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阴阳怪气[穿书]》
1、灵鱼
“小孟,阁里进了一筐灵鱼,要不然咱俩平分一条,只需要一人出一百个灵钱就够了,你拿鱼头,我拿鱼身?”郑山笑呵呵的朝着孟惊蛰建议道。
孟惊蛰微微抿着嘴唇,灵鱼昂贵,是上好的滋补用品,可鱼头能吃的地方不多,灵气也很少,而鱼身肉多,也保留了灵鱼身上绝大多数的灵气,怎么算都是拿鱼身更划算。
但这样的分配方式,让孟惊蛰难受的点却不是自己吃了亏,而是觉得这样的切割方式有问题。
“鱼不该这么切,应该从侧面切开,从背鳍开始动刀,从上到下直接切成两面,鱼头和鱼身完全平分,最好让王管事来分,他的刀工最精准。”孟惊蛰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孟惊蛰心底有些庆幸,这灵鱼两边完全一样,不像半边鱼,两边不一样,分起来都让人觉得麻烦。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郑山本以为这新来的年轻人是个面薄的,本想占点便宜,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精明,甚至连王管事都搬出来了。
王管事是阁里最公平也是最铁面无私的那个,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样坑新来的,估计一点好脸色都不会给。
“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分条鱼都要闹到王管事跟前,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郑山不高兴的说道。
孟惊蛰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问道:“不会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分鱼应该这么分吗?”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我和其他人都是切鱼头和鱼身,就你这么精明,才能想出这样细碎的法子来折磨灵鱼。”郑山控诉道。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说道:“灵鱼送过来之前就已经死了,都没知觉了,如何能说是折磨,还是说在百珍阁待了这么多年,连这都不知道?”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望着孟惊蛰满脸真实的质疑,郑山只觉得自己所有指责的话,似乎都辩不过他,一甩袖子,说道:“不买就不买,年轻人这样抠搜,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找别人去了。”
“那您这样不抠搜的老年人,一次要买好几条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3]
郑山在心底将孟惊蛰骂了许多遍,灰熘熘的去找别人拼单,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愿意跟他拼单,他想到家里那个即将参加仙门考核的儿子,只能十分肉痛的独自承担了一条灵鱼。
等到了换班的时候,一群人一起离开工作的百珍阁时,只有郑山和孟惊蛰手里拿着东西。
郑山手里提着一条灵气充盈的灵鱼,孟惊蛰拿着一小袋灵米。
虽然唤做灵米,但其中灵气微弱到几乎没有,两人站在一起,立马能分出贫富来。
郑山看着孟惊蛰寒酸,当着许多同事的面,又忍不住大声说道:“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早当家,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家里了,小孟,我问问你,怎么才能让我家小海像你一样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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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山知道半大少年最是爱面子,他装作请教,实际上是想磕碜孟惊蛰,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孟惊蛰没有多想,反倒十分认真的回答道:“我是孤儿,孤儿都是早当家的,要想跟我一样,除了天生的,估计就只有父母双亡了。”
郑山一噎,心里只觉得自己跟孟惊蛰搭话真是晦气,甩了甩袖子,立马转身离去。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5]
“为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却觉得我在阴阳怪气?”
孟惊蛰满脸都是非常真实的困惑。
和以往的每一次询问一样,这次询问,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孟惊蛰也不气馁,继续问道:“你究竟要多久才能醒来?”
依旧没有回答。
孟惊蛰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个穿越者,穿越前他家庭美满,日常不需要操心别的事,只需要努力读书。
他也确实配得上自己的努力,高考超常发挥,从全省前十水平,突破到全省理科状元,眼看着就要进入顶级名校,但在和同学聚会的路上,被疲劳驾驶的大车司机撞死。
他来了这个世界,落地便是一个婴儿。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正常的古代世界,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思念现代的亲人,但他按照惯性对自己的未来进行规划,本来已经打算好将来要科举入仕,可随着慢慢长大,他却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仙侠世界。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而他的母亲,却只是一个修为低微的修仙者。
他本想早早踏入仙途,但无奈他虽然一直意识清醒,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当了十三年的小傻子。
他的意识被困在躯壳里什么也做不了,直到母亲的仇家找上门来了,眼睁睁看着母亲身死,他才终于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
伴随着他的正常,他的脑子里也多了一个声音,他原来是开了一个系统挂的。
这个所谓的“阴阳师”系统,却不是他现代世界来自东瀛的那个阴阳师,而是阴阳怪气的“阴阳师”。
而这个所谓的系统,在对任务简单解释之后,告诉他只要任务额度够了就可以回到现代,很快便陷入沉睡。
直到如今,已经沉睡了两年。
孟惊蛰此时没有得到系统回复,也没有太失望,揣着一袋灵米,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城南是穷人住的地方,这里房屋破旧,巷子也格外的逼仄狭窄。
他微微抬头,见到头上挂着的“平康坊”三个破旧的大字,这里便是太渊城里穷人聚集之地。
孟惊蛰进入平康坊后,走了约莫数百米,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前停了下来。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十平米大的小院子。
“起床了吗?”孟惊蛰朝着里屋问道。
屋内无人回答,只有轻微的鼾声。
孟惊蛰叹了口气,生起炉子,小心翼翼的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灵米放进锅中,然后便不再管着炉子,而是点起灯来,开始在炉子旁的桌子上画符。
画符是一件十分耗费灵力的事情,等到灵米煮出轻微香味来,孟惊蛰也不过画出一张完整的符箓。
他将符笔检查一番后仔细收了起来,起身在里屋门上敲了一声。
敲了一下之后,他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又敲了两下,这才舒了口气。
“起床了吗?”孟惊蛰又问了一遍。
依旧只有轻微的鼾声回应他。
秉持着问三遍的原则,孟惊蛰稍稍提了提声音,重复道:“起床了吗?”
屋内还是无人回应。
孟惊蛰此时不再犹豫,将门轻轻推开,循着微弱的灯光,他看见一张精致的左脸。
白皙的皮肤因为睡得太久的缘故,显露出澹澹的红晕。
孟惊蛰第一眼注意的却不是少女精致的侧颜,而是炎热的天气,她依旧盖得十分严实的薄被。
见少女盖得严实,没有见到什么让他尴尬的场景,他微微松了口气。
“懒猪。”孟惊蛰拿起一旁的小扇子,轻轻拍在熟睡少女的脸上。
孟小甜被吵醒却没什么慌乱,小脸一皱,双眼迷蒙的看着他,说道:“哥哥,你回来了。”
孟惊蛰见她醒来,微微放松,紧接着皱眉看着少女右边脸上布满的暗红色胎记,说道:“懒猪,再不起来天就亮了。”
“你喊好妹妹,我就起床。”
孟小甜依旧躺着,半点没有要起床的意思,还在娇声跟哥哥撒娇。
孟惊蛰想了想,说道:“起床,懒猪好妹妹。”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1]
孟小甜满脸不情不愿,本来动作慢吞吞的,但却在灵米熟透香味最盛的那一瞬间,陡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
“开饭咯!”孟小甜开心的喊道,双眼亮晶晶的,就连遍布整张右脸的红色胎记,此时似乎都写着高兴。
孟惊蛰将撒欢着打算奔出去的妹妹拉住,皱眉看着她,紧接着轻轻的扯了一下她左边扎着的丸子头。
原本因为睡觉的缘故,两边的丸子头被压的高矮不一,被孟惊蛰这么扯了一下,总算是在同一水平线了。
孟小甜:?
孟惊蛰看了一眼她红色布满扭曲图桉胎记的那半边脸,越看越觉得难受,小声嘀咕道:“怎么就只长了一边呢。”
孟小甜这才明白,这哥哥是又犯病了,说道:“你就是嫌我丑。”
孟惊蛰没否认,反而点点头,没有半点求生欲,直接说道:“胎记都不对称,确实难看。”
孟小甜懒得再理他,骂了一句“毛病”后,就气呼呼的朝着屋外走去。
这个房子一共只有一大一小两间房,孟小甜住在里屋,孟惊蛰住在外面的堂屋。
堂屋虽然大一点,但又当厨房又当客厅,还是孟惊蛰的卧室,因而里头因为东西太多,显得有些拥挤。
“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孟惊蛰随口说道。
孟小甜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此时半点不见愠色,反而笑得甜甜的,问道:“今天吃什么菜,是灵肉,还是灵豆?”
“吃灵肉。”孟惊蛰说着,给她盛了一大碗灵米,接着往灵米上倒了一大勺灵肉酱。
孟小甜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灵肉酱都这么好吃,那能大口大口吃灵肉,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酸,两人日子过得拮据,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状态,孟小甜长这么大,还没正经吃过一次灵肉。
等轮到给自己盛饭时,孟惊蛰只是盛了浅浅的一碗,又倒了小半勺灵肉酱。
“哥哥多吃点。”孟小甜想将自己的饭分给他。
但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中午在店里吃了不少。”
孟惊蛰修行速度还行,自觉通过仙门考核问题不大,但孟小甜体质太差,修行速度也慢,想要通过考核,说不得要费很大一番力气,因而孟惊蛰总希望孟小甜多补补。
他如今在城中的百珍阁里当差,店里提供中午一顿饭食,因而他自觉晚上可以少吃点,将更多的口粮让给妹妹。
“哥哥最好了。”孟小甜笑着说道,看向孟惊蛰的神情中满是依赖。
孟惊蛰虽然直男,但对于彩虹屁还是十分受用的,又关切的问道:“你今天睡了多久?”
孟小甜闻言,脸上有些羞愧,说道:“哥哥去当差后,我吃完午饭就开始睡觉了,大概睡了三个时辰吧。”
哥哥在外面辛苦当差,而自己在家里却只知道呼呼大睡,孟小甜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不应该,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困意这种东西,她完全控制不住,只要来了她就秒睡。
孟惊蛰闻言,面上却并没有多少责备,反而有些忧虑。
他从孟小甜第一次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嗜睡之后便开始统计,统计了整整两年,自然发现孟小甜白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也发现,如果孟小甜没有睡够,那怎么喊都喊不起来,整个人就像是陷入昏迷了一样。
这种情况并不正常,这又是一个仙侠世界,兄妹俩的母亲更是被仇家所杀,孟惊蛰担忧孟小甜的身体也出了不为人知的问题。
他有心想带妹妹看看医修,可一直囊中羞涩。
“还是在做奇怪的梦吗?”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点点头,说道:“我梦见了很多事情,可我醒来却忘了是什么梦。”
听她这么说,孟惊蛰越发觉得不正常了。
孟小甜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哥哥的心情,反而道:“听说城主府要招婢女,给的工钱很高,我可以去试试,帮哥哥分摊压力。”
孟惊蛰闻言心下一跳,立马说道:“不许去!”
2、符箓
“那是城主家,应当不会再发生那种事……”孟小甜说着这话,只是心里依旧没底。
“不许你去,外面的人全都是心术不正,你不能随便离开家。”孟惊蛰也没想到,自己来了这里,居然还会当一回封建大家长。
“可我想给哥哥帮忙……”孟小甜觉得孟惊蛰日子着实过得辛苦。
“你这嗜睡的毛病不改,去了城主府有什么用?当差不成反倒牵连了。”孟惊蛰故意将话说得格外严重。
孟小甜闻言,还想辩解两句,孟惊蛰又道:“哪里都不会要只当差半日的婢女。”
孟小甜这才作罢,吃完饭后,她强行强过孟惊蛰手里的碗筷,全部洗干净后,才凑到点着灯画符的哥哥面前。
等到看着哥哥将一张灵符画成之后,她方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哥哥,要不然你教我画符吧。”
孟惊蛰这一手画符技艺,是得到了部分阴阳值后,跟系统兑换的符书里学到的。
那本初级符书里,绘制了十种符箓,可因为原料的缘故,孟惊蛰如今还只会画其中两种。
孟惊蛰从前是个学霸,别的不擅长,学习是一等一的好,其他八种符箓他虽然没画过,但是看一眼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见孟小甜有心想学,孟惊蛰倒是起了好为人师的心思,将那本符书大概,先让孟小甜看了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之后,孟惊蛰说道:“差不多了,你该学着上手绘制了。”
此时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孟小甜:?
“我……”
“不会吧,都看了一刻钟,你还没看明白吗?”孟惊蛰皱眉问道,满脸惊异非常,就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孟小甜很少与外人接触,因而也不知道寻常人学画符,哪怕有老师指点,也要许多天才能入门,但孟惊蛰是个异类,此时孟小甜听孟惊蛰这么说,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很笨。
即便觉得自己很笨,她也不敢囫囵应下,毕竟这制符的材料价格不菲,万一被她弄砸了,那就浪费了全家很久的口粮。
“我再看看吧。”孟小甜厚着脸皮说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一个图纸要看多久?光看不练有什么用,最要紧的还是要下笔来尝试。”
说着,孟惊蛰将符纸摊开,又拿了一旁还冒着灵气的小瓶兽血过来,将符笔塞进她的手里。
孟小甜却迟迟不敢下笔。
“你试试看,运转灵气,然后一鼓作气将灵符画出来,很简单的。”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却没有孟惊蛰那么自信,而是问道:“哥哥当时第一次画符就成功了吗?”
“这么简单,还要试几次?”孟惊蛰理所当然的反问。
孟小甜闻言,稍稍有了点自信,想着自己也可以,按照哥哥教的办法,努力运转灵气,然后提笔。
“啪!”
这符箓画了不到半厘米,整张符纸突然无风自燃。
“哥哥……”孟小甜转头,看着哥哥满脸都是慌张。
孟惊蛰眉头紧皱:“啊,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明白,就算不能一次成功,至少应该画出半张。”
孟小甜总觉得哥哥说话怪怪的,偏偏说的都是大实话。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再试一次吧,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成功了。”孟惊蛰又摆了一张空白的符纸。
人穷志短,一向胆大的孟小甜此时却畏首畏尾起来,摇头说道:“算了,我不试了……”
“画符就要多试试。”孟惊蛰说着,就将符笔再度塞在了孟小甜的手里。
孟小甜深吸一口气,再度运转灵力。
然后。
“啪!”
这次符纸比上次,死得还要快。
“不会吧,真的有人画两次都不成功啊。”孟惊蛰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5]
“不试了,不试了,我怎么都不试了!”孟小甜羞愧得差点哭出来。
孟惊蛰看着那个自燃的符纸,满脸依旧是十分真实的困惑:“明明很简单啊,为什么会失败?”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5]
孟小甜直接哭着进了里屋。
孟惊蛰倒没急着安慰妹妹,而是仔细回想这两张灵符自燃的过程,就像是在探索什么学术问题一样。
等到孟小甜哭得差不多了,肿着眼睛出来,就听见孟惊蛰嘴里念念有词:“这么简单,怎么还有人画两次不成功呢?不应该啊……”
刚出闺房的孟小甜,直接再次哭着跑了回去。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3]
“这数值跳的,真是莫名其妙啊。”孟惊蛰看着一直刷新的数值,忍不住吐槽。
第二日一大早,孟惊蛰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后,将那本符书郑重的交到妹妹手里,说道:“你今天好好看一天,等我晚上回来,你肯定就能看明白。”
孟惊蛰说得轻松,孟小甜心下却没底,只是忐忑的应了下来。
孟惊蛰从家里出来,走了两步,直接在隔壁人家门口站定,问道:“陈哥,您还要买符箓吗?”
陈立闻言,立马眼前一亮,说道:“小孟,你又搞到门路了啊,在百珍阁当差,门路就是广。”
孟惊蛰将自己昨夜绘制的符箓拿了出来,以珍宝阁售价的九五折卖给了对方,即便折扣力度很小,对方依旧是感恩戴德。
毕竟符箓的市价比较统一,对于底层修仙者来说,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你们百珍阁的符箓就是好,用着感觉比别家的符箓都更厉害。”陈立笑呵呵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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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只说了自己有门路弄到符箓,却没说是从百珍阁弄到的,陈立却对号入座的以为这是孟惊蛰以内部员工价拿到的货。
孟惊蛰接过灵钱,仔细数过确保无误后,方才收了起来,心下却想着这十张符箓卖出去,今天能给孟小甜买点灵丹了。
陈立怕孟惊蛰卖给别家,说道:“我们外出历练,就想多带点符箓,你有多少,就只管拿给我。”
“这十张是我攒了许久的,下一次的话,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孟惊蛰说道,他制符成功率很高,但耐不住这事耗费时间和灵力,因而速度也快不起来。
而他的买家,其实也不独有陈立一人。
孟惊蛰的符箓,若是直接卖给百珍坊或者其他的符箓店铺,至多只能卖出七折的价格来,而这样私底下联系相熟的买家,生意就好做了许多。
陈立没有多想,只当他内部员工也不能天天打折,又想到最近的消息,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孟,听闻最近城外林子里出现了幻影鹿的踪影。”
幻影鹿是一种妖兽,它的血液是绘制幻影符的材料之一,孟惊蛰那本符书里,就有幻影符。
孟惊蛰如今主要绘制的符箓是火球符和水箭符,单张市价在二十灵钱左右,而幻影符虽然也是初级符箓,但因为特殊功效和幻影鹿难寻的缘故,幻影符价格昂贵,是火球符的三倍。
孟惊蛰觉得幻影符绘制起来并不难,只是苦于没有幻影鹿的兽血,此时听陈立这么说,孟惊蛰心下一动,说道:“陈哥,你们小队若是能抓到幻影鹿,能不能给我留一瓶鹿血?不需要太多,一小瓶就够了。”
孟惊蛰估算着自己的余财,虽然幻影鹿让他心动,但多半他只能买得起一小瓶。
陈立说起幻影鹿,却不是为了让孟惊蛰定货的,而是说道:“小孟,我们小队的实力,你应该也清楚,光靠我们,估计也拿不下这头幻影鹿。”
孟惊蛰望着他,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
陈立接着说道:“小孟,你后天正好休沐,不如跟我们一起走一趟?”
陈立是一个狩猎小队的副队长,经常在城外的林子里猎杀妖兽。
孟惊蛰年纪虽小,但修为不低,可孟惊蛰却甘愿在百珍阁当跑腿的,也不想出去拼一把,陈立一直觉得孟惊蛰是个乖乖仔,这一次要不是小队里人员流失惨重,陈立也不会将注意打到孟惊蛰身上。
“您怎么会喊我一起?我可不像您这样有本事,我妹妹全指着我,我得为她着想。”孟惊蛰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是一副“我觉得你思想出了问题”的模样。
陈立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他家里情况简单,妻子早亡,只剩下一个女儿相依为命。
陈立想着孟惊蛰这个“有本事”的评价,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回想上一次出任务时九死一生的惊险,顿时觉得孟惊蛰是在讥讽自己不顾家。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2]
孟惊蛰看到数值刷新,眉头挑起,心下朝着沉睡的系统说道:“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好好说话怎么还会觉得我在阴阳怪气?是不是数值计算方式出了问题?”
系统没有回复。
陈立却已经在短短时间内将心境调整过来,说道:“小孟,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晚上之前给我答复就行!”
