… 还好他是纵容的。 辛圆缺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一点点下降,心口却一点点升压…… 她和于敏敏的恩怨情仇今天应该就会做一个了结。 可她跟顾聿衡的呢?会不会因为今天她所做的事情,反而更深的纠缠在了一起? 如果……如果他喜欢于敏敏的话,应该会更恨自己的吧? 不,他不会喜欢于敏敏。 提到喜欢这个字眼,她就心生苦涩,刚刚被顾亦南有意岔开的心神重新回到原位,恐慌一**袭来,让她几乎产生退缩之意。 不过辛圆缺就是辛圆缺,无论隔多久都是那个偏执的辛圆缺。 都走到这一步了,就万万没有回头的理了。 错也得一直错下去。 虽然辛圆缺后来才知道,她真的太过天真。 11点半,顾亦南的助手尹助理开车将辛圆缺他们送到了塞纳酒店门口。因为今天的订婚宴,塞纳酒店在门口铺上了很长的红地毯,两侧摆满了鲜花和心形的粉色气球,写着新人的名字的牌子立的很高,显然属于精心制作,精细而别致。辛圆缺抿了抿唇,顾亦南将手伸向她,她微笑的搭上去,任顾亦南十分绅士的将她扶出了汽车。 蹲守酒店门口的记者们,原本就已经对来的各界名流应接不暇,这时看到堪称人中龙凤的他们,气氛又一次到了引爆的临界点。记者们一拥而上,问着他们各样的问题。 “请问顾先生,有关天顾最近的传闻是真的么?” “顾先生,今天您堂弟顾聿衡和于副省长的掌珠订婚,您对这段婚姻有什么感想呢?这是不是一场家族安排的联姻呢?” “请问顾先生,您和您身边的辛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一同高调出席这种场合,是不是也为了向大家承认你们的关系从未破灭?” “辛小姐,请您回答一下,您和中恒国际的杨总又是什么关系呢?” …… 顾亦南不发一言,面无表情,辛圆缺唇边则带着三分优雅从容的微笑,却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待绕过门口的记者,辛圆缺笑着对顾亦南说,“排场真大,今天来的大人物应该不少。” 不过是订婚,于敏敏却不按照任何订婚要走的仪式,完全仿照结婚设置,她是不是也真的太心急了一点? “于家胜在于副省长的妻子也不是简单人物,凌氏是i市本土的大家族,在各方各面都有渗透,所以排场再夸张,最后也能有解释的途径。要撼动这棵大树,颇为不易。” 他自是意有所指,辛圆缺听在耳里,除了想起了于敏敏的表哥,凌昭,还想到,越是不易倒塌的大树,就永远有更多的人盼着它倒塌,因为他挡掉了其它树的阳光,占去了太多的养分。蚍蜉达到一定的数量,未尝不能撼动大树。 她或许也是蚍蜉,但她期望是最后一只,只需要来自她的最后一点助力,这棵早已经虫洞满布的大树不可能不倒。 这不,已经12点了,可宴会厅里却没有出现原本该出现的于副省长的影子,有侍应生悄悄的撤走了长桌面上标示着女方父亲的那块牌子,而记者立马拍下了这一幕,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这一突发状况可能发生的原因,每个记者面上都是激动不已,辛圆缺唇角也悄悄弯起了一点笑意。 今日订婚宴的主角,顾聿衡和于敏敏终是姗姗来迟。身材婀娜,五官精致的于敏敏穿着粉色的绸质长裙,挽在西装笔挺的顾聿衡臂弯里,俨然一对璧人。辛圆缺眨了眨眼,跟着所有人一起起立鼓掌。因为顾亦南的原因,她站着的位子很容易被发现,于敏敏目光一凛,随后又扬起尖锐的笑容,随着顾聿衡,轻轻移着步子,作出小鸟依人状,一路接受着他人的恭喜之声。 走到辛圆缺面前时,她停住,有意无意的扬高下巴,“辛圆缺,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圆缺浅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倒是你该问问……于副省长为什么不在这里?” “你!难道是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来!?”于敏敏眼睛刷地就红了,表情狰狞起来,满是惊恐和愤怒的冲着辛圆缺吼道。 四周先是突兀的安静,随后便一片哗然,记者们蠢蠢欲动的关注着这边,有的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开始一张又一张的抢着镜头。 “啊?”辛圆缺露出点诧异,忙掩住口,“怎么?于副省长难道是失踪,这可不得了了……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唉,我这个人就是不大会说话,其实你看,大家都想知道于副省长为什么没有出席不是?” 于敏敏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眼睛却睁得死大,手指着辛圆缺,上下颤着,还戴着为了交换戒指所准备的白色蕾丝花边手套,“是你!一定是你害的,你看不惯我和顾聿衡订婚,你嫉妒我,所以你把我爸爸绑架走了!” 辛圆缺后退了半步,“绑架?啧啧……我哪有这个本事,于小姐你可别诬赖我,你身边站着的可是名律师呀!对了,顾律师,这种情况,是不是我可以告您未婚妻诽谤?不过,于大小姐诽谤也不是第一次了,对不对?” 嫣然笑意浮在唇角,猫眼中波光明媚,在他和于敏敏之间游移,顾聿衡看着,稍稍蹙了眉,半颔首,“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么?辛小姐?” “哦,当然。”辛圆缺甜甜一笑,可光华流转的眼波,却没有放过顾聿衡。 “不过辛小姐,您刚刚所说的敏敏诽谤不是第一次,请问有什么证据么?”顾聿衡文质彬彬的问她,摆出了无比正经严肃的态度。 辛圆缺皱起眉头,显然有些苦恼,“如果没有,顾律师是准备代替执法部门将我绳之以法么?” “我当然没这个权利,可我总需要替敏敏保持一个追究的权利,辛小姐你说呢?” “顾律师你说话太可怕了,如果我不拿证据出来,你是不是准备替你未婚妻也告我诽谤?” “当然。”顾聿衡再次微微颔首,文质优雅的样子,让他的俊颜更添了两分诱人的蛊惑。 “聿衡,你跟她废话什么!”说话的是于敏敏的母亲,凌旋,特征十分分明的贵妇人,只是此时显然也气的不清,截断顾聿衡的话,又冷冰冰的对辛圆缺说,“我还希望辛小姐对我丈夫的失踪做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 “姑妈……”出声的是凌昭,此时倒显得异样的沉稳,“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这样问。” 凌昭的妈妈倒认得辛圆缺,这个时候冷冷开口,“辛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不知道我给你那张卡,你用了没有?” 这句话又是引发一阵骚动,谁都能明白“给卡”是什么意思,当然也开始暗自揣度辛圆缺和凌昭的关系。 辛圆缺却不轻不重的回答,像是有点遗憾,“没用着,我还给你儿子了,对吧,凌昭?” 凌昭一愣,最终还是点头,却又皱眉,“圆缺,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昭儿,你还问她这些,像她这种狐狸精就见不得别人好!”凌昭妈妈凌夫人义愤填膺的说完,却又拉了凌昭一把,压低声音问,“她那张卡真还你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还有凌昭的爸爸,也沉声说,“希望辛小姐不要破坏,如果您知道姐夫的下落,请如实禀告。” 辛圆缺闻言就低声笑了出来,似是对这一幕家族闹剧忍俊不禁,青葱般的手指点在唇边,吃吃的笑,模样娇憨又让人心动,嘀咕般的喃喃,“这算是什么呢?我来参加订婚宴,不过关心的问一句,却被当成犯人,弄的我真是十恶不赦了。还不知道是谁,为了订婚,连她爸爸在不在都不顾了……” 于敏敏原本一直在旁边呆呆的站着,仿佛灵魂突然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这个时候听到辛圆缺的笑声,却蓦地惊醒过来,拉长脖子尖声吼,“保安呢!保安!将她拖出去,我还要报警!” 宴会厅的门突然被很重的打开,步若流星走进来的四个人倒真的都是警察,直接走到于敏敏面前,当先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对她说,“请问是于敏敏于小姐么?我们怀疑您跟前段时间的一起造谣案有关,您涉嫌以金钱鼓动并威胁他人做出有违社会道德的事,并对他人生活和名誉造成严重损害,您还涉嫌教唆他人行贿以引起合同纠纷和不正当竞争并干扰社会正常治安,并且您涉嫌向部分媒体工作人员提供非法收入,请您跟我们回去并配合我们的调查。” 于敏敏听后面如死灰,可转眼又似意识到什么,急冲冲的说,“这都是诬赖!诬赖!我不会跟你们走。” 辛圆缺轻笑着插进来,反问,“是么?上次在公司门口哭闹的那个中年妇女和她的老公,没有收你的钱?那些记者没有收你的钱?故意制造天顾这次合同纠纷并扩大舆论宣传不是你做的?唔……如果于敏敏你嫌不够的话,我还记得大学那些事情……” “辛圆缺,我要杀了你!”于敏敏想向辛圆缺扑来,却被身边的警察一把制住,手指捏成爪,拼死想要伸向辛圆缺。 “于小姐,请你跟我们去局里说清情况。”警察再冰冷的重复了一次,说着就要将她往外面带。 于敏敏挣扎着,“我不去,今天是我订婚,我爸爸是谁你们知道么?你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这一句话无疑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是啊,碍于于副省长和凌家的关系,怎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带人! 气氛压抑而又暗流涌动的大厅里,几乎是同时就响起了几声刺耳的手机铃声,都响了两三声才有人反应过来并接起。 “什么?于副省长被双规了?” 细碎的声响响在宴会厅各个角落的记者群中,可这句话,异口同声,说的这么清楚。 随后记者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层层包围,然后是混杂的问题,“请问于夫人,对于于副省长被双规一事您作何感想?” 言情小说网 “此前于副省长失踪,为什么你们只是默默撤掉塑料牌,你们事前知道于副省长被双规的消息么?” “请问于小姐的订婚宴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粉饰太平呢?” “请问刚刚对于小姐的那些指控又是真的么?” “辛小姐,请您也回答一下。” 凌旋听闻此话,几乎是立即瘫软了下去,将要被拖出门的于敏敏见了这幅情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出警察控制,跑回来,高呼一声:“妈!”可随后警察又走上来,将她制住往外带。 凌昭一家三口扶着凌旋,可凌昭的父亲,i市休闲娱乐产业大亨凌安的手机也突然响了起来,他蹙眉,腾出手来接起,却不到两句就大惊失色,“怎么会被悄无声息的封了?什么?好好,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顾不得这边一团乱和他晕倒的姐姐,一跺脚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去。 “爸!”凌昭喊了一声,追了几步,又站定,蓦然转过头看向辛圆缺,眸光森寒,“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辛圆缺蹙眉,凌家的事她是真的毫不知情……这刚好是凑了巧还是陈易帮的? 正在发怔,脸上突然火辣辣一疼,抬首就对上了于敏敏狰狞的面容。手套不知什么时候摘了,鲜红的指甲刚刚离开她的脸,眼睛通红,目眦欲裂,被身后的警察拖着走了两步,还不断的欲挣脱过来,厉声尖吼,“辛圆缺,是你毁了我的生活,你有意的,你全是有意的!你故意给我机会!这些都是你安排的,你让我想订婚,你有意在这天让我出丑!” 辛圆缺脸上被于敏敏指甲划伤的地方就像烧起来一样,灼痛难忍,多半伤的不轻,她镇定下来,嘲讽一笑,“啧啧,又开始血口喷人了啊?可你不能把你的未来老公也骂进去啊?我一个人哪里会这么巧?除非你未来老公配合我不是?可你相信么?是他配合我做这些事,故意激你和他结婚,为的就是一举将你从他身边完全踢开?你怎么不检讨下自己呢?你最爱的人配合着我做这些伤害你全家的事?不然你看看,身为律师的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说出要帮你呢?” 于敏敏闻言整个都呆了,如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凉水,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边唇边含笑的顾聿衡,慢慢摇着头,喃喃念,“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顾聿衡,告诉我,不是真的,我爸爸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顾聿衡,不是真的……”她愣愣的被警察拖出宴会厅,直到到了走廊,才发出一声近乎疯癫的嘶吼,“啊啊啊啊!辛圆缺,你会有报应的,辛圆缺,你一定会有报应的,哈哈哈哈……” 随后救护车也来了,带走了晕厥的凌旋还有凌昭他们,凌昭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辛圆缺一眼。 宾客们唯恐再和这倒霉的一家人牵扯上关系,一时作鸟兽散,瞬息之间就走得不多了,跟着走的还有部分记者,随着留下来的则将顾聿衡围在中间,对他穷追不放。 辛圆缺长长的吁出口气,低着头,平复自己的呼吸,手臂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拉力,拉的她转身,顷刻间就对上了一双比星光更迷人的眸子。 手试探着温柔的抚上她的脸,他脸上的关心和心痛更是毋庸置疑的,“疼么?” 周围快门声不绝,她的心却渐渐的静下去,仿佛掉进了又深又冷的湖水,还是一汪别有玄机的死水,将她的心不断的往底处吸。 “顾聿衡,我有冤枉你么?”她噙起一点淡笑,对上那双深情的眸子,低低的询问。 于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绽放出烟花般炫目的笑意,“没有,你完全说对了,一切都如你所愿,辛圆缺……”带着上弯的弧度,他冰凉的唇,印上了她半张着的小口,不差分毫的将缺字的尾音送了进去…… [] 初吻(上) “我想把聿衡接回家里来,你反对么?” 一记重击,辛圆缺但觉脑中嗡嗡然,眼前景物都模糊了起来。 原来,顾聿衡的妈妈不是关节炎,而是骨癌…… 顾聿衡知道这件事了么?知道了的话对他的打击该有多大? 而最关键的是,他会接受顾天行的安排回来么?回来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的身份再也瞒不下去了?她是不是该提前找他坦白这一切? 顾聿衡会怎样看她? 原来真的应了顾聿衡那句话,太完美了会被嫉妒…… 一下子蹦出来的诸多想法,让辛圆缺濒临崩溃,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响动。 “好。”肖雪的回答,轻轻的飘进辛圆缺的耳朵,却又在进入的刹那转变成为迅疾的鼓点,一点点敲在辛圆缺的心头,却又远比不上她心跳的迅疾。她知道这里不能再久呆,尽量控制着已经冰凉僵硬的手脚,开始往楼梯下移动。 回到房间,重重的躺在床上,辛圆缺依旧心跳如擂鼓,两耳发懵……其实肖雪的回答,她不用听也能知道。她妈妈不会拒绝的…… 所以,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顾聿衡就会搬回来了么? 她该怎么办?立马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还是……还是干脆暗中挑拨让顾聿衡不搬回来? 辛圆缺,你怎么那么毒?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过去一世么? 辛圆缺,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该怎么给顾聿衡解释才是真的。 正想到这里,还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辛圆缺翻身下床,拿出手机,果然是顾聿衡。这心灵感应来的让辛圆缺喜忧参半。 清了清嗓子后才接起来:“喂,到家了?” “嗯,你也是吧?”顾聿衡的声音还隐约带点笑意,这笑意落在辛圆缺耳中就变成了残忍。 “没到多久。”她摸索着床柱子缓缓坐在床边。 “辛圆缺,我常常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了什么,为什么老不准我送你回去?”顾聿衡状似不满的调笑。 辛圆缺心跳因此漏掉一拍,一个寒颤,却强自镇定的说,“能藏什么啊?我们两家住的南辕北辙,你送我多费功夫,我还担心你被人劫财劫色呢……”南辕北辙也是他说的,最初相遇的那天下午,他跨在自行车上,帅气的眉眼落入午后的阳光—— “因为这个方向住着一个我很恨的人,所以我发誓要和他住得南辕北辙!” 那时候的开朗和自信,是不是马上就会消失,而变成尖锐的落寞和讽刺? 辛圆缺没敢再多想,随便和顾聿衡又应付了几句后,在电话的结尾,她终究是说,“顾聿衡,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呢?” “怎么,才见完就想下次了啊……”顾聿衡笑着问,又赶着说,“先别急着否认啊,让我再多沾沾自喜一下。” 辛圆缺终于克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今天是1号,4号就年三十了,要不3号?” “嗯,好。” 可最终第二天顾聿衡就正式拿到了他妈妈的体检报告书,立即按照医生吩咐送他妈妈入院,开始进一步的检查和接受初步治疗。突如其来的打击,连伤心哀痛的时间都没有留给顾聿衡。他给辛圆缺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虽然是沙哑的,却不显得过分低沉,“圆缺,最近我可能不能跟你见面了。” 辛圆缺听他用他那仿如淙淙溪流的声音,低缓的解释,在电话这头对着窗外又开始飞舞的雪花,转动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你需要我帮忙做些什么么?” “傻瓜,不相信你我啊!要过年了,别来医院这种地方,而且在这期间突然失踪,跟叔叔阿姨也不好解释对不?放心,我一个人应付的过来的,年三十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记得保持线路畅通。” 辛圆缺喉口有些哽住,最后只是低低的嘱咐,“照顾好自己,顾聿衡。” 她觉得自己很无能,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袭遍全身,她趴在床上轻轻的颤抖。走进房门的肖雪便立刻关怀的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没,想过年怎么过呢。”她强撑起笑脸,翻过身来,握住肖雪的手,“妈妈啊,过年期间你跟爸出去么?” “不出去,最近他有些事情要忙……”肖雪说起,隐隐似是叹了口气。 辛圆缺其实知道顾天行最近在忙什么,无非是他前任的病情和顾聿衡的事,怕是他现在巴不得他前任早点死,好将顾聿衡接回来吧。 “圆缺?” “嗯?” “有件事妈妈想问问你,”肖雪深深的看着辛圆缺,带着一点无奈,“过段时间,可能你爸爸会接一个人回来住……” 果然是这件事,辛圆缺努力不让心绪外漏,只是诧异的问,“谁啊?” “他跟他前妻有个儿子,最近他前妻得病了,你知道,法律规定,未满18岁是不能一个人在外居住的,得有监护人陪伴,所以,他……” 辛圆缺断掉她的话,“所以他准备把他儿子接回来住?妈妈你愿意么?” “说不上什么愿意不愿意的,那孩子也可怜……接回来住也是应该的……” “妈,你不是做善事的啊!”辛圆缺有些急了,说出口后才觉得这话说的有多么不妥当,她知道肖雪在这个家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唯唯诺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顾天行不是她心中的人,所以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相安无事是最好,也许就是觉得现在的安逸生活是顾天行施舍的,便不敢对他的意愿做出任何反对。 不管是哪种原因,说出来也是伤人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肖雪犯不上会自卑而吃这些委曲求全的苦。辛圆缺静下心来,刚刚就欲涌出的眼泪终究滑了下来,她坐起身来,抱住肖雪,耍宝似的说,“妈,他愿意怎样就由他折腾去吧,我性格那么好,跟谁都能相处!” “是,我女儿最让我欣慰,”肖雪拍拍她,又笑,“对了,今年过年虽然我们不出去,但顾家爷爷奶奶从香港飞过来了,我们得去老宅跟他们一起过年。” “我去没关系么?”辛圆缺对于面对这家人还是有些胆怯。 “他们特别提到了你,希望你去,去见见吧,没事的,顾家爷爷奶奶对妈妈很好,在香港的时候就是看着妈妈长大的,所以不会有你想的那些问题,放心。”肖雪理着辛圆缺的头发说。 事实正如肖雪说的那样,顾家的所有人对她都很好,并不带任何偏见的好。顾天行的哥哥顾天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21岁,叫顾亦南,性格稳重却又细心,小儿子顾亦北比顾聿衡小半岁,则比较开朗一点。辛圆缺看到这两兄弟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顾聿衡,因为三兄弟的出色外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 两兄弟带着辛圆缺逛了逛这座所谓老宅,其实却丝毫不显旧气和过时的别墅,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过,顾亦南负责开门和等候,顾亦北则噼里啪啦讲个不停,将每一间房的功用和曾经发生在里面的故事讲的一清二楚。末了又关心辛圆缺的学习,他和他口中基本三句话就会提起一句的苑飘飘在i市排名第一的公立高中,听说辛圆缺是七育的年级第三,便跃跃欲试的说下次全市统考一定要好好比比,又很八卦的问辛圆缺知不知道顾聿衡。 辛圆缺模模糊糊的应,说他们在一个班,自然知道。 顾亦北还打算说什么,楼下就喊他们下去吃年夜饭。 席间拜年,辛圆缺从顾家爷爷奶奶那里收到了比顾亦北和顾亦南份量更重的红包,还有来自顾天立和顾天行的,顾家老夫人一边夸她长得好,一边将她拉过去跟自己坐在一起,不停的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叮嘱她多吃一点。她自小跟肖雪学的粤语,更是将老人家逗笑了,打扮入时的顾奶奶满是嗔怪的看着不讲粤语的顾亦北,说她家小孙子都没辛圆缺那么贴心。 吃完饭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一家子坐在一起聊天,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就连时不时走神的辛圆缺都长了不少见识。快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又去庭院中放鞭炮和烟花,辛圆缺在顾亦北的怂恿下点了几只烟花后,就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悄悄的往房间里退。果然在外面的鞭炮震耳欲聋,烟火几乎要把天都照亮的零点,顾聿衡的电话如期而至,“辛圆缺,龙年快乐。” “快乐。”听到他声音,她唇角就不受控制的扬起。 “怎么样,在干什么?” “在房间里躲着跟你打电话,外面实在太闹了。” “对啊,医院这边也在放鞭炮。值班的医生护士带领着能下床跑的病人,坚定勇敢的走在放鞭炮的前线。” “哈哈,不怕把医院给烧了?” “看样子是不怕了。” “对了,你今天还在医院?” “是啊,而且看来要长期坚守了。” 就算是今天看上去很热闹,但那毕竟是医院,而与此同时,她则在他家,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家庭温暖。今天的席间,没有一个人提到了他,是将他遗忘了,还是把他当做避忌,不能在今日的喜庆氛围中提起? “同桌……” “唔。” “我想你了……” “我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深深的呼吸,辛圆缺开始唠叨的叮嘱,“希望阿姨快点好起来,你照顾好她的同时别忘了自己,我等能从家里找理由出来了,就到医院来看你。” “你难道想见我妈妈了?那么快啊,辛圆缺……” “顾聿衡,你真是……讨打。” “哈哈哈……” 辛圆缺听着他在那边爽朗的笑,心里就稍稍踏实了一点。收线后转身一抬头,却顿时惊住,顾亦南正站在不远的楼梯拐角处,神色莫测的看着她。 却又没有跟她多说什么,甚至对她也是态度如常。所以后来几天,辛圆缺一直在想,顾亦南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在跟谁打电话。 不光年没有办法一起过,就连不久后的情人节也是一样。 过了年初一,辛圆缺就被顾家爷爷奶奶拖去了香港,完全无法拒绝,最终还是以要开学了为理由才在14号下午和顾亦南顾亦北一起赶了回来。肖雪和顾天行这个时候不在i市,已经去往法国过情人节。 顾亦南他们将她送回了家,辛圆缺到家后没有换衣服,把行李往家里一扔,就直接又出门,拦了出租车赶往医院,路上给顾聿衡打电话,他还不知道她今天会回来。 在香港每次出门小心翼翼的给他打公用电话,抱着话筒却又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来,甚至连说想念二字都觉得奢侈。可将近半个月没见,光靠电话,她又确实想他想的发疯。尤其是想到他还在冷冰冰的医院里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是六点,天色开始模模糊糊的擦黑,街上的人很多,随处可见宣传情人节活动的巨幅广告,亮起的绚烂霓虹,映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就幻化出两个词,浪漫与暧昧。 电话开始没人接,快到医院的时候,他拨了回来。 “喂,圆缺,我刚刚去买饭,没带手机,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还在医院呢?” “是,你吃晚饭没有?” “没,顾聿衡,今天是情人节,我们见个面吧。”她下了出租车,抬头看着医院住院部的大楼,目光扫过每扇亮着灯的窗户,猜顾聿衡现在在哪一扇里面。 顾聿衡没有迟疑,沉沉的嗓音中似是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好,等我妈妈吃完饭我就出来。在哪儿见?” “你能出来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 挂上电话,辛圆缺便坐在花台边等他,入夜后的风寒凉刺骨的,才从香港回来的辛圆缺还不是很适应,不停的搓着手,轻轻的跺着脚。可想到马上的见面,心还是火热的跳动。她今天要告诉顾聿衡真相么?微微低着头,她又有了些迟疑,比不上回来路上的坚定。 又冷又饿心里又焦虑,等了大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她就拆开原本送给顾聿衡的巧克力,开始吃,他反正是吃了饭的,比不上她可怜。 吃到倒数第二颗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连忙接起:“喂?” 是顾聿衡也透着兴奋的轻松声音,“我这边好了,在哪里见面?” “你说吧,依你的决定。” “嗯,又去开茂广场?” “离你是不是太远?” “那溜冰场?” “还是远了,选离你近的地方……”辛圆缺已经看到了出现在住院部大厅那个挺拔的身影,正拿着手机急急忙忙的往外冲。 “圆缺……现在是你赶过来也,离我近的地方岂不是要我在这里苦等……”话音蓦地刹住,顾聿衡看到了站在花台边的辛圆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就愣愣的站在那里。 fantuantanshu.com 辛圆缺就对着手机说,“喂,顾聿衡,顾聿衡,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抱抱我,我快要冷死了。” 他竟然觉得眼睛酸涩,活动了下眼珠才开口,却不防声音也在颤抖,“傻圆缺,那么冷为什么不进去坐?” 圆缺横他一眼,“那么多部电梯,我不知道你从哪一部下来,错过了怎么办……” 他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直接跳下住院部门口的台阶,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了她,手按在后脑勺处,摸她的头发,感觉却跟在摸冰差不多,再低头看怀里轻轻颤抖的人,鼻子冻的通红,脸上的红晕,他坏心眼的猜想,估计有些复杂。 他解开羽绒服拉链,将她拥了进去,拉住她冰凉的手,环在自己腰后,感觉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毛衣钻入皮肤,他轻笑着逗她,“哦霍,跟冰块一样,你还当自己在香港旅游呢,穿那么少?” “我一到家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谁知道要等你那么久?”圆缺在他胸口趴着,被他的温度和味道包裹,无限满足,这才觉得长久以来心中的空洞慢慢的被填上。 “谁知道你要给我惊喜?”顾聿衡闷声的笑,那笑隔着胸腔,传到辛圆缺耳朵里,嗡嗡的,震的她脸越发的红。 “这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仰起头瞪他,“原本给你准备了巧克力的,现在没了!太冷了,都被我吃了!” 通红的脸,浸着薄怒,却让灵气十足的漂亮五官,在住院部大楼透出的灯光下越发的鲜活,大大的猫眼,波光柔柔,却又如同冬日的湖面,蒙了层薄薄的雾气,小而翘的嘴唇嘟着,像颗引人撷取的新鲜樱桃,十分诱人。 “吃了?”他挑眉,嗓音却不自觉哑了下去。 圆缺呼吸被人扼住,心虚的移开目光,本能的想挽救,“还有最后一颗……” 可是解释无效,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柔软而温热的嘴唇,轻轻含住她的。 [] 初吻(下) 可是解释无效,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柔软而温热的嘴唇,轻轻含住她的。 这一刻,她心生比较,原来他的吻比巧克力更柔滑细腻。 也更让她温度上升,心跳加速。 哦,那简直不是加速,那是干脆想要从喉口蹦出来…… 唇里鼻腔都是他的气息,她根本已经不会呼吸,没有充足的氧气供养她疯狂的血液循环和心跳,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顾聿衡放开了她,面上也有不自然的红晕,却还刮着她鼻子逗她,“傻瓜,不喘气会死的。” 辛圆缺白他一眼:“你有经验?” 这一眼白的如此无力,却将辛圆缺平时小心翼翼遮掩的媚色无端展现出来,顾聿衡克制不住的再次吻下,低声调笑,“再吻一次,上一次就可以当做经验了。” 辛圆缺羞恼的轻轻拍他,可心里竟然是渴望的,这更让她羞恼,原来她喜欢顾聿衡,这么这么深…… 他试探的将舌头伸了过来,在她半开的齿关徘徊试探,轻轻舔舐着她的小齿。 “好浓的巧克力味……”他眨着晶光闪闪的眼睛,模糊不清的咕哝。 大概男生在某些事方面真的有更好的天赋,上手极快。 相较而言,再聪明的女生面对这些事情都会觉得措手不及。 辛圆缺头昏脑热中,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这一说,圆缺一惊,牙关不自觉的紧紧合上,刚好将某人准备攻入城池的舌头给夹在了中间。 两人连忙分开。 “嗷……”顾聿衡捂着嘴,卷着舌头模糊不清的说,“辛圆缺你这典型的要谋杀亲夫啊……” 辛圆缺也急了,从没觉得自己那么傻过,焦急的问,“没事吧?没事吧?” “你被咬这么重一口试试……”顾聿衡满是悲哀的说完,眼角又随着唇角微微扬起,几乎扫向鬓边,眸中颜色又深了几许,“不过舌头告诉我,说只要你主动亲亲就没事了……” 辛圆缺睨他一眼,“我刚刚怎么没把你这能脱离你思想跟你对话的舌头给咬下来仔细研究一下?” “啊……那可不行,”顾聿衡眨眨眼,凑近辛圆缺耳边,轻轻啄她发热的耳廓,“你咬下来以后谁来亲你?” 辛圆缺愤而拍他,顾聿衡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真好,现在的辛圆缺会调笑会害羞会撒娇,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掩在美丽的外表下摸不清看不透……现在的辛圆缺,是他的辛圆缺,而他绝对不会放手。 “走,圆缺,上去坐坐吧。”他稍稍松开她一下,看着她雾气朦胧的眼问。 辛圆缺怔了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后,就笑着点了点头,“好……” 又转身去拿放在花台上的巧克力盒子,将最后一颗扳出来,剥开金色的糖纸,递到他面前,“给你。” 顾聿衡稍稍弯腰,就着她的手吃了,半仰起脸,似是仔细品味了一下才说,“没有你嘴里的好吃。” 辛圆缺终于忍不住了,恨恨的说,“流氓!” 顾聿衡的妈妈陈文是个很娴静的女人,可显然也是很坚强独立的女人,虽然病痛将她折磨的几乎不成形了,骨瘦如柴,关节处却有很明显的肿块,将原本宽松的病人服高高顶起,可她的眼神却还是很清晰有力。在辛圆缺满是忐忑的被顾聿衡带进单人病房时,她正带着眼镜靠在病床上捧着一本书看的很专心。即使是身在病中,她侧脸的柔和轮廓,让日光灯下的她看上去依旧有种很有气质的美丽。 顾聿衡喊了她一声,“妈。” “那么快就回来了?”陈文从书中抬起眼睛看向门边,似乎视力不是很好,定睛看了很久才确定了顾聿衡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样,唇边的笑容停滞了一下,却又温和的弯起,慢慢抬起了手,向门口招了招,“过来坐吧,现在眼睛不好,看不清人。” 辛圆缺稍稍松了口气,一是因为顾聿衡妈妈的和蔼,二是因为她其实有点担心顾聿衡妈妈知道她妈妈的存在,而她的相貌和她妈妈,虽不是十足的像,因为肖雪说过,她长的更像她爸爸,但她和肖雪站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会认为她们不是母女。而既然顾聿衡妈妈眼睛不好,也许她不用过度担心。 “妈,这是辛圆缺,我同学。” “阿姨好。” “嗯,好。” 圆缺一步一步的挪过去,陈文收起书,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辛圆缺走过去的时候,看了眼封面,是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辛圆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招呼完顾聿衡搬椅子的陈文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坐吧……看过么?” 辛圆缺坐下,摇了摇头,“听说过,但没看过。”其实是没有时间看,但大概剧情她是知道的。 陈文轻轻叹了一声,“故事讲了一个女人为了执着没有希望的爱情,而一生悲苦,最终还是害人害己……” 辛圆缺心里一咯噔,差点从椅子上惊的站起来,抬头细细打量陈文的神色,却发现她脸上除了若有似无的感慨,并无他意。 辛圆缺慢慢的平静呼吸,一时搭不上话,顾聿衡在旁边咳了一声,“妈,你跟她突然说这些干嘛?” 陈文就笑了一下,满是歉意的看向辛圆缺,“对不起啊,这本书我看了很多遍,所以感触深了点,你是刚刚小衡出去见的人吧?” 辛圆缺慢慢点了点头。 “真好,虽然我看不清楚也知道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今天是情人节吧?”陈文上上下下的打量辛圆缺。 辛圆缺没想过陈文那么轻易的就点破了这一点,垂下目光,再次缄口不言。 “别害羞,这没什么的,而且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了,他有个人帮我管管也好。”陈文目光中的温柔这么明显,顾聿衡虽觉得窘迫,却也有些急了,“妈,你说啥呢?” 辛圆缺也随着他说,“是啊,阿姨你会好起来的。” 陈文默然,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失焦。 辛圆缺就笑着说,“顾聿衡太优秀,我担心管不住呀,还得靠阿姨,他最服您了。” 陈文听了就笑了,瞥了顾聿衡一眼,“他才不听我的。” 顾聿衡忙站出来反对,“妈,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了,诬赖呀诬赖。我最听你的,只听你的。” 陈文瞪他,“那圆缺呢?” 顾聿衡表情十分夸张,“妈呀,只听过抱怨要媳妇不要老妈的,没听过儿子只要老妈,妈却要把儿子往外赶的。” 陈文就笑,“因为我知道你口是心非呢。” 辛圆缺也跟着笑,顾聿衡目光就扫过来,“笑什么,不该吃醋么?” 她冷冷的横着他,看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他唇角一弯,“不过别吃醋呀,你那点小心思,不用说出来我都能懂,你不说,我自然就不用听了,有说错么?” 辛圆缺瞪着他,顾聿衡目光深的如水,黑夜一般的颜色,笑意在里面慢慢的打着圈,像要把她绕进去。 陈文掩着嘴笑出声来,“你这张嘴啊,人家圆缺什么话都没说呢,你一个人就说完了。” “我是想说我跟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来着。”顾聿衡继续皮厚。 辛圆缺终是忍不住,满是无望的看着天花板,重重叹息一声,再转向陈文诉苦,“阿姨,我说我管不住他吧?” 陈文也无奈,“我也管不住。” 顾聿衡摇头直叹,“统一战线啊,当男人真不容易。” 当然结果是换的辛圆缺和陈文的一致鄙视加攻击。 不知不觉,就聊到医院赶人,陈文也累了,就对顾聿衡说,“你今天别呆在医院了,送圆缺回去吧。” 顾聿衡点了点头,对辛圆缺眨眨眼,“走吧。” 辛圆缺起身,半欠着身子对病床上的陈文说,“阿姨,您多注意身体,我就先走了。” 陈文点了点头,“嗯,有机会多来吧,小衡也就是你来了,才比较会逗人开心。” “妈……”顾聿衡不满。 陈文拿起一边的《荆棘鸟》,翻开书页,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走。 辛圆缺本来在偷笑,可目光扫过那本书时,心里就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想到了陈文说的那句话。 这个女人为了执着不可能的爱情,而一生悲苦。 不知不觉叹了声气,顾聿衡关上病房的门就侧脸问她,“怎么了?累了?” 圆缺摇头,“没有,看到阿姨很乐观,我也觉得开心。” “嗯,她很平静,”顾聿衡垂下眸子说,随后又笑了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完了啊,辛圆缺,那么早就见了婆婆,以后跑不掉了。” “嗯?你说什么?”辛圆缺眨眨眼,乔装什么都没听清。 顾聿衡也不再重复,只稍稍歪头,垂眸看着她,随后便一笑,牵着她手往外走,“走吧,送你回家。” 辛圆缺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向他,“不用了,你留下来照顾阿姨吧。” “一晚上没事的,平时我也不是每天都留在这里的,放心吧,这里的护士很尽责,会很好的照顾她的。” “嗯……真不用,你家隔医院很近,不必横穿i市就为了送我。” “你难道怕叔叔阿姨看到我怀疑什么?以前陈易送你不到家门口的么?” “不,他提前一点转弯……而且其实他们今天晚上都不在,我是真的觉得你不必跑那么远送我,我在门口拦出租车很方便的。” “这都几点了,大小姐,你得让我放心啊。而且你爸妈都不在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了。” 辛圆缺没办法跟他争,就不再说话了。 顾聿衡垂首打量了她半晌,却突然说,“那算了,干脆你今晚去我家吧。” “啊?”辛圆缺愕然抬头,看着正微笑着的顾聿衡,无语。 结果辛圆缺还是跟顾聿衡回了家。 他家属于比较老式的结构设计,空间不高,客厅很小,但有3间卧室,大小还不错,家里收拾的很整齐干净,可因为旧,又没有暖气,显得有些阴冷。 bqgxsydw.com “这是我外公外婆留给我妈妈的,我妈跟那个男人离婚之后我们就搬来了这里,因为我跟我妈都不肯要那个男人什么所谓的补偿。 我妈妈嫁给那个男人之前也是在银行上班,因此认识了他,后来就结婚了,他在认识我妈妈前就很花心,那段时间估计被家里逼急了,自己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跟我妈发生来了一夜情后娶了我妈,之后又背叛,继续游戏花丛……吵了一架又一架,真正让我妈妈寒心的是他有一次喝醉了回家,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在推搡中,我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不说,肚子里还有着第二个孩子…… 我妈妈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可惜外公外婆被我妈的事情被气着了,走的很早。 虽然没要那个男人半分钱,可是我爷爷奶奶还一直关心着我们,我大伯家也是。钱他们从未给过,可是礼物却不断,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妈也说不能讲仇恨转接给别人,爷爷已经很痛心的在我妈妈面前道歉说子不教父之过了,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心里一直记挂这件事。 这次我妈妈住院,他们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医院、检查、治疗、医生都是我哥帮着上上下下打点的……” “你哥?”辛圆缺一直沉默的听到这里,才插口问了一句。 “嗯,堂哥,他叫顾亦南,下次介绍你跟他认识,他是很好很能干的人。我还有个小我半岁的堂弟,他倒是比较折磨人,喜欢上一个大他大半岁的女生,关键这女生大伯家里都认为该是我哥未来的媳妇。可你知道么,最好玩的是这女生谁也没选,14岁的时候,就跟一个已经上大学的男生谈上恋爱,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那男生家里条件很差的,气的女生家里和我弟吐血,也是个叛逆的,她跟我们一级,你们该认识一下。” “什么意思?”辛圆缺乜他一眼。 “你们共性比较多,比如十四岁就很叛逆……啊,别敲我,辛圆缺,你真暴力,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一副非君不嫁的样子!哇!怎么敲的更狠了……好吧好吧,是你们都长的很漂亮……还敲啊,当然你比较漂亮……话说……辛圆缺,你觉得你现在黏在我身上的行为合适么?” “呸……我那是为了打你方便……”辛圆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由于打闹,他们居然双双闹到了沙发上,顾聿衡为了躲手肘支在沙发上向后仰躺着,她则半趴在了他胸口,这经他一提醒,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忙不及的往下躲。 顾聿衡脸也红透了,理了理衣服,喃喃的念叨,“暴力啊暴力……” 辛圆缺则坐的远远的,不再理他。 半晌后,某人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你今晚睡我房间吧。” 辛圆缺羞恼的举起了拳头,他一把捏住,勾起唇角,冲她笑得不怀好意,“你思想真复杂,我会去我妈房间睡。” “知道你不敢乱来,不然我就不上来了。”辛圆缺嘴硬。 “是么?你确定?”顾聿衡缓缓低下了头。 辛圆缺一把推开他,“滚!” 结果自己先跳起来溜了。 “哎,那边是厨房,浴室在另一边!”顾聿衡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笑得不可自持。 [] 游戏(上) “没有,你完全说对了,一切都如你所愿,辛圆缺……”带着上弯的弧度,他冰凉的唇,印上了她半张着的小口,不差分毫的将缺字的尾音送了进去…… 一边围着的记者中控制不住的爆出几声惊讶的低呼,手中的快门按的更快了。 可就在这杂乱的快门声中,顾聿衡的唇离开了辛圆缺,噙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在她耳边说,“这算作告别吻吧,辛圆缺。” ** 六月一号过后,辛圆缺就回公司上班了。 这次这件事从天顾的合同纠纷案开始,到顾聿衡在和于敏敏的婚宴上亲吻她为结束,闹得满城风雨,公司的针对她的绯闻攻击力又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可显然有些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哎,你看昨天的八卦杂志没有,上面有顾聿衡跟一个女人才从酒店出来的照片?” “什么女人啊?” “好像说也是个律师,在顾聿衡的律师行吧。” “哦,漂亮么?” “不咋地,还比不上前两天他勾搭的那个最近正红的女星,更不要说比咱公司那位了。” “咱公司那个不是被毁容了么?” “毁容了还不是照样妖精,而且那疤又不是不会好,辛圆缺现在是我的偶像……我太佩服她了!” “佩服?佩服她搞砸别人订婚宴?” “我佩服她能把那么大一个家族于顷刻间给毁了,女人的魅力啊,啧啧啧,这手段……” “我倒同情她,跟顾聿衡接吻的巨幅照片满城都是,结果顾聿衡转眼另找,这个律师都是这段时间的第几个了?我简直怀疑这整个订婚宴都是这位顾律师在炒作。看他现在多红,明明是个律师,弄的跟个明星一样。” “这是手段呗,我倒期待他被我的辛圆缺收服了!啊,她今天穿那套中性套装,又酷又美,啊……美呆了……” “恶不恶心啊你!” 笑声和讨论声远去,辛圆缺打开卫生间的门,略微仰首,颇为无奈的长长叹息了一声,走到镜前伸手到水龙头底下洗手,抬脸看向镜中,于敏敏下手果然很重,几乎从眼角延伸到唇角的一长条划痕,时隔大半个月还能见到比正常皮肤较深的印子。 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一条短信来自谢童。 “咖啡厅等你,下班后就下来陪我聊聊。” 谢童跟辛圆缺一批进的公司,当年说她坏话说的最大声的就是脾气泼辣的谢童,甚至可以指着辛圆缺的脸说,她就是靠美色才能升的更快,之后香港那边有个培训,辛圆缺却向顾亦南推荐了她。 而现在的谢童坐在她面前,看着她脸上的疤,笑的几度将咖啡杯拿离自己嘴边,前仰后合不可抑止。 辛圆缺悠然喝着柠檬水,由着她笑了半晌才幽幽叹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啊,快要结婚的人笑成这样不太美观。” 谢童抛给她一个媚眼,“反正他看不到嘛,说到底我这次回来除了交辞职信就是来感谢你这个媒人的,你不推荐我去培训,我也认识不了他。” “得了,别肉麻了,我原本是想替公司栽培一个行事大胆的公关主任的,结果没想到你的确潜力突出,培训期间就把住着的酒店的小开给公关下来了。”辛圆缺靠在藤椅上,一手支在太阳穴边,笑容懒散而迷人。 谢童抬高下巴,轻轻哼了一声,“哼,你就说我背叛公司的栽培是吧,谁让他们家传统,希望我做全职太太,而且你知道,公关虽然不像外面想的那样龌龊,可是总少不了应酬吧,有时候忙起来几天几夜回不了家……我好不容易钓上这个金龟,总不能舍弃吧……我家经济状况又不好,我妈的病又那样,离不开一个钱字,话说辛圆缺,你当年推荐我去培训真的不是因为知道我妈妈的事情么?” 辛圆缺抬首看着咖啡厅小妹正注视着的电视,听到这里,瞟了她一眼,“我没那么善良。” “辛圆缺你这脾气,啧啧……嘴硬心软的,不过真对我胃口。”说着谢童就伸过手来摸辛圆缺的脸蛋。 辛圆缺躲开,瞪着她,“你男女通吃?我告诉你老公哦。” “唔,那可没机会,我不能让他见你,是个人都被你勾去魂了,为了保险起见,你们千万别见面,至于结婚的礼金你直接打给我好了。” “嗯,说个账号。”辛圆缺完全不为所动,傲然睥睨的瞅了谢童一眼,转眼又瞥向电视。 “辛圆缺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谢童将椅子搬过来掐她,不过转眼又感慨,“不过谁让我受了你点小恩小惠就对你感恩心中至死不泯呢?” “嗯……”辛圆缺应了一声,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 “看啥电视呢?那么专注?”谢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是某个电视台的娱乐频道,正插播着最近正当红的女演员庄静的消息,她最近正在i市拍电影,这是关于开拍典礼的新闻。从在庙里的仪式到现在的媒体见面会,从演员们的试装照和演员之间的八卦,最后不知道是谁问到庄静和i市知名律师顾聿衡的绯闻,说有记者亲眼见到他们一起从酒店出来,可最新消息又说顾聿衡和自己的属下行为亲密,问庄静的感想。庄静说她和顾聿衡只是合作关系,被记者拍到的这一次只是他们在酒店一起吃饭谈事后再一次出来,那个分手时的拥抱是因为他们都从国外归来,礼节问题…… “啧啧啧,这分明是为了新片炒作,”谢童不屑一顾,“我可是半个公关专家,什么礼节,瞎编吧,不过这顾聿衡跟你什么关系啊,辛圆缺,快跟我八八……” 辛圆缺完全走神中,半晌微微勾起唇角,瞟了谢童一眼,“公关专家,你说啥关系?” “巨幅亲吻照都公之于众了,肯定不简单……”谢童摸着下巴,“话说顾聿衡真是一极品帅,我原本以为顾亦南的水品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唉,看的我这个准已婚妇女都春心萌动……而且最关键的是,根据他换绯闻女伴的速度,他那方面肯定跟他长相一样强。” “咳……”辛圆缺一口柠檬水呛在喉咙口,呼之欲出。 谢童放嗲了声音摇晃辛圆缺,“快给我八八,你试过没?” 辛圆缺半晌才回过气来,清了清嗓子,“果真是已婚妇女,话题都开放了许多。” “我是准已婚好吧……别乱说,”谢童连抛媚眼,最后突然醒悟般,“辛圆缺你太贼了,别转移话题!快回答,你跟他有过没?你现在就不伤心?完全是被他戏弄了一把啊,他将你置于风口浪尖上,再甩手不顾,自己出名赚钱,这可是个炒作的高手,我得好好学习……” “你都快结婚了,还学什么呀。”辛圆缺用习惯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脑海中满是顾聿衡最后带着笑意对她说的那两句话。 “一切都如你所愿,辛圆缺……” “这算作告别吻吧,辛圆缺……” 是啊,分开也是她所要求的,不再纠缠是她要求的,甚至他换女伴,只要不是于敏敏,也是她要求的。 周鑫在帮她做心理辅导时,说过她,她潜意识的希望得到顾聿衡的报复。 因为爱,因为放不开,因为即使她不能和他在一起,也希望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拒绝承认,可心里再清楚不过,周鑫说的全然正确。 “辛圆缺?”谢童见她走神,便喊了她一句。 “嗯……”辛圆缺重拾回散掉的神思,看向谢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见你眼中的回忆那么深,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吧?你以前处的那些男朋友都是假的?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见杨过误终生?”谢童紧紧盯着辛圆缺的眼睛,期盼着一个回答。 辛圆缺浅浅的喝了一口柠檬水,笑着说,“你该不会还在想顾聿衡那方面的能力吧?” “谁跟你扯这些啊!你没正面回答就是承认了?靠,让老娘见见这个男人。”谢童开始骂脏话。 辛圆缺扬起唇角,“见他干嘛,测试能力?” “泼硫酸。” 辛圆缺憋不住笑,还得强忍住,扯着她说,“别,犯法……” “这算什么男人啊,操!我看了八卦杂志,喏,咖啡厅也有!”谢童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这时候冲到杂志架边取下这本杂志,仍在桌上,颇为霸气的指着辛圆缺说,“他现在交那女朋友可不漂亮,辛圆缺,我现在命令你,你去把他给抢回来,让他爱你爱的欲死欲活,欲罢不能的时候再一脚踹了他。” “你今天怎么就纠结上这个欲字了……”辛圆缺还在浅笑。 “你今天性子怎么这么温吞,恨铁不成钢啊不成钢,话说你爱的这男人啥品味啊,交的女朋友可真不是差你一两个级别的。”谢童翻到有大幅照片的那一页,不满的嘀咕。 辛圆缺颇为诚恳的说,“谢童,你我都该清楚,真正不漂亮的女人威胁才更大。”因为肯定有其它特别的好处。 “你是说那个?”谢童抬抬眉毛,一脸淫笑,见辛圆缺无望的眼神,又满是爱怜的抚上辛圆缺的脸,“没事宝贝,你现在也被毁容了,咱也不漂亮……” 辛圆缺翻了个白眼,无力到了极点。 谢童笑嘻嘻的捏了下她脸,又拍了拍,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说,“走吧,姐姐请你喝酒去。” 辛圆缺摇头,“不去,我养伤口……” “真没趣……” 辛圆缺第一次见到祝今夜的真人就是在天顾的周年庆派对上。 虽然八卦杂志显然把人照丑了,可真实的祝今夜真的也称不上特别漂亮,只是从内到外透着的那种特别安静的气质,让人不敢忽视。 辛圆缺看在站在顾聿衡身边却毫不逊色的祝今夜,想到自己对谢童说的那句话,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吃醋?”身边的顾亦南问。 辛圆缺笑着眨眼,“对啊。” “既然吃醋就好好把握,他们过来了。”顾亦南压低声音。 “你准备看戏?”辛圆缺咬牙。 “不然呢?”顾亦南挑眉。 “嗯……总经理,你想追那个大三女生的话,可以通过暑期实习将她招进公司。”辛圆缺微微侧首琢磨着说,眼看见顾亦南眼睛一亮,她立马笑的如奸商一般,露出了雪白的贝齿,开出自己的交换条件—— “今晚护我周全。” “绝不离开你身边半步。”顾亦南浅勾唇角,说的信誓旦旦,诚恳万分。 说着这些话,顾聿衡和祝今夜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顾聿衡没有招呼辛圆缺,只是看着顾亦南,“哥。” “嗯,聿衡,介绍一下吧。”顾亦南礼节十分周到。 “这位是祝今夜,现在在我的律师行工作,才从a市过来。今夜,这是我堂哥,顾亦南,是天顾的总经理……” 祝今夜浅浅一笑,眨了眨眼,柔声说,“我其实对顾总有印象。” “哦?”顾亦南陷入了一定的迷茫。 “飘飘的婚礼……”祝今夜好意提醒。 “我想起来了,你是飘飘最好的朋友,坐在她身边的那个。” “没事的,那场婚礼上,我显然不如顾总那么出风头。”祝今夜浅笑依然,意有所指。 顾亦南轻轻咳了一声,对顾聿衡说,“现在的女律师都那么厉害?” 顾聿衡一扬唇,“当然,我的人,有错么?” 辛圆缺被雷劈中了,在短暂的浑身麻痹中对上了祝今夜的眼神,浅褐色的眼珠,清澈的几可见底,她穿着一身有点复古的蓝青色长裙,不高,却秾纤合度,肌肤雪白细腻,灵秀异常。倒是个很耐看的女孩子。 “您好。”祝今夜先对辛圆缺笑着打招呼。 辛圆缺对她点了点头,“祝律师好。” “叫我今夜就是了,您好漂亮,能知道您姓什么么?”祝今夜浅笑着伸出了手。 真诚的赞美,不带任何阿谀和假装,辛圆缺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 “我姓辛,辛圆缺。”辛圆缺微微勾起唇角,伸出手跟祝今夜的握在一起。 顾聿衡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看她们打招呼,随后却带着祝今夜走向一边,很温柔的说,“我去拿东西给你吃。” 辛圆缺脑子很乱,乱成一团,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顾亦南却继续在一边若无其事的跟她说话,“我最近回香港了,你知道吧?” wucuoxs.com “嗯。” “我见了你外公外婆,你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外婆希望你回去一次。” 辛圆缺微微一怔,再说,“我会考虑。” “还说公司有负责人最近在i市负责招标,你有空可以见见,想到上次传说你勾搭中恒国际的小开我就想笑,谁能知道你就是投资这次度假村的香港地产大亨的外孙女呢? 圆缺,说这些不是为了惹你厌烦,可你真的就此打算永远不理他们了么?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你外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外婆看上去坚强,可实际呢? 他们这次大手笔投资i市的度假村多少就是为以后你继承家业铺路。 圆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别为了一些事情再伤害别人又苦了自己……你外公外婆托我关注你的大事。如果你真觉得聿衡并非良人,也别拖了,陈易很不错,稳重踏实,对你的心意也没得挑……” 辛圆缺听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的眼泛泪光,终于眨了眨眼,笑着看向顾亦南,一笑,“顾亦南,你可真是个事儿妈。” 说完就转身,悠悠走过正在挑选食物的顾聿衡他们,径直将放在长桌尽头上的一瓶白兰地拿走,走向了酒店的后园。 瘫坐在白色的吊椅上,辛圆缺听着四周草地和树丛里传来的虫鸣,蹬掉高跟鞋,靠上椅背,举高瓶底,一大口酒吞下的同时,眼泪齐刷刷的从两边眼眶涌出,毫不犹豫的坠下脸颊。 是啊,她就是犯贱,活该。 忘不掉,却又不能坦然接受他。 周鑫问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真的会夜夜噩梦,你妈妈都为了这段幸福牺牲了,难道你不该珍惜? 她当时气的拂袖而去,相同的论调,7年前她也从顾聿衡口中听过。 可她是那个杀人犯,原本就自私的想夺走她妈妈的幸福,却顺带着连她的生命都夺走了。 她不是人,才会对自己妈妈说那样的话,相依为命17年的妈妈…… 她怎么可能享受她妈妈生命换来的爱情?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到深刻的脸,幽深如黑夜的眼睛在她脸上细细的逡巡,随后是冰凉却又磁性的声音,“你在哭?哭什么?” “我没哭,只是流泪。”辛圆缺就连声音都还是平静无波的,她果然心硬如铁。 “是,你在流泪。”顾聿衡的话有些好笑的意味,为了她的孩子气,半蹲在辛圆缺面前的他起身,坐在辛圆缺旁边,变魔术式的拿出了两个酒杯和另一瓶白兰地。 “辛圆缺,我们玩个游戏吧。” [] 游戏(下) 辛圆缺侧过脸看着正在倒酒的顾聿衡,安静了半晌,唇角忽地上弯,“什么游戏?” 顾聿衡将一个已经斟上酒的高脚玻璃杯塞在辛圆缺手里,一边往另一只杯子里倒酒一边说,“看过《lost》没?” “迷失?”辛圆缺失笑,看顾聿衡微微挑高眉毛表示询问,上牙轻轻嗑了嗑下嘴唇,说,“好。” 游戏规则被稍稍修改了一下,但依旧很简单,一方说出一句话来,如果对另一方来说是真的,另一方就重复一次这句话,那么第一个人就喝酒,如果这句话对另一个人不适用,那么另一方喝酒。 顾聿衡将酒瓶放在一边,轻轻扬起唇角,黑的发亮的眼睛紧锁着辛圆缺,“女士优先?” 辛圆缺没有拒绝,抿着笑沉吟了片刻,再笑着说,“我三岁后就没有尿床。” 顾聿衡嗤的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再一字一句的重复,“我三岁后就没有尿床。” 辛圆缺蹙眉,微微眯着眼睛满是质疑的在顾聿衡脸上逡巡片刻,“没有撒谎?” 顾聿衡瞥了辛圆缺一眼,“这游戏能撒谎么?喝酒吧,圆缺。” 辛圆缺抬头喝完了杯中的酒,顾聿衡接过她的杯子,斟满后递给她,云淡风清的开口,“我从17岁后就没有骗过顾聿衡。” 辛圆缺似是有些没有想到顾聿衡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会来的这么早而且直接,她垂下头,隐隐挣扎了一下,再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要客气,反正最终也不过是醉…… 心里堵了一口气的她咽下口腔里有些发涩的酒液,开口,“我想忘了辛圆缺。” “我想忘了辛圆缺。”顾聿衡不加任何思量,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一出口就散入了夜里。 辛圆缺面无表情的咽下十足苦涩的酒。 顾聿衡:“我希望顾聿衡知道真相。” 辛圆缺喝酒。 辛圆缺:“我的初吻是献给辛圆缺的。” 顾聿衡重复:“我的初吻是献给辛圆缺的。” 辛圆缺笑了笑,喝酒。 顾聿衡:“我认为对顾聿衡的隐瞒是为了他好。” 辛圆缺像是呼吸突然遇到障碍,眸光中无可避免的泄露出她的挣扎,这挣扎让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最后却只是轻轻闭眼,喝下了杯中才倒上的酒。 喝完后辛圆缺平静了下心绪,问顾聿衡,“凌家是我投诉的。” 顾聿衡扬唇,“凌家是我投诉的。” 辛圆缺似是真的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十分开心的笑了两声,然后喝酒。 “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想过顾聿衡。” 辛圆缺闻言一怔,然后挑眉,笑的妩媚,“顾聿衡,想你不要再回来了算不算?”可没等顾聿衡回答,她就先喝下了杯里满满的酒液。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喝的人总是辛圆缺,一个存心想醉,一个为了灌醉,仿佛周瑜打黄盖的故事,你情我愿的,辛圆缺怎么能够抵挡的了,在顾聿衡来之前,她就已经一个人喝下了大半瓶,这又被灌下去那么多,意识早变得模糊起来。 “我和于敏敏订婚、和众多女人闹绯闻只是为了气辛圆缺。”她鼓起勇气,用自己最后的清醒问出了这句话。 顾聿衡这次不发一言,直接喝下了杯中斟满已久的白兰地。 辛圆缺盯着他喝完后唇角上扬的弧度,几乎撑不住自己完美无缺的笑,半真半假的试探,“难道你还是认真的?” “没,我只是看你喝的太多,而我一直不能喝,嘴馋了,让你呢……”他微微蹙眉,浅笑着回答,认真的语气,却一般的真假参半。 辛圆缺心里无端的蔓延开一阵苦涩,正如刚刚在厅里时一样,顾聿衡变了,变得越发深沉,让人捉摸不透,而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是为了逗她才故作神秘的大男孩了,这种变化,让她觉得理所当然却又恐惧入髓。 “圆缺?”他凑近她低唤。 “嗯?”她如触电般一下子躲开几乎挨着她耳廓的唇,突然的晃动带起摇椅的扭动,顾聿衡抬手稳住了吊绳,垂眸看向圆缺,幽黑的眼中浮着三分浅薄到极点的笑意。她心慌的想调开目光,他却已经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最后一杯,今晚你喝的太多,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连问我三句,在问完前我都不回答,但如果三句中有一句能让我喝下这杯酒,我就完成你一个愿望……” 他故意停顿,色如点漆的眸子轻轻的开阖,纠缠着辛圆缺的目光却从未放开片刻,唇角渐渐带出了完美的弧度,“比如让我真的死心不要再纠缠你,比如让我放弃对过去的追究,放下对你的恨意重新和另一个人认真的开始,比如让我孝顺我的父亲……” 辛圆缺觉得背脊上爬过一阵寒凉,为了这看似巨大的诱惑,实则是覆盖上一层枯枝的陷阱,她想逃,他却步步紧随,再度靠近,低沉的嗓音仿如蛊惑,“除非,这些都不是你的心愿。虽然它们是你亲自说出口的。” 他那般笃定的坚信,为了隐瞒自己的感情,即使这些真的并非她所愿,即使这些也属于她骗他的范围,无法回头的她也会不假思索的应下来,一步步走入这个他为她挖的陷阱。 “如果我失败了呢?有惩罚么?”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为了这不公平的赌博。 “那就如刚刚的规矩一样,算你输,你喝完这杯。”他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听上去似乎我更划算?”无论是从机会还是从报酬。 “所以你答应了?”顾聿衡挑眉,目光中带着挑衅。 辛圆缺笑了笑,满是自信,“顾聿衡你输定了。”即使今晚她在这个游戏上几乎一败涂地。 “等等,不许问一些常识。”他像叮嘱一个会耍赖的小孩子。 “我没那么无聊。”辛圆缺嗔了他一眼,开始琢磨自己的三次机会。 顾聿衡轻轻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耐心的噙着笑等候。 辛圆缺被酒精麻痹的迟钝的大脑运转了良久,才认真的说,“我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是送给辛圆缺的。” 顾聿衡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挑战度,“这个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放心,我在送你那个发夹之前,没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送给任何一个女孩子任何礼物,包括自小一起长大的于敏敏,满意否?” 他解释的那么清楚倒让辛圆缺呕血。他幽幽的说,“还有两次机会。” 他便宜了她,最后两个问题,她可以鼓足勇气问她想要知道的真相,这是他拿出的诱惑的罂粟,可如果她问了她在意的那些事情,那又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她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一样的纠缠不休。 辛圆缺脑中纷乱如麻,这反而加速了酒气上脑,撑着额头,她苦苦思索,是要赢顾聿衡,还是要知道真相?他和于敏敏订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事先是不是知道了陈易回来所为何事,不然怎会那么凑巧的举报了凌家?