孟惊蛰离了平康坊,径直朝着百珍坊走路,街边有人赶着灵兽拉的车马经过,城中禁止御剑飞行,因而去哪里要么靠脚力,要么就靠这些兽车。
孟惊蛰听见兽车的吆喝声,却像是充耳不闻一样,直接迈着两条腿走着去上班。
等到了百珍阁门口,正巧遇到郑山昂着头从兽车上下来。
郑山经过一夜的修整后,再度重整旗鼓,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来训斥孟惊蛰:“小孟,又走着来啊?坐个兽车也就一个灵钱,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小气吧啦的,以后哪家的姑娘会喜欢你。”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没事应该多走几步?”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接着说道:“难道说,您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郑伯,看不出来,您居然这么大年纪。”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1]
3、归一剑符
修真界修士等级不同,寿数上限也不相同。
如炼气期,至多不过活一百五十岁,如果到了百岁还没能突破筑基期,那即便还有五十年的寿命,身体也会慢慢衰败。
若想延缓这种衰败,就必须服用延年益寿的丹药。
孟惊蛰此时一脸“你年过百岁”的模样,直接让才刚刚五十岁的郑山气得够呛。
“你!真是无理取闹!”郑山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眉头皱起,问道:“郑伯,您难道不知道无理取闹是什么意思吗?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
孟惊蛰虽然上辈子专攻理科,但学霸,文科从来也不弱。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郑山用力一甩袖子,不再跟孟惊蛰继续交流,快步朝着百珍阁走去。
孟惊蛰还没觉得什么,另一个同僚王五就已经凑了过来,说道:“小孟,还是你会说话,往常郑山总爱给人添堵,如今也只有你才能治治他。”
“治他?王哥,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很正常的同僚之间进行交流吗?”孟惊蛰十分惊奇的反问道。
[来自王五的阴阳值:+0.1]
“大家都是同僚,正常一处做事的,应当互相帮助,哪能说‘治’这个字呢。”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如何给人添堵的。
[来自王五的阴阳值:+0.2]
王五被他这么一说,只觉得显得自己在思想上龌龊,顿时觉得孟惊蛰伪善,不愿意继续跟他聊天,嘴里嘟囔了一句“伪君子”,便快步进了百珍阁。
百珍阁是城中最大的店铺,这里货物最全,基本上城中人能想到的东西,都能在这里面买到,如果这里面买不到的话,那城里其他地方就更买不到了。
在孟惊蛰看来,这百珍阁有些像现代的那种大型超市。
百珍阁的主楼一共有七层,每一层售卖的货物都不同,孟惊蛰直接穿过主楼,进入了后头的副楼。
孟惊蛰本是来应聘伙计的,想着如果卖的东西越多,就能拿更多的提成,可惜他没应聘上伙计,反倒是成为了百珍阁的一名账房。
郑山是百珍阁的老账房,虽然他入职比孟惊蛰早,但级别上两人还是同级。
孟惊蛰一进副楼的二层,就看见郑山身旁凑了一群人,此时他正在大声宣扬“孟惊蛰抠搜二三事”。
郑山一边说,一边还挑衅似的看着孟惊蛰,没有半点背后说人闲话被抓包的羞愧。
孟惊蛰没有太过在意对方的当面诋毁,而是随手拿起自己桌子上的一本账,凑过来说道:“郑伯,您在忙吗?这笔账不太对,您给看看。”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郑山不信孟惊蛰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但见这毛头小子,就是能够跟没事人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完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郑山本来不想帮孟惊蛰看这笔账,但眼睛随意一瞟,顿时心下一跳。
孟惊蛰见他不回话,便朝着一旁的几位同僚,说道:“正好大家都在,一起看看这笔账,很不对劲。”
孟惊蛰说着,就将账本递给离得最近的那个同僚。
“我看,我来看!”郑山赶忙将账本抢了过来。
孟惊蛰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十分肯定的说道:“郑伯,你急了。”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3]
孟惊蛰又道:“你放心账本就在这里,大家都有看的机会。”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见郑山满脸支吾,孟惊蛰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账务是你经手的,难道你早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郑山做的假账,他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差点被孟惊蛰这个愣头青,当着所有人面前捅出来,他此时压根不敢看同僚们的眼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仔细思考着说辞。
孟惊蛰见他不说话,又问道:“郑伯,为什么不说话?”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2]
郑山此时只想骂人,他只觉得孟惊蛰这是在明知故问。
“我……可能是因为我一时不察,所以出了纰漏。”郑山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孟惊蛰眉头皱得更紧,他性子耿直,对于自己分内之事看得十分重要,在穿越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刚刚高考结束的高中生,也不懂成人社会里那一套和稀泥,因而遇事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样耿直的脾性,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得罪人而不自知,此时面对郑山的辩解,他依旧像是看不懂眼色一样,继续一连串的询问。
“甘云草的价格比之前贵了两成,红绛珠的价格贵了一成,郑伯,你是老账房,按理说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你这笔账错了,但同期的另外一笔账上,同样有甘云草和红绛珠,价格却是正常的,这是您的笔误,还是脑子记错了?”
“您这样优秀的账房,也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吗?”
[来自郑山的阴阳值:+0.5]
郑山当着一群同事的面,被孟惊蛰追问得满脸通红,此时左支右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孟。”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倒是解了郑山的困局。
屋内所有的账房先生,原本坐着的,此时也全都站起身来,恭敬的看向这个说话之人。
“管事大人。”
赵水生朝着几人点点头,接着看向孟惊蛰,说道:“你跟我来。”
赵水生是账房的管事,相当于在场所有账房先生的领导,此时他将孟惊蛰喊进里面的小房间里。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不必太过寻根究底。”赵水生轻声劝道。
孟惊蛰本以为赵水生将他喊进来,是为了详查那笔问题账务,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
“赵管事,您的意思是,完全不管这笔账务?”孟惊蛰问道。
赵水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有些事情,不该你管,不要多管。”
“也是,郑伯是您的人,他只听您的指示,这事就算有人管,也只有您能管。”孟惊蛰做恍然大悟状。
[来自赵水生的阴阳值:+0.3]
赵水生眉头紧皱,他本就心虚,此时听到孟惊蛰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在讽刺自己。
“孟惊蛰,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赵水生训斥道。
孟惊蛰满脸不解,他是个直性子,直接问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我说的都是实话,您为何这么生气?”
[来自赵水生的阴阳值:+0.3]
赵水生阴着一张脸,孟惊蛰还觉得委屈呢,自己明明说的是大实话,对方却莫名其妙就开始变脸。
“什么我的人你的人,这话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这里是我在拉帮结派呢。”赵水生训斥道。
孟惊蛰诧异的说道:“整个账房不都是您的人吗?我也是您手下的人啊。”
[来自赵水生的阴阳值:+0.3]
孟惊蛰故意也好,无意也罢,赵水生都不想听孟惊蛰继续说下去,说道:“账本放在这里,我会找郑山谈话。”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没多话,直接就走了出去。
这样随随便便就将人打发走,赵水生心底又是冒出一顿火来。
还没等他火气降下去,孟惊蛰又走了进来,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账本。
“我一直觉得,您是一个公正严明的好管事,这些,我都交给您了。”孟惊蛰一脸郑重的将账本交给赵水生。
[来自赵水生的阴阳值:+0.5]
赵水生如何不知道手底下的账房先生有问题,甚至很多问题都是他刻意纵容出来的,此时孟惊蛰这个样子,赵水生觉得像是账房里招进来一颗定时炸/弹。
“你做的很好,我一定会对这些出错的账务进行严肃处理。”赵水生笑着说道。
等到吃过午饭,他也没见到处罚,正打算去找赵水生询问时,赵水生直接将他调到主楼三层去了。
百珍阁主楼三层,售卖的是高级符箓。
“小孟,我记得你好像精通符箓,正好,今天来了贵客,人手却不够,你上去帮帮忙。”赵水生说道。
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应了下来,而是问道:“郑伯呢?”
“郑山是账房上的人,自然要留在账房里。”赵水生说完,见孟惊蛰还是盯着自己,顿时明白对方在问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狠狠的说了郑山一顿,他会改的。”
孟惊蛰闻言微微放松,但还是推辞道:“我对符箓之道懂得不多,怕是帮不上忙。”
“不用你做什么,凑个人数就行。”赵水生靠着这句话,直接将孟惊蛰打发去了主楼那边。
一进主楼三层,立马有人给了他一身蓝灰色的短打服装,和其他人一样,全都是店内伙计打扮。
“小孟,今天少主亲自陪着叶大小姐过来,你放机灵点,千万别出了差错。”三楼的管事赵三元说道。
孟惊蛰点点头,他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醒,对于分内的事情,他寸步不让,对于分外的事情,他不会强硬出头。
这三层里卖的都是高阶符箓,能够买得起的客人很少,因而整个三层也不过九个伙计,前两日正好有个伙计辞工,为了保持“九”这个数字,赵三元才在赵水生的建议下,找了孟惊蛰过来填坑。
这位城主家的大小姐,似是来头很大,为了她一个人,整个三层清场接待,相比较其他伙计想要在贵人面前出风头的野望,孟惊蛰默默的站在远离其他人的外围。
很快,楼梯口那边就听到了动静,一男一女并肩走了上来。
这两人一露面,其他八个伙计全都动了起来,十分殷勤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赵三元不停的向他们介绍着内的高阶符箓。
孟惊蛰远远望过去,赵大公子和这位叶大小姐,男的相貌俊朗,女的貌若神妃仙子,两人站在一起,显得十分登对。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赵大公子在说,叶大小姐十分随意的听着,满脸兴趣缺缺,似乎对三楼的这些符箓,都不十分感兴趣。
眼见心上人如此表现,赵大公子赶忙吩咐道:“赵三元,还不快将阁内新得的那张归一剑符拿出来。”
自家公子都开口了,赵三元也再不犹豫,进了里屋,片刻后端着一个小木匣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奉到两人跟前。
一张满是剑气的符箓,此时正安静的躺在木匣子当中。
“不错,是真的归一剑符。”叶大小姐说道。
赵三元眼中珍贵异常的符箓,在这位城主家的大小姐看来,却也只是不错而已。
“嫣然,你若喜欢,不如送你?”赵公子全然不管一旁赵三元杀鸡抹脖子一般的使眼色。
叶嫣然闻言,轻笑一声,眼波流转,看向一旁的赵三元,说道:“我可不敢乱收,没看到你家管事都快急死了吗?”
赵公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管事,见对方面上满是焦急,这扣扣搜搜的模样,害赵公子在佳人面前丢了颜面,让他觉得十分难堪,狠狠的瞪了赵三元一眼。
“少主,这归一剑符,家主亲口说,要留着在下月初拍卖会上压轴……”赵三元苦着脸解释道。
赵公子见赵三元还敢反驳,更觉得难堪,说道:“我百珍阁珍藏无数,没了归一剑符,难道还找不出另一件可以替代的?”
“这……”赵三元一脸犹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我的,回头父亲问起来,直接推给我便是。”赵公子十分豪爽的说道,接着将装着符箓的匣子巴巴的捧到叶嫣然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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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嫣然却没有接下来,而是说道:“谁要你无故献殷情了,我又不是缺没有灵石。”
赵公子闻言秒懂,知道自己这个心上人爱面子,不肯白拿自己的东西,便说道:“嫣然你当然不是那种白要别人东西的人,那我占你点便宜,十块中品灵石卖了这枚符箓,如何?”
越往上,修士们用的交易货币,便不再是灵钱,而是灵石。
归一剑符威力巨大,只有会使归一剑诀的元婴修士能够画出来,这一道符箓,就相当于元婴剑修的一击。
剑修战力本就远超同阶道修,归一剑诀又是无上法诀,因而这枚归一剑符威力极大,若是真要上拍卖会,只怕最低能够拍卖到上百中品灵石。
而此时赵大公子给叶嫣然的价格,和起拍价差不多了。
一旁的赵三元,听到这个价格,心痛的都在抽搐,偏偏碍于对方是自家少主,他压根不敢开口阻拦。
而一旁的孟惊蛰,此时虽然还在敬业的站着,但整个人心底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一瞬间有千万个念头闪过。
叶嫣然今日走着一遭的目的就是归一剑符,此时见目的达到,她随意逛了逛,便在赵大公子的陪伴下离开。
“这大公子和叶小姐忒小气,忙了半天,连点打赏都没见到。”孟惊蛰身旁的一个伙计小声嘀咕道。
孟惊蛰赶忙拉住他,吓了这伙计一跳。
“大公子的名讳是什么?”
这问题不算是什么隐私,伙计见他面生,知道他是新来的,还挺热心,说道:“咱家公子名讳,上文下景。”
“那叶家大小姐呢。”孟惊蛰又问道。
伙计很痛快的回答了。
此时孟惊蛰整个人却如遭雷劈,他穿越过来数年,都没有多想,如今听到这些名字,和今天看到的这一幕,才勾起他脑海里那些久远的记忆。
叶嫣然,赵文景,百珍阁里买归一剑符。
这不正是他被撞前一天看的那本玛丽苏小说吗?
4、入队(捉虫)
这本小说名叫《嫣然仙途》,听着名字就知道,不是孟惊蛰正常会看的书。
但没办法,他死党再三要求,甚至赌上了生日愿望,要求他务必看这本书。
死党这么坚持,原因倒也简单,书中的反派和孟惊蛰同名同姓,死党日常被孟惊蛰的阴阳怪气欺负得狠了,又不能报复,便想看看学霸好友被骂后无措的样子。
只是可惜,孟惊蛰一连看了三十章,看着这个反派深陷泥潭,又绝处逢生,他的脸色都没有太明显半点变化。
孟惊蛰哪怕高考结束,日常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依旧是那个极端自律的学霸,他拿空闲时间看了三十章,便想着用一个月的碎片时间慢慢看完。
只是没等到他看完这本书,就出了车祸。
因而他对这本书的了解,就全在这三十章了。
这本书的开篇,就是女主在男配赵文景的陪同下买归一剑符,孟惊蛰不懂什么是绿茶,只觉得女主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
仅仅看了三十章,孟惊蛰已经看到了五个男人向女主表达爱意,这些人全都是天之骄子,女主既没有明确表态,也没有完全拒绝,一来二去,反倒引得这些人对女主越陷越深,照死党的说法,女主这种人,被称作玛丽苏,也就是俗称的万人迷。
孟惊蛰今日见了她,虽然觉得对方相貌姣好,倒也没有特别心动的感觉,因而很不理解这种人设。
而文中的反派孟惊蛰,只是见了一面就对女主情根深种,为了讨好女主,他卖掉妹妹,给女主买了一根珠钗。
偏偏这根珠钗女主还瞧不上,直接被男配之一的赵文景扔在泥坑里,又派人狠狠打了反派一顿,让他明白他这样的底层修士,不配和女主产生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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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的半死的反派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意外化魔,进入魔界,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了风歧魔尊的心腹,且按照作者埋下的伏笔,反派未来很可能会取代这位魔尊的地位。
孟惊蛰虽然没有看到后面的剧情,但推测作者既然花了这么多笔墨在反派身上,多半这个反派未来会在入魔会给主角团使很大的绊子。
[你已经见到她了,应该也明白了。]
孟惊蛰双眼微微瞪大,他没想到,已经沉睡许久的系统,居然会在这时候上线。
“我的穿越,跟她有关?”孟惊蛰在心中问道。
[你可以将自己定义为:任务者。]
孟惊蛰继续追问:“那么多人,为什么挑中我?”
[你觉得呢?]
“因为我看了这本小说,又出车祸死了,对吗”
系统没有回答,而是转而说道:[虽是小说世界,但你也不要太掉以轻心。]
孟惊蛰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了十五年,和这里人的相处,完全是实实在在的,他也没办法拿这个世界完全当小说来看待。
“为什么是阴阳师系统?”
系统沉默片刻后,方才说道:[到了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那为什么我正常说话,也会产生阴阳值?”
面对这个询问,系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能捕捉到人类的情绪波动,作为自身的能量驱动,但因为人类的复杂性,他无法对这种情绪的形成进行完全解释。
[这是他人对你的情绪反馈。]
言下之意便是:与我无关。
系统为了避免孟惊蛰继续寻根问底,转而飞快说道:
[我的能量还未完全恢复,道阻且长,你继续努力。]
说完这句话,系统再度陷入沉睡,就像女主的出现,只是产生刺激临时唤醒了它一般。
孟惊蛰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此时见它依旧这样虚弱不堪,便只能再度将疑问压在心底。
意识到自己身处小说世界,对于孟惊蛰来说,生活似乎也没有更大的变化。
虽然有熟知前三十章剧情这个金手指,但是孟惊蛰懂得“蝴蝶效应”,他不敢确定,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走向是不是还会和书里相同。
孟惊蛰不确定别的事,但他明白,自己绝对不会做一个为了美色卖掉妹妹的人。
孟小甜虽然半边脸被胎记毁容,但她是渐阴之体,以作为炉鼎的资质来说,渐阴之体仅仅次于纯阴之体。
因而即便她容貌不佳,也能卖出一个高价。
炉鼎采补能够让人修为大涨,但炉鼎本身体质却只会越来越差,被采补之后,很难活过一年。
孟小甜是活生生的人,哪怕炉鼎能卖再多钱,孟惊蛰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系统和女主的突然出现,孟惊蛰并未特别放在心上,他还记得自己今早出门时的决定,他卖掉了符箓,手里稍稍宽裕一些,又想到昨日孟小甜那副馋肉的模样,孟惊蛰咬牙买了婴儿巴掌大的一块灵肉。
“起床了吗?”孟惊蛰在妹妹屋外问道。
依旧无人回答,但他能听到屋内轻微的鼾声,她也没觉得多诧异,将肉炖在炉子上,等到肉与灵米混合的香气开始溢出的时候,孟惊蛰方才再度询问。
又问了两遍之后,孟惊蛰在门上敲了三下,这才推门进屋,只一眼,便吓得他快步走到妹妹床边。
小姑娘此时躺在床上,鼻子下两道血痕。
孟惊蛰伸手摸了上去,血迹已然干涸,不知道已经流出来多久,少女的面庞依旧带着温热,微凉的呼吸打在他的手指上。
孟惊蛰企图将人唤醒,可就像是没睡够一样,孟小甜没有任何反应,孟惊蛰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出门奔向平康坊尽头的小木屋。
“赵大夫,赵大夫。”孟惊蛰敲着对方的家门。
平康坊里住的都是穷人,周围的邻居见到有人敲响大夫家的门,也没有半点诧异,似乎对这一幕司空见惯。
赵大夫打开门,让孟惊蛰将人送了进来,细细查看许久后,方才一脸为难的看向孟惊蛰,说道:“体内筋脉混乱,看起来似是命不久矣,老夫才疏学浅,怕是无能为力。”
离了赵大夫家,孟惊蛰立马出了平康坊,朝着主城区奔去,直接进了城中最大的那家医馆。
可即便他找了几个医修诊脉,得到的结果,却和赵大夫说的差不多,都说孟小甜至多只有一年可活。
“哥哥,这是哪里?”在某个医修诊治时,孟小甜终于醒了过来。
妹妹脸上的鼻血已经被擦掉了,另外没有胎记的半边脸,此时显得无比苍白。
“这是医馆,你流鼻血了。”孟惊蛰实话实说。
孟小甜左右望了望,脸上没有害怕,反而像是见到什么新事物一样,满心惊奇。
“这就是医馆吗?还是头一次来呢。”孟小甜感慨道。
孟惊蛰想到妹妹的病情,勉强朝她笑了笑。
孟小甜手里提着大夫开的补药,趴在孟惊蛰的背上,兄妹俩一路朝着平康坊的方向走去。
“天都快亮了,我睡了很久吗?”孟小甜问道。
“嗯。”孟惊蛰轻声回答道。
兄妹俩一路无话,进入平康坊之后,孟小甜方才开口问道:“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担心,还有一年时间,我会想办法。”孟惊蛰并没有瞒她。
白天孟惊蛰还觉得剧情对自己无用,此时为了妹妹的病,他却在跨过十五年的漫长时光,去仔细回忆那时看的小说。
“哥哥,我活不久了,你卖了我吧。”
孟惊蛰想也不想的回道:“胡说什么,我又不是人口贩子。”
“我虽然不好看,但能卖很多灵钱,这样就能供哥哥修炼,再有一个月,就是仙门考核,哥哥若是修为还能再涨一些,那就更有把握入仙门。”孟小甜说道。
孟小甜想得很开,反正现在是等死,当炉鼎也是一年而亡,还不如帮哥哥铺路。
孟惊蛰耐心听她说完后,却直接沉了脸,说道:“你只是生病,并不是完全没救,病了就少说话,节省些体力,还能活得长一点。”
孟惊蛰自以为阴阳怪气的话,却没有产生阴阳值,而是让对方呆愣着趴在他的肩头。
“我已经知道怎么救你了。”孟惊蛰说道。
“救不了,大夫都说了,除非服用神药,否则神仙难救。”孟小甜劝道。
“不就是神药吗?我有办法,你信我。”
“哥,我们买不起神药的……”
孟惊蛰将妹妹放了下来,像两年前刚刚清醒时那样,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有我在,别怕。”
被哥哥笃定的语气感染,孟小甜顿时觉得心安,当初母亲被仇家所杀,孟小甜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傻的哥哥清醒过来,她就莫名的拿哥哥当做主心骨。
兄妹俩从当初的林中木屋,一路辗转流浪几座城,才在太渊城安家,哥哥当初承诺会照顾好她,这两年他也确实没有食言。
“本来就不好看了,哭起来只会更丑,左眼睛流泪多,右眼睛哭得少,看着别扭。”孟惊蛰十分耿直的拿自己的衣袖,在妹妹脸上胡乱擦掉泪水。
亲眼看着妹妹喝药之后,孟惊蛰这才出门,他先去百珍阁告了长假,接着便去找陈立。
“我要跟你们一起进林子,我帮你们抓幻影鹿,你们也要陪我去寒潭走一趟,我只要寒潭里拿那东西,其他的我都不要。”孟惊蛰说出自己的筹码。
“寒潭里有什么?”陈立作为狩猎小队的队长,嗅觉十分敏锐。
“那东西我需要,你用不上。”
那三十章的剧情里,就有女主在寒潭拿到神药的剧情,因而孟惊蛰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寒潭里有东西,他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因而只能这样含糊的解释。
“你如果不说清楚,怕是不好答应。”陈立虽然和孟惊蛰一直合作愉快,但他更在乎利益。
寒潭在林子深处,那里十分危险,陈立既想知道孟惊蛰要拿什么宝物,也怕遇到厉害的东西,害了自己的小队。
孟惊蛰如今可没钱雇佣狩猎小队,见陈立不愿意,他又给自己添加砝码,说道:“我除了帮你们狩猎幻影鹿,我还出二十张火球符,在寒潭,你们不需要做别的,帮我压阵就行。”
二十张火球符,几乎等同于陈立手里目前所有的存货,且孟惊蛰的要求不高,最终陈立还是没扛住这诱惑,应了下来。
孟惊蛰心底不放心,又跟陈立签了一个契约。
将事情说定之后,孟惊蛰返回家中,花了一天时间来画符。
持续的画符,对于身体消耗很大,即便休息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入队的时候,他惨白着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纵欲过度一样。
原本在陈立的极力推荐下,小队里其他人已经接受了孟惊蛰,但今天一见面,就看到他如此体虚,只以为他是靠嗑药提高修为的废柴,顿时又不情愿了。
“陈队,这什么人都能加入我们追风小队?”