他举报凌家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不是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包括之前的故意让陈易从公司带走她,只是为了借她和陈易的手顺利铲除了已经成为他障碍的于敏敏,可是于敏敏的父亲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么?还是他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所以为了她报仇? 他会为了她报仇?她由始至终都感觉自己才应该是他报复的对象。 苦苦笑了一下,他故意给她机会,让她自乱阵脚。这个游戏真是高明,前面的铺垫,最后的**,她想站起来为顾聿衡喝彩,如果喝醉的她还能站稳的话…… 她抬眼看向顾聿衡,他似乎耐心上佳,半眯着狭长的眸,悠然的斜靠在摇椅上,一手遥遥伸来,把在她背后的椅背上,一手轻轻摇晃着杯里的酒,捕捉到她的目光就轻轻挑起眉梢表示询问。 辛圆缺咬牙,避开他那双晶亮过分的眼睛,抛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我是因为辛圆缺才特意到天顾去做法律顾问。”这也是她想知道的内容,可较之她思之欲狂的真相太过无关痛痒……甚至是她问出口后就知道这道题她必输无疑。 顾聿衡将她的矛盾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的抬眉,“下一个问题。” 赢或者输,尽在这个问题。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再一下子吐出,看着他的眼睛,嗓音已经有了些沙哑,“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辛圆缺。” 这是一个她知道答案的问题,可是不算常识,不在他限定不许的范围内,所以她明目张胆的打了擦边球。她放过了他给她的机会,却似乎也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除了,她那些可笑的期盼,期盼他说,辛圆缺,你输了,你其实就是我最爱的女人…… 顾聿衡突然笑出声来,笑声愉悦。慢慢直起身,他喝下了杯子里的酒,却在她似松下一口气又似难掩心酸的表情下伸出手指勾起她颊边的一缕散发,嗓音慵懒,“圆缺,你认为你赢在最后一道题上?你还想着那个圣诞夜我对你说我在这世上最爱我妈妈是么?” 辛圆缺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今晚心情波折的频次太高,她已经懒惰到不想再动用任何一点脑筋。尤其是他指尖就在她颊边,而且他这样说…… “我进天顾并非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而辛圆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女人。” 慌乱的心跳提醒着她和他现在过于接近的距离,他唇舌里还带着白兰地的香醇和酒精的辛辣,他在她耳边低声絮语,一点点催化着烧灼她灵魂的酒精和冲动。**着的脚在激动时,似乎欲夺路而逃,可最终只有柔软的青草滑过脚心,带来一股快速上窜的酥麻电流。与口腔间的激烈感受融在一起。 后来的事情发生的似乎有些顺理成章,正好身处酒店,他带着她去开房。用房卡刷开房门,他拥着半挂在他身上的辛圆缺进入房间,反身将她抵在门后顺尔关上了门。 吻直接降落在任何裸露的地方,带着轻吮和舔舐,手上却丝毫不慢,在揉捏她腰臀的同时,撕扯着她身上的布料。圆缺淡紫色的晚礼服裙直接滑到了脚边,nu-bra被粗暴的扯开,扔在地上,他埋头,咬上了因为情动和刚刚的粗暴对待而挺立的那一点。头皮都被这一敏感传来的疼痛而扯得发麻,脚发软几乎立马跌下去,辛圆缺欲后仰躲开,身后却是冰冷的门板。 “顾聿衡……”她手揉上他的头发,情动的难以自持,从喉间低低的传出哀鸣,破碎的嗓音喊出他的名字,却不知道是让他停止还是继续。 她对他的轻唤,进一步激起了他想要征服她的**,数年来的想念将他折磨的几近疯狂,一下子打横抱起几经**的她,隔着老远将她往宽大的床上一抛,她随着床上的枕头弹起复又落下,陷入柔软的白色被褥。她趁着他脱衣服,拉过一边的被子想挡住部分春光,却被立即覆身而上的他给扯掉。顾聿衡咬住她下巴,舌尖滑过她那处性感的小槽,含着笑问,“不是应该身经百战了么,怎么还是那么羞涩,还是说,你当初在reef就没有骗我……” 她听完吃吃的笑,侧脸躲开他令人发痒的吻和火热的气息,软绵绵的小手顺着他后背的肌肉线条缓缓移动,“问答时间不是在刚刚就结束了么?” 爱好中文网 他笑着挑眉,一口咬上她耳垂,手却不老实的下滑,“是该结束了,我们也该干点更正经的事,你说呢?圆缺……”手指隔着她身上最后的布料,划磨着那一条细缝,感受着那里已经开始浸出的点点湿意。 他的挑逗让辛圆缺在强大的情潮面前溃不成军,失声了半晌才喘着粗气笑言,“也不知道……某些人有没有进步……” “呵……不妨拭目以待……” 如果让辛圆缺于清醒状况下再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去挑衅一个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尊。他冷不防进入的一刹,就让她急不可耐的想撤退。背后渗出的密密冷汗传达着下半身被撑大穿透的痛楚……她无聊的想起以前听人说,一年不做就能变处*女……她现在活该回炉重造七年,难过较之当年更甚。 毕竟那时,他对她是怜惜的,而现在,他却是恨不得要整死她。 一次又一次颠来覆去漫无休止的索要,她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开始痉挛,无数次被抛上巅峰,又被狠狠拽下,他根本不顾她求饶的示意,唇间溢出的哀吟,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不知餍足的折腾下去。她体力一向不好,外加对身体的不珍视,让她此刻得到的报复,分外残酷。 声音已经叫的嘶哑,拍他肩膀的手也完全抬不起来,他却依旧不显疲态,每一次进入都像要穿透她的灵魂,将她顶到床头,每一次的离开却又彻底的让她空虚,可却又像是为了下一次更深更猛的进入……五脏六腑都像倒了个位子,脑中出现的越来越长久的空白让她怀疑她会就此死在他身下。 “顾聿衡,顾聿衡……”她眼泪迸出,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却连嗓音都不齐全,他吻掉她的泪水,似终究心软。手把着她的腰,紧紧搂住,吻长久的落在她额头,最后一次的迸发。他瘫软下来,埋首在她颈窝,轻轻啄着她脖子。 “乖,睡吧。” 他侧过身倒在床上,将她拥在怀里。手指抚顺她凌乱的长发,低声哄着。 她喉口还有腥甜,却在他怀里找到一个安全的位子,缩成一团,依着他身上的气息,呼吸还没完全平静就如昏迷一般沉沉睡去。 掌心抹掉小脸上的泪痕,顾聿衡再次吻着圆缺的额头,用手将她揽紧,如此真切的感觉她就在他怀里,柔软,温暖,迅疾的心跳,还犹在耳的呻吟和喘息…… 他那么爱她,爱到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形容多的词藻都加在对她的爱上。 也就如她所说的那个“最”字。 可最爱,也是那么轻易的就变成了最恨。 她明明有苦衷,却选择瞒他,将他如外人一般挡在她的世界外面,不允许他插手她的任何事情。如果他真的做错了,她给他一个清楚明白的理由,也让他死的痛快一点。可她不,她只会用她的方式,近乎残忍的一点点割舍掉他。 不是不想念,却能狠心不给他一点问候。 明明是爱,却能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糟蹋,也不知伤的是谁。 他早该意识到了,辛圆缺就是世上最大的骗子。 而顾聿衡,是世上最好骗的傻瓜。 即使被骗了无数次,依然还存着希望。 他想尽方法,给了她无数次的机会,让她说出口,只要她说出口,他或许就真的不介意这么多年来她的欺骗和隐瞒,可她打定了主意,决口不提。将他的自尊一次次踩在脚底,并拒他于千里之外,仿若躲避一场瘟疫。 怀中的人呼吸已经全然安稳,顾聿衡略微松开怀抱,审视着她如玉的容颜。手指抚上细腻如瓷的皮肤,最后落于小巧又丰厚的嘴唇,慢慢滑过…… 辛圆缺,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恨你…… [] 暴露(上) “哎,那边是厨房,浴室在另一边!”顾聿衡看着她仓皇的背影,笑得不可自持。 真正站在浴室里的时候辛圆缺才觉得窘迫。她脑子得热成什么样了才失去理智来了顾聿衡的家? 但难道让如此坚持的他送自己回家? 回想起今天一天的际遇,她忍不住的头痛,可唇边却缓缓上升了一点笑意。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嘴唇,心便猛然被一股激动的情绪给湮没了,酸涩和甜蜜一**的冲击着心口,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辛圆缺看向那面小小的镜子,雾气朦胧的辨认着那个脸红耳赤眉梢眼角都是喜悦的小女生,觉得熟悉又陌生。 “咚咚咚。” 有节奏却又懒散的敲门声突然想起,吓了辛圆缺一跳。 “啊?怎么了?”辛圆缺紧张的问。 “毛巾和睡衣……”语声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哦。”辛圆缺将门开了个小缝,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接过他从门缝中塞进来的睡衣和毛巾,都是崭新的。 “我说那啥,圆缺……你在里面站了那么久还没脱衣服呀?” 辛圆缺一听这欠扁的话,就“嘣”一下把门关上了,听着外面的笑声,她又羞又恼,恨不得将手中的衣服砸在门上,自己却又先乐的笑了出来,将衣服和浴巾挂在门后的钩子上后就打开了喷头。 顾聿衡的睡衣极大,辛圆缺挽起裤脚和袖子,披着外套走出浴室,顾聿衡已经开了空调,室内温度比刚刚暖了不少。顾聿衡倒在沙发上,手臂横在额头上方,看上去似是睡着了。辛圆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在沙发前,细细的打量着他鼻梁的挺阔线条,薄唇轻轻的半抿着,辛圆缺不由想到了刚刚接吻时的触感,心头剧烈一跳,脸又红了起来。 手突然被纳入温暖的手掌,辛圆缺垂头一看是顾聿衡垂在沙发边的那只手握住了自己,再抬眼看他,他右手还搭在眼际,唇角却已经升起了笑容。 辛圆缺乔装生气的甩开,却又被握住,伴随着一声轻笑,顾聿衡坐起身来,揉了揉辛圆缺湿漉漉的头发,“走,我给你吹头。” 温暖而柔软的风偶尔吹过脖子和耳朵后面敏感的皮肤,辛圆缺感受着顾聿衡的手在她的头发间穿梭,脸直直的发热,手足却是冰凉。 “辛圆缺,你头发怎么那么多啊,我平时不到5分钟就把头发吹干了,你这头发我们都吹了10多分钟吧……”顾聿衡一面帮辛圆缺吹头发,一面笑着打趣。 “我明天也去把头发剪成你这么短,你满意了吧?”辛圆缺气闷。 “那不行,女孩子得有女孩子的样子。”顾聿衡收起吹风,拿梳子把辛圆缺的头发梳顺,无比爱惜,最后还是忍不住缓缓凑上去,将吻印在辛圆缺头顶,“圆缺……”他嗓子有点沙哑。 “嗯?”辛圆缺捏紧了手掌,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开始想一件坏事情了,怎么办?”顾聿衡埋在辛圆缺发间,瓮声瓮气的说。 “啊?” “嘿嘿,瞧你被吓的。”顾聿衡往后退了一些,再笑着说,“我想的是我们要是真住在一起就好了,我一定天天帮你吹头发,也不嫌厌烦的。” 辛圆缺心跳极有节奏,可每一下仿佛都是在对胸腔的冲撞,似是要从那里蹦出来一样。牙齿缓缓滑过下嘴唇,她转过身看着顾聿衡,指甲在掌心用力的掐了掐,她问,“顾聿衡,你说的是认真的么?” 脑门上就这样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她忙不迭捂住额头。 “嘿,小丫头脑子里装什么呢?我能不是认真的么?你把我当啥?” “没,我不是说这个……”辛圆缺知道他或许误会到自己在怀疑他感情了,忙解释,“我是说住一起……”说到这又觉得为难,真不知道怎么表达…… 如果顾聿衡在他妈妈死后,要随了顾天行的意,回家住,他们就真的住在一起了……她有这个把握让他因为这个而不那么生她的气么?还是说到时候因为她的欺瞒,他早就不再理她,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开心的事了…… “哇,你都想那么远了?同桌,你思想真够复杂的。不过想想也快了,我们以后可以读一个大学……” “不是,顾聿衡,我有话要对你说……”辛圆缺断掉顾聿衡对未来的设想,微微蹙眉,满是认真的看向他。 顾聿衡垂眸,捕捉到她眼中的反常情绪,也有些紧张,不免渐渐沉静下来,“你说吧。” 辛圆缺低下头,深觉氧气不足,让她不自觉的轻喘,筹集了半天的语句和词汇,才颤颤悠悠的开口,“顾聿衡,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 “噗,这是告白么?辛圆缺?”顾聿衡忍不住喷笑而出,抬手晃了晃辛圆缺的留海,见她懊恼的神情又说,“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呢,前世肯定见过的……” “不是的……”辛圆缺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口拙,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 “不是对我的告白?还是我们前世没有见过?”顾聿衡用手指轻轻的敲辛圆缺额头,扬起声音问,见辛圆缺垂下头,就张开手拥抱住她,“乖,真要说就直接切入主题说你喜欢我吧,这个我比较爱听。” “顾聿衡……”辛圆缺胸口一阵阵发涩,堵胀,情绪翻滚,又找不到一个口泻出。 “嗯?” “我……喜欢你……” “嘶……”顾聿衡倒吸了一口气,他胸口也被某种情绪堵塞起来,慢慢发酵,可那种情绪是无边的喜悦,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了好久,可开口声音还是带着无法控制的轻颤,可越是紧张和激动,越是想多说点话来掩饰异样,“今天怎么那么乖?让你说喜欢就说……哦,今天是情人节是吧,难怪了,那我也说,圆缺,我也喜欢你……” 辛圆缺死死拉住顾聿衡的衣服,微微摇着头,将浸出来的眼泪擦在他衣服上,闷闷的说,“顾聿衡,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如果你以后发现我没有那么好,能不能也不要轻易不要我……” “哎哎哎?怎么哭了?”顾聿衡听出她语声中的哭腔,抬起她脑袋,看到她眼角的泪水,立马心疼万分,用手抹干她眼泪,说,“你哪里不好了?瞎想什么呢?”还没说完又将辛圆缺一股脑塞进自己怀里,死死抱住,用下巴蹭她头顶,“你说的话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乖……好了好了……咳……快去睡吧,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别勾引我了……快去快去……”顾聿衡拉过辛圆缺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按开了灯,将她推进去,“晚安,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啊。” 门一关上,里外的人,都站在原处没动,好半晌,才都轻轻叹息了一声。 辛圆缺打量着顾聿衡的房间,不算大,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墙上钉着书架,还有一个带着玻璃门的很窄的书柜,里面放着一些奖杯和厚厚一摞奖状。房里收拾的干净而整齐。 辛圆缺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死死咬住牙齿,刚刚就算不是顾聿衡打断,她应该也没办法顺利说出口吧。 怎么那么懦弱呢?辛圆缺。 如果迟早是要被知道的,自己说出口,或许争取他原谅的机会也多些…… 还是今天真的太美好,她都心生恐惧,如果失去,该怎么办? 钻进被子,电热毯烧得被窝暖暖的,枕头上隐约有顾聿衡让人安稳的气息,辛圆缺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可面红耳赤之下,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早上起来,换好衣服,将顾聿衡的睡衣折好,辛圆缺才走出房门。早饭是顾聿衡做的,他熬了很细的鸡丝粥,入口滑腻,十分好吃。辛圆缺原本表示诧异,可转眼一想,就算以前不会做,他为了照顾他妈妈,肯定也花过不少苦功,倒就不奇怪了。 “顾聿衡,你等会儿不用送我了,我打个车就回去了。半天没必要不放心了吧?你得把粥给阿姨送去,对么?” “或许可以我们先去医院,我把粥送上去再下来送你回家。” “别麻烦了,就这样吧……”辛圆缺咽下最后一口粥,看着顾聿衡,“顾聿衡……我其实有事瞒着你……我……” “叮咚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又掐住了辛圆缺到嘴边的话,她原本有些懊恼,可惊疑的情绪转眼占了上风,她看向顾聿衡,“谁啊?那么早?” 顾聿衡也甚是疑惑的皱眉想了半晌,“唔……啊,可能是苏俊,昨天我还不知道你会到医院来的时候同意了他今天早上过来借我的作业,后来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就忘了……” 辛圆缺无言了,“那我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顾聿衡扯了扯嘴角,也摇了摇头。 “那我先藏厕所吧……” “据我所知,苏俊每次进来必然先上厕所……” “那卧室?” “我得去拿作业给他啊,肯定得进卧室……” “你妈妈的卧室?” “算了吧,又不是别人,苏俊嘴挺严的……” “严就怪了!等等,碗得先收进去,还有我的鞋子……”辛圆缺仓促的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收拾她存在的证据。 门铃又响了,还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女声问,“该不会不在吧……可是好像听得到动静。” “那就应该在吧,再按按门铃。”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辛圆缺一个趔趄,差点摔着,一下子面如死灰,浑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聿衡,在么?” “在!”正看着反应反常的辛圆缺的顾聿衡此时答应了一声,对辛圆缺说,“是我哥和苑飘飘,没事啊,我就说是同学来借作业的,你的碗已经收了,没事。”一边说就一边走到门边去开门。 “顾聿衡,不要开门!”辛圆缺冲顾聿衡低低吼了一声,喊完又觉得自己失态。她此刻整个人如坠冰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不过一扇门,就如她盖在脸上的一张美丽的面具,面具打开,所有编织的美丽谎言,都会顷刻破碎,露出她真实的丑恶和不堪。 1200ksw.net 她一点点喘息着,又一点点平静下来,或许这就叫做心死,每一点呼吸的声音,在空旷的心口都能听到拉风箱般的剧烈回响。 她仿佛悬在半空中,看见自己将原本提在手里的鞋子放回门口,听见自己无比平静的说,“算了,你开吧……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顾聿衡低着头,眉间快速的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伸手打开了门。 “顾聿衡,你咋了?怎么就在门口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就是不开门?”苑飘飘进门就冲顾聿衡抱怨了一句。 “没什么,同学来借东西,我慌着找给她。”顾聿衡看上去还算镇定,淡淡的解释着。 “哦?”苑飘飘稍稍探头往门里一看,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聿衡,“哟,女生啊,顾聿衡你刚刚不会在干坏事吧?” “就你想的那么龌龊,今天来干什么的?” “还说呢,还不是你哥拽着我说来看看伯母嘛,他昨天就想去的,可他不过情人节,我和沈洛可要过,所以就改成今天了,你哥说医院的人告诉他你昨晚没在医院住,我们一大早就顺路来接你喏,快感动一下。” “没羞没臊的,提到过情人节很光明正大的样子。” 苑飘飘一拳给顾聿衡砸过去,“臭顾聿衡,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有种介绍你……‘同学’给我认识一下呗。” 辛圆缺在顾聿衡和苑飘飘交谈的过程中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却能感受到那道沉稳又不失犀利的目光如影随形的定在自己身上。 她稍稍沉寂了一下,对顾聿衡说,“谢谢你的作业,我先走了。”说完便开始换鞋。 “嗯,没事。” 这时一直在一边的顾亦南开口了,“聿衡你还需要收拾一下么?” “是。” 顾亦南声音依旧沉稳的安排着,“那我先下去发动车子等你好了,飘飘,你陪顾聿衡。” 苑飘飘眼睛灵活的在辛圆缺面上扫了一下,再笑答:“遵命!” [] 暴露(下) 都辛圆缺默默的走下楼梯,站在楼梯口等顾亦南。她现在并不如刚刚惊慌,因为顾亦南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先和她谈谈,而不是在她走后私下告诉顾聿衡。 听到身后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辛圆缺略微转身看向顾亦南。顾亦南眸色似是深了些许,下巴点向小区里的长椅,“去那儿坐会儿吧。” 辛圆缺点头。 春节的假已经过完,此刻,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从小区里的各个单元口出来,再骑车或者开车去上班,可辛圆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是觉得四周安静的厉害。 顾亦南侧首打量了一下辛圆缺,见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腿前,知道她很紧张,轻轻叹了声才开口,“圆缺,我真没想到昨天送你回家后就那么快的又见到你,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说说看吧,你跟聿衡是怎么回事。” 辛圆缺安静了片刻才看着正前方缓缓开口,“我在认识顾聿衡的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喜欢上他,可不知不觉的,就成了现在这样了,我喜欢他,所以开不了口让他知道我隐瞒他的事情。” “我原本也能猜到,你们至少会认识,可年三十那天晚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偷听你打电话……” “没事没事,现在哪里轮的到你给我说对不起?”辛圆缺忙不迭的道歉,最后还不忘自嘲一下。 顾亦南沉思,“我得先知道,这件事,我叔叔有没有涉足其中?” “最开始是他告诉我顾聿衡的事,希望我能帮他多观察一下,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送我进七育读书的真正目的……我能说什么呢?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想到会有今天……”辛圆缺满心都被一句话给塞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那句话是“顾聿衡一定会恨她的”。 “聿衡知道你妈妈的事情,他知道我叔叔终于如愿以偿的娶了他在将聿衡妈妈推下楼梯之前还模糊不清喊着名字的那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是你妈妈……圆缺,我很喜欢你这个妹妹,你漂亮,聪明,懂事,而且因为以往的经历很有自己的主意,但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要怎么告诉聿衡,你最开始接近他是有目的的,还是受了我叔叔的委托,我想你也知道这是他多么痛恨的事情,而且你一直隐瞒你是我叔叔继女这一点,你们相处的时候,聿衡一定告诉过他的身世对不对?那你已经没有装傻的资格……这只是比较近的问题。而往远了说,就算他原谅你了,你们继续相爱,可我婶婶,也就是顾聿衡的妈妈,癌症末期,已经拖不了多久,我叔叔的本事你也知道,在婶婶去世之后,顾聿衡多半会回到你们现在住的那个家里,你们那个时候的关系是什么?是兄妹……你们要怎么继续在一起?” 辛圆缺眼睛已然通红,她看向顾亦南,嘴唇不自主的上下磕碰,是啊,顾亦南说的,她没有一点能反驳,顾聿衡不原谅她,她是死,顾聿衡原谅了她,他们依旧不能恢复这种关系了。 顾亦南知道她在问自己有没有办法,那种渴求的眼神,让他放下了最后的一点防线,辛圆缺,是真正的喜欢并且在乎顾聿衡,他相信。 “你们现在的关系是?昨晚你住在这里的?” “我们没有。”辛圆缺如被人刺了一下,急着摇头否认。 顾亦南沉吟片刻后才徐徐开口,“解决近处这些问题得靠你自己去征求他的原谅,解释出你的苦衷,远的这些问题,我会帮你想想办法……尽量不让他最后落到我叔叔家去就行了。圆缺,你得鼓起勇气给他坦白,自己说给他听永远比他从别人那里听到好……好了,他们差不多也该下来了,你先回去吧,整理整理情绪,放松些。” 辛圆缺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无比真心的说,“谢谢你……亦南哥……” 楼道口此时果然传来了动静,却是有人影一晃,在往楼梯上走,辛圆缺看了那显得有些焦急的背影一眼,似是突然醒悟过来,慌不迭的站起来,跑向楼梯口,加紧跑了几步,拉住正在加速爬楼梯的男生的衣服,低声喘着气唤他,“苏俊,苏俊……” “你别叫我,我一定得告诉他。”苏俊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脸绷的极紧,显是愤怒到了极点,话音一落就去扳辛圆缺落在他衣服下摆上的手。 辛圆缺一面死死的抓住,一面气息不稳的解释,“苏俊,你多等两天可以么,让我告诉他,我一定会说,苏俊,拜托。我没有欺骗他的意思,真的……” 苏俊蓦地转身,看着再不见平日冷静漠然的辛圆缺怒吼,“真的?什么真的……你想骗他多深啊?你以为我猜不到啊,你想让他泥足深陷了所以不得不原谅你对不对,你以为他哥没有揭穿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想成全你成功的把他骗回顾家么!你凭什么帮了那个不是人的顾天行还来这装可怜啊?你们打着什么主意呢……” “苏俊!” 呵斥的声音来自楼梯上方,顾聿衡一步步走下来,后面几步跟着苑飘飘,他站在苏俊面前静静的呼吸了很久才沉然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气头上的苏俊抢着答,“哼,哥你还不知道吧,你可是一直有个好妹妹啊,辛圆缺,你爸的继女,还帮着他打听你的消息,啧啧,这算不算的上家贼难防啊?” 辛圆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却又无力的放开,她觉得自己站在那里似乎一动不动,却又好像秋日在枝头尽处站立不稳的枯叶,颤抖摇晃着,下一秒,就会被秋风吹落。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般久,她静静的数着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大脑中有血管在突突的跳着,她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等到的只有顾聿衡浑不在意的一句笑言,“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早就知道了。”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辛圆缺猛地张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顾聿衡,顾聿衡正微微笑着,深不见底的眼睛,却透着空洞之色,他拿着手中的寒假作业本敲了敲苏俊的肩,“刚刚还说给你打电话,让你得到医院跑一趟了,没想到你来的还挺巧,拿去吧,我得去医院了,寒假也快过完了,赶快拿回去抄吧。” 苏俊知道顾聿衡这是在赶自己走,不过连顾聿衡都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还杵在这里担这份心就显得不太识趣了。 “那你帮我给阿姨问好,我先回去了。”苏俊接过作业转身下了楼。 “飘飘,你帮我把粥送到医院去吧,去跟哥说一声,我大概两小时后到病房。”顾聿衡把手里的保温壶递给苑飘飘。 “ok!”苑飘飘也不多八卦,只是用好笑的目光多打量了辛圆缺两眼,就接过保温壶,哼着歌绕过他们往楼下走去。 辛圆缺只觉得整个楼道间的空气也被他们给抽走了,心口如压了两块大石,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你打算跟我说的事?”倒是顾聿衡先开了口,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嘲笑这件事的荒谬。 辛圆缺用沉默作为回答,浑身都僵了,实在不能多做出半分反应。眼睛酸胀无比,可这个时候,她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只是垂首愣愣的站在那里,听靠在墙边的顾聿衡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重。 “顾聿衡……”半晌后,她终是语声凄怆的开口,却被顾聿衡一把抓住了手,往下拖去,她预感自己要被顾聿衡拖出去扔掉,想说恳求的话,祈求的话,道歉的话,却统统在急速的心跳与促急的呼吸中,无声的堵在了喉口。 顾聿衡拖辛圆缺站在马路边,开始拦计程车,手上的力气大的似是要嵌进辛圆缺的肉里,可辛圆缺忍着痛,一点都没顾得挣扎。 拦着车以后,顾聿衡打开后排座,手上一扭,将辛圆缺塞了进去,推到里面,自己随后坐了进来,向出租车司机报上一串地址,再转过来看着辛圆缺,唇边笑意森寒,冷冷的说,“我送你回家。” 辛圆缺但觉这五个字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如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入心里,破开一个大洞,风呼哧呼哧的往里面灌,怎么也止不住。 “顾聿衡,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下定决心要低声下气的道歉求饶,便试着去碰他的手,却被他不耐烦的挥开。 顾聿衡手撑在下巴边,食指侧慢慢与嘴唇摩挲着,他嗤笑了一声,“是啊,不是故意的就能骗到这种程度,如果是故意的,那结果还能想象?而且辛圆缺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不是还准备坦白的么?只是我不识相,没能听你对我解释出口,对么?” 开车的司机不断的从后视镜看着他们,辛圆缺感受到那好奇的目光,将目光转向窗外,半晌才低声说,“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没办法说出口。” 顾聿衡也没有再搭腔,半晌后才如突然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出声来,他看向辛圆缺,碰了碰她,黑的纯粹的眼眸中,孩子气的眼神却让辛圆缺只觉得寒意森然,“哎,辛圆缺,是不是也因为这个,所以你昨天才说如果我发现你没那么好,也不要轻易的离开你?可不离开你怎么办呢?难道就跟着你回家住?” “顾聿衡……”辛圆缺气苦。 “我真傻是吧?我还以为你是被昨天发生的事打动了,所以悲秋伤春,未雨绸缪的担心未来,结果,还是我自作多情,我得谢谢你啊,辛圆缺,你一下子让我明白了好多事,比如,我真是个傻瓜。你提醒了我以后千万别自作聪明,只能被人耻笑!” 辛圆缺终是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对顾聿衡解释道,“顾聿衡!我没那个意思!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敢说出口?我就是怕失去这所有的美好,你明白么?不然你放在我的位子你要怎么做?” 顾聿衡没有再说话,他依旧重重的呼吸着,却缓缓闭上了眼,辛圆缺也觉无力感袭来,一面看着他,一面倒在靠背上,怎么她倒成了理智气壮的那一个? 待到了目的地,顾聿衡才睁开眼睛悠悠的说,“可是,辛圆缺,那些所谓的美好现在就已经失去了。”说完就推门下车,等辛圆缺下来后,他站在车门边,仰首看着他住过的这幢小别墅,唇角抹开一丝讽笑,垂首看向辛圆缺后说,“对不起,辛圆缺,再见。” 说完就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圆缺看着车尾的红灯消失,车速在不断加快,便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她不喊不叫,只是满心恐慌的顺着路跑,也不懂自己就算追到了又要说些么,可就仿佛那车就是她生存的唯一希望一般执着。 车里的顾聿衡也是满心的愤恨和恼怒找不到地方发泄。 他昨晚原本就看出了辛圆缺心事重重似是有事要说,却不知为何本能的选择了先逃开,或许也是因为昨晚的气氛太好,他自己都不想被破坏。 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件事。 凡是牵扯到顾天行的事,他就彻头彻尾的失去了理智。 他威胁过顾天行,如果顾天行敢找人来盯着他和妈妈的行踪,他绝对毫不犹豫的改掉自己的姓。可没想到,顾天行送来了辛圆缺,不是一个专业的跟踪高手,却是更实用的一把刀。 他就这样跳进了陷阱…… 而又在最甜蜜的时候被人告诉了最残忍的真相。 她说不是存心骗自己的,可以相信么?自己还可能相信么?她对自己是真心的? 还是为了将他的情况更细致的汇报给顾天行,甚至如顾天行所说,把自己拉回顾家? 或者是她也被骗了,顾天行原本打的如意算盘不仅如此,而是如果找不到其它理由让他回家,却让他爱上了辛圆缺,或许他为了娶她,便不再一辈子不回刚刚送辛圆缺到家的那套房子……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不该对她发火,而应该找顾天行? bqgxsydw.com 出租车司机往后视镜一看,惊讶的对顾聿衡说,“呀,刚刚那个小女生在后面追着跑呢…!” 顾聿衡回过目光,果然见到辛圆缺单薄的身影,在200米开外的地方,几乎小成了一个点,而那点似乎还有越变越小的趋势。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这个身影,愤怒似乎在一点点减淡,可她为什么是顾天行的继女,为什么是肖雪的女儿?而为什么又要瞒住自己? 他怎么敢想,哪些是她有意识的接近?哪些默契是缘于她从顾天行那里得到的对他的了解?哪些撒娇与依赖是因为她期盼有一天东窗事发的时候,能从他这里取得原谅? 而他,喜欢上了自己原本最该仇视的女人的女儿。 脑海里突然闯进了辛圆缺在讲她和她妈妈际遇时的那句话,“所以这个世上,我最爱我妈妈……” “呀,没追了。”司机的话提醒着顾聿衡辛圆缺的放弃,而好事的司机似乎还起了谈兴,“我说你们现在中学生搞什么呀?谈情说爱,还弄的跟真的一样……” 顾聿衡没闲心听他胡扯,他只想听辛圆缺的解释,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 他突然有些着急,于是对出租车司机催,“师傅,你把车吊个头倒回去可以么?” “不行不行,这里可是单行道也,不然我刚刚就调头了,你……是想回去看你的小女友啊?那我绕路绕回去不就得了!” “谢谢师傅。” 辛圆缺直到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才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就连监管眼泪的那条神经也松懈下来,泪水止不住的翻滚而出,辛圆缺缓缓蹲了下来,喘着气泣不成声。或许就这样吧,就这样,她也真的不要再执着了。早些分开,或许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心却痛的无以复加。 极端的痛苦中,她感觉到身边蹲下一人,也似是经过剧烈运动,呼吸不稳,却先环着她,轻轻拍着她背,细心安慰。 辛圆缺止住哭声,有些不敢确定心中所想,蓦然抬头,却见到面前眼带忧色却笑得温暖的人,是陈易。 [] 伤口(上) 辛圆缺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真正是生不如死,因为宿醉和纵欲,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又立马支撑不住的闭上,轻轻的“嗯”了一声,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还处在某个温暖的怀中。 “醒了?”带着嗡嗡鼻音的低声嗓音响在头顶。 辛圆缺往他怀里再多靠了一点,鼻尖擦着他胸口点了点头。 顾聿衡心头一软,竟然有些庆幸她听见自己声音的一刹不是如避蛇蝎般猛然将自己推开而是更亲密的靠近了一些。手轻轻的穿过圆缺的头发,吻了下她的头顶,“难受么?” “唔……”辛圆缺想动动自己的腿,却一不小心擦过了某个正在起立敬礼的硬物,听到头上传来的一声急吸,顿时浑身僵硬,再不敢挪动半分,就连迷糊也散去了一半。 顾聿衡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还有些雾气的狭长眼睛半眯着在她脸上逡巡着,唇边抿着点十足邪恶的笑容,“体力恢复了?” 辛圆缺夹缝着眼瞪他,眼中的水光和媚色,让顾聿衡下腹一阵阵紧绷发热,最终却只是低头在她鼻尖咬了一口,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就翻身下床,从衣柜中找到睡袍,穿上后,自饮水机中接了杯温水回到床边递给辛圆缺。 辛圆缺用手肘慢慢支着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一手拉好被子掩在胸口,一边接过顾聿衡手中的水,说,“谢谢。” 听闻这两个字,顾聿衡眸色中一晃而过几丝讥讽。他们现在的关系原来已经到了这个情况下做这种事也需要说谢谢的地步了。 他靠坐在电视柜边,看着辛圆缺捧着热水一口口的喝,突然挑起一边眉毛问,“昨天是你的危险期么?” 辛圆缺似是怔了一会儿,唇角才拉开浅浅的笑容,“没事,很安全。” 顾聿衡隐隐冷笑一声,“那就好,我怕你用紧急避孕药。昨天是我失误,对不起。” “失误是指和我上床还是没做措施?”辛圆缺抬起眼睛看他,却在他饱含讽意的眼神下,微微歪了歪头,“没事的,顾聿衡,我记得4月份的时候,因为毓婷的事情,有法律谈话栏目来采访你,你当时虽然说,根据法律,这件事没办法起诉,却十分义正言辞的宣告大众,如果出于私人感情,你要帮广大女性出头,所以每天都在研究这件事。而借这件事,你可是成功树立了你在女性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跟你哥一起一跃成为i市女人最想嫁的两大男人……”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顾聿衡唇角弯出月牙的弧度,浓黑的眸子锁定辛圆缺,听她说起这些细碎的事情,心里有了些异样的情绪。 辛圆缺吐了吐舌,“那要不你理解成我关心广大女性的福音问题?好了,别瞪我,我就是想说我不会吃毓婷的。” 顾聿衡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出辛圆缺今天的状态和反应和往日不同? 手指在一边的电视柜上慢慢转着弧度,他微微一笑,语气竟似足了耍赖,“那说明你还是关心的是我,因为关心我的消息才知道毓婷可能带来的危险。” “好好好,那随便你怎么理解吧。”辛圆缺又瞪了他一眼,才继续低头喝水。 “随便?什么随便?”顾聿衡又挑起眉头,“如果,怀上怎么办?” 辛圆缺眼中异样之色一晃而过,最终却轻松的笑着说,“真运气那么好怀上了,就生下来呗。” “我没听错吧,你愿意生下来而不是打掉?”顾聿衡站起身来,撑在床头,俯视着辛圆缺。 辛圆缺瞥他一眼,语气依旧淡然,“你快去洗澡吧,洗完澡发配你去买衣服,不然昨天那衣服还能穿么?” 顾聿衡捏了她腰一把,故作恶狠狠的说,“什么发配?什么发配?” 辛圆缺一笑,喝在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她忙不迭的去拍打顾聿衡的手,“痒死了,放开,别碰我。” “叫你还敢逗我?还敢装什么冷漠淡定?”顾聿衡轻哼着,一个劲的呵她的痒。 辛圆缺使劲逮住他的手,瞪着他,“你还不是在装?刚刚不是很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的么?而且我总得惩罚下你吧,昨天我真的差点死掉,知道不?你看看,现在这身上哪里还能看?” “嗯,我看看,哪里还能看。”顾聿衡顺着她的话说完就去掀她被子。 “滚,别过来……”辛圆缺一边笑骂,一边拉着被子躲闪着,顾聿衡逗了她两下,就一把紧紧抱住她,下巴落在她头顶,左右摩挲了一下,“圆缺……为什么突然想开了?” 辛圆缺由他抱着,眼前缓缓上升了朦朦雾气,缓缓舒下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微勾唇角,“你哥,他说你不是我良人,我跟他赌气呢。” 顾聿衡眸色一点点暗下去,面上却做愤愤不平,“他真这么说?太坏了,怎么能随便拆人墙角呢?” “你哥其实帮了你够多了,上次还刻意不帮我压制媒体,希望你带我出去,于患难时分促进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只是他也心疼我罢了。” 顾聿衡啧啧两声,抬起辛圆缺的下巴,“那真得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辛圆缺看着他幽静深沉的眸子,心里一闪而过一种感觉,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顾聿衡抬手揉了揉辛圆缺头发,再拍了拍她头顶,“我先去洗澡了。” “嗯。”辛圆缺看着他走进浴室,听见水声响起才缓缓倒回床上。昨天晚上,因为酒精,将长期以来伪装坚不可摧的精神豁然拉开一个缺口,一直隐藏的脆弱,倾泻而出,让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一夜疯狂。 而她现在却顾不上后悔,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或许,她真的该试着重新和顾聿衡在一起。 可关键,顾聿衡是真的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如此而已么? 如果不是,那她和他怎么一起面对那些压力? 顾聿衡打电话找人买来了两人的全套衣服,收拾妥当后,顾聿衡送辛圆缺回家。在车驶出停车场时,辛圆缺看见了不少藏在暗处的记者,唇角抹开一点笑容,“这下好了,顾聿衡,明天八卦杂志上有有写的了。” “不乐意?”顾聿衡闻言也拉开点笑容,瞥了辛圆缺一眼。 辛圆缺只是弯了弯唇角,看向窗外,过了会儿才用无所谓的语气开口问道,“顾聿衡,我记得昨晚上你说你最近跟那些女人……呵,算了,你也没承认你是认真的,当我没问过吧。” 红灯路口,顾聿衡缓缓停下来,伸手过去,捏了捏辛圆缺的耳垂,再抚抚她的头发,凝视着她柔和的侧脸说,“圆缺,跟我重新的,正式的,在一起吧。” 圆缺微微垂下目光,贝齿轻磨过嘴唇,无比挣扎和矛盾。 顾聿衡轻轻笑了一声,眼神的焦点落在辛圆缺交握在腹前的手上面,手轻轻弹着方向盘,“你说你为什么不同意呢?不就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么?我现在不再是以前的顾聿衡了,你宁愿无限制的跟那些花花公子交往下去,指不准哪一个因为你不肯就范就伤害了你,还不如跟我呢,至少比较熟悉不是么?” 圆缺被那一句“不再是以前的顾聿衡”给刺伤,却带着完美的笑意,用水气嫣然的猫眼凝向他,“昨天也是你表现你花花公子一面的一个举动?是啊,跟你我是不用担心,你昨天什么都得逞了,我没必要跟你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游戏,也不用担心你会因为我不肯就范而伤了我,你是这个意思么?” 绿灯亮了,顾聿衡启动车子,无奈的笑笑,问她,“那辛圆缺,你能告诉我,你跟那些男人交往的目的么?你想游戏人生是吧?好啊,我陪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关键,你得知道你要什么。” 谁说她不知道? 辛圆缺本能的想反驳,却无从下手,只能沉默。 的确,她要什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那么清楚的希望顾聿衡幸福,离开几乎算是无可救药残败不全的她,那她就该再狠心一点,而不是坐在他身边,希望找到一个途径,跟他复合。 心里的**,一旦产生,就像一株见风即长的藤蔓,她的心已经开了这个缺口,给了这株藤蔓充足的阳光和营养,让它逆势而长,紧紧的将她的心缠裹捆绑,再将原本的理智和决定,一点点的掐灭,烂在里面。 顾聿衡送辛圆缺回到家,只是冲她笑了笑便一言不发的驱车离去。辛圆缺拖着疲累的身子上楼,喂了小白,重新冲了个澡后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昏天黑地。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不要——” 辛圆缺正陷入一场巨大的梦魇,挣脱不得,手机铃声让她蓦然惊醒过来。尖叫一声,坐起身来。眼前房间里的摆设,才让她意识到刚刚的刹车声不过是来自一场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后,她平静了一会儿呼吸,清了清嗓子才接起电话:“喂,陈易。” 陈易醇厚的嗓音透过电话温文传来,“圆缺,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一言难尽。”她想了想,最后带着苦笑感叹了声。 “那就找个机会约出来好好聊聊,”陈易轻笑着说,“今天行么?” “嗯,好,你说地点。” 还是在月亮湾。 陈易用筷子将乳鸽的后腿拣起,放在辛圆缺面前的小碟中,微微笑道,“上次没吃成,这次补上。” 辛圆缺冲他笑笑,“既然再看见你,就说明于敏敏她爹的事情基本上解决了?” “嗯,我明天就回北京,于副省长的事,应该过不久,就会有正式消息见报了。”陈易身子稍稍后倾,靠在椅背上看着辛圆缺。 辛圆缺半垂下目光,“还回来么?” “有机会当然会,只是圆缺,你,还希望我回来么?”陈易澈然的目光,不紧不慢的盯着辛圆缺。 “想又不想。”辛圆缺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易难免失笑,因为答案背后的含义,他那么清楚的懂得。 辛圆缺却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陈易,你是我最珍重的朋友,是我全天下最不想伤害的一个人,你也清楚我对你的依赖,就像会上瘾的毒品,戒不掉就罢了,还毫无裨益。例如这一次于敏敏的事……我一不小心就又复吸了。” 陈易接口,“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对被吸被利用的毒品自己来说,也不公平,我记得这是你以前的论调。” “陈易,对不起。”辛圆缺微微低下头。 “唉……他对你好么?”陈易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她今天穿着白色长袖衬衣,衣服的领子还是别致的立领,可就算用了再多遮瑕膏,也还是看得清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色泽不一的异常。 “不知道什么算是好,不过我会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心。”她笑笑,其实算是半欺骗了陈易,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跟顾聿衡复合。 xiaoshuting.org “这句承诺如果出自辛圆缺之口,那就是世上最不可信的承诺,”陈易也知道自己此刻笑容有多勉强,目光也渐渐变得灼人起来,“那圆缺,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下午去见了于敏敏的辩护律师?” 辛圆缺有些微的恍神,却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陈易步步紧追,“而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不是不知道的,圆缺,你是真的想好了么?你拒绝过我很多次,这一次拒绝了,可能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等你拒绝。” “从一开始,顾聿衡就不是我应该去爱的那个人,可我却爱了。现在,我虽然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可却不妨碍我一如既往的爱他。虽然这种爱不能为我和他之间带来美好的未来,可我也没打算再连累别人。”辛圆缺慢条斯理的说着,心里却五味俱陈。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说不拖累就不拖累的,辛圆缺? 终究她的这场爱情,或许就如《荆棘鸟》中的女主角执着的爱情一样,无望,而害人害己。 陈易抿了点笑意,沉默良久后才说,“圆缺,那我提醒你几件事吧,第一,既然决定和顾聿衡在一起,过去的那些事情就早点告诉他,不管对你来说多困难,你们的未来又会处于何种压力之下,至少他心会是真的向着你的,不要觉得残忍就不去面对。第二,于敏敏的事情,我在帮你的忙,可你也该适当考虑下这仇报到什么程度比较合适。她的罪,往重了判可不一般,可她爸爸妈妈帮她揽下了大部分的过失,但是有一条,她在天顾做的事,如果往指使他人泄露商业机密上套,刑事立案是一定的,这件事标底不小,三年的牢是一定得坐的,不过这件事得看你,这个人,你决定好了就去找他,”说着陈易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推到辛圆缺面前。 “还有,订婚宴那件事,凌家……那的确是顾聿衡做的,至于他怎么清楚那一天我们会有行动,我不太了解……” “算的呗,从那天在天顾,他让我在媒体面前被你带走,就预料着我就是那被逼急的兔子,迟早要咬于敏敏一口,而且……指不准于敏敏那边都是他逼出来的。逼得她那么仓促的订婚,默认她用那么大的排场,促使她想铲除异己……”辛圆缺轻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摇了摇头,“算了,现在我即使想真心跟他在一起,也得他能放下,可我这边的纠结还没搞定呢。就刚刚我从酒店回来睡了一会儿,也都梦见我妈妈车祸的事了……我梦见她,站在街口跟我说,圆缺,离开他吧……”圆缺眨了眨眼,逼回原本已经涌到眼睫的泪水,涩然一笑,“跟当年一模一样。” 陈易听得喉头发堵,一句,“那就还是跟我吧,不必那么辛苦,我会让你幸福的”已经到了唇边,最后却只得无奈咽下。 幸福是什么?如果是由于爱情萌发的幸福,即使是最最艰辛的苦痛,只要想着心口处的那个人,或许也能被叫做幸福。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并不是辛圆缺心口那个人,对于她,他无力承诺一个幸福。 所以最后,他唇边也只能无奈的挂上让人安心的笑容,伸手轻轻的抚摸圆缺的脸,“别想太多,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跟我说,如果我可以在你身边,我都会在。” 这个承诺,是他能给的守护。 辛圆缺一滞,抬眼凝视着陈易。 她想到他最初说这句话的那年,茫茫雪天,少年温暖的笑容,却如同保护色,模糊了原本清俊的脸,让之融于背后的无边苍莽的雪景。他不说一定,只说如果,可却更让人无端的信任和依赖。让她肯于相信,只要她受伤了,只要她需要了,他就一定在她左右,不离不弃。 刹那间,仿佛那个少年,那个笑容,那个承诺,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她难免心中一动。 [] 伤口(下) 六月份剩下的时间被季度销售任务给湮没,忙着赶指标,完成任务,做报表,辛圆缺忙得昏天黑地。 但她想,这样也好,至少没空关注报纸上那些八卦。 周五下午,季度总结会刚一开完,她便接到顾聿衡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你这时间选的真巧,怎么,今天有空临幸我啊?”辛圆缺半眯着水晶般清透的眸子,一边跟已经准备好下班的同事点头说再见,一边似十足不满的抱怨撒娇。 顾聿衡听了只是低笑两声,“你最近不是忙么?怎么,有空赏脸么?” 辛圆缺手指敲敲桌子,爽快答应,“好啊,吃什么?” “来我家吧。” “嗯?”辛圆缺猫眼倏地睁大。 顾聿衡仍是轻笑,“放心,我后来买的房子,不是以前老的那套,我也没跟他一起住。” 这个他当然指的就是顾天行。 “好……”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顾聿衡的房子买在市中心,高层,电梯公寓,两室一厅,但每一间面积都很开阔,站在落地窗前俯望下去,仿佛便将i市的车水马龙、人间繁华尽收于眼底。 “这房子很漂亮。”辛圆缺手扶着雕花铜栏杆,回首对正在开放式厨房忙活的顾聿衡由衷的赞赏道。 “既然漂亮,那就搬过来住吧。”顾聿衡揭开熬汤的锅,雾气迷蒙之中,眼睛却出奇的亮。 “唔……”辛圆缺微微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才说,“这样可不好,现在你在外面胡混我也不知道,我搬过来以后你再胡混,那就成了夜不归宿,我呢,不想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顾聿衡在她俏皮的话语声中洗了手,走向她,从背后环住她的纤腰,凑近她耳边,轻轻啄她耳垂,声音低沉而沙哑,“这段时间想我没有?” “想。”辛圆缺弯着唇笑眯眯的说,身体却在他的攻势下止不住的发软。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勾着顾聿衡的脖子,“饭做好了?” “做好了……”顾聿衡眼中颜色无限的深下去,“可我想先吃你。” 说完就一把托起圆缺,让她双腿缠住自己,一个深吻,**吮噬,急切热烈的咬破了她的唇瓣,让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传递蔓延。辛圆缺头皮渐渐发麻,小腹处窜起的火热,却一股股灼烧了她的清醒神智。两人一起倒在宽敞的布艺沙发上,顾聿衡一手探进她衣服,伸到背后,解开了她的内衣扣,重重的揉捏摩挲,炙热的手掌沿着敏感的胸缘线下滑,辛圆缺扯过沙发上的抱枕,蒙在头顶,却依旧耐不住的发出颤抖的低吟。 顾聿衡低低的吻圆缺细嫩的颈后皮肤,任敏感的她在他时不时捉弄般的吮咬下情到深处不由自主的颤栗,他忽地一下子扯掉辛圆缺面上的抱枕,亲吻她下巴,似是已然迷乱的眼中,分明却还有冷星闪烁,低浊的声音在她耳后呢喃,“辛圆缺……我要你为我疯狂。” 为什么分离? 不是一直一起苦苦坚守?不是说信赖他?不是说要一起熬过最悲惨的日子,再永远在一起么? 可现在信赖在什么地方?坚守在什么地方?她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再转身投向另一个人?那么若无其事……那么理所应当…… 激烈燃烧的仿佛永远都是他,而她,静静立在那里,冷眼旁观,一清二楚。 他一把抱起她,甩在卧室的床上,再倾身覆上,手上齿间动作越发用力,索求也越发激烈而急切,仿佛急不可耐的直奔主题,却因为熟悉,下苦功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她的敏感点,她无法抗拒,只能在这种折磨死人的苦涩和甜蜜中学会承受和迎合。漏*点攀升时,辛圆缺死死咬上顾聿衡的肩膀,将自己的痉挛如此真切的传递给他。 快乐和苦痛,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喘息声在房中渐渐平息,脑中那阵爆开的烟花也隐隐归于宁静,辛圆缺缓缓睁开眼,撞入那双沉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顾聿衡长臂揽过她,手扶在她腰后,再次细细的吻她的眉眼,流连于覆住她媚波流转的猫眼的卷翘睫毛,“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辛圆缺低下脸去,避开他的吻,却安然趴在他胸口,模糊不清的嘟囔,“那小白谁来喂啊?我得回家喂狗。” 顾聿衡苦笑,手指绕上她乌黑的长发,“那下次我得吸取教训,先把小白绑架过来。” 辛圆缺不免笑出声来。 “那就起来吃饭吧,你在卧室里的浴室冲澡,我去外面,菜估计也得翻热,”顾聿衡起身下床,穿上衣服,又在衣柜里找了件白色衬衣丢给辛圆缺,“你洗完澡穿这个吧,我这没有女式衣服。” “真乖。”趴在床上的辛圆缺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表扬他。 惹得顾聿衡又低头再她鼻子上重重刮了下,拍拍她脸颊,“快起来吧,懒猪。”说完就施施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辛圆缺卸掉脸上的笑容,翻身坐起,无端的想抽烟,却又觅不到,干脆冲进浴室,当烫热的水浇到皮肤上时,她仰起头,想,或许她该考虑下陈易的建议,好好跟顾聿衡谈一谈了。 顾聿衡看着只穿着一件男式衬衣落落大方的走出来的辛圆缺,脖子稍稍后仰了一些,眯着眼睛从上往下的打量她,最后落在从衣服下摆伸出来的纤细长腿上面,啧啧叹了两声,“完了,我后悔了,你这样穿分明是让今天这顿饭吃不成嘛。” 辛圆缺乜他一眼,唇边又爬起甜笑,“后悔也没用了。让我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吃的?” 很家常的三菜一汤,可光看样子就觉得十分可口。顾聿衡拉开椅子,请她入座后才到她对面坐下,“要喝酒么?” “等会儿要开车回去,就不喝了吧。”辛圆缺早就快饿疯了,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探向面前的一道鱼香茄子,塞进嘴里后便满足的叹气,“嗯……好吃。” “那是,我的手艺会有错?”顾聿衡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样子,眼角眉梢难得出现了点真心的笑意,可转眼想到这手艺全是出国后想家乡菜想到发疯时锻炼出来的,眸间的星火光芒就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聿衡状似无意的问,“圆缺,陈易回去了?” 辛圆缺有些微的晃神,放下了本来已经夹于筷间的糖醋排骨,抬眼看向他,说,“嗯,报纸上关于于副省长的新闻,你应该也看了吧。” 于副省长家中光是查出来的现金就已近五千万,还不论其他财产,即使作为亲家的凌家本就家底雄厚,可就算认为凌家将所有的财产都放在了于家,查抄出来的各项总资产折算下来也远远超出了凌氏应该有的实力。可最关键的是,每一项对于于副省长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指控,都有切实的证据并能找到具体的行贿人。整个w省一时落马者众,不论政界还是商界都陷入了高度恐慌。 而且最可笑的是,于副省长在个人问题上也并不是那样的洁身自好。 顾聿衡对辛圆缺将他问的隐约指向她和陈易私人情感的问题模糊归为对这桩案件的询问似也并不甚在意,笑了笑,“我托了关系,明天去探视于敏敏,你要一起么?” 辛圆缺面色不变,端着碗给自己乘汤,“唔,如果我们是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我就去。” 顾聿衡闻言眯起眼睛,“辛圆缺,你敢说我们现在不是情侣?” “是是是,我们当然是。”辛圆缺在他佯作的愤怒下屈服。 他没有问她怎么还那么恨于敏敏。 她也没有主动坦白,并单刀直入的问他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女子监狱。 于敏敏在女狱警的带领下走入会客室,隔着玻璃看见顾聿衡,眼里隐隐便泛出了泪光,可当看见挽在顾聿衡臂弯里的辛圆缺时,那眸中的委屈立马变为了熊熊燃烧的愤怒,手又张成爪,喉间发出低低的怒吼,便准备扑过来。 “老实点!”女狱警毫不客气的制住她,摁着她坐在铁栏杆前的椅子上,可于敏敏依旧挣扎着,死死瞪着辛圆缺,仿如一头怒到极处的野兽,伤、痛、恨、怨,可最最关键的是,身陷囹圄,无可奈何。 “那么生气干什么?”辛圆缺悠然的笑了,“我记得以前你这样挽着他的时候,我可不像你这个样子。” “因为你没我爱他!”于敏敏吼道。 “是么?”辛圆缺稍稍蹙起秀气的眉头,问道,似是在问于敏敏,又似是在问身边的顾聿衡。 可顾聿衡却只是绷紧下巴,冷硬的坐在一边,没有回应她。 于敏敏冷哼一声,不屑的移开了目光,“辛圆缺,你就装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毁了我全家,难道你还指望着上天堂?你凭什么还有脸坐在这里?来欣赏我被你整的有多惨么?” “啧啧,这话可就严重了,再说我从来没指望过上天堂,只是,我准备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罢了,要不要我们到地狱后再比比谁下的层数低?至于你全家……好像不是我的责任吧?你知道你母亲在单位多么专横独断,排除异己么?你心中奉为天神的父亲,又是多么肮脏污秽?包养了多少情妇,甚至还狎妓么?不过我也理解,他那个位子,压力太大,难免就误入歧途,也需要缓解压力的方法不是?再加上贪了那么多,恐怕是得以比较极端的方式才能发泄一下,谋个安睡的法子……” “呸!”于敏敏啐了辛圆缺一口,站起来,几欲癫狂的用还带着手铐的双手摇着栏杆,“辛圆缺,你怎么不去死!” “坐下,老实点!”一边的狱警再次用蛮力将于敏敏制服,将她拷在椅子上。 于敏敏满是凄凉的哭着喊,“聿衡,聿衡……你就看她这样欺负我么?” 辛圆缺瞥了顾聿衡一眼,他也正看着她,眼神中晃过浓重的讥讽,还有若有若无的厌恶,他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于敏敏的哭泣,挽留,在他走出房门后便霎地止住,冷眼看着辛圆缺,嗤笑,“我以为你有多大的魅力,原来不过如此,他脸上的不耐,你应该没错过吧?” “于敏敏,想不到进一次监牢,你进步不少。知道故意让我说出那样的话来惹他厌恶我、同情你是么?”辛圆缺唇边却依旧挂着疏淡的笑容,仿佛顾聿衡起身离去对她全无影响。 于敏敏眼中再次升腾出浓重的恨意,“不然你以为我被折腾成现在这副惨样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辛圆缺目光停留在于敏敏被剪得参差不齐的短发上,其间还有不少地方头发已经不在,透出白色的头皮,脸上有些地方也还能看到未散去的淤青,脖子处有尖锐的红痕,而且她瘦的几乎已经不成*人形,配上狠戾的表情,被称作人不人鬼不鬼毫不为过。 陈易心是够狠的,不过他曾经让她来看看于敏敏再做决定,将她弄成这副惨状,未尝不是在帮于敏敏。 至于顾聿衡……想法多半大同小异。 唇角拉开点笑容,辛圆缺淡淡地说,“如果他真的对你完全置之不顾,我才觉得心寒,你毕竟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还曾经那么全心全意的将一颗真心相托付……” “嘴硬。”于敏敏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就当我嘴硬,至于顾聿衡,你不要再想了,他不会是你的。”辛圆缺说完就起身准备走。 于敏敏再度欲站起来,却被特制的椅子困住,她狠狠瞪着辛圆缺,“你以为他就会是你的么?辛圆缺?你以为他现在还是以前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顾聿衡么?你知道他在国外的时候干过些什么荒唐事么?哈哈哈,辛圆缺,我为他堕过胎,这些日子你有涉足么?” 辛圆缺手指悄无声息的掐进手掌,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可惜,于敏敏,这就是差别,如果怀孕的是我,他一定会满是喜悦的让我生下来,而不是希望我去堕胎。于敏敏,你最好自重,不要让我软不下心来放过你。” 于敏敏愣住,不过很快爆出几声冷笑,“我告诉你,辛圆缺,我也不稀罕你放过我,我的罪能判死刑么?不能吧?等我出来,就是你的死期!辛圆缺,我一定要你死!我要你死!” 辛圆缺不再多说,转身在狱警的带领下迈步出了会客室,她没有看到顾聿衡,便一个人按照指示出了监狱。在监狱大门口却见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顾聿衡的宝马。她走过去,他果然在车里等候,似在沉思些什么,英俊绝伦的侧脸,无比专注。 他看见她,冲她微微一笑,“上车吧。” “嗯。” 辛圆缺坐进副驾驶座,顾聿衡发动车,问她,“找个地方坐着喝杯咖啡?” “我还要回公司,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辛圆缺脑子里还有于敏敏刚才说的话,即使理智告诉自己,她说的不是真的,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xiaoshuting.org 顾聿衡唇角拉开月弧,稍稍愣了一下就问,“圆缺,于敏敏的事情,陈易是将控制的权利放在你手里了么?” 辛圆缺眨眨眼,望向他,“是呀,你现在是来劝我放过她吗?” “我劝你,你就会放过她?”顾聿衡缓声问。 圆缺笑得十分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相反意味,“你说呢?你劝我,我肯定只会害的她更惨才对。” 