“是啊,我们能入队的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是尽早走人。”
三人对着孟惊蛰阴阳怪气,只想着用言语劝退他。
这个小队如今四个人,人员性别倒是比较统一,全是男性。
除了陈立有个女儿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成家,年轻难免气盛,说话就比较直接。
“我不会拖你们后腿。”孟惊蛰怕陈立为难,将二十张单独放着的火球符递给他。
见到火球符后,几人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但还是有一种在给孟惊蛰这个弱鸡当保镖的感觉,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毕竟二十张符箓,可买不到四个保镖。
“你准备了足够的符箓自保吗?我们可不希望一有风吹草动,就要为你护驾。”孙云峰讥讽道。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直接道:“你要保护我吗?你的实力怕是不太行。”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倒不是孟惊蛰瞧不起这人,而是这人是全队修为最差的一个。
“你修为是比我高,但却不等于你比我厉害!”孙云峰直接拔出背上长剑,直直的指向孟惊蛰,说道:“有本事,比划一场!”
除了陈立,另外两人也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孟惊蛰的反应也出乎几人的意料。
几人只见眼前这面色苍白的半大少年挑了挑眉,一脸惊讶的问道:“都要进林子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时候应该节省灵力吗?”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2]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4]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2]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2]
5、河水
孟惊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倒是让其他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唯独孙云峰这个挑事的,因为年纪小的缘故,也不知道什么大局为重,反而冷哼一声,说道:“你怕了?找什么借口,怂货就是怂货!”
孟惊蛰闻言挑挑眉,看向陈立,问道:“陈哥,您觉得呢?”
陈立轻咳一声,说道:“年轻人,火气旺就是好啊。”
看起来不偏不倚,实际上却站在了孙云峰那边。
孟惊蛰见他没有直接表态,便用十分惊诧的语气说道:“陈哥,你是队长,我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呀。”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2]
陈立此时有些尴尬,他哪是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是想看看孟惊蛰如何应对。
此时孟惊蛰说的一脸真诚,陈立觉得对方将自己当傻子,话语里满是讥讽,而事实也确实和孟惊蛰说的一样,马上就要进林子了,谁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最好还是先保存灵力。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非要争个高下。”陈立被迫打圆场。
孙云峰冷哼一声,虽然给了陈立一个面子,但他心里已经满是不爽,故而朝着孟惊蛰骂了一句:“胆小鬼。”
孟惊蛰闻言倒也不生气,而是朝着孙云峰走了两步。
孙云峰也没看清楚孟惊蛰如何动作,他手里就空了下来。
“这剑怎么也没个名字。”孟惊蛰拿着孙云峰的剑打量着,很快又十分嫌弃的说道:“手艺不到家,不够对称。”
“还给我!”孙云峰气呼呼的说道。
“自己来拿,不准用灵力哦。”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赶忙冲了过来,两人都没有用灵力,而是纯粹靠身法来比试。
孟惊蛰身子灵活,孙云峰几番尝试,都是无功而返。
越是这样的比划,孙云峰越是心惊,原本他觉得自己修为虽不高,但本领确实同辈中一等一的,如今见了孟惊蛰,看起来平平无奇,都拥有这样灵活的身法,让他心中原本的轻视全都消失殆尽,甚至还隐隐有了些许佩服。
孙云峰见夺不回佩剑后,直接在一旁站定,也不开口,就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见他似是服气了,才将佩剑还给他。
陈立见两人闹够了,这才开口说道:“好了,进去吧。”
说着,他就要带着所有人进林子。
孟惊蛰却又出声喊道:“慢着。”
陈立有些疑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孟惊蛰缓缓开口,道:“在抵达寒潭之前,不需要你们救我。”
孙云峰闻言,说道:“你不需要,但如果我们看见你受困,难道还能见死不救?”
“你居然这么厉害?是我看错了你吗?我受困的时候,你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孟惊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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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孙云峰阴下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身法比我好,却不以为着你在林子里比我厉害,你没有任何经验,在里面还不是要靠我搭救!”
孟惊蛰平淡的说道:“谁说我没有进林子的经验。”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2]
这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全都看向陈立,毕竟孟惊蛰是陈立介绍的,之前也说了,他没有任何进林子的经验。
陈立认识孟惊蛰不久,自认识时对方就已经在百珍阁当差,百珍阁虽然待遇不错,但这样安稳的工作,收入如何比得上在林中狩猎,先前相邀时,孟惊蛰也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陈立便先入为主的意味对方没有进林经验。
陈立赶忙说道:“你既进过林子,那就更好了。”
孙云峰对孟惊蛰可没有半点好感,说道:“有经验就有经验,出了事别求着我去救你!”
孟惊蛰听孙云峰说了三遍“救”,脑中的雷达仿佛“叮”了一声,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孙云峰,说道:“是我错怪你了。”
孙云峰:?
“你三番两次说要救我,原来是想要对我好。”孟惊蛰说道。
在他的理解里,一句话说了三遍,那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气得跳了起来,说道:“谁要对你好,你在乱想什么!”
“知道了,你不好意思了。”孟惊蛰说道,他看着孙云峰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想着对方还是个少年呢,关心他人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
孙云峰气呼呼的,朝着陈立说道:“陈哥,这个货,谁爱救他就救,我绝对不会管他!”
孟惊蛰轻声提醒道:“你又在说救我。”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孙云峰直接气得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别急着走啊,还有事情呢!”孟惊蛰喊道。
孟惊蛰这么一喊,孙云峰又默默的退了出来,一脸不耐的看着他。
很快,他就看见孟惊蛰从怀里拿出三张纸来。
“既然说定了,那就签了这个。”
陈立看着这玩意,眉头一跳,果不其然,孙云峰又气得跳了起来,娃娃脸上满是愤怒,就差指着孟惊蛰的鼻子骂了。
“你当自己要拿的是什么天材地宝吗?谁瞧得上你的破东西!”
孟惊蛰被孙云峰这样说,脸色没有半分变化,而是依旧神色平静的试图跟他讲道理。
“口头上的承诺都不作数,写在纸面上的契约,才能微微让人放心,你若是行得正,签了这个,也不会让你损失什么。”
这一纸契约,既约定了几人在寒潭要做的事情,同时也要求他们不能对孟惊蛰的目标有半分觊觎。
天道的存在,能够稍稍约束众修仙者的行为,但却也不能完全禁绝不良行为,这样的一纸契约,说到底也不过是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可签了契约,还是比不签好。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签就签,真以为你那三瓜两枣,小爷会觊觎不成!”孙云峰性子暴躁,一受刺激,第一个跳出来签下这纸契约。
孙云峰都签了,另外两人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在契约上落款。
这事办好之后,孟惊蛰不再阻拦几人入林,陈立便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带路。
这片林子名叫太渊林,面积极其广袤,太渊城是依仗这片林子而建的五座城池中最大的一座,因而只有它才以“太渊”为名。
“小孟,你和云峰走在一起。”陈立提醒道。
孟惊蛰点点头,和孙云峰并肩而行,并打量着小队几人的站位。
目前陈立打头阵,孟惊蛰和孙云峰并排走中间,韩莫和欧阳东并肩居后。
陈立年长,修为最高,又经验丰富,在前面可以应对突发情况,而韩莫和欧阳东,两人全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凶悍,修为也不低,比较适合殿后。
五人一起,摆出的这个队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攻守兼备。
孙云峰此时在熟练的左右张望,似是在观察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俨然是一副合格的狩猎队员模样,见到孟惊蛰眼珠子乱转之后,他又不高兴了。
“看我干什么,不知道警戒四周吗?”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紧接着就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
孟惊蛰这样配合,孙云峰只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满心都是不痛快,也因此越发看孟惊蛰越发不顺眼了。
五人行了一路,见到了不少普通野兽和低阶妖兽,却没见到他们的目标幻影鹿。
欧阳东的武器是弓箭,一路上已经打了不少猎物。
这些猎物全都放进了孙云峰手指上的戒指上。
储物戒指,孟惊蛰穷困许久,自然是买不起的,而整个狩猎小队,也只有这么一个。
孙云峰冷哼一声,看着孟惊蛰背上的包裹,以为对方是想放进自己的储物戒里,心下想着对方要是求求自己,说不定能大发慈悲帮他拿着。
孟惊蛰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孙云峰被他看着不高兴,此时他不看了,还是不高兴,再度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行了约莫两个市场,见到了一条河流,陈立便停了下来。
河流宽不过六米,水的颜色却十分奇怪。
是浅淡的红色。
靠近河岸后,孟惊蛰便闻到一股子淡淡酸涩的味道。
“这河水颜色越来越淡了。”陈立感慨道。
虽然颜色奇怪,但几人还是停下来,在河边休整。
见孙云峰舀了河水就喝,孟惊蛰微微皱眉,问道:“直接喝水,难道不怕水里有小虫子吗?”
多年以来不喝生水的习惯,让他带到了这个修仙世界。
“咳咳咳!”
孙云峰被孟惊蛰这么一说,直接呛了起来,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满脸都在控诉
一旁的陈立默默将喝水的碗放了下来,面上满是沉思。
“这水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什么小虫子。”孙云峰埋怨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有很多虫子身体很小,或者干脆就是透明状态,人眼并不能看清。”
孙云峰立马反驳道:“这么多年,也没见谁喝水喝出事来,就你危言耸听。”
孟惊蛰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道:“是真的没有出事,还是没有查出病因?”
孙云峰想到自己听闻的那些奇怪病症,顿时不说话了。
“我打算烧开了再喝。”孟惊蛰起身,以身作则的开始捡柴火。
欧阳东很快跟在他身后,也一起捡了起来。
孙云峰捏着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嘴里嘟囔了一句“毛病”后,将碗放了下来。
河边很快升起火来,欧阳东架起烤肉,一边烤一边往上面撒某种调料,肉香味很快弥漫起来。
炉子烧得越久,里面冒出来的烟雾的便越浓,并非白色的水蒸气,而是带着一种浅淡的红色,空气里那种酸涩的味道,此时越发严重起来。
“这河水一直泛红吗?”孟惊蛰询问年纪最大的陈立。
陈立摇了摇头,说道:“这条河被过往狩猎小队称作灵河,十多年前,河水清澈见底,每年这个时候,河水会持续一个月都带着厚重灵气,就像是灵泉一般,因而夏秋之交的这个月,被称为神迹月。”
“那时候每到神迹月,很多狩猎小队也不去捕猎妖兽,直接驻扎在河边,使劲喝水就能增长修为,很多人想要将河水贮存,可不过一个时辰,脱离了河流的河水,灵气变会消失殆尽,任是什么容器也留不住。”
孟惊蛰微微皱眉,又问道:“除了神迹月,其他时候呢?”
“其他时候,和普通河水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味道更加甘甜罢了。”陈立提起这事,满脸都还是可惜。
“神迹月,难道没有人起疑心吗?”孟惊蛰问道。
陈立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会有人不起疑心,只不过很多狩猎队溯流而上,却没有找到河水变化的原因,反倒因为在河边招惹了厉害的妖兽,而惨遭横祸,久而久之,实力差的人,便不敢探查了。”
孟惊蛰想了想,又问道:“那这红色的河水呢?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变化?”
陈立脸上显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大概是十二年前,本是该神迹月,但从上游流下来的,却是颜色鲜红,带着浓重血气的河水。”
“血气?”孟惊蛰十分惊诧。
陈立点点头,脸上满是后怕,接着说道:“那段时间我本要进山,可妻子难产,孩子还小,离不得人,我很庆幸为孩子留在城中。”
“为何?可是血色河水有什么问题?”孟惊蛰问道。
陈立眼中满是恐惧,说道:“当时很多人不怕死,喝下这血色河水之后,依旧修为大涨。”
“那这是好事。”孙云峰说道。
陈立摇了摇头,若非孟惊蛰好奇心这般旺盛,又再三询问,他不会说起这段过往。
陈立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修为大涨,他们便喝得越发厉害,可喝得越厉害死得越快,活得最久的也不过扛了半年就暴毙,当时无人幸免。”
“呕呕呕!”孙云峰闻言,第一时间便吐了起来,企图将喝下去的河水全都吐出去。
6、幻影鹿
“有人不怕死,想要去探查上游,最终他们的尸体从上游飘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上游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去追究,这些年河水依旧发红,但却没了血腥味,也不存在神迹月。”
“城主府还派人特意调查此事,只是他们也不敢往上溯源,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过了半年,河水中血气淡去,如今虽然还是红色的,却没有之前那么邪乎。”
“这些年,河水颜色一年一年淡下来,到如今,除了还有些许气味,和普通河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孙云峰听完,知道是虚惊一场,拍拍胸口,埋怨道:“陈哥,您说话说一半,差点吓死我。”
陈立笑了笑,说道:“你也进过三次林子了,要是这水现在还有问题,我也不敢让你喝。”
“野兽的嗅觉比人类要敏锐,你看河边这么多野兽脚印,它们喝了没事,你也不会有事的。”孟惊蛰好心安慰。
本是正常的话语,偏偏听的人因为心存偏见,觉得孟惊蛰是在内涵自己不如妖兽。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孟惊蛰看着孙云峰,也不知道这傻小子在想什么,转而朝着陈立问道:“血色河水流淌时,妖兽们作何反应?”
陈立皱眉思索一番,说道:“听闻那个时候河边没有妖兽饮水,反倒时常听见林中传来妖兽悲鸣,十分反常。”
孟惊蛰听了默默记下,脑中却莫名闪过一个词语:兔死狐悲。
他不知道这些妖兽在悲什么,但感觉多半和河水变化的原因分不开。
“那些人暴毙的原因呢?”孟惊蛰又问道。
陈立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死因各不相同,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关联,因而有人觉得,这是得罪了灵河,受到了河水的诅咒。”
孟惊蛰听了微微皱眉。
“既然这河水不诅咒了,我们可以溯流上去查看一番。”
孙云峰这话刚说出来,陈立便直接打断,又训斥了几句,彻底打消他这个念头之后,陈立才稍稍宽心。
孟惊蛰拿起自己的碗,盛了一杯热腾腾的水,以手做扇,轻轻扇了扇,这淡红色的河水里,飘散出来的酸涩气味,倒像是某种矿物质的气味。
见他依旧犹豫,没有喝下去,陈立安慰道:“无事,这河水我喝了好几年,都没有出事。”
孟惊蛰点点头,喝了一口,发觉那种苦涩的味道入嘴之后更加明显。
几人一起分食了一只兔子后,便继续上路。
又走了两个时辰,队伍抵达了一片入目皆是紫色的森林,这里生长的全是叶片呈现淡紫色的紫枫树,成片连在一起,随风摇曳间,看起来如同什么奇观盛景一般。
“这里是幻影鹿出现过的七个区域之一,幻影鹿并不合群,一直是独自行动,大家分头找一找。”陈立指挥道,又给每人分了两张火球符,和一个信号弹。
孟惊蛰没有接火球符,而是拿了个信号弹。
一路上几人都是一同行动,如今倒是头一次分开。
即便是分开,也是五人分成三组,陈立经验丰富,因而他单人一组,其他四人分成两组搭档。
“云峰,我们一组。”孟惊蛰主动说道。
孙云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才不跟你一起。”
孟惊蛰皱眉,说道:“你之前不是很想保护我吗?都说了三次你要救我。”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谁说要保护你了,少自作多情了!”孙云峰慌忙躲开他。
孟惊蛰脑回路简单粗暴,很快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说道:“原来你是不好意思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急得跳起来解释,其他人看两个少年这样笑闹,脸上也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
“我要跟韩莫大哥一组!”孙云峰直接冲到韩莫身边。
欧阳东见此,便朝着孟惊蛰道:“云峰不好意思了,那我跟你一组。”
“谁不好意思了,你别瞎说。”孙云峰急切的辩解道。
分了三组之后,便各自选择方向,孟惊蛰选了东南方向。
欧阳东在队伍里很少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外表看起来老成持稳。
他擅长使弓箭,走路声音很轻,踏在草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猎户。
而孟惊蛰这种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即便努力控制,也做不到他这样自如。
“你应该这样。”欧阳东教孟惊蛰微微弓着身子,走路稍微压一压重心。
孟惊蛰学了之后,果然好了不少,仔细的朝着他道了声谢。
欧阳东憨厚一笑,不时停下来,查看地上的脚印。
很快,他便见到了一个浅淡的似是梅花一般的脚印。
“这应当就是幻影鹿的脚印。”欧阳东说道。
孟惊蛰看了看这脚印周围的环境,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便问道:“幻影鹿爱吃什么?”
“这……”欧阳东一时语塞,他虽然经常随狩猎小队一起进林子里打猎,但幻影鹿很少出现,因而它也说不来幻影鹿的喜好。
孟惊蛰站在那个幻影鹿的脚印旁,左右观察了一番,见到旁边一株紫枫上新长出来的嫩芽,被咬掉了一半。
“它难道喜欢吃这紫枫新芽?”欧阳东说着,很快又道:“是了,很多妖兽,都爱吃紫枫新芽,嫩嫩的,味道甜甜的。”
欧阳东说话间,伸手扯了一根新芽,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孟惊蛰:……
欧阳东又摘了一大把,看孟惊蛰有些呆愣,还在催促着道:“你也吃啊,味道很好的。”
孟惊蛰摇了摇头,他才不想吃没有洗过的树芽。
欧阳东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我们再往前走,说不定就能看到幻影鹿的踪迹了。”
孟惊蛰却觉得幻影鹿的爱好没那么简单,毕竟紫枫虽然美丽,但却不算是多么少见的植物,而这幻影鹿吃东西,不应该只吃一口就停下来。
他让欧阳东稍等片刻,自己站在原地,又从上到下寻找了一番。
这个脚印,距离下一个脚印的直线距离有两米。
按照欧阳东的说法,是幻影鹿移速很快,因而一步跨越了这么长。
孟惊蛰却觉得应当不是这样的原因。
他仔细观察一番,发现这脚印痕迹很实,显然幻影鹿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短。
最终在离脚印不远的地面上,他发现了疑点。
“欧阳大哥,这是什么菇类,你认识吗?”孟惊蛰指着树根下面,那一丛已经被吃掉,留下的小半截蘑菇根。
欧阳东凑了过来,伸手将那半截蘑菇根挖了出来,送到鼻子边,一闻之后,他立马说道:“这是升仙菇,味道很是鲜美,平常可难得一见啊。”
说话间,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惊蛰确认过眼神了,发现这位不苟言笑的欧阳东,和孟小甜是一类人,都是铁吃货了。
“升仙菇?”孟惊蛰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难道这中蘑菇是什么了不得的灵物吗?
“升仙菇不常见,吃了能够产生飘飘如登仙之感,故而取名升仙菇,不管是生吃,还是煎炸蒸炒,口感都极佳。”欧阳东解释道。
对于幻影鹿他不了解,但对于这些吃的,他却如数家珍。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看样子幻影鹿也很喜欢吃。”
欧阳东紧接着说道:“可这种蘑菇,吃不得啊。”
孟惊蛰微微侧目,道:“既然吃不得,你怎么知道味道鲜美?”
欧阳东脸上显出心驰神往的神色,说道:“我知道它吃不得,可没办法它的味道实在太鲜美了。”
说话间,欧阳东目光落在这半截蘑菇根上,神情纠结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吃一吃幻影鹿的剩菜。
孟惊蛰怕他做出奇怪的事情,直接将蘑菇从他手上拿过来,又问道:“这蘑菇吃了会怎么样?”
欧阳东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会回味无穷。”
他的目光落在孟惊蛰拿着蘑菇的那只手上,神色间满是蠢蠢欲动。
孟惊蛰:……
孟惊蛰索性换了个说法:“吃了有什么危害?”
欧阳东吞了吞口水,说道:“没什么大事,吃得少点会出现幻觉,吃得多了可能会昏迷,更严重可能会死亡。”
孟惊蛰听了这话,微微挑眉,说道:“都能致死了,还不是大事?”