顾聿衡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声,“辛圆缺,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报的仇也报了,就算了吧……” 辛圆缺做出天真状,声音也放的极嗲,“那如果我放过她,是不是你就永远呆在我身边不找别的女人呢?” 顾聿衡一怔,蹙起眉,不敢相信的看了辛圆缺两眼,“你怎么了?” “受刺激了,”辛圆缺收起做作,随意一笑,“顾聿衡,我只是想你明白,当初在订婚宴上,你既然决定背弃你救命恩人的全家,现在就不要再心软。” “于叔叔是因为确实犯了错,可于敏敏她并没有犯太大的过错不是么?”顾聿衡瞥向她,目光灼灼,“还是说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辛圆缺也噙着笑毫不退让的回望,一字一句的,“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只是想从我口中再知道一次?” “你说呢?”顾聿衡似笑非笑的反问了一句。 车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陈奕迅温柔磁性的嗓音却突然闯入这剑拔弩张的密闭空间,辛圆缺松开一口气,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屏幕,是以前在销售部实习的小米。 “喂,小米……”米字还没出口,那边传来的哭声就吓了辛圆缺一跳,“小米,怎么了?别哭啊,有话慢慢说。” “圆缺姐……姐……我……我在医院。” 辛圆缺皱眉,“在医院?伤到哪里了么?” “我……刚刚检查了,说……说我是……我是宫外孕……” 听到最后三个字,辛圆缺手上猛地一颤,手机差点从手上滑落,她喘了几口气才平息过来,尽量保持冷静的问,“是输卵管么?破裂了么?能采取保守治疗么?好,你别哭,我马上过来……你先给一个医生打电话,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姓邵,号码是……” “哪家医院?”她一落电话,顾聿衡便问。 辛圆缺心乱如麻,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惠康。” “你动手术那家?邵泽在那家医院上班?”顾聿衡一面加速一面问。 “嗯……顾聿衡,麻烦你再快点……”辛圆缺紧紧闭上眼睛,那三个字却如魔咒一般在她脑中响个不停,如果不是死死咬住牙齿,她恐怕早已尖叫出口。 顾聿衡看着她苍白的侧脸,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言安抚,“没事的,圆缺。” 辛圆缺猛地一颤,依旧死死闭住眼睛,眼眶却已酸热;没有说话,手却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 [] 远近(上) 辛圆缺止住哭声,有些不敢确定心中所想,蓦然抬头,却见到面前眼带忧色却笑得温暖的人,是陈易。 辛圆缺缓缓垂下眼,用浓密的睫毛盖住了自己眼中的失望,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她挤了点笑出来。 陈易捕捉到了那被眼泪冲刷的越发晶亮的双瞳中一闪即逝的失落,虽然她没有对他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问出口,陈易还是不由自主的交待了,“我正要去附近的文具店买几个本子就看到了你。” “嗯。”辛圆缺轻轻的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想站起来,脱离陈易的怀抱,可小腿的酸胀无力直入骨髓,站起身的一刹,脑中却突如其来一阵晕眩,立刻要倒下去的错觉,让她一把抓住了陈易的手臂,稳住自己。 陈易扶住她,低声问,“没事吧,圆缺?” 辛圆缺待眩晕过去后,依旧推开陈易,坚决的自己站定,歉意的对他笑笑,故作无事的,“没什么,只是……他全都知道了。” “顾聿衡?”陈易想起刚刚他看见辛圆缺顺着路疾奔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沉默片刻后,拿出餐巾纸,递了一张给她,“擦擦吧。” “谢谢。”辛圆缺接过来,一边擦脸上的泪水,一边长长的舒出口气来,唇边再次不由自主的浮现点自讽的笑容,伸开手对陈易比划着。“你我是不是报应呢?陈易……最甜蜜的时候,一切都……哐当一声,什么都瞒不住了。” 陈易站在一边,沉默着的看着辛圆缺。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圆缺便喘着气,自顾自的讲了下去,“如果我早点对他坦白,是不是会好很多?你那个时候告诉我的……可是我没照做,我总是想,如果告诉他了,我就失去他了,彻彻底底的,所以我想拖,拖一天算一天,至少,让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再告诉他,这样至少我们在一起过……可是,真正在最甜蜜的时候,被人拆穿真面目,也并不好受……陈易,你看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苏俊的对,我其实就是想用甜蜜拴住他,就是想让他也舍不得我……所以一切都是我活该,我把事情弄糟了,我本来就不聪明,一点小伎俩,把事情弄的那么糟……一开始,最最开始,我就该对他避而远之。他妈妈病了,我也该绝望,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我没想过他妈妈会病的这么严重,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这样的打击……可我怎么办呢,可我妈妈怎么办呢……” 越到后面,辛圆缺越发泣不成声,她掩住脸,眼泪就直接从指缝渗出来,再顺着手腕滑下,陈易眼睛也有些发红,拉下她手腕,轻轻的抱住她,几欲呼啸而出的情感,内心的酸楚沉闷,怀中的人的温度和柔软,引得他逐渐收紧怀抱,在她耳边低声劝慰,“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辛圆缺屏住哭声,摇了摇头,“不会了,以后的事情只会更糟……” 她跟顾聿衡没有办法在一起。 不她的欺骗,隐瞒,甚至算是背叛,会不会在顾聿衡心里扎上一根针,他们彼此的身份坦然相对后,即使是别扭,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兄妹…… 除非,破坏掉他们作为兄妹的纽带——她妈妈和顾天行的婚姻。 想到这里,辛圆缺不禁哆嗦了一下,后来又苦笑,还好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也应该没机会这样做了。 二十步外停着一辆出租车,车边靠着一个人,手已经紧握成拳,看着眼前这幕半晌,正欲钻进出租车,辛圆缺和陈易就转过了身来。 辛圆缺看见他,哭得红肿的双眼,似是倏地睁大了稍许,雾气朦胧的清亮眼睛,似是滑过了惊异、惊喜……最终却在她脚下本能的抢出两步,又停下后,化为空寂。 她就定定的站在那处,一点点勾起唇角,对着他惨然一笑,笑意掩在乌黑,此时却又无比凌乱的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间,显得如此苍白。 他看着那头发,想到昨天,他还亲手为她吹头发,柔软的发丝一点点从指间滑下溜走…… 他坐进出租车,松开一直紧捏成拳的手,关上车门,掌心的指甲印通红。 出租车开过的时候,车里车外的人,均目不斜视。 辛圆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想顾聿衡一定明白了她的放弃。 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会如何想她? 阴谋被拆穿,所以就此收手,毫无悔意? 他会不会去想,她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就此鄙夷唾弃,不屑一顾,直接将她和那些回忆,归为不堪回首? “圆缺?一起去喝点东西吧?喝点暖的,你应该会好受许多。”陈易对旁边僵立不动的辛圆缺。 辛圆缺找回意识,冲陈易笑了笑,“不用了陈易,我很好,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陈易感觉到她的客气和疏离,心内不免苦笑,却仍送她到了家门口。 看着辛圆缺进门,陈易站在铁门外,抬头望着这栋掩在几棵高大苍翠树木后的别墅,轻而长的叹了口气。 他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个外人。 辛圆缺进屋后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帮工的刘婶多看了她两眼,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在进房前了一句,“还好小姐你回来了,再晚些我就该给夫人打电话了。” 其实是在解释她还没有告诉肖雪自己可能一夜未归的消息。 辛圆缺想了想,还是细细的了声,“谢谢您,刘婶。” “没事没事,要我给你拧张热毛巾来么?”刘婶是由衷的喜欢圆缺这个孩子,长得漂亮,却礼貌而友善。 “不用了,刘婶,吃午饭的时候叫我就是了。”圆缺噙着点笑容,轻轻关上了门。 她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呆呆的走着神。半晌后,垂手右下角拉开抽屉,里面有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的蓝黑丝绒布上,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心形发夹。在打开的一刹那,水钻反射出的璀璨光线,让她眼前一痛。 伸手取出夹子,站在镜前,梳顺头发,将夹子夹在了耳侧,细细端详了半晌,然后就这样再度落下泪来。 扯下发夹重重捏在手里,往后仰倒在床上,辛圆缺痛哭失声。 顾聿衡……顾聿衡…… 这三个字从最开始就种入了她的生命,生根发芽。他带给她的温暖,快乐,兴奋,紧张,甚至是患得患失的难过和失落,都成了这株叫□情的树木,快速生长的全部力量。即使这棵树来的时候不当,即使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恶而不该被人认同的,她也甘之如饴的听之任之。而现在,要让她将这棵强壮的大树连根拔起,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可再痛苦,她也不能让她妈妈感受到半分。 或许是因为前面14年,她和她妈妈生活在一起时分外辛苦,如今顾聿衡才能让她那么快的沦陷,可她怎么能为了如此安逸生活下的小小贪恋,而舍弃了生活艰辛时无论多么艰难都尽量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还自己从未后悔的妈妈? 只要顾天行对她妈妈好,只要她妈妈觉得幸福,只要她妈妈能生活的安然无忧,她痛苦算什么? 想到可能只能靠拆散顾天行和她妈妈,她和顾聿衡才能在一起,她就愿意暂且放弃。 反正她做错了,顾聿衡已经恨上了她。 那不如顺水推舟,随他而去。 所以,当她脑中突然一闪而过拆散肖雪和顾天行这个恐怖的念头后,再转身面对满脸伤痛的顾聿衡,即使知道他可能误会了,满心舍不得的她也只能止住脚步,宣告她的放弃。 隔着泪水,眼前的发夹,光芒更觉耀眼,原来圣诞夜,她告诉他,她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是她妈妈……是今日选择的预告。 接下来,辛圆缺的生活过的如死水般平静。 肖雪和顾天行回来,给她带了不少礼物,那个时候,她眼睛已经不红肿了,还笑着对顾天行了谢谢。 之后是开学,她骑上了顾天行送她的自行车上下学,陈易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生活中。 第一次月考,辛圆缺还是第三名,可顾聿衡的名次却退到了十名开外,英语更是刚刚及格。辛圆缺看了榜回来心里自然难受,可看了眼身边不发一言的顾聿衡,又只有沉默。 她和顾聿衡,从开学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字都没过。 顾聿衡好像拿她当空气,从来不多看她一眼。他下了课会第一个冲出教室,上课的时候还是擦着铃声进来,眼眶时常是黑的,形容变得消瘦,没有课外活动,不再活跃在任何一个球场上面,不再坏坏的笑,不再多话……他的好朋友——苏俊他们也再不过来,于敏敏偶尔过来缠他,他也是一个眼神都欠奉,常常惹得于敏敏眼眶都红了,却又无可奈何。 他这样,辛圆缺受的折磨何尝少过?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又一场,早上起来面对肖雪时,却还只是最灿烂的笑容。 顾天行也不再找她打探顾聿衡的情况,可他的轻松自在,让辛圆缺相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或者,甚至,他连顾聿衡妈妈死的日子都计算好了,突然有一天,顾聿衡会被他领回家,站在家门口,冷冷的看着她。 辛圆缺被这样的噩梦惊醒过无数次,她在心里祈祷神迹出现,顾聿衡妈妈能够康复,在心里诅咒顾天行总不能顺利得逞。 这样诡异的死寂,终是在顾聿衡连着于敏敏一起,突然连续在教室里失踪三天后,被打破了。 辛圆缺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她不会想顾聿衡和于敏敏一起失踪,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这一定是顾聿衡出了大事,于敏敏想在一旁守着他,所以一同消失。 前两天,顾天行在家,回家还很早,就连晚饭也反常的是和肖雪、辛圆缺一起吃。但第三天晚上,他也没回来。 在吃晚饭的时候,辛圆缺独自对着欲言又止的肖雪,想到傍晚放学的时候陈易带给她的消息,轻轻的叹了口气,“妈妈,你吧。” 肖雪放下碗,先是垂眸想了一会儿才犹疑着开口,“嗯,顾聿衡……你知道吧,你爸爸的儿子……也算是你哥哥吧,比你大一岁多,上次妈妈给你过的,唉……其实不用解释这么多,你爸爸最近才告诉我你们其实好像是同学……你之前知道这件事么?”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原来顾天行一直瞒着她妈妈……辛圆缺手捏的死死的,却做出惊异相,“啊?原来他就是……我以前居然都不知道……” 肖雪点了点头,“嗯,你爸爸也是凑巧来着,但是觉得没必要让你尴尬,所以以前就没告诉你。” 辛圆缺在心里将顾天行咒骂了千万遍,面上却还,“嗯,他要早了,还真是够尴尬的。” 肖雪慨叹道,“是啊,我们抢走了这孩子的家……” 辛圆缺忙掐断她的话,“妈,你别这样!他们离婚在前面,后来顾……爸爸又结了几次婚才遇到你的……” “好,我不,”肖雪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下,又,“只是上次也给你讲了,你爸爸要接这个男孩回来住了,可能就在这几天,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到这里,肖雪抬起目光,看着圆缺摇了摇头,“他妈妈,就在今天下午,去世了。” 辛圆缺愣在那里,下午陈易告诉她的消息还不过是顾聿衡妈妈病情突然加重,可现在从她妈妈口中得到的却是陈文已经过世的消息。 顾聿衡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定是痛苦万分…… 顾天行呢?他不在家,难道这个时候还在骚扰顾聿衡?要顾聿衡跟着他回这个家来? 辛圆缺想到这些,就恨不得立刻长个翅膀,飞到医院去陪在顾聿衡身边。 手中的筷子已经把握不住的掉到了餐桌上,响声清脆。 辛圆缺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克制不住的战栗。可她再怎么难受,也知道她没办法去陪他,不她有没有方法立刻去到他身边,就算是去了,她又能做些什么?她再无资格在他无限伤悲低落的时候,安慰他,她没办法像那些小中的女主角那样,在男主角最难熬的时候,告诉他,没事的,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于他,她还在他的身边。 她怎么可能忘了,自己就是率先背弃他的那一个。 “怎么了,圆缺?”肖雪见她失魂落魄,忙关心的问。 “妈妈,我难受。”辛圆缺笑笑,眼泪滴了下来,重重的打在手背上,她补充了一句,“为你难受。” “傻丫头,别想了,不难受,就当妈妈多了个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嗯……”辛圆缺低低应了一声,却折身跑回房间,关上门,捂在枕头里闷声痛哭,一面哭一面告诉自己,辛圆缺,你要勇敢,以后你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一定要勇敢……一定…… [] 远近(下) 顾聿衡从学校一失踪就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又有一次月考,辛圆缺成绩也退步了,一口气就退到了年级上三十多名。班主任张老头忙不迭的找她谈话,谈到最后便痛心疾首的叹息,“我们班这是怎么了,你一个,顾聿衡一个……还有那个于敏敏,被她父母是逮回学校来了……结果给我考了个0分!唉……对了,辛圆缺你知不知道顾聿衡家住哪里啊?我想去他家里看看,这孩子,不要受了打击,一时想不开哟……” 辛圆缺闻言一震,死死咬住嘴唇,心里反复滑过的想法重新浮了起来,她却依旧没有说话。 那天下午放学,她和陈易一起出门,觉得校门口异乎寻常的喧闹,抬眼,就看到了正站在自己车前的顾亦南。透过旁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他评头论足的学生,看着辛圆缺,微微一笑。 辛圆缺怔住,不自觉停下脚步,再过片刻,她垂下目光,对身边的陈易说,“陈易,今天你先回家吧,我有些事。” “嗯,小心些。”陈易也看到了顾亦南,没有多问,就先转过身走了,只是走到车棚前,又止不住回头,不放心的看向上了顾亦南的车的辛圆缺,直到那车绝尘而去,他才徐徐收回目光。 顾亦南带辛圆缺到了一家咖啡馆,待替他们点单的服务员离开,他便开口,“圆缺,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之后苑飘飘从楼上下来,要我们先离开,我便没有再多问,因为我觉得既然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比较好。不过现在看来,处理出来的结果,并不是很好……” 辛圆缺搓了搓手,声音细微却坚定的说,“我觉得很好了,我和他分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顾亦南笑了,看着辛圆缺如在看一个孩子,“你觉得这句话能骗过你自己么?” 辛圆缺闻言,也笑了出来,“不能,”说完,又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对上顾亦南幽深的目光,“我现在很担心他,可是不知道怎么办。” “我叔叔所有的手续都办的很顺利,却惟独在聿衡这里,束手无策。他不肯回去,叔叔又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只能想办法劝,可聿衡办完婶婶的葬礼后宁愿将自己锁在家里,闭门不出,也不见我叔叔,哦,不对,他是任何人都不见,包括我在内……所以其实他在里面具体情况怎样,我也不清楚。”顾亦南语调不疾不徐,可凝向辛圆缺的那双与顾聿衡无比相似的眼睛,幽静如海,给了辛圆缺无尽的压力。 “那怎么确定他……”辛圆缺想问怎么能确定他的生死,却在顾亦南平静的表情下生生掐住了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不能确定,必然早就破门而入了。 顾亦南看出她心中所想,勾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就是无法确认,我叔叔原本想找人撬开房门,可是我爷爷不同意。自婶婶葬礼回来,今天是第四天,没人能确定他是死是活。” “你爷爷怎么……”辛圆缺心口如有一把火在烧,烧的她焦灼难安,因为强行压制这种感觉,她指尖不可避免的在颤抖,“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去见见他吧,”顾亦南与倏然睁大眼睛看向他的辛圆缺安静的对视,“你还记得我本来打算帮你的么?我原本希望爷爷或者我爸爸能直接抚养顾聿衡到十八岁,让顾聿衡不回到叔叔家里,和你尴尬的相处,当然我的理由中没有提到你,而只说了顾聿衡对我叔叔的反感。但爷爷否定了我的提议。他说不能纵容聿衡对他爸爸的恨意,如果聿衡自己迈不过这个坎,为这么点恨意,折磨死自己,那他就不配做顾家的子孙。” 顾亦南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看了低垂眼帘,却控制不住逐渐加重的呼吸的辛圆缺,继续说,“虽然他心狠,但我觉得他说的不乏道理。” 辛圆缺讥讽的笑笑,“应该是,从他的立场来看,无可厚非。”他心狠,说到底无非也想顾天行将顾聿衡带回家。 顾亦南听罢弯了弯唇角,“这件事,叔叔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聿衡应该学会面对,学会包容。正如爷爷说的那样,这对聿衡来说,未尝不是一种锻炼的方法……所以我便无计可施。不过圆缺,就算是我爷爷愿意抚养顾聿衡,你们也终究还是兄妹……” “所以这方面我便不用再去想了,”辛圆缺接过话,唇畔慢慢晕开一抹极浅的笑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既然我们分开了,其实也不用再去想这些投机取巧的法子,纵是要怪,也只能怪顾聿衡妈妈家再无亲近的人留下……更何况我没资格去怪谁……呵呵,谢谢你,亦南哥,不光为了你试过帮我,还为了你给了我一个不再顾虑颇多的理由,让我去见见他。” 顾亦南看着辛圆缺侬丽的猫眼,那里此时映射出的光芒,清澈透亮,堪比上好的水晶。他沉思了片刻,却慢慢松下口气来,为了顾聿衡。 “其实圆缺,尽量获得他的原谅吧,他对你的在乎并不一般,你们现在不能在一起,不代表以后不能在一起。” “这个以后再说……”辛圆缺咬了咬嘴唇,再灿然一笑,“我现在就去找他,亦南哥帮我安排一下,别让顾天行的人再守在门口。” 顾亦南送她到了顾聿衡家楼下,便驱车走了。辛圆缺抬头,仰望着七层高的住宅楼,虽然心里止不住的直打鼓,脚也在发颤,她却觉得此时比前几天自己为了顾聿衡的消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来的好受许多。 即使是顾聿衡关在屋里,可能已经三天没吃过饭? 辛圆缺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她一边上楼梯一边想,她会不会也敲不开顾聿衡的门,她来这里说要见见他,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或者他已经痛恨于她,根本不想见她,或者她的到来更深一步的刺激到他的反感与厌恶……甚至会不会顾聿衡的门打不开的原因根本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最后这个想法,吓了辛圆缺一跳。她狠狠跺脚,楼道的感应灯颤巍巍的亮起,驱散了黄昏时分楼道里的阴暗与压抑,她一步步挪步到顾聿衡家门口,想,只要顾聿衡愿意放开这个心结回家,继续健康、活跃、一如以前的生活,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即使是拿她微不足道的生命交换,她也愿意。 她想了想,摁响了门铃。 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响动。 她便开始敲门,然后清了清由于紧张几乎发不了声的声带,说,“顾聿衡,是我……你开开门好不好?” 依旧是寂静一片,楼道的灯熄了,辛圆缺又跺了跺脚,可她能感应到的范围内,除了她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余声音,辛圆缺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转过身,重重靠在门后,眼眶被不争气的泪水给浸湿。 这么多天来的后悔,担心,难过,痛苦,累积到这个时候,在心口翻滚着,咆哮着,要找一个发泄口,她咬紧了嘴唇,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他倾诉的愿望。她将后脑勺抵在门上,缓缓开口, “顾聿衡……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 我也有妈妈,并且为了她,对不起你……我没有对你解释过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无脸面对你。我给你讲过我妈妈的事,唯一向你隐瞒的是她是香港人和她现在嫁给了你爸爸……我说过,她为了我,吃了很多不该吃的苦。我能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人能给她和我安定的生活,为了不让她为难和歉疚,那个人就算再混账,我也只能对他叫爸爸…… 可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会喜欢你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一定不会答应他让我接触你并向他汇报你全部消息的要求。你那么优秀,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受上天宠爱到这样一个地步…… 我喜欢你,你给了我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说的肉麻一点,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像一根笔直的线,毫无起伏的通向我原本设定好的终点,可遇见你,这根线变得波澜起伏,我在攀高的时候,能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而就算在低谷,我也觉得心满意足,即使我再也控制不住这根线的走向,更清楚这根线或许通往的终点,不会是个好结局……顾聿衡,你觉得突然知道我隐瞒你的这些东西难以接受,那我呢?我明明知道,却忍不住的为你沦陷,又是怎样的感受,你考虑过么?你让我怎么舍得开口……我怎么舍得放弃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机会,告诉你一切。你让我怎么说,说我是你爸爸派来的间谍,说我利用色相想让你也喜欢上我,说我该是你最痛恨的人,说我是你该仇视的女人的女儿,说我是你的妹妹!” 门突然被打开,靠在门上的辛圆缺重心不稳,直接往后跌去,却撞进了一片冷硬的胸膛。身后的人伸手架住她,重重拉回防盗门,再扳过她来,将泪流满面的她生生摁在自己怀里,清冷的语声字字都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却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与隐忍,“辛圆缺,你现在来说这些干什么?希望我原谅你?然后呢?我们继续在一起,还是又是被顾天行派来,说这些来渴求我感动,让我回去,和你称兄道妹?” 辛圆缺拼命摇头,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小声的饮泣着,“顾聿衡,不会有人比我更绝望。” “绝望?辛圆缺你要跟我比绝望?”顾聿衡一把推开她,瞪着她,目眦欲裂,“我妈妈死了,可她还没死,顾天行就天天来找她,要求她签一系列东西,其中有一个,就是同意他在她死后抚养我。可真正在我妈妈病重的时候,顾天行的人呢?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或许在家里吧?对吧?他一定是满是轻松的等着我妈妈咽气!他以此为乐啊,辛圆缺!怎么可以有人那么无耻!” 他后退两步,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摇摇头,冷笑几声,“可是,这个无耻的人,我还不得不回去跟他一起生活……没有人支持我,没有人……就连爷爷、奶奶、还有我哥,都在劝我……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你么?辛圆缺?没有人理解我有多恨他,就连我喜欢的人,居然也是他派来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线条利落的下巴曲线,现在尖锐到可怕,头发稍显凌乱,脸色苍白,而因为愤怒,额角还鼓着青色的血管,整个人落魄失意极了。可那双眼睛,这时候,看向辛圆缺的眼睛,却如最无辜纯真的孩童,清澈见底,幽黑而纯净。 顾聿衡就用这样宁静却又哀伤的眼神看着辛圆缺,唇角弯了弯,“辛圆缺……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他,连我的爱情都想监管负责?可是既然要监管,为什么现在又要因为我是他儿子,而不能和你在一起……” 吞噬小说网 辛圆缺再也克制不住,冲上前去抱住了他,手揽过他下巴到耳后,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 “辛圆缺,我看着陈易抱着痛哭的你安慰……我其实知道你有苦衷,我当时多想冲上前去,告诉陈易,他没资格抱你、安慰你,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可你对我那样笑,我真的觉得我不该再走向你。你是对的,我们不能再在一起……可是辛圆缺,我犯贱,我他妈的怎么都忘不了你,就算我告诉自己,你骗我,你跟我在一起都是骗我的,我还是放不下……妈妈也走了……你也不能再跟我一起……”顾聿衡说到这里,突地伸手回揽住辛圆缺的腰,痛哭出声。 十多天来的压抑,郁苦,空洞,死寂,终是在此刻,以这种方式,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得到了宣泄…… 辛圆缺抱着顾聿衡,手按在他脑后,穿过他浓密的头发,任他哭泣,自己则默默的流泪。 她低头,唇良久的停在他的头顶。顾聿衡哭声渐息,蓦地松开她的腰,却去解她白色羊毛大衣的扣子,解开最下两颗,再逮住下摆猛地一扯,上面的两粒扣子,便应力气而开。顾聿衡握住辛圆缺的一只手,将她扯向自己,辛圆缺扑着他,两人一起向后倒在了长沙发上。 顾聿衡翻身压住她,从她的耳际而起,沿着脖子的曲线向下,不轻不重的噬咬,细密的吮啮,辛圆缺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短暂的怔然后开始惊慌,伸手抵住他,低低呢喃,“顾聿衡……” 顾聿衡执住她手,压向她头顶,同时重重一口咬在她颈侧,辛圆缺痛呼出声,他也没有立刻松口…… 后来,他抱住她,两人挤在一张沙发上,他埋首在她肩颈处,微显冰凉的唇缓缓摩挲着那个伤口,闷声说,“辛圆缺,答应我,不要再骗我,不要再瞒我,任何事情……” 辛圆缺慢慢眨了眨眼睛,唇边一点点绽开最真实的笑容,“好……” “等我满18岁吧,18岁后,我跟顾天行解除父子关系……” [] 破茧(上)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小米刚刚推进手术室,邵泽正坐在手术室外,见他们来了,便站起来,一把拉过了跑的匆忙慌张的辛圆缺。 “她怎么样了?”辛圆缺十分焦急的问。 “没事没事,她……”邵泽原本想说比你当年情况好多了,却又停住,只是淡淡的叙述一个事实般道,“她是紧急避孕失败,因为毕业,和男朋友又分了手,孤身外地,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跟你还亲近点,便给你打了电话。这是她刚刚进手术室前告诉我的。”邵泽看向辛圆缺,从她苍白的脸色上能够感觉到她此时难平的心绪,目光不经意的带向一边沉默站着注视着辛圆缺侧面的顾聿衡,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邵泽正在走神,辛圆缺却抬头,勉强冲他笑了笑,“邵泽,还有什么手续没办么?” “哦,有,让护士带你去吧。”邵泽早已了解如果他包揽下包括缴费的全部事情,辛圆缺肯定会发火,何况此时,她不守在门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便喊来护士,带辛圆缺离开。 辛圆缺经过顾聿衡身边的时候,轻声对他说了句,“你在这等我就好。”说完就跟着前面的护士走了。 留下邵泽和顾聿衡站在走廊,目光一经对上便错开,邵泽先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再对顾聿衡点了点下巴,“坐吧。” 顾聿衡一弯唇角,走过去坐下,靠在椅背上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上次在宠物医院来不及问你,你是不是就是辛圆缺做阑尾炎手术时的那个实习医生?” 邵泽笑笑,“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怕是很难不记得。”顾聿衡记得很清楚这个年轻的医生在当时对他女朋友——辛圆缺的有意“骚扰”,后来辛圆缺妈妈去世时,也能见到这个医生“阴魂不散”的身影。 邵泽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却只是一笑而过,仔细想想后又说,“可我跟辛圆缺之间的联系,不只是那一次阑尾炎手术。” 顾聿衡微微一讽,“当然还有她妈妈去世,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邵泽看他云淡风清胜券在握的样子,心里便不服气,“你就不怕我说我跟她有过那种关系?” “你对她有那种心我看得出来,可辛圆缺,她即使想借交男朋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会碰身边亲近的人。”因为陈易应该已经是辛圆缺悔之不迭触碰过的底线。 “你觉得你很了解她么?”邵泽真的被他给触怒,辛圆缺在苦苦挣扎、纠结,可眼前这人,却将一切看得那么清楚,只是在逼她,逼辛圆缺就范。这让邵泽深深的为辛圆缺不平。而其他复杂的情绪,盘桓在心底,也是那么不明却催人难受。 “我认为我该了解她,可是面对她,我时常还是没有把握。” 这句话是大实话。就是上面关于不会碰亲近之人的那句,顾聿衡在心里对它的定义,也不过是猜测。他唇角扬起半分,再度看向邵泽,“你刚刚想说的话,好像并没有说完。” 邵泽一怔,轻而长的呼出口气,“你知道圆缺今天为什么会那么激动么?” 顾聿衡闻言,微微眯了狭长的眼睛,色如点漆的瞳仁注视着邵泽,似是在等他的后续。 邵泽避开他目光,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皱着眉徐声说道,“辛圆缺当年的状况,比现在在手术室里的女孩要糟糕很多…… 她送进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被人打的。 输卵管破裂引发大出血,而且失血过多,看上去,皮肤都是青白色的,在不自觉的痉挛颤抖。 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她保住性命的同时,也只损失掉一只输卵管。 她那段时间本来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忧郁症,自闭到了极点,这件事更是雪上加霜,她一个字都不说,对谁都不说话,也不哭,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从早到晚,晚上,需要我或者陈易去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一直将手盖在她眼睛上,她才睡觉。 陈易你该认识的吧,一个很沉稳的人,为了她几乎疯了。陈易似乎不用问,就知道害她至此的那个人是谁,其实问了也没用,她不会说……陈易打算去报复回来,似乎也成功了,可最后还是只为辛圆缺带回一个消息,那个人已经出国了,跟着你一起…… 辛圆缺听了,还是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泪水却安静的流了出来,那是她受伤后第一次流泪…… 之后她出院,开始酗酒,抽烟,因为胃出血再次进了医院,我和陈易联合起来将她痛骂了一顿,然后她倒是乖了,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和心理辅导,一天一天好起来……” 顾聿衡去满医院找辛圆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邵泽的话。这件事,经过陈易和于敏敏不同目的的处理和掩埋,他能查到的东西太少,只知道辛圆缺当初因为怀孕在厕所里流产出了事,之后差点被学校退学……可真相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她想流产,而是宫外孕。 原来她差点因为他的一时失误,而丢失了性命,至今,也无法再是以前的完整。 原来,在她水深火热备受煎熬的时候,自以为是被伤害一方的他,却远走海外,还被动带走了那个害她的人。 而他刚刚还对她说,要她放过于敏敏…… 顾聿衡手不自觉的捏紧,想到邵泽说的,“我真不知是谁那么恨她,造谣诽谤,毁她名誉,将她堵在厕所里暴打不说,还将输卵管已经破裂开始大出血的她锁在厕所里……如果不是有做清洁的阿姨忘了水杯在厕所里……” 心剧烈的抽搐,每一下,都牵动全身,疼到了极点。 顾聿衡想放弃,放弃他坚持的某个目的…… 可是真的可以么,辛圆缺放在心里试图掩埋的东西还有多少? 她自己织了个茧子,把受伤的身心藏匿其中,可这样做究竟是能供她一点点康复,还是让原本的伤口,持续腐烂,血流不止? 顾聿衡打辛圆缺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刚刚陪她去交款的护士说她是想到处随便走走,那护士便没有再多问自己先回来了。可顾聿衡知道,被触动黑暗回忆的她,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缩成一团,像模仿那个将她缠裹的茧子,期望不会再面对任何人任何事。 才给辛圆缺拨完一个电话,正准备拨下一个,邵泽的电话便插了进来,“顾聿衡,圆缺刚刚来电话,说她已经回家了。” 西红柿小说 顾聿衡闻言立马下到停车场,发动车子往辛圆缺家里急速驰去。 还好还未到下班高峰期…… 他心里久未出现过的惊慌,即使是七月初晒的马路蒸腾的艳阳高照,也无法让他满是阴霾凉透了的心里暖和起半分。 辛圆缺,你不能再抛弃我,永远不能…… 刹车,熄火,扯出钥匙,甩上车门,几个迈步冲上四楼,顾聿衡开始拼命的按辛圆缺的门铃和拍门—— “圆缺,开门!” “圆缺,开门好不好?” “圆缺,让我看看你……” “圆缺,你就当可怜我行不行?” “圆缺,你让我等着,可你自己呢?难道又想抛下我?” …… 敲门的手已经几乎麻木,楼上楼下还在家的邻居纷纷打开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顾聿衡充耳不闻浑然不觉,他眼睛充血,形神狼狈,却只在乎现在在门里的人,不,可能在门里的人,心中的全部想法。 “圆缺,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突然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有多蠢?” “圆缺,你不开门的话,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圆缺……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门霍然打开,辛圆缺站在门里半步,手扶在门锁上,抬眼看着面前的顾聿衡。尽管看上去淡然而冷漠,可嘴唇轻微的磕碰,脸上依稀可见匆匆抹去的泪痕,泄露出全部她隐忍和克制下的真实情绪。 顾聿衡鼓噪着的怒火、惊慌、不安和敌意,在见到她的瞬间,火种全部被掐灭,他近乎恳求的看着她,紧张的目光逡巡遍她全身才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傻愣愣的问出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还痛不痛?” 辛圆缺一震,全身的颤抖在此时再无法控制的愈演愈烈。正当顾聿衡准备伸手去触碰她脸,她却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勾住顾聿衡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破茧(下) 顾聿衡从来没见过辛圆缺这种哭法。 真正的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 撕他的心,裂他的肺…… 顾聿衡眼眶也一点点湿润了,刚刚伸出去想触碰辛圆缺的手,在僵直片刻后,便试探着落在了辛圆缺背后,慢慢收紧。 “圆缺……圆缺……圆缺……”他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呢喃,轻唤她的名字,仿佛为了安慰,更仿佛确定她还在他怀里。 辛圆缺哭声却越来越大,泪水顺着顾聿衡的脖子滑进他衬衣内,一滴,从温热渐渐转为冰凉,可转眼又是另外一滴,刚好聚集到肩窝她昨天咬下的伤口处,痛入心扉。她的眼泪却仿佛是开了闸的洪水,带着这么多年的委屈、憋闷和寂寞,奔涌而出。 顾聿衡想安慰,可自己却先已失语,只是抱起她,往厅内走了两步,回手关上门,隔断了外面邻居的探寻和议论。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吻她的头发和耳朵,絮絮耳语,说,“我在这……乖……哭吧……我一直都在这……” 原本守在客厅里陪辛圆缺流泪发呆的小白,看到这一幕,便转身缩回了自己的小窝,再时不时探个头出来,用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观察状况。 过了小半个小时,辛圆缺的哭泣才终是渐渐平息,却倦极而眠,环抱着顾聿衡的脖子缩在他怀里沉入梦乡。顾聿衡看着她还载着一滴泪珠的睫毛和微微张开的唇,无奈的摇了摇头,下午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温暖的打了进来,这样的光线下,辛圆缺的皮肤更加如瓷如玉。顾聿衡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看她安静的睡颜,一刻也舍不得转开目光。 自重逢以来,他从未以这样宁静与心疼复杂交错的心情注视过辛圆缺。 这是他的辛圆缺。 漂亮。 柔软。 纯净的像孩子。 偶尔会撒娇,偶尔会赌气,脾气很倔强,瞻前顾后,考虑颇多,可面临危险时,绝对愿意牺牲自己去保护重要的人的人辛圆缺。 可他曾经那么恨她这样的脾气…… 她从来不考虑,那些人如果失去了她,还能过得好的话,又怎么会成为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或许未来,他还会恨她这个脾气,可是现在,他只能怜爱的抱着这个为他受尽了伤的辛圆缺,任那些酸麻的感情一点点在心中满溢。 辛圆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四肢却都挂在了顾聿衡身上,无比暧昧而缠绵。醒来后短暂的惊慌和茫然顿时消失,却渐渐变为窘迫,她忙不迭的移开软绵绵的手脚,不敢抬眼对上顾聿衡深沉又灼热的目光,正准备悄无声息的翻个身背对着他,就被他一把扳了过去摁在怀里。 头顶传来了他闷声的低笑,呼出的热气从发间散开,烘的她脸滚烫,辛圆缺拧了顾聿衡一下,“笑什么笑?都是你!败坏我在邻里间的名誉!” “哦,原来辛圆缺还有名誉可言啊?”顾聿衡揉了揉她头发,促狭的说。 “我怎么没有?”辛圆缺一拍床单,愤恼的反驳。 “好,你有……”顾聿衡捧起她的脸,用掌根轻柔的擦拭她满是干涸泪痕的脸,“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辛圆缺,你怎么那么会哭呢?” 辛圆缺鸦翼般的睫毛微垂,掩住波动的眸光,低低的说,“以前你不在身边,就没哭……估计是压抑太久了吧……嘿嘿……”她故作无事的低笑,被顾聿衡的吻给封住,柔软温柔的吻,让辛圆缺想到他们的第一个吻,仅仅是嘴唇间毫无侵略性的缓慢辗转,却那么的动人心魄,扣人心弦,一点点引诱着她沉沦。 小白的闯入,打断了他们的温存和缠绵,它垂着头走进房间,呜呜低鸣着,为它空落落的肚皮提抗议。 辛圆缺和顾聿衡同时笑场。 辛圆缺越过躺在外面的顾聿衡,摸了摸将两只前爪搭上床的小白的头,“小白瓜,真是坏孩子,等着啊,妈妈去冲了澡再给你做晚餐,今晚吃丰盛点。” 顾聿衡蹙眉,“你家小白难道是香蕉?长个黄皮,里面是白的?” 辛圆缺惊喜的揽住他,在他颊边吧唧了一口,“真是知我莫若你啊,小白虽然长的黄毛,但是最纯洁了,看见小母狗,都不会乱搞的。” 顾聿衡点头,“是挺纯洁的,不然为什么我们一干坏事它就跑进来‘干预’了?不过话说,它会不会是同性恋啊?” 辛圆缺立马咬了他下巴一口,“坏人,不给你当狗爸爸了。” 小白立马配合的在旁边叫了一声。 顾聿衡十分配合的作委屈样,捂着下巴说,“辛圆缺,你不光会哭,还会咬人,昨天那个伤口还没好呢,被你眼泪刺的疼的慌。” “真的?”辛圆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瞬间又凶狠的眯上,“那是你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顾聿衡拍拍辛圆缺额头,“你快去洗澡再给你的狗儿子弄吃的,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来填‘狗’爸爸和‘狗’妈妈的肚子。” “乖!”辛圆缺忽略掉他话语声中的重读,笑着亲他下巴,站起身,再跳下床,一边拿睡衣一边说,“冰箱里有青菜、鸡蛋,橱柜里有方便面,你看着弄吧……我去洗澡了,脸上绷的难受。” “你平时就吃这些啊?”顾聿衡长叹一声,“真是自虐狂。” 辛圆缺蓦地回头,狠狠剜他一眼,再冷哼着趾高气昂扭过头钻进了浴室。 刚关上浴室的门,就听见顾聿衡的悦耳的笑声。 辛圆缺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心里被这笑声填的满满的,却又有什么长久抑郁堆积的东西倏尔不见的舒畅。 他们能就这样在一起么? 她洗澡的时候一直模模糊糊在想这个问题,虽然有很多问题都没解决,可辛圆缺此时却一直是轻松愉悦的,即使觉得以后那些困难并不好克服,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如果顾聿衡的比喻是正确的,辛圆缺一直缩在那个她自己编织的茧子里,那么这茧子现在出现了个裂口,久未见过的光明洒了进来,辛圆缺贪婪的站在这光明里面,眼睛久久不能看到其余地方依旧存在的黑暗。 当辛圆缺洗完澡,看到顾聿衡在厨房稍显阴暗的灯光下忙碌的背影时,更是这样想,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她愿意忽略掉所有的困扰和险阻,裹足不前,就守住这片刻的轻松和幸福。 她放轻手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顾聿衡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背上,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顾聿衡身子略微一僵便转瞬放松,拍了拍她的手,“洗完了?” 辛圆缺狠狠吸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嗯……好香啊,顾聿衡你怎么把方便面都弄的那么香?” “唔……我看看,”顾聿衡转身也吸了吸鼻子,“好像没有故意拍马屁的小花猫香。” “你滚!”辛圆缺松开手,懊悔自己孩子气的撒娇行为,转瞬恢复女王样,将浴巾甩给他,回手指了指厨房门口,“你,去洗澡,这里,交给我!” 顾聿衡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带点鼻音的沙哑,“遵命。” “哦,对了,如果你想换衣服,你昨天借给我那件衬衣就搭在卧室的椅背上的。”辛圆缺一面在锅边磕蛋壳煮荷包蛋一面回头说。 顾聿衡闻言笑着挑眉,“你这是为了告诉我你这里也没有其余男式衣服来表清白么?” 辛圆缺一鼓眼睛,拿起蛋壳就向他扔过去,顾聿衡一张手,接住,将没有捏碎的蛋壳放在流理台上,大笑着走进浴室。 辛圆缺真恨不得掐死他。 低头看见眼中满是委屈泪花的小白,又干笑两下,“呵呵,小白,妈妈马上给你煮吃的,不理你那小人得志的爸爸。” 花洒喷出的热水的淅沥声中,顾聿衡听见外面辛圆缺细碎而清脆的言语—— “小白,今晚给你吃大餐,你是要吃鸡肉拌狗粮?猪肉拌狗粮?还是鸭肝、猪肝或者牛肝拌狗粮?要不再加个鸡蛋?” 顾聿衡听闻这一串,想到小白面对一堆选择时的为难,他们却得吃青菜加方便面,就连鸡蛋这个特权也要被夺走时,差点摔倒在浴室里。 还有后续—— “小白,好不好吃?来,跟妈妈约定好啊,今晚呢,你就乖乖睡外面的狗窝,不要来打扰妈妈,乖啊……” 顾聿衡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辛圆缺这是非常明显的行贿啊。 随后外面又传来了噼里啪啦极其细碎的一阵乱响—— “小白,你还记得妈妈把那瓶外伤药放哪里了么?就那瓶,你吃了觉得不好吃的那瓶?” 顾聿衡关了水,决定离开浴室这个容易摔跤的危险场所。 辛圆缺在细处的迷糊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 难怪这只可怜的狗会误吞安眠药,原来是因为对比起来,安眠药比较好吃…… 对了,安眠药…… 顾聿衡想到邵泽的话,她每晚睡不着觉,便对安眠药有严重依赖,后来被要求戒,自与他重逢后,应该是又重新开始吃了,才会有那晚的事情。 她为小白如此紧张,是因为就如现在外面的情况一样,她只能在小白面前如此真实,对着小白说话,在她最难熬的时间,是这只小狗,陪着她一点点长出了现在刀枪不入的外壳。 顾聿衡有很多话还没问辛圆缺,例如当初为什么和他分手,例如为什么一直要那么辛苦的隐瞒他……可他知道,正如某人告诉他的那样,对于辛圆缺的心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一点点的解,让她主动走出来。 今天,无疑已经是很大的进步。至少她现在在外面那么轻松自在,至少她愿意试着重新接纳他。 顾聿衡打开浴室的门,正好在外面的辛圆缺一愣,便得意的晃着手上的药瓶,献宝一样,“顾聿衡,来擦药。免得以后留下疤,我不负责啊……啊!” 顾聿衡走过去,伸手一拽,在她的惊呼中将她拖进卧室,自己坐在床头,拉着她坐在自己膝上。慢慢的吮啮她的耳垂,灼热的手推高她的睡裙,抚上她的小腹。 辛圆缺感觉小腹上的热度源源不绝,传递到四肢百骸,却又裹成更烫的热流,猛烈的冲上脑际,与他呼入耳朵的热气汇聚。 只听他低浊的声音轻喃,“给我看看,圆缺……” 辛圆缺闻言从他怀里下来,将手里几度欲脱落的药瓶放在床脚,伸手按开了墙上的灯,再关上门,站在他面前抬手,脱掉了睡裙。 2kxs.la 她光洁的身体,便献祭一般,立在了顾聿衡面前。手慢慢的顺着腰腹美好的曲线滑下,停在肚脐眼下方10余厘米处,一道几乎看不出的瘢痕,横在那里,比她的皮肤更白,这时的光线下,几乎要耀花人的眼。 辛圆缺笑着指给顾聿衡看,“这就是那道疤,然后这边这个斜着的,是割阑尾留下的,上次你说不见了,其实还能看见的,只是疤太多,很难看,我就去做手术去了,不给你留笑我是斑马的机会……唔……” 顾聿衡一把拉近她的腰,将唇印在她的浅浅的疤痕处,一点点挪动,轻轻的舔舐,温柔的触碰厮磨。 辛圆缺脑中像是烧了一把火,烧得她维持清醒思维的弦,一根根断掉,当那滚烫的吻一点点蔓延开,顾聿衡舌头探进她肚脐的一刹,有什么东西在辛圆缺脑中轰然坍塌,她脚一软,便跪在了床沿,顾聿衡的两腿之间,上身全部倚靠在了顾聿衡身上。顾聿衡也稍稍后倾身子,却依旧按住她腰,细密的吻,顺着胸脐间浅浅的沟壑上移,直到轻轻含住她一边的突起,咂弄,吮咬,再重重一吸。 辛圆缺手穿过顾聿衡头发,按上顾聿衡后脑,喉咙颤抖着发出难耐的低吟,仿佛痛苦到极点。 顾聿衡却突然停下,似是无奈而戏谑的低低笑出声来。 辛圆缺一愣,顿时又羞又恼的拍他,“顾聿衡……你又欺负我……” “没有欺负你……”顾聿衡将她揽在怀里,拇指缓缓摩挲着她下巴的小凹槽,另一只手往下,按上她小腹,声音暗哑,“只是我知道你身体被伤成这样后,好像不太好对你下手了。” “这样啊……”辛圆缺比平日更加水润的猫眼流转着魅惑水光,亮到极点,她手勾上顾聿衡脖子,“你不好对我下手,那我对你下手好了……” 说完就扑着顾聿衡倒在床上,身子先稍稍扭动了一下,再将吻落在他喉结上,伸出小舌轻轻的舔弄,刻意感觉那里越发剧烈的颤抖,用牙齿轻轻扯他颈部的皮肤,咬他的锁骨,再咬开他衬衣的扣子,找到昨天她咬伤的伤口,慢慢舔舐。柔嫩的小手顺着他的胸膛一点点下滑,大胆的探入某个地方…… 顾聿衡扶住她腰的手逐渐用力,顺着她光滑的脊背上移,重重摩挲,再插入她的头发,正当他情动到了极点的时候,辛圆缺却停住,支起身子,挑衅的看入他**翻腾的浓黑双眼,“顾聿衡,知道什么叫‘下手’了吧。” 顾聿衡一怔,她却轻笑着从他身上跳起,说,“我饿了,吃面!” 顾聿衡起身,长臂一捞,将她从床脚重新拉了回来。 “辛圆缺,你在找死……” 辛圆缺咯咯笑着,手上拿着那瓶外伤药,挖出一点,抹在顾聿衡伤口处,满是无辜的眨眼,说,“我其实是想让你先擦药。” “狡辩无效。”顾聿衡咬牙切齿的扯开她手里的药瓶子,扔到一边,将她重重纳入身下,展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顾聿衡……呜……你坏人……” “你自找的……嘶……辛圆缺,你怎么又咬人?” 还咬的是另外一边肩膀,不是辛圆缺为了对称美,而是她心知,原先那边擦的外伤药,实在是太苦了。 [] 回家(上) “等我满18岁吧,18岁后,我跟顾天行解除父子关系……” 辛圆缺一震,愣愣的偏过头,看向顾聿衡,混沌的脑中像是突然闪过了一个清晰的光点,她急于确定什么,却又什么都把握不住。 顾聿衡微微一笑,撑起身子,拇指慢慢抚过她的脸,“你不是不愿意牺牲你妈妈么?那我来……反正我跟顾天行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对吧?” 辛圆缺一把抱住顾聿衡,在他怀里低声呜咽,“顾聿衡……” 顾聿衡这个方法的确解开了她的心结,一面想跟顾聿衡在一起,一面却是肖雪和顾天行的婚姻,代表着肖雪的幸福。仿佛一道选择题,只能选一项而舍另外一项,她却决计舍不得破坏后者……可顾聿衡的牺牲却断掉了一个很关键的链条,如果顾聿衡不是顾天行的儿子了,单选题就变成了可以两全的双选…… 他要她保证不再骗他,就代表了原谅和接受。 他此时的这句承诺,却让黑暗的前方光明起来,即使这条路还是很长,依旧无法清楚的看到终点,可至少不会没有希望。 “好了,别哭……眼睛都肿了。”顾聿衡低下头亲吻辛圆缺的眼睛。 辛圆缺更紧的抱住他,她只是觉得做错的是她,可最后付出和牺牲的却是顾聿衡。 顾聿衡仿佛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心事,浅浅勾起唇角,半是戏谑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受或者心存愧疚,就当我反正18岁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只是‘顺便’福利一下你……” “顺便”两个字咬的又清楚又重,惹的辛圆缺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又立马关心的问,“你最近关在房里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啊?我感觉你瘦了很多。” 顾聿衡拧了拧她鼻子,目光柔软,“你当我傻瓜啊,为了跟顾天行对抗,真把自己饿死了多不值,放心,家里有吃的。” “可是熬了那么久还有么?而且没什么新鲜的。” “不用熬多久,几天后我就回去了,”顾聿衡又深深的拥抱了她一下,再帮她扣好大衣,“好了,你差不多该回家了,只是眼睛肿的,回去怎么说呢?” “我就说我被小混混欺负了。”辛圆缺越过顾聿衡下了沙发,笑着睨他一眼,又摸了摸脖子,眼睛弯弯扬起下巴看向顾聿衡,“或者说被一只大狗咬了,吓哭的,哦,我一定还得说,我还把大狗也吓哭了。” 顾聿衡唇角一勾,笑得眉间舒展,说的话却是从线条完美的唇缝间挤出来的,“辛圆缺,你长本事了啊?” 说完就伸手去捞辛圆缺,辛圆缺巧笑着转身躲开,顾聿衡又从沙发上追下,一路笑闹,辛圆缺一抬头,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顾聿衡妈妈陈文挂于偏厅的遗照。 她顿时刹住脚步,抬头,默默的注视着这位照片上笑得安详沉静的秀美女子。 顾聿衡也顺着她虔诚宁静的目光望过去,站在她侧后方,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低低一吻,沙哑的声音低喃,“我妈妈很喜欢你,她说,估计是快死的人有种特殊的直觉,虽然看不清你的脸,她也猜到了你的身份,但不妨碍对你的喜欢,”说到这里,顾聿衡稍稍抬起目光看着眼中波光盈动,眼泪悬然欲滴的辛圆缺,微微一笑,“她让我放弃仇恨,好好珍惜你,珍惜生命,去给她上炷香吧,辛圆缺。” 辛圆缺点头,心怀莫大的敬仰与虔诚,恭恭敬敬的给这位临死前将一切过往当作过往烟云、看的风清云淡的可敬女子上了炷香。心里默念,“阿姨,我会尽我所能,将这一辈子最好的一切给他,代替您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关心他……爱他……对不起,阿姨,谢谢您,阿姨……” 顾聿衡看向稍稍低头,表情沉默凝肃的辛圆缺,再转向墙上黑白灰暗的遗像,在时间一秒一秒的滑过中,无声的长叹一口气,再抬手揉了揉辛圆缺头发,“走吧,我送你下楼。” 辛圆缺抹掉眼角的泪水,对他莞尔一笑,“再陪我去吃个晚饭。” 这一周的周日,顾聿衡搬回了家。 辛圆缺昨晚就收到消息,一夜没睡,很早便起来收拾妥当,迎接对她来说,全然不同的另一段日子的开始。在餐厅对上肖雪的目光时,辛圆缺心里有一点点担心,她从肖雪的眼底也看到了紧张与疲惫的痕迹,不自觉,她伸手握住了肖雪的手,“妈妈,不要担心。” “嗯,没事,”肖雪对她安抚的一笑,又稍稍蹙眉,表情凝重,“倒是你,想好怎么跟同学交待没有?” “没事的,我跟他不熟,稍稍解释一下便是。”辛圆缺说,借端着杯子喝牛奶,目光悄无声息的滑过在翻报纸的顾天行,他面上疏无表情,只是咽下口中的三明治后,看了下表,再扯过餐巾纸擦嘴,折好报纸起身,“我该去接他了,你们做下准备。” 辛圆缺和肖雪一起点头,肖雪起身送他到门口,给他递过车钥匙,他揽住肖雪在玄关处亲吻她的脸颊,好像细声安慰了几句,握了握肖雪的手,跟过来的辛圆缺假装没看见,在他们分开时,才笑着说,“爸爸,我送你出去。” 顾天行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点无声无迹的寒意,沁入骨髓,辛圆缺稳住自己如花的笑容与他无惧的对视,然后顾天行就笑了,无比和蔼亲切,点头说,“好。” 辛圆缺便换好鞋子,跟着他走了出去。 从门口到大门有10多米的距离,掩藏在茂密的大树下,春日8点过的阳光,很温暖的透过树叶,斜斜洒下一地斑驳。辛圆缺跟着顾天行到了大门外,回头看见肖雪不在门后便冷冷看向顾天行说,“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办?” 顾天行微微笑了笑,对着辛圆缺就如同对着一只伸出爪子却没甚力气的小猫,“随便你,你从此之后可以跟他不相往来,也可以以另一种身份继续跟他相处下去,我希望你们会是很好的兄妹。” “兄妹是吧?”辛圆缺无害的微笑,“谢谢您的指导,虽然这指导来的晚了些……我会试着去做。爸爸,路上千万小心。” 辛圆缺从顾天行的话中隐隐听出了警告和试探,顾天行会知道她和顾聿衡的真正关系么?应该不会的。而且就算以前有风声,那也是顾天行乐见其成的。她在与顾聿衡开始萌芽的时候,便在对顾天行的汇报中,故意不设防的有意无意提到了自己和顾聿衡的关系的进展,偶尔还会露出崇拜和仰慕。现在,在顾天行眼中,最正常的局面是,她和顾聿衡原本就是稍稍亲密了一些,却因为顾聿衡妈妈的突然去世,一切谎言不告而破,暧昧也成了过去,他们即将成为的是一对稍有嫌隙,至多面和心不和的兄妹……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愤怒,在顾天行看来,只是针对他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如此而已…… 畅想中文网 在顾天行眼中,辛圆缺虽然是个小孩子,却应该是除了妈妈,别无依赖,无情无义,即使对顾聿衡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也会从大局着想,弃如敝屣。 一切都是应该……辛圆缺手渐渐捏紧,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奔驰,但愿顾天行不对她和顾聿衡设防…… 和肖雪坐在家中,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肖雪时不时到厨房去给刘婶以指导,辛圆缺却坐在那里不停的抗拒着自己内心生出的逃意,一切看似很难熬,可门铃的突然响起,却还是让辛圆缺觉得时间比她想象的过的快了很多。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钟,有些发怔,这时间…… 肖雪从厨房出来,也看了下钟,奇怪的咦了一声,“怎么那么快?”虽然是疑惑,却还是一面招呼刘婶准备好出来帮忙,一面打开了门并摁开了外面大门的控制锁。 辛圆缺赶到玄关处,就看到了很简单的拖着一个行李箱从小径那端走来的顾聿衡。唇角隐约抽*动,他居然一个人回来了…… 他走的悠然从容,仿佛是要出去度假时拖着行李箱自得的走过机场的廊桥,透过树荫的细碎阳光打在他身上,为这幅已经能放在杂志上让人身心愉悦的画面,添上最完美的点睛之笔。辛圆缺看着看着,就愣愣的不会动了。 直到他走到面前,对肖雪和她微微一笑,“你好,阿姨,你好,妹妹。” [] 回家(下) 如果说每个人生于世上都在不停的适应自己不断改变的角色,那么顾聿衡的适应速度,绝对是个中翘楚。 辛圆缺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肖雪倒是先点点头,招呼顾聿衡进来坐,她没有任何询问的样子,显然是事先已经看过他的照片或者没有办法表示任何疑问。 “阿姨,我的自行车还在门口,请问要放在哪里呢?”顾聿衡在门口放下行李箱,又十分有礼的问。 “你骑自行车来的?”辛圆缺稍稍睁大眼睛诧异的问。 顾聿衡眼中含笑的看向辛圆缺,“是坐出租车,自行车放在后备箱一起带过来的。” 辛圆缺突然开始质疑起自己的智商来。隐隐想拍拍头,又想起他的问题还没回答,便笑着说,“我带你去吧,顾……哥哥。” 说完就窜出门,走在了前面。 听见身后顾聿衡好像又跟肖雪恭敬的说了几句话后,才转身跟上,在她身后五步处。 辛圆缺暗地里唾弃他这种彬彬有礼的样子,虽然觉得再合适不过,却又害怕对他来讲太过辛苦。 她出了大门,看见了顾聿衡放在墙角边的自行车,拍了拍座椅,感觉到面上阴影一闪,就抬头看向面前身材挺拔的顾聿衡。 顾聿衡继续做出生疏客套的样子,微微弯腰,“妹妹,你给我指个地方,我去就可以了。” 辛圆缺恨不得一脚踹在他小腿胫骨上,她已经发现了,顾聿衡同志总是能让她恨的牙痒痒并最大可能的开发她骨子里潜藏已久的暴力因子。 “你再装?再装?”辛圆缺稍稍压低声音,嗔怒的瞪着顾聿衡。 “妹妹怎么能这样说你的顾、哥、哥呢?”顾聿衡虽然语气是如此的无辜,可表情终是回到以前的不正经,冲辛圆缺扬起唇角,坏坏的笑了笑。 辛圆缺终是忍不住,直觉自己脸于刹那间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便冲上去,轻轻一巴掌拍在顾聿衡肩头。 还不忘强自狡辩,“我那是不习惯,再说我要表现出我讨好你的样子,对你有愧在先……” “好吧好吧。”顾聿衡眯着眼睛,承认的显然非是真心。 辛圆缺恨恨的乜了他一眼,推起他的自行车,“走,姐姐带你停车去。” 顾聿衡捏她的脸,接过她手上的自行车把,“没大没小的。我马上要满16了,你才14呢吧。” “胡说,我也要满15了。”辛圆缺避开他的手,瞪向他,幸好还在大门外没拐弯,不会被肖雪看见,“不过也是,你快要过生日了,准备怎么过?” “随便过过吧。”顾聿衡漫不经心的说道。 辛圆缺却忍不住笑了,稍稍扬起下巴,强行绷着脸只动嘴皮子,“愚人节的生日……顾聿衡,你是上天给谁开的玩笑啊。” 顾聿衡听了却很认真的接下去,“上天给我妈妈开的玩笑。” 辛圆缺心里一咯噔,看向顾聿衡,对着他唇边浅浅的笑意缓缓说,“对不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顾聿衡,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或者为难的话,可以不用那么……” “不用那么温文有礼?”顾聿衡接过她的话头,浅笑着说,“其实你妈妈没什么大错,再加上你的原因……我既然回来,就不会把局面弄的难看。”转过别墅走往后院的时候,顾聿衡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放心吧。” 辛圆缺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对顾聿衡露出最灿烂的笑意,“嗯!” 这时门口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辛圆缺回头,就看着顾天行从大门口急急慌慌的走进来。她压低声音问顾聿衡,“怎么回事?” 顾聿衡唇角微勾,“我先前没有反对他说今天早上来接我的提议,等我上了出租车后才给他发短信说我直接回来了。” 辛圆缺忍笑忍得辛苦,“你够坏的,他早上出去的时候可意气风发了,现在却是灰溜溜的。我想啊,如果你愚人节出生,愚的人是他的话,也不错。” 顾聿衡笑着拍了拍她背,将车停在搭建的小车棚边,说,“走吧,回去作战。”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屋子,顾天行正坐在客厅对肖雪说着事情经过,辛圆缺听见他言语中有什么“短信”“掉头”之类的,又差点忍不住笑。 