欧阳东听了,振振有词的说道:“你要真尝过了,你就是吃死了也不会后悔的。”
孟惊蛰觉得自己跟吃货争论这个问题,此时有点犯傻,便转而说道:“人吃了会出事,说不定幻影鹿也是如此。”
如果幻影鹿真的因为贪吃,而出现这种情形,那他们抓捕幻影鹿的风险就大大降低。
孟惊蛰忧心妹妹的病情,只想着早日抓捕到幻影鹿,几人才好去寒潭那边摘取神药。
想到了这种可能之后,孟惊蛰便直接在附近找了起来。
欧阳东不了解幻影鹿的习性,对于这种蘑菇,却十分了解,很快,在他的指点下,孟惊蛰发现了越来越多被咬掉的蘑菇。
两人对视一眼。
孟惊蛰:“这幻影鹿估计出事了。”
欧阳东:“这幻影鹿真是有口福。”
孟惊蛰害怕这头幻影鹿被人捷足先登,便催促着欧阳东加快寻找。
很快,两人便这条路上越来越深入。
欧阳东还要继续往前,孟惊蛰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欧阳东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似乎很久都没看到幻影鹿的脚印了,也没有看见升仙菇了,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这林子莫名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就像这里有什么厉害的妖兽一样。
欧阳东此时被美食刺激的脑子,顿时也冷静下来,看向孟惊蛰。
“往回走,看看到底哪里遗漏了。”孟惊蛰说道。
两人继续返回,很快到了上一个发现脚印的地方。
这个脚印附近有不少被草木覆盖的地面,这种地面上不会留下脚印。
两人原本是循着一条小路寻找,此时为了找到幻影鹿的踪影,只能在四面八方寻找起来。
孟惊蛰仔细的看着四周的林子,忽然眼神微微一凝。
有一处地方的低矮灌木,树枝被折断了,似是经受过蹂/躏。
孟惊蛰喊了欧阳东一声,自己快步着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行了大概十米左右,忽然一脚踩空,直直的朝着一个五米深的大坑里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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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一身狼狈,刚想喊欧阳东来救自己,就忽然见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紧接着,这双大眼睛的主人,高高抬起自己的一双前蹄,重重踹在孟惊蛰的身上。
孟惊蛰:……
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一头幻影鹿。
7、活捉
这头幻影鹿将孟惊蛰一脚踹翻在地,后跳到他身上借力,做出一副嫦娥奔月的造型来,企图从坑洞里跳跃出去。
只是这头鹿跳到半空时,呆萌的鹿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茫然来,眼看着快要跳出去,但它忽然身形一转,又掉了下来。
掉下来之后,湿漉漉的鹿眼呆呆的看向孟惊蛰,无助,弱小,又迷茫。
一人一鹿,大眼瞪小眼,就在孟惊蛰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幻影鹿忽然身子抽了一下。
这突然的变故,倒是让孟惊蛰立时戒备起来。
幻影鹿抽了一下之后,突然原地跳了起来。
跳了这一下,别说孟惊蛰惊讶了,就连这头幻影鹿,鹿脸上都很是迷茫。
可停顿了几秒之后,幻影鹿又跳了起来。
很快,幻影鹿就跳动的频繁起来。
脸上的迷茫消失不见,神情倒显得有些梦幻,那模样,孟惊蛰差点以为这是一头吸/毒鹿。
一人一鹿,一个跳得起劲,一个看的认真。
孟惊蛰甚至还从幻影鹿身上看出了节拍来,还配合着哼了一小段旋律。
听到旋律,幻影鹿显得更开心了,甚至还愉悦的围着孟惊蛰旋转跳跃,半点没有对人类的防备。
“小孟?”欧阳东的脑袋出现在大坑顶上。
待看清底下那个额头又一道闪电的幻影鹿后,他立马眼前一亮,感慨道:“没想到我们运气这么好。”
说着,他立马向天空发出信号弹。
孟惊蛰这时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这头幻影鹿,只见对方样子和普通的小鹿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不过额头上有一道闪电痕迹,哪怕此时是神志不清状态,跳舞时动作也显得十分轻灵优美。
欧阳东嘿嘿一笑,说道:“它跳舞还挺好看的。”
“欧阳大哥,劳烦送根绳子下来。”孟惊蛰提醒道。
欧阳东立马扔了一条绳子下来,孟惊蛰趁幻影鹿不注意,借着它跳舞的规律,直接将绳子摆在地上,看着它的脚套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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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绳子!”孟惊蛰喊道。
在坑洞上方的欧阳东,十分配合的拉动绳索。
原本正在愉快蹦跶的幻影鹿,突然身子一个踉跄,头朝下被人提了上去,一双鹿眼里顿时显出些许迷茫来。
等到孟惊蛰爬上去的时候,其他几人此时也聚拢过来。
幻影鹿虽然只是一级妖兽,但因为它速度奇快的原因,抓捕难度很大。
陈立本来已经做好在林子里蹲守半个月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这么快,居然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抓到了一头幻影鹿。
幻影鹿浑身是宝,抓了这么这一只,就抵得上几人在林子里猎妖数日,如何不让众人开心。
原本众人还怕孟惊蛰会托后腿,没想到他却成了抓捕幻影鹿的主力,这幻影鹿如今还活蹦乱跳的,比那种死鹿更加值钱,想到之前签订的契约,孟惊蛰不分幻影鹿的收益,几人此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惊蛰半点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为难,直接说道:“你们分吧。”
陈立想到之前孟惊蛰想买鹿血,便道:“小孟,不如分你一些鹿血……”
“不用,契约已定,没必要反悔。”孟惊蛰态度坚决,他虽然想要鹿血来画符,但自己坚守原则,绝对不会占这点小便宜。
陈立见他执意,便就此作罢。
少了一个人分幻影鹿,其他人面上不显,心底其实暗喜。
韩莫家底不厚,又记挂着接下来的仙门考核,难免想要多挣点灵钱,便道:“幻影鹿既然这么好抓,不如我们在林子再找一找,说不定还能抓到几头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听了,脸上显露出意动的神色。
陈立虽然年纪大,进仙门希望渺茫,但家中女儿正年轻,若是能多得点修炼资源,说不定就能进一个好的门派。
因为孟惊蛰抓幻影鹿的过程实在太多轻松,这些人难免会产生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故而心中满想着趁机赚个盆满钵满。
孟惊蛰却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想法,而是看了几人一眼,很是诧异的问道:“幻影鹿都抓住了,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去寒潭的路吗?”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4]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4]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2]
孟惊蛰挑了挑眉,再度诧异的问道:“陈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去寒潭的路?”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陈立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说道:“认得路,认得路。”
孟惊蛰微微放心。
陈立又道:“小孟,寒潭的事情你很着急吗?如果不急,我们可以试着再抓一头幻影鹿?下一头抓捕的幻影鹿,你可以分一部分。”
陈立自以为优厚的条件,听在孟惊蛰耳朵里,他却觉得这是对方想反悔,孟惊蛰看重契约,自然不能容忍陈立这样临时试图毁约的行为。
“难道陈哥你想违约?我以为陈哥是个重义信诺的好汉,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样背信弃义的事。”孟惊蛰感慨道,心下在快速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陈立赶忙摆手,说道:“不是不去,只是稍稍推迟。”
孟惊蛰皱眉,十分坚持的说道:“契约就是契约,我已经履约了,你也该立即履约。”
陈立想到孟惊蛰是抓捕幻影鹿的大功臣,见对方如此坚持,半点妥协的意思也没有,顿时有些无奈,只得朝着其他人说道:“走吧,去寒潭。”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紫枫林,只不过一想到因为孟惊蛰一个人,害得他们可能会损失几只幻影鹿,脸上顿时都带出些许不高兴来,。
陈立依旧走在前面,只不过这一次手边还牵着一头幻影鹿,一边走,他还时不时看一眼蹦蹦跳跳的幻影鹿。
陈立心里在飞快的算计着,这一头幻影鹿卖了自己能分多少灵钱,又能给女儿买多少修炼资源,越算他越是觉得心在滴血。
不只是陈立一个人在算,在场除了孟惊蛰以外的每个人,都在算经济账。
“小孟,寒潭路远,那里还曾经出现过四级妖兽,十分凶险。”陈立说道。
孟惊蛰听了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而是问道:“陈哥,能介绍一下寒潭那边的情况吗?”
陈立摇了摇头,说道:“那种地方,我能了解多少。”
孙云峰在一旁,不高兴的说道:“也不知道寒潭里有什么宝物,那么危险的地方,非要上赶着过去。”
这话一出,倒是让陈立心下一动,越发认定了那里有好东西,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孟惊蛰会知道寒潭的情况,但心里已经有了不少怀疑。
孟惊蛰看了孙云峰一眼,问道:“你不想去?”
“废话,那种地方,没有好处谁想去。”孙云峰言下之意,似是觉得孟惊蛰在让他打白工。
孟惊蛰也不生气,说道:“没有好处?幻影鹿不是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孙云峰闻言涨红了脸,说道:“你什么也没做,就捡到了一头幻影鹿,做这么点事,凭什么让我们付出这么多。”
“捡到的幻影鹿,难道不是幻影鹿,不能卖钱?”孟惊蛰反问,又拿出那张契约出来,让他看清楚自己签下的名字。
“正常人都知道要诚信守诺,你不知道吗?是没人教你,还是你太笨了学不会?”
孟惊蛰说话,依旧耿直的让人心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被孟惊蛰这么一说,气道:“谁不守信?我又没说不去,只是往后推一推,等多抓几头幻影鹿就去,偏你这么等不得!”
“你急了,说话都开始不动脑子了。”孟惊蛰一脸懒得跟他计较的样子。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谁不动脑子了?”孙云峰又差点跳起来了。
孟惊蛰叹了口气,说道:“留下来做什么?继续抓捕幻影鹿?就这?你还说你动了脑子?”
孙云峰立马说道:“幻影鹿这么好抓,不应该乘胜追击吗?难道等去了寒潭再回来?只怕那时候连汤都喝不上。”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会你觉得,抓了第一头,还能抓第二头?你不会真的以为,所有的幻影鹿都这么好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抓的不就挺容易吗?只要找到升仙菇就行了,这有何难?”孙云峰不在意的说道。
孟惊蛰定定的看了孙云峰一眼,眼前这人行事急躁冲动,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脑子的样子,孟惊蛰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不行。
“难道你真的觉得,所有的幻影鹿都喜欢吃蘑菇?”孟惊蛰反问。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8]
欧阳东弱弱的问道:“升仙菇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有鹿不喜欢吃呢?”
孟惊蛰看着他,说道:“修真界凶险万分,明知不可吃,却受不住诱惑而一定要吃,这样管不住自己的人或者妖兽,都是族群中的少数,注定要被族群淘汰,就算没有我们,这头傻鹿也很难生存下去。”
一心贪吃的欧阳东,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7]
孟惊蛰接着说道:“幻影鹿并不合群,因而一地多半只会出现一只,继续留在紫枫林,多半也是白费功夫。”
孙云峰脸上不好看,低声说道:“既然这样,你早解释不就行了。”
孟惊蛰依旧用那种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有人看不明白?还有人这么笨的?”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5]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5]
这么笨的众人:……
8、决裂
被这么阴阳怪气一通,众人脸都黑了下来,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就你聪明。”
孟惊蛰立马说道:“也不是很聪明,我只是觉得这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的事情。”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5]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5]
被盖章“没有脑子”的众人,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和孟惊蛰说话了。
孟惊蛰却没有停下来,又朝着孙云峰道:“话说,你这么厉害,都说了要在林子里保护我,为什么要害怕寒潭?”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纠正:“我没说要保护你,少自作多情了。”
孟惊蛰双眼写着不信,但想着照顾孙云峰的面子,便说道:“行吧,就当你不是这个意思。”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本来就没有,什么叫‘就当做’?”孙云峰顿时炸毛。
孟惊蛰一副让着他的模样,接着说道:“你这样厉害的少年剑客,怎么还能怕区区一个寒潭?”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想到之前被孟惊蛰随意抢走长剑,厉害的剑客怎么会护不住自己的剑,他只觉得孟惊蛰这话就是在内涵自己,当即气呼呼的将头转到一旁,发誓不再给孟惊蛰任何一个眼神。
孟惊蛰又道:“少年人,你是诚信守诺的好剑客,还是背约毁诺的坏剑客?”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烦不烦!”孙云峰十分不耐烦,觉得孟惊蛰话多得像苍蝇。
孟惊蛰这一路也看清楚了,孙云峰这少年虽然嘴巴坏,但他是棵好韭菜,似乎自己无论说点什么,对方都会非常耿直的贡献阴阳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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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人的阴阳值,就没有孙云峰这么好刷了。
孟惊蛰知道这一路不会那么容易,因而很希望多积攒一些阴阳值,这样可以尽快兑换一些保命的物品,所以才会得着孙云峰这一只羊使劲薅。
薅到最后孙云峰不耐烦了,说道:“小爷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我就是死的,也会保护你去寒潭的,你能不能闭嘴!”
孟惊蛰闻言,悠悠的说道:“你果然很想保护我。”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孙云峰彻底不搭理孟惊蛰了。
寒潭距离紫枫林很远,那地方在林子外围深处,距林子内围也只有一步之遥。
太渊林里,越是接近内围,危险性便越高,为了应对风险,这一路上五人很少分开,一直是摆着之前的阵型,哪怕是不想搭理孟惊蛰的孙云峰,一路都臭着张脸,和孟惊蛰并肩而行。
一路上的遭遇,也证明这样的严阵以待十分必要。
因为陈立不愿意杀了这头幻影鹿,而是大摇大摆的牵着,惹来不少歆羡的目光,甚至还有狩猎小队没按捺住,直接摆出阵势来抢夺。
索性众人都算是经验丰富,因而幻影鹿没有被他们抢走。
这一路上,除了难以揣测的人心,还有不讲道理的妖兽,林中有爱食用幻影鹿的猛兽,为了抢夺猎物,它们也会主动攻击小队。
还没抵达寒潭,众人已经因为一路过关斩将,而显得狼狈不堪。
身边此起彼伏的危险,还沉浸在升仙菇幻觉里的幻影鹿完全一无所知,它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升仙菇,走了两天,都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依旧是累了歇着不走,不累了就立马原地跳舞。
陈立拽着它,一路走得十分辛苦,心中甚至已经隐隐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杀了吧。”孟惊蛰毫无感情的建议道。
几人没有灵兽袋,幻影鹿活着,就只能一直牵着,而如果杀了,就可以放入储物戒里。
幻影鹿在一旁,听到这样事关性命的大事,也依旧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还在蹦蹦跳跳着摇摆。
陈立脸上犹豫了三秒钟,很快就说道:“活着的幻影鹿比死了的贵三成,不能杀。”
其他人也一致拒绝孟惊蛰的这个提议,在他们看来,孟惊蛰不分钱,所以才会对幻影鹿的死活无所谓。
“杀了它,不过损失些许收益,但一路上的危机都能解决,留着它,我们总会有招架不过的时候,如果这幻影鹿被人或者妖兽抢去,就一点灵钱都挣不到,那样才是血亏。”孟惊蛰说道。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几人还是觉得这话很不好听。
他们不想听孟惊蛰的客观分析,反而忍不住觉得,若不是多事,哪里需要去寒潭一趟,也不会遭遇这些事情。
只不过这事情已经辩过一轮了,他们受困于签下的契约,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只能在心底悄悄抱怨。
在又一次被妖兽袭击之后,众人身上都挂了彩,相比较其他妖兽,这一次袭击他们的狼妖似乎格外难缠,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的符箓全都消耗殆尽,韩莫的刀上多了十几个缺口,才终于将这头狼妖赶跑。
“小孟,继续走下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如寒潭之行,就算了吧。”陈立满脸疲惫的说道。
孟惊蛰闻言,微微皱眉,说道:“你想要毁约。”
陈立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想要毁约,只是我们可能还没到寒潭就会丢了性命,与其终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务实一点。”
孟惊蛰看着陈立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拉的一道血痕,说道:“契约定下,我已经保障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也应该保障我的利益。”
“小孟,现在情况危急,继续坚持下去毫无意义,你也不想所有人一起命丧此处,对吗?”陈立试图动之以情,劝说孟惊蛰以大局为重。
可孟惊蛰脑子里只有妹妹的病情,以及已经签下的约定:“你们放弃此行,但按照约定,幻影鹿归我。”
“凭什么!”一向表现得老成持重的韩莫,此时竟然第一个沉不住气。
就连跟孟惊蛰关系不错的欧阳东,此时满脸都是不赞同。
反倒是一向爱和孟惊蛰唱反调的孙云峰,此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立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继续下去完全是得不偿失。”
“你已经得到了幻影鹿,怎么能说是得不偿失?”孟惊蛰反问道。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陈立接着说动:“小孟,要么不去寒潭,幻影鹿你可以分五分之一,并且还要陪着我们继续抓幻影鹿。”
“继续抓捕幻影鹿,这就是你费劲千方百计,绕路到这地方来的原因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陈立没想到竟然孟惊蛰这么敏锐,他是带路人,虽然此时的方向,最终依旧可以到达寒潭,但却不是最近的那条路。
幻影鹿此次出现,一共在七个地方现出踪影,陈立绕路,就是为了经过其中一个区域。
这也是为何,他们一路上,遇到这么多觊觎幻影鹿小队的原因。
此时被孟惊蛰说破,陈立也不装了,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选?那另一个选择是什么?”孟惊蛰问道。
“我们可以陪你去寒潭,也可以杀了幻影鹿,但你必须再给我们提供一百张火球符,以及补足幻影鹿死亡造成的损失。”陈立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会画符,这一百张火球符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幻影鹿一死,百利而无一害,会有什么损失?”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陈立脸一沉,说道:“这两个条件,如今你自己选吧。”
说着,他抽出身后背着的长刀,欧阳东和韩莫,此时也全都默默的和他站在一起。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果然,修仙者虽然得到了可以求得长生大道的机会,但说到底还是一群不知道何为守信的利己主义者。”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5]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着系统刷新的数值,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孙云峰,只见这位暴躁少年此时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峰,你不跟他们站在一起吗?”孟惊蛰问道。
陈立也开口说道:“云峰,你应该不会想跟我作对。”
孙云峰面上满是挣扎,许久之后,才闷声说道:“我不知道。”
韩莫沉下脸,说道:“云峰,难道你也赞同将幻影鹿给他?那我们不就白白进了林子一趟。”
孙云峰不想去寒潭,他也不想损失幻影鹿,可他的本心里,也觉得孟惊蛰没有错,因而此时显得格外犹豫,迟迟没有站队。
“好,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一起收拾了你俩。”陈立冷笑一声,终于剥掉了自己温情大叔的假象,显露出森然獠牙来。
“陈哥,都是自己人,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呢。”孙云峰好心相劝。
陈立瞪了他一眼,说道:“自己人?有让队友去送死的自己人吗?”
“云峰,我们几个叔叔还是很喜欢你的,黄泉路上,你要怪就怪孟惊蛰好了,都是他不识抬举,才会连累你。”韩莫冷笑着说道。
孙云峰一时彷徨无措,一方面他答应了孟惊蛰要信守承诺,另一方面他还没活够,压根就不想死。
“也对,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抓了这头幻影鹿,我把这支废物小队带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孟惊蛰说道,目光看着系统刷新数值的页面。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5]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0.5]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6]
孙云峰本就彷徨无措,此时见孟惊蛰还一个劲的在悬崖上跳舞,终于忍不住说道:“闭嘴吧你!”
9、逃离
陈立冷笑一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
目前场上的情形,依旧沉浸在升仙菇中的幻影鹿大可忽略不计,陈立他们三人,面对孟惊蛰和一个态度不明的孙云峰,自然觉得稳居上风。
孙云峰此时已经想着要怎么跑了,但孟惊蛰却依旧是一副毫不畏死的模样,甚至依旧挑衅道:“死到临头了不嘴硬,什么时候嘴硬?”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0.5]
随着这一条阴阳值的提醒,孟惊蛰眼神微微一凝。
“你少说两句吧,还不如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孙云峰都快吓哭了。
陈立:“认错?晚了。”
孟惊蛰:“认错?我有什么错?”
“你一个练气六层,怎么打三个练气六层。”孙云峰说道,他只觉得双方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都三四十岁了,还是练气六层,可见悟性有限。”孟惊蛰说道。
[来自陈立的阴阳值:+1]
[来自欧阳东的阴阳值:+0.8]
[来自韩莫的阴阳值:+1]
修为,是三人心中的痛。
“你天赋高,十五岁的练气六层,可惜,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陈立说道。
孟惊蛰没有回话,而是拿出身后背着的长棍,摆出一副对敌的架势。
“你这根破棍子能有什么用!”不是孙云峰瞧不起孟惊蛰,而是这根棍子,是他亲眼看着孟惊蛰在路上削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法宝法器,完全就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孟惊蛰神情自得,说道:“你不懂这场对战的内涵。”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怎么看也不觉得一根普通的棍子,可以和对面的三件法器对战。
偏偏孟惊蛰捏着这根普通的棍子,挡在孙云峰身前,一个人的背影,愣是硬生生摆出万夫莫当的气势。
一时间,孙云峰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感,竟然真的觉得孟惊蛰能打得过对面那些人。
“受死吧!”
陈立一声之下,另外两人也毫不迟疑,半点没有以多打少的羞愧,全都不留余地的拿着武器想着孟惊蛰冲杀过来。
为了避免误伤队友,欧阳东此时都不拿弓箭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
孙云峰慌忙看向孟惊蛰。
只见孟惊蛰依然拿着自己的棍子,还在那里摆造型。
“云遮月!”孟惊蛰高喊一声,像是要使出什么绝招一样。
哪怕喊的大声,这三人的动作也丝毫不减。
而孟惊蛰的手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小包粉末,迎着风重重朝着三人扬去
“啊,眼睛!”
“我的眼睛!”
“我瞎了吗?我瞎了吗?”