顾天行原本愤怒的表情在看到门口的顾聿衡后,瞬间变成慈父的柔和亲切,甚至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好半晌才控制住,安安坐下,对他笑着说,“停好自行车了?” “嗯。”顾聿衡低低的应了声,换上了准备在门口的拖鞋。 “来,过来陪爸爸聊聊。” “我现在住哪间房?”顾聿衡却不理会他的亲切召唤,冷冷的问。 “还是原来那间。让你阿姨带你去吧,帮你整理一下,对了,你妈妈的遗照你没带回来?我跟你阿姨准备了地方的。” 顾聿衡弯起唇角,“我妈妈不会喜欢回来,也不会喜欢看到……‘这些’的。” 本来正走向他的肖雪,听到这话一怔,就顿住了脚步。 辛圆缺在一边状似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喜欢回来不就行了,我先回房了,妈,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圆缺,别这么无礼,”肖雪喊住她,“你带哥哥去他房间。” 辛圆缺不情不愿的停住脚步,顿了许久才说,“你跟我来吧。” 顾聿衡的房间,是很素净的白色,书架、衣柜,到处都是空落落的,更显得这间极大的房间的空阔。 他这间房间虽然也在楼下,却算是一间主卧,有阳台有浴室,比辛圆缺那间条件好上许多。 待顾聿衡尾随辛圆缺进来后,就看到她正靠在墙边发短信,不一会儿他手机就传来一阵震动—— “刚刚那句话只是说的顾天行的心声,你别当真。” 顾聿衡抬头,就对上辛圆缺清亮的眸子和纯澈的笑意,摇了摇头,也低头给她回到—— “我都明白,刚刚我的态度也不是针对你妈妈的。” 辛圆缺微微一勾唇角,收起手机,稍稍放大声音,“算了,我们也别计较了,以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至少我们还是同学不是?你认为我骗了你,我给你道歉,你大人大量行不行?” 顾聿衡明白她是想说给门外两个人听,便没有出声。 “算了,你不说话就不说话吧,我出去了。”辛圆缺这句话又说得无限委屈,说完就对顾聿衡指了指房间对面,用口型比划着说,“我住对面。” 顾聿衡就扬起唇角笑了,坐在床上,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出去,却也用口型无声的说,“小骗子。” 辛圆缺狠狠瞪他一眼,看见他越发上扬的唇角,表面凶狠心中欢喜的转过身,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却在出门的一刹,表情变得凝重和无奈,没有看站在走廊另一边注视着她的肖雪,颇受打击一般垂着头,径直慢慢的回了房。 虽然外表看上去已经是最大可能的和谐,但顾聿衡的冷对抗和疏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却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回来的当天,肖雪就根据顾天行回忆的顾聿衡的喜好,备了一大桌子菜,可顾聿衡一句轻飘飘的他最近在吃素,就将他们的好意完全抹杀。 他一直想跟顾聿衡套近乎,都被顾聿衡冷嘲着阻了回去。他没有安排任何活动守在家里,顾聿衡也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跟一个过道两扇门之隔的辛圆缺短信聊天。 周一早上,顾天行准备送他去上学,甚至“毫不介意”的善意捎上他们父子之间的电灯泡——辛圆缺,可顾聿衡却说他不需要,骑车去就行了,说完就出了门,辛圆缺刻意顿了很久,才追上去,却在学校的车棚里,看见正等着她的顾聿衡。 饭团探书 辛圆缺一面停车一面问他,“东西收拾好了么?” “差不多了。”顾聿衡点头。 “我们在学校怎么相处?”辛圆缺问他。 “跟以前一样就行了。” “哪以前?是陌生人呢?还是关系还算不错的同桌呢?” “后者。” “哦。” 辛圆缺刚刚“哦”完,就看到了校门口显然是在焦急的等待着的于敏敏,顿时僵硬,“你通知了她说你今天要来上学?” “没有。”顾聿衡眼神中的迷茫一晃而过。 辛圆缺为于敏敏的坚持叹了口气,听张老头说,于敏敏现在被她的父母严密监控,每天接送上下学,不许她去顾聿衡家门口等着……那她大概每天都守在这里,坚定的等着顾聿衡有一天,会来上学。 她正准备减缓步速,与顾聿衡拉开一定的距离,却被顾聿衡及时发现,拖住了手。辛圆缺想挣扎,可却心知,这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压低声音说,“放手,顾聿衡。” “你走在我身边。”顾聿衡清冷的说了这几个字之后就放开了手,然后喊了声校门口的于敏敏,“敏敏。” 于敏敏转过头来,表情经历了从疑惑,到惊喜,到震惊,再到稍稍露出点怯意,不停的在顾聿衡和辛圆缺之间打量,似是想看出什么来。 辛圆缺暗地里叹气,却仍然挺直脊梁,跟着顾聿衡一起上前,等顾聿衡自己解决这件事。 于敏敏勉力挤出点笑容来,声音却有了些微的颤抖, “聿衡,你来上课了啊? 怎么今天从这边过来呢? 你和她……不会在一起了吧?” 顾聿衡唇角一弯,看了眼一边浑身僵直的辛圆缺,再点头,“是。” “你去接她来上学?”于敏敏身子都开始不停的颤抖,却还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露出自己的愤怒与恐惧。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缓下步子,侧头或是回头,关注着他们三个人的情形,辛圆缺本能的觉得不自在,却又不想也不能阻断事情的发生。 顾聿衡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我们先进去吧。” “不!你给我说清楚!”于敏敏一把拉住他,“你怎么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久,回来的时候,却……我还以为你在为你妈妈的事情伤心难过,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担心么?你不能这样子!” [] 狠绝(上) “顾聿衡……呜……你坏人……” “你自找的……嘶……辛圆缺,你怎么又咬人?” 夏天是个恼人的季节,因为某些暧昧的痕迹,留在显眼位子的皮肤上,好像很难用衣服遮掩住。 顾聿衡将辛圆缺送到天顾大厦楼下,看着她脖子上用了再多遮瑕膏和粉底液依旧依稀可见的痕迹,扬起唇角,再故作感慨,“圆缺,你的皮肤怎么那么脆弱呢?” 辛圆缺恨的牙痒痒,一抹笑容却幽然绽放在唇际,“这不是要感谢你不舍得对我下‘手’,于是就大方的对我下‘口’了么?” 顾聿衡轻笑,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你不是也很舍得么?” “对啊,我们这是彼此彼此。”辛圆缺笑着看他半晌,然后突然一巴掌狠狠拍在她昨天咬下的伤口处,“不过我既舍得下口,也舍得下手。” 在顾聿衡的“嘶”声中,她笑着推开车门下车。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顾聿衡低声喃喃,唇角却止不住的扬到最大,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辛圆缺刚进入大厅,便看见顾聿衡的短信—— “晚上敢不敢再一起吃饭?” 她转过去看向他停在大厦前的荧光灰宝马,副驾驶座的车窗渐渐放下,顾聿衡正靠在驾驶座上隔着不远,半眯着眼看向她。 “谁怕谁啊?”她回复完,便笑着转身,背对着顾聿衡慢慢挥了挥手。 顾聿衡无奈笑着摇摇头,发动车子,驶入了上班高峰期的长长车流。 顾聿衡每日的接送,并没有掩住所有人的耳目,不过不论是褒是贬,是猜疑是挖苦,是欣慰是同情……至少销售部的同事,能深切的感受到辛圆缺每天的好心情。而在销售部代经理不成功的管理方式之下,作为副经理的辛圆缺,在天顾近日一系列的市场拓展行动中,越来越得民心。竟然有销售部的女同事开始试着揶揄辛圆缺的感情近况,男同事则觉得辛圆缺最近艳丽的让人愈发不敢逼视。 辛圆缺抽空去探视了一次小米,她恢复的不错,很快就能出院了。进病房的时候,一个模样很清秀的大男孩正守在床边,见辛圆缺进来便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了。小米将钱还给了辛圆缺,脸上已经恢复了乐观开朗的笑容。辛圆缺隐隐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处境,可立马又暗地里摇了摇头。 回想起自己最近的几次噩梦,醒来的时候,至少顾聿衡都在身边。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默契,或许这样不提过去,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并不缺些什么。 时间就暂且这样平静无波的滑过。 某天上班,辛圆缺遇到了顾亦南,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便十分有默契的迈向了同一部电梯。 “你最近看上去不错,”顾亦南先颇有深意的开口,“八卦我都听说了……” 辛圆缺若有所思的点头,“哦,原来你如此纵容八卦的原因还有一层是可以得知不少小道消息?总经理,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顾亦南没有搭理她的言语攻击,笑着继续问,“你跟聿衡,最近不错?” “您帮了那么多次忙,从我被留言攻击那一次的纵容媒体,到酒会上没有兑现诺言护住我,再到激将法相击,我要是真没进步就太对不起您了,不过还好……我可是听说由于我的建议,你那位现在可是跟你每天只有一墙之隔。这算作我的回报吧,但是……”辛圆缺故意蹙眉停顿,看向顾亦南,啧啧道,“你好像把她整的太可怜了,你安排的那个古怪的职位就不说了,还这样断了网,让人家为了一个销售模版一次又一次的楼上楼下的跑呀?” “不是你说要见她么?”顾亦南唇角有隐隐的笑意,不过表情依旧称得上清白正值。 “可不要把罪责推到我头上……总经理,您让我想起以前那种很无聊的男生,就喜欢捉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看她们生气,以证明她们眼中有自己……”辛圆缺手肘靠在电梯里的栏杆上,笑着瞟了冷冷瞥向她的顾亦南一眼,“好了好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但愿你能追到她就行了,迟迟呢,挺好的女孩子,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可爱是绝对称得上的,说不定把婴儿肥减掉还会再漂亮些,而且外表不是最主要的,我看得出这丫头很纯善,而且性格挺好,你眼光不错。只是……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但绝对有一段过往,你得注意。” “这些我知道,”顾亦南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看来真是心情好了,话那么多,一不小心就让你把注意力的焦点转移到我身上了,现在说说你吧……最近辛苦一些,东南亚的市场我志在必得,而销售部代经理也是时候该回去营销总监身边了,你准备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销售部给领走。再过段时间,营销部门会进行一个整合,销售部的地位会进一步提高,既然家已经安了,就考虑考虑立业吧。” 辛圆缺满是感慨,“唉,看来说未来老板夫人的好话真是升官的捷径啊。” 顾亦南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该象征性的给聿衡打个电话,让他别太宠纵你?哦,对了,刚刚你提到酒会,酒会上我给你说的另外一件事,你有打算没?” 辛圆缺稍一回想,才想到顾亦南说的是关于香港的外公外婆的,表情立马沉寂了下来,垂着眼帘,待电梯到了后才轻声说,“我会考虑的。” “嗯……”顾亦南也不好再逼她,想了想又说,“小北回来了,找时间一起吃个饭聚聚。” 辛圆缺点头应承。 转身回到销售部,投入紧张密集的工作。 下午的时候,辛圆缺放在桌边的手机开始震动,原本以为来自顾聿衡的例行问候,可看到手机屏幕时,辛圆缺有一瞬间的失神,稍稍镇定后,才接起来, “喂,凌昭么? 对,是我。 行,我现在出来吧,晚上有事。 嗯,好。” 约定了在天顾大厦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辛圆缺整理好东西,便出了公司。 凌昭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身上的风采明显不如以前那般耀眼,整个人却感觉成熟了一头,也沉静了下来。 辛圆缺浅浅的饮了一口杯中的奶茶,才缓缓开口问,“你今天找我?” 凌昭笑了笑,“我也开门见山的说,这次来找你,是为了我表妹于敏敏的事情。” 如辛圆缺所料,她用勺子搅拌着奶茶,垂下睫毛问,“求情?” “对,求情。” 辛圆缺丢开勺子,靠回椅背,看着凌昭,问了一个看似在此时很不搭调的问题,“你不恨我?” 凌昭弯起唇角,“我以为这个问题不像是你会问出口的,大概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够深……在我印象中,辛圆缺很漂亮很高傲很冷,不会问出爱恨这种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的问题,也不会像那天订婚宴一般,那么凌厉与狠绝。” 辛圆缺听罢一笑,“我以为经过酒吧那件事后,你会认为我狠绝。” 凌昭摇摇头,“对男人狠绝与对女人狠绝是两回事,以前的我觉得你会在乎一个人到如此地步……看来顾聿衡魅力真的不可小觑,以前我老嘲笑我表妹,可你也这样……” “这是对我的抬举么?” 凌昭但笑不答,想了想,才抬起目光,慢声说,“辛圆缺,酒吧那件事我要对你道歉,其实当时我真的是被逼急了,但我后来想,无论你怎么害我,我都还是一样的爱你。或许你会觉得我的爱来的太容易,见你不过几面就说出了口,再几面就向你求婚……可这些都是很真切的……你是我真心想要娶的女人,那时候我对自己讲,无论怎样,我要给这个女人幸福,我要她真正的笑出来,而不是面上疏离冷漠的让人觉得可怕,碰触不到的内心,却绝对的柔软易碎…… 好了,不说这些了,圆缺,在敏敏的订婚宴上,我本来大怒,可是我看到了当我姑妈倒下去以及你听到我家被举报时,你眼中很快闪过的茫然无措,我就知道,这些并非你本意。我后来也知道了,举报并非你所为,而是顾聿衡,他估计从酒吧那件事情起就恨上了我,不过我也没办法怪他,凌家有问题在先……我姑父也确实有很大的问题。现在,我姑父,姑妈,我爸,我妈都在牢里,问题估计很严重了……但他们都尽了全力,想要保住我和敏敏,现在我出来了……可是敏敏的情况,很糟。 零点看书 顾聿衡最近单独又去见了她一次,自他走后,敏敏看上去情绪愈发不稳,我怀疑她,可能精神上已经出现了一定的问题。更何况,现在我打听到的情况,她对你做过的几件旧事被翻了出来,当初所有涉案人员,都在接受调查。 即使全家出事,财产被没收殆尽,我也不想恨谁,也没资格恨谁。但我希望至少能救出敏敏。我知道这件事,其实现在就在你的一句话。 我并不期盼你能完全放过她,因为光就我现在得知的她对你做过的几件事来看,要你放过她,确实太难。我只希望你能给个机会,让敏敏能够就医。如果证实她有问题,剩下来的我来活动,我会带她立即出国,不再骚扰到你和顾聿衡。如果没问题……我就等到她出狱后再接她出国…… 我想这其实对你们来说也是再好不过,你的高抬贵手,至少得到了我的一个承诺,让她没机会再干扰你们的生活。若非如此,凌家和于家虽然倒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报复不是没可能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并不希望这样。” 凌昭走了后,辛圆缺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喝完了一整杯奶茶。 唇角最后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以前倒不知凌昭的辩才那么好。 他来劝说她的时机也未免太过恰当,正是她和顾聿衡生活的甜蜜滋润的时候,恨意减少的同时,对失去的恐惧心理也与日俱增。 而且,顾聿衡又单独去见过于敏敏? 他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知道,最近针对于敏敏的一系列行为,绝非她所为。 辛圆缺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找到一个号码,拨通后,笑着说,“喂,曾检察长么?” [] 狠绝(下) 见过凌昭的第二天晚上,辛圆缺和顾聿衡一起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加班。顾聿衡在看一个案子的材料,辛圆缺就侧坐在他怀里,以他弯起的膝盖当靠背,拿着笔记本,与她的报表奋斗。 辛圆缺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晃了晃顾聿衡,“帮我递下。” 顾聿衡伸手在茶几上拿过手机,眼睛晃过屏幕,接通后放在辛圆缺耳边。 “喂,嗯,我是,曾检察长您好。 嗯……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曾检察长。您看您什么时间有空,我请您吃饭,好,再见。” 辛圆缺接完电话,又将手机递给顾聿衡,自己继续手上的工作,顾聿衡帮她放回原位,仔细的打量一下辛圆缺的反应,唇角浅浅勾了勾,没有说话。 待顾聿衡看完材料,揉了揉鼻梁周围,拿起旁边一本法律书籍的同时瞥了一眼辛圆缺的电脑,“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忙了。” “忙死我了,”辛圆缺叹息,“还不是你哥,心越来越大,就连累我们跟着加班……不过,嘿嘿,我要升经理了。” “看你高兴的样子,”顾聿衡刮了下她秀气的鼻梁,“当经理岂不是被压榨的更厉害?我是不是要去跟哥说说,把你安排到一个闲职比较好?” 辛圆缺抬起下巴,嗔他一眼,“你哥昨天还说呢,让我安了家后注意一下立业,现在不过马上是个销售经理,我的目标可是营销总监,路漫漫其修远兮……” “原来你还立志做个女强人,就不觉得累?其实天顾有我的股份,另外我还做了些其余的投资,收入已经够你挥霍,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辛圆缺缓缓摇了摇头,如果她真只是为了收入丰厚或者想寻个强有力的依靠,绝不会从事现在的工作。且不说以前追她的数位优秀男士,香港那边的家产已经足够她每天从日到夜的烧钱也烧不完。她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习惯了靠自己,繁忙的工作对她来说决不是压力,反而是一种利于保持她身心健康的方式。 顾聿衡轻轻叹息了一声,抚了抚她的头发,“其实我只是心疼你,我始终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做销售,尤其是一个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辛圆缺轻眨眼睛,弯成两弯清澈的眼波,“要不……你说你吃醋好了?” 顾聿衡将脸一板,“我是吃醋,前几天你都陪客户吃饭,将我抛于脑后,我还没问是什么客户呢。” 辛圆缺轻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是日本那边的人,你哥很重视这次跟日本的合作,所以让我去招待来考察的人。” “为什么喊你去?你又不懂日文。” 辛圆缺看他严肃的样子,似是觉得有趣,伸手揉了揉他的脸,猫眼中带着几分顽劣的童真,“因为……我漂亮啊。” 顾聿衡瞪着她,“辛圆缺,你还出卖色相啊你?” 辛圆缺摇头,“不对,我不用主动出卖,别人直接就买账了……”说着说着,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唉,我好苦恼啊,这个日本专员握着我的手说,他很喜欢我,还说他已经跟他们老板说了,中国的天顾公司,有个女经理,又能干又漂亮,大大的好……他们老板让我飞过去呢……说只要我过去,一切条件都好说好说……啊!顾聿衡,你干啥!哈哈,痒死了……手拿开,我的笔记本要掉下去了……” 顾聿衡捧住她的脸,凑过去吻她嘟起的小嘴,轻轻重重的磨咬,沙哑低浊的声音在离开的间隙轻轻喃喃,“辛圆缺……再逗我,我就让你换个工作……” “不要。”辛圆缺心跳如擂鼓,诱人的眼波已经变得迷蒙,话声却还是清脆果断。 “嗯?要不要?”顾聿衡伸出舌尖轻轻的舔她的下唇瓣,再卷住轻吮。 “不要!”辛圆缺被他弄的呼吸急促,小腹像过了电流,刷刷的将热度一股股的往上送,却噙着挑衅的笑,弯着眼睛负隅顽抗。 “真不要?”顾聿衡眼睛一眯,墨色的眼睛光芒逼人,唇角渐渐勾出一点危险的弧度,薄薄的唇际却突然轻飘飘的飘出喑哑的声音,“不要算了。” 说完就转开目光,重新拿起了自己身边的法律书。 被冷落的辛圆缺一愣,才渐渐明白过来,轻轻的哼了一声,又重新扶正自己腿上已经歪斜的笔记本电脑,可**辣的嘴唇以及胸腔里极强有力的心跳,都让她再无法专注。 再将刚刚电话里曾检察长的话过了一遍,她缓缓吐出口气,坐直身体,保存文件,将电脑合上,放在茶几上,辛圆缺转身,跪坐着,面对表情云淡风清的顾聿衡,微微笑笑,便伸手去解他扣子。 顾聿衡垂下目光看她,略带戏谑的问,“怎么了?不是不要么?” “是啊,我不换工作,所以出卖色相给你看看。”辛圆缺笑着,微微伸出小舌,仿佛无意识的舔过刚刚备受蹂躏的唇角,再低头,轻轻的吻他的脖子,再吻到胸口,舌头在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游移。 顾聿衡一手按住她腰,制住她的扭动,侧头,伸手抬高她下巴,拇指在小凹槽上摩挲,“出卖色相?开价多少?” “只问你一句话。”辛圆缺迷蒙着猫眼,勾住他脖子,轻轻喘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顾聿衡眼中的颜色比墨更深,而且越发深下去,他蓦地甩开手上的书,一把抱住辛圆缺的腰,反过来将她压在沙发上。随即分毫无差的捕捉到辛圆缺的唇,带有惩罚意味的,将刚刚的那个吻继续下去,手从衣服下摆探入,揉上她胸前的柔软,力度逐渐加大,推高她的衣服,另一只手顺着光滑的背脊线一寸寸上移,轻轻一拧便拧开了内衣扣,由此更加放肆,过往之处,激起片片火花与随之而来的无法克制的战栗。牙齿咬在她敏感的腰部,用手压制住她的躲闪,在她的低喘声中重新封住她的唇。 辛圆缺感觉他手罪恶的下移,抬起无力的手搂住他脖子,低低呢喃,“不要在小白面前……” 顾聿衡笑声低哑,却拦腰抱起辛圆缺,回到卧室,勾上门,和辛圆缺一起倒在床上,看着她已然迷乱的眼睛,褪掉她的衣服,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别家的灯火,打量她几近完美的身体。手从辛圆缺的膝盖起,沿着内侧,徐徐上移,到大腿根部后又复移走,指尖仿佛不是故意的划过柔嫩敏感的皮肤,惹得她一阵阵的战栗。巨大的空虚感几乎折磨疯了辛圆缺。 顾聿衡将深陷情潮的辛圆缺翻过来面朝下压在床上,伏下身子,手指一面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走动,一面咬着她耳朵说,“你再说不要试试看……” 辛圆缺只觉胸腔里最后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去,急待被填满的冲动刺激的她几欲落泪,恳求,可是心内的委屈与仍然在心底蠢蠢欲动的自尊心,却让她无法说出口来,她挣扎了几下,都被顾聿衡压制住,继续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死死摁在床上。 “顾聿衡,你欺负我……” “你说你要,我就给你。”顾聿衡低沉沙哑的声音,如一根羽毛,继续挑动着辛圆缺已经接近崩溃的神经。 辛圆缺似是绝对不肯认输,眼泪都流出来了,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只要你一个答案……” 顾聿衡隐隐似是嗤笑了一声,慢慢坐起身子,放开了辛圆缺,“这个问题就对你那么重要?好,你问。” 辛圆缺眸间光芒隐隐黯淡了一些,却笑着翻过身,在只是解开几颗扣子,穿着尚算完整的顾聿衡面前,也并不遮掩春光,遇上他的目光后便浅笑着低低的问,“我只问,你这些年在国外,是清白的么?” 顾聿衡因为这个问题有些怔然,僵硬的弯了弯唇角,“你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是这个?” 辛圆缺看他表情,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缓缓转了转发涩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顾聿衡却似突然回过神来,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知道了以后呢?” 辛圆缺心越发沉下去,低声呢喃,“不怎样……只是上次我问你,你说……” “我说你做梦,”顾聿衡接过她的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可是那时,你在挑衅我,辛圆缺,你说你在reef说的都是假话。那辛圆缺,我现在问你,你当时说的是真话么?你除了我以外……” “是真的,这些年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别的男人。”辛圆缺终是鼓足勇气,看向他眼底深处,承认,随后又逃开他的目光,苍白的笑笑,语声飘忽,似乎漫无意识的想遮掩什么,“我们追究这些问题是不是有些傻,毕竟现在这个社会……” 思路客 顾聿衡一掐她下巴,断住她的话,“好,那我现在也告诉你,除了你,这些年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我十分清醒的,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辛圆缺呆住,若不是顾聿衡扣住她下巴的半分力气,她差点咬住舌头,她不知是惊是喜,是不是该相信,眼神也如她心绪一般慌乱,问题便傻傻的问了出去,“你没有跟于敏敏……” 顾聿衡一勾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森寒的眼底,“没有。辛圆缺,你坦诚对我的时候,我也不会欺瞒你……只是,你告诉我,突然问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在他的目光下,一阵寒意从辛圆缺脊骨底端窜上,她突然想去扯过被子掩在自己面前,挡住他冰凉的眼神,原来他早就料到了……所以不希望她问任何问题。 她坐起身,拥住一个枕头,问,“顾聿衡,你知道我找曾检察长是为了什么?” “你昨天见过凌昭,我知道……不要这样看我,我没有监视你,只是凌昭并没有脱离监控…… 辛圆缺,刚才我本来以为你会开门见山的问我,针对于敏敏那几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可你突然问我这样一个问题,让我懵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答案干什么呢?如果我没跟于敏敏发生过任何关系,你是不是就找到了借口要放过她? 对,那几件事是我做的,我不会放过于敏敏……绝对不会。 辛圆缺,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我一定要先杀了她。 那个时候你才17岁啊!她怎么下的了手?” [] 惊喜(上) “我还以为你在为你妈妈的事情伤心难过,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担心么?你不能这样子!”于敏敏几乎快要痛哭出声。 “以前的事情,谢谢你,但我希望你以后别那么费心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这样子,并不值得。”顾聿衡看着她,面无表情,毫不动容。 可一字一句虽然残忍,却最是诚恳。辛圆缺心底暗暗叹息,其实他这是为了于敏敏好,真的跟她说清楚了,未尝不是放过她。快刀斩乱麻,断掉她的念想,总好过如以往一般利用她,让她不清不楚的误会下去。 只要于敏敏能想开。 只要她能想开。 可惜于敏敏显然不会想到顾聿衡的好意,她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顾聿衡身边的辛圆缺,目光中渐渐跳动起愤怒的火焰,一步冲上前来,抬手就要给辛圆缺一巴掌。顾聿衡伸手拦住,死死捏住于敏敏手腕,逼得她后退两步后才放开,“够了,于敏敏,不是她的原因,以前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 “不是她的原因,那她现在为什么会站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又是跟她一起上学?”于敏敏冷笑连连,再看一边稍稍垂头,看上去温驯软弱的辛圆缺,心里更是愤恨难当,“辛圆缺,你就继续装,继续装!” “于敏敏,你误会了,”辛圆缺浅浅吸了口气,看向她,说,“顾聿衡昨天已经搬回了家里,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算是他妹妹……因为,我妈妈带着我嫁给了他爸爸。好了,快迟到了,我们先进去上课吧。”说完,她迎上顾聿衡幽深的目光,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的辛圆缺,虽然不喜欢于敏敏,但远不到憎恨的地步,告诉于敏敏真相,一半是为了她真正的认识清楚,顾聿衡不是变心,只是从头至尾不喜欢她。另一半是因为,她觉得如果这个真相被班上同学知道了,她跟顾聿衡的相处会更容易。 反正迟早会被知道的…… 顾天行现在的监视与打听活动该会是正大光明了,她和顾聿衡在学校的一举一动,未尝不会落在有心人眼底。 她现在必须步步为营,因为,她绝对输不起。 就这样,辛圆缺和顾聿衡开始了他们的“兄妹”关系。 他们也渐渐尝到了甜头,有了这层名号,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亲近。 在家里,两人终是“别扭”的和好,亲昵的真正如兄妹一般。顾天行似是对他们放下了心,也不在那么密集的希望赶快拉近和顾聿衡的关系,重新开始了他繁忙的社交。顾聿衡和辛圆缺吃完饭会一起回到房间里各自关上门学习,可不一会儿,不是辛圆缺去了顾聿衡房里就是顾聿衡去了辛圆缺房里。顾聿衡帮辛圆缺补习物理和数学,辛圆缺强制性的帮他复习英语,一晚上往往笑料不断。肖雪会帮他们端水果和点心,顾聿衡跟肖雪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两个人都不像以前那般生疏。至于顾天行,顾聿衡对他的态度还是一样的恶劣,但辛圆缺会反过来扮好人,对他一如以前的尊重和维持面上的亲昵依赖,甚至答应他,帮着劝顾聿衡…… 可劝? 谁会劝呢? 辛圆缺和顾聿衡一起骑车上下学,顾聿衡经常欺负辛圆缺,然后再快速的蹬走,辛圆缺追不上,可只要在后面稍带委屈的喊一声“顾聿衡”,某人就会在这三个字下乖乖认输,回过头,任她甚是无力的瞪两眼,或是敲两拳。 在学校,辛圆缺和顾聿衡也光明正大的一起活动,齐头并进。学习上,因为两人的互帮互助,成绩各自越发优秀。苏俊虽然不能理解顾聿衡对于辛圆缺的宽容,可也不好再说什么。顾聿衡铁了心后,于敏敏就无法再近得顾聿衡身边分毫,却又不知道该恨谁。恨辛圆缺,好像有些没道理,别人是兄妹,名正言顺;恨顾聿衡,她却怎么也舍不得。在学校,辛圆缺觉得最难面对的是陈易,陈易清楚的见证了所有事情的发生,对他们的真实关系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可他绝对的守口如瓶不说,还对辛圆缺他们处处关照,他的温和笑容,却成为辛圆缺心底悲伤和忧虑的触点。 随着栀子花开花落,肖雪和顾天行的生日依次过完,一学期便这样结束。在选择分科时,顾聿衡的选择,让顾天行大怒。偏偏他还在顾天行生日上提出,一个家庭聚会差点闹得不欢而散。后来辛圆缺找到顾天行,和肖雪一起劝他不要再反对顾聿衡的意愿,学文科未尝不好,而辛圆缺趁机提出自己也想学文科,顾天行才没再多加干预。 由此,在高一结束的时候,辛圆缺、顾聿衡还要加上陈易,选择文科的举动在年级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张老头连连叹息,管生物竞赛的老师也多加劝阻,可三人似乎都坚定了主意,没有任何动摇。 辛圆缺终是忍不住,找陈易谈了一次,陈易却只微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圆缺,这些都是我的个人选择,与你并没有太多关系。” 一句话就让辛圆缺哑口无言。 她不知道陈易有没有看到,他的同桌方雅枝对他的感情。 她和方雅枝成了好朋友,不多话却绝对心灵相通默契十足的好朋友。她有些无法想象方雅枝对这件事的反应。可正如顾聿衡对她说的那样,最忧国忧民杞人忧天的就是她辛圆缺,方雅枝看上去比她乐观多了,只是意有所指的对辛圆缺说,“圆缺,这样的距离算什么呢?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那头,最坏的运气也不过隔一层楼,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说的是她和陈易,还是她和辛圆缺。 于敏敏自然是死缠烂打的跟着选了文科,可惜一个年级两个文科班,估计是于敏敏的父母动了点手脚,将于敏敏分在了和辛圆缺顾聿衡不同的那个班。暑假拿到分班通知的时候,辛圆缺听说了于敏敏在家里哭闹和绝食却反抗无果的消息,看了眼顾聿衡,终于将她想说已久的四个字送给了他—— “蓝颜祸水。” 辛圆缺是狮子座的,生日在7月的最后一天。 顾天行在顾聿衡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台电脑,而在今天,他颇没有新意的也送了辛圆缺一台。顾聿衡也破例的没有出去打工,而是呆在家里,借帮辛圆缺安电脑为名溜进了辛圆缺房间。 待一切弄好后,顾聿衡看着辛圆缺的电脑,啧啧叹了几声,“他分明是要收买你啊,辛圆缺。” “怎么?嫉妒呀嫉妒呀?”辛圆缺笑着挑衅,两人早就把这件事当成了玩笑,都不会真的生气。 “嫉妒!”顾聿衡眯着眼睛看她,唇边微微勾起,又将位子让开,“来,你试着上网用用,趁着我在,有问题多请教。” 辛圆缺乜了他一眼,“计算机课上学过的,我又不是完全不会用。” “傻瓜。”顾聿衡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 “我今天生日,你不能弹我额头。”辛圆缺捂住额头不给他弹。 “迷信。”顾聿衡无言,看着她打开了新浪的星座频道更是无语,“辛圆缺,你们小女生怎么整日就看这些?”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不能免俗。 “我算算今天某些人会不会为我准备一份大礼。”辛圆缺屏着笑,说的一本正经,突然又笑着说,“顾聿衡,你研究过星座的问题没?” “我只听人说过我是白羊座的。”顾聿衡稍稍蹙眉,回忆道。 “嗯,我是狮子座。”辛圆缺一抿唇角,点头。 顾聿衡做出夸张至极的惊悚表情,“所以你这只凶恶的狮子就吃定了我这只可怜的白羊?” 辛圆缺冷冷漠视他,表情仿佛在说,“你继续扯,你继续扯。” 顾聿衡嬉皮笑脸的揉乱她的头发,讨好而配合的摆出好奇样,“你说吧你说吧,白羊和狮子配不配?” “不配。”辛圆缺冷声回答,“而且是世上最不配的两个星座。” “不可能……”顾聿衡看着辛圆缺的沉重表情,笑意僵硬了一下。 辛圆缺哀哀叹息一声,“唉,注定难有善终啊,顾聿衡,我看我们干脆就这样吧……” “你该不会信这些?”顾聿衡唇角抽搐。 “这都是命呀,由不得人信不信的。”辛圆缺表情淡定却又严肃,还有那么若有若无欲语还休的几分伤感。 “来来来,你让开,我看看哪个星座分析师这样胡扯?”顾聿衡赶走辛圆缺,自己坐下来,搜索了一下,定睛一看,只见那些花花绿绿的各式网页上曰: “绝配” “速配指数100分” “命定的一对” “**型的配对” 他回手抓住了正悄悄往门外溜的辛圆缺的手。 “辛、圆、缺……” 辛圆缺早笑的不能自持,被站起身的顾聿衡拦腰抱住,匆忙的低着头逃避着他的凶恶眼神,却还是无法止住笑。 “你觉得我特别好骗是吧?”顾聿衡慢悠悠的问她,手上却开始呵她的痒。 零点看书 辛圆缺笑得肚子疼,快速的摇头,又躲不开顾聿衡的手,最后干脆就拉住顾聿衡的手,蹲在地上,“哎哟,笑死我了……不行了……” “很好笑?” “没没没,我笑的是我们两个多配呀。”辛圆缺抬头,脸笑得通红,泪光闪跃,更显得眼睛清亮逼人。 “废话,我们能不配么?” 辛圆缺正准备再多打趣他几句,外面门锁一响,应该是顾天行到家了。 随着脚步声渐进,辛圆缺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圆缺,聿衡,出来吧,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辛圆缺对他眨眨眼,“拉我起来,绝配。” 顾聿衡先是无奈,最后却扬起唇角,一笑,将她拉起来后把梳子递给她,“梳梳头发吧,绝配。” 待她整理完后,两人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餐桌上已经摆好丰富的美食,中间摆了个精致漂亮的奶油蛋糕。 “电脑弄好了?” “嗯,谢谢爸爸。” “圆缺,生日快乐。” “咳……生日快乐……” 客厅细碎的交谈声重新传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网页上这样写着—— 白羊和狮子,绝配,只要弄清对对方的感情,两人的恋情便将持续升温,热度不退。 只是两者个性都太强,容易在相处中为争夺领导地位而产生矛盾和冲突。建议多沟通。 [] 惊喜(下) 当你适应一种生活后,就会觉得时光飞逝,总于你不知不觉中,悄悄从指缝中溜走。 辛圆缺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如果非要从这几近完美的生活里挑刺的话,挑来挑去,最后发现,有两件事让她介怀。 一是她还是时时处在肖雪和顾聿衡之间无比为难,为了肖雪,她常常必须像和稀泥一样,将顾聿衡和顾天行硬生生拉到一起,促进父子感情。 另一件是于敏敏。 她和顾聿衡已经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让于敏敏完全死心。辛圆缺有时候都佩服于敏敏的执着,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一段完全没有回应的感情,这般坚持。 顾聿衡和辛圆缺想过,也许是因为于敏敏认为顾聿衡始终单身,她并没有完全失去希望,可对于敏敏直言辛圆缺的身份也并不现实。 首先就不能保证于敏敏知道了顾聿衡不是单身后就会爽快的死心,而如果没有的话,反而给辛圆缺带来了不小的危险,更会为他们的关系造成很大的危机。 因此,他们对于于敏敏实在是无可奈何,只有忍耐和避让。 这两个隐患,一直若隐若现,直到高二快结束的时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终是爆发。 那时他们刚好考完期末考试,再补十余天课就会放暑假。有一个周末,顾天行突然提出全家人一起去度假村玩一次,算作家庭聚会。 顾聿衡不想去,辛圆缺本心愿意配合他也说不去,可顾天行却又托了肖雪来劝她,辛圆缺私下犹豫了很久,终是牵住顾聿衡衣袖,告诉他就当做一个繁忙学期后的放风吧。顾聿衡从不忍见辛圆缺为难,更不会拒绝她,便也答应了。 可刚到高速路口,辛圆缺就傻了眼,顾天行将车停在高速路口,打了个电话后就下了车。辛圆缺坐在后排座,看向表情透着不耐烦的顾聿衡,隐隐不安。而这种不安在一辆卡宴停在他们车旁时演变成了巨大的恐慌。 因为卡宴副驾驶位子的车窗摇下,一个五官精致古典的女孩子对着这边热情的摇手,那女孩分明是于敏敏。 辛圆缺本来是那种一坐长途就会睡着的人,这一路两个多小时却如被置于火上煎烤,焦躁难安。 她该庆幸的是,于敏敏本来打算过来坐,被她的父母给劝住,顾聿衡也没有听从他很尊敬的于副省长和于敏敏母亲凌阿姨的话,去乘坐那辆卡宴,可难道于敏敏她父母没有阻止于敏敏再和顾聿衡在一起么?看他们对顾聿衡的和蔼可亲言笑晏晏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们曾经那么强硬的将于敏敏从顾聿衡家门口带离押回学校,并在分班时候动了手脚,对于敏敏的绝食抗议一并不理。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顾天行的杰作。如果不是顾天行刻意的讨好,主动的求全,于副省长家不可能放下这一成见,再让于敏敏和顾聿衡接触。 而顾聿衡…… 辛圆缺看向一边侧过脸沉默看着窗外的他,他应该是不会对于副省长无礼的。 上面的这些猜想,在到达度假村后,逐步变成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一下车,于副省长就对顾聿衡进行了亲切的“慰问”,顾聿衡对那些没有营养的问题,也含笑微微作答。中午吃饭,于副省长还没落座,便先开口让于敏敏和顾聿衡坐在一起,说孩子们坐在一起有好处。吃饭的时候他倒不关心顾聿衡了,开始关心坐在顾聿衡另外一边的辛圆缺,辛圆缺余光收进这边于敏敏对顾聿衡的骚扰,却无能为力。 终于吃完饭,又要去钓鱼,于副省长对顾天行笑着说,“我还记得以前我们两家人也出来钓鱼,聿衡那时候可厉害了,不知道怎么的,那鱼就往他那儿跑……唉呀,真是几年不见,聿衡都长这么大了。” 顾天行大笑,“瞧老于你说的,你家敏敏可也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我还始终记得当时她跟在聿衡后面,小小的,捏住聿衡的衣角就不放手,你们拉着她回去吃饭,她就哭,死命的哭……” “顾叔叔~~”于敏敏连忙做出娇羞状,伸手就满是扭捏的要去拉顾聿衡衣角,可惜顾聿衡身子一侧,没有给她“重温旧梦”的机会。 “于叔叔,凌阿姨,不好意思,我想先回房间。”顾聿衡稍稍低头,极是有礼的对于副省长和他夫人说道。 “怎么了?聿衡不舒服?”凌旋忙关切的问。 顾聿衡还没回答,于副省长就说,“聿衡,你可不能跑,我可要看看,你长大了是不是钓鱼的本事也比以前更厉害了。” “于叔叔……” “小伙子爽快些,没大事的话就跟着去。”于副省长拍了下顾聿衡的肩膀,然后便大步往前走了。 顾聿衡目光不着痕迹的从辛圆缺那处带过,随后也跟着走向鱼塘。 他们钓鱼,辛圆缺便漫不经心的坐在一边的太阳伞下,略带腥气的风从她面上拂过,她终是觉得心一点点安静下来。 于敏敏原本在陪凌旋和肖雪聊天,并且不时的为另外一边的战况欢呼,于副省长说她把鱼都吓走了,于敏敏便不住的撒娇。突地收回目光,看到了独坐一边的辛圆缺后,唇角一勾,便端了两杯果汁走了过来。 递给辛圆缺一杯,她问,“心情不好?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不说话呢?” “没。”辛圆缺接过果汁,并没喝,就放在一边。 于敏敏一笑,也不勉强,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打量着辛圆缺,冷笑着说,“辛圆缺,老实说,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喜欢你,我真是讨厌极了那种装的乖巧的女生,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呢!要什么就该说出来,你说呢?” 辛圆缺微微笑笑,“每个人性格都不同,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像你这般……开朗,就像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喜欢我一样。” 于敏敏为她的不瘟不火,十足的愤怒,想了想,却又忍住,再说,“辛圆缺,我现在来找你,是来对你示好的,你现在是顾聿衡的妹妹,我并不希望以后我们的关系不好……毕竟,以后可能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相处。” 辛圆缺眯起眼睛,“你指的是哪种相处?” 于敏敏得意一笑,“辛圆缺,别以为能瞒住我,你敢说你开始的时候对顾聿衡一点心思都没有?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以后不会在一起,我不会因为这些为难你。我也不瞒你了,你肯定也能看出来,我们两家有很大的希望联姻,我期盼那个时候,能听你很欣喜的叫我一声,嫂子。” 辛圆缺听罢,浅浅一笑,“到时候再说吧。”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到肖雪面前说,“妈,我去四处逛逛。” “嗯,别走太远,手机带了么?” “带了。” “小心些。” “嗯。” 辛圆缺漫无目的的在阳光下走着,七月初的下午,太阳本是毒辣无比,可却驱不散辛圆缺心底隐隐盘绕的寒意。 顾天行真是可笑,他和顾聿衡的关系还没怎么恢复吧,就这么急切的开始卖儿子了。其实也是她的错,她不该拖着顾聿衡来这个鬼地方。活该受气。 只是不知道顾聿衡会不会怪她,说她傻。 在宽阔的草地上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突然察觉到面前出现一个阴影,辛圆缺抬头,却见到了在阳光下,笑意依旧温文如水的陈易。 辛圆缺怔然,却不是没有惊喜的,“陈易,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啊,真巧,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一个人?” “跟家人来的。” “我也是。” 辛圆缺笑了,“难道这家度假村最近在给我们那一个街区发优惠券?呃……不好笑是不是?” 陈易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走到两三棵塔松所制造出的阴凉处,弯下腰,撑着地坐了下来,“坐下聊聊?” 辛圆缺低头,长长的呼出口气,在他身边坐下,笑着感慨,“陈易呀陈易,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心的时候遇到你?” “只要不是遇到我就伤心就行了,”陈易用温润的目光注视着她,见她笑了便问,“这次是因为什么?” 吞噬小说网 “没什么……说出来都觉得可能会很好笑,简而言之,就是我木匠戴枷,自作自受,”辛圆缺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木枷扣在一起的动作,然后吐了吐舌,自嘲一番后,表情终是慢慢沉寂下来,唇边染上的恬静笑意,却变得醒目,“没事的,我相信以后会很好的。” “嗯,这样就好。”陈易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想问问她和顾聿衡到底对未来怎么个打算,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有这些看上去多管闲事的关心,只是觉得就这样静静的跟辛圆缺坐在草地上也是件不错的事。 “你住哪一边?”长久唯闻呼吸声的寂静后,辛圆缺突然问。 陈易心里暗讽自己居然贪恋刚刚的一时宁静,无奈笑笑,指了一个方向,“那一片的6号楼。” “我们住8号,晚上给你联络,看能不能一起玩。现在得回去了,谢谢你陪我坐了这么久。”辛圆缺笑着冲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然后就欲起身,却不料因为刚刚在烈日下走了太久,现在又血液不畅,眼前一花,便站立不住。 陈易忙起身扶住她,她匆匆撞入怀里,陈易心跳无法抑制的加速,稳住下巴抵在自己肩头的她,慢慢站直身体。微风吹过,吹来树荫外面阳光的灿烂,热气蒸腾中,她的柔软和清香,怂恿着陈易逐渐不受控制的欲收紧扶在她腰上的手。 他只要这样一个不说话的下午,只要这样一段静默的陪伴,只要这样一个得之侥幸名不正言不顺的拥抱。 他对自己说,够了……够了…… 他不能等她先恢复过来,惊恐万分、避之不及的先推开他。 迷乱的瞳仁不过须臾便渐渐回复清明,他低头轻声问,“圆缺,怎么样了?好点没?” “嗯……”辛圆缺使劲闭了几下眼睛,等待晕眩过去,正准备慢慢脱离陈易的怀抱,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外力作用,将她生生与陈易拉扯开来。 [] 临界(上) “辛圆缺,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么?我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我一定要先杀了她。那个时候你才17岁啊!她怎么下的了手?” 顾聿衡看着辛圆缺,重重的呼吸着,手狠狠拍在床上,宣泄着他的懊悔与愤怒。 这么多天,他没想过继续问辛圆缺她隐瞒他的还有什么,反正他只要她快乐,就算是她做恶梦在半夜惊醒过来,可看到他在身边时,惊惧的目光一点点安静下来的过程也让他无比满足和相信,她是快乐的。 可他却无法不自责,回来后的调查,在触到“真相”的一角时便退却轻信,他简直有些佩服于敏敏,怎么能这么清楚他的心态,将真相篡改成辛圆缺自己在厕所里服药堕胎,由此发生了后续的危险……当他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却被辛圆缺以拒绝他时的同样残忍和决绝态度拿掉时,恍若晴天霹雳,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完全无法冷静细想,满脑子都是辛圆缺与他分手时狠心的模样。 却不想,这件事,只要他再多花一分的力气,再对辛圆缺多有一分的信任,他所知道的就决不是这样。他也绝不会这样傻的,去劝辛圆缺放过那个女人…… 他居然劝她放过于敏敏。 且不说他自己现在能不能放过于敏敏,让他怎么放过伤她这般深的自己? 辛圆缺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看到了顾聿衡眼角晶莹的湿润,她跪直身体,用膝盖磨蹭了两步到床尾的顾聿衡面前,伸手先去揉了揉他死死皱着的僵硬眉头,再轻笑着揽住了他脖子,手沿着他脖后的皮肤上下轻柔游移,说,“顾聿衡,我再追加两个问题好不好?必须说实话哟。” 不待顾聿衡有何反应,她便问,“第一个,你当初为什么劝我放过于敏敏?” 顾聿衡微微一滞,便沉声答,“当初我并不知道真相,我以为很多事已经够了,不想你沉于报复,我希望你走出来。” “第一个问题的追问,你对过去查到了些什么?我记得当时在订婚宴上,你帮过我。” “辛圆缺,我一直希望你能主动走向我,而于敏敏这个包袱,我确实需要甩掉,所以……” 辛圆缺点头总结,“嗯,两相凑巧,一举两得。” “圆缺……” “没事,我不怪你,顾聿衡。”辛圆缺笑笑,“好了,现在第二个问题,你最近又单独的去见了一次于敏敏,说了些什么? 顾聿衡轻轻叹了声,终究还是回答了,“我只是告诉她我全部知道了,我这么多年来都只是利用她,她从开始就恨错了人。我说……” 他还说,在他知道真相之前,他就可以无原则的帮辛圆缺报复她。而他希望辛圆缺原谅她,也不过是因为希望辛圆缺走出来,与怜惜她无关…… 而现在,只要辛圆缺能快乐,他自己甘愿成为魔鬼。 顾聿衡唇角一勾,“算了,其余的圆缺你没必要知道。可是辛圆缺,你不要劝我放过她,不要劝。” 辛圆缺缓缓舒出口气,松开他脖子,坐在顾聿衡身边,突地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顾聿衡仿佛触电,手一触即离,却被辛圆缺不算特别用力却坚持的按住。 “顾聿衡,这里,本来应该有过一个宝宝,是我们的……可惜,它没有落在该落的地方……医生推断,可能是由于我在那之前发作的阑尾炎引起的输卵管粘连,引致了宫外孕。那一次很危险,不过其实我没多大的感觉,那段时间变故太多,我几乎麻木了……后来只是惋惜,没有一个你的孩子。我原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了……” 顾聿衡凝目看向辛圆缺,浅而恬静的笑意,稍稍弯起的猫眼,她沉缓却柔和的声线,让他浮躁的情绪一点点安静下来,心,却一下下揪紧,抽搐,疼的无以复加。 “顾聿衡,已经够了,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应该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打击了,她疯了,一个大家族都败了,外加上自己精神失常,我觉得足够了……” “不!不够……” “顾聿衡,你听我说,其实她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我宫外孕并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嘘,我这样说不是为了让你内疚…… 咳,之后被打,那是凑巧了,她自己并没有亲自来,那群女生看见这个突发状况,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多半是慌乱之下自作主张,于敏敏最多担了个想教训我一下的责任。 还有,她是因为爱你,所以才犯下那么多错事……”辛圆缺说到这里苦笑了下,她为了爱他,一样做了很多错事…… “圆缺……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辛圆缺对上顾聿衡的目光,唇边笑意扩大了一些,“顾聿衡,我这个人呢,不是什么好人,坏心肠,自私,懦弱,得到的东西,都害怕失去,这次我想放过于敏敏还有一个原因,她说的对,她不会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凌昭也说的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不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好过的……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能因为这些事破坏了,对不对?” 顾聿衡静静的与辛圆缺对视,眸底墨色流转,目光缓缓沿着她如玉的身子下移,到他大手掩住的小腹,再抬起手,将辛圆缺抱在怀里,无声的吻她的头发和额头。 短暂的温存后,辛圆缺靠在他怀里,抬眼看他,“顾聿衡,你会介意我以后可能有多于一半的机率不能怀孕么?” 顾聿衡摇头,“孩子又不是你,我要你就够了……而且,我听说过,第一次发生宫外孕,之后再度宫外孕的可能性极大。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所以我决定以后不要孩子了。” “不行……顾聿衡……”辛圆缺抓住他手臂轻轻摇晃,“你知道么,那天我们去探监的时候,于敏敏说她曾经有过你的孩子,我当时很气,一是气你居然跟她那啥了……二是气我可能连为你流产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生个又漂亮又聪明的给她看看。” “她那样说?”顾聿衡语声又变得冰凉刺骨。 “没事没事,我回击她了……我说如果我怀上,你高兴还来不及,她有了,就只能被勒令打掉……” 顾聿衡失笑,却还得板着脸训她,“她、不、可、能、有!” “是是是,我知道了。” “圆缺,你说让我怎么放过她?” “顾聿衡……你刚刚也说了,希望我放过她的原因是,只愿我能抛下这段过去,彻底走出来。现在也是一样的,放过她吧……也放过自己。”她舍不得,如果报复于敏敏要赔进一个顾聿衡,她宁愿烧炷高香,将于敏敏全家都供起来。 顾聿衡一震,看着她那双比水晶更晶莹剔透的眸子,此刻正无比专注而紧张的凝视着他,当然明白她一晚上的笑脸讨好,只不过为了这一个目的。 她希望拉他出来。 顾聿衡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埋下头轻轻的在她唇上辗转,温暖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辛圆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再度坐起身来,抱着他,一边认真的吻,一边伸手解开顾聿衡的扣子,将四肢都缠在他身上。 唇分开的间隙,她死死将**的身子贴在顾聿衡身上,喘着气在顾聿衡耳边长叹,“唔,真是冷死我了……” 辛圆缺从来就是个很有冷幽默的人,总是在你根本不奢望她讲笑话的时候,淡定的给你重重一击,让你哭笑不得。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房间里开了空调,她光着身子陪顾聿衡聊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冷? 顾聿衡无奈,压着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辛圆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眼睛微微眯起,内里满是揶揄,“我说你今晚为什么这么热情如火,原来是为了御寒呀。” 这次轮到辛圆缺差点呛到。 可取笑归取笑,辛圆缺喊冷,顾聿衡只有身体力行的带着她做点能让人快速暖和起来的运动了…… 等到辛圆缺睡去后,顾聿衡细细打量她精致如画的眉眼,用一种极度眷恋的眼神,他伸出手指,沿着那柔和妩媚的曲线轻轻勾勒,一点一滴都是这样的美好。 他将辛圆缺再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些,低声喃喃,“辛圆缺,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还是你……” ** 辛圆缺第二天上班,一到天顾,就给凌昭去了电话,让他关注一下于敏敏那边的情况。此时不过9点未到,凌昭却已经笑着说,他收到了消息,于敏敏那边的事情就在一夜之间就好解决了不少,之后沉默了半晌,说,“谢谢你,辛圆缺。再见。” “再见。”辛圆缺感觉到了话语声中另外一层意思,心底也是多了分感慨和无奈。挂了电话,她定了定心神,想到顾聿衡,她唇边不自觉的扬起半分,这人,哪里像个律师。 走进销售部的大办公室,和同事互相问好。 “辛姐,桌上有你一封信。”汪璐从位子上稍稍起身,对她说。 “哦,好的。”辛圆缺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果然看着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牛皮信封,稍稍蹙眉,是谁会给她写信呢?信封上没有落寄信人的名字,不过看邮戳知道是本市的信函。辛圆缺拿起信封,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竟是出乎寻常的厚、重。 1200ksw.net 辛圆缺隔着信封表面探寻了一下,应该是一叠照片。由此心里更是疑惑,却本能的觉得,从信封表面生出一阵凉意,透过她指尖,快速传递而上,一个激灵,手足顿时冰凉。 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等帮她接水的实习文秘将杯子放在她桌上再转身离去后,她坐在椅子上,伸手缓缓拆开了信封。 取出相片的刹那,辛圆缺如被雷击,浑身重重一颤,一叠相片就这样失去依托的分散坠地。 这是一组车祸现场的调查照片。地上残留着滩滩浓稠暗红的血迹,肇事的黑色帕萨特,车前盖有个深深的凹痕,足见当时车子行驶的速度有多快。 辛圆缺不用闭眼,当时的景象就如此清晰的重现在面前,她妈妈在她面前被车子撞飞,重重落地,鼻间都是让人作呕的绝望的血腥味,她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辛姐,没事吧?” “别过来!我自己来!”有人想凑上来帮她拣东西,她匆忙吼住,强行忍住失控的情绪,颤抖着俯身去捡那些相片。 数张车祸现场的残忍图像中,夹杂着一张她妈妈的遗像,温柔的冲她笑着,柔柔的目光如此宁静的注视着她。其余照片再度从她手上滑落,她捡起那张照片,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将照片双手捧到胸前,辛圆缺嘴唇轻轻开阖,全是两个字无声的呼唤,妈妈,妈妈…… 妈妈,我对不起你…… 手指依稀摸到相片背后有凹凸不平的痕迹,辛圆缺稍稍停滞,将照片翻过来,上面有两行黑色的中性笔字迹—— “下午三点,香格里拉大酒店1508,静候。 ——顾天行” [] 临界(下) 下午三点,辛圆缺准时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 站在1508房门口,忍不住再度讥讽的笑出声来,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她摁响了门铃。 一个穿浅色西服的年轻人打开了房门,脸上是亲切的笑意,“辛小姐吗?顾先生在里面等您。” 让进辛圆缺后,他关上了门,站在门口,伸手邀请辛圆缺往里走。 辛圆缺一步步走进去,这是一间套房,眼前的是一个小厅,并没有顾天行的身影,右手边是一扇禁闭着的门,辛圆缺突然有些紧张,万一顾天行直接把她杀了,一干二净怎么办? 她正待笑自己古怪的想法,顾天行的声音就从房内响起,“进来吧,门没锁。” 辛圆缺拧开门,房间里布置的一片素净,穿着黑色衬衣坐在轮椅上的顾天行,在窗前的身影就显得格外突出。阳光从白色的素纱帘子投射进来,在他身后拉了长长的影子。 辛圆缺进来后,顾天行推着轮椅转过身来,看着辛圆缺,由于逆光,辛圆缺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悄悄捏紧了手,对眼前这个人,她的恨意,着实不轻。 移开目光,辛圆缺通过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问,“你给我那些照片并把我叫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跟我猜的没错吧。” 顾天行声音不算洪亮,却很沉很稳,“我希望你能认识到你的该处的位子和身份,不要得意忘形,晕头转向。” “好笑。顾天行,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些照片来刺激我?我妈妈车祸去世,对你来说难道本来不应该难过?我真的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耻的人!”辛圆缺死死捏着双拳,却恨不得冲上前去给他两脚。 顾天行笑了,“不装冷静了?辛圆缺?对,你妈妈去世我是伤痛欲绝,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可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啊,辛圆缺,如果没有你,你妈妈会死么?” 辛圆缺再无法说出话来,脸上的愤怒退潮后,转而变成了悲伤…… 顾天行看她表情,微微嗤了一下,语气又恢复到不带感情的平静,“辛圆缺,离开聿衡,我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跟他一起。当时我好像并没有怎么逼你吧。” “你是没有逼我,你有什么可逼的?真相是我主动要隐瞒的,离开他也是我主动说的,你干的事,不过是在将我赶出来后,顺水推舟的在他面前构陷我,抹黑我,再送他去了国外……”辛圆缺笑了笑,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与顾天行远远的平视,这样让她舒服了许多,哪怕现在触动的,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顾天行微笑,“是啊,当时我们不是配合的很好么?” 辛圆缺看着他刺眼的笑容,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的确,现在,你需要我再一次这样配合你?” 顾天行摊手,“难道不该,还是说圆缺,你已经将你妈妈的死完全放下了,你不相信你做的一切事,她都在看么?” “是在看,可你能保证,她就不希望我幸福?”辛圆缺这句话说的无比艰难。 “我觉得犯过错的人,都会自私的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这点我谅解,”顾天行沉吟,目光却如刀如箭的直直射向辛圆缺,“可是,就算你妈妈原谅你了,你就能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 辛圆缺沉默不语,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却死死的揪紧了自己的裙子。 “而且,辛圆缺,请你体谅一下我好不好?你要我以怎样的心情接受你这样一个儿媳妇? 害死我爱的人,将我害成这样,还企图让我儿子离开我…… 而且,辛圆缺,你自己的作风问题是不是也该检讨一下? 我的身体拜你当年所赐,已经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半活不了多长。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为我找一个安分、乖巧的儿媳,而你,绝对不是适合的人选。” 辛圆缺尽量让自己轻松的笑出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父子的关系变得那么和谐了。” “圆缺,我一直在努力,努力了就会有收获……”顾天行一勾唇角,表情却又突地变得狰狞起来,“而且,你‘以为’我和他关系不好?好一个‘以为’!当年难道不是凭借着一个你‘以为’你妈妈不爱我,就想着要破坏我们的婚姻?辛圆缺,你真的很自私,你这些年过得不好,难道就没想过是报应?” 辛圆缺笑笑,“报应?我们彼此彼此吧。” 顾天行对她的反讽置若罔闻,只是表情渐渐平静,很慢很诚恳的说,“辛圆缺,请你积点德,不要再离间我们父子,好么?” “离间?”辛圆缺真的想笑,她现在没做任何事,来挑拨顾聿衡和顾天行的关系,是他不肯接受,主动挑衅,还寄来她妈妈的照片…… 顾天行好像看穿了辛圆缺的想法,只笑着问了一句,“你以为以聿衡的性子,他难道就真的不会追查当年你是为什么想要离开他么?他知道了于敏敏对你所做的事,难道就不会怀疑当年我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假? 是,辛圆缺,当年那些事,我的确做的不厚道,但这些是你认可的,是你主动要离开他,我不过是配合而已。 请你念在我为父之心,和你不幸死去妈妈份上,离开他。” “顾天行,你真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人。”