三人本以为是碾压的局面,却没想到最终是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而结束。
孟惊蛰趁着这个机会,拉住还在愣神的孙云峰,又拽过被绑在树上的幻影鹿。
临走前,孟惊蛰还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陈立身上。
“孟惊蛰,你敢打我!”陈立说着,直接挥舞着手中长刀,混乱之中,一刀竟砍在韩莫身上。
“谁在砍我!”韩莫胳膊上顿时冒出汩汩鲜血来,他看不见身遭的情形,只能本能的也挥舞着刀反击。
孟惊蛰没有趁着几人眼瞎而补刀,决定就让几人这样继续狗咬狗,自己爬上幻影鹿背上,又将孙云峰拉了上来。
“它只会跳舞,没用的!”孙云峰说道。
果然,幻影鹿哪怕背着两个人,它也依旧在傻乎乎的跳舞,完全是一副被升仙菇支配的模样。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你们供着它,它当然只会跳舞了,我可不一样。”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3]
在孙云峰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孟惊蛰拿出一把长针来,直接扎在幻影鹿的臀/部。
“昂!”幻影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孟惊蛰赶忙扯着它的鹿角,像是操控方向盘一样驱使着幻影鹿朝着寒潭的方向奔驰而去。
无数风景在眼前掠过,林间树枝拍打在两人的脸上。
一路奔行了近百公里,幻影鹿渐渐因为体力不支而停了下来。
孟惊蛰也不能真把它耗死了,眼见那三人追不上他们了,便也爬了下来。
孙云峰此时还趴在幻影鹿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还不下来,鹿都要被你压死了。”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呆呆的看向孟惊蛰,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幻影鹿忽然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哎哟!”随着幻影鹿的动作,孙云峰一个踉跄掉了下来。
“早说了让你下来,就是赖着不走。”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少说风凉话!”孙云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腿麻了。
“你们这些人,真是听不得实话。”孟惊蛰感慨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之前用的,是什么粉末?”
“是好东西。”孟惊蛰没有进行详细的解释。
孟惊蛰当时等了很久,才等到阴阳值抵达二十点,然后在系统商城购买了这名为“云遮月”的粉末。
这粉末名字喊得动听,实际上只有一个致盲效果,他之所以急着离开,是因为这粉末只能致盲半个时辰,等这些人恢复了之后,只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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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赖在地上干什么?”孟惊蛰问道。
“腿麻了。”孙云峰不好意思的说道。
孟惊蛰上前,孙云峰以为是搀扶自己,赶忙伸出手来。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刀来。
“你要干嘛!”孙云峰顿时被吓到了,经历了陈立等人翻脸,此时他颇有些杯弓蛇影。
“你说我要干嘛?”孟惊蛰反问道。
孙云峰面如死灰,想了想将自己的储物戒交了出来,这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孟惊蛰,只能交钱买命。
孟惊蛰没有接过东西,而是径直蹲在幻影鹿跟前,一刀划在幻影鹿身上。
“昂!”幻影鹿再一次发出惨叫声。
孟惊蛰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接鹿血。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故意吓我!”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搞不懂你们这些剑客,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云峰将储物戒收起来,被吓了这么一遭后,他对孟惊蛰倒没有多少防备了,也差不多确信眼前这人不会害自己,便转而问道:“你接鹿血干什么?”
“鹿血还能干什么?”孟惊蛰反问。
“壮……壮阳?”孙云峰不确定的说道。
“年纪轻轻的,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呢?”孟惊蛰一副“看错你了”的神情。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还是个未开荤的少年,被孟惊蛰这么一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幻影鹿的血,可以绘制幻影符,这事你难道不知道?”孟惊蛰诧异的说道。
孙云峰:……
“我当然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孙云峰企图给自己挽尊。
“哦。”孟惊蛰敷衍的应了一声。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孟惊蛰又问道:“你还有瓶子吗?”
孙云峰立马从储物戒里拿出七八个瓶子来,个个都容量不小。
孟惊蛰看了眼那一堆瓶子,又看了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幻影鹿:“你这是想要它的命啊。”
孙云峰赶忙摆手,说道:“没,我没这意思,你看着用。”
孟惊蛰收集满满一大瓶子之后,想要继续接血,幻影鹿此时轻轻的“昂”了一声。
这一声叫的极其哀婉,双眼湿漉漉的,其中满是祈求。
“哟,清醒了。”孟惊蛰说道。
幻影鹿憋了一会,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一旁的孙云峰看得有些不忍,而孟惊蛰却依旧心如硬铁:“哭也没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看着怪可怜的。”孙云峰说道。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该出发了,早去早了结。”
孙云峰:?
很快他就明白了孟惊蛰的意思,不敢置信的说道:“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寒潭送死?”
“修仙者的事,怎么能叫送死呢?这应该叫历练。”孟惊蛰振振有词。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转身就想走,原本五人小队去寒潭,他都已经觉得不够安全了,如今只有两个人,还带着一头幻影鹿。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孙云峰说道。
“幻影鹿归你。”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脚步一顿,转身说道:“仔细想想,寒潭说不定也没有那么危险。”
孟惊蛰丝毫不诧异对方这样的反应,而是说道:“既然说定了,你就动手吧。”
“动手?”孙云峰不解。
“同样的亏还要吃两次?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两个人能护住一头活的幻影鹿吧?”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明白这个道理,他已经独占了一头幻影鹿了,倒不应该再贪心那三成收益了。
而幻影鹿就像是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一般,转而朝着孙云峰一个劲的流眼泪,看起来极其可怜。
“倒是挺有灵性,可惜是个贪吃的。”孟惊蛰说道。
“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孙云峰对着幻影鹿说道。
就在孙云峰想要动手之时,孟惊蛰耳朵一动,眉头皱起,看向不远处的一丛灌木,高声喝道:“谁在那里!”
10、逢生
孟惊蛰话音刚落,便见到那灌木丛后面,冒出一颗硕/大的白色脑袋来。
待看清那颗脑袋头顶的“王”字,孟惊蛰和孙云峰对视一眼,都是同样的惊骇。
这头妖虎已经是二级妖兽,相当于人类的筑基期,境界差距犹如天堑,这绝不是两个炼气期修士可以对付的。
先前狩猎小队遇见过一头二级妖狼,当时集齐五人之力,都只能将妖狼赶走,而虎是百兽之王,就冲这周身表现出来的气势,俨然已经强过那头妖狼。
“呜。”幻影鹿轻声哀鸣一声虎,就直接瘫软在地,一副等死的模样。
孟惊蛰知晓,不是幻影鹿不想跑,而是高阶妖兽天生会压制低阶妖兽,如今幻影鹿在血脉与修为双重压制之下,便是想动弹,也动弹不了。
“你先跑,我殿后。”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却用力摇头,眼神从未如此刻这般坚定,道:“要走一起走。”
孟惊蛰不高兴的说道:“现在不是讲究兄弟情义的时候,况且,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兄弟情义。”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虽然孟惊蛰话说得难听,但孙云峰依旧没有独自逃跑的意思,而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珠子。
见到陌生的东西,孟惊蛰挑了挑眉。
孙云峰一脸肉痛的表情,显然这玩意是他压箱底的宝贝,就在他要使出这记绝招的时候,异变突起。
白色妖虎仰天一啸,惊得孙云峰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住了。
珠子掉在地上,妖虎也在此时,直接朝着两人袭来。
腥风扑面。
孟惊蛰就地一滚,捡起圆滚滚的珠子,问道:“怎么用?”
孙云峰想开口,但此时妖虎已经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
孟惊蛰心一横,刚想将珠子扔过去,此时,异变再起。
“小虎,你又在调皮。”伴随着温柔的女声响起,那妖虎的动作顿时停住。
许久,它才不情不愿从孙云峰身上爬开,乖乖的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两人只见不远处有人一身白衣,御剑而来,直接落在了白虎的头顶。
少女容貌姣好,长发飘飘,看起来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孙云峰少年心性,此时直接看直了眼。
待孟惊蛰看清少女的容貌后,微微一愣,又看了看那只通体雪白的妖虎,脑中忽然浮现了小说里的某个场景。
果然,很快一道男声响了起来:“嫣然,还是你的速度更快。”
叶嫣然回身,朝着那人粲然一笑,说道:“是慕容你在让着我。”
慕容荀轻笑一声,看向少女的眼神中满是宠溺。
叶嫣然也笑着回望,两人之间就像是容不下任何人一般。
孟惊蛰想到了百珍阁的少主赵文景,对方待叶嫣然一片痴心,见到这场景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只是这些事也不是他能操心的,叶嫣然是小说女主,虽然感情状况扑朔迷路,但身为女主,不杀人夺宝,这点格调她还是有的。
孟惊蛰将幻影鹿从地上扯了起来,打算拉着孙云峰离开,却见对方此时双目直直的望着叶嫣然,脚下像是扎了根一样。
“别看了,跟你无关。”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转头,张了张嘴,要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很快他便感受到一股子庞大的威压,这种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无形压制,让他喘不过气来。
孟惊蛰头一次这般感受到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压制,就觉得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脊背冰寒,偏偏又无能为力。
孟惊蛰抬头望向上方的两人,就见慕容荀此时在叶嫣然看不见的方向,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来。
孟惊蛰明白自己是受了池鱼之殃,在小说里,慕容荀出身五大世家之一,天赋卓绝,性子又极为霸道孤傲,对于任何觊觎叶嫣然的人,他都表现出十分的敌意来。
“走吧,你忘了她的宠物差点吃了你?”孟惊蛰说道,拉着孙云峰就要离开,他一点不想让孙云峰卷入女主的感情线里。
而这时,叶嫣然却忽然开口,问道:“小虎调皮,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孟惊蛰脚步一顿,说道:“没吓到,只是差点吃掉我的同伴而已。”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本是客气一问,没想到孟惊蛰却这般不给面子。
而此时孟惊蛰,却微微愣住,这是他头一次看到系统数值刷新这么高,他依旧没明白这句大实话怎么又被认定为是阴阳怪气了,也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叶嫣然贡献的数值这么高。
难道,就因为她是小说女主?
孟惊蛰感觉到一扇大门,似乎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看向叶嫣然的眼神,顿时变了。
叶嫣然没有多想,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眼神,她似乎早已习惯,只当自己又多了一个追求者,只是随意的瞟一眼孟惊蛰的修为,她便觉得对方层次太低,压根没有资格追求自己。
这样想着,她说话也越是随意,自己养的宠物差点害死人,她也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反而问道:“此处危险,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历练。”孟惊蛰回答道。
“你们……历练?”慕容荀闻言微微皱眉,很快又说道:“这地方不是你们这些低阶修士能待得,速速离去。”
孟惊蛰点点头,试图拉起幻影鹿。
叶嫣然看着小鹿额头上的那道闪电,认出来这是幻影鹿,她不像慕容荀那样不食烟火,知道对于底层修仙者来说,抓到这样一头幻影鹿,也许就等于他们大半年的收入。
叶嫣然想到孟惊蛰刚才的态度,眼珠子一转,问道:“这是你养的妖宠吗?”
白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声,显然对于叶嫣然关注别的妖兽的行为十分不满。
叶嫣然赶忙摸了摸它的发顶,安慰道:“小虎别闹,我还是最喜欢你的。”
白虎顿时满意的拿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它。
一旁的慕容荀看着白虎的眼神,顿时充满不善。
孟惊蛰心下叹了口气,慕容荀对叶嫣然用情至深,他又是个醋精,在剧情中,妖虎最终折损在太渊林,小说虽然没有说得特别明显,但却暗示了妖虎的死亡,似乎跟慕容荀脱不了干系。
“不是我养的,是我抓的。”孟惊蛰说道。
叶嫣然哄完妖虎后,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瞪大,脸上露出惊奇的神情,说道:“鹿鹿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抓它呢?你这么善良,让它归于山林,自由自在不好吗?”
“为什么要抓鹿鹿,当然是因为鹿鹿浑身是宝,皮能制衣,肉能进补,血能画符,就连骨头,都可以用来炼器。”孟惊蛰说话的模样,活似一个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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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一定要当个反派,而是每个狩猎小队,都是这样处理妖兽的,绝不会因为妖兽可爱而心存半点怜惜。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孟惊蛰带着妹妹,连活着都十分艰难,实在没有太多的同情心匀给别的人或兽。
如女主这般,自己的妖兽差点咬死人,她没有半点歉意,别人抓了妖兽,她却反过来站着大义提要求,看起来善良大方,实际上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8]
孟惊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第一反应便是现场除了他们四人以外,还藏着另一个人。
这个人不知是敌还是友,孟惊蛰顿时满脸防备。
“你不是那么凶残的人,你也可以很善良的,对吗?”叶嫣然温柔说道,试图使用自己惯用的武器。
慕容荀也在一旁说道:“这头鹿,跟着你们也是受苦,不如放归山林,也算是善事一件。”
孟惊蛰没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就是这样的要求。
虽然慕容荀修为更高,但慕容荀一不出钱,二不对孟惊蛰有恩,提出这样的要求,倒是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你说让我放,我就要放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慕容荀只以为对方想要反抗,便缓缓抽出佩剑来,问道:“你待如何?”
一旁的叶嫣然,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立马开口说道:“慕容,不要动不动就拔剑,这会吓到人的。”
她又转而看向孟惊蛰,说道:“你看起来也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不会做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对吗?”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进山乃是为了狩猎,不是散播爱心。”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嫣然,跟这些冷酷无情的底层修仙者废话什么,你让开,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慕容荀说道。
叶嫣然赶忙说道:“慕容,不要为我跟人起冲突。”
岂料她越是这么说,慕容荀火气越大,越是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受了天大的委屈。
“话说,我没有爱心,但你们有啊。”孟惊蛰打断两人的对视,开口说道。
孟惊蛰继续说道:“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又如此善良,看起来也不差钱,不如将这头鹿买下放生,既不耽误你们献爱心,也不耽误我们讨生活,这样两全其美的主意,你们难道没想过吗?”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8]
“底层就是底层,真是掉在钱眼里去了。”慕容荀说着,直接扔了一块下品灵石给孟惊蛰。
孟惊蛰没有接,而是说道:“高层的道友,你似乎钱给少了呢。”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10]
慕容荀本以为一块下品灵石足够打发孟惊蛰,却没想到发生这么尴尬的情况,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冷声开口,说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一块下品灵石,你这样的人,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挣到。”
一块下品灵石,等同于一千灵钱,并不是慕容荀瞧不起孟惊蛰,而是孟惊蛰看起来实在不富裕。
“也不需要多久啊,现在跟你说着话不就挣到了吗?”孟惊蛰一脸诧异的说道,像是慕容荀说了什么天大的蠢话一般。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8]
叶嫣然故意装出一副不知道这是幻影鹿的样子,说道:“一头普通的鹿妖,能卖一百灵钱都很好了,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可孟惊蛰却不是真的爱慕她,自然不会为她打圆场,而是说道;“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觉得一块下品灵石可以买一头活的幻影鹿呢。”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原来你们这些筑基期修士,连幻影鹿也不认识呀。”孟惊蛰又补了一刀。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慕容荀和叶嫣然不同,他是真的不食人间疾苦,压根不需要像普通修士一样为了资源而打拼,因而他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头普通的鹿妖,没认出来这是幻影鹿。
幻影鹿的奔行速度,比筑基修士御剑飞行的速度都快,因而哪怕它是低阶妖兽,但因为不易捕捉的缘故,价格也十分昂贵,按照正常市价而言,这么一头活的幻影鹿,至少可以卖二十块下品灵石。
此时被孟惊蛰这么一激,慕容荀面子上挂不住,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便没好气的又扔出一块中品灵石来,说道:“拿去,快滚。”
“给多了呢。”孟惊蛰提醒道。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6]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11、寒潭(上)
“多就多了,小爷不差钱!”慕容荀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你给多了,我想多为你做点事,要不要我们帮忙将小鹿带走放生?”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花了这么多钱买了幻影鹿,到头来又让孟惊蛰拿走,甚至都不确定孟惊蛰会不会真的放生,两人自然不愿意做这种血亏的买卖。
就连幻影鹿,此时都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哀鸣。
“不必如此麻烦,我还要给小鹿包扎一番,才好将它放生。”叶嫣然温柔的说道,俨然是一副心善又单纯的模样。
“姑娘如此善良,令人佩服。”孟惊蛰笑着说道。
叶嫣然此时看孟惊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即便听到夸赞她也觉得很不开心,便说道:“此地危险,你们修为低下,不宜在此处久留。”
孟惊蛰知道她这是在赶人了,阴阳值和灵石都到手了,他也没有继续跟这两人闲扯的意思,拉着孙云峰这就离去。
“这两人离去的方向……”慕容荀微微皱眉。
孟惊蛰二人离开的方向,是朝着林子内围的方向,越是接近内围,越是危险,两人修为低下,只怕进去了也是送菜。
叶嫣然眼神一暗,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慕容荀便打消了提醒的念头,转而看向地上那头受伤的幻影鹿,朝着她问道:“要给它上药吗?”
叶嫣然眼神一暗,她让孟惊蛰放了幻影鹿,不过是为了膈应孟惊蛰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献爱心,只是当着慕容荀的面,她还是拿出一瓶低阶伤药来,撒在幻影鹿身上。
“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你可要跑快一点。”叶嫣然想到在孟惊蛰身上吃瘪,她的手没忍住,重重按在幻影鹿身上伤口处。
幻影鹿吃痛之下,两只眼睛顿时眼泪涟涟,可怜巴巴的看着叶嫣然,似是不明白这个先前救它的两脚兽,怎么突然态度大变。
一旁慕容荀的视线,看不到叶嫣然私底下的动作,见幻影鹿流泪,便感慨道:“嫣然,你看,它都感动得哭了,想必它也很感激你。”
叶嫣然回头,浅浅一笑,说道:“我做这些,也不是要它的感激。”
两人相视一笑,丝毫没看到一旁幻影鹿生无可恋的小脸。
等到他们腻歪够了,慕容荀本就已经够讨厌白虎了,多来一个小鹿他自然觉得也是电灯泡,催促着叶嫣然将幻影鹿放生。
这个地方接近林子内围,四处都是凶猛的妖兽,两人都是细心之人,却似乎谁都没考虑,一头活的幻影鹿在这里放生,会不会被妖兽们撕成碎片。
待见幻影鹿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叶嫣然给了身旁白虎一个眼神,白虎便朝着幻影鹿离开的方向,默默追了上去。
慕容荀只当白虎是自由觅食,并未多想,反而说道:“听闻前面的芸树林里,有人见到了那头妖狼的踪影,我们不妨去看看。”
叶嫣然点头,两人一起御剑朝着芸树林飞去。
慕容荀藏了点小心思,芸树林里的芸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此时过去,能不能抓到妖狼尚未可知,但不出意外,能看见一片风景优美的粉色花海。
果然,叶嫣然远远的便看见大片盛开的花朵。
“此处当真是美不胜收。”叶嫣然笑着说道。
慕容荀见她开心,心下大定,刚想出声表白,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
“似是有人在呼救。”叶嫣然说道,赶忙御剑朝着那方向而去。
慕容荀微微叹气,不得已,只能跟在她身后。
陈立三人,击杀孟惊蛰失败,反倒因为眼盲的缘故互相厮杀,只是三人毕竟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很快三人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全都停手之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发现眼睛又得以重见光明。
虽然眼睛好了,但三人却全都因为这事受了伤,还不等他们好好调整,先前被他们赶走的妖狼,却又循着血腥味找了过来。
三人在妖狼的追击下,仓皇间躲到了这片芸树林,三人全都身负重伤,他们本以为今日要丧命于此,却没想到从天而降两位筑基期修士,将他们救了下来,直接和那妖狼打了起来。
“老大,咱们跑吗?”韩莫凑过来问道。
陈立望着场上正压着妖狼打的那一男一女,摇了摇头,说道:“都遇到贵人了,还跑什么呢。”
叶嫣然和慕容荀联手,很快就将那妖狼击毙当场。
“小人陈立,多谢少城主相救之恩。”陈立第一时间走上前来,谄媚着说道。
叶嫣然微微皱眉,问道:“你认识我?”
“小人曾有幸在城中见过少城主的风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得您搭救,小人甘为少城主马前卒,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陈立说得极其卑微。
叶嫣然的叔父叶辅,是太渊城现任城主,叶辅没有儿女,早就放出话来,日后会由叶嫣然这位叶家嫡出的大小姐,来继承太渊城主之位。
叶嫣然微微一笑,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此地危险,你们还是速速离去。”
见叶嫣然半点没有将自己收入麾下的意思,陈立有些急了,直接跪下来,说道:“小人这条命是少城主救的,只盼着您能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叶嫣然就算需要手下人,她也看不上陈立几人这样,一大把年纪还是炼气期六层的修士,便道:“我救你本就别无所求,你不必再说,速速离去。”
陈立见叶嫣然不上钩,又想着自己如今身受重伤,继续前往寒潭,估计也做不了什么,便说道:“少城主无所求,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叶嫣然不明所以,只听陈立继续说道:“听闻寒潭那边除了那头四级妖兽,近期还有重宝现世,我们兄弟三人,本来也是要去寒潭碰运气的,只不过实力低微,还没到寒潭就碰到了厉害的妖兽,若非您出手相救,只怕我们兄弟三人早就命丧此处。”
陈立说得真假掺半,面容真诚,眼神中满是感激,叶嫣然心下已然信了八成。
陈立接着说道:“我们兄弟三人无用,不敢肖想重宝,但您不同,自来宝物配英雄,这等重宝,只有您这样的女中豪杰才堪匹配,我们兄弟三人,愿做您的马前卒,去寒潭一探究竟。”
叶嫣然闻言,沉思片刻后,拿了一瓶丹药出来递给陈立,正义凛然的说道:“什么重宝,我并不在意,只是你说的寒潭,我倒是很感兴趣,若是能击杀那头四级妖兽,也算是为太渊林除害。”
孟惊蛰倒不知道这两拨人居然碰了面,此时他正将那块中品灵石递给孙云峰。
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孟惊蛰解释道:“幻影鹿是你的,卖掉的灵石也是你的。”
孙云峰愣愣的接过,说道:“你卖出去的,回头我分你一半。”
一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块下品灵石,即便分一半给孟惊蛰,他还能剩余不少,完全超过了他对此行的期待。
面对这样一笔巨款,孟惊蛰却半点没有心动,而是说道:“说了是你的,你就拿着,不要多想。”
孙云峰见他坚持,便只能将灵石收入储物戒中,又问道:“去寒潭是这个方向吗?”
孟惊蛰点点头。
孙云峰却有些迟疑,他进过三次太渊林,却从未走过这条路,因而不太确信。
“我看过陈立手中的地图。”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点头,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那时候你就开始防着陈立?”
陈立之所以是小队队长,除了他修为高兼经验丰富,便是因为他手里有一张粗糙的太渊林地图。
而这份地图,因为太过粗糙的缘故,一般人很难看明白。
孟惊蛰若不是防备陈立,不会去仔细研究地图。
“你也不算太笨。”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经历过叶嫣然和慕容荀之后,看着孙云峰贡献出来的这点阴阳值,不禁有些嫌弃。
“谁有你精,什么都算好了。”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继续往前走,说道:“你跟着陈立进了三次林子,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出来,你可真是命大啊。”
孙云峰听了这话,心下一突,突然想到,陈立的小队,他前两次一起进林子,队伍里都折损了新面孔,来来回回都不变的,似乎只有那三人。
孟惊蛰接着说道:“你能活着,是因为你还有用,他们不想杀鸡取卵。”
孙云峰微微一顿,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到底没有出声反驳,显然是默认了孟惊蛰的说法。
即便没有一头活鹿当靶子,两人这一路也没有轻松半分。
越是接近内围,这里便越是危险,一路上遇到的妖兽等级,都远远超过之前遇到的,若非孟惊蛰早有预警,拿鹿血画出不少幻影符来,两人只怕还没有抵达寒潭,就已经殒身林中。
再一次从妖兽嘴下逃出来,孙云峰靠着一棵大树,累的气喘吁吁,说道:“寒潭还有多远啊,继续这样下去,我迟早要死。”
孟惊蛰此时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站在他身旁的那棵树的树枝上,从半空中朝着不远处眺望,随口答道:“快了快了,没多远了。”
孙云峰听到这话,却没有半点开心,而是埋怨道:“一路上你都说了二十遍快到了。”
孟惊蛰回道:“那是因为你也问了二十遍还有多远。”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孟惊蛰从树上跳了下来,径直朝前走。
孙云峰拖着沉重的双腿,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
孟惊蛰行了约莫百米,忽然一个转弯,是一条仅仅能够容纳一人经过的小道,沿着这条小道走了十来米后,孟惊蛰就顿住了脚。
“怎么不走了?”孙云峰推了推孟惊蛰后,才看清楚面前的场景。
片刻后,两人齐齐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还真是寒潭……”孙云峰感慨道。
孟惊蛰反问道:“不是寒潭,难道是温泉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眼前是一片冰冷的,没有半分涟漪的水面。
水面面积不大,但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石壁。
而孟惊蛰要去的地方,是在寒潭的另一边。
“听说这水里有四级妖兽……”孙云峰小声说道。
寒潭危险,在外界看来,就是因为这头四级妖兽。
四级妖兽,相当于人类的筑基后期。
修为差别越大,实力便越是悬殊,相隔小境界,如练气五层与练气六层,这种越阶挑战还算正常,但如果相隔一个大境界,那越阶挑战便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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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左右望了望,只见岸边没有太多妖兽存在的痕迹,便道:“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尽量不惊动它。”
孙云峰未战先怯,问道:“你到底要在这里拿什么东西?”
孟惊蛰隔着水面,遥遥望过去,并未解释,而是说道:“我们先过去。”
孙云峰打了一个哆嗦,说道:“怎么过去?游过去?就算没冻死,只怕刚下水就被那东西给吃了。”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这东西就在水下,水里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它,怎么还能游过去,你是想直接进它胃里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抬头看着四周的悬崖峭壁,问道:“难道要从这爬过去?那一个滑溜就掉水里,我才不陪你爬。”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多用用脑子。”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觉得孟惊蛰哪里看着都讨厌,就像是不会说话一样,嘴巴里永远没一句好话,他索性懒得接话了,就看着孟惊蛰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孟惊蛰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箓来。
他看向孙云峰,说道:“绳子。”
孙云峰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节绳索来。
很快,他就被孟惊蛰给绑住了。
孙云峰:?
紧接着,他就看着孟惊蛰,将那绳索的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脚上。
“你……”
孙云峰话没说完,就见孟惊蛰将符箓拍在身上,整个人便直接漂浮起来。
孙云峰也被绳子扯着,飞到了半空。
孟惊蛰此时阴阳值充足,便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张飞行符。
整个人被捆绑着吊起来,孙云峰只觉得十分难受。
偏偏这个时候孟惊蛰还在搞他心态:“看见没?我会飞!”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12、寒潭(中)
孙云峰在半空中挣扎起来,以示反抗。
孟惊蛰立马说道:“你太重了,我的腿都要被你扯断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立马停止了挣扎。
孟惊蛰又不安分了,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是太累了吗?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飞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飞行符,飞行速度很慢,不能用来逃命,但在这种地方拿出来用倒十分合适,孟惊蛰在上方,慢悠悠的往寒潭对面飘荡过去,被他吊着的孙云峰,此时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你看我,飞的多稳啊。”孟惊蛰又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飞翔原来是这种感觉。”孟惊蛰感慨道。
这是孟惊蛰第一次飞在天空上,迎面感受风在耳边吹动,看着脚下空无一物,就好像世间万物,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一般。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可这体验,对孙云峰却不太友好。
“你能不能闭嘴?”孙云峰忍无可忍。
孟惊蛰想了想,委婉的回答道:“不能。”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那行,我闭嘴了。” 孙云峰说到做到,在飞行路上,任凭孟惊蛰怎么胡言乱语,他都充耳不闻。
两人在寒潭上方,慢悠悠的飘荡了一炷香时间,才终于抵达了寒潭对面。
寒潭对面是一块完整的,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石头,石头后面,是高耸入云的石壁。
石壁从上往下垂下来的,是一整面的藤蔓。
这些藤蔓密密麻麻的覆盖石壁上,就像给石壁穿上了一层衣服一般。
而孟惊蛰的视线,此时落在那块大石头的中心。
石中花。
白色的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摆,无枝无叶,光秃秃的一根花杆,看起来十分诡异。
孟惊蛰刚刚落地,便闻到一股子浅淡的酸涩气味。
这气味来的很快,转瞬便又消失不见。
孟惊蛰记性很好,这样的气味,似乎与灵河之水相似。
“闻到了吗?”孟惊蛰问道。
孙云峰使劲耸动鼻子,然后冻得打了一个哆嗦,问道:“闻到什么?”
“灵河的味道。”孟惊蛰解释道。
孙云峰:“灵河的味道?灵河有什么味道?”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模样,孟惊蛰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小傻子一样,说道:“我想多了,怎么能指望你呢。”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孙云峰心底骂骂咧咧。
片刻后,孟惊蛰又问道:“看到了吗?”
孙云峰以为孟惊蛰又在消遣自己,便看也不看,就气呼呼的说道:“没看到!我瞎了!”
“啊?这么大一朵花都没看见,真瞎了?”孟惊蛰问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孙云峰顺着孟惊蛰所指的地方望了过去,便见到那朵在风中摇摆的白色花苞。
“这是……”孙云峰头一次看到这样奇异的花,微微睁大眼睛,又问道:“难道你就是为这朵花而来?”
孟惊蛰点头,解释道:“这是石中花。”
孟惊蛰没见过这花,但小说里的女主却认识,小说里女主进太渊林历练,误入寒潭,意外获得神药,就是这朵石中花。
据小说中所说,石中花是极寒山的至宝。
而极寒山,距离此地遥远,相隔近乎半个大陆。
极寒山终年封闭,不与外界来往,偶有一两朵石中花从山中流出,便会成为各大拍卖会的压轴拍品。
哪怕在极寒山里,石中花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小说中没有解释,为什么极寒山的圣花会出现在这里,但这花,却是实实在在的救命神药。
可生死人,可肉白骨。
孟惊蛰不知道这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小说世界意志,为女主安排的外挂,但孟惊蛰如今一心想要救治妹妹,即便是世界意志,也不会阻挡他的步伐。
“要等到花开吗?”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石中花,非盛开不可采。”
“那还要多久?”孙云峰又问道。
石中花这个名字,他却是听都没有听过的,但只看这孟惊蛰这么紧张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东西一定十分重要。
“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孟惊蛰说道。
小说里女主意外抵达寒潭的时候,正好是石中花盛开的时候,慕容荀与水里那头四级墨蚺缠斗,女主趁机采摘花朵,最后两人合力,击杀墨蚺。
孟惊蛰在太渊林中已经见到女主了,按照剧情发展进度,差不多也该到了花开的时候,估计就在这一两天内。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孙云峰心下一阵心慌,总觉得快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孟惊蛰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阵盘来,递给孙云峰。
“布阵。”
这是一个成型的阵盘,倒不需要布阵者再费什么力气,便是孙云峰这样不懂阵法的人,也能操控这个阵盘。
孟惊蛰此时又陆陆续续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些,也许能用得上的东西后,便静静的守在石中花身旁,等到它完全盛开。
许是无聊,孟惊蛰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一看,他却找到了一点不对劲。
石中花旁边的石壁上,绿色的藤蔓悬浮下来,遮掩了石壁本来的模样。
但偶尔的间隙当中,却能看出石壁上似乎写了什么东西。
“剑借给我。”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剑递给了他。
孟惊蛰拿了剑,又将那道飞行符贴在自己身上,缓缓漂浮起来。
“你有几张飞行符?就不能省着点用吗?”孙云峰不高兴的说道。
这种符箓虽然可以反复使用,但它却有使用寿命,孟惊蛰现在要是用完了,孙云峰只觉得两人就完全没办法离开这寒潭了。
孟惊蛰低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什么人?”孙云峰好奇的问道。
“老妈子。”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才老妈子,你全家都是老妈子!”
孙云峰气得要想打人,他心下狂骂孟惊蛰,暗暗发誓自己就不该关心这个讨厌鬼。
即便这样想着,孙云峰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孟惊蛰到底要做什么。
等他见到孟惊蛰漂浮到了半空之后,一剑划在这些藤蔓上时,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满石壁的藤蔓顿时簌簌的往下掉,正好砸了孙云峰满头满脸。
等到孟惊蛰落地的时候,孙云峰才终于将藤蔓从脸上拿开,没好气的说道:“我给你帮忙,你就是这么害我的?”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居然不躲?这么明显的事,你真的看不出来?”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气得一把将自己的剑抢了过来,说道:“不给你用!”
见小伙伴这么生气,孟惊蛰心下难得起了愧疚之心,赶忙轻咳一声,指着石壁转移话题,说道:“你看。”
孙云峰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石壁上满是脏污,但脏污之下,却能看到各种刻画的痕迹。
一道一道,一条一条,是刻在石壁上的符文,全是孙云峰不认识的模样。
“这是什么?”孙云峰问道。
“不知道。”孟惊蛰顿了顿,又说道:“但看起来像是个阵法。”
“阵法?你还懂这个?”孙云峰惊奇。
孟惊蛰摇摇头,说道:“我猜的。”
“啧。”孙云峰立马别开眼,觉得孟惊蛰在胡言乱语。
孟惊蛰又说道:“纸笔,我知道你带了。”
孙云峰不情不愿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他要的东西,递过去后,便凑到了孟惊蛰身旁。
他见孟惊蛰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出来的东西,和墙上那些符文十分相似,但他却半点都看不明白。
“你看得懂?”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看不懂。”
孙云峰撇撇嘴,道:“那你画什么?”
孟惊蛰转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不懂,不代表不能找出里面的规律。”
“就知道吹牛,一个完全不懂的人,还要找到阵法的破解之法,这跟登天一样困难。”孙云峰说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阵法越是精巧,就越有规律可寻,只要有规律,不愁找不到化解的办法。”
孙云峰依旧觉得孟惊蛰是在吹牛,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继续打击孟惊蛰的积极性,而是退到一旁,看着他进行推演。
孙云峰看了一个时辰,却依旧什么都没看明白,但看孟惊蛰也一脸沉思像是无法解决的样子,心下顿时松了口气,暗道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当傻子就好。
过了半日,孙云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从储物戒中拿出吃的,想了想,他又递了一份给孟惊蛰。
孟惊蛰随手接过,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塞进嘴里,双眼依旧盯着头顶的石壁。
“水。”
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见他连头也不回,嘟囔一句:“还真当自己是个少爷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情不愿的给孟惊蛰递了一壶水。
孟惊蛰接过后,尝了一口,微微皱眉。
这水壶里装着的,是灵河的水,依旧是那种酸涩的味道。
“不对劲。”孟惊蛰说道。
他心下那种古怪的感觉更重了,他总觉得,这石壁上的阵法,和灵河之间,似乎有着莫大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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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孙云峰赶忙问道。
孟惊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说道:“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13、寒潭(下)
“你少瞧不起人,不就是找规律吗?说不定我能比你更快。”孙云峰说着,心下便憋了一口气,直接坐在孟惊蛰身旁,一起抬头望着那石壁。
看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孙云峰便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但他一看旁边的孟惊蛰,依旧是那副抬头沉思的模样,生怕被孟惊蛰给比了下去,便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可因为没轻没重的缘故,一下子掐的生疼,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看不懂就别勉强。”孟惊蛰头也不回的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立马摇头,振振有词的说道:“你别瞧不起人,我已经看出门道来了,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就能解出来!”
“哦。”孟惊蛰随口敷衍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憋着一口气,想要解出这个阵法,但越看这些符文,他越是觉得脑袋昏沉,一刻钟后,直接脑袋一歪,靠在孟惊蛰肩膀上。
孟惊蛰显然对这结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盯着面前的石壁,只偶尔在纸上写写画画。
孙云峰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他被一条黑色大龙追击,努力想跑,却怎么也跑不掉。
跑不掉就算了,偏偏有个孟惊蛰在旁边阴阳怪气,让人恨不得把他嘴缝上。
孙云峰在快要将孟惊蛰的嘴缝好的时候,硬生生冻醒过来。
此时天上已经是明月高升。
眼前地面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一层白霜。
而他依靠着的孟惊蛰,身前一盏孤灯,依旧神情专注的在进行思考。
孙云峰此时也顾不上讥讽嘲笑了,反而温声劝道:“解不出来就算了,别陷进去后,反生心魔。”
他睡了一觉后,显然已经默认放弃了,和孟惊蛰赌气的心思,也完全消失殆尽。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为什么解不出来,这不应该。”
在孟惊蛰看来,这一整面石壁的阵法,就像是一道大题。
面对难题,他从来不会退缩,反而会越发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只不过此刻,面前这道大题,让他十分挫败。
孙云峰显然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对于孟惊蛰解不开这阵法,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反而安慰道:“毕竟你没学过阵法,这对你来说是个全新的东西,解不出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孟惊蛰却摇头,说道:“不,这不正常。”
孙云峰以为他是钻进牛角尖里了,说道:“你以前是画符的,现在没有任何基础就来破阵,阵法和符箓,完全是两个世界,弄不明白真的是很正常的事情,真的不要担心。”
“两个世界?”
孟惊蛰一瞬间想到的却是自己的身份来历。
孟惊蛰从来不怕不熟悉的东西,他怕的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能力:学习能力。
他努力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努力想要完成任务,想要回去。
但长时间没有进行高强度的练习,哪怕他的记性依旧很好,但他却有一种自己的能力已经退化的感觉。
就像面对此刻的这个阵法,他觉得他可以,但实际上他的思路进了死胡同。
“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孙云峰劝道。
孟惊蛰愣住,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说道:“我就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我就要做到最好。”
系统告诉他获得足够的阴阳值就能返回现世,但是他怕自己活不到阴阳值积攒足够的那天,他要回去,就必须变得更加优秀。
“何必呢?”
“有些事情,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孟惊蛰说道。
“那你现在进了吗?”孙云峰说道。
“没有,我进死胡同里了。”孟惊蛰颓然说道。
他从来不怕自己不够努力,他只怕自己的努力有一天也变得无用。
就像现在这样,面对一道自己解决不了的大题。
孙云峰往常总是被孟惊蛰气得够呛,他难得见孟惊蛰吃瘪,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但没想到,看到孟惊蛰受挫,他却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这个人被打倒。
“我不知道你进了怎么样的死胡同,但也许你需要休息一下。”孙云峰轻声说道。
此时天边开始泛白,孟惊蛰俨然已经对着石壁研究了一天一夜。
孟惊蛰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摇了摇头,说道:“我无法带着没解决的问题入睡。”
孙云峰闻言,很快明白孟惊蛰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便问道:“那你以前如果遇到这样的困境,是怎么解决的呢?”
孟惊蛰微微一怔,他想到从前遇到难题的那个自己,一种方法不行,就换一种方法,一直到自己将问题解决为止。
孟惊蛰忽然觉得自己局限了,总想着修仙界的问题可以和现世的问题一样解决,但在实际中,又总是想着这是修仙界,道理并不共通。
可事实上,哪怕道理并不相同,但一样都存在着规律。
只是一个规律已知,一个规律未知。
孟惊蛰想明白了要怎么解决之后,整个人顿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全身灵力汇聚一处,似乎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当中。
一旁的孙云峰本是安慰孟惊蛰,却忽然见他周身气机大变,四周灵气疯狂朝着他涌动,顿时目瞪口呆。
“我就劝两句,你怎么还进阶了?”孙云峰觉得有些委屈,心仿佛掉进了柠檬汁里,酸得发苦。
而恰在此时,那夺白色花苞,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什么感召,花瓣悄悄往外张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
似冰雪连天,又似千军万马。
似置身万古不化的寒冰,又似迎面血海奔涌。
孙云峰的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直直的朝着那朵白色小花走去,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那朵小花时,肩膀忽然传来疼痛。
疼痛感刺激着他清醒过来,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孟惊蛰站在他的身旁,一脸凝重。
“退后。”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没问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先前的状态太过诡异,此时他慌忙往孟惊蛰身后躲。
“这花的香味能惑人心智。”孟惊蛰出声说道。
“那如何采摘?”孙云峰急了,他怕孟惊蛰此行无功而返。
“它这是伪盛开状态,香气迷惑人心,你此时只要触碰到它,就会被它吸成人干。”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顿时觉得脊背一寒,说道:“这是什么邪花?你不会要拿它练什么邪功吧?”
孟惊蛰摇头,说道:“石中花是能救人的神药。”
孙云峰想到孟惊蛰对石中花这般渴望,便猜测他多半要拿这花救什么人,便转而问道:“那什么时候采摘?”
“等到香味散去,就是它完全盛开的时候。”
恰在此时,天边飞来两抹长虹。
“果真是重宝现世,竟是石中花!”叶嫣然感慨道。
“离开石中花,此物不是你等可以沾染的。”慕容荀一开口,便满是居高临下的意味。
因为先前被孟惊蛰坑了一把的缘故,看到两人,慕容荀脸色十分难看。
叶嫣然在一旁问道:“花已盛开,你此时不摘,更待何时?”
孟惊蛰挑了挑眉,直接让开一个身位:“你要摘吗?那你现在来摘。”
慕容荀不知就里,便道:“嫣然,我这便去为你采花。”
叶嫣然赶忙拉住他,说道:“此时不是采摘的时候,不要中了他的毒计!”
待听完叶嫣然的解释,慕容荀看向孟惊蛰的眼神,像是利剑一般,道:“你故意引人此时采摘,当真是心狠手辣?”
“引人采摘就是心狠手辣吗?那我和你旁边这位女修的作为,有什么区别?”孟惊蛰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孟惊蛰脸上突然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朝着慕容荀说道:“原来你是在骂她心狠手辣,你们是同伴,看起来还像一对,没想到你背后是这么看待她的。”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8]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7]
慕容荀赶忙朝着心上人解释:“嫣然,我绝无此意,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
叶嫣然原本还害怕因为孟惊蛰的挑拨离间,会毁了自己在慕容荀心中的形象,此时见慕容荀这样急切的解释,甚至话语间显得十分卑微,她心中突然就升起一抹索然无味的感觉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太值得自己的尊重。
慕容荀压根不知道,短短一瞬间,自己在叶嫣然心中的形象,就从潜力股变成了舔狗。
孟惊蛰又问道:“你们想要这石中花?”