辛圆缺起身,唇边带着笑容,慢悠悠的将这句话扔给他。 顾天行微眯起眼睛,冷哼一声,“辛圆缺,我希望你不要逼我,好好离开他,大家面子上比较好看……我听说你外公最近心脏不太好,你或许该回香港去看看他,人嘛,还是念着些亲情,不要太肆意妄为……” 辛圆缺差不多忘了自己离开酒店时,一路上想的是什么。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四周的人车喧哗一点点慢慢在耳中恢复,她却依旧四顾茫然。顺着人潮走,身边的人终是渐渐少了下来,在一个小巷,找到一个烟摊,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自从和顾聿衡生活在一起后,她包里的这样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就坐在这陋巷,她撕开包装,点燃一只烟,狠狠的吸着,由此一只又一只,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是顾亦南的。 “喂,圆缺,你现在在哪儿?” “外面,总经理你有什么事?” “你嗓子很哑……到底怎么了?” “没事……”辛圆缺看着自己手上的烟,这是这一包的最后一只,嗓子能不哑么?她笑笑,“有点小感冒,不舒服。” “哦,我后天要出差去日本,本来需要你替我准备点资料……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你去日本的事我听说了,和迟迟一起去是吧?恭喜恭喜,好机会啊,你得抓住,有时间陪她到处逛逛吧……” “嗯,那我先挂了。你多注意。” “好……呃,不,等等,亦南哥,你能帮我订一张今天晚上去香港的机票么?” 顾亦南似是犹豫了一下,终究答应下来,“……好,我让尹助理再跟你联系。” “谢谢你。”辛圆缺挂了电话,立即又有电话进来。 辛圆缺看着屏幕上闪动的“顾聿衡”三个字,呆了很久,才接起来,“喂。”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在忙什么呢?”他的声音清朗而悦耳。 “没什么。”辛圆缺简单的回答。 顾聿衡稍稍停了片刻才说,“今天开了个庭,给你电话的时间晚了点,不会生气了吧?” “顾聿衡,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辛圆缺打起全部精神来应付这个电话,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不像,”顾聿衡轻笑,“因为,你、就、是。” “我打你哟,顾聿衡!”辛圆缺语声恨恨的道,仿如平时的打情骂俏,只是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晚去哪里吃饭……” 辛圆缺忙匆匆截住他的话,“今晚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外公身体最近很不好,我想订今晚的机票回一次香港,对不起……” “哦……说啥对不起呢,傻瓜,去吧去吧,需要我陪你么?要不我再订一张机票?” “不用,没事,你很忙,别耽误了。”辛圆缺眨眨眼睛,有一根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倒在了眼睛里很不舒服。 “……那好,你尽量早点回来,到那边就跟我联系。” “嗯……”辛圆缺应好。 沉默片刻,她挣扎着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 “顾聿衡,你要照顾好自己…… 唔,我是说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别忙坏了。” “呵呵,放心。” “那我挂了?还得收拾东西。” “嗯,拜拜,你也要注意安全,反正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好……再见。”辛圆缺匆忙收线,不敢再听他让人心猿意马的磁性声线,也不敢再对他多说一个字,唯恐自己压不住喉头的哽咽,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全部的情绪。 对不起,顾聿衡……我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情。 幸好,你不是全部都知道,幸好…… 又坐在原处半晌,辛圆缺起身,擦干净脸上半干泪水,往小巷外走去。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几样东西,拿齐证件,将小白送去寄养,她便登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 到了香港,已经是深夜,她找了家酒店住下,吃了两粒安眠药,强制自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她起来,冲了澡,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硬生生逼着自己笑出来后,再按照顾亦南给的地址直接去了医院。 辛圆缺在病房里,见到了比上次相见时枯老了太多的她外公。老人正睡着,如果忽略掉那些稀奇古怪的管子和线,他的表情大致是安详的。一边的外婆告诉她,他刚刚从重症监护室移出来,情况好了一些,但每天睡着的时间还是比清醒的时候多太多。 fantuantanshu.com 她外婆宁明玉见到她时几乎不敢相信,泪水都激动的连连从眼角滑下,带着她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定后,颤抖着声音不断的问她,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现在又住在哪里。还不断的说,她如果早一些知道,定会为她准备一大桌好吃的,她外公如果知道她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等等。 辛圆缺浅笑着在一边简短的回答,虽然她外婆不停含笑打量她的欣慰的眼神和如此高兴的反应,让她有些不自在。 待宁明玉终是稍稍冷静下来后,握住她手说,“圆缺,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吧,陪陪我们。” “嗯,好。”辛圆缺只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宁明玉盯着她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声,“圆缺,我知道你恨我们。” 辛圆缺一愣,看向她外婆,她还记得,当她妈妈死后,外婆和外公来找她时,她心里对他们超乎常人的仪表和气质的惊讶。虽然悲痛欲绝,他们看上去依旧年轻、高贵、风度翩翩。可此时,她外公躺在病床上,又瘦又老,她外婆,虽然打扮依旧庄重而精细,鬓发却已苍苍。 而她外婆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并且毫不尊重他们的外孙女的突然造访探病,如此激动欣喜。当静下来,该谈心的时候,却握着外孙女的手,说,“我知道你恨我们。” 可辛圆缺无法否认,她的确恨过。 宁明玉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你恨我们,因为你觉得,当初不是我们反对你妈妈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妈妈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我和你外公这些年也悔过,这后悔折磨的我们常常相视而泣,静默的不愿意再有任何社交活动,就这般枯坐整日整夜。我和你外公只有你妈妈一个女儿,爱之如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送到她面前。 可是你妈妈爱上了你爸爸,这样说你可能不喜欢,可是,在我们看来,他的确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圆缺,等你成为妈妈,站在同样的角度,你会明白,这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不能接受。 雪儿那么乖巧,却居然会为了你爸爸私奔,而且不过16岁,就怀上了他的孩子,直到你爸爸因为车祸去世,她也拼死不肯打掉。 我和她爸爸都是性格火爆的,当即就说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可怎么能当没生过,分开那么多年,我就想了那么多年,想她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吃亏,会不会过不下去,我们请人暗中保护她,只愿她终有一天能服个软,直到她嫁给了天行…… 天行这孩子,一直喜欢她,在她与你爸爸私奔前,我们本来就说让天行和她定亲……我们想,她这下终是该幸福了,也便放下了心。却不妨隔了几年,却得到了这个噩耗,她居然也出了车祸……如果在最最开始,能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 圆缺,或许,你只看到了你妈妈的不幸福,却没有看到我们的伤心。 我们没有成全她是有错……可在当时那个时候,让我们怎么成全? 圆缺,你告诉我,难道为了爱情,就真的能忍心割舍血脉亲情?” [] 美梦(上) 辛圆缺正准备慢慢脱离陈易的怀抱,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外力作用,将她生生与陈易拉扯开来。 “顾聿衡?”陈易率先轻轻喊出声来,尾音稍稍上扬,带着半分不确定和好笑。 顾聿衡仿佛感觉到了他这种语气和态度中所暗藏的挑衅,就好像在问:你凭什么将她扯开我的怀抱? 他唇角一勾,声音如寒冰碾碎,一字一字的说,“别碰我的……妹妹。” 辛圆缺一怔,好歹因为他话中的隐忍和自讽回过神来,看向扶在自己臂弯,和自己紧贴着的顾聿衡,正待说些什么,眼角就收进了不远处草坪外的顾天行他们,顿时呆住。 而除了原本的四个大人,竟还多了两个,一男一女。六个人似是在爽朗笑谈,却又隐约看向这边。 顾天行突然笑着向这边招了招手,“聿衡,圆缺,敏敏,快过来。” 顾聿衡身侧几步处的于敏敏此时也终是忍不住插口,“聿衡,我们先过去吧……” 辛圆缺面对着这边,将这一切看的清楚,可顾聿衡却只是冷冷看着辛圆缺,不动分毫。 “顾聿衡,放手。”辛圆缺稍稍挣扎了一下,小声说着,见顾聿衡不动,看向自己的目光却越发狠戾,她便大声了一点,“放手!” 顾聿衡稍稍动了下唇角,笑容却让此时的他显得更为疏离和冷漠,他手上慢慢松了力气,辛圆缺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放松,梗在喉头的那口气正待完全呼出,被心中无限制的空落取代,顾聿衡却又猛然抓紧了她,力气大的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 痛! 心也被这一下死死揪紧,辛圆缺泪水本能上涌,一片朦胧中却只辨的他唇边的恶魔般的冷酷笑容。此时的他像只肆意玩弄爪间老鼠的猫,抬开爪子,让你感觉自己有了一线生机时,却一巴掌将你拍入地狱。永无翻身之机。 “一起过去,”他温文有礼的笑着,好像怕她摔倒一般小心翼翼搀扶着她慢慢走过去,实则却紧紧钳制住她,令她逃脱不得,他却还不满足的在她耳边警告般低语,“你,最好装的再像一些。” 辛圆缺如被电击,浑身巨震,这下好像真得靠顾聿衡的力气才能稳住身体。不待多想,已经到了草坪边缘。陈易和于敏敏也随着他们过来,陈易走向了辛圆缺不认识的那个中年男人。 辛圆缺不用再辨认和回想,心里已经明白,霎时一片空白中泛起点点苦涩。 “来来来,圆缺,聿衡,快来打个招呼,这是陈叔叔、白阿姨。”顾天行示意他们向面前另外一个中年男子问好。 “陈叔叔好,白阿姨好。”两人同声喊道,扮出来的乖巧,脆弱的一撕即碎。 陈省长也是个温和之人,笑得和蔼,“好好好,我说天行啊,你家两个孩子可是优秀非常啊。” 顾天行忙谦虚几句,却又立马笑着看向陈易,“如果我没猜错,老陈你旁边这位是你公子吧,这才是虎父无犬子,当之无愧的人中龙凤!” 陈省长显然十分开怀,“哈哈哈,天行你才是过奖了,陈易,快喊顾叔叔。” “顾叔叔。”陈易有礼的微笑。 顾天行笑意从内心深处渗了出来,分外真心的同时,也分外瘆人,至少当他别有深意的一眼落在辛圆缺身上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她尾椎,直直上爬。 辛圆缺知道顾天行肯定想到了以前所撞见的陈易送她回家,对她细心安慰的样子,还有刚刚那个不知他看没看见的拥抱…… “你的脸色还真的越来越差了。”顾聿衡用只有她可闻的声音对她说,随即稍稍惊慌的放大声音,满是关心,“圆缺,你好点没?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他这一问果然唤得了大人们的瞩目,将话题从顾聿衡陈易他们几个同学感情有多真,缘分有多深转移开来,纷纷对辛圆缺投来关心。 肖雪满是担忧的走过来,理开她黏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摸了摸辛圆缺的额头,“怎么了?脸色很差。” “没事,妈,可能刚刚在太阳下走的时间太久,有点中暑。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嗯,”肖雪爱怜的摸摸她脸,又对顾天行说,“那……天行,我送她回房,等会儿再来找你们。” “阿姨,要不我……” “干脆我……” 顾聿衡和陈易同时开口,又几乎同时停住,相互对视着,眸中颜色一深,唇边都弯出了点别有深意的笑容,只是一个温和内敛,一个锋芒毕露。 顾聿衡保持着那点不羁笑容,在众人的怔愕中率先平声说,“我送圆缺回去吧,肖阿姨,您跟白阿姨、凌阿姨她们多聊聊。” 肖雪这下倒是不好再找借口推辞,“那……行吧……” “不用不用……”辛圆缺心知不妙,忙不迭的摇手。 “没关系,走吧,让陈易和敏敏先去玩,等会儿我来找他们。”顾聿衡微微眯着眼,满是温柔的对她说完,墨色流动的眼睛又颇有深意的瞥向陈易和于敏敏。 顾天行笑了笑,无比配合和关心的接口,“他当哥哥的,让他送送没事,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聊聊天,聿衡把手机带着,等会儿跟你联系。” 顾聿衡扶着一路胆战心惊心神难定的辛圆缺回到他们所住的那栋别墅并将她送到房间,辛圆缺对他挤出点笑容,正准备找个理由将门关上,却被顾聿衡一个闪身,率先抢入房中。他直接大喇喇坐在床上,面对着门口,看向表情僵硬的辛圆缺,一挑眉一眯眼,唇边还有三分无懈可击的笑容,“这下你满意了?辛圆缺?” 辛圆缺脑中贴近头皮的一根血管突突跳着,她徐徐合上门,靠在门廊的墙边,极为无力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顾聿衡笑着追问,“不知道于敏敏会来还是不知道陈易会来?辛圆缺,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不光是我被塞给于敏敏,你也能顺利跟陈易在一起了,看上去真是完美的结局不是么?” “我没有……”辛圆缺只觉得自己人生中从来没有这般语拙过,好像有很多的话想说,该说,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让远坐在床边的顾聿衡在视线中越发的模糊与陌生。 顾聿衡站起身走向她,手撑在墙边,抚着她的脸,声音轻柔如春水,“辛圆缺啊辛圆缺,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的早就计划好了,要这样给我一个惊喜?还是为了掩饰我跟你的事,演戏演习惯了,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所以才和陈易搂搂抱抱?” “顾聿衡!” 辛圆缺喊出这三个字几乎已经花掉了她全部的力气,头脑却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像是一直堵塞在那里的洪水突然找到了泄洪的闸口。她避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大手,却毫不躲闪的迎上他越发深不见底的瞳仁,哑声道,“顾聿衡,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一定要这样怀疑我?” “你哪件事对不起我?说说看?”顾聿衡依旧浑不吝的笑着,悠然自得的问。 辛圆缺脸上现过一丝悲哀,“顾聿衡,你这不是说事情的态度。” “那我要什么态度!”顾聿衡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松开辛圆缺,后退了两步,重重呼吸着,懊愤到了极点,目光移向别处后又极快的回到辛圆缺脸上,死死盯住,裹着剜人的凌厉,唇边又复扬起讽刺的弧度,“你需要我什么态度?你为了你妈妈,随时可以牺牲我,你让处在这样尴尬位子的我有什么态度?我心里厌烦到极点,还得强忍着,笑着配合他们,可转过眼,你不在了……顾天行接到电话说陈省长来了,一起过来接,远远的就能看到你们靠在一起……明明我们是男女朋友,很好,你和陈易拥抱,我却不能名正言顺的阻止,你却还眼巴巴送去给顾天行卖,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什么态度?嗯?” “顾聿衡,我不知道那是陈省长……而且我真的不知道陈易会来,我跟陈易……呵,你一定要怀疑?而且,你迫于于副省长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好无礼,我理解,可于敏敏能够那样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你以为我不难受?而这一切,是源于我……都是我自找的……” 顾聿衡冷冷截断她,“这当然是你自找的。” 绝望和悲哀将辛圆缺逐渐淹没,她垂下眼帘,也讽笑了一下,喃喃呢哝,“对,我自找的,是我,是我太天真了。演戏演的再好,最多也只能骗过别人……” 重新抬起视线,她凝视着顾聿衡令人痴迷的完美轮廓,轻声却清晰的说,“顾聿衡,你觉得这一切的错都源于我不该在你跟我妈妈之间左右逢源是么?可我能怎样呢?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你可能会觉得我常常舍弃你亏待你,可就这次这件事来说,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个安排,如果真的事先知道会伤害你,我是不会做的。 1200ksw.net 你说,等你18岁后我们在一起,我就觉得有了希望,可这点希望有多么难实现你想过么?这不是说说就可以的……我们还能随意妄为么? 其实,这或许都是因为我以前骗你太多,让你对我不信任,认为我会我妈妈舍弃你,而我,却害怕再失去你一次,所以太过小心翼翼。 这样的生活,注定压抑,为了一个看上去虚无缥缈的未来,是不是很难坚持?你为了我,要不停的克制自己的性子,是不是很痛苦?你认为你在不停的付出,我却肆意践踏你的心意,是不是很愤怒?” 辛圆缺手指轻轻点上顾聿衡的脸,痴痴的笑了,“顾聿衡,我们分手吧。” 顾聿衡怔住,待这几个字残忍的在脑中回放多次之后,他终是觉得眼前再度清晰起来,一把扣住辛圆缺的手腕,看着她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反复确认,依旧不敢置信,声音低哑,“你说什么?” 她便淡淡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都别再坚持了。” “你再说一遍?”顾聿衡死死盯着她,眼眶欲裂。 手腕上的痛直入骨髓,辛圆缺恬淡笑意却不变,“我们分手,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我们没关系了,我不会再因为我妈妈而要求你什么,你也不需要为了我受什么委屈,这样自由自在的不是很好?哦,对了,我跟陈易一点关系都没有,刚刚我是头晕,站不稳,他是为了扶我……因此,你不要以为是我为了他,所以背叛了你。” “辛圆缺……你在赌气。”顾聿衡笑了笑,声音依旧冰凉,却远不如方才冷硬,话语中隐约可以感觉到因为恐惧而生的颤抖。 辛圆缺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挣脱他的手,打开了门,“你走吧,我刚刚恐怕真的有点中暑,现在需要休息。” 顾聿衡愣愣站在原地,伸出手,去抓辛圆缺的手腕,辛圆缺躲开,他一僵,却很快再度出手,牢牢捉住她,旋过身,用自己的背将房门压回去,拉近辛圆缺,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 美梦 下 充满占有意味的吻,凶狠的近乎残忍的掠夺,辛圆缺被吻得完全透不过气来,所有的推柜都被轻而易举的制服,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她会就此因为窒息而死。 可在她开始耳鸣的时候,顾聿衡却松开了她,同样喘着气在她耳边苦声追问,“辛圆缺,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就说出分手……” 辛圆缺瘫在墙上,闭上眼睛,刹那间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她捂住脸,摇着头,泣不成声。 顾聿衡红着眼睛,上前一步,拉开她的双手,轻轻将她抱住,声音带着些微的哆嗦,“圆缺,我错了,原谅我,我只是心急,我只是还不太适应……我只是看到你跟陈易……我怕顾天行再对你做什么……对不起,圆缺,我不该对你没信心的,我不该逼你的……圆缺,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不要和我分手……不要……圆缺,如果再失去了你,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圆缺……” 一滴滚烫的泪水顺着辛圆缺的脖子滚入了她衣间,辛圆缺如被电击,轻轻一颤,止住了哭声。她缓慢的伸出手,最终抱住了顾聿衡,再慢慢收紧。她闭上眼,低声呢喃,“好,我们不分开。” 是啊,她除了顾聿衡还有妈妈。可顾聿衡,却真的什么都没了。 虽然这次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可俩人的心里都始终埋了个结,对待对方时,远不如以前坦然。嬉闹少了,话少了,玩笑少了,肢体接触也少了。 辛圆缺有时候会在和顾聿衡的相对无言中觉得窒闷的喘不过气来,她相信顾聿衡也有相同的感觉。可似乎谁也找不到一个豁口,再度将两人的关系恢复以往。 这一年的夏天,有一场流星雨预期会于8月中旬的某一天降临。 而那一年,台湾偶像剧《流星花园》掀起了收视狂潮,引无数少男少女竞折腰。因此这一场流星雨无疑给当时的青少年带来了无穷的惊喜。 在大家都追着看流星花园时,辛圆缺却喜欢上了把自己关在房门里看亦舒的。顾聿衡当然也对这些青春偶像剧不感兴趣,他每天主要的心思就用在了怎样捅破辛圆缺和他之间的那层隔膜之间。可当无数身边的人都讨论着这场流星雨,就连肖雪和顾天行都决定当晚去一个更佳观察点欣赏时,顾聿衡灵光一现,有些动心了。 那时,七育正在为他们这届准毕业班进行暑期补课。因为第二天要上课,辛圆缺比较早的就上床睡觉了。可到凌晨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窗玻璃上传来一声又一声极有规律的响动,她迷迷糊糊的不愿睁开眼睛,可突然“嘎嘣”一声脆响,伴着一声低促的“糟了”,辛圆缺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刚好看到一颗小石子在地板上滚动,而窗玻璃已经被敲开了一个洞。她讶然的掀开凉被下床,站在床边往下瞧,当目光聚焦到那个笑意中透着丝尴尬,正微微仰着看着这边的顾聿衡时,辛圆缺顿时哭笑不得。 “干啥?”窗户的小洞钻入外面湿热的空气,辛圆缺却觉得心情一下子爽快了起来。 “邀请我的朱丽叶走下阳台跟我一起去看流星呀……”顾聿衡弯了弯唇角,走上前两步,先背着手一鞠躬,将手向上递在了窗棂下。 辛圆缺怎么也忍不住唇边的上扬,轻轻咳了两声作为掩饰后,她颇为颐指气使的说,“顾密欧,你得接住我,听见没?”说完就打开了窗子,踢掉拖鞋,一跃而下。 顾聿衡灿烂笑着,接住了辛圆缺,刚刚抱住她落地,就拉着她往外狂奔。 “鞋!顾聿衡,我没穿鞋!”辛圆缺看他一副要把自己拖出大门口的样子,忙不迭的喊。在草坪上跑跑没事,在水泥地上跑,她可受不了。 顾聿衡顿时傻住,他垂头看向辛圆缺埋在草坪里的白嫩小脚,沉默了两秒后,说,“是你忘了先把鞋丢下来了……演戏怎么能不演全套呢,辛圆缺?” 气的辛圆缺当即赤着脚踹了他小腿一下。 最后两个把私“奔”的气氛破坏干净的人,干脆便坐在了房后的庭院里,等着流星降临。反正因为附近都是较古老的别墅区,除了繁茂的大树以外,视野还算开阔。 顾聿衡坐在辛圆缺背后,抱着她,在她耳边配合着虫鸣聒噪,“圆缺啊,一会儿看见流星,你会许什么愿?” “你许什么?”辛圆缺微微侧头,看进他那双乌黑的瞳仁。 “许辛圆缺不要再生我的气。”顾聿衡用脸颊蹭过了她的耳边。 辛圆缺听了就沉默了,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顾聿衡打断。 “快看,流星!” 辛圆缺抬头,正好看到了流星滑过的尾巴,很短很促急,细细的一线光明。一颗过后没多久又是一颗,渐渐地由稀疏变得稍微密集了起来。辛圆缺第一次那么清晰的看到那么多流星。而那夜空里夺目的美丽光明,恰好让她想起了顾聿衡的眼睛。她转过头,看着身边顾聿衡无可挑剔的出众面孔,看那优雅深邃的轮廓,唇边惊喜的浅浅笑意,和眼中的专注……这时她喜欢的人,全世界最喜欢的人。就算物是人非,就算千帆过尽,全世界,她也最喜欢顾聿衡。 她不自觉的扬起唇角,伸出手拉住顾聿衡的小手指,微微侧身碰了碰他,“傻子,许愿。”说完便虔诚的闭上了眼。 顾聿衡看向此刻的辛圆缺,美的近乎透明,唇边的笑意,浅淡又恬静,心仿佛被卷入了一个柔软的漩涡,顾聿衡低头,轻轻地一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才是唇上。 “圆缺,我们一生一世也不要分开。” 辛圆缺一愣,睁开了眼,如水晶般透澈的眼中逐渐升起浓的化不开的笑意,更紧的握住了顾聿衡的手,她软软的说,“顾聿衡,你怎么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这一夜流星飒沓,辛圆缺和顾聿衡紧紧拥着,说了世上最美的情话。 待到天依稀泛起光明,顾聿衡才背着辛圆缺从正门回到房内。 “顾聿衡你这个傻子,”辛圆缺乔装不满的在他耳后抱怨,“怎么想着这样逗我的?” “我想约你看流星,又怕你不理我,也怕你不感兴趣,所以才想模仿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可里面好像朱丽叶没有穿拖鞋。”顾聿衡想起也是忍不住的想笑。 “这还不是关键吧,关键是你打破了我的窗子……”辛圆缺想起醒来时看到的一幕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戏里。 顾聿衡尴尬的笑笑,“夜里嘛,光线不好,本来想打窗棂的,前几个不都没事么?最后那一下纯属手误……” 辛圆缺咬了他耳朵一下,到房门口的她准备从他背上跳下来,“坏蛋,我今天晚上会被蚊子咬死……” 顾聿衡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那不如去我房间睡吧?” 辛圆缺还没来得及反对,顾聿衡就从她房门口一个转身,转向自己的房门。打开房门,顾聿衡便直接将她放回了床上。 “不行的,顾聿衡,这样不行……”辛圆缺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聿衡揽住倒了下去,顾聿衡用薄被卷住她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睡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辛圆缺还想反对,顾聿衡便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别说了,睡吧。” 她便终是犹豫着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亲亲那么长久的等待 风导前段时间遇上了一点麻烦,稍微具体点说,就是感情上遭遇了挫折,再通俗点说,就是我一见倾心的人不喜欢我。很俗的故事,我才走出一段暗恋,结果又陷入了另一段注定没有好结局给我的感情。 不过还好,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我要变得更好。 因为我或许没有什么可做的,可是你给我暧昧的同时,却又跟别人纠缠不清,最后两相摇摆,再选择了别人。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无法忍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很好,你愿意选择别人,那我就会变得比你和那个人都更优秀。 或者各位亲爱的看到这里会觉得我报复心很强,也许吧,风导天蝎座的,天蝎座平时或许能忍则忍,可是这次的事情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小书亭app 所以原本我准备随便玩玩的补习班,被我很郑而重之的对待了。原本准备随便考考的gre考试(应该有亲亲记得我上学期考托福也是随便考考的,当时那个星期我还在日更),成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关头 前段时间,我戒掉了一切与考试无关的事,很苦很苦,每天晚上熬夜学到第二天7点我又得起来背单词背模板。我每天背着电脑,背着外接键盘(为了练习作文,适应全键盘),背着几厚本书,一个一个去找自习室。我用手机在微博上自嘲着说,大三下了,才知道找自习室那么难。有一天我痛经,却依旧背着键盘,去上自习,先看到4楼有自习室,我就爬楼上去(这栋教学楼电梯只在1、7、9楼停),结果4楼自习室满了,我就一层一层爬上去挨个找,结果爬到9楼还是没找到,于是我就下到一楼,发现4楼新开了一个,我又爬上4楼……爬上去坐到座位上时,我都痛的不会动了。 以前荒废了太久的英语,重新拾起来,才知道那么难,那么难 其实我也想过,或许我以后活的再好,他也不会看到,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想法。但我自己至少安慰了,我活的比你优秀,我会遇见更优秀的人,而不是到时候还不如我的你 可是这样付出努力,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各位守候着我支持着我的亲爱的们了。那段断网补习的时间,在我下定决心复习之后,我本来可以上网来给亲爱的们解释下,我最近一个月没有办法码字,可是某种情绪作祟,我竟然不敢上来面对了…… 所以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一时的懦弱,我现在加倍的愧疚,不过还好的是,我现在面对那不过大半个月傻傻陷落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了…… 亲爱的们,风导6月份笔考,在此之前,可能更新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天一更或者隔天一更了,风导能保证的是一周一更或者两更,更新时间我也固定下来,周四必更,如果两更,则周一还有一更 如果亲爱的们觉得难等,可以放弃风导,风导有错在先,虽然难过,虽然不舍,可是决不会有半分怨念 大家也可以在完结后来看…… 可不管有几个人看几个人追几个人继续留言,风导都会一直坚持着更新下去,直到把本文完结为止 还有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囧 可是为了怕大家误解了先来问我,我还是得硬着头皮说这件很囧的事—— [] 第48章 辛圆缺在香港一呆就是十多天,这十多天她尽心尽力的陪外公外婆,可能也是因为她的到来,外公康复的很好。可是外公的医生依旧建议老人彻底放下工作,去国外休养,安度晚年。 加拿大的康复中心已经联系好了,可是外公却不肯过去。他看着辛圆缺,虽是没有明说,辛圆缺却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需要的承诺。 可辛圆缺只是假装不懂他们的暗示,看着老人的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还是不原谅他们么?不,不是的,虽然她依旧觉得他们太过自私。可人谁不是自私的呢?而且,他们也后悔了这么多年,让辛圆缺怎么再忍心对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撒手不管? 只是她总觉得还有很多事她还没有处理完,她不能这样认为i市的事情已经划上了句号。 即使她很适应香港这边的生活。外公的主治医生,一个年轻帅气的英国男人,有金色的头发、蔚蓝的眼睛和磁性到极点的嗓音,每天必定会送她回家,没手术的时候会约她吃饭,带她去看电影。认识的第八天晚上,他送了她一整束红玫瑰,牵着她的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对她说,我甘心做骑士,只是希望你能做我的公主。那一刹,她明明没有拒绝的理由,脑中却满满都是顾聿衡的身影,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高深莫测……因而本能的摇头拒绝。 顾聿衡现在怎么样了呢? 是否感觉到她再次自私的逃离了他的身边?会不会觉得失望,会不会觉得被背叛了?这么长久,她断绝了和那边的一切联系,有意告诉外公外婆顾天行对她的斑斑劣迹。她明白,如果顾聿衡找上门来,外公外婆定会把他拒之门外。 那他是否来过? 在顾亦南从日本回来后,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她外公外婆家里。外婆原本准备直接挂掉,她却拦了下来。 顾亦南在那边,开门见山的问了她一句话,“我未来的销售部经理,你真的打算一去不复返了么?” 她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顾亦南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冷冷的说,“如果我的销售部经理是个这么不负责任,只知一走了之自欺欺人的人,那就当我看错人了。” 她迟疑着想挂掉电话,顾亦南却叹了声气,“他很好,其实你不用回来了,辛圆缺,行尸走肉也比继续受你凌迟好得多。” 说完顾亦南就挂了电话。 可过了一会儿,顾亦南便又打了过来,“圆缺,你还是得回来,离职手续当面办一下。” 于是辛圆缺就回去了。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顾亦南家里找他。 顾亦南帮她倒上红酒,苦笑了下,“如果我不给你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辛圆缺笑着摇头,“还是会回来吧,有太多事情还没解决……比如说……小白?” 顾亦南哭笑不得,叹了一声,“人还比不上狗了。” 辛圆缺缄默不语。 “真打算离职?”顾亦南问,却在辛圆缺点头前说,“辛圆缺,你还差我人情吧?我似乎从来没让你还过。” 辛圆缺愕然,呆了半晌才说,“我是欠你很多人情……可是……” “辛圆缺,我对你好,虽然不是因为顾聿衡的缘故,可我从来不希望我给你那些帮助让你今天有机会来伤害他的。你明白么?”顾亦南微微晃着杯中的红酒,手撑在额际看了面无表情的辛圆缺半晌后说,“圆缺,你走之后,聿衡没有去过香港。你走的那天晚上,他到我家来找我喝酒,不停的看手机,喝到天亮,他只说了句,‘离开也好’。 可很多事,如果不了解清楚,时间并不管用的。偏偏你们都是那种钻牛角尖钻死了就不出来的个性……当然,我不会太过为难你,我知道你外公身体不是很好,你终究有一天要回香港去,可现在不是时候。再在这边呆半年吧,半年,给最后自己一次走出来的机会,就当还我的人情,我拜托你作为人才留在公司……反正我总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辛圆缺左右手交握,记忆中陈易和顾聿衡都知道她这个紧张时一定会犯的小习惯。她有些恍惚的笑笑,明白其实这是顾亦南在给她一个台阶下。弯起唇角,她打趣道,“你如果在面对迟迟有这样一半的精明,迟迟早就手到擒来了吧?” 顾亦南面上有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撇撇嘴,“我那是乐趣所在好吧?” “是是是,乐趣所在,那我走了,祝你一定不要顺利拿下迟迟,反正……乐趣所在么!”辛圆缺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红酒,笑着站起身。 顾亦南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轻声嘀咕了句以怨报德,最终还是起来送她,到门口时他说,“那明天就回公司来,不辞职了干脆还是照旧兑现诺言升职吧。” 辛圆缺点头答应,“行啊,只要你还敢用我这个不负责任、只知一走了之、自欺欺人的人……” 顾亦南无奈的扶着额头,“你自己逼着我给你说重话,女人真是得罪不得。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辛圆缺坐在车里,想这样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回来了,然后呢?她去找顾聿衡摊牌还是等顾聿衡来找她? 正这样想着,电话就响了,辛圆缺一看屏幕就本能的想摁掉,可长长地呼出两口气后,她还是接起来了,“喂,顾聿衡?” 那边先是长久的寂静,随后才有一句带着轻讽笑意的问话响起,“你回来了?” “嗯……”辛圆缺正在想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话题该怎么说的时候,电话就被挂断了。 面对那边的忙音,辛圆缺自嘲的轻笑出声。 半年,半年能改变什么? 他们终归只是利用这半年增加可能见面的机会然后再彼此伤害罢了…… 不对,伤人的是她,伤自己的也是她。 辛圆缺瘫坐在椅子上,一时只觉满身疲惫,她刚刚在顾亦南家里,似乎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爱阅书香 终归还是因为放不下这段爱情。 那一个电话后,辛圆缺继续在销售部忙碌,接受已经得到她要升职消息的下属的祝贺;顾聿衡则在法律界混的更加风生水起。 她以为或许,这半年都将这样度过,直到7月31号,她生日那天。 今年,她就25岁了。回想起刚刚认识顾聿衡的时候,才不过刚满十四岁,才发现,他们相逢的第11个年头也即将走完。 15岁、16岁、17岁,她的生日都该标上甜蜜的标签,可那三年越甜蜜,之后与他分开的每一年,她就越不愿意庆祝。而今年,他回来了,他们却也没有在一起庆祝的理由。 可这显然是辛圆缺单方面的想法。 中午在公司的餐厅吃饭的时候,辛圆缺遇到了许久没见的路迟,便临时起意,说晚上请她吃饭。想至少有迟迟陪着,这个生日也不算过的太过孤独。谁料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便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聿衡。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有些找不到码字的感觉了……这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最近的风导霉运当头,右手五个手指头,挂彩两个,于是,我便在指头上绑着两个邦迪创口贴码字……我还笑着给我同学说,如果十个手指头都绑上了,是不是很像弹古筝或者琵琶的?我同学冷笑着看了我一眼,说,你可以试试……——||| [] 49 选择 下 她坐在办公桌前,抬头就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那眼神仿佛一张网,无边无际的向她罩下来,她想挣扎,却用尽全身力气也挣扎不开。 是门关上的“咔哒”一声让她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她板着眉眼,神态冰凉,可仓促拨发的姿势却泄露了她的慌张。 他看进眼底,想笑,却笑不出来。 “来给你庆贺生日。”他将手里的玫瑰花递出,彬彬有礼,却是典型花花公子的做派。“今晚共进晚餐怎样?” 辛圆缺抿了抿唇角,“不用了,我不喜欢花。晚餐我有约了。” “是么?我为什么不信呢?” “我没必要骗你,”辛圆缺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他,只觉气紧,放在膝上的手已不自觉的捏紧,目光移向墙壁,气息不稳的说,“我不想见你,你走!” 顾聿衡脚步停下,微微一笑,“圆缺……我不记得自己何处得罪过你,你每次离开我都一定要弄的我莫名其妙才甘心么?我说过,不管你要什么,只要你要,我都一定给你,可你知道你要什么么?圆缺!除了在觉得困难时慌不择路的逃开,你知道你要什么么!” 辛圆缺一口气提不上来,蓦地站起,眼眶中已闪着泪光,一字一句狠狠的说,“顾聿衡,我说了不想见你!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如果遵守诺言,就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圆缺,”顾聿衡闻言,唇角却恍然有了一丝笑意,“你敢摸着你的心口说你不爱我么?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不是说好不再欺瞒么?你曾无数次保证过不再骗我,却又无数次毁约!因为我爱你,我可以煞费苦心!可你凭什么将我一次次拦在外面把我当成外人?一次次将我捧在你面前的心摔得粉碎,再一次次从哪些碎片上毫不留情的践踏而过……辛圆缺,我不该让你摸着心口问自己,你没有心,辛圆缺……你根本没有心。” 辛圆缺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你说完了么?顾聿衡……说完了就走吧……” “我不会死心!”顾聿衡眼神中已隐隐有了嗜血的杀气,一口斩绝辛圆缺的话,狠狠锁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薄唇边却泛出残忍而森冷入骨髓的笑意,“除非你解释清楚。这第三次跟我说分手又是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欺瞒我的还有多少?说清楚,说清楚,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辛圆缺瞳内光芒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像是看着顾聿衡,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他们之前的千帆过尽。她内心的挣扎,牵动着顾聿衡的呼吸,让他大气都不敢出,可她那双似凝结了天下秀丽与水汽的瞳中的晶亮忽地到达极致,却在之后瞬间熄灭,辛圆缺笑笑,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一点波动,“我隐瞒你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自十七岁后,我隐瞒你的无非是于敏敏做的那些事和我的宫外孕。可你不该怪我,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我没义务告诉你,也没资格让你分担这些……顾聿衡,这是我第三次跟你说分手,之后我决不会再说……因为……” 因为我们不会再在一起。 顾聿衡当然听懂了她想说什么,忙不迭的断掉她的话,别开眼睛,声音冰凉,“这不是真的,你从来没告诉我,从最开始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国庆节,明明还好好的……” 当年的情景,跌跌撞撞映入眼帘,那年国庆的旅行…… 他们的第一次,在稍显狭窄的单人床上,明明痛的死去活来,她那一刻只觉得幸福,只觉得从那时那刻起,他们都不会再是认不得彼此的陌生人,因为他们曾那么深那么亲密的交合在一起,从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的战栗,到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的咸涩,他们都那么真实而密切的在一起,再无法分开…… 可之后,那场车……她那些至今想来毫无理由的责骂……她冰凉的绝望……她划破天空的惨呼……她妈妈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人来人往,车往来呼啸……顾天行狠狠甩在她脸上的巴掌……陈易和邵泽在她身边来回劝慰…… 这一切仿佛幻境,云里雾里看不清楚。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妈妈成了一具无法再温柔对她笑的死尸,没办法再将她搂进怀里,告诉她,圆缺,妈妈尽全力,也要让你过的好…… 泪水就这样从辛圆缺眼角坠落,顾聿衡看的心头一悸,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去,似是想接住那点晶莹,接住她的心疼与难过,可敲门声就这样不适时的响起—— “圆缺姐,在么?” 辛圆缺从回忆中醒来,愣了许久,收拾起那些不该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心绪,在声音中带上点笑意,“迟迟,进来吧。” 路迟进来,看见办公室里的场景似是有些尴尬,手背在后面,对圆缺笑了笑。 辛圆缺看见那笑容,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觉得找回点力气,便冷冷的对顾聿衡说,“你看见了,今晚我确实有约,并没有骗你。” 顾聿衡笑笑,也从自己密如蛛网的心绪里抽身而出。知道今晚已经再非良机,转而逗了一下路迟,便转身离去了。 辛圆缺在门关上的一刹,唇动了动,却终究欲言又止,对一边不甚明了情况却帮了自己的路迟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路迟似是看出了辛圆缺的情绪不佳,外加她自己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心事,一路上,她们竟是没有只言片语。直到点菜的时候,路迟的一个口误,才让两个人回过神来,开始聊天。 2kxiaoshuo.com 辛圆缺看着眼前的路迟,隐隐有了些羡慕。虽然路迟在迷茫,迷茫为什么顾亦南会钟情于她,胡思乱想的揣测着,可那种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的情绪,却分明预示着一场深入骨髓的感情。路迟有自己没有的天真,有自己没有的健康,甚至不会有自己那般的苦恼,她喜欢上的人,一定有能力许她一个未来。可自己呢? 或许顾聿衡未尝没有能力,只是自己,早已经切断了后路。 25岁的生日就这样迷迷茫茫的度过,周五,公司的一众人为升职的辛圆缺庆祝。先去吃饭,后来又去了ktv唱歌。没过多久,顾亦南兄弟来了,就连原本说今天要加班的路迟也来了。辛圆缺恍惚间忆起前段时间顾亦南出差,应该是今天回来,迟迟加班,怕不过也是他的安排,想到这里,不觉摇了摇头,顾亦南谈起恋爱来,也真是幼稚有加。 不过,为什么他今晚会来? 从他开始不准自己喝酒,帮自己挡了一杯又一杯的行为开始,辛圆缺心里便有了不祥之感,总觉得他真心恭贺的程度少,别有居心的程度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每位亲爱的的留言,每条我都看过,只是要回,却有了几分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触 只能说谢谢,虽然我知道这其实是很苍白的两个字 明天我会给所有满足一定字数的留言送分,想到怎么回的,我便回……没想到老脸一张了,到这个时候,却觉得自己脸皮该厚的时候薄,该薄的时候又厚的要命 下个星期见,宝贝们,么么么你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健康喜乐…… [] 【第49章 新修改版】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你们让我太感动了,风导今天看留言,几度哽咽,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风导真的亏欠你们,真的觉得愧对你们的厚爱,在此风导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亲亲的厚爱! 留言没回完,我会尽快回完并送分的……摸摸大家,最近作业真的太多,风导忙成疯导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章有3000字的新内容,原本这章的内容移了很多去上一章,因为违规,大家保密哟,悄悄看吧。一是疯导还前段时间欠下的债,二是确实这部分都市的有内容没写完……反正购买一次后不用重复购买,就当风导违规送大家一部分免费内容吧……咳咳……就这样就这样…… 这章的结尾后面就自动河蟹了哈~~乖,非常时期,咱们大家保守些喏~~ 这章圆缺唱的歌是袁泉的暗恋,看过今夜的mm应该不会陌生哈,那边的文案里就放着这首歌,这首歌是越听越有味道的类型,感兴趣可以下来听听~ 爱你们哈~ 25岁的生日就这样迷迷茫茫的度过,周五,公司的一众人为升职的辛圆缺庆祝。先去吃饭,后来又去了ktv唱歌。没过多久,顾亦南兄弟来了,就连原本说今天要加班的路迟也来了。辛圆缺恍惚间忆起前段时间顾亦南出差,应该是今天回来,迟迟加班,怕不过也是他的安排,想到这里,不觉摇了摇头,顾亦南谈起恋爱来,也真是幼稚有加。 不过,为什么他今晚会来? 从他开始不准自己喝酒,帮自己挡了一杯又一杯的行为开始,辛圆缺心里便有了不祥之感,总觉得他真心恭贺的程度少,别有居心的程度多。 中途有人起哄让他们合唱,辛圆缺大方的应了,挑衅的看向顾亦南——你不是要干预么?看谁的脸皮厚过谁? 要知道,他喜欢的对象可还坐在一边,辛圆缺目光带向一边有些失神的望向这边的路迟,一时不禁也想看顾亦南怎么解决这个局面。不知哪里来的八卦精神,辛圆缺从路迟的脸上能够看出,顾亦南这事有希望。只是让路迟吃自己的醋是不是奇怪了点? 眼看顾亦南坚决不肯来跟自己唱歌,辛圆缺小人得志的冲他挑挑眉毛,在顾亦南告饶的神情中勉为其难的帮他摁下了起哄的同事,让他们罚他喝酒。果然,顾亦南喝完酒后再不敢管她的事,而跑去了迟迟那边。 辛圆缺则独自唱起那首袁泉的《暗恋》,一时竟觉得跟自己此时的心情无比贴近。 话还在耳旁,可一朝醒来,发已苍苍。只是,那些心事,从未变过,从未变过…… 就让她一个人保留着那些美好的记忆,就让她一个人,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唇边斜斜上扬的笑意,想起他乌黑的眼瞳,想起那些或甜蜜或酸涩的过往…… 还真是一场暗恋,可悲至极的暗恋…… 歌还没唱完,辛圆缺不自觉的已泪流满面,幸好,迟迟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随之路迟在自己的尖叫声后夺门而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辛圆缺便默默的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随着悄悄跟出门去。 顺着走到厕所边时,便看到路迟颇是烦躁的拨弄着水龙头,辛圆缺想笑,这便是喜欢了吧。自己当初喜欢顾聿衡的时候,不也是烦躁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走过去,对路迟说了声对不起,今晚她似乎没有好好的照顾她。说完对不起后,正待开口点破路迟,却不料路迟强笑着抬头,眼神中全是防备。 或许是原本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孩子,却也跟自己生出了疏离……她被那一眼所伤,所有的话便堵在喉咙里无法出口。拿出烟,故作无所谓的问路迟要不要,在她的摆手中潇洒的点燃。 辛圆缺深深的吸了口烟,暗想自己其实也不该怪路迟,她误会自己跟顾亦南的关系只是因为她在乎顾亦南,自己更该开心才是。许久不幼稚了,这次却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跟个小女孩置什么气? 不过也不待她平复心情解释出口,顾亦南的声音就响起,“圆缺,你怎么又抽烟?” 得了,她才不该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普度什么众生呀?看顾亦南这样子也不怕误会,她何不再丢几个难题给他,说不定趁着迟迟吃醋,关系反而能大进一步? 于是她故意含着半分讽刺对顾亦南说,“你喊我圆缺我岂不是该喊你亦南哥?”在他凛冽的眼神和路迟退缩的神情中,辛圆缺笑着投降,将烟熄灭后说,“我不抽行了吧,免得你去乱告状。” 说完就准备将战场留给他们,悠悠哉哉的说,“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聊,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们解释。” 又是一对有情人,辛圆缺摇摇头,回到了包厢,重新投入战局。没有顾亦南的干预,她几乎是来者不拒,疯狂到极点,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包间门却突然被打开,包厢内的喧哗也就随着渐渐转变为鸦雀无声的宁静。 辛圆缺眯眼看向门边,醉眼惺忪中只看到昏暗光线下一道冷峻而落寞的剪影。 光影投射下,轮廓深邃的脸那么熟悉,她好像曾经在纸上勾勒过无数次,真正是熟悉到令人发指。 她痴痴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你要喝么?” 那么美,那么媚,却颓废的让人心碎。 顾聿衡几步过来,直接拽上她手腕,就准备将她拖出这纸醉金迷。 辛圆缺被她扯起来,跌跌撞撞的跟在他后面,众人都在怔神,尚未反应过来,却不防两人在要出门时被顾亦北伸手拦住。顾亦北对略显诧异的顾聿衡挑眉一笑,“哥,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今天的主角带走了呢?” 顾聿衡脸一下子沉下去,“我没空在这开玩笑。” “我也不是开玩笑,”顾亦北耸耸肩,拿过桌子上的杯子和酒瓶,一边斟一边说,“喝三杯呗?这要求不算过分吧,不然你让明天圆缺回来怎么收拾这烂摊子?这酒本来该罚圆缺喝的,要不我让她喝?缺……” 话音还没说完,顾聿衡就直接夺过酒瓶,将里面剩余的大半瓶一干二净,瓶子一甩就拖着辛圆缺摔门而去,留房内一群人瞠目结舌。只有顾亦北阴阴笑着,看着手里倒了一半的酒杯,轻声嘀咕,“喝醉了才好办事嘛,真是的……” 房内只觉一阵阴风阵阵,众人脑上都不自觉挂上几根黑线,背脊骨发凉,真正是北风那个吹呀…… 辛圆缺笑着跟在顾聿衡身后,她没有挣扎,只是一路磕磕绊绊的随着,娇俏的笑声在顾聿衡耳中听上去那般刺耳。走到ktv外面的时候,顾聿衡甩开她手,转过去看着她,“你笑什么?真那么好笑么?辛圆缺?” “没啊,”辛圆缺努力站直身子,眼前还是一片昏花,她找准顾聿衡的脸笑着说,“我只是感慨自己料事如神,猜着你哥哥出现就不是啥好事,果然……是帮你盯梢的吧?顾聿衡,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我都这样了,我早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辛圆缺……你缠着我只是为了报复我么?你就不觉得累?你要怎么报复我……你打算怎么报复我……”辛圆缺笑着移开目光,眼中却早是泪光闪闪。 顾聿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语声轻的仿佛能散入空气,“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的爱情在你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辛圆缺?” “什么样子……”辛圆缺一震,不自觉的低声重复,随后又是一笑,笑着抹掉脸上的泪水,“顾聿衡,问这个问题不觉得自己傻么?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的追求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觉得伤人?你不觉得我们的爱情很伤人么?” 顾聿衡讽笑,“原来我们的爱情在你心目中就等于伤人?以前那些记忆在你心目中都是伤人的?难道你从不觉得甜蜜过?” “甜蜜?甜蜜是个什么东西?”辛圆缺慢慢摇着头,觉得头疼的要炸开。 当然甜蜜,那些过往,满满的像是要溢出来……可当时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伤…… “辛圆缺!”顾聿衡恨恨的抓住辛圆缺的双肩,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不要再拿你几年前的说辞来搪塞我,不要说你爱过陈易,不要说你对我没有一点真心,你至少告诉我,这次又是为什么离开我……” “不为什么……”辛圆缺本能的连连摇头。 “不为什么!?”顾聿衡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眼睛仿似在喷火,“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爸去找了你?” “呵!”辛圆缺嗤笑,想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你知道了还来问我?不觉得无聊么?对呀,你爸来找过我,让我离开你,他是你爸呀!难道你不该尊重亲情?” “辛圆缺!” “你别吼我!顾聿衡,”辛圆缺急急呼吸着,诸多事情翻涌而上,头像是被人用钝斧头一斧一斧的劈,疼的要裂开却始终不给她一个痛快,想到顾天行的态度,顾天行的苍老,她妈妈的去世,她外婆对她说的话……辛圆缺眼泪像泄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坠落,“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闪躲,顾聿衡,你以为我为什么想闪躲?对,顾聿衡,我爱你,我爱你爱的要死,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可爱情算什么?我早已经一身罪孽,你一定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么?当初我跟你分手时就说过,顾天行再可恨,可是他是你爸爸,他对你是真正的好,他做了再多错事,也是因为他爱你!你明白么?难道……难道为了爱情,就真的能舍弃血脉亲情么?顾聿衡……”喃喃将外婆问她的话问出,辛圆缺早哭的失了力气。 四周一片沉寂,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的力量的渐轻,辛圆缺弯了弯唇角,准备转身而去,手却被人坚定的握入一片温暖,执着的往一处牵引。 她怔住,眼看着自己的手被用力的摁在了顾聿衡的心口处,抬头,迷茫的看向顾聿衡幽深的双眼,那里瞳影深深,其中的感情像一个漩涡,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辛圆缺,血脉般的亲情不能割舍,”他开口,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痛,又复摁了摁她放在他心口的手,“可是,你住在这里,你舍不得割我的血脉,难道你就忍心把我的心挖去?”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辛圆缺浑身剧颤,脚下一软,几乎再也无法站稳。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的感觉,想逃,想挣脱,她努力的想挣自己的手,却反而被往前一带,撞入他的怀中。狂风暴雨般的吻急不可耐的落下,扶在她腰后和脑后的手让她无从推拒。 睫毛轻轻的扇动两下,眼睑盖住迷蒙的目光,眼泪再度从眼角落下,她环抱住顾聿衡的腰,开始努力回应。 他何尝,不是早就住在了她的心里? 她只是怕,怕自己要不了他的那颗心,也怕自己的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值不起这般深情的交换…… “来的时间正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远处的路灯下,缓缓停下一辆车,驾驶座上的英俊男人轻声对身边看的目瞪口呆的女孩说。 路迟缓缓吞了口口水,刚刚经历了类似劲爆剧情的她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是错怪顾亦南和辛圆缺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按照身边男人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小心眼,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你们让我太感动了,风导今天看留言,几度哽咽,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风导真的亏欠你们,真的觉得愧对你们的厚爱,在此风导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亲亲的厚爱! 留言没回完,我会尽快回完并送分的……摸摸大家,最近作业真的太多,风导忙成疯导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章有3000字的新内容,原本这章的内容移了很多去上一章,因为违规,大家保密哟,悄悄看吧。一是疯导还前段时间欠下的债,二是确实这部分都市的有内容没写完……反正购买一次后不用重复购买,就当风导违规送大家一部分免费内容吧……咳咳……就这样就这样…… 这章的结尾后面就自动河蟹了哈~~乖,非常时期,咱们大家保守些喏~~ 这章圆缺唱的歌是袁泉的暗恋,看过今夜的mm应该不会陌生哈,那边的文案里就放着这首歌,这首歌是越听越有味道的类型,感兴趣可以下来听听~ 爱你们哈~ [] 50 承诺 上 “不行的,顾聿衡,这样不行……”辛圆缺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聿衡揽住倒了下去,顾聿衡用薄被卷住她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睡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辛圆缺还想反对,顾聿衡便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别说了,睡吧。” 她便终是犹豫着闭上了眼睛。 顾聿衡见她死死闭着眼如舍生取义般的紧张表情,有些失笑。轻轻的在她身边安稳躺下,环住脸色通红的她,在她耳边说,“圆缺,放松,放松些……你这样我跟抱着一个石柱没区别。” 辛圆缺努力松开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愤懑的用眼神剜了他一眼。顾聿衡却不以为意的轻笑出声,点了点她鼻子说,“你要相信我,辛圆缺,我如此翩翩君子,不会对你怎样的。” 辛圆缺眯了眯眼没有搭理自恋的他,顾聿衡一扬唇角,细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辛圆缺。呼吸可闻之间,辛圆缺一时又觉得气紧,干脆微微推开了他一些,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多看,拉了拉被子,冷冷吐出两个字,“睡觉!” 顾聿衡却显然谈性未休,跟着移过身子去,再抱住她,抿了抿唇角,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再次僵硬了的她说,“圆缺,说说你最近的愿望是什么?不说刚刚在草坪上说的那个永远不分开那个,只说最近想完成的。” 辛圆缺静静呼吸着,片刻后才轻声回答,“希望高考顺利吧,你呢?如果不说刚刚在草坪上那个希望我原谅你那个……” 身后的顾聿衡也沉寂了很久,才语声冰凉的飘出一句,“希望我高考完能和顾天行顺利断绝父子关系。” 辛圆缺一怔,犹豫着再度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顾聿衡,他微微眯着眼,唇边带笑,眉目在幽暗的光线下却是带着决绝的认真。见辛圆缺看向自己,顾聿衡多扬了半分唇角,“以前说18岁后就跟脱离跟他的关系的,可是高考在即,我也不想太分心,我想考个好成绩,因为这更有希望保证你一个好的生活。” 顾聿衡拉起辛圆缺放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摩挲,声音有些清清淡淡的哑,“圆缺,以后可能要靠我们自己了,如果你决定跟我在一起,虽然是我跟顾天行断绝关系,可你在这个家可能也会很尴尬……以后可能会更辛苦,可我,顾聿衡,却一定会尽全力许你安稳快乐的日子。” 辛圆缺鼻尖泛酸,眼睛有些涩,她反握住顾聿衡的手,含着泪冲他涩涩一笑,“我相信你。”虽然她觉得这件事做起来非常复杂,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以顾天行的手腕,他们想逃离或许便是难如登天。可她相信顾聿衡,用全身力量虔诚的相信。就算会吃很多苦,只要和他一起,她都会甘之如饴。 顾聿衡见她眼泪婆娑的样子,唇边的角度更是柔和起来。