叶嫣然虽然此时在和孟惊蛰对峙,但她明白,寒潭里那个东西,此时估计也在等着花朵盛开,这也是为何她没有贸然对孟惊蛰动手的原因。
若是可以,她也希望用比较平和的方式,将孟惊蛰支开。
“你报个价。”叶嫣然和孟惊蛰打过交道,以为他想要灵石。
“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不打算把东西转给你。”孟惊蛰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7]
“你不要不识抬举,石中花是你这样的低阶修士可以沾染的吗!”慕容荀忍不住替女神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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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还未回话,香味突然消散。
平静的寒潭中一道滔天波浪涌起。
14、密道(捉虫)
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从寒潭中冒了上来。
这巨大黑影浑身被漆黑的鳞片包裹着,两颗金黄色竖瞳,此时正直直的望向众人。
与它相比,四个人类弱小得如同蝼蚁。
墨蚺。
四级妖兽!
小说里,就算是叶嫣然和慕容荀联手,也废了无数功夫才击败的妖兽。
这妖兽展现出来的威压,比之前的白虎,还要浓烈许多。
面对白虎淡定自若的孟惊蛰,此时也颇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墨蚺两只竖瞳,在众人间逡巡一番最终落在了距离石中花最近的孟惊蛰身上。
“吼!”
随着这声嘶吼,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声纹,朝着孟惊蛰所在之处袭来。
面对这样猛烈的攻击,孟惊蛰犹自岿然不动。
一道无形的波纹,在孟惊蛰身前荡开。
两道力量相撞,顿时地动山摇起来,孙云峰险些拿不住手里的这个阵盘。
“先等等,看看这墨蚺要做什么。”慕容荀说道,显然他是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而叶嫣然本就有心给教训孟惊蛰,此时也乐得见他倒霉,便和慕容荀一起御剑立在半空当中,望着墨蚺不停攻击孟惊蛰的阵法。
“孟惊蛰,这阵法快扛不住了!”孙云峰喊道,他一回头,却见孟惊蛰还在研究那面石壁,顿时气得不行,说道:“你现在还研究这玩意干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破的缘故,孟惊蛰只感觉自己的五官似乎更加灵敏,之前没有想明白的东西,此时全都万分清明。
恍若水到渠成一般,孟惊蛰顿时明悟。
“我知道了!”孟惊蛰说道。
“你又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孙云峰此时在墨蚺的攻击下,看着摇摇欲坠的阵盘,急得不行。
孟惊蛰解释道:“这个阵法。”
“你现在研究明白了能有什么用?”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不慌。”
孟惊蛰说完,看向那朵盛开的白色小花,拿过孙云峰的长剑,直接砍在小花上,紧接着用一个玉盒接住这朵白色小花。
小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似是人声一般。
孟惊蛰将玉盒塞入怀里,隔着大阵,仰头朝着叶嫣然说道:“既然姑娘执意让我采摘,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冥顽不灵!交出石中花,我可以保你一命。”慕容荀沉下脸。
与此同时,寒潭里的墨蚺看到孟惊蛰的动作,又是仰天一声长啸,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金黄竖瞳似是能喷出火来。
“孟惊蛰,这阵盘快要顶不住了!”孙云峰喊道。
孟惊蛰却还在看着半空中的慕容荀,问道:“你先杀了这墨蚺,我就交出石中花。”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7]
慕容荀望着他,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在教我做事?”孟惊蛰反问。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7]
慕容荀顿时沉下脸,说道:“现在除了我们,没人能救你。”
随着墨蚺的招招攻势,孙云峰手里的阵盘终于抵挡不住,一寸一寸开始裂开。
孟惊蛰也逐渐感受到这墨蚺想要杀了自己的决心。
“不管我交不交出来,你们好像都要救我呢。”孟惊蛰笑着说道。
空中两人不明所以,就见孟惊蛰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盒来,直接砸向两人。
墨蚺一声巨吼,这阵盘再也扛不住,直接破成万千碎片散落空中。
孟惊蛰和孙云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整个身子倒飞在半空当中,直直的撞在石壁上。
墨蚺一击之后便不再管两人,而是转头对着半空中拿了玉盒的慕容荀。
“玉盒是空的,你耍诈!”慕容荀喊道。
可惜墨蚺听了这话,却没有转头的意思,而是依旧猛烈攻击眼前两个筑基期修士。
孟惊蛰仅仅被墨蚺的余威扫到,便当场吐了一口血出来,紧接着他没有半分迟疑,往身上拍了张幻影符,手指用力在石壁上某处按下。
石壁立时动了起来,出现一条仅供一人经过的小道。
孟惊蛰拉过还在发呆的孙云峰,临走前,还朝着半空中那两人喊道:“玉盒是报酬,墨蚺就交给你们了!”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荀的阴阳值:+5]
孟惊蛰就知道,自己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获得这两人的阴阳值,顿时心满意足的拉着孙云峰就走。
两人进入之后,通道的门立马落了下来,将外界的纷扰全都关上。
“还好还好。”孙云峰靠着通道,咳出一口血来,暗道虽然受了点内伤,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孟惊蛰倒没有他这么早放心下来,而是说道:“这地方不对劲,你别高兴得太早。”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刚刚经历了墨蚺,本就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被孟惊蛰这么一吓,顿时又紧张起来,缩在他身后,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角,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秘境吗?”
“秘境?这顶多算是个密道。”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
靠着他从外面两人身上薅出来的阴阳值,孟惊蛰跟系统兑换了两颗回春丹,自己吃了一颗,另外一颗塞进孙云峰喋喋不休的嘴里。
“什么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孙云峰一不小心就将丹药吞了下去。
“毒药,能毒哑你的那种。”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我对你这么好,我为你赴汤蹈火,你居然给我喂毒药!你真的太过分了……”孙云峰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就低下去了。
“不会吧,真被毒哑巴了?”孟惊蛰问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孙云峰尝出来自己吃的是什么了。
“哼,算你有良心,舍得拿回春丹,还是上等的。”孙云峰说道。
孟惊蛰没吃过回春丹,这是跟系统兑换的,也不知道好坏,闻言便道:“你这都能吃的出来,想必经常受伤吧。”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丝毫不觉得自己经常挨打是什么好事,他不想继续和孟惊蛰纠结这个话题,便转而说道:“寒潭存在已久,怎么这地方还会有个密道,密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笔趣阁
孟惊蛰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一进这条通道,就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酸涩味道。
还不等他细想,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快走。”孟惊蛰拉着孙云峰快步向前。
想着寒潭那边的情况,孟惊蛰猜测,跟着他进来的人,多半是叶嫣然。
叶嫣然虽然是个女修,但也是筑基期修士,甚至她的本事并不在慕容荀之下,修为境界差距本就犹如天堑,叶嫣然一个筑基期打他们两个炼气期小卒,绰绰有余。
孟惊蛰拉着孙云峰往通道里面走,遇到了岔路口,他直接带着人进了左边那条。
也不知走了多久,通道里似乎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孟惊蛰也没有放下心来,而是感觉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这地方不对劲。”孟惊蛰说道。
“哪里不对劲?”孙云峰问道。
“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孟惊蛰说道。
“照一照就知道了。”孙云峰没忍住,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根火把,刚刚点燃,便立时惊叫出声,吓得将火把扔在地上。
孟惊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墙壁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兽。
猛兽身似虎豹,龙头龙尾,看起来高大威猛。
两只眼睛似是活的一般,就像是在盯着两人。
可即便再像真的,那也是壁画而已。
孟惊蛰忽然感觉浑身一轻,似乎那种盯着他的视线消失了一般,他安慰有些乱了阵脚的孙云峰,说道:“画出来的猛兽,也能将你吓成这样?”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画得太好了,跟真的一样。”孙云峰辩解道。
孟惊蛰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这只猛兽,确实就像是要从墙壁上跃出来一般。
可这到底还是死物。
“来,破除心魔。”孟惊蛰说着,拉起孙云峰的手,轻轻按在那壁画上。
本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却没想到,孙云峰的手不小心碰到画中猛兽的眼睛,很快,两人脚底一空,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直直往下坠落。
“云峰,你在哪里?”孟惊蛰感觉脚下似乎踩了什么,软软的,没忍住又踩了两脚。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我在你脚下,你快给老子下来!”孙云峰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慌忙避开。
两人这才发现,他们似是进了一条死路。
路的尽头,又是整面墙的符文。
“又是阵法!”孙云峰感慨。
孟惊蛰点头,这个阵法和外面那个阵法虽不太一样,但却还有很多共通之处,显然是同出一脉。
“能解开吗?”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再度点头,说道:“能解开,但这地方不对劲。”
“哪里又不对劲了?”孙云峰赶忙问道,拿着手中长剑左右警戒。
“这阵法太简单了,不该如此。”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望着一整面墙壁的鬼画符,仅仅符文的数量,就比外面那石壁要多,他看了一会,就觉得头昏眼花的,实在没看出来哪里简单了,心中怀着疑问,他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问道:“想知道?”
孙云峰用力点头。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十分真诚的说道:“以你的智力,怕是很难明白,你确定还要听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我就要听!”孙云峰黑着脸说道。
孟惊蛰微微张嘴,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便耐下心来,指着面前这个阵法现场讲解:“你看到那个像耳朵一样的符文了吗?在这个阵法里它一共出现了十次,这十次它搭配的符文有三次重复,而上一个阵法中,它出现了十五次,搭配的符文次次不同……”
孟惊蛰不知道这些符文的名字,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破阵。
这样解释,本就不大聪明的孙云峰,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听明白了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这么简单,还没懂吗?要不要再说一遍?”孟惊蛰顿时有了好为人师的心思。
可惜别人却没有当学生的想法,孙云峰看着一墙的鬼画符,头都要大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黑着一张脸,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便含糊着说道:“听懂了,不用再讲了。”
孟惊蛰信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授课,竟然一次就将人教明白了,顿时满脸都写着高兴。
“那你用我教你的办法,试试破阵,很简单的。”孟惊蛰鼓励道。
孙云峰:……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2]
15、破阵
孙云峰此时倒是明白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偏偏他又好面子,被孟惊蛰这么一说,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不懂装懂。
偏偏孟惊蛰还在一旁催促,弄得孙云峰心下更是着急。
“是哪里卡壳了吗?要不然我再说一遍?”孟惊蛰表现得像是一个绝世好老师。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8]
“不必如此!”孙云峰可不想再听第二遍了。
孟惊蛰立马摆出一个请的架势来。
孙云峰硬着头皮上前,可惜这阵法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个阵法。
“要不然还是我来?万一后面的人追上来了,可就不好了。”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被这么一催,脾气竟然上来了,说道:“说好了我来就我来。”
孙云峰牛都吹出去了,他不想再孟惊蛰面前丢面子,上下打量这个阵法,想着应该如何破阵。
就在他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盯出花来的时候,孟惊蛰忽然轻咦出声。
“在破了,在破了,别催我。”孙云峰第一反应便是辩解。
孟惊蛰却说道:“这是……”
孙云峰转过头去,只见孟惊蛰不知为何到了墙角,正盯着脚什么东西。
那是一节鲜红色的丝线,只有细细单薄的一根,此地光线昏暗,若不是细细查看,很容易便被忽略过去。
孟惊蛰来不及阻止,孙云峰已经将那一节丝线捡了起来,先是闻了闻,紧接着又试探着扯了扯。
这细如发丝的一根线,长不过一米,但似是极有韧性,拉扯许久都没断。
“闻出是什么了吗?”孟惊蛰问道。
孙云峰摇摇头,依旧在扯那丝线,任凭他使了多大的力气,这丝线就是扯不断。
“用你的剑试试。”孟惊蛰提醒道。
孙云峰点头,可即便是他的剑,此时也砍不断这丝线。
孟惊蛰微微皱眉,想了想后,直接用火把来烧这节丝线。
可丝线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但经过这么多试验,孙云峰却已经明白了什么,开心的说道:“是天罗蛛丝,只是不知为何是这等颜色,但如此宝贝,既让我遇着了,就绝对不能错过!”
说着,就要将东西收下。
“且慢。”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脸色一僵,立时想起来,这东西是孟惊蛰发现的,按道理应该归孟惊蛰所有,便不情不愿的将东西拿了出来,说道:“天罗蛛丝虽是上等的炼器材料,但就这一根,你拿了也没多大作用。”
孟惊蛰却没有接,而是说道:“这地方不对劲,这里的东西,不要乱拿。”
孙云峰一路上都在听孟惊蛰说“不对劲”,此时宝物当前,孟惊蛰自己不要还拦着不让他取,顿时就不高兴了,说道:“你一直说不对劲,可我也没看到哪里真的不对劲了,明明一点危险都没有,莫要如此危言耸听。”
“你难道觉得墨蚺都不敢进来的地方,会是什么善地。”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若是没有那灵河旧事在前,只怕孟惊蛰见了这蛛丝也要带走,可一想到那诡异的能够使人暴毙的灵河,这地方又跟灵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孟惊蛰本能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因而他不愿意染指这地方的半点东西,总觉得会因此酿成大祸。
可这样的因由,却不好跟孙云峰解释。
孙云峰此时还在双眼发亮的盯着那节蛛丝,口中还辩道:“也许是那通道过于狭窄,阵法太过复杂,那墨蚺才不敢进来。”
“墨蚺要是真跟你一样没脑子,那就好了。”孟惊蛰感慨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你少瞧不起人,说不定我说的就是对的。”孙云峰不高兴了。
孟惊蛰不欲跟他争执,便转而问道:“天罗蛛丝,有什么来历吗?”
“天罗蛛丝,你这都不知道吗?”孙云峰难得有压孟惊蛰一头的时候,顿时十分得意,颇有一种好心指点的意味,解释道:“天罗蛛丝,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若是能用天罗蛛丝制成一件法衣,无须在衣物上刻画阵法,便能抵挡元婴期修士一击,此等宝物,世所罕见。”
“这天罗蛛丝的颜色,有什么问题?”孟惊蛰又问道。
“正常天罗蛛丝应是纯白色,这一节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奇怪的颜色。”孙云峰十分惊奇。
孟惊蛰问道:“会不会是淬了毒?”
孙云峰立时也顾不得这东西是个宝贝了,慌忙将东西扔在地上,拿过蛛丝的双手,此时在自己的衣服上疯狂擦拭。
“你要将手擦破了皮,估计毒真的要入肌肤了。”孟惊蛰凉凉的提醒道。
孙云峰立时结印,片刻后,指尖凝出一个水球来,洗完手后,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孟惊蛰又状似好心的问道:“你还要将它带出去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脸上犹豫一瞬,很快拿出一方帕子来,打算覆在蛛丝上,将其包裹起来。
但孟惊蛰又道:“隔了一层帕子就不会中毒了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难得聪明一回,说道:“要中毒我早就中毒了,你别唬我。”
“哦,有的毒还有潜伏期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孟惊蛰接着道:“你真的不怕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索性心一横,说道:“横竖都是死,我倒情愿死个明白。”
说着,他就十分坚决的,拿帕子包住了这一节蛛丝,收入储物戒中。
孟惊蛰不惊讶他这举动,见劝不动他,便问道:“你真的心存死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刚想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道:“呸呸呸,谁说我一定要死,说不定我就捡到宝了呢。”
孟惊蛰劝不动他,又道:“你说天罗蛛丝世所罕见,那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
原本还算正常的孙云峰听了这话,陡然脊背一寒,说道:“天罗蛛一降生就是四级妖兽,难不成……”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阵法,生怕一破开,后面就藏着一只天罗蛛。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一节天罗蛛丝而已,不代表这里一定有天罗蛛,我们如今进去也许会遇到天罗蛛,但如果退,却一定要面对四级墨蚺。”
孙云峰心底比较了一下两者的体量,顿时目光坚定的看着满屏的鬼画符。
孟惊蛰又道:“你说天罗蛛这样厉害的妖兽,它会不会在意丢掉的这一节蛛丝?会不会来寻?”
孙云峰面上神色一阵变换,但很快又说道:“我总不至于这么倒霉,正好就撞上它。”
孟惊蛰知道人心贪念起了,便是怎么拦也拦不住,便说道:“那你别磨蹭了,快点破阵,早些找到路离开这地方。”
孙云峰没想到事情绕了半天,又回到了破阵这个原点。
他还是对着这满墙的鬼画符无计可施,偏偏孟惊蛰在一旁盯着,只能走上前去,打算闭着眼睛随便在那墙壁上一戳。
冥冥之中,孙云峰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他的手,不自觉的在半空中就调转了一个方向,接着重重按下去。
“妙啊!”孟惊蛰忽然感慨道。
孙云峰:?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当孟惊蛰又要说什么阴阳怪气的狗屁话,但很快,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开了,面前的死胡同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一道门。
“你可真是个隐藏的阵法天才啊。”孟惊蛰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孙云峰虽然头顶三个问号,知道自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但却并不妨碍他揽功,被孟惊蛰这么一夸,他顿时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就是随便发挥一下,这阵法,真是不堪一击。”
难得被孟惊蛰高看一次,孙云峰决定要好好出次风头,杀杀孟惊蛰的锐气。
可他却没想到,这阵法却跟过五关斩六将一样,破了一道还有一道。
看着面前这个新阵法,上面又全是他看不懂的鬼画符,孙云峰眉心猛跳。
“继续?”孟惊蛰问道。
孙云峰一看孟惊蛰的眼神,原本的退意立马消散,豪气干云的说道:“继续就继续,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孙云峰想着左右都是看不懂,还不如跟之前一样,稀里糊涂瞎点一番,上前将手重重按在某处。
“妙啊。”孟惊蛰再次感慨道。
孙云峰见这次又破开了,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可看到继续出现的第三重阵法,不禁叫苦,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继续?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孟惊蛰鼓励道。
孙云峰被这么一激,虽然他全是瞎猜,但此时却自信十足,说道:“我亦如此想。”
孟惊蛰立马让他继续。
孙云峰瞎蒙成功了两次,这一次心底虽然依旧没底,但却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走上前去,熟练的闭着眼睛乱按。
也许是事不过三的原因,这次之后,并没有出现第四重阵法,而是出现一扇门。
孙云峰心底很是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一番乱按,竟然真的柳暗花明了,当即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我果然是阵法天才呢。”
孟惊蛰却没有他这么甜,而是面色依旧十分浓重,倒没有别的原因,而是他此时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着那扇门,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而孙云峰却没有感受到丝毫不妥,而是大咧咧的走上前去。
“不要开门!”孟惊蛰喊道。
可已经迟了,孙云峰动作很快,门轻轻一推,便直接倒在地上。
孟惊蛰眼前一花,他隐约觉得,自己方才似是看见门内有一道血雾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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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孙云峰往门里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问道。
孟惊蛰还没开口,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小心!”
如此变故,孙云峰也着实吓了一跳,慌忙往后躲避,片刻后,便看清楚了那落到地上的东西。
一只浑身鲜红色的,看起来有牛犊大小的蜘蛛。
此时这蜘蛛正睁着两只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云峰。
“孟……孟孟孟惊蛰,救我!”孙云峰喊道。
孟惊蛰却依旧皱眉站在原地。
“怎么办……”孙云峰哭了出来。
“这是死的。”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闻言微微愣住,紧接着他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踢了一脚,确定这蜘蛛没有反应后,顿时松了口气,片刻后便瘫软在地。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活的呢。”
他活音刚落,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黑影从空中往下掉,似是下冰雹一般。
“啊这……”
孙云峰顿时被一群血红色的死蜘蛛包围,虽然知道这些都是死物,但他还是吓得满脸惨白。
“孟惊蛰,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死蜘蛛?”孙云峰哆嗦着问道。
孟惊蛰仔细打量着这些蜘蛛,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天罗蛛吗?”
孙云峰先点头,很快又摇头:“我其实没见过天罗蛛。”
“我听你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是个养蛛人呢。”孟惊蛰感慨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被吓得缓过神后,心中顿时又升起贪念来,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不是天罗蛛,但这么大的蜘蛛尸体,肯定也能卖不少钱。”
孟惊蛰立马说道:“不可!”
孙云峰穷苦惯了,此时看这些死蜘蛛也不是厉害妖兽了,只觉得是一堆一堆的灵石,恨不得将自己的储物戒清空,来储存这些东西。
“这地方不对劲,这里的东西都别碰。”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却不耐烦了,道:“不对劲不对劲,你永远都只会说这三个字!”