他靠近辛圆缺,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带着点小小的满足和幸福嗟叹,“真是傻孩子。” 辛圆缺不语,只是用心感受着刚刚额头上这个代表承诺的吻的重量。 房间里渐渐沉寂下来,安稳而踏实的感觉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在辛圆缺快要睡着时,听到顾聿衡的轻声呼唤。 “辛圆缺。” “嗯?”她懒懒的应。 “我们以后会读一个大学。” “嗯。” “去一个城市。” “嗯。” “工作也在一起。” “嗯。” “生孩子生一男一女。” “……” 耳边有顾聿衡的轻笑,手再次被握住,她听见他悠然而絮叨的说,“然后我们一起老成老公公老婆婆,还手挽着手一起拄着拐棍去买菜,给我们的曾孙熬鱼汤。” 辛圆缺想笑,眼睛却又有些涩涩的,可又带着这奇怪而矛盾的情绪,坠入了美丽的梦乡。 那一夜之后,两人不敢轻视的投入了密集的复习中,过紧张而忙碌的高三,做最后的高考冲刺。 在考前填志愿时,他们一起填了人大,顾聿衡按照以往所想的学法律,辛圆缺选了经济,都是热门专业,可凭两人的成绩,定是十拿九稳。 却不料命运再次跟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考试前三天,辛圆缺跟着肖雪去了次寺庙,为自己和顾聿衡求了两个护身符。可不知为什么,回到家就只剩了一个了。辛圆缺瞒着顾聿衡,将剩下的这个,放进了他的裤兜里。 七育和本区另一所高中往往都是各分一半学生到对方的考场考试,顾聿衡和辛圆缺就这样被很不幸的拆开了。顾聿衡留在本校考,而辛圆缺却要去另外一所学校。七月份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去看考场当天,因为人太多,又闷又热,还晒了不少太阳,辛圆缺当天晚上回去就觉得不太舒服,有点恶心欲呕。她以为是中暑,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可第二天早上起来,症状依旧。可是今天是高考,她不得不强撑着精神起床,做出神清气爽的样子跟顾聿衡一起吃饭、出门、相互打气加油,再各自赶往自己的考场。 上午考语文,考到一半,辛圆缺便觉右下腹传来隐隐的腹痛。而到下午考数学时,腹痛已经折磨的她冷汗连连,几乎失去坐在座位上的力气。监考老师过来问她的情况,她只说自己有些紧张,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考完直到交卷。 头重脚轻外加腹痛难忍,辛圆缺知道自己肯定病的不轻。脑中一阵阵的晕眩,让她走在路上时都几乎晕倒。她一面苦笑自己这病来的太不是时候,一面也告诉自己,这非常时刻,她不能就此放弃……更不能让顾聿衡知道,拖累了他…… 辛圆缺拿出手机,刚刚开机就接到了顾聿衡的电话,那边是他掩饰不住的兴奋,“圆缺,题很简单吧?你觉不觉得倒数第二题和第三题很熟悉?快感谢我,我前两天才让你做过……” 辛圆缺头昏的根本题都没怎么看清,哪里找得出什么熟悉感来?她涩涩一笑,声音却努力作出一如往昔,“嗯嗯,谢谢谢谢。”他考的好就好…… “顾聿衡啊,我今天不想回去了,我在这边找个宾馆住一晚上,今天路上堵车,我差点迟到……” “找得到房间么?高考这几天,那边的宾馆应该都客满了吧?你还是回来,明天我们再早点出门就是了……” “不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能找到的,放心…… 你不用过来帮我找,你好好复习比什么都重要,明天下午的英语你要是敢考失败给我瞧瞧? 放心放心,我找到宾馆就给你打电话,你帮我跟我妈说一声,我明天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哟。” 好不容易劝他放心的挂了电话,辛圆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热心的出租车死机也看出她脸色很不好,还在不停冒冷汗,只以为她没考好,便一直劝她说没关系,放轻松些,明天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辛圆缺听进耳里,却全是绝望。 右边小腹的疼痛已经蔓延到整个腹部,当她倒在宾馆房间的床上时,她连抬起手指的力度都没有了。 “到房间了,好好复习,勿念。”发完这条短信,服下了药店买的止痛药、消炎药和退烧药,她沉沉睡去。 梦里一阵冷一阵热,冷的时候彷如一脚踩进冰窟,可热的时候,却像被人架在火上烤。辛圆缺梦到小时候自己生病,肖雪没钱治她,只能跪着到处求人,她此时就如悬在半空中,看到肖雪的绝望与苦痛,一直哭一直喊,可一点声响都发不出……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辛圆缺死死咬住嘴唇,拼的满身虚汗,才从沉重的梦魇中醒来,睁开迟钝的眼睛,她拿过手机,是顾聿衡的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 “喂,顾聿衡…… 我在路上,本来说到考场再给你电话的…… 顾聿衡,加油!我等你好消息!” 挂了电话,辛圆缺只能在床上重重的喘气,烧一点没退,反而更严重了,眼睛一睁就开始酸涩的流泪,肚子像是已经疼的麻木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在地上滚做一团抱着肚子直哼哼…… 会不会死? 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辛圆缺,你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你应该立即去医院…… 可是去了医院他们会通知家里…… 你明天早上还要给顾聿衡打电话…… 迷迷糊糊中,辛圆缺想到刚刚那个梦,再想起以前和肖雪相依为命时,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少的欺负,回到肖雪面前时却永远都是笑脸。她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在他们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不能再拖累他们。 她已经毁了肖雪的生活,不能再毁了顾聿衡的未来。 再说,顾聿衡的未来里,也有她的一份,他不会抛下她不是么? 辛圆缺,你得加油,你要和顾聿衡读一所大学,要和他一起去北京,要和他一起工作,要给他生一男一女,还要和他手挽着手拄着拐棍在白发苍苍时去市场买菜,给你们的曾孙做鱼汤…… 辛圆缺哭着笑了出来,吞下了剩余的止痛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起床,步步蹒跚的到了考场。文综毫无意识的熬完,中午死撑着给顾聿衡笑着打完电话,下午的英语不过刚播完听力,她便晕倒在了考场。晕倒的前一刻,她脑海中还满满的是顾聿衡。是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唇边或温柔或坏坏的笑意,是他穿着白衬衣挺拔帅气的身影,在运动场上的阳光与活力,是他轻柔的吻,是他坚定的话—— 吞噬小说网 辛圆缺,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辛圆缺,我们一生一世也不分开…… 如同做了一个漫长的,甜蜜又痛苦的梦,辛圆缺醒来时,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入目像是在医院,是布置的算是精致温馨的单人间,手上输着液,小腹部依旧在疼,却换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疼的类型,火辣辣的还有些痒,应该是手术后的创口。 “圆缺,你醒了?”没输液的那只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再是惊喜的呼声,她转过目光,就看到了肖雪满是担忧的憔悴面容,看着泪水从她眼角大颗大颗的滚落,“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生病了为什么不说?阑尾炎拖了那么久,差点差点……真是吓死妈妈了!” “妈……我睡了多久了?”辛圆缺扯了扯唇角,虚弱的问。 “手术后已经三天了。” “哦,那高考早就结束了?” 肖雪闻言,爆出一声哭音,又赶紧捂住唇,对辛圆缺笑着说,“对,早就结束了。” “顾……哥哥考的怎么样?” “他……他也没说,不过应该很不错……你这几天昏睡着,他也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刚刚才出门说去洗手间……哎,聿衡,你进来了,圆缺醒了!” “妈,我再睡会儿……”或许是出于本能的逃避,不想此时面对他,辛圆缺睡意自然再度侵袭,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又复坠入了黑暗。 她只是有些怕,怕他会骂她傻。 可她再次醒来,再再次醒来,却都没有再看见顾聿衡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到这一章的某一段的时候哭了,猜猜看哪一段?哈哈哈,不逗你们了,其实就是顾聿衡说老了他们一起熬鱼汤那里,我很自恋的喜欢…… 圆缺其实也是为顾聿衡付出过的,可是她太胆小,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辛圆缺的自私,可能与家庭生活环境有关吧~ 明天还有一次更新,好久木有日更了,有那么一丝半点难以言状的兴奋,哈哈~ [] 51 承诺 下 后来她体力渐渐好些了,能有比较规律的休息和清醒时间,依旧没有见到顾聿衡的她明白他肯定是生气了,可也只能苦笑,别无他法。 她住的这家医院叫惠康,是一家私人的大型综合医院,设施齐全而先进。据肖雪后来说,她当时被监考老师直接送往医院,中途顾天行让转来这家,因为条件更好,离家里也算近。负责她的医生带了一个很帅的实习医生,叫邵泽。邵泽似是对她十分感兴趣,跟着主治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就难掩目光中的惊诧和好笑。 有一次,邵泽一个人来到病房,眯着眼睛笑着揶揄她,“小姑娘你真厉害呀,看着那么柔弱,急性阑尾炎发作也能忍两天,差点死了知道不?都穿孔了,腹膜炎,我从来没见过肿成这样的阑尾,比你的胃还大……” 辛圆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你是准备找我当研究对象么?” “嗯?”邵泽挑眉,表示出疑惑。 “研究人的忍耐程度和阑尾最大能肿多大?” 邵泽好整以暇的揣着手沉思了一下,又笑眯了眼睛,“不错的选材,那你愿意么?” 辛圆缺目光重新落回书上,冷冷的甩了三个字给邵泽,“不愿意。” 邵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说有意思。 之后他便经常独自来找她,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玩意,讲解剖或者手术中的好玩的事。她和邵泽一点点熟悉起来,知道他是这家医院的太子爷,性格恶劣,外表和专业成绩倒是一样优秀,因此颇受女性喜欢。他一双桃花眼,喜欢和人玩暧昧,一个正经女朋友却没有,像是个游戏花丛的人。因此当肖雪暗示圆缺这位实习“院长”对她有意思时,辛圆缺只是一笑而过。可邵泽待人是真的细心而体贴,对待她也是真的好,这点辛圆缺能感受的到,渐渐地也便把他当哥哥一般。 有一天,辛圆缺笑着对他说,“好了,我现在愿意给你研究了,你说吧,需要研究什么?” 邵泽不屑的嗤了一声,鄙视她,“你以为我是为了研究你,才每天跑来逗你开心呀?我要是对外说我想研究这个,外面多少女的不贴心贴肺的把自己弄成这样送进来啊?” 辛圆缺白了他一眼,“你当真以为你魅力那么大?” 邵泽嘿嘿一笑,“好像是没有,这得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爱呀……来吧,说说,当时你咋想的?就为了坚持考完?不是吧……” 辛圆缺眼神一黯,还得若无其事的笑着乜他,“说穿了,你这还不是调查?” “对,就当我调查吧,你为了谁呢?”邵泽在床边坐下来,眼神中充斥着八卦光芒,“为了……每天晚上都来,白天来了就等在房门外不进来的那个男生?” 辛圆缺心里一咯噔,没有说话。 “默认了?”邵泽沉吟半晌,才微笑着说,“看来那个男生有心结了,想办法解解吧。”说完就起身出门去了。 留辛圆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日暮,夜深。 这一晚上,她没有睡着,却闭着眼睛静静等待。到后半夜的时候,门口传来很轻的一声响动,有人走到床边,似是在垂着头打量她,呼吸声如一声又一声的叹息,敲在辛圆缺心口。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来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渐渐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圆缺……你是不是还是不愿意面对我?” “你也知道你做错了么?” “你为什么又骗我……” “你知道我有多怕么……你知道我有多怕么?” 这四个问题,像是已经无比熟悉,估计在那些她沉沉睡去的夜晚,他不止一次的问出过着四个问题。 “我不是故意的,”辛圆缺慢慢睁开眼睛,眼角已经晃出晶莹的泪水,她回握住顾聿衡一颤下就要放开的手,“我不是骗你,只是瞒你,既然我已经注定高考失利,何必再拖累你?” 她凝视着顾聿衡还有些迷茫的脸,唇边露出一些狡黠的笑容,“我也不是不想面对你,只是我知道你肯定要生我的气,那个时候我没力气跟你辩解,我怕你把我气死,我还得珍惜这条小命跟你共度到老呢!” 顾聿衡一震,抓住辛圆缺的手盖在自己眼间,温热的泪水却近乎烫伤了辛圆缺,他慢慢的摇头,“可圆缺,整整两天,我兴高采烈的考完,接到的消息却是你重病被送入医院,那么痛,你是怎么忍下来的?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觉得这样对我真的公平么?” 辛圆缺侧过身子,用另一只手拍了下顾聿衡,“谁要对你公平了,你是男人也,你以后得养家,你得有出息!我高考反正注定毁了,忍忍也没事,我能忍下来就说明不是那么严重……对不?你啊,就乖乖的去人大读书,我呢,等到你学成归来娶我,多好?” “圆缺……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辛圆缺咂咂嘴,止住他的话,“那你就赶快变的更有用,你的前途就是我的前途,所以顾聿衡你得珍惜。说实话,其实还真的挺痛的……哎哎,顾聿衡,你想把我手捏断呀?” 顾聿衡闻言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那张故作若无其事的带着笑的面庞,因为生病,脸色很不好,可那点娇俏的笑意却那般鲜活,他禁不住伸手去她唇边触碰那点笑容,她还活着,还活着…… 还在对他笑,还能叫他顾聿衡…… 自此,他才觉得他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缓缓落下。 辛圆缺当然看得懂顾聿衡眼中此时的复杂情绪,他最近也消瘦了很多,脸色也没比她这个病人好多少。当初就是因为深知他一定会有这种担忧,才拼死也不肯再高考结束前让他知道自己发了急性阑尾炎。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后怕,或许自己真的就会那么死了……可如果时间后退,让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做相同的决定。不后悔,因为真的值得。 就如她说的,自己那么倒霉,干嘛还要再拖累一个顾聿衡? 她捉住顾聿衡放在她颊边的手,莞尔一笑,“顾聿衡,抱抱我吧,我很想你……” 无声的拥抱,一夜絮语到天明。 辛圆缺还没出院的时候,高考成绩便已经下来了。顾聿衡拿下了i市的文科第二名,被人大录取是没有悬念了。辛圆缺一面笑他真的是躲不过去的千年老二,一面还是隐隐为自己的成绩哀叹。她第一次考那么见不得人的成绩,居然就是在高考时…… 肖雪、顾聿衡还有邵泽都安慰她,就她的那个情况,还能考出这个分是很不错的了,顾天行则问她有没有复读意愿,毕竟她年龄还小,以她的成绩多读一年,什么大学都应不在话下。 当辛圆缺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本地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的管理学院却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这所学校说可以参考她平时的成绩,以及七育校长的推荐,让她进去试读一年,一年后如果成绩合格,则有正式学籍,和其余学生一样跨入大二。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辛圆缺便也同意了。顾聿衡问她原因时,她笑笑说,她想跟他一年毕业,他那年正好22,她也已经满了20,就可以结婚了。 实际上,她是也想趁机再在家里多陪肖雪两年。即使到时候顾聿衡真能跟顾天行成功脱离父子关系,她要嫁给顾聿衡,也必定是把顾天行得罪了。到时她怎么还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赖在肖雪旁边呢?她难以割舍自己和肖雪之间的感情,可也不能放弃和顾聿衡的未来。所以她注定要自私这一回,只是希望肖雪不要以为自己舍弃了她…… 顾聿衡或多或少知道她一些心思,便也顺从了她。只是和顾天行脱离父子关系这件事,他依旧必须提前开始进行,不光为了他们以后能结婚——因为注定他们要叛逃这个家,不在乎家里人的意见。可他仍无法忍受和顾天行这个毫无良心可言的无耻之徒的父子关系。何况,他这样割断父子关系,对于肖雪和辛圆缺的母女关系伤害总是小些的…… 两人达成了约定,也便放下了很大一块心事。 在辛圆缺出院之前,陈易、方雅枝还有很多分班前或者分班后的同学都来探望辛圆缺。笑笑闹闹的同时,也都无比唏嘘感慨辛圆缺的悲惨遭遇。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志愿一事。这个时候已经很多同学打听到了录取消息,方雅枝是省理科状元,被清华录取也是铁定没有问题的。问到陈易时,苏俊打趣的问,“陈易,读北大还是人大呀?你那成绩那么好……真是惹人嫉妒……” 陈易却笑着给出了一个让大家一时哑口无言的答案。他选的竟然是本市的一所大学。虽然这所大学在本地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跟北大、人大却是完全不能比。一个成绩完全够读以上两所名校的人却选了这样一所大学,不让人觉得他疯了才怪。陈易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只浅笑着说了句,“填志愿的时候对自己信心不足,不过这所大学的工商管理在全国排名也并没有输给人大,一样的。” 因为填志愿是在高考前,填报时信心不足这事也是常有的,因此大家听了这话,打趣几句也就过了。现场除了陈易,还有三个人缄默不语。一个是方雅枝,她暗恋陈易已经不是秘密。当时陈易高二时选了文科就已经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方雅枝家庭条件不好,没办法事先打听出什么消息来,所以得知消息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而这次,以陈易全市文科排名第四的成绩,她以为他是必定去北京的,却不料…… ranwena.net 还有两个笑容僵硬的人,一个是顾聿衡,一个是辛圆缺。在听到陈易报出那所大学的名字时,他们就暗暗明白了辛圆缺收到的橄榄枝是缘何而来。只因陈易要读的,和辛圆缺决定要读的都是一所大学。陈易的爸爸是省长,要帮一个女生找一条路进这所本地的政经名校只不过也是举手之劳。只是陈易…… 后来辛圆缺出院后又单独见了次陈易,想了半晌后才低声问他,“陈易,你在高考完后有改过志愿么?” 陈易倒还是如以前一般直接,他看着辛圆缺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你的事情我找我爸爸帮了点忙,可也得确实你优秀这所学校才肯要你,我爸爸也才肯帮你,不然终归名不正言不顺,你也不会愿意。 志愿我是从未改过,我小学是在北京读的,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在那边,我以后可能也要回那边工作,现在不过是想在这个城市多呆段时间。 再说这所学校的工商管理差么?不差吧。我爸妈都觉得开心的事,为什么你们反而如此介意我吃亏在当初不肯冒险上了呢? 圆缺,我原本以为你注定会和顾聿衡一起去北京的,却不妨发生了这件事……这算是个巧合吧,我因为能帮你,我便帮了,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好意再复读一年。只是我想说,圆缺,我没有忘掉我当初的承诺。我说了,在我能够在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现在,就是我能够在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两个男配哟~~哎哎哎…… 话说圆缺和小顾的第一次被我挪到后面去了哈~~ 日更完成,下次更新估计也是下周四了……但是还是想祝大家五一快乐,五一节气候很不错,大家好好享受放松一下~~开心最重要,风导爱你们~~~ [] 52 突变 上 月光斜斜的照入窗户,投射在床上。灰蓝色的床单在月光下变成耀眼又妖娆的银色,床上两人忘我又执着的纠缠着,抵死缠绵不过如此。辛圆缺重新染回黑色的长发一半在枕上摊开,再蔓延着垂下床,一半却绕在顾聿衡的手臂上。像是藤蔓,将两人无限制的拉近,从身到心…… 半夜,辛圆缺在顾聿衡身边醒来,让人疯狂的酒力已经过去,头有些钝钝的疼,身上也乏的厉害。她看了身边沉沉入睡的顾聿衡一眼,坐起身,拨了下凌乱的头发,下床,套了件宽大的套头衫,没有穿鞋,赤脚穿越客厅,俯身拍了拍醒过来绕在脚边的小白的头,再走到阳台。 今晚不知什么时候,月色变得很好,相比起来,星星就很黯淡了。她在阳台找到一盒烟和打火机,摸出一只来点燃,一口一口的吸着。直到烟燃尽,她才又赤脚缓步回到卧室。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眼依旧沉沉睡着的顾聿衡,辛圆缺心里微微一叹,唇边却渐渐升起悄然的笑意。 他应该是刚出了差回来太累了吧,睡的这般沉。 辛圆缺打量着他深邃的轮廓,用手指在空中轻轻的描摹,从额头到下巴,然后收起指尖。仿佛将刚刚那线条收进了手中一般。 她好像躲了很久,一直逃避着,不敢去面对。她觉得这辈子,她都不会走出当年的阴影了,所以她不敢再爱顾聿衡。因为只要看见顾聿衡,就总能提醒她当年做的所有错事,所有不堪。 其实这辈子,除了顾聿衡,她已经不可能再爱任何人。可是爱他,又总是让她备受折磨。 而她最怕的不是这样,她怕自己反复这样,对顾聿衡不公平。所以她想赶他走,既然她无法再等价的毫无顾忌的付出,也不再值得他全心全意的爱,那不如放他离开去爱别人。虽然她会嫉妒的发狂,虽然她会心疼的发疯,可是,至少他会幸福。 她其实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男人,他当年喜欢的那个辛圆缺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真的还值得他付出么? 可他晚上的那番话,却让辛圆缺突然不想再躲了。反正顾天行也不是好人,罪恶就罪恶吧。而至于过去那些事,说不定她……也能慢慢忘掉…… 顾聿衡,这是你自己选择来陪我的。 既然你那么执着,那么就不要后悔。 眯着眼睛,辛圆缺满意而狡黠的笑。 她躺上床,侧撑着身子,隔近了打量顾聿衡帅气的眉眼,看的色心忽起,便将唇印在了顾聿衡眉角,再如做贼一般乔装无事的快速翻过身躺了回去。 在她安心沉入睡眠时,她背后的顾聿衡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侧眼看辛圆缺纤细的背影,手指无意识绕上她散在床上的一缕卷发,再松开,想到刚刚那个柔软轻盈的吻,他的心无限制的软了下去。 零点看书网 薄薄的唇微微勾起,再想起她靠近时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道,又低低的咒骂一声—— 死辛圆缺,居然又抽烟。 居然又让他那么紧张,以为自己明天又会被当成陌生人…… 第二天早上,顾聿衡自然没有被当成陌生人处理。他和辛圆缺开始了一如高中的甜蜜恋爱,只是不再那般青涩。在顾聿衡不出差的日子,他总是住在辛圆缺的家,接送她上下班,给经常加班因而嗜睡的她做早餐再逼着没有吃早餐习惯的她吃掉。当两人都不加班的时候,就会一起做饭,一人做一道菜,互相吹捧对方手艺好,再猜拳看谁负责洗碗。吃完饭她会牵着小白跟他手牵手一起出去散步,他给她讲走南闯北遇到的各种各样的趣事,她给他汇报傻呆呆的路迟怎样将他精明的堂哥——顾亦南戏弄的团团转。晚上,两人在客厅,一起靠着沙发加班,他的杯子空了,她帮他加咖啡,她的杯子空了,他却只许她喝各种养身茶。在周末,他们会一起看电影,看完一起去逛超市,买食材,却又都选择偷懒不煮饭在外面吃大餐,吃完再慢慢散步回家。 在顾聿衡回来之后,他们也复合过一次,只是那一次远不如这次这般默契—— 默契的不谈过去,不谈未来,只谈现在。 只有最近这次,顾聿衡要去西安出差,辛圆缺听到西安两个字就沉默了,脸上短时出现的不自在被顾聿衡看在眼里,眸间颜色渐渐深了下去。 他乔做无事的说,“我三天后就回来。” 辛圆缺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好,那天我可能有事,就不去机场接你了。” 顾聿衡抬手揉了揉她头发,“不需要,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他和她之间的变化,就发生在大一那年国庆末尾,他们从西安旅游回来。 三天时间,辛圆缺几乎都在神游中度过,却觉得时间过的慢极了。 西安……倒真的是个值得纪念的地方,要不要试着给顾聿衡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那边的情况,如果他今天事情忙完了,却还离登机有段时间,不妨让他再去给自己买一只冰花芙蓉玉镯,让他明白自己真的是想走出来,让他也稍微开心一些。 正站在经理办公室里随便想着,助理就敲门进来,提醒她去开会。 辛圆缺点头说知道了,却看着窗外林立高楼缝隙间的蓝天白云再多走了片刻神,算一算,夏天也走到了尽头,而什么时候,她和他才能走到一个真正完满而没有包袱的终点。 忙碌的一天过后,她没有选择加班,而是准备早早回家,给顾聿衡准备晚饭,当然,如果他回来的太晚,那就当做夜宵。一面想着一面加快步伐走出公司,却不防公司门口正有人等着她。 天顾门口一般是不能长久停车的,员工用于上下班的车辆都停在地下停车场。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门口横停着的黑色轿车就分外引人注目。就算是为了等人,这样等于将公司大门遮住的停法也太过霸道了些,不免让人奇怪为什么站在门口的保安只是垂首站在一边而不加干涉。 辛圆缺走出大门的时候,虽然在走神,也免不得注意到了这辆车,只因这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车门就在此刻同时打了开来。 司机绕到后备箱,拿出一副折叠式的轮椅,而方才坐副驾驶座的年轻人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配合着司机小心翼翼的将一位气质卓越的中年人扶到了轮椅上。 这样的阵势引得四周经过的人纷纷缓下了脚步,欲一探究竟。当顺着那老人的目光和推着轮椅前行的方向看去,找准了门口同样停滞住脚步的辛圆缺时,他们隐隐都明白了些什么。毕竟发生在这位身上的事,再怎么诡异,也不会让人觉得惊奇。 辛圆缺就这样看着顾天行满是恨意的瞪着自己,再一点点的靠近,她脚有些发软,有些想逃,背脊却不自觉的挺的更直。 辛圆缺,不管他说什么,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许改变心意……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意 顾天行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眉眼虽然也漂亮的不似凡人,却并不像肖雪,连性格都不像,或许除了固执……他还记得她在肖雪的带领下,第一次到自己面前,恰到好处的表现出羞涩,却甜甜的喊他爸爸。而他就这样被她温顺的表现欺骗,在身边养下了一匹狼。是,他承认,最初的确动机不良,他希望辛圆缺能帮他将顾聿衡骗回家,可她成功俘获顾聿衡的心后,却怂恿着他和自己断绝关系!而现在,她绝对会毁了他,她只会毁了顾聿衡! “离开他!”顾天行收起自己的回忆,语调森冷的开口。 “不。”辛圆缺的回答只有很浅很轻却又坚定果断的一个字。 顾天行目光继续无限制的冷下去,带着狠戾,“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辛圆缺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唇角只带出一抹讽笑,“我忘了……” 伴随着她的话音,顾天行扶着轮椅,慢慢的站了起来,静静的看了辛圆缺片刻,突地扬手,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扇的辛圆缺脸重重偏往一边,扇的他也经不住重新坐回轮椅,周围的细碎讨论声更是全部变成了连连的冷气。顾亦南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从人群中快步走到轮椅边低声劝顾天行,“叔叔……” 同时出来的还有路迟,拉着辛圆缺就走,可是顾天行的咒骂却还从背后传来,“你根本配不上他!辛圆缺,你问问自己,你配得上他么?” 本来一直处在失神状态的辛圆缺像是突然找回了意识,反抓着路迟的手往临近的地下停车场而去。随便给了打电话来的顾亦南一个交代,就将路迟绑架往了酒吧。 一杯又一杯的酒毫无停留的灌下,意识便很快的一点点模糊起来。 她恨顾天行,恨顾家的人,恨一个让她丢了心,一个却让她那颗遮遮掩掩好不容易奉献出来的心那么廉价,可以任人践踏,可就连践踏后不堪入目的粉末上面都写了两个字——罪恶。 当初跟着肖雪进入顾家就是个错误,为什么她不干脆姓顾,干干脆脆的,和顾聿衡就只是兄妹,没有一点希望,没有一点可能…… 一巴掌又一巴掌,顾天行打过她几次了? 要不以后一起算算,还给他? 辛圆缺苦笑,却发觉自己醉了。醉了就好,醉了就发泄了,发泄完,她回去可以继续对着顾聿衡恬不知耻的笑。她就是配不上他,又怎样?她就是决定死缠烂打又怎样?是他送上来让她缠的…… 她放弃过他三次,决不会有第四次。 昏昏沉沉的她听见自己手机响了,路迟替她接起,问对方是谁。 会不会是顾聿衡到了?好像让一回来的就面对大醉的自己不太好,可对不起,她真的没有力气清醒,暂时没有…… 伴随着歉意,辛圆缺彻底醉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顾聿衡却坐在一个光线温柔的宽敞房间内,用稍显深沉却又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冷艳女人。 女人的声音清冽却不活泼,慢条斯理的分析,“其实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就这样一辈子,说不定到最后你们真的都忘了过去,就当重新开始未尝不可,可也或许你们都过的不安稳,暗自里都担心受怕,惟恐有一天再没有办法逃避而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我怎样才知道她是真的忘了、放下了?” 女人微微一笑,“那你就再赌一次,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大不了成为陌路,最坏不过她恨你,但至少不用担惊受怕。” 顾聿衡嘴唇一动,尚未说话,手机却突然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对眼前的女人说了声对不起。女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便将目光转向一边开着的电脑。 顾聿衡站起来,背转身,接了来自顾亦南的电话,表情一点点深沉下去,收了线,对眼前的女人耸了耸肩,“看来有的是人帮我做选择。” 女人懒懒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定睛片刻便又收回目光,再次微微一笑,“希望你赌运一如既往的好。” “谢谢。”说完顾聿衡便拿起外套,匆匆走出了房间。 房内独留的周鑫听得他透着焦急的脚步声远去,轻而长的叹了声气。 作者有话要说:抚摸你们 [] 53 .突变 下 辛圆缺在陈易车上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完全不省人事,陈易并不知道她现在的住所,虽然此时不是深夜,他持着手机的手却迟疑着拨不出问询的电话。微微侧头,看着安静睡着的辛圆缺微肿的侧脸片刻,他放下手机,开往自己在i市的公寓。 辛圆缺的手机从她上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她包里持之以恒的震动,停好车后,陈易先掏出了再一次响起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一时有些走神。待手机不振后,他垂眸闭眼,按了手机顶端的关机键。手机关闭的提示音响起后,他睁开眼,眸间颜色是异乎寻常的深沉。 再次瞥眼去看身边的辛圆缺,即使是左颊的红肿也没有影响她秀丽绝伦的轮廓。她就在他身边,那么近的地方,他伸出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看,他已经碰到了她的脸。 陈易满是怜惜的用食指的指侧滑过辛圆缺光滑的肌肤,在心里,在唇间默默的喊她的名字。 圆缺,圆缺……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为什么一眼都不肯,不肯看看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我? 也许,只需要一眼,你会发现我比他更适合你;也许,你只需要转过身,就会发现我才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伤吃那么多的苦……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坚持?那么固执?那么吝啬? 我其实也会累,我其实也会自私,我其实也知道什么叫嫉妒…… 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看着她就好,无数次告诉自己差不多了,该放手了,她过的怎样都不该再是自己关心的了,可就是做不到…… fantuankanshu.com 将她从自己心上移出分毫都做不到。 陈易眼角有了些湿润,像嘲笑自己的失态,他收回目光,收回手,唇边微微上扬。推开车门,他下车,再走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抱出辛圆缺,乘电梯上楼。 将辛圆缺放在床上,陈易帮她脱掉高跟鞋,拉上了薄被。想起刚刚抱她时手中几乎没有的重量,陈易心就更为沉重。凝神看了她片刻,他出了卧室,拧了一张浸了冰水的毛巾,温柔的敷在辛圆缺肿起的左颊。 可能是因为这冰毛巾,辛圆缺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下,皱了皱眉就用手去挥那毛巾,还顺便翻了个身,毛巾就落在了她脖子。她不舒服的轻轻“嗯”了一声,陈易就已经快速的拿开了那毛巾。他凝神看了她半晌,发现她又没了动静,稍稍摇了摇头,又准备再次将毛巾给她敷好,却不防这次毛巾才落在她脸颊,她便抬手挥开,刚好敲在他手上,她便稍稍睁开了眼睛,可很快又支撑不住的闭上,喃喃说,“不用了……” 陈易从怔忪和紧张中回神,轻声说,“你的脸需要消肿……” “没事,不管它……”辛圆缺浅浅的扯扯唇角,“你睡觉吧……” 睡觉?他怎么舍得用自己的自私换来的这一晚上,放下难得的漫长而安静的独处,离开卧室的她去客厅睡觉? 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辛圆缺就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手无力的拍了拍身侧的空闲,“来,睡觉……” 喉头僵硬的一滚动,陈易梗住不知如何回答,目光中刹那闪过的是惊,是喜,是迟疑,是不敢相信,是揣测,最后是确定,她一定是认错了自己,于是目光中就全变成了伤痕。 他不自觉的摇头,虽然知道辛圆缺看不到,他绞尽脑汁的想搜索一个词汇来拒绝她或者指出她的误认,可一个字都发不出音。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来,睡觉……”辛圆缺还是没睁眼,却微微撅唇,略带撒娇的柔声说。 她白日的精明,白日的冷漠,白日的抗拒,白日的狠心全被酒精给融化的不见踪影。这个时候的她柔软,却一样让人心疼。 也或许是,她在顾聿衡面前都是这样的一面? 还没挣扎出个结果,陈易的行为却出卖了他深藏的本能的渴望。他起身脱掉外套,小心翼翼的面对着她躺在了她为他留出的空余。还没躺稳,辛圆缺却已经缠了过来,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轻声而模糊的嘟哝着,“我很好,真的,我不会跑,不会逃……只是我很想你,所以你抱着我,你抱着我就好……” 陈易心如被人一把把的捏,酸麻的已经让人无法承受,她怎么可以贴着他的胸口呢喃对另一个人的坚定? 原来喝醉的她一样很残忍。 可却是自己找的,不是么? 紧密的拥抱让热度一点点上升,陈易告诉自己要承受住这样做的后果,可唇却不听劝诫的找寻着。从额头往下,一点点的探寻……那么近,近的让他能感受到她血液的流动,陈易,原来你很贪心,你真的很贪心。 你从来没有将自己止步于她的好朋友,她的同学;你从来不是无私的在奉献;你也没有满足于度假村草坪上那个意外的拥抱,即使你理智的将她推开,可那只是怕她先推开你……陈易,你想要的有更多更多…… 而现在,这些就全都在他眼前,在他怀中。 她会不会因此回头? 她会不会因此恨他? 她会不会就在下一秒醒来? 这些疑问都止不住他吻向她的唇,刹那间如被电击,陈易闭眼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卑微的感情本来就是一种禁锢的罪恶种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得到灌溉;而这一刹那,种子发芽,罪恶的念头如野草疯长,再也收不住势。 陈易如置身水火之中,一半火热,一半冰凉。 顾聿衡却是直接被放在火上烤,心早已焦灼不堪。 拿手机的手无力的落下,还是关机……辛圆缺,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关机? 顾亦南的手机同样也不通,真是不靠谱,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消息,却不负责后续……什么狗屁让他们两个人冷静一下,什么让辛圆缺好好考虑一下,什么陈易能把辛圆缺照顾的很好,他明明就是为了及时带回自己的女朋友,怕她受了辛圆缺的影响。 陈易……你又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顾聿衡从来不相信陈易会是个圣人,外加上一个酒醉的辛圆缺。 苏俊最近出了国,联系不上;顾聿衡找了几个人帮自己调查陈易的手机,现在在等结果;他这才恨自己出国多年,与以前的同学大多失去联系,不然找一个同学问问,应该就解决了。 顾聿衡开着车在i市街头转了好几圈后重新回到了辛圆缺楼底下,每一次他心慌的时候,在这里就总觉得安静,即使这意味着心会更直接的跌入谷底…… 看着楼上的一片黑暗,顾聿衡重重靠回椅背。 辛圆缺,你在什么地方……你不会又自暴自弃,不会又一次放弃吧? 他就是怕,因为她听到西安二字时的反常担心总有一天她又会缩回壳里,所以半点多余的决定都不敢再做,急急的在一下飞机就先去找周鑫也是为了得到一个比较好的意见,可他却发现他能等,有人却等不了…… 手机突然响起,顾聿衡看了眼屏幕,是自己拜托调查的人,激动的接起,却不妨对方没给他陈易的手机号,却给了他另一个噩耗—— 于敏敏死了。 [] 54 命定 上 “我说了,在我能够在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现在,就是我能够在的时候……” 辛圆缺再无说法,陈易都这么坦然,她如果再拒绝就变得矫情了。 唯一担心的是顾聿衡可能会接受不了,却不料顾聿衡听她说完,只是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说,“傻丫头,你不别扭就行,我又不会不相信你。他帮的这忙,其实帮的挺及时。你为了我都拼成这样了,我如果小心眼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只要对你的未来好,我就算吃点醋有什么呢?” 辛圆缺伸手浅浅抱了顾聿衡一下,突然用很坚定地语气说,“放心,在你离去的日子里,我一定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顾聿衡先是一愕,随即就对已经忍不住笑的辛圆缺展开了呵痒攻击,逗的辛圆缺连连求饶,顾聿衡扯住她鼻尖,乔装凶狠的说,“不是看你大病初愈,今天一定办了你,居然都念着给大爷我带绿帽子了!” 辛圆缺只是咯咯直笑,不说话。 顾聿衡就眯起眼睛打量她,“长胆识了呀,快说,你最喜欢的是谁?” 辛圆缺眼睛滴溜溜的转,稍稍扁嘴皱眉做出疑惑状,“咦……我最喜欢的是谁呢?病了一场后忘了……唔,我好像有点内急,先去趟卫生间,顾聿衡你帮我回忆下啊,我最喜欢谁呢?真奇怪……难道是陈易?” 一边碎碎念一边往门口走,却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大力扯回,她便直叫,“没人道啊没人道,不许病人上厕所,阑尾炎完了憋出肾炎了……顾聿衡,你好狠的心呀。” 顾聿衡便放了手,让她往门口走去,辛圆缺走到门口,又回头偷瞟他的表情,手触到门把手的时候,便突然转身,抱住了他,低声而快速的说了句,“顾聿衡,我最喜欢你了!”说完又立马转身,满是迷茫的皱眉,“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扭开门一溜烟就溜了出去。 顾聿衡原本一直绷着脸看她闹,此时却再也藏不住笑容,看来这丫头精神恢复的还不错。 只是,也只有自己那么傻,还会被她故作的无辜给逼疯…… 暑假很快过去,顾聿衡去了北京读大学,而辛圆缺则留在i市。值得一提的是,于敏敏高考也没考好,她家帮她联系了复读,依旧在i市,只是不是在七育而是在另一所私立高中。在顾聿衡和辛圆缺冷战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顾聿衡的纠缠,又多次在辛圆缺面前暗示自己以后会当她嫂子,弄得辛圆缺哭笑不得。 可当她高考考出一个那么低的分后,她家人似是终是有所醒悟,对她管的比较严了。不但送的学校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听说经济上也进行了比较大的限制。于敏敏也终是失了机会去缠在北京读书的顾聿衡。 xiaoshuting.org 大学与高中截然不同的自由气氛,自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的。辛圆缺一开学便合理的规划了自己的时间,除了上课就是自习,可晚上是一定会空出来跟顾聿衡打电话的,那时电话一层只有两个,辛圆缺就常常捧一本书,一边看一边排队等。如此引人注目、与众不同的一道风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星期,全校都知道了新进校的那个姿容倾国的女生一很刻苦,二,已经名花有主。 男女生都爱八卦,女生以轻松地口吻八卦这件事,而男生中则渲染着一种恨相逢太晚的扼腕之感。成了校内红人的辛圆缺给顾聿衡打电话时,乔装不满的抱怨了一下,“顾聿衡,你毁了我的桃花……” 那边是满是威胁的男声,“辛圆缺,你想开什么桃花?嗯?听好了,你这一辈子呢,就算长成一棵桃树,桃花朵朵,也注定了众花皆烂唯我独好,明白么?” 惹得辛圆缺笑个不停,一段时间都管顾聿衡叫不烂桃花同志。 逐步适应过后,便觉得时间的步伐开始加速。 开学后一个月是国庆大假,很多条件稍好的外地学生都纷纷订票回家,准备在离家一个月后再回味一次家中的温暖。其他的有联系兼职的,有报补习班的,有就在寝室宅的,有邀约狐朋狗友上街购物看电影的,也有准备近距离旅行的。而辛圆缺和顾聿衡早在还没开学前就商量好了,这个国庆假期要一起出门旅行。两人一商量就选定了西安,一是西安在北京和i市差不多中点的位子,离两人的距离差不多,二是西安是有名的古城,游玩景点较多,价格也不贵。 各自对家里撒了个小谎,十月一日,他们如约在西安碰面了。 他们联系了当地的旅行社,可旅行社帮他们定的宾馆条件太差,他们便自己另外联系了一家三星级宾馆,订了一间标间。 辛圆缺最开始不是觉得不尴尬的,拿了睡衣去洗澡的时候脸都红透了。可想想毕竟是两张单人床,也不算什么的。这次他们旅游都是用的自己以前零花钱或者奖学金剩下来的积蓄,外加顾聿衡辛苦打工的收入,自然能省则省。 待两人都洗漱收拾完毕,便靠在自己的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按理说平时每天讲电话,该说的新奇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可当分开了一个月的俩人凑在一起时,依旧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将以前说过的笑话再说一遍,也觉得看见对方真实眉眼、表情和动作的这遍远胜过以前只听声音的。 说笑到后半夜,辛圆缺有些困了,说话的频率明显减缓,顾聿衡便关了灯。又闲扯了两句,辛圆缺说了晚安。安静了好一会儿后,辛圆缺却听见了顾聿衡下床向她这边走过来的声音。 “圆缺?”他撑在她床头,用微哑的嗓音轻声唤她。 “嗯?”辛圆缺此时已经是半梦半醒,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我能抱抱你么?刚刚在机场没来得及好好抱你。” 辛圆缺有些愕然,撑着床就想坐起来,却被顾聿衡挡住,他坐在辛圆缺的床边,弯下腰,将辛圆缺紧紧收在怀里,一边抚着辛圆缺颈后的长发,一边细声低语,“圆缺,我想你了。” “我也是……”辛圆缺回手抱了抱他的腰,这一个月的分离让她尝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自习时走神,都会在心里在眼前勾画他的样子,在草稿纸上涂画下他深邃的轮廓。看着看着就眼睛发涩。 “伤口……伤口还痛么?”顾聿衡手缓缓落在了辛圆缺的腹间。 辛圆缺微微一震,摇了摇头,“已经不痛了。” “我能看看么?”顾聿衡锁住她眼睛问。 如此近在咫尺的凝视,让辛圆缺恍了神。顾聿衡原本就比墨还深的眼睛,融在黑夜里,陷进去后就找不到边界,偏偏又有那么一点星光,像是在给她指引,也像是蛊惑。 她点了点头,撩开了睡衣的上衣。一道9厘米的伤疤,斜斜的横在原本应该光滑无瑕的小腹上,有些狰狞的凸出表面。顾聿衡看的眼眶发痒,伸出手指微微触碰,辛圆缺如被电击,呼吸已经不顺,他却低头,将温热的吻印了上去。 辛圆缺觉得伤口处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灼的她指尖都难耐的微微蜷起,脖子僵硬的微抬,喉间有轻微的呻吟低鸣。吻一点点蔓延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喧嚣,开闸的情感,怎么可能随便收住。 他们紧紧拥着彼此,摩挲与探寻着那些陌生的角落。密密的交织在一起的呼吸,缠绵悱恻的亲吻,如被活活撕裂的疼痛,额间发间滴落在长睫的汗水,缠住手臂的乌黑长发,眼角滚落的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喜悦的泪水……这一晚,初尝禁果的他们深深感受到,从今往后,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再会是两个独立的陌生人,如今晚的疼痛、悸动、拥抱……他们都是在一起的,永不分开。 之后几天在西安的行程,他们玩的很疯。他们吃遍了整个钟楼的小吃一条街;在城楼上悠闲的骑双人自行车;辛圆缺的体力没办法爬华山,顾聿衡就在半山腰给她讲了一个又一个武侠小故事,说这就叫华山论剑;他们一起去看兵马俑,辛圆缺指着每一个兵马俑都说像顾聿衡,气的顾聿衡哭笑不得;他们在华清池的夫妻树边合影,顾聿衡看了那个才立起的半裸着的杨玉环雕像看了半晌后,对一边不停拧她的辛圆缺低声说了句,“她真的没有你漂亮。”于是拧在手臂上的力度明显又加大了很多。 在玉器店,顾聿衡给辛圆缺选了一个冰花芙蓉玉的玉镯试试,没料到以辛圆缺那么小的手,那玉镯戴上去竟然便再也褪不下来了。店员忙说这说明这玉跟辛圆缺有缘分,不想离开。顾聿衡在辛圆缺耳边问了一句,“你喜欢么?”辛圆缺虽然觉得这有些像强买强卖,而且戴在右手颇为不便,但镯子她是真心喜欢的,于是点了点头。顾聿衡弯弯唇角,付钱买下了镯子,对辛圆缺说,“跟女人送男人围巾是想把男人套在身边一样,男人送女人手镯往往都是不怀好意的,这往往表示了男人想把女人禁锢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辛圆缺,这下我们扯平了。” 辛圆缺面色绯红的乜他一眼,可垂首看着那手腕上的粉色芙蓉玉,却越看越喜欢。 顾聿衡看着她表情,仿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却忍不住伸手揉乱了辛圆缺的头发,再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也平息了她毫无攻击力的小小反抗。 西安之行很快就结束了,顾聿衡坚持要送辛圆缺回i市,说自己早就下定决心,连回北京的机票都是订的从i市回北京的。 辛圆缺看着他拿出来的机票,一面给了他一个鄙视的表情,一面却也开心两个人还能多呆半天。 飞机缓缓降落在i市开盛国际机场,顾聿衡揽着辛圆缺,将她送出了到达大厅,帮她拦了出租车。辛圆缺迟疑着不肯上车,也不肯松开顾聿衡的手,“顾聿衡,还是我送你进去吧,这样还能跟你再多呆一会儿……” “再多呆也呆不了多久,我寒假就回来了,乖,上车吧。”顾聿衡低声哄着她,帮依旧不动的她理了理额发,揽着她腰,轻轻叹了声,又说,“圆缺,我不想要你送我,不想让你看着我离开,明白么?” 辛圆缺听了这话,只觉心头苦涩难当,终究是慢慢松开抓住顾聿衡衣服下摆的手,准备坐进车里。可还没挨着座椅,就被顾聿衡再度拉出车外,唇上同时落下了他万般不舍的吻。厮磨,浅吮,他在她耳边低喃,“我很快回来。”说完就近乎将她塞进了车里,关上车门,招呼司机开车。 辛圆缺扭头去看他,却只在朦胧的泪眼里看到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小。 当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从现在到此后无数年的漫长的时间里,这个分离之吻,是他们最后一个毫无嫌隙的亲吻和拥抱。 他们也没看到,一百米外的高挑女生穿着高跟鞋向这边兴奋的跑了几步后硬生生刹住脚步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唔……好和谐好和谐,我不愧是纯情的风导~~霍霍 接下来是最后的大虐了~这本书终于是快快快要完结了,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的,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怎么能缺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在新浪开了博客和微博,博客开了很久没写……过段时间可能开始写吧,微博我倒是蛮活跃的,欢迎有微博的孩子来跟我一起玩> 55 命定 下 待视线中终是看不到顾聿衡的身影后,辛圆缺转回了视线,眼角早已被眼泪浸湿。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又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被逼迫着开口问,“小妹妹……小姐,你要去哪儿呀?” 辛圆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给司机说目的地,便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到……” 话还没说完,出租车却突然一个急刹,辛圆缺没有扶住,脑袋便撞上了前排的座椅。 “我x,你怎么开车的呀?”出租车司机满是气愤的伸出头去,对着前面突然一盘子甩过来横在路中间的卡宴破口大骂。正当他准备重新启动车子时,卡宴的驾驶座却猛地打开,下来一个穿着三寸高跟鞋的瘦削女生,几步冲过来,打开出租车右后排座的门便将辛圆缺拉出来,扬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辛圆缺本来就还没站稳,被打的几乎坐在地上,只是来者显然没有消气,扯起她来,反手又是一耳光。将她狠狠推倒在地后才恨恨的骂道,“辛圆缺,你够无耻的呀你!你长个狐媚子相,还装老实啊你!我真是低估了你呀,嗯?你谁不去勾搭,你去勾搭顾聿衡!你居然敢去勾搭顾聿衡!”一边说着,一边用尖头高跟,用力的踢地上的辛圆缺。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可一时却没有人反应过来,上去阻拦。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出租车司机,忙不迭的上前拉住于敏敏,“你干啥你干啥?凭什么打人?” “是啊是啊,凭什么打人啊?” “一个女生那么凶……是不是女的呀!” “不就家里开名车么,有什么了不起,不要脸……” 围观群众也开始纷纷指责于敏敏,有人试图扶起地上的辛圆缺,关心她的情况。 “我不要脸?”于敏敏不知怎地又脱离了出租车司机的牵制,几脚朝辛圆缺踢来,“我不要脸?你们问问她是谁不要脸!?我就是傻才相信你和顾聿衡会是清白的兄妹关系!你们听听听听!谁不要脸?是谁居然有脸去勾引自己的哥哥?” 围观的人群中爆出一声嘘声,一时还真没有人去劝阻于敏敏。 “他不是我哥哥!”却不知辛圆缺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声冲于敏敏呵道,“顾聿衡不是我哥哥!” 于敏敏冷冷的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不是你哥哥?你再说一次?”说完又笑了两声,突然一眯眼睛,轻声问,“你妈妈和他爸爸知道这件事了么?” 本来挣扎着欲站起来的辛圆缺听到这句话,脚下一软,几乎再度跪下去。 “哈哈哈哈,果然……”于敏敏带着残忍的笑容,一甩马尾,冷冷丢下一句,“辛圆缺,你死定了!”说完便疾步走回卡宴,一踩油门,快速离去。 辛圆缺仿佛被丢上岸的鱼,重重的喘着气,突然惊叫一声,“不!” 她忙不迭的拼死站起身来,坐进出租车里,慌忙的催促,“司机,快快!开车……” “等等啊……你……”司机还没弄清楚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跟自己的哥哥有不伦之恋,迟疑着坐进车里,想转身问问辛圆缺,就见她漂亮的五官已被淤青和擦伤弄花,乌黑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点,满是恐慌,脸色苍白的可怕,见他转过来先是急声说,“快开车,司机,快开车,追上她……”说完又变为恳求,泪水大滴大滴的直接坠落,“我求求你,叔叔,你快开车……我给你双倍的路费,好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ranwen.la 出租车司机心里为之一恸,便发动了车子,暗想,这次就算这个女生跟那个男生真是兄妹,而自己算是助纣为虐,他也一定要帮这个女生追到刚刚那个嚣张的大小姐。 于是出租车司机玩了命的加速,紧紧追住了前方同样一路疾驰的卡宴,几番卡宴想甩掉出租车,都因为出租车司机在车技和对路况了解程度上的优势而未能得逞。 “妈妈……妈妈……你们在家么?”辛圆缺拨通了肖雪的电话,慌乱的问。 “现在不在,但马上就到家了,圆缺你回i市了么?跟同学玩的怎么样?怎么听声音那么慌张……出什么事了么?” “妈妈,你来接我好不好,你出来接我好不好?”辛圆缺想让肖雪和顾天行晚点到家,这样便可以避开于敏敏。而她也有了时间劝阻于敏敏说出真相……可是要怎么劝?怎么劝? “好呀,你在哪儿?”肖雪温柔的回答,“我和你爸爸来接你就是。” “我在火车站,我在火车站!”辛圆缺觉得自己差不多快疯了。 “好的,我和爸爸马上就到。圆缺你先小心点,顾着钱包和手机,别相信陌生人,妈妈马上过来接你,到了给你打电话,啊?” “好的,妈妈……”辛圆缺挂了电话,想着将肖雪他们拖住了,终是稍微轻松了些。可怎么劝于敏敏不要说出真相呢? 辛圆缺想到了顾聿衡,她拿于敏敏没有办法,可顾聿衡一定有办法的。看了看表,离顾聿衡飞机起飞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只祈祷顾聿衡还没登机也还没关手机。可电话拨过去后的公式化女声却浇熄了辛圆缺的全部希望。这下只能靠她自己了……不管怎样,她不能让于敏敏去将这个秘密揭开,这不光比她自己坦白要糟了百倍,更重要的是,或许会破坏他们以前预定的计划。他们……或许便真的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哎呀,卡宴跟丢了!”正在这时,出租车司机突然一拍大腿,愤恨的说道,骂骂咧咧完后又忙对辛圆缺说,“你先别慌,给我说地址,我一定找到捷径让你先到……” 辛圆缺报了地址,果然的,出租车司机将她先送到了家。司机帮她提下了行李,问道,“你需要帮忙么?感觉你不是那女生对手。” 辛圆缺闻言停住四面张望的动作,微微弯腰对司机鞠了个躬,笑了笑,“谢谢,你真是一个好人,不过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人至中年的热心司机长叹一声,“唉,那祝你好运吧。”说完就上了自己的车,开车走了。 出租车司机没走多久,于敏敏的卡宴便刹在了别墅门口。于敏敏冲下来,白了辛圆缺一眼,冷哼,“不错呀,你居然比我先到,怎么,等着我进去一起对质?走啊!”说着就去扯辛圆缺。 辛圆缺没有避开她的手,便反握住她手腕,面色苍白的问,“你要怎样才肯保密?” “保密?不可能!”于敏敏甩开她的手,“我就说为什么从认识你后,他就对我越来越冷淡,以前他不会这样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你装什么!辛圆缺!我恨你!我一定让你死!你别想得逞!!” 辛圆缺颤抖着,单薄的身子仿似风中的一片落叶,她软下了声音,万般恳求,“我求你!于敏敏,算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求我?哎哟哟,我第一次知道,求人是这样求的呀?说两句软话就行?你辛圆缺的规矩未免太简单了些吧?” “那你要怎样?” “跪下来!”于敏敏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随即又阴阴一笑,“你跪下来求我啊!辛圆缺!怎么?不肯?连跪下来都不肯,你的诚意……” 她话音还没说完,辛圆缺就直直的跪了下去,“我求你……” 于敏敏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辛圆缺这个样子,倒真的出了她一口恶气。她从来就看不惯辛圆缺,辛圆缺的出现,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念及这点,于敏敏再度勃然大怒,冲上前,揪住辛圆缺的头发,扯起她原本低垂的面容。却见她虽然战栗着跪在那里,眼底深处却还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倔强。于敏敏愤愤的一脚向她踢去,美丽的脸早就狰狞不堪,“我叫你装,辛圆缺!你装个什么劲儿啊!嗯?你知不知道你抢走的是什么?从3岁起,我今生的梦想就唯独顾聿衡一个而已……” 说到这里,于敏敏一把掐住辛圆缺的脖子,“可是你!你居然无耻的勾引他!如果,如果你没有出现过,如果你不在这世上了……”于敏敏一边说一边加重手上的力道,辛圆缺渐渐喘不过气来,手努力地去扳于敏敏的手,可浑身是伤又跪着的她,根本没办法和本来就比较健康的于敏敏抗争…… 她看到于敏敏眼里嗜血的杀意,喉咙咕咕作响,瞬间,眼前一片昏黑。 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啊!” 大门口突然而来的一声尖叫,让于敏敏一下子泄了力气,松开了手,转目回望。 只看到一个女人忙不迭的冲过来抱住瘫软在地猛烈咳着的圆缺,“圆缺,圆缺……没事吧,没事吧?你不是在火车站么?为什么在这里……幸好天行有东西要拿就先回来一次,不然,不然……” “怎么回事?”透着沉稳和愤怒的一声责问,来自刚停好车站在门口的顾天行。 “妈妈,我没事……”辛圆缺逐渐平稳了呼吸,扶着肖雪的手微喘着说。 肖雪愤然看向刚才一时失控,此时也有些发怔的于敏敏,“我女儿做了什么?值得你下毒手?你刚刚差点掐死她!” “我……”于敏敏还是没怎么回过神来,可又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不是还没死么?” 肖雪气的差点晕过去,顾天行绷着脸走过来,蹲下,查看辛圆缺的情况,然后轻声问了句,“需要叫救护车么?” 圆缺摇了摇头,顾天行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对还站在那里的于敏敏说,“敏敏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换个日子再行计较。” 眼看着他们就要进门,于敏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大声喊道,“顾叔叔,你不想知道你这个继女做了什么么?” 辛圆缺紧张的看向于敏敏,大张着眼睛,慌乱的轻轻摇着头, “这些以后……” “顾叔叔,你对她这般好,可她竟然勾引顾聿衡!”于敏敏满是讥讽与不屑的将辛圆缺的恳求踩在脚下,眼看顾天行今日实在是不想继续,便急急抢断他的话,说出了重点。 顾天行一震,生生停住已经跨入房门的脚步,垂下头看了眼面色惊惶、浑身重颤的辛圆缺一眼,呼吸声明显加重。他身后的肖雪有些紧张的扶上他的背,顾天行浑身一僵,似是再度回过神来,继续迈步往房里走。 “顾叔叔!我今天亲眼看见她跟顾聿衡在开盛机场亲吻,你可知道顾聿衡回来了呢?看样子他们才从外面旅游了一番回来,顾聿衡可是拖着箱子又走了……你们知情吗?” 辛圆缺闻言,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果然,于敏敏不置自己于死地,就不肯罢休。明显感受到顾天行深重的呼吸起伏的她苦苦笑了笑,绝望一股脑涌来,她涩涩一笑,罢了罢了,今日注定逃不掉这命运。 却不料顾天行并没有立即丢下她,骂她,只是冷冷的对于敏敏说,“我说过了,这是顾家的事情,敏敏你还是不用多费心的好。”说完便关上了门。 辛圆缺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顾天行绷紧的下颔曲线,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这分明是大怒的迹象。肖雪带着自己嫁给顾天行的这三年来,顾天行对自己自然是不坏的,可也称不上多好,大多带着几分礼貌客套的生疏。而当时他利用自己去接近顾聿衡探听消息,后来将顾聿衡接回家这事对她事先竟然全无知会,也没有半分交待,如果不是她偷听到消息,指不准还被蒙在鼓里。这种利用完人后就舍弃的心态,分明说明了顾天行对自己的不在意。那他今天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待顾天行将辛圆缺放回房间的床上后,看了眼身边满是紧张的肖雪,说,“小雪,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问圆缺。” 肖雪一怔,深深的看了眼圆缺,犹豫了半天,最终仍然是关上门出去了。 而肖雪的这个抉择,无疑让辛圆缺心里隐隐凉了半截。她妈妈,居然在她和顾天行之间,选择了顾天行…… 作者有话要说:哇靠,这一章让我愤怒鸟…… [] 56 报复 上 电话铃声的突然响起,惊醒了脑中一片浑然的陈易,眼中的迷蒙渐渐褪去,便蓦地松开怀中的辛圆缺,惊然坐起,回顾床上的一片凌乱,意识渐渐找回,他才发现自己险些犯下了多大的错。 手机依旧不依不饶的响着。 陈易怕惊醒了床上依旧昏沉的人,稍一停顿,便拾起地上散落的外衣,一边从其中拿出手机,一边走出卧室,并将卧室门轻轻带上。 而床上原本闭着眼的人,却渐渐睁开那双妩媚惑心的猫眼,其中的朦朦的醉意已经去了一半。她放松了手上准备好的推拒的姿势,转而理了理自己散乱不堪的衣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这电话来的真是及时,不然,和陈易之间的和平,就再也无法维持…… 房间外面同样感慨于这个电话的凑巧的陈易,却在听电话的途中,心一点点沉下去。 “什么?于敏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杀……怎么可能是他杀,这分明是个阴谋,凶手有线索了么?” “……我知道了。好,再见。” 陈易从耳边移开手机,转头看向卧室方向,心却更加紊乱不堪。 他本能的觉得不妙,于敏敏的死,怎么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选择死也要拖辛圆缺下水? 这倒像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干的出来的事…… 陈易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架住鼻梁,缓缓闭上了眼…… 卧室门突然的嘎吱一响,惊醒了陈易,向来沉稳不见波动的声色难得有了一丝慌乱与尴尬,他冲门口赤脚站着的辛圆缺努力的扬了扬唇角,“醒了?” “嗯,我醒酒一向很快,所以以前喝醉了晚上也还是失眠。”