孟惊蛰站在门外,忽见门内地面似是出现变化,赶忙劝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你先出来,我们好好商量。”
“我不!有本事你进来!”孙云峰插着腰,双眼赤红,模样看起来十分幼稚。
孟惊蛰眉头一跳,就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浸润了一层血水。
而孙云峰站在那里,依旧一无所知,反而一个劲叫嚣着让孟惊蛰进来。
16、古泽
“你再不进来,我可要拉你了。”
孙云峰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见孟惊蛰不答,他直接伸出手来,试图去抓孟惊蛰的手臂。
孟惊蛰慌忙避开,并用木棍打掉他的手。
“孟惊蛰,你怎么还打人?”孙云峰问道,眼泪都落了下来,看起来十分脆弱。
一时笑,一时哭,看起来极为分裂。
孟惊蛰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觉得这种情况十分不正常。
“枉我陪你入寒潭,为你出生入死,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孙云峰似是气急,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了。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跳起来就是一棍子,直接打在他的脖颈上。
孙云峰身子一软,缓缓往后倒去。
孟惊蛰只觉得这地方实在太过邪门,他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拉着孙云峰的脚,企图将倒在血水里的人拉出来。
可他忽然感受到,身后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将他推了进去。
那力量太大,孟惊蛰竟然未能招架,一脚就踩进了那一堆血水当中。
“惊蛰,惊蛰。”
孟惊蛰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要让他落泪的场景。
年过四十但依然美丽的母亲,此时正坐在餐桌前,招呼他过去吃饭。
“糖醋小排,你最喜欢吃的,现在猪肉越来越难买了,我在菜市场挤了老半天才买到。”孟母温柔的笑着。
一旁的孟父,虽然一张脸绷着,但看向儿子的眼神里却满是慈爱。
“你就知道迁就这兔崽子的口味,我要吃的,却总不给我做。”孟父随口抱怨道。
孟母横了他一眼,说道:“我儿子是理科状元,为你们老孟家光宗耀祖了,就算他想要摘月亮捞星星,你都不许拦着。”
“慈母多败儿,你这样迟早要将他惯坏。”孟父说道。
孟母却半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依旧一脸温柔的招呼孟惊蛰,口中道:“惯坏什么,我儿子像我,以后肯定有出息。”
听着这熟悉的拌嘴声,孟惊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饭碗,舀了一口小排,确实是他从前常吃的。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饭碗里。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孟母看到儿子落泪,顿时着急了。
一旁的孟父也绷着脸问道:“是不是老陈家那小子欺负你?明天我就去找老陈说道说道。”
孟惊蛰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放下碗,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走了,但我还会回来的。”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孟母追问道,眼泪竟是说来就来。
孟惊蛰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任凭亲人在身后如何呼喊,他依旧头也不回的离开。
眼前的场景瞬息万变。
现代社会的温馨一幕化为万千碎片,孟惊蛰身前,顿时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凑得极近,几乎贴着孟惊蛰的脸了。
“你好。”孟惊蛰紧绷着一张脸,憋住没有露怯。
老者往后退了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妙,妙,妙。”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他在“妙”什么,但本能觉得这情景诡异。
老者退后几步,他才有空当细细打量对方,只见这人面容苍白,大半个身躯都是透明的,就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似是随时都会烟消云散,明显是魂体状态。
孟惊蛰在现在没见过鬼魂,如今到了修仙界,哪怕真见到了,却也没有多害怕。
他心里也说不清楚,为何这老者形容诡异,但他却生不起防备之心,甚至还隐隐有一种想要亲近对方的感觉。
可孟惊蛰到底是理性大过于感性,老者即便再让他觉得亲近,他也不会因此而忽略如今的处境。
“是你在设局,想杀我?”
老者摇头,双目浑浊的望着他,说道:“我古泽一生行善,从未对一人起杀心。”
孟惊蛰确实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杀意,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你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让我忍不住想要相信你、亲近你。”
古泽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发温和,道:“你身上,也有我熟悉的气息,想必应当是故人之后。”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要相信你,并不是真的相信你,你这样跟我套近乎,戏演得有点过了。”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不受丝毫影响,反而继续问道:“小友可是姓孟?”
孟惊蛰点头。
古泽脸上立马带出笑意来,说道:“我有一挚友,也姓孟,多半你是他之后人。”
孟惊蛰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个地方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你能帮着我同伴破阵,能直接将我推进这间屋子里,知道我的姓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这样大费周章将我引进此处,难道仅仅是想要认亲戚?”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心底一沉,没想到这些事情全被孟惊蛰发现了,但他活了千年,脸皮自然不薄,干笑一声,说道:“小友说笑了,老夫如今已经肉/身陨灭,只剩下这一缕残魂,难道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推我进来,帮人破阵,地上的血水也是你的功劳,我看你这一缕残魂厉害得很。”孟惊蛰说道。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5]
古泽干笑一声,说道:“这也是迫不得已。”
“哦,如今将我拘到此地,原来也是迫不得已。”孟惊蛰说道。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为何小友一心认定老夫是个坏人呢?”古泽惊奇的问道。
“你做的这些事,你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孟惊蛰的表情比他更加吃惊。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脸上稍显尴尬。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你千辛万苦将我引到此处,想要什么?我的躯壳,还是我的元神?”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你不要总觉得我是个坏人,我不要那些东西,反而要给你天大的好处。”
他没想到孟惊蛰这样难缠,顿时心下焦急起来。
他不说话,孟惊蛰也静静的看着他,似是一点也不好奇。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古泽问道。
“有,我同伴是怎么回事?刚才的幻境是怎么回事?”孟惊蛰问道。
古泽立马打起精神来,说道:“天罗蛛生性贪婪,即便死了,也会化出幻境,惑人心智,你没有中招,但你同伴却中招了,他命不久矣。”
“还有救吗?”
古泽似是在等孟惊蛰这样询问,立马说道:“有救,但代价很大。”
孟惊蛰没说话。
古泽见他又沉默,不得已只能自己继续搭起戏台子,说道:“老夫乃长生谷第三十八代谷主古泽,现见你骨骼清奇,欲传授你不世绝学,你可愿意?若你愿意,我还可以解救你的同伴。”
孟惊蛰想了想,委婉的说道:“不愿意。”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为何?”
“无功不受禄,你既要救我同伴,又要传我绝学,必然所图甚大。”孟惊蛰眼神明亮,半点没有受到蛊惑。
“我只是想要寻一传人而已……”古泽说着,似是到了动情之处,满目皆是悲怆:“想我古泽纵横千年,活人无数,竟然遭此灭顶之灾,如今眼见绝学失传,我心悲痛,我心悲痛……”
孟惊蛰却依旧一脸面无表情,而是等到他表演结束之后,才问道:“我不想学,那我现在能离开了吗?”
古泽双目赤红,说道:“不能。”
孟惊蛰:“说好的你一生行善呢?将人困在此处,你还说你是个好人?”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脸上顿时显出灰败之色来,正常人遇到这种事全都是当场下跪拜师,却没想到会遇到孟惊蛰这样,半点不按常理出牌的。
“你难道不想救你的同伴?”古泽质问道。
“想救,但我不信你。”孟惊蛰说道。
古泽:……
“天要亡我长生谷,竟是连一个传人都寻不到……”古泽一边说,一边拿视线偷偷打量孟惊蛰。
孟惊蛰完全不为所动。
古泽又说道:“想我一生纵横,百岁结婴,千岁化神,如今竟然连收个传人都不成……”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百岁结婴,千岁化神,这中间时间跨度有点大,是不是你的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臭小子,你懂什么?修炼有那么容易吗?”古泽骂道。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修炼很难吗?”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嗤笑一声,说道:“你一个练气七层的小修士,凭什么这样说话?想要讥讽老夫,还是等到你化神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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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我抵达化神境,那时你不是听不到这样的话了吗?”孟惊蛰反问。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古泽如今这一缕残魂,已经是苦苦支撑的结果,等到孟惊蛰成就化神,那必然是百年千年之后,他那时多半早就成为一缕青烟。
古泽很快便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是在和孟惊蛰说传授绝学之事,怎么忽然就被引导着争论这些事情。
他陡然清醒过来,再度唾面自干,说道:“修炼容不容易,日后你自有体会,如今我时日无多,只想寻一个称心的传人。”
“那你放了我,我不是你的传人。”孟惊蛰说道。
古泽依旧没有将话说绝,反而满心诧异,问道:“为何你不愿意学?老夫纵横数千年,一生所学,你竟然看不上?”
“这种话,还是由旁人说出来比较恰当,自己提起,倒像是在自夸。”孟惊蛰提醒道。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我的同伴如今生死不知,皆因你之缘故,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拜你为师?”孟惊蛰反问。
“况且,你说你纵横上千年,可你如今的下场不好,谁知道你的绝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17、传承
古泽气得整个魂魄都在抖。
孟惊蛰看他似乎在这一瞬间,半透明的虚影又弱了几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还是十分从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古泽倒没有靠近他,只是涨红着一张脸,说道:“我的绝学不可能有问题,我是化神境修士,不是金丹不是元婴,而是化神境!是这片大陆的顶点!”
孟惊蛰脸上显出一抹迟疑,但他一向是不太能藏住话的,因而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样落魄的顶点,还真的很少见呢。”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古泽突然转头死死的盯着他,说道:“哪怕我落魄了,我也是个化神!”
孟惊蛰点头,说道:“你是化神,与我何干”
“我毕生绝学,哪怕随便漏出一点给你,都能让你受益无穷,你当真不动心?”古泽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继续他的看法:“无功不受禄,你这般下重注,定然要让我付出很大的代价。”
古泽脸上一瞬间神色变换,见孟惊蛰态度实在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最终他长叹一声,说道:“我确实有所求,只是却不像你想的那样。”
孟惊蛰静静的看着他。
古泽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说道:“我如果不过是一缕残魂,无法夺舍,也无法吞噬,因而既不会要你的肉身,也不会吞你的元神。”
“所以,你要我帮你办事?”孟惊蛰顿了顿,接着说道:“让一个化神期修士,耗费毕生绝学来交换的事情,定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你很聪明,像年轻的我。”古泽说道。
孟惊蛰脸上却没有被夸赞的喜悦,而是迟疑的问道:“你这真的是在夸我?”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2]
看着孟惊蛰那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古泽心下一堵,但无奈他如今没有更多选择,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继续忽悠下去。
“我要你帮忙做的事情很简单,帮我找到一样东西。”古泽说道。
孟惊蛰脸上却没有半点放松,而是说道:“我不知道您跟我周旋这么久,到底是见才心喜,还是因而力量虚弱无法反杀,但我建议,事到如今了,您说话还是实在一点。”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虽然被孟惊蛰气得够呛,但古泽如今心中却升起一抹希望。
在死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都怨恨自己不够警觉,这才引狼入室,致使长生谷遭受灭顶之灾,若他能有孟惊蛰一半的防备之心,只怕长生谷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孟惊蛰越是抗拒越是不好糊弄,古泽此时却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可能真的能帮忙继长生谷之传承。
话都说道这个地步了,古泽便不再隐瞒:“我的仇家灭了长生谷满门,夺了长生谷至宝,我想让你帮忙做的,就是夺回这件至宝:锁魂灯。”
“能灭长生谷满门的仇家,我能从他手里拿回这件宝物?你是不是想得太轻松了?”孟惊蛰皱眉问道。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却摇头,说道:“他虽灭了长生谷满门,但也受长生谷秘法所伤,身中血煞,即便还能活着,多半如今也是苟延残喘,你继承了我的绝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时一个受伤的化神期修士,又有何惧!”
孟惊蛰却没有他想的这么轻松,而是说道:“你能培养传人,他也可以啊,我未来可能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而是他和他的三千门徒。”
古泽:……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3]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古泽的魂魄又灰白了几分。
“若真是这般,那当真是天要亡我长生谷。”古泽喃喃道。
孟惊蛰观察眼前这人许久,虽然初见不安好心,但一直到如今,也只是利诱,而未进行威逼,此时他的难过也不似作伪,显然是真的很在乎长生谷。
“我可以帮你,但不会拜师,你也不能对我再有半点隐瞒。”孟惊蛰说道。
古泽一愣,紧接着双眼晶亮的看着他,说道:“不瞒,我绝不瞒着你。”
“天罗蛛死后出现的幻境,地上的血水,你那仇家身中的血煞,以及十多年前灵河之水突然致人暴毙,这一切,是否和长生谷的所谓秘法有关?”孟惊蛰问道。
“一切皆因我谷中秘法。”古泽十分爽快的承认了。
孟惊蛰听完古泽的解释,和自己心中猜测相同,心底放下一块大石,像是终于解决了一道大题一般只觉畅快。
“我时间不多,只能捡重要之事告诉你。”
孟惊蛰点头。
“多年前我在太渊林中,见到一个正和八级妖兽缠斗的元婴期修士,那修士自称名叫念容,我看他力有不及,便上前助他除妖。”
“我俩因此相识,后因志趣相投,便结为挚友,因为他和我一样,痴迷阵法之道,我便邀他入谷,一同研究谷中那几个上古阵法。”
“我本以为是得一知己,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念容在谷中待了三年,很快摸清了谷内情形,与他的未婚妻天罗女,两人里应外合,血洗长生谷,夺了谷内至宝锁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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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女?和外面那些天罗蛛有什么关系?”孟惊蛰问道。
“天罗女,其实不是人,而是天罗蛛族的女王。”古泽解释道。
孟惊蛰陡然脊背一寒。
“念容也不是我原本以为的元婴修士,而是实实在在的化神期修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但他的骨龄很小,不过两百岁的化神期修士,此前修仙界,最年轻的化神期,也是五百岁。”
孟惊蛰自然知道,修仙一道,越是往后,便越加艰难,能够两百岁进入化神境,当真说得上是天纵奇才。
“他们为何想要锁魂灯?”孟惊蛰问道。
古泽眼神微微闪烁,很快便说道:“锁魂灯乃是一件神器。”
提起“神器”,便不需要太多解释。
神器,是如今整个修仙界的最强武器,每一件神器出世,都能引起天下大乱。
“锁魂灯虽是神器,但以邪法拘人神魂,甚至还有可能反噬主人,此物实在邪性,因而长生谷得了锁魂灯后,便很少使用,却没想到即便这般,还是被念容给盯上了。”古泽面上神情中,难过里带着一丝后悔。
“如果我拿到了锁魂灯,要做什么?”孟惊蛰问道。
古泽双眼微亮,斩钉截铁的说道:“毁掉它,决不能让它祸乱天下。”
孟惊蛰没想到他的目的会是这个,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只剩下一缕残魂了,居然还能这般心怀天下,难道我真的错怪你了?”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古泽轻咳一声,有些心虚的说道:“我早就说了,我其实是个好人,偏偏你要对我这般防备。”
孟惊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一开始不说实话,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引诱我去毁锁魂灯?”
古泽轻咳一声,说道:“我准备告诉你,锁魂灯里藏有飞升之法,若你真有飞升之心,定然会毁了锁魂灯一探究竟。”
孟惊蛰闻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真懂修士。”
[来自古泽的阴阳值:+1]
“不怕我骗你吗?”孟惊蛰又问道。
古泽摇头,道:“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孟惊蛰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此时古泽的耳朵动了动,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顿时脸色一变,说道:“有人闯入此地,我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不等孟惊蛰反应,他的手掌便直直拍向孟惊蛰的天灵盖。
片刻后,孟惊蛰的脑子中多了许多东西。
纷至沓来的信息,几乎让孟惊蛰的脑子炸掉。
“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古泽话音刚落,孟惊蛰周遭场景大变,紧接着从古泽的那缕残魂身上,冒起一道绿光,直直朝着倒在血水里的孙云峰身上袭去。
绿光入体,古泽却像是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最后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便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在地下这处暗室当中。
孙云峰此时也悠悠转醒,双手撑在地上,像是突然发现不对劲一般:“血,这里怎么这么多血!”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状态尚可,心底微松,紧接着一脸戒备,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孙云峰隐约想起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后,小心翼翼的凑到孟惊蛰身边,说道:“老孟,你不是个记仇逇人,对吧?”
孟惊蛰没回答,而是左右张望,待看在这暗室中还有一道小门后,拉起孙云峰就走。
“将蛛丝扔了。”孟惊蛰不忘叮嘱。
“啊这……”孙云峰还是有点不舍得。
孟惊蛰直接收回手,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孙云峰如今全指着孟惊蛰,闻言只能满脸不舍的,将储物戒里的蛛丝扔了出来,又看了一眼满地的天罗蛛尸体,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推开那道小门,后面不是另一重暗室,却是透亮的天光。
很快,两人便见到一处恍若花园子的地方。
可惜因为太久无人打理的缘故,花园子似乎已经被荒废。
孟惊蛰的目光落在了花园子旁边,烧焦的一排房子上。
这房子不知道被烧掉了多少年,看起来腐朽不堪,但从结构上,也能看出这房子原本应该是怎么的精巧华丽。
“这里似乎有人住过?”孙云峰望着那些房子满脸好奇,甚至还想过去一探究竟。
孟惊蛰却拉住了他想要进去的脚步,说道:“这地方不对劲,快走。”
说话间,地面开始变得潮湿。
和那暗室中一样,浸润上来的也不是水,而是大片大片的血。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两人溺毙。
孟惊蛰想到孙云峰不知血煞,便赶忙提醒道:“千万不能喝下这水。”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在你眼里,我就是傻到趴在地上喝水的人吗?”孙云峰反问道。
孟惊蛰别开视线,拉住他,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继续前行,刚刚过了这花园子,便见一大片灰黑色的石头。
这石头的颜色,和寒潭处一致。
“孟惊蛰,你快看!”孙云峰惊呼出声。
孟惊蛰朝着那大片石头上望去,只见一大片白色花苞。
他随意一数,至少有十朵石中花。
“是石中花!我们捡到宝了!”孙云峰兴奋的喊道。
孟惊蛰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用力掐了孙云峰一把。
“疼疼疼!”孙云峰喊道。
孟惊蛰闻言点点头,说道:“原来这不是幻境。”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你想知道是不是幻境,不能掐自己吗?”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十分耿直的回道:“我不舍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气呼呼的,说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它盛开吗?”
孟惊蛰刚想说不,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凭借着直觉,他拉开孙云峰,快速避开了这几乎必中的一击。
“交出石中花。”叶嫣然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柄银白色长剑,面容冷凝。
18、脱身(捉虫)
“姑娘这样善良、不忍心见幻影鹿受苦的人,怎么会突然出手伤人?难道是,不装了?”孟惊蛰开口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对着慕容荀时,倒还知道遮掩一番。
如今只面对孟惊蛰和孙云峰两个练气期修士,她自觉实力远超两人,也不觉得这两人能有成就非凡的那一天,自然懒得伪装自己,当即露出本性来。
而孙云峰还是头一回见到叶嫣然这般模样。
之前在寒潭他只觉得叶嫣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面对心上人,他总是忍不住帮忙开脱。
可如今叶嫣然竟是连理由都懒得找,就直接提剑招招致命,孙云峰吓得目瞪口呆,原本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旖旎念想,总算是碎了个干干净净。
孟惊蛰哪怕身法再顺畅,此时面对着对方筑基期修士的降维打击,他也感觉颇为吃力,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不甚在状态的孙云峰。
“你不要留后手!”孟惊蛰忽然朝着孙云峰喊道。
当着叶嫣然的面他不好直说,只能这般提醒。
孙云峰微怔片刻,很快拿出之前曾经拿出来,但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那颗圆滚滚的珠子。
叶嫣然见到这东西,立马身形连退数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从何处得来的这枚雷震珠?”
孙云峰没说话,而是捏着雷震珠,双目死死的看着她。
这枚震雷珠得来不易,且是只能使用一次,因而就要在此刻用掉,他内心也满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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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嫣然此时后退,直接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孟惊蛰眼神一转,看向一旁的那大片的石头。
“我急着离开此处,你也不用一直惦记我手上的花,这些,全都是你的。”
叶嫣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藏了这么多石中花。
任意一朵石中花拿出来,在外界都能引发血雨腥风,而这里,却有十朵花苞。
叶嫣然看了一眼这些花苞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算你识相,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你能染指的。”
“我要石中花,只是为了救人而已,有一株即可,这些我绝不会跟姑娘争抢,也请姑娘高抬贵手。”孟惊蛰说得是大实话,但这次却没有产生阴阳值。
那些石中花看起来含苞待放,但孟惊蛰却看到了它们上方笼罩的一层淡淡血雾,即便没有叶嫣然横插一脚,他也不会对这些花起半点心思。
叶嫣然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很好,当即说道:“既如此,那我今日就放你一马,速速离去便是。”
孟惊蛰点点头,拉着孙云峰就走,就像两方未曾产生过冲突一般。
他看起来是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叶嫣然,但在转身的一瞬间,飞快在自己和孙云峰身上拍下一张幻影符,听到身后传来的破风声,孟惊蛰拉着人就快速躲避。
他转过身来,看着叶嫣然的银色长剑,此时正插在离他不过几厘米的地上。
显然,叶嫣然是打算背后偷袭。
“背后偷袭,这就是城主府的家训吗?”孟惊蛰沉声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你认得我?”叶嫣然有些吃惊。
“叶大小姐是未来的太渊城之主,我岂会不识。”孟惊蛰说道。
叶嫣然面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而是又道:“你既然是太渊城子民,竟敢如此戏耍我,当真是找死。”
“跟姑娘作对的人,难道都死了?那位慕容公子呢?他被你丢下独自面对墨蚺,姑娘心里真的放心?”孟惊蛰一次性将疑问问了出来。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叶嫣然情急之下追着孟惊蛰到了此处,压根没有管身后慕容荀的死活,孟惊蛰如今的话,却是直接戳到了她心虚之处:“找死!”
“姑娘心虚了?急着杀人灭口,恐惧世人从我口中,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孟惊蛰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再度提剑上前。
孟惊蛰