辛圆缺很坦然的笑笑,一步步走出来,陈易看着她以正常的神色一步步走近,却觉得喉咙上有只手在渐渐收紧。 “刚刚……”陈易不自觉的想解释,开口却发现嗓子异乎寻常的沙哑。 “刚刚我醉了。”辛圆缺莞尔一笑,拦住他的话,坐在他旁边,黑漆漆的瞳仁仿佛载满了温柔多情的星光。 陈易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心重重下坠,苦笑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倔强,让这次的自己如此坚决,“可是我没醉……” 辛圆缺也有些意外的哑然,一时怔在那里。 陈易眼中落入她的神色,伸手握住她的手,拿到唇边,强硬控住她的瑟缩和颤抖,轻轻吻着。他涩涩的笑了笑,“圆缺,我懂你的意思,可这次我不想避开。刚刚你虽然醉了,我却没醉,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当年,你借着我赶走顾聿衡,再之后的万般依赖,让我无比矛盾,我每次告诉自己,或许就这样,我让你依赖一辈子,我会好好的保护你,疼你,你一定有一天会忘掉过去全部的伤痛,可以重新有很单纯的快乐……可我也发现,你连这样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给我,每次我好不容易让你笑了,你之后却会十倍百倍的痛回去,你从来都认为自己不该有任何幸福,你犯下了世间最大的错,所以不值得任何幸福和快乐……所以你才说那个时候的我,像是毒品,你极度的依赖,却又狠心而清醒的一次次推开……所以,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离开…… 这么多年……圆缺,如果说我没试着忘掉你是不可能的,如果说我一点都不恼恨你也是假话。怎么可以有人那么看轻自己,却又那么固执、倔强、骄傲,狠心…… 零点看书网 可是我找遍了你全部的缺点,却发现我更忘不掉你。圆缺,你才是毒品,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戒不掉的毒品……” 话说到这,陈易嗓音中竟然不自觉的带了些哽咽。辛圆缺则早已经泪盈双眶,微微扬起目光,绷的死紧的唇角,却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陈易……”她终是忍不住的轻声唤道,却又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说自己真的值不得他这么多年的情深不移?说他值得更好的? 她说不出来。 “听我说完,圆缺,”陈易强自镇定了一下,咧了咧唇角,以一种尽量轻快的语气说,“圆缺,我真的不是圣人,我也有贪欲,一次胜过一次,诸如刚刚……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犯错……所以,我最后、最后一次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 见辛圆缺唇瓣一动,他立刻又说,“不要忙着拒绝,求你,多考虑一下,现在事情乱了,辛圆缺……” 陈易看着她,神色无比凝重,“于敏敏死了。” 辛圆缺闻言如被雷击,好半晌找不回自己的意识,过了好久才看着陈易的眼睛,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于敏敏……死了?” 陈易点了点头,像是知道她下一步要问什么,他率先说,“不是自杀,是他杀,凶手……现在有点线索,正在调查。” “什么时候的事?”辛圆缺也有了不祥的感觉,脑中刚刚汹涌涌上的记忆一点点褪去,却残留着于敏敏对她的森然恨意……她说她要自己死,可为什么…… “大约在前天,具体死亡时间还需要尸检……”陈易快速说完,很认真的看着辛圆缺,“我觉得这会是个阴谋,圆缺,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跟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联系……或者见过什么陌生人……” 辛圆缺皱眉,陈易的直觉跟她一样,最近……陌生人…… 脑中好像有什么片段晃过,却没有一下子抓住,她便起身回卧室去包里找自己的手机,发现关机时微微一怔,却没有问什么,开机后才走出房间,说,“如果说奇怪的陌生人,我只记得前段时间有人找我推销保险,还有一个,自称是x市一家代理机构的人,联络过我几次……” “几次?”陈易立马抓住这一点,询问,“你能给我他的手机号么?” “我试试在通话记录里陌生的号码里找找吧……只是最近接到的陌生电话还真的挺多,有的响一两声就断了……”辛圆缺酒意毕竟还没全散,这个时候只觉头疼欲裂,于敏敏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她真希望是自己和陈易想的太多…… 对了,顾聿衡!她险些忘了今晚回来的他。 想到这,辛圆缺也顾不上找什么电话号码了,她看向陈易,“现在送我回家,好么?” 辛圆缺在路上给顾聿衡打电话,得到的回应一直是“正在通话中”,她有些诧异。顾聿衡在跟谁打电话呢?他也知道了于敏敏死的消息?他会怎么想……他知道傍晚顾天行来找过她么? 通话记录里有九个来自他的未接来电,在陈易的来电之后…… 难道是生气了? 辛圆缺心急如焚,脑子又偏偏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清楚。陈易见她表情,也不再问她什么。 快到家的时候,辛圆缺手机却突然响起,她惊喜的垂眸,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是“隐藏号码”,她心里一惊,看了看身边的陈易,再接起,“喂?” 那边却是一片杂音,过了半晌一声很快很短的粗哑嗓音,“事情办成了……款我也收到了,再见,辛小姐。” 说完电话就挂了,辛圆缺缓缓吞下一口口水,看向陈易,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手机就又震动起来,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接起,这次找她的人,是警察。 ## 顾聿衡刚刚挂断和苏俊的电话,央求他“老人家”赶快回来后,正准备拨下一个打听的电话,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他以为有了什么消息回复,接起来,瞬间炸毛。 果然如他所料,于敏敏的死根本就是想栽在辛圆缺头上。 于敏敏既然肯死,就说明这件事她有十足的把握,定是计划周详,偏偏自己在于敏敏出狱后对她的境况没有丝毫了解,又被派出去出差…… 出差……为什么自己离开的那么恰巧? 如果自己在,或许许多成为安排的奇怪的事情,他也一定能比辛圆缺更敏锐的感觉到…… 偏偏是西安,可能会引起他们暂生芥蒂嫌隙的地方…… 布置计划的人,显然得有很大的权势、地位、还有金钱……还得对自己和辛圆缺的过往和情况充分的了解…… 谈到了解,于敏敏够了,可财力和操纵能力…… 于家已经完全衰败,就算是还一息尚存的表亲凌家也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顾聿衡脑中渐渐浮现了一个答案,可是,不对,如果是他,昨天傍晚,他为什么那么高调的去给了辛圆缺一巴掌…… 顾聿衡眼中光芒再度趋于灰暗,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应该先去找被警察叫去问话的辛圆缺…… 不知道她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 陈易开车送辛圆缺去警局,停好车后,看向一边有些紧张和忐忑的辛圆缺,关心的问,“没事吧?” “没……”她垂首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我只是在想顾聿衡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联系不上他……我想起了那一年,也是这样,怎么样打他电话都打不通,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是不是老天爷注定,这一次……” 陈易不觉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绝对不会有事,不要乱想,他应该也是收到消息正在打听吧,你别拨号了,说不定下一秒他的电话就进来了……”这话说的陈易心如刀割,她毕竟在这个时候,介意的也是顾聿衡。 “谢谢你,陈易,每次我都给你添很多麻烦。”辛圆缺感激而又苍白的一笑。 “没事的,只是答应我圆缺,等我陪你度过这次的事,你再给我你的答案好不好?让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别赌气忙着将我推开,这一次真的不是好玩的。” 辛圆缺笑笑,然后摇了摇头,晶亮的眸子锁住他,“陈易,对不起,我希望是他……谢谢你送我到这里……不光是指警局,算了,你一定懂我的意思。” 辛圆缺手按在陈易手背,制止他准备出口的话,笑着甩了甩头,再定声而狠决的说,“不要再管我,不要再插手我的任何事,相信我,我命很硬,绝对死不了,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好惹的,这件事我没做过,一定就能查清楚。你难道忘了,我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也不是闲人,对吧?”说到这又笑了笑,“陈易,我这一辈子,都很倒霉,但遇上你,绝对是我的漫漫霉运长河里最最出众的反例……只是拖累了你,我很抱歉……” 陈易觉得心口重逾千斤,一点点压的他呼吸都成了困难,他有些无措的不知如何摆放目光来熬完这场和辛圆缺最后的告别,目光的某点却突然闯进来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他便急急掐断辛圆缺的话—— “哎,圆缺,是顾聿衡!” 辛圆缺一下子顿住,顺着他目光看去,一确定就推开车门冲了出去。陈易见她仓促跑去的背影,一点点平息自己不规律的呼吸,唇边却漫出嘲讽的笑意: 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陈易……答案她都已经给你了。 还是等这件事了了吧,不然,他真的无法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顾哥哥的戏了,不要急…… 他们一定会化险为夷~我保证 [] 57 死亡 上 辛圆缺的体力比起高中一点没有长进,反而因为这些年的折腾越发退步。 刚从醉酒中醒来的她,觉得跑向顾聿衡的这几步分外费力。可下了车的顾聿衡就这样扶着车门看着辛圆缺艰难的向自己跑来,脸上的表情是绷到死紧的漠然。 辛圆缺在这个深夜,背脊无端生出一阵凉意,突然觉得自己和顾聿衡这短短几步的距离,无限制的被拉远,拉远,直至成为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抚着凶猛跳动着的心口慢慢停下来,原本那个想用来填补脆弱的拥抱,因为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他仍然扶着的车门而被省略掉了。辛圆缺脑子被抽空,在喘气声中傻傻看着他,开口:“顾聿衡,你回来了……” 顾聿衡唇角微勾,关上车门,声音冰凉,“对,我回来了,昨天晚上……”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不多过去七个小时了,辛圆缺,晚了七个小时,还不算晚对不对?可是你能不能施舍般的开下尊口告诉我,过去这七个小时你在哪里?我还差点以为我又一不小心被你抛弃了。” 辛圆缺被他这一番明显夹枪带棒的话击的体无完肤,她咬了咬下唇,控制住自己退缩的步伐,轻声说道,“我说过,不会再这样做……” 顾聿衡微笑,“承诺于你,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信度,辛圆缺。15岁的时候,你就承诺过我再不骗我,可是这些年……要我列举些什么么?可我知道的显然不如你骗我瞒我的多,不是么?” 辛圆缺将发白的嘴唇一点点抿紧,手缓缓捏死,再一下子失掉力气的松开,“顾聿衡,你知道昨天下午你爸爸……” 顾聿衡听到这里突然放大声音抢断辛圆缺的话,“他不是我爸爸!辛圆缺,我说过无数次!对,我知道他给了你一巴掌,所以呢,就跟上次他找你一样,你又躲起来了,躲到一个永远不会跟我有交集的地方,再也不见我,难道我这样推理不对么?” “顾聿衡……”辛圆缺突然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什么事情都被她弄糟了,糟到这样,惨不忍睹,“是,昨天顾天行给了我那一巴掌后,我觉得很难受,所以拉了路迟去一个地方喝了几杯。我只想发泄一下,仅此而已,可我没想到陈易来接我……我醒来后给你打过电话,但一直不通……” 语速极快的说到这里,她失力的一笑,抬眼看向顾聿衡,“算了……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聿衡心口一样如被刀扎,拼尽全力才维持自己讥嘲的表情,“我想知道你瞒了我什么,辛圆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么?你不肯告诉我是怕什么?你在怕什么……怕我知道什么真相之后会爱你爱到无法自拔?辛圆缺,我真的受够这种折磨了,你怕我爱你,可你看看自己,你这么坏的女人,让我怎么爱你!?” 辛圆缺闻言脚下一软,她看着顾聿衡那双满载星光的眸子,记忆于一刹那间回到了那年的圣诞,空中飘着零散的雪花,他也站在离自己那么近的位子,不,那时更近一些,那时的挑衅也不是今日这般的伤人,只是他说,“辛圆缺,你不是好学生么?” 从好学生,到坏女人……概括的多么简单而准确,她都想为他鼓掌。顾聿衡总归是她的劫,不愧是她的劫,他永远知道怎样直截了当的一刀刺中她的心…… 相似的场景,却找不回当时坏坏笑着的他与心头小鹿乱撞的她。 辛圆缺眼眶无可避免的酸涩,湿润,泪珠就这样滚落下来,她抬手擦去,若无其事的笑笑,“顾聿衡,你说的对,我是个坏女人,彻头彻尾的坏…… 可惜你怎么没有早点看透我呢?顾聿衡……我可不是现在才这样坏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bidige.com 我很早就学会骗人了,而且最最擅长的就是一脸无辜的去骗人。没办法,十四岁之前跟着我妈妈,在外面吃尽了苦,这段日子让我明白,为了生存,人不能那么清高。所以当初顾天行让我去接近你,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那个时候毕竟还是太单纯,所以原本想耍坏让自己活的好一点,却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爱情把自己赔进去了……还单纯的把爱情当什么一样供着,感觉没有爱情就不能活,离开了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所以,我更没良心了,为了爱情,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忘了当初是谁不顾家庭压力的生下我,是谁背负着社会上流言蜚语压力的养大我,是谁,为了让我过得好才嫁给顾天行而不是为了什么该死的爱情!可我,就这样对她说,我不要你了,妈妈,你不懂什么是爱情,妈妈,你背叛了我爸爸……” 辛圆缺惨笑着,摇摇晃晃,举起了自己的手,放到眼前仔细的端详,“然后,我就用这双手,这双从小到大被她捂在怀里、牵在手里的手,亲手把她推向了车轮!” 不敢触碰的记忆一波又一波汹涌而来,辛圆缺眼前出现了那年的场景—— 她和顾聿衡的事情被于敏敏揭穿的那天下午,当顾天行让肖雪从房里出去后,他立马沉下脸来问辛圆缺:“于敏敏说的是真的么?” 辛圆缺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怎么不说是假的?啊?或者说不是你勾引的聿衡,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嗯?你们真是本事呀,当着我们眼皮之下,还瞒的那么好!我真是看轻你们了!聿衡回来后对你的淡漠是装的吧?你们故意假借一个机会吵起来,在我们面前演出那出和好大戏也是假的吧?装出兄妹情深,各自和陈易和于敏敏保持一定密切的关系也是假的!你们说说,你们在我们面前还有什么是真的?难怪了!难怪聿衡一直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还说要登报,你们真是笑话啊,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笑话!” 辛圆缺心闷到极点,但对上暴怒的顾天行,脸上却不自禁的浮出嘲讽的讥笑。原来,顾天行没有对她当场发怒,一可能是顾及面子,不想当着于敏敏审问于她,二是因为肖雪,怕肖雪因为自己而和他翻脸!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顾天行气到极点,指着辛圆缺怒喝,可对上辛圆缺冷清到极点的目光,他却突然软了下来,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努力平静呼吸,“圆缺,你说说,难道我对你有半点不好?我对你妈妈不好么?你要这样……” 辛圆缺别过头去,“你对我妈妈很好,所以……” “所以你不忍心破坏我跟你妈妈的幸福,就让顾聿衡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是,你们也知道,像顾家这种家族是不可能承认你和顾聿衡的关系的,可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让顾聿衡断绝和我的关系,你们在一起了,就真的不会破坏我跟你妈妈?圆缺,放弃吧,你们不能在一起……我只有聿衡这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把他拐走?而你妈妈你难道也不要了么?” 辛圆缺拳头渐渐捏紧,终是被挑动了敏感的神经,“顾天行,你威胁我!你竟然拿你跟妈妈的感情来威胁我!你是真的爱她么?你如果真的爱她,怎么可能拿你跟她的感情来威胁我!?还有,你以为真的是因为我,顾聿衡才想跟你断绝关系么?你问问你自己干过什么伤害了他和他妈妈!?你或许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顾聿衡根本就不会回来,跟你和平的度过这两年!” “荒谬!”顾天行狠狠一砸桌子,猛地站起来,“我干过什么,如果不是你妈妈,我以前会那般荒唐?辛圆缺,你简直没有良心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你们最好赶快分手,不要逼我用什么非常手段!”说完,顾天行就重重拧开房门,摔门而去。 辛圆缺在房间里重重呼吸着,每一下都带动着心口钝钝的疼,她捂住满是伤痕的脸,没有一滴眼泪,也哭不出任何声音。她找到手机,想给顾聿衡打电话,却终究还是冰凉的女声告诉她用户已关机。门外传来顾天行对肖雪的指责,让她来劝自己趁早和顾聿衡分手…… 窒息的压抑漫无边际的向她袭来,她忍住浑身的疼痛,翻身下床,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肖雪正站在一边泪流满面,坐在沙发上顾天行正喋喋不休的控诉辛圆缺的罪行,辛圆缺冲过客厅的时候,停下来,狠狠的瞪向顾天行,瞪到他噤声为止才冷笑一声大步冲出了大门口。 “圆缺……”肖雪仓皇的唤着,忙不迭的想追出去。顾天行却在后面怒骂,“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居然还瞪我!她还有理了!” 辛圆缺在街头快速的跑着,听她妈妈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唤,“圆缺,圆缺……” 辛圆缺不是充耳不闻,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肖雪,眼前终究是一片模糊,泪水不住而绝望的往外淌着。待到巷口时,因为红灯,辛圆缺稍微迟疑了一下,肖雪立马便冲上前将她拉住,“圆缺,危险啊!不要做傻事!” 明明说的是闯红灯,辛圆缺停在耳里却像是有双重含义,她重重一震,转过身子,缓缓摇着头看向肖雪,“妈妈,妈妈……你是来劝我的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肖雪紧紧抓住她双臂,也是满脸泪痕,“妈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圆缺,你确定,你确定顾聿衡真的是你喜欢的人么?” 辛圆缺惨笑,“妈妈,他怎么可能不是?他怎么可能……” “你或许只是一时迷惘,或者是,或者是你只是气天行,你气他……所以才有意和顾聿衡……” “妈妈!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是,我年轻,我年纪小,可是你呢,你当初还不是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生下了我?你后悔了么?你对爸爸的难道不是真感情么?还是说,还是说你真爱上了顾天行那个畜生!”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辛圆缺脸颊。 天地间仿佛都因为这一声响声安静下来,肖雪和脸被打的偏往一边的辛圆缺同时愣住,脸上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不敢置信。 肖雪表情更慌,“圆缺,妈妈不是故意的……” 辛圆缺手指慢慢爬上脸颊,满是不可思议,“你打我,妈妈……你从来没打过我,可你今天居然为了顾天行那个混蛋打我……” 肖雪终是再次绷起脸,“圆缺!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毕竟养了你三年,给了你优越的环境,人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我忘恩负义么?妈妈?你以为他把我送进那所学校是对我好?我开学第一天他就交给我一个任务啊,他让我去帮他监督他那能干的儿子。是,我和顾聿衡相爱了,那也是他自找的!他自作自受!妈妈,你居然爱上了他,你爱上了他给你的优越日子是不是……你爱上了每逢情人节飞法国,每年冬天去阿尔卑斯,你爱上了身上每一件衣物都过万是不是?所以你忘了我爸爸,你忘了什么才是真爱!” 肖雪呼吸逐渐加粗,待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浑身剧震,再次扬起了巴掌。 辛圆缺冷冷笑着,“妈妈,你再打我呀?你再打……可笑我还以为你该是最理解我的,可笑我也认为应该让你继续过好日子,所以才想和顾聿衡一起离开这个家,可笑我还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既然顾聿衡本来跟顾天行关系不好,我便乐见其成……可妈妈你呢?你问问自己,你对的起我那死去的爸爸么?你对得起他么?”说完辛圆缺重重的用手背一抹眼泪,“妈妈,你继续过你的好日子去吧,我绝对不会出现再惹你厌烦的!” 说完,辛圆缺便转身跑开,肖雪见她跑走的身影,如被电击,再次醒过神来,忙不迭的冲上前拉住辛圆缺的手肘,“圆缺,圆缺……” 辛圆缺甩手却没甩开,便不耐的用另一只手去扯肖雪,一面说,“你还来拉我干什么?我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配做你女儿,怎么配!?”说完就将肖雪重重往后一推,本是准备立刻转身跑掉,却不妨眼前一花,一辆白色富康正极快的向这边冲来,而它前方几米处正是傻愣愣站着的肖雪…… 一声犀锐的惊叫霎时划过天空—— “不!!!” 后来辛圆缺每当午夜梦回,仿佛都能看到那天那惊恐的一幕:绿灯亮起,行人本该是安全的,却有辆车从她的左边,飞快的冲过来。她的妈妈——肖雪正站在街口,满是哀伤的望着自己。 一声惊叫,一声闷响,她妈妈就这样被撞飞起来,脑袋率先在挡风玻璃上一磕,整个人随着还没停下来的富康车又往前行了好久,才滚落在地,浑身是血,原本美艳绝伦的眉眼,再也看不清,睁不开…… 辛圆缺记得自己跪坐在肖雪浑身是血的肖雪面前,嚎啕大哭,说着,妈妈我错了,你醒来好不好?她听见肇事司机的啐骂,听到围观群众的怒吼,听见警笛悲怆的嘶鸣,听见一直没死心还没走远的于敏敏走过来不敢置信的说,“你……你居然杀了自己的妈妈?” 她……杀了她妈妈。 滑落到唇边的泪水通过咧开的唇角渗进唇里,尘封多年的记忆就这样轰然拉开,辛圆缺突然觉得这咸涩的味道,胸腔里撕心裂肺的疼痛,残忍的让人觉得爽快。她抬眼,看着顾聿衡,再接着没心没肺的笑:“顾聿衡,你看我多坏,我早该8年前就站在这里,站在公安局外面,因为杀人罪,而不是现在……你要的真相,我全都给你了,现在你满意了?可以放过我了?还是等着我给于敏敏偿命? 为什么说是‘等到现在还想瞒着你’,为什么今天你那么反常……你出现在这里,证明你知道于敏敏的死了,对不对?现在我进一步告诉了你,当年她害的我有多惨,害的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妈妈,是不是给了你更多的理由怀疑我是杀了于敏敏的凶手?你说我坏,是不是也掺杂了这样的怀疑?你会想,哦,难怪辛圆缺当时要求放出于敏敏,因为于敏敏犯的法罪不至死,让她出来后,辛圆缺反而可以买凶杀人,血债血偿,对不对?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于敏敏死的好,死的真好,大快人心!因为她死,让我彻底看清你了,顾聿衡!!” 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后便跟来一直站在一边的陈易此时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圆缺,低声劝道,“别说了……” 辛圆缺松下一口气,轻轻点头,再看向顾聿衡,如刀锋的目光渐渐冷却,变得如隔了雾般的漠然:“顾聿衡,你既然不爱我,这段时间的接触辛苦你了……现在你成功的侮辱了我,你成功的试探出了我对你旧情难忘,报复的目的达到了,你要的真相也有了,从此……我们互不相欠,生死无关。” 说完,辛圆缺转身,泪水刹那间滚落,让她恨死了自己的软弱。 她背后的顾聿衡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似是想拉住她,最终却颤抖着将没有抬高多少的手紧攥成拳。 陈易锁眉,满是思索的深深看了顾聿衡一眼,转念却想起辛圆缺,立马转身追了过去,陪着辛圆缺进了大门去面对警察的审问和调查。 夏末的天气,依旧说变就变,闪电划亮天际,大风忽起,吹起浮躁的闷热空气,一场暴风雨降落在即。顾聿衡衬衣下摆被吹的鼓起,那张俊朗深邃的面孔此时早被悲伤侵袭的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通红的眼眶也夺走了幽黑瞳仁的光芒,薄薄的唇边却忽而抿出一点苍凉的笑意。 终于,终于让她说出了口。 很好,顾聿衡,你成功了……虽然,情况不是你设定的那样,虽然出了这么多意外,虽然没有时间给你让你解释清楚…… 可长痛不如短痛,你不是一直这么说么?只是没有人告诉你,看她痛,你也会痛成这样而已。 但现在不是舔伤口的时候,顾聿衡渐渐定下心神,打开车门,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宝马车的尾灯很快消失在了风雨欲来的街头。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揭开了,原本的两章被我合成了一章…… 圆缺,其实真的蛮惨的……不对,他们俩都蛮惨的…… 以后都没有校园篇呐~全是都市篇,穿插一些小小的回忆~~ [] 第58章 暴雨倾盆,陈易在客厅拨通和接完一个又一个电话,终是找到事情转机的他稍稍安下心来,抬头望向阳台的辛圆缺。 她两只手肘横在栏杆上,细腻如磁的肌肤连同秀美的五官一起,安静的融入了前方的朦朦烟雨。 “别站在这里,全身都淋湿了。”陈易看了她半晌,喉头有些梗住,却终是忍不住规劝。 辛圆缺静了半晌才唇角噙笑的开口,“没事的,陈易。就让我最后任性这一次。” 陈易还能说什么呢? 上班高峰期过去,打着伞依旧被淋的狼狈的人消失在小区,雨势才渐渐小了下来,小鸟的鸣叫声清脆而欢快的响着,整个世界宁谧而美好。 同样被飘散的雨丝淋湿的陈易终是忍不住说,“其实,或许他有苦衷的。” 辛圆缺闻言苦笑了下,再摇了摇头,“从他回来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起,我就怕有这么一天……我怕他只是不服气,只是想报复,我也怕被他知道真相,我习惯了躲着他,习惯了骗他……我怕输给他,也怕输给自己……可他毕竟是赢了。 我只觉得为什么认识他的时候年纪那么小,我和他纠缠了11年了,我也不过25岁,还有很多年要活…… 那些记忆,我一点儿也不想再碰,我只想试着和他重新开始。所以我拼尽全力去爱他,希望他也忘掉以前……于敏敏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可却让我提前看到了结局,原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也好,和他在一起,再带着那些过往,我也活得很累,现在我突然觉得轻松了,很轻松很轻松……我想,或许我能忘记他。” 陈易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伸出手想去帮辛圆缺把额头上沾湿的头发理开,辛圆缺侧脸,却也没躲,由得他理开湿发后细细打量自己再把自己轻轻抱在怀里。 陈易在她头顶眼眶红透,苦涩的笑笑,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说,“所以,我也会是被一起抛弃忘记的那个,对么?” 辛圆缺将手放在他腰上,笑了笑,“不,陈易,你永远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答应我,这一次让我一个人好起来……你回北京吧,这件事我有办法处理,你放心,我没做过的事情,他们怎么也栽赃不了我的……”她从陈易怀里抬起头,皱了皱鼻子,故作娇憨的说,“要知道,辛圆缺的本事,可不是盖的!” 陈易心里痛极,却还是配合她的轻松,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温和的轻笑,“我当然相信。”随着又将她抱进怀里,长长的舒出口气后,宛若叹息的说,“好,我回北京。只是你解决了这件事后有什么打算?” aiyueshuxiang.com “唔……我和顾亦南有个半年之约,我去问问他可不可以给我打个折,然后我会去香港,接手我外公家的家族生意。放心,我会过得很好很健康,烟我绝对不会吸了,酒也不喝,如果是生意上的应酬,我会派我请的美貌的男公关或者女公关出马。还有,或许我节日的时候会飞去加拿大,陪在那边疗养的外公外婆。我会给你们寄礼物的。当然,我觉得以我的美貌和实力,一定低调不了,你们肯定会在各种杂志呀、报刊呀、网站上看到我活的多姿多彩的消息的!当时不要太惊讶哟。”辛圆缺眉眼笑成一团,抱着陈易兴奋而激动的轻轻晃着。 陈易听完也不自觉露出一点真心的笑意,摸了摸她头发,沉下心来说,“好的,辛圆缺小姐,我很期待。” ** “辛圆缺的电话记录很有问题,单子上有很多她和一些现在已经弃用的电话号码有长时间通话,”才从国外连夜飞回来的苏俊在沙发上坐下,从顾聿衡面前的烟盒里抽出里面的最后一支烟,一晃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再说,“而且,她的一个银行账户在网上有一笔逐渐汇往国外某账户的巨额支付。” “辛圆缺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说什么?”顾聿衡将烟摁熄,嗓音已经全然沙哑。 “交代说那些电话她也觉得很莫名,说最常出现的几个号码,打电话的有男有女,不是说推销保险就是说她银行账户有问题,还有一个是号称联系天顾产品销售的……至于那个银行账户,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办了信用卡放在那里,后来没用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为这个账户开了网上银行,还是那么大的授权……”苏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可是手续那么健全,办理日期对应的监控录像都显示她那天确实去了银行,还办理了一系列手续……这些,确实是致命的证据。” 顾聿衡闻言冷笑一声,把空了的烟盒捏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筒,从电话桌的抽屉里再找出一盒,打开,抽出一根夹在指间,一边点燃一边讥讽笑着,“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对不对?” 苏俊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的吸烟。 “杀人的凶手抓到了么?”顾聿衡也不在乎他的沉默,吸了口烟问。 “在抓,看样子快了,他对辛圆缺的指认应该是最后一步棋,”苏俊熄灭了烟,看了看一边表情严肃的顾聿衡,“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呢?”顾聿衡无所谓的耸耸肩,唇边甚至还有一点笑意。可透过烟雾,仔细看那笑,就会发现那笑有多么残酷而嗜血。 “可万一不是他……”苏俊的表情不乏担忧。 “除了他还会是谁,”顾聿衡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摇了摇头,“如果我早知道,他和于敏敏为了害辛圆缺会如此疯狂……不,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隔不断,我最开始也想理智点,冷静点,而且最初,我不是不恨她,不是不想报复的……可最终,除了爱,什么都不剩了。” 苏俊闻言,微垂下眼睛,想了半晌后,伸出手,放在顾聿衡膝盖,用力按了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顾聿衡挑眉,“局长同志,你接到我电话放弃国外的逍遥跑回来陪我淌着浑水,我该感谢你。” “我不信你不知道,”苏俊唇边有点讥讽的笑容,当初跳脱的少年,不过几年的官场混迹,眉眼就已经蜕化出完整的成熟和沉稳。功勋累累,外加背景强硬的家境,少年得志似乎是注定的结局。可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他欠自己最好的兄弟的,“当初,我也是一时被蒙蔽,以为他真的是对你好,还认为是你太固执,所以……”苏俊苦笑,“不过,我保证,我一点真正重要的事情都没有透露给他,包括当年你和辛圆缺……” 顾聿衡笑笑,将手落在苏俊手背,“我知道,所以这最关键的一次,他一样不信任你的将你支使出国了。” 苏俊抬眼,看到顾聿衡幽黑眸子中绝不虚假的信任,慢慢的扬起了唇角。 一切都不必再说,兄弟决定用命去赌,他只有奉陪,而且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他,不允许他出事。 只是,他和辛圆缺的感情呢? “你决定瞒着她?” “大概吧,今天我说了很多让我后悔的话,我真的没想到当初的事情是这样,由此我更恨顾天行,他故意放出那些假的消息,知道我会因此失去冷静……我当初怎么会不信任辛圆缺的……如果我那个时候相信她,根本不离开,或许现在也不会出那么多事……”顾聿衡极快而轻的说完,沉下面目,“现在这一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不会同意的,虽然最后知道真相后,她还是可能会恨我……” “恨?”苏俊不解,“为什么?你为她付出那么多,你只是想让她说出口来才好摆脱……” “你不了解辛圆缺,有些时候,她就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顾聿衡笑着摇摇头,似是不打算再谈,掐了手中的烟后起身,“走吧,我送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或许好长时间,我们都睡不了安稳觉了。” ** 辛圆缺真的不想生病的,她也想很健康的应对接下来发生的麻烦事,只是那天淋了雨后,她身体不争气的被重感冒攻陷,再或多或少的加上不断的被传讯,感冒拖了半个月一点好转也没有,反而逐渐加重,直到她嗓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幸好杀人凶手一直没有落网,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再指向她,半个月的折磨后,辛圆缺终是获得了一点轻松的时间,在家好好养病。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可刚刚搭上被子,手机就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 因为担心是警局传讯,她只得无奈的伸手去够,也没看屏幕就漫无意识的按了接通键放在耳边,懒懒的应了一声,“喂?” 那边的好听嗓音却是气急败坏:“喂?你还好意思喂?辛圆缺,我在医院等了你十天了!你究竟什么时候过来?” “邵泽呀……”辛圆缺被邵泽的怨气吓走了一半的睡意,微微撑起身,想起自己重感冒被邵泽知晓后,为了怕他不停念自己,就答应了他抽空会去医院看看……可事情一多,她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想到应付了邵泽十天,辛圆缺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蹙了蹙眉,“邵泽,我最最亲爱的邵医生,我前段时间真的没空……” 那边的邵泽立马追问,“今天呢?” “唔……邵医生,其实我感冒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你让我睡一觉,我一定什么事都没了……喂喂?”辛圆缺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嘀嘀声,皱了皱眉,这个邵泽,居然压她电话?不过不管了,她真的要困死了…… 丢开手机,她拥着被子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睡到傍晚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辛圆缺嘟囔一声,翻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邵泽”二字,长叹一声,“邵医生,怎么了?” “我到你家楼下了,你住哪间?” “啊?”辛圆缺愣住,撩开被子,走到阳台,往下一看,邵泽果然正站在下面仰头张望着,看见她便灿然一笑,“哦哦,你暴露了,辛圆缺,我知道你住哪间了,马上上来。” “邵泽,你真是……”辛圆缺好气又好笑,深吸口气,板起脸,“哎哎,邵医生,我这上面不接待男客,你要上来之前或许可以先变个性?” 楼底下的邵泽瞪她一眼,一边往楼道走,一边冲着话筒喊,“我是客么我是客么?辛圆缺,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辛圆缺“扑哧”笑出声,放下电话,转身,穿越客厅,打开房门站在一边等候邵大医生的光临。 邵泽吹着口哨上楼,一看到倚在门边的辛圆缺,就甚是夸张的捂住眼睛,“哇,哇……辛圆缺,你身上穿的是哪个男人的衬衣?那个男人不在吧?在的话请他先穿好衣服,我不要长针眼。” 辛圆缺抬起穿拖鞋的脚踢他小腿,“滚,这是我的睡衣。小白,咬他!” 从邵泽进门起就在一边狂吠的小白得了主人的命令,更是得意的龇牙咧嘴叫着在邵泽脚边打转,冲他示威。 邵泽瞪它一眼,愤愤说:“狗仗人势!没良心的,上次你的小命儿可是我救回来的。不过话说,你为什么叫小白呢?明明就是个黄狗。” “它外表是黄的,内心是雪白的,懂不懂?对吧,小白?” 小白立马配合而骄傲的叫了两声。 邵泽“切”了一声,“香蕉狗,有什么得意的?” 小白闻言立马又冲他龇开了牙齿。 邵泽懒得再搭理它,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辛圆缺,颇为大爷的说,“拿着。” “这是什么?那么重……”辛圆缺接过,还没打开袋子就闻到了粥的香气,顿时觉得肚饿,“好香,谢谢你。” “嗯,看到粥顺便买的,你现在也只能吃这个了,哎哎,你轻点放,另外一个袋子里的盒子装着针药。” “啊?”辛圆缺就说为什么粥能重成这样,甚是后悔刚刚没有一时没拿住将东西砸了。转身看了看邵泽,从发痛的嗓子勉强咽口口水,“可不可以不输液?” “可以啊,”邵泽笑着挑眉,“打针就可以了,唔……我看看,你这个睡衣打屁股好像还挺方便的,掀开就可以了……” 辛圆缺柳眉上指,“你流氓!” 邵泽小人得志的笑,“打屁股还是输液,你选一个吧?” 辛圆缺还欲抗衡,邵泽就黑下脸来:“你听听你现在嗓子多难听!还要不要命了啊?想拖成肺炎?你……” “我选输液!”辛圆缺举起手,截断邵泽的话,在他满意的笑容浮现唇际的时候,她委屈的转身打开袋子,“先吃粥好不?”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忘了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这次大家不要忘了祝自己的老爸们父亲节快乐哟~ 陈易同志完美谢幕,邵医生千呼万唤始出来……咳咳,不过也快谢幕了……因为下章或者下下章就完结了,之后会有番外吧……也许…… 被隐瞒的那个,虽然不公平,但有些时候其实是幸福的,因为有个人愿意瞒住你,独自扛下一切。 [] 59 终点 上 “我选输液!”辛圆缺举起手,截断邵泽的话,在他满意的笑容浮现唇际的时候,她委屈的转身打开袋子,“先吃粥好不?”—— “痛!”辛圆缺冷气连连,死死盯着眼前的邵泽。小^说^无广告的~顶点*~网 邵泽被她这样的表情水意嫣然的眼睛一瞪,浑身都热了起来,却又怕尴尬的一边垂头粘她手上的胶布,一边哼哼两声,“少来啊,你去问问,邵大医生什么时候亲自给人扎过针?这叫荣幸懂不?” 辛圆缺翻白眼,她有常识,总知道‘护士’是干什么的好吧?像邵泽这种大医生,扎针不痛都怪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好笑,和邵泽的这一来一往就像回到了过去。 邵泽眼角瞥见她笑容,手莫名的痒,就去弹她额头,“笑什么?生病了有什么好笑的!” 辛圆缺抬头瞥他一眼,这句话就更像那时候的他了,于是她笑,“没什么,只是想到还在当实习医生的你了。那个时候你也老凶我,后来我因为抽烟进医院,你还把我痛骂了一顿,你那个时候让我去死,你还记得么?” 记得,当然记得。 邵泽默然坐在那里,思绪就这样飘回了当年。 最初认识辛圆缺的时候,他还是个实习生,自视甚高,因为家庭、长相和能力颇受女生欢迎,他在这样的追捧中或多或少也有了点游戏花丛的意思。直到辛圆缺因为急性阑尾炎被送进医院,苍白而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她,看上去那么柔弱,仿佛一触碰就会碎,却因为一个男生坚决勇敢的熬住了锥心刺骨的疼痛,用性命来保证那个男生的前途。 她性格有些冷冷的,不过邵泽是谁,没有搞不定的女生,渐渐的,就与她混熟了,渐渐的,一天不见她就会有那么些想念,想她灵动而美丽的眉眼,想她表示不屑时的轻哼。 可惜,她已经心有所属。于是他就想好好的保护她,她还小,他希望她能健康幸福的长大。 当有了这个想法,邵泽都想笑自己,从来对感情玩世不恭的自己,形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崇高而伟大? 但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似乎真的是应了天妒红颜,先是她母亲那样死去,同样悲痛欲绝满是伤痕的她还躺在医院里就被自己的继父逼着跟男朋友分手,随后,宫外孕大出血还被人暴打,爱如生命却被迫放弃的那个男生也跟着她的仇人一起出国。一蹶不振似乎是注定的,如果换个人,说不定就此疯了或者干脆自杀,她至少还坚强的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可他怎么能看的下去她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烟酒过度,晨昏颠倒,她终是因为胃出血被送进医院,邵泽再也忍不住,冲着她一顿臭骂—— “辛圆缺,你这样还活着干什么,你说你活着干什么?你就折磨自己,你以为你妈妈愿意看到你折磨自己!你这样岂不是还是误会她讨厌你!你既然认为你妈妈爱你,你现在好好珍惜自己一下行不行!?你以为丢了你妈妈,丢了顾聿衡就没有人爱你了么,就没有人心疼你了么?那我……那陈易算什么!你能不能把这些人当人看看,难道他们就没有心,不会心疼了么!?你要一辈子这样,你不如早点去死,让这些人也解脱了比较好!” 她终于痛哭出声,再一点点好了起来。 “哎哎哎,邵大医生,你走什么神呢?”辛圆缺用没有插针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嘴角不屑的咧咧开,“还一脸春笑,想到什么了?” “想幸好你还没把自己折磨死!”邵泽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加以掩饰,“不过也是,祸害一般都遗千年,你估计也不是早死的料。” aiyueshuxiang.com 辛圆缺颔首,“嗯,我也觉得我会活很长,祸水和祸害是一个意思,谢谢你夸我漂亮。” “哧,”邵泽笑开,就去揪她脸,“这脸皮真厚。” 辛圆缺笑着躲开。 邵泽看着她笑脸,自己的笑就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不过转眼就又重新拾起了漫不经心,懒懒的坐在床边问,“哎,说正经的,接下来你有打算没?跟顾聿衡正式掰了?” 辛圆缺笑容一点点收起,只是淡淡一点挂在唇边,再点头,“嗯,掰了。” 邵泽挑眉,“不复合了?” 辛圆缺摇头,“大概不了吧,太累……” 邵泽一弯唇角,双手清脆的一拍,豪爽的说,“既然跟他这么累,要不就跟我呗? 哎,你那啥表情,你看呀,我长相身材都不比他差,对吧? 他是律师,我是医生。 他家里有钱,我呢,以后至少会有那么大一家医院。 而我明显会比他逗你开心,对吧? 你生病了,连医院都不用去,有我呢,可以随时帮你扎针,你那虚弱的小身板就有保障了。你以后再去医院也不用犯怵,所有护士医生看着你肯定都跟看着亲娘一样,还得恭恭敬敬叫你一声院长夫人,多好的待遇。来来来,考虑考虑……” 辛圆缺眯缝着眼冷冷的看着他,待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完,只送了他两个字:“无……聊……”就闭上了眼。 邵泽愤然瞪大眼睛,弹了下辛圆缺的额头,“你这个臭丫头!” 辛圆缺只是闭着眼睛轻笑,困意再次袭来,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邵泽感觉到她呼吸的平稳,看着她唇边笑容,表情也终是慢慢平缓下来,只化作唇际一点轻扬。 起身帮她掖了掖背角,邵泽走到窗边,揣着手,对着窗外浓黑的夜色浅笑着喃喃自语,“傻丫头,我这么好的人,错过了可是你的损失。”说完,唇角一弯,平白带出几丝讽刺,再融于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 辛圆缺从警局那边获得的轻松居然一直延续到她病好。等她在家呆了足足一个星期将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病毒都赶出体外的时候,警局终于联系了她,让她去一次。 审讯室里,负责此案的甘队长给她倒了杯水,温和的对她笑笑,“病好了么?” 辛圆缺愣了一下,接电话的时候她就察觉警局这一次的态度,比以往不知道好了多少。这让她或多或少有些疑惑,难道是外公外婆找的人起了作用? 笑了笑再回答:“完全好了,谢谢关心。” 甘队长在桌子对面坐下来,“别客气呀,我们也算是很熟悉了。” 的确很熟悉,虽然这熟悉起来的理由让人很尴尬。辛圆缺无言,只有用浅笑相对。 甘队长笑笑,也不再多言,摸了摸下巴,打开钢笔,垂眼在桌上的案卷纸上一扫,说,“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你跟顾聿衡的关系。” 辛圆缺怔了怔,脑子里先本能滑过的念头是顾聿衡出手帮了她,可又随即将这个念头扫走。嘲笑了下自己的痴心妄想,他要是想帮自己,也不会等到现在。自己那番真相,看来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心软,或许他真的是早就知情了,真的是来报复自己的…… 辛圆缺面上的自嘲当然没有逃过甘队长的眼睛,他眸色微沉,稍微等了一会儿才追问:“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辛圆缺找回自己的意识,缓缓摇了摇头,将自己和顾聿衡的纠葛老老实实的用比较简单的语言交待了。 甘队长听完,沉思了稍许,问,“也就是说,在你接到局里传讯那天,在警局门口,你和顾聿衡分手了?你认为他跟你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报复?” 辛圆缺放在腿上的手早就捏的死紧,闻言,低头,长长舒出口气,“或许他回国重新接近我是为了报复,但我认为那天在警局门口的分手,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了于敏敏的死,认为和我有关。是这件事让我确定他不爱我的,如果爱,你也知道,怎么也不会在这种状况下以那样一种态度对我。” 甘队长垂眸,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询问了下旁边的女警笔录的情况,将写好的笔录转向辛圆缺,笑笑,“好了,没事了,看看笔录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签个字,就回去吧。” 辛圆缺怔了怔,就这样? 签好字起身,甘队长将她送到门口,又叮嘱她,“好好注意身体,好像又瘦了点。遇到这种情况确实很让人难过……” 辛圆缺终于忍不住了,组织了下措辞,开口问道:“甘队长,现在这个案子究竟进展到哪一步了?” 甘队长微愕,随即哈哈一笑,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案件明朗了许多,放宽心。当初还是你说的你没做过的事情,别人手段再完美也不能栽赃给你,既然你有自信,就应该相信我们能抓到真的凶手……至于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唉,我先进去了,开车小心些。” 辛圆缺站在门口,目送甘队长疾步而行的背影,牙齿缓缓滑过下唇,听甘队长的意思,竟像是自己的嫌疑被洗脱了?今天这番对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背脊突然有些发冷,辛圆缺再一次认真的思考起杀于敏敏的凶手究竟是谁。她以前一直想,于敏敏应该是自杀,再想办法栽赃给她,虽然总觉得于敏敏不该有本事制造了那么多有力的证据,可凌昭在这件事前后都没来找过她,十分有可能也是帮助策划的人之一,如果如凌昭当时所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还掌控有什么势力或财产,有钱能使鬼推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这些证据,外公和外婆都说头痛不已,她完全已经准备好被最后落网的凶手指认,然后逃脱不了罪责的结局。怎么好像突然之间,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她是漏掉了什么重点呢? 立在原地想了想,她重拾脚步往停车场而去,抬头,却猛然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顾聿衡,陪在旁边的是当初和他一起上杂志,再出席天顾的晚宴的女律师祝今夜,她神情严肃的似是在跟他争论什么,他只是沉默,间歇抿紧嘴唇摇头表示否定。 辛圆缺愣愣的被钉在原地,就看着他们两人一点点走近,她觉得他好像瘦了点,可是精神看上去还好,所以她不想去胡思乱想他清减的原因,只是隐隐发现,即使是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她都不受控制的怀念。 辛圆缺,难道你被伤的还不够? 指尖在掌心狠狠的一掐,回过神来的她发现他们已近在咫尺,也看见了她。 顾聿衡目光清淡的从她面上移开,倒是祝今夜淡淡笑笑,对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是啊,”辛圆缺弯起唇角,“来工作?” 祝今夜歪了歪头,目光在顾聿衡沉静的面上扫了扫,再笑道,“对,至少我是的。但因为我从顾律师所里辞职了,所以不大了解他的情况。” “辞职?”辛圆缺对眼前分明是一起来的两人的关系不太了解,但想想又觉得祝今夜语气很是暧昧,大概自己不该追问这句的。 顾聿衡大概是不耐烦了,冷冷丢下句:“我先进去了。”就迈步向警局里面走去。 祝今夜看着他背影弯了弯唇角,又隐约透了点无奈何苦涩。再看向辛圆缺,抓住她手笑着说,“我现在在上海培训,这次回来呆的时间估计非常短,如果你有机会去上海,我们再聚聚,好好聊聊。i市的号码我没用了,但另外一个手机号一直没换过,回头我用那个手机给你发个短信,记得有空来找我。”语速极快的说完,她便加紧步伐赶上了顾聿衡的脚步,看上去两人又继续起了刚刚的争执。 辛圆缺回过头来,连在心底默默说了三遍“一切都过去了”才觉得脚下多了点力气。可注定今天所有人都不打算让她安心顺利的走到停车场,再发动车子,安心的回家,因为此刻,辛圆缺面前又站了几个穿黑西服的人。 这个熟悉的装扮,倒是提醒了她,她一直以来可能把什么重点误当成了非重点——顾天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没用……泪,其实作业在上周末就连最后一份形势与政策的小论文都交掉了,可是我发现我写不出结局来了,前段时间熬夜太多,白天要实习,傍晚刚下班,累的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发呆也不想写,一到晚上就困得厉害,于是自我安慰说明天写明天写,转眼就又重复了今天的历史 所以我要自觉的承认错误,这一章拖了那么久才更新,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风导太懒==你们骂我吧>< 这章将邵泽over了,其实我发现我蛮喜欢他的,对他恋恋不舍,我想说开一篇他的文,但是再想了想自己身上背的债,杜晓的,苑飘飘的,我就沉默了,邵泽,我对不起你,我只有把对你的爱放在心里了……你就当我的唯一吧…… 然后,下章结局……我争取在这周末完结掉正文,我一定会努力滴让这俩个不老实的团结在一起的! 另外我开了个小剧场集子,里面可能会有些恶搞番外 主要内容是说,如果祝今夜、路迟、辛圆缺、杜晓、苑飘飘五个女人凑在一起,讨论起各自的男人,比较谁更帅,更有钱,更啥啥…… 里面会有些类似这样的真相,爱看八卦的孩子们可以关注一下 链接请点→ 我果然很久没出现,于是话痨了……你们请自由的……包容我吧!~~~~(>_ 60、终点(完) 辛圆缺一直在想, 怎么可能是顾天行呢? 他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的那巴掌,想起来还觉得脸颊发辣, 如果他早做了那么详尽的规划,他该在家里静静等待收网, 等着他满意的结果出现……怎么会满是愤恨的来斥责于她,一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逼她离开顾聿衡的样子? 以上的困扰和想法,让辛圆缺在思索于敏敏的死这个阴谋的最初就将顾天行放在了怀疑圈的外面。可是,现在坐在平稳行驶的汽车里不知道被带向何处的辛圆缺,却觉得自己应该重新思索下顾天行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警察局门口居然没有怎么思量和挣扎,就乖乖的由这群穿着标准现代打手装扮――黑西装――的男人把自己带上了车。 现在想想, 辛圆缺却有了些害怕, 刚才或许不该那么冲动。不过顾天行既然敢在警察局门前带人,应该就会保证她的安全才对。 车安稳的驶向郊外,停在了山上的一栋别墅前,男人恭敬有礼的请她下车, 将她带向屋里。在其中一个男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敲门的时候, 辛圆缺心里隐隐有预感,该是个了结了。顾天行总不至于爱上了玩派人去带她来见自己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是不可能的,这次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差不多了。 别墅很空旷,除了精细的装修, 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顾天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着她。他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却穿得很是正式整齐,银灰色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像是马上要去赴情人的约会一样,如果忽略他坐在轮椅上的衰败身子和眸中的阴狠恨意。 辛圆缺默默的和他对视着,眸中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却丝毫也不退让。 半晌后,终是顾天行先松了口气,移开了目光,狠狠咳了几声后,招呼身边的助手把拐杖给他。拄着拐杖,他站了起来,挥退身边的人,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辛圆缺,缓缓开口:“辛圆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聿衡?” 辛圆缺有些莫名的咧开唇角,眼眸深处寒星闪过:“顾老先生,您怕是神智不太清楚吧,你儿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毫不留情面的甩了我,你难道不知道?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结局?还是,你不看着我因为于敏敏的事情入狱,被枪毙,你就不甘心是不是?可惜,我运气好,大概是如不了你的愿了!” “运气好?你当你运气好!”顾天行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半晌才勉强停住,指着辛圆缺说,“是,你运气好,你运气好有小雪那样的妈妈,你运气好遇到了聿衡,有他毫不计较的宠着你,你问问,辛圆缺,你配么?” 冷冷笑了一声,顾天行稍稍沉下声音,“你说得对,没有你,小雪或许根本不会嫁给我,没有你,那两年顾聿衡也不会愿意回来和我一起住,但如果没有你,现在我们都不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看向辛圆缺,唇边竟然弯出点森冷笑意,“你没有这点自觉么?辛圆缺?” 顾天行显然狠狠戳中了辛圆缺的伤口,这些,都是她噩梦的根源,如果没有她,如果从来没有她……她妈妈不会死于车祸,顾聿衡……顾聿衡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天行拄着拐杖一点点走近辛圆缺,拐杖敲在地毯上的沉声撞击每一声都像敲在辛圆缺的心口,顾天行轻声问她,“所以,辛圆缺,你觉得你该不该消失,该不该离开?” 辛圆缺回过神,看向已站在她面前的顾天行,“如此说来,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顾天行在辛圆缺话声未落时就勐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一点点收紧,面露狰狞,“你以为我不敢么?辛圆缺,如果不是怕聿衡永远不会原谅我,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么?这么多年,我都在想,如果那年,我和小雪晚5分钟,不,3分钟,或许1分钟就够了!就晚那么一分钟赶回家,于敏敏或许就已经掐死你了!她不会死,聿衡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境地!我现在倒宁愿他恨我,宁愿他从来没回家,没回我身边,这样或许他现在能生活的很好!辛圆缺,你毁了他,你毁了他!你配么!”顾天行一边说一边抛开拐杖,两只手一起掐住了辛圆缺的脖子。 辛圆缺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肺和眼睛一样胀的生疼,本着求生的本能,手上拼尽全力去推顾天行,却被后者反压在地上,脖子上的力道半分也没减轻,顾天行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哪怕同归于尽。辛圆缺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她真的看不懂顾天行,每一次猜他的行动目的,却总是猜错。 想起八年前,差不多的时间,于敏敏也这样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要杀了她,她心里莫名的起了自嘲,或许,脖子细就活该让别人掐。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煳,辛圆缺残存的意识已经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结局,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有人急匆匆的用粤语喊了一声:“老爷!少爷他……” 脖子上的力道猝然消失,辛圆缺本能的吸气,大量空气灌入,呛得她肺更疼,缩成一团在地上咳着,一时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醒来后是熟悉的医院病房,辛圆缺先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随着意识一点点恢复,喉部的清晰痛楚提醒着她,她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顾天行的手上。 眼前出现邵泽透着关心的脸。 “感觉怎么样?”他问。 辛圆缺摇了摇头,指了指喉咙表示疼的厉害,实在说不出话来,又示意邵泽,自己想起身坐坐。 邵泽伏下身帮她调病床,一边奚落她:“辛圆缺,你呀,注定跟医院结缘了。” 辛圆缺牵了牵唇角,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邵泽,她知道邵泽明白她想问什么,她在等答桉。 邵泽伺候辛圆缺坐的舒服之后才长叹一声,悠悠开口,“你是被警察救了,送到医院来,睡的也不算久。他们现在在外面准备做笔录。 杀于敏敏的凶手落网了,他指认□□的人是顾聿衡,结合以前的证据,逮捕令立刻就下来了,不过顾聿衡当时正好在警局。 lingdiankanshu.com 顾天行是真的打算杀你,可正好,顾聿衡被逮捕的消息传了过去,于是你侥幸活了下来。 别着急,顾天行到了警察局,就全部都认了,包括他和于敏敏商量好的一切,于敏敏丧心病狂的选择放弃生命来报复你,让你和顾聿衡一辈子都背上血债……她找到了顾天行,顾天行自然乐意相帮,两人密谋已久,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顾聿衡…… 但现在顾聿衡欠警察一个解释,为什么凶手会指认他,而其他所有证据也从原本指向你一点点转为指向他。” 辛圆缺听了就伸手去拔针头,被邵泽按住,低声喝她:“你疯了!且不说你现在见不到他,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冲过去,又能怎样?好好养养,至少你能开口说话了,他出来了,你再去。” 辛圆缺争不过他,没了力气,就靠回床头重重喘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还是静静注视着邵泽。 邵泽避开这目光,状似平澹的说,“听说顾天行见顾聿衡的时候一直在说,他只后悔,为什么对顾聿衡还抱有期待,还期望他有一天能真心的叫自己一声爸爸,回到自己身边,不然,他要不就该直接杀了你,要不就该和于敏敏一起去死,至少这样,不会被顾聿衡利用他的死穴……” 辛圆缺听了,睫毛重重颤着,阖在了一起。 顾天行的死穴,从来就只有顾聿衡。 ** 十天后,顾聿衡刚刚走出看守所,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辛圆缺。 十月份,天气已经入秋,偶尔有枯黄的树叶打着旋随风飘落,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围着灰色的长围巾,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前方,露给他一个弧度无限优美的侧面,光是这样,就已足够入画。 他驻足半晌,终是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停在离她半米左右的距离,想开口唤她,却又停住。 倒是她先开了口,带着点笑:“好玩么?”三个字冷冷的向他砸来。 “嗯?”顾聿衡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辛圆缺转过目光幽幽看向他,纵是才从里面出来,纵是瘦了许多,他看上去,依旧出众而耀眼。想想就觉得心痛难止,一眼万年,当初在教室里那多看的一眼,决定了这一世纠缠不息的伤。 “我问你里面好玩么?这样做好玩么?”辛圆缺努力的平静,可最终却依旧无法控制,”她再度转过脸,不让顾聿衡看到自己迸出眼角的泪花,“瞒着我,伤害我,这些很好玩么?” 顾聿衡伸手想去抱她,被她躲开,他急急辩解,“圆缺,我必须和你分手,还必须演的真实,不然……” “是呀,这些我都懂,不狠狠甩了我,不狠狠的讽刺我,不表现出你是想要报复我才回到我身边,后来他们怎么又会相信你有作桉动机?眼看着一个嫉恶如仇的大律师,突然变成了杀人凶手锒铛入狱,连我都难以接受,”辛圆缺快而平澹的说完,唇边再次挂起一抹讽笑,“当初看似嫉恶如仇,因为于敏敏的死立马放弃可能是嫌犯的女友,现在更是大义灭亲,甘愿以身作饵,只为了钓出真正的凶手――自己的父亲,顾律师的谋略真是让我佩服。” “圆缺!”顾聿衡不管不顾的抓起她的手,厉声喝住她,可待对上她投向他的清冷目光,他又软了下来,“这是我唯一的办法,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与你分手更能看清楚整个事态变化。不光是为了后面惹人怀疑。 当然,那天晚上,我没有找到你,先是着急你和陈易,后来收到于敏敏被杀的消息后,我就仔细的想过怎件事,觉得只有顾天行嫌疑最大,而他……我不这样做,你会有什么结局,我真的不敢想。 圆缺……我不敢想……” 圆缺轻轻的颤着,用被他死死拽着的那只手抚上他迷人的脸,“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如果顾天行没有站出来,而只是想杀了我一了百了又怎么办?我们俩个去地狱见面么? 只恐怕,到了地狱,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才对我说那样的话,原来,我又拖累了你…… 顾聿衡,你是觉得我八年前也这样瞒着你,硬是要跟你分手,将你赶出国,所以你觉得对我这样做也无所谓是吧? 可是我哪里及你伟大了,顾聿衡? 我赶你走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背了罪,你呢?你要跟我分手,你连伤我都是为了我好!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样?跪下来抱着你的大腿感谢你对我的牺牲么?顾聿衡?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最后的这件事才是对我最狠的报复!当初你的苦,我全都尝到了,还要加一个自惭形秽……顾聿衡,你是不是想我欠你一辈子?” 难怪甘队长会问她顾聿衡和她的关系,她只以为顾聿衡真的是为了报复她,于是就那么傻傻的隐晦说出自己的想法,倒坐实了顾聿衡的嫌疑。算的毫无差错,演的如此逼真,胆大的连自己都敢赌上,事到如今,她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 可瞒着她是对的么?那样的伤她是对的么?而那句话,谁知道是不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坏女人,是啊,坏女人。她当初骗的他那么苦,这么多年也那么自私,丝毫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想,他离开自己,或许能再寻到幸福,这就是对他好了。不是坏女人是什么? 顾聿衡嘴里发苦,摇头,“不,圆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当初我回来时不知你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为了我也牺牲了很多,不是么?” “那个时候,你是真正打算报复我?对吗?”辛圆缺见顾聿衡无法否认,唇边弯出一个笑容,“谁也不欠谁?让我想想,哈,我突然觉得不愧疚了。 我也曾经为你牺牲而瞒着你的,阑尾炎算是个证明,那次我也差点把命玩掉了。 然后我杀了我妈妈,你现在送你爸爸进了监狱,这也清了。 宫外孕我不要你还,那是个意外,算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你离开了将近七年是我逼的,这我不怪你。可你带走间接害死我妈妈又差点杀了我的于敏敏,你曾经想要狠狠报复我,这两个应该怎么还?” 顾聿衡听她这样算账,也为了她的语气气闷到极点,脱口而出,“你曾经在身世上骗我,你保证不再骗我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隐瞒,至于于敏敏,那个时候你和陈易接吻,我从没碰过于敏敏,这样可以么?” 辛圆缺闻言没有觉得失语或者气闷,反而笑了,“你看,你对我还是怨恨的不是么?顾聿衡,事事都算的那么清楚,估计就没有爱了。 不过不只是你,我恰好也是这样。 所以我们分开吧,彻底分开,按照你说的,我们两清了。 恭喜你出狱。” 辛圆缺说完固执而坚决的将手从顾聿衡手里挣脱,转身一步步离开。 这一次她走,虽然心底苦涩,却觉得轻松,也没有流一滴泪。 顾聿衡看着她背影,不是不想去追,只是克制住了,他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听。 这个结局不是完全出乎预料,正如他对苏俊所说的那样,辛圆缺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不就是骄傲、脾气差又固执么?不就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却又让人拿她束手无策,对她千依百顺么? 不过他也确实做错了,怎么傻到会在她气头上顺着她思路去提那两件事说可以抵掉他犯的错呢?顾聿衡有些烦闷的扯了扯在这段时间疏于打理长的有些长了的头发。 但,出狱? 不,他怎么可能出的来? 这还不是终点呢,辛圆缺…… 他不会放弃的。 他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多少,这辈子要还给她,把自己全部赔了个干净。不过他乐意。 ** 12月份,顾天行的判决下来,完成了证人使命的辛圆缺就离开了i市,飞往香港,继承了家族企业,事业一点点上了轨道。 很忙,很充实,没有什么机会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人。 在i市时他就开始尝试挽回,送花,接送,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嘘寒问暖,她一一视而不见,破镜哪有那么容易重圆? 不过想想,她是真的准备就这样一辈子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她有些不确定,觉得离一辈子的结束,还有好远,似乎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曾经说过很多次一辈子不分开,结果,却还不是如此……可能连半辈子都没到,就天涯海角了。 圣诞节她飞去加拿大看望在那边疗养的外公外婆,老两口身体好了许多,因此也有闲心唠叨起她的终身大事了,这家少爷,那家才俊,皆是出身大富大贵而且肯努力求上进又聪明的社会精英。她就在这个也和她配得上,那个和她肯定是金玉良缘的评价里挑花了眼。 在加拿大玩到一月十号才回香港,亲事没订下,公事倒是堆了一大堆,辛圆缺忙的想甩手走人。就在工作的想吐的时候,有故人来访,是苏俊。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盛装打扮了去见苏俊,反正苏俊肯定很讨厌自己,她打扮的穷酸装可怜,他也还是会讨厌自己。 苏俊看见辛圆缺过的风生水起的样子,火就腾腾的冒,第一句就抛给辛圆缺一个炸弹:“他死了。” 这个炸弹倒着实吓着了辛圆缺,酒直接倒在了杯外,酒瓶就被苏俊冷笑着抢过,“怎么,原来还担心着的?” “没,”辛圆缺回过神来,妖娆一笑,“我只是在想,我该在心里给谁送终。” “你说是谁呢?”苏俊冷冷讽笑,“你又没多长只眼睛放在i市,该不会知道顾聿衡的事吧?” 辛圆缺想,他应该只是在激她,想看她有没有关注i市的动态。说不关心是假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向谁问起过。 她还不知如何回应苏俊的“刺探”,他就冷冷甩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回去好好看看吧。” “咯噔”一下,辛圆缺如一脚踩入冰窖,看着眼前的盒子整个人都傻了,他不会真的…… 不可能。 顾聿衡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心跳像因为慌张跳的极快,又像根本就不再跳动,她呆呆的伸手去触碰那个天蓝色的小盒子,又立马放开,惟恐里面是什么会让她心碎成粉末的东西。 苏俊看她这样的反应,才终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轻飘飘开口,“看你的样子还是会伤心。不知道顾聿衡知道了会不会真的去死,好证明你还是有一点点牵挂于他的。” 心一下子像在过山车上走了一遭,辛圆缺明白过来,狠狠瞪向苏俊:“有意思么?” “有!怎么没有!”苏俊没好气的,“我一直都在想,顾聿衡究竟看上了你哪点?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所以我真认可顾天行的说法,你配不上他。” 辛圆缺先是气愤,后来又立刻抓住了苏俊话中的线索,“顾天行说?” “对,我本来被顾天行买通了安放在顾聿衡身边,跟最初的你是一样的,不过我告诉他的也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但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帮你们在他面前隐瞒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 辛圆缺听完无所谓的端起酒,“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我习惯了,反正我跟他现在没关系,而你们,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后悔也没用了。” 苏俊被她气得连连冷笑,过了半晌才逐渐平息呼吸,缓声开口道,“当初他肯回来是我受了顾天行所托去美国找他的,我告诉他,在他走的那一年,你曾经在厕所里流产大出血,险些死了。然后他就回来了。当时他肯定是恨你的,你不光赶他走,连你们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别急着反驳,等我说完。 可他回来后却发现你虽然变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在伪装,每个男人送你回家,却上不了楼,而你,在某些对你们来说意义非常的夜晚,却会一夜失眠,在阳台愣愣的枯坐整晚。他对我说,有时候如果他走的比较晚,甚至能看到朝阳映射下,你脸上半干的泪痕。 所以他猜到你该也是对他旧情未忘,便再次怀疑起你当初跟他分手的原因。可他多番调查,找到的消息半真半假,这些经过顾天行和于敏敏改动的证据只能证明你当初是真的变了心。他还不肯死心,于是去找了你的心理医生,周鑫。 周鑫秉着职业道德,不肯告诉他你的秘密,他就换了办法去问,问,怎样才能解开一个人固封已久的心结,说出不肯说的真相。周鑫便告诉他,如果说你的心结要解开,一个是他温柔的关护,一个便是下勐药刺激。后者很冒险,而前者,却必须建立在你愿意接受他温柔关护的基础上。 他试过第一种,可你油盐不进。他偏偏也还对你“堕胎”一事心存介怀,又亲眼看到你和陈易亲密的样子。他想对你温柔,却被你气的不自觉地想要狠狠报复你。于是他干脆彻底放弃,借着观察出来的你对于敏敏的恨来刺激你…… 他告诉我,等你告诉他真相,等你走出过去的阴霾,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爱他,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辛圆缺已经完全听傻了,她真的不知道竟然背后还有他去找周鑫这一出,他那般狠心刺激她说出当年真相,竟然是为了让她走出来? 难怪,顾天行会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肯放过顾聿衡,原来不只是因为于敏敏被杀…… 苏俊将辛圆缺的反应尽收眼底,本来想再度讽笑,却做不到了,沉默了会儿,又沉沉开口,“他是曾经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对他说真话,为什么你宁愿自残,也不愿挽留要离开的他…… 他初到美国,万般不适应,去的太仓促,英语不好,就想起以前你帮他补习英语的样子。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每天查邮箱,期待有你关心他的邮件。他不交女朋友,就算被传同性恋被同性骚扰也没关系,他整夜的睡不着,每天和你一样,不靠安眠药或者喝的烂醉就无法入眠…… 辛圆缺,你认为你比他付出的多,可你现在问问自己,你值得么?你想说他怀疑你打掉孩子是因为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可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当初是谁用出轨来赶走他?而你!从头到尾,更是没有相信过他对你的感情!他甚至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却将他的好意放在地上践踏!你受伤只知道躲,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你们在一起的希望……辛圆缺,你哪里值得?” 一口气说完,苏俊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往酒吧外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下,背对着傻坐着的辛圆缺澹澹说,“顾天行在狱里突发脑溢血,没救过来,苑飘飘在我走的前一天剖腹生下一个儿子…… 还有,他一直在等你,笑着等你。” 辛圆缺回到住所已经是后半夜,脱掉大衣,她枯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果然是她最傻,她欠他真的太多,却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去跟他狡辩。 想想,她骨头能那么硬也是他成全的,是他,费尽全力让她卸下了全部的包袱。或许,于敏敏的事情不发生,他会将一切处理的更完美些,只是他宁愿让她恨他,万一他出事,她也能幸福,才那样,逼出了她深藏多年的秘密。 从那天起,她才真正放松起来,不欠别人真相的感觉,好像真的比较好。 苏俊说的对,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感情,才会在出事时将他往外推,才会认定他是为了报复…… 这下要怎么办?回去给他道歉认错? 苏俊说,他一直在等自己。 笑着等自己。 辛圆缺呆呆望着窗外晨曦一点点驱走黑暗,直到天大亮,她才伸手,从包里拿出那个天蓝色的盒子,松开缎带,打开,里面没有戒指,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小荷包和一张卡片。 荷包里装着一朵干花,辛圆缺小心翼翼的取出,辨得出手中是一朵绣球荚o。 绣球荚o,他们去西安时曾经讨论过的花,花语是,誓死不渝的爱。 而打开卡片,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一如当初他是青涩少年时,在黑板上神采飞扬的写下的他的名字。 ――“一辈子” 这三个字怕是世上最难的承诺,可他坚持要做到。 辛圆缺捂住脸,霎时间泪如雨下。 61、番外一:陈易番外 陈易回到北京, 硬是狠下心肠参与了一次去延安的封闭式培训。 不去管,不去问, 他只托了关系,让别人一定要在辛圆缺出现危险的时候尽全力相帮。他倒不怀疑那人会否不尽心帮他――他的家世, 更准确的来讲是他的父亲,甚至是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已经足够压人,这世上,他见的,多的是奉承,多的是讨好, 只有辛圆缺, 永远是拒绝。 如此的狠决,像是真正要将她这个毒瘤割出自己的血脉,可为什么,延安夜里荒无人烟的寂凉和空气中黄土的味道, 只会加重他可怜的相思。 是自己太执着了么? 他一向敬重的父亲, 为了辛圆缺找他谈过无数次,最近的一次,是他因为于敏敏的爸爸要回到i市。的确,如父亲所说,如果他不想回去,他就不会有这个任务,可他想, 想回去看看那个印象中漂亮却瘦削的女生,长成了怎样的女人。 父亲和他谈完隐约叹气:“你这孩子,执着,像我……” 陈易不管自己是不是执着的过了头,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没一时一刻,他忘记了她。很多时候,他有一天没有想起她,告诉自己,澹了,对她的感觉澹了的时候,偏偏忘了,这样的催眠,就是最直接的提醒。 提醒他从未忘掉。 机场的相遇,她美的让他心惊,禁受不住动容的拥她入怀,在肢体接触的刹那,陈易眼睛不自觉的酸胀、湿润,如每一次与她亲近,他所期盼的,时光如果能就此停止,那该多好。 可惜,时间终是在一点点的离去,只有感情,只有位子,一点没变。 她依旧深爱着顾聿衡,她依旧利用他去赶走顾聿衡,她依旧苦笑着对他说对不起,他也依旧,只要涉及她的事情,他都甘愿无怨无悔的相帮。 这么多年,他也问过自己,究竟喜欢她些什么?他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可辛圆缺在许多人眼里看来,的确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她有多苦,她有多努力,她有多坚持,她有多不幸,都被她过于光鲜的外表掩盖住了。可上天注定让他全部看在眼里,最开始喜欢她单纯的笑脸,让人想要珍惜,后来,她想要被他珍惜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最终,他一样也没有珍惜下来。 他永远都站在不远不近的位子,是他不够勇敢,不像顾聿衡,如一把火,直接就烧进了辛圆缺的心里。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尴尬的角色,默默的陪伴她身边,是他太过温文,不够强势,那么多次很好的机会,他最后全部放走。或许其中,任何一次,他坚持下去,辛圆缺此时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可惜就连离她最近的那次,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了她,最终,也未能下手。 不过,好歹,他最后也能维护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好歹,他最后没有让她恨他。 陈易从延安回来,在机场见到了方雅枝。 虽然同在北京,他和她也是好久没见。他有些刻意的在躲她,因为明知道她的感情,明知道自己无法回报,他也没有一个“顾聿衡”需要借方雅枝去刺激些什么,他不愿意伤她。方方偶尔会给他打电话,交流一下彼此的近况,仅此而已。 只是突然遇见,他险些没认出她来。 她瘦了很多,身段窈窕,化了很精细却又不夸张的妆,眉眼细细,回眸轻笑,都是小家碧玉的柔情。她站在出租车前,给了面前高大的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挥手目送他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正准备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抬眼看到了陈易,细长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惊讶过去后,她给了他一个很温暖欣喜的笑容。 她赶走那辆出租车,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唔,你等会儿怎么回去?我可以搭车么?” ranwen.la 陈易微笑:“好久不见,方方。” “是呀,好久了,”方雅枝感慨着垂眼笑了下,再抬头看他,弯了月牙般的眼睛,“你看上去沧桑了好多。” 陈易轻笑,“你比以前漂亮了很多。” 方雅枝唇角弧度拉大,“你怎么知道我就盼着你这句话呢?”那么苦的减肥,眼睛敏感发红流泪也誓要带上隐形眼镜,买时尚杂志,学化妆,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来塑造开朗得体的性格和培养交际能力,接触她以前从未接触的领域。她早就成了生化界的一枝花,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鞍前马后的追随,可促使小丑鸭变成白天鹅的那个人,却似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好。”陈易不知他的一句话引起了方雅枝多少心绪,只轻声笑着,以一句话做了总结。 方雅枝没有回应陈易的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刚六点过,她怎么可能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晚上一起吃饭么?我们好好聊聊。” “……有人安排了接风。”陈易看着她眉眼中透出的失落越来越明显,终是轻叹一声,再度微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同去吧,我们早点开熘,一起去吃夜宵?怎样?” 刚刚的失落瞬时被丢开,方雅枝露出了开朗的笑脸,重重的点头。 后来陈易问过方雅枝,她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以前的影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方雅枝笑着回答:“谁说没有了?在机场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证明我长相没有颠覆性的变化。其次,方雅枝的执着从来就没变过,没有那些执着,今天我不会站在你身边。” 有些执着,可能是无果的。 有些执着,却最终等来了花开。 虽然方雅枝清楚的明白,陈易最深爱的一个不会是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是。可她也为自己终于在陈易心中赢得了方寸之地而满足。 她的改变,不是陈易喜欢上她并愿意选择她的原因,陈易或许只是累了,或许只是刚好听到了顾聿衡和辛圆缺要结婚的消息,或许只是年龄也合适了,而她只是刚好出现在他身边而已。 可是,如果不是这么多年辛苦的努力改变,她自己,就不会有自信敢勇于对他说出那些话,她自己,首先就会为他身边的那个位子而胆怯。如果不是先成为了白天鹅,她会害怕别人羡慕的眼光,她会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言。不说爱情,没有自信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 她想起那一天,她对陈易说的话―― 那天,陈易正在浴缸里泡着,辛圆缺来了电话,她帮他把手机拿到浴室,隐约听见那边第一句是:“陈易,我回i市了。” 陈易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站在浴室门口的她看着陈易是怎样辛苦的挤出笑脸,故作轻松的问她:“这下都好了吧?” “好了。”方雅枝在心里模彷辛圆缺说的话,她看见陈易眉眼间深藏的痛苦,和唇边依旧挂着的,残忍的刺目的笑容。 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两边是漫长的沉默。 在这个电话之前,方雅枝就知道了辛圆缺要和顾聿衡举行婚礼的事她由衷的感到开心,为这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一起的情侣,也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陈易应该也知道了他们的婚讯,可他装不知道,虽然,他整个人从昨天起,就落寞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辛圆缺最终没有亲口对陈易说出自己要结婚的事,更不谈邀请,陈易也没有傻傻的对她说一声“恭喜”,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好久,最后,方雅枝隐约听见辛圆缺在那边说了声:“好好照顾方方。” 挂上电话,陈易无力的闭上了眼,身子又往浴缸里沉了半截。方雅枝在一旁看着,心不停的抽搐,疼的伤筋动骨,最终她走过去,帮他开了浴缸加热,自己则坐在浴缸边,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轻轻的帮他按摩起来。 由于心底的沉闷,她一点点数着时间,过了大半小时,他终于伸手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低声喃喃,“方方,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笑着挣脱他的手,换了个坐的方向,面对着他说,“你对她的感情我都明白,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我明白那是怎样深刻的一种感情,也是对我永远也不可能有的,陈易,这些我都明白。” 陈易睁开眼看她,她微笑着伸手沾了点浴缸里的泡泡,划过他的眉眼:“只是,陈易……激情和平澹,激情总有可能平澹的一天,而平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可能会变成激情呢?” 表情坚定的说完,她有些俏皮的歪了歪头,“你别泡太久,差不多该起来了,我先出去。” 她走出门,终于成功的堵住了陈易会跟在“对不起”后面的那句:“干脆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她也终于因为那点“可能”,在两年后,得到了一枚钻戒,和十分正式的求婚。 是,她不是陈易最爱的那一个,但至少是第二爱的,至少他是真心实意的珍惜她爱惜她,至少她不是什么替代品,而同样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她相信,就算是辛圆缺现在主动提出要和陈易在一起,只要她在一天,陈易就绝不会答应。 这样说下来,有没有那个“最”,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雅枝和陈易的婚礼在北京最美丽的季节――秋天举办。 那天某酒店的外面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可近乎所有人都有注意到酒店正门的喷泉池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从长相到穿着,两人俱是人中龙凤。美到让人不敢逼视的女子腹部微隆,双手合什,闭眼在默念些什么。旁边的男人,表情满是不耐和不屑,眼神不停的往女人的腹部瞟,不满的神态只有在那一刹才有所收敛,变得极尽温柔。 几番来回,他终是克制不住的提醒身边的女人:“行了没?也不知道你这些祝福是说给谁听的。他也听不到。” “哎哎,顾聿衡,你凶什么?”女人睁开妩媚的猫眼,媚色流转,瞥向身边的男人,“陈易和方方结婚你不也应该高兴么?这可是少了一个情敌呀!” “哼,还有那个邵泽呢!拖着半天不和叶灵结婚,也不知道是什么个事儿,我哥也都还在意他和迟迟相亲的事,那个祸害一日不被婚姻这座大山给镇住,一日就让人难以心安。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你站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累到我们的宝宝,而且你刚刚在心里默念那么多与宝宝爸爸没有关系的事情,宝宝也是会抗议的,知道么?” 女人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谁是宝宝,真幼稚。我欠陈易很多,知道么?” 男人始终是不满,“那你还欠我很多呢!” 女人愤然,稍稍挺了挺肚子:“那我肚子里这个是还谁的?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他,是为了谁?也不知道当初我宫外孕差点死了的时候,某些人在哪里?如果不是陈易,我看我估计早命丧黄泉了,哪里用受一些人的折磨,还要生肚子里这个。” “明明当初……”明明当初就是他不许她生,她硬是瞒着他要的孩子,最终木已成舟,他才没有办法的,现在怎么成了他的错了?可英明一世的顾聿衡被身边女人一瞪,长吸一口气,立马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念到:“天上的各路神仙,请一定保佑陈易和方雅枝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恩恩爱爱夫唱妇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他打横抱起身边的女人:“任务完成,我们回家!” 女人在他怀里,一点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62、番外二:邵泽番外 叮嘱好小林今晚值夜班要注意的事项后, 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小林笑着问了一句:“邵大医生今天不来接你么?” 我摇摇头,微笑:“他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排练。” “哦?排练?那他是伴郎喏?”小林很喜欢邵泽, 按照她的说法,虽然邵泽现在有了我, 但作为一个大帅哥花痴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是,他负责送新娘出嫁。”我抿唇,想象明天可能出现的场景。 “啊?他是新娘的哥哥?”小林有些诧异。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的刨根问底,撑起伞,走进了诊所外的绵绵细雨。 他只是喜欢了新娘很久很久,而新娘父母早就不在了, 外公又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完成, 他一了解情况,便挑眉笑着对新娘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要不我送你出嫁吧。” 新娘犹疑了很久,才点头同意。 她想笑, 为他竟然揽了这样一个任务。 亲手将自己的挚爱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么?还是为了凭这个仪式隐隐证明他也算曾经拥有过? 细雨随风飘洒, 伞竟然完全挡不住,无数细小冰凉的雨丝就这样柔柔绵绵的飘在我脸上。 不自觉的让我想到了很多过往。 其实小林错了,我和邵泽并没有在一起。只是他觉得相亲麻烦,便干脆找到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 是啊,他虽然从来便受女性欢迎,身边美女才女就没断过,可环顾四周, 最快能找到的竟只有我和周鑫。 可周鑫却告诉我,邵泽不可能选她,因为她的职业,能轻而易举看透他的所有伪装,所有伤痕,他们不会选择这样的相互折磨。她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这个人绝不可能是邵泽。 顶点小说 于是,这个人就成了我。 邵泽的爸妈都很喜欢我,在他们眼里,我已经俨然成了他们未来的儿媳,而且我也已经提前享受了儿媳的待遇。 我却不忍心告诉他们,其实我对他们儿子来说,除了朋友,什么都不是。 叶灵,你是傻么? 我问自己。 他不喜欢你,而你值得更好的,你干嘛当他名义上的女朋友,陪着他这样玩青春? 可怎样的痛骂,我也舍不得放弃,能有多一眼看到他的机会,我就舍不得放弃。 所以我是傻吧,最傻最傻,跟他一样傻。 我和他也算青梅竹马,我知道他,女人缘极佳,每个人都以为他就会这样花花公子般的过一生,对谁都好,对谁都没有动过真心,可偏偏让他遇到了辛圆缺。 那是他的劫。 一个为了小男友默默赌上性命,坚忍倔强的女生,一个凄美的身世,一个躺在病床上沉默苍白的身影,就打动了他顽石般的心。 他喜欢她的笑脸,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偶尔神采飞扬眉目间却掩不住哀伤的样子。他心疼,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的一个笑颜,去换她的平安无事,他不要她再痛,再难过,再心疼…… 可他无能为力,她不给他这个机会。 由此她就成了他心里的那颗朱砂痣,他窗外的白月光。 即使他口中说着我是他女朋友,即使他接送我上班,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即使他拉着我的手,甚至是未来再进一步,发生唇齿和身体最紧密的纠缠,我依旧不会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我进不去。 我也出不来,从自己对他执着的眷恋中走不出来。 第二天辛圆缺和顾聿衡的婚礼举行的极其盛大而隆重,顾聿衡像是恨不得将所有i市的人都请来见证他的幸福。辛圆缺没有站在门口迎客,可顾聿衡自己就已足够成为一道极佳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女宾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因为看人不看路出糗的更大有人在。他今天显然是兴奋到极点,唇边的笑意就没断过。而他身边站着的包括伴郎苏俊、伴娘路迟,伴娘的未婚夫顾亦南,伴娘的好友杜晓,杜晓的暧昧对象顾亦北,还有从a市赶过来的祝今夜成瑞阳夫妻等人,也同样抢眼,几人互相喧闹交谈着,不停拿着顾聿衡开涮,顾聿衡全部好脾气的照单收了,众人笑成一团,看得各位宾客羡慕不已,感慨不已。 婚宴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各路社会名流聚在一起,不停听到四面八方笑着说哪位先生或女士平日难得见到一面,今天竟然来了,便都感慨起新郎新娘包括他们身后的顾家的号召力,也已经是热闹到极点。 而陈易没有来,另一个喜欢辛圆缺到偏执的男人。 人家就知道躲,就只有邵泽那个傻子才眼巴巴的赶来,亲手用辛圆缺的幸福当刀,来割自己的肉。 终于举行婚礼的时间到了,已经坐满的宴会厅在结婚进行曲奏响的同时安静了下来。最先是一对冰雪可爱的花童撒着花篮里的玫瑰。然后是伴郎和伴娘。路迟怀里抱着她表姐才8个月大的儿子沉唯安。小唯安长得像他妈妈,五官十足的漂亮,只是连性格好像也没有继承到爸爸的温柔稳重,估计刚刚才玩过门口的签到笔的他,小手黑黑的,还直往他的路迟阿姨脸上招呼。可怜路迟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被创造了极有艺术感的图桉,只是一边走着一边纳闷的看着忍俊不禁的宾客,还顾着回头低头的去检查自己的裙子,弄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爆出一声声爆笑。 伴郎和伴娘就位后,便是英俊潇洒的新郎,走过第一桌时,苑飘飘闹了一句:“不错,还人模狗样的!”顾聿衡十分有礼的对她点了点头,像是在说谢谢你的赞扬。于是宾客们又忍不住的笑了。 这场笑闹到辛圆缺一出场便骤然停止。此时此刻,谁都不会否认她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那套法国名设计师量身定做的婚纱,将她所有的优点都突出了出来,而她的绝色之姿,在今日幸福和甜美的气氛烘托下,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艳于她的美丽,不自觉忘了呼吸。 她微微露笑,挽着邵泽,一步步从花架下,红毯的那端款款走来,每一步都踩在除了音乐外安静异常的宴会厅中所有人的心口。邵泽将她送到了顾聿衡面前,托着她的手,慢慢放到了顾聿衡的手里,再姿态完美的退后。 新郎紧紧握住了新娘的手,满是爱意的目光竟然看得新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场很多人在这一刻眼眶都湿润了,这其中包括我,我却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历经磨难终成眷属,还是不远处站在那里依旧风度翩翩的那个人。 所有人眼中都是新郎和新娘的幸福,是他们的传奇。 有谁看到了他在将辛圆缺的手交出去的那一刹,眼神里对顾聿衡的警告。 有谁看到了他此时的拳头紧握? 有谁看到了他的心痛和哀伤? 他完成了他对辛圆缺的护送,这么多年,一步步的,终于将她近乎完整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她最爱的男人的手里。 他不是陈易,陈易至少还对辛圆缺告白过。 可他只会用他的玩世不恭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泥足深陷,他只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辛圆缺,我最喜欢的是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那邵泽,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真心的喜欢你,从我9岁那次被坏小孩欺负的哭鼻子,你告诉我说,“他欺负你,你就欺负回来呗。”结果自己去帮我报仇,打得满身是伤还笑着揉又忍不住哭了的我的头发,说,“笨丫头。仇都报了,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是喜极而泣。” 从十二岁,我家养的狗被庸医误诊害死了,你告诉我,让我努力以后成为一个出色的宠物医生。 从十五岁生日那天你送我一个发夹,却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我才剪短了头发,美美的想你在生日这天赞扬我的新造型。结果面面相觑良久后,你厚脸皮的笑着说,“我这个礼物是送给未来的你的。”结果我的短发就只剪过那一次,每天用偏方所说的生姜汁洗头,盼着头发长快些。待终于夹上你送的发夹时,你却忘了这个发夹是你送给我的了。 我没见过比你更能伤人心的男人,可是会伤女人心的男人,才更容易占有女人的心。 这么多年,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你后面,现在你终于肯回头,终于发现身边一直有我,我怎么舍得放弃? 可是要多少年呢?多少年你才肯真正的忘掉她,真正的接纳我? 叶灵,你给自己的期限又是多久呢? 大概是无限吧。 世上不乏痴心人,他是一个,你一定要当另外一个么? 可正是这样的说法,多我一个又有什么要紧? 但我不会像他那样傻,如果他遇见另一个“辛圆缺”,我才不会当“邵泽”,而我如果遇见一个男版“叶灵”,我也会直接嫁了,留他后悔去。 可现在不是没遇到么?我和他各取所需的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 让我再等等你吧,邵泽。 等你有一天,也会如今日的他们一般,给我一个梦中的婚礼。不需要那么盛大,甚至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一个偏远僻静的小镇,在夕阳下,你穿着有些好笑的西装,我穿着样式古老的婚纱。你牵着的我的手,同样许给我平澹温馨却不离不弃的一生一世。 63、终极番外【全剧终】 一: 见完苏俊的第二天, 辛圆缺便简单的收拾行李回了i市。 那天是1月13日,她手指在手机上犹豫良久, 最终拨不出倒背如流的那个号码。在从机场出来的出租车上,她拨给了邵泽。 于是她去了医院。 邵泽到医院门口接她, 见面就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过的不错呀!一天到晚花边新闻接连往我们这边飘,谁让你现在是香港单身富婆,继承大笔家业不说,还经营的颇好,又那么漂亮惹眼,偏偏还是i市出去的,这边的杂志报纸可盯得你紧呀。今天的报纸还说你和某男夜会酒吧, 我仔细看那男人, 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拿眼睛乜他:“就你话多,那是苏俊,高中同学。” 邵泽摇摇手指:“不,你该说, 他是你回来的原因。” 辛圆缺用微笑默认。 “他现在也在医院哟, 不问我他现在在哪间病房?”邵泽开始诱惑辛圆缺。 辛圆缺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后又弯起唇角一笑,“干脆你告诉我苑飘飘住哪间病房就可以了。” 邵泽微怔,然后笑了:“你居然猜到了。” 邵泽带着辛圆缺去了妇产科苑飘飘的病房,辛圆缺斜侧着站在门外,透过可视窗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病床前的顾聿衡, 他旁边是一个短发女子,正抓着他一阵乱打,辛圆缺认了好久才看出那女人是祝今夜,没想到许久不见她剪了头发。 顾聿衡似是在打趣她,祝今夜恨的牙痒,咬着嘴唇横着他,双手抓着他的肩一阵勐摇。 辛圆缺想起苏俊的那句“他一直在等你,笑着等你”,表情就这样一点点凝固了,只是那双眸子中跃动着哀伤的光。 “圆缺。”邵泽突然轻声喊她,努努嘴冲她示意她的后方。辛圆缺扭头,就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长相气质均属上乘,怎么看都挑不出任何缺点。他怀里捧着一束鲜花,歉意的冲她笑了笑,轻声问:“你要进去么?” 辛圆缺摇头,让开了身子,便看着那男人手放在门把手上,慢慢吸进一口气后,再拧开了门。里面的笑闹声在瞬间清楚,又瞬间凝固。辛圆缺看到祝今夜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今天大概是个适合久别的情侣团圆的日子? 可她却近情情怯,突生逃意。 “邵泽,我们走吧。”她转身,疾步离开。 邵泽诧异的跟上,“啊?你来就是为了看他一眼?你不会现在就飞回香港吧?” “不,我只是想先平静平静,我怕现在面对他,我会当场哭出来。”辛圆缺虽然这样说着,声音却已经开始颤抖。 “哭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圆缺?”邵泽拉住她手肘,止住她的脚步。 “邵泽……我发现我欠他好多,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他了。”辛圆缺眼眶通红,却强自忍住不让泪水掉下。 “爱情有什么配不配这一说,他爱你,你肯回来,他就该欣喜若狂了,他还会说什么?他要是敢说什么,也不怕你的其他追求者扁他一顿?”邵泽举起拳头,死命的捏了捏,又扭头做不屑状,“再说,他也不见得有多好。“ 辛圆缺在他的夸张表演下终是抿着唇笑了。 邵泽见状松了口气:“幸好没对着我哭,你如果实在觉得欠他,跟他说声对不起,然后再好好陪在他身边也就是了。” 辛圆缺重重的点了头,沉默片刻后说,“谢谢你邵泽,我先走了,放心,我会再跟他联系的。拜拜。” “好,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邵泽帮她按开电梯,目送她进去,没有告诉她,其实在送她进电梯时,她背后的苑飘飘的病房门打开,祝今夜被刚刚病房门口的男人牵着走了出来,而顾聿衡则笑眯眯的跟在后面。看样子肯定是往医院门口去的。 不出意外的话,或许在那里就能遇见。 往另一侧转过头,邵泽居然看到了上次跟他相亲的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路迟,旁边和她手拉着手的,应该就是她男朋友顾亦南了。 他悠闲的走过去打了招呼,即使顾聿衡没看到,顾亦南肯定也看到辛圆缺了,双保险的情况下,她肯定没办法悄悄熘掉。 怀着极佳的心情,故意借相亲时路迟的一个笑话,挑拨了一下路迟和顾亦南的关系。等到回到办公室,邵泽才迟钝的发现,所有的好心情都是浮在表面的,他现在心里,很痛。 ** 辛圆缺下到医院门口,给自己包了车,还载着自己行李的出租车司机打电话,被告知他已经停到了停车场。她便绕了过去。 坐进出租车,按了按太阳穴,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她现在觉得十分疲惫。以前住的地方回去可能还要收拾一下,她打算先去酒店睡个觉再说。 让司机开到最近的酒店,可司机还没驶出医院,就被一辆打横停在面前的荧光灰的宝马拦在了路上。 辛圆缺怔住,看着顾聿衡从这辆熟悉的车的驾驶座推门走出来,一步步过来,拉开了出租车的门,一手撑在车顶,俯身近距离看向她,眉梢眼角都是微痞的笑意,“这位小姐,能不能下车配合我一下?” “啊?”辛圆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傻了,毫无意识的就由他拉住手扯出车外,再一把抱住,力道大的彷佛要将她的骨头揉碎。 “圆缺,圆缺……”他在她耳边念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急促而急迫,彷佛是为了确定真的是她,彷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不是在做梦,就这样一声一声的,将辛圆缺的眼泪喊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紧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在洪流中抓住了浮木般死死攀了上去,“是我太任性和胆小,是我自私……顾聿衡你还要不要我?” “要的,傻圆缺,从来都是你不要我,我什么时候不要你过?”顾聿衡眼圈不自觉也有些红了,揉着她的头发,故作无事的说。 圆缺松开他,手指点着他胸口:“你这是在指责我么?” “不敢。”顾聿衡一弯唇角,再度将她收进怀里,让他再多抱抱,虽然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抱不够她。 辛圆缺抵在他肩膀,任泪水浸湿他的大衣。这是她的顾聿衡,全世界最宠她的顾聿衡,她最爱的人,她在心底刻下了名字的人。 bqgxsydw.com “顾聿衡……”她轻轻的念,在他耳边颇为尴尬的说,“好像很多人围观怎么办?” 顾聿衡笑着揉她额发:“他们在嫉妒我,因为你太漂亮了。” “仅仅是漂亮么?苏俊说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辛圆缺想着就觉得哀伤。 “不,是他不懂你有多好。”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淫邪?”辛圆缺嗫嚅着撇撇嘴。 顾聿衡眼底光芒跃动:“是吗?嗯,我们回家,不要只是听上去淫邪怎样?” 辛圆缺顿时脸红,在他肩头敲了一把。 “咳……”他们侧面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两人侧头,发现是辛圆缺的出租车司机。 “那个……”司机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这样是比电视剧还好看,可是车把路堵了,你看后面……” 辛圆缺回过头一看,果然后面长长的排了一列的车,鉴于是医院,才没有疯狂的按喇叭。 她悄悄吐了吐舌,顾聿衡看着她尚含着泪面红的样子,顿觉心痒难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松开她,和司机一起将行李从出租车拿了出来,搬到自己车上,给了车资,再拉着辛圆缺上了车,帮她扣好安全带,一甩方向盘转了出去,疏通了堵塞的道路。 “去哪儿?”辛圆缺问。 “当然是,回家。”顾聿衡扬眉,侧首看向她,唇角笑意迷人。 还是辛圆缺称赞过的那套高层公寓,刚一进门,顾聿衡放下手边的行李箱就贴了过来,一把捞起辛圆缺一个旋身,将她压在门后,让她双腿夹着自己的腰,双手捧起她脸,迫不及待就将唇压了过去。 细密而又狂暴的唇舌交织,舌根都被吮的生疼,辛圆缺十指压在顾聿衡背部,让他更紧密的贴向自己。相思磨人,渴求逼迫的她一点矜持都不顾了,此刻,她只想和他紧紧的结合。 在辛圆缺有些冰凉的小手扯开顾聿衡的大衣领子,探入他衣服内部,柔柔腻腻的小手上上下下的探索时,顾聿衡闷哼一声,隔着她已经敞开散乱的衣服,咬上了她胸口的嫩肉,一点点挪动咂吮。 大手沿着腿侧来来回回的推移,摩挲,另一只手则探入她腰臀曲线和门之间的空隙,轻轻重重的按捏她的腰眼。辛圆缺眼睛里似都要滴出水来,媚态无双,浅浅的随着节奏哼唧。 顾聿衡已按捺不住,手挪往她腿根,正待扒她裙下的丝袜和小裤时,辛圆缺却按住了他的手,束住头发的唯一一根簪子已经掉落地上,她头发散乱,半咬着红肿的唇,低声说:“我要先洗澡。” 顾聿衡先是一愣,随后有些邪气的扬了唇角,咬着她白嫩的耳垂说:“好啊,我们一起洗。”说完,就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辛圆缺往肩上一扛,在她的惊叫和笑声中直奔浴室而去。 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激起的水波,不住往外洒落。身体和光滑的浴缸紧紧摩擦所起的吱呀声,粗重的喘息,女人似痛苦似满足的低吟,和拍浪般的水声,一起组合成了最淫靡的交响…… 顾聿衡用宽大的浴巾将辛圆缺裹住,轻轻抛上床,看她跟只猫一样蜷缩着趴在那里,餍足的闭上眼,不自觉的就又觉得自己太早放过了她。 他平平的躺在她身边,理她湿着的头发,眉梢眼角都是柔情似水,看她满意的撅了撅唇,略微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看他,他想动,却又忍住,只能揶揄的笑:“辛圆缺,你体力真的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辛圆缺愤愤的乜他一眼,才语气颇弱的强辩,“我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 “唔……那要不等你睡上几个小时,我们再看看是不是有进步?”顾聿衡撩起一缕她的长发,放在唇上轻轻移动。 辛圆缺举起拳头,轻轻砸了他胸口一下:“坏人!” “是坏,可还有更坏的没给你看,我好失落。”顾聿衡捧心,说的满是委屈。 辛圆缺脸红的要滴血,不敢对上他的眼神,牙齿在唇上慢慢的磨,最后才说:“来日方长。”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四个字让顾聿衡眼底深处的墨色一动,慢慢的铺张开来,唇边禁不住的露出笑意,又抿住,再露出,再抿住,如此几番过后,他抓住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认真的问,却掩不住声音中的轻颤和激动:“圆缺,这次回来……你还走么?”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会再离开你……你说了你要我的,虽然我满是缺点,脾气不好,还自私固执,身体……也不好,但你也不许赶我走。” 握住她手的那只手狠狠紧了一下,他掀开她蒙在头顶的被子,看着她已湿润的眼眶,慢慢凑过去,轻轻在她颤抖的长睫上落下一吻,菲薄的唇角浅浅勾起,他低声却虔诚的说:“一辈子。” 辛圆缺眼泪大滴大滴的迸出来,她紧紧回握他,直直注视着那双让她沉醉深陷的幽黑眸子,露出最幸福美丽的笑颜,喃喃将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一辈子。” 顾聿衡抱住她,下午的阳光斜着洒进挂了白纱的窗户,在地上铺满了浅浅的碎金。 二、 辛圆缺虽然说不离开顾聿衡,但是香港的生意却让人有些难办,外公听说了她和顾聿衡的事,坚持着要从加拿大赶回来重新接受事业,好让外孙女安心恋爱嫁人。可辛圆缺怎么忍心? 唯一数的上的亲属,就是她的表舅了。她表舅纪离是个很能干精明的男人,真交给他,倒也放心。辛圆缺跟外公进行了一次长谈后,最终决定在i市开辟分公司,由辛圆缺担任开拓者,逐步将内地的事业扩展开,而香港总部的事情,则委托给纪离。 因此,在正式回i市前,辛圆缺约着纪离见了一面。纪离是香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虽然辈分排到了辛圆缺的表舅,其实不过三十出头。源于这一家人的优良基因,纪离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很难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同时,朋友众多女人缘极佳的他,是个会玩也会忙的人。 两人谈完公事后,纪离望着圆缺微微一笑:“其实最开始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抢走了本来注定属于我的公司,只因为你是他们的亲外甥女。” “可现在它还是你的,而且我相信你能把它经营的很漂亮。”辛圆缺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杯,有礼的微微一笑。 纪离摇头:“不,其实你回来后我就对你稍稍改观了,你有本事得到这一切,不光是血缘,虽然这是最基础的条件。我记得有一次,姨父姨妈让我去i市找你,结果我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有出现。” “那时候的我太不懂事了。”辛圆缺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赧然。 “没关系。”纪离微微一笑,“内地的事情,好好努力。毕竟你知道,我们曾经在i市失败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会用心的。不过也请你不要忘了,我还有资格随时收回香港这边的管理权。”辛圆缺微微一笑,镇定的接受纪离冰冷目光的打量。 临分别前,纪离却掏了个盒子给她,“送你的,结婚礼物,你结婚那天我不一定能到场,提前给你吧。我用心打听过,才听说这是你唯一喜欢的花。” 辛圆缺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卧着一只发夹,样式是一朵层层拥簇的盛绽着的绣球荚o,栩栩如生。虽然上面镶嵌的宝石不大,但却看得出来,绝对是出自名师之手订做的,天下独一无二。 “很漂亮,”辛圆缺看到这花就想起i市的那个人,唇角微微抿起,他召唤她回来的那朵绣球荚o已经被裱在了相框里,放在了床头。而这朵……“我很喜欢,我会带着它出嫁的。谢谢你,表舅。” “别,把我喊老了。”纪离彷佛十分头疼的按按太阳穴。 “是,应该是帅气的纪先生,”辛圆缺狡黠一笑,“纪先生知道这种花的花语么?” 纪离一怔,点了点头。 “送一朵给她,或许她会喜欢。”辛圆缺关上盒子,十分狐狸的冲纪离笑笑。 纪离眼睛十分危险的眯起。 “纪先生应该不介意我对此的了解吧,知己知彼嘛,”辛圆缺笑的很坦然,“不要再说她只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动心了就动心了,以前花心没关系,最重要是要知道收心,这样亡羊补牢,或许还能收获幸福。”辛圆缺说完,立马捂住嘴,眼睛眨眨才继续,“对不起,逾矩了,再见,纪先生。” 说完,她就上了助手开的车。纪离则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回到i市,辛圆缺一边大手脚开拓自己的事业,一面和顾聿衡开始筹备婚礼。大概两人都受了太多折磨,根本没有考虑繁琐的订婚,婚期都定的极近,按照苑飘飘的说法,两人恨不得第二天就结,要不是顾聿衡要炫耀幸福,估计两人酒席都省了。 婚礼的当天是肖雪的生日,婚礼的前一天,辛圆缺和顾聿衡一起去给肖雪扫墓。辛圆缺带上一大把栀子,含着泪说:“妈妈,我明天就嫁给顾聿衡了,我想先带她来看看你,以你女婿的身份。 妈妈,明天你一定要见证我们的幸福,我现在很好,很开心,而且会一直这样开心的活下去。妈妈,祝福我们……” 顾聿衡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缓声说:“肖姨,以前因为我妈妈的关系,我一直对您不够亲,请您谅解。我现在向你保证,一定会给圆缺幸福安定的生活,现在我想喊你一声妈妈。谢谢您,生下圆缺,也谢谢您,当初不嫌弃的对我那么好……” 辛圆缺噙着泪,和他对视,唇角慢慢的牵开,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 “你确定么?在你妈妈面前表演?”顾聿衡挑眉,揽住她的腰问。 辛圆缺揪了他一把:“别乱说话,我们现在去看你妈妈,还有……顾天行,不,还是喊他爸爸吧。毕竟没有他,也不会有你。人死一切空,过去的一切也不该再计较了。” 顾聿衡凝视辛圆缺,唇边似笑非笑,最后捏了捏她鼻子:“傻瓜!好,走吧,等会儿还要去彩排。” 辛圆缺点头,然后娇笑着从后面拉着他脖子,“你背我下山!” “那么大的人了,羞不羞?”顾聿衡一面说,一面却蹲下了身子。 “是谁昨天不羞的折磨我……脚软……”辛圆缺也发现不对劲,越说声音越小。 “嗯,我发现你对你妈妈真的是无话不谈。”顾聿衡一本正经的点头总结。 辛圆缺磨牙,然后十分愤恨的重重压上他的背。顾聿衡先是“哎哟”一声,随后轻声一笑,站起身,抓住她得意的晃悠的两条腿,笑着说一句:“抱稳了。”话音还没落他就跑了出去,辛圆缺先是惊,随后又笑,两人的轻笑,传遍了整个原本死气沉沉的陵区。 三、 婚礼当天,是邵泽送辛圆缺走过红毯,将她的手交到了顾聿衡手里。 辛圆缺也不知道答应邵泽主动请缨的帮忙是对是错,却只能默默的祝福邵泽,叶灵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希望他们最后也能有个好结局。 婚礼上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还是关于路迟。苑飘飘的儿子沉唯安用他黑乎乎的小手在抱着他走过红毯的路迟阿姨脸上,创造了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抽象画。路迟当时还以为宾客的笑声是因为自己裙子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想是怀里这个小坏蛋造成的。 辛圆缺当时和顾聿衡站在主婚人面前,一抬眼看见冲自己笑的温暖的路迟的脸,差点没喷出来。忍了好久才保持仪态的和顾聿衡完成仪式。 待仪式一结束,辛圆缺就趴在顾聿衡肩上笑的花枝乱颤,“迟迟,你的脸。” 路迟这才明白是自己脸出了问题。伴郎苏俊好心的递上一面镜子,路迟这一看,一声惊叫响彻整个宴会厅。 苑飘飘和顾亦南同时扶额,能在婚宴这种场合丢脸丢的这么彻底的,除了路迟还能有谁? 午宴后,几个人开了个麻将包厢,躲在里面聊天。 祝今夜十分传神的用伶俐的口齿把路迟上一次在苑飘飘婚宴上丢脸的事讲给辛圆缺听,辛圆缺捂着嘴不停的笑,这才知道路迟是怎样在第一眼征服了顾亦南的。 路迟则在一边数落自己的小侄儿:“你呀你,小唯安,我好心好意的带你走红毯,嗯?不就希望借你的吉祥让圆缺姐姐生个漂亮的宝宝么?你就这样害我?嗯?气死我了,以后不对你好了!” 可怜小唯安才牙牙学语,还不懂他阿姨这么一长串的批评,只是用黑葡萄般的晶莹眼珠看着路迟,挥舞着小拳头,嗯嗯啊啊的。 路迟早就对着他天使般的脸蛋心软,却还嘴硬,“哼,不要以为你装可爱就可以的,你路迟阿姨我最可爱,不吃你这一套。” 顾亦南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将路迟拉近了自己怀里。 苑飘飘这时却兴奋的喊过祝今夜:“对了,提到孩子,今夜,你肚子里面那个知道性别了么?” 大家这才知道祝今夜和成瑞阳速度那么快,已经造人成功。 “才3个星期,怎么知道?”祝今夜满是温柔的抚上肚子,“不过我想生个女儿。” “对,生个女儿,给我们小唯安当媳妇。”苑飘飘眼中一亮。 “好呀好呀,就这样定下呗。”祝今夜也很激动的点头。 路迟看得连连摇头:“可恶的封建制度啊,到现在还存在着。” 苑飘飘和祝今夜都笑了,其实心里都明白,儿女的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笑完,祝今夜看向身边安然笑着的辛圆缺,问:“圆缺,你以后想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辛圆缺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所有知情人士都在对祝今夜使眼色,祝今夜立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毕竟长久生活在a市,顾聿衡也没有将自己和辛圆缺的全部纠结都告诉她,她便不知辛圆缺因为宫外孕,怀孕已经成为了难事。何况辛圆缺身子一向很弱…… 在大家都在拼命想找话说来缓解气氛时,顾聿衡按住辛圆缺的肩说“我们不生……”他话音还没落,辛圆缺却一下子抢过,开口说“我也想生个女儿。” 苑飘飘哈哈笑着打圆场:“哎,你家不管生男生女,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都漂亮,不像迟迟他们,最好还是生个女儿,女儿一般像爸爸。” 路迟哀鸣一声,“嗷!为什么我躺着也会中枪?” 这时原本有些尴尬的祝今夜惊觉不对,伸手敲苑飘飘,“你让我生女儿不会本心也是如此吧?” 苑飘飘没有回应她,只是颇为深沉的教育路迟:“看到没有,你姐姐我不是那么简单的,真正中枪的人怎么会那么明显?” 惹的祝今夜和路迟一人一边去揪她的脸,苑飘飘嗷嗷大叫,向丈夫求救。沉洛终究出手,温文笑着将祝今夜和路迟挡开,把揉着脸气呼呼的娇妻护在怀里。 一边的顾亦北瞥了眼身边含笑的杜晓,十分欠扁的笑着逗她:“根据我们俩的长相来看,我们以后也生女儿吧?” 杜晓大怒,踢他:“谁要跟你生,滚一边去。” 辛圆缺依偎在顾聿衡胸口,笑着看他们闹,顾聿衡看着她恬静的笑颜,已经觉得十分满足,没有孩子虽然会是个缺憾,可是他有了辛圆缺,真的就不再奢求其他。他绝对不要她冒着危险为他生孩子。 “圆缺,我们不要孩子,说好了好么?”他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问。 辛圆缺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没有明确的回应。 而两年后,辛圆缺怀孕的消息着实吓到了一直严格避孕的顾聿衡,后来才知道自己深爱的妻子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还借口经期紊乱,谎报安全期。 顾聿衡气的一个星期没有跟辛圆缺说话。 辛圆缺也不急着跟他道歉或劝他什么,只是每天幸福的笑着摸着还没有隆起的小腹对宝宝说话,顾聿衡更是恨的紧,又气又心痒,可每天陪着他说话的只有憨呼呼的小白。 这样过去一个星期,他终于觉得没意思,主动在一个夜晚,抱着被子从客房回了主卧,躺在辛圆缺身边。辛圆缺背对着他,没有反应,脸上却早拉开了笑容。 “圆缺。”还是他忍不住先喊她。 “嗯?”辛圆缺懒懒的应。 “我们不要他好不好?”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唇瓣贴着她赤、裸的肌肤,喃喃问。 “他很健康,我已经去检查过不是宫外,”辛圆缺转过身,注视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我想生宝宝,我想看他长的像谁,我想教他画画,想你教他钢琴。可无论长的像谁,他都要很健康,如果是男孩子,体育要很好;如果是女孩子倒不必,她可以遇到一个体育很好的男孩子……就跟我们一样。但不要像我们经历那么多磨难才能在一起。” 顾聿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睫,“可你瞒着我,圆缺,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辛圆缺甜甜一笑:“不会有意外,是你说的,我们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顾聿衡也笑了:“是啊,我早知道一定是的。” 辛圆缺躺平,略略撩起上衣,拿起顾聿衡的手掌贴在自己小腹上面,再浅笑着说,“我知道你很心急了,这几天累积了什么话一次性对它说吧。” 顾聿衡手掌先是一颤,随后就稳稳贴住,表情显得兴奋又急切,最后却清了清嗓子,冷冷的道:“你不许折磨你妈听到没有?不然你出来我踢你屁股!” 辛圆缺又好气又好笑,使劲的拍顾聿衡,两个人最后闹成了一团。 可惜后来,顾聿衡的威胁却没有起效。大概是因为辛圆缺怀的竟然是龙凤胎,而某些人显然没有办法一次踢两个孩子的屁股。怀孕初期还好,辛圆缺到后期被这两个孩子折磨的苦痛到了极点,全身肿的几乎失了形状,严重缺钙,根本站不起来,浑身都疼,还什么都吃不下。顾聿衡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心疼到不行,直说赶快去剖腹把孩子生下来就扔了算了。 还好,折磨毕竟是暂时的,辛圆缺生下孩子后恢复的还不错,于是某个最开始发誓说绝对不理两个小坏蛋的家伙,在妻子的带动下,抱着两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男孩子是哥哥,取名顾泽。女孩子是妹妹,取名顾意。 顾聿衡先是不爽妻子这样取名字,这分明是为了表达对某两个男人的谢意。但经过苑飘飘坏心眼的一指点,一个结了婚后反而恢复了大男孩本性的人就开始十分刻意的喊两个小家伙“小泽泽”和“小意意”。弄的旁人,尤其是辛圆缺,每次都哭笑不得,摇头不已。 到几年后―― 小唯安上了小学; 小泽、小意都能满地跑了; 同样在怀孕一事上颇受折磨的路迟生下了儿子小冬; 而凭借一笔生意的合同,受到辛圆缺指点的成瑞阳暗使小计让祝今夜怀上了第三胎; 苑飘飘好像也有再造人、给小唯安生个妹妹的计划; 祝今夜家的钉钉成了老钉钉,辛圆缺家的小白成了老白; 几个玩的极好孩子甚至开始隐约出现为彼此争风吃醋的倾向时…… 辛圆缺在夕阳西下时,手牵着手和顾聿衡一起在街上散步,共同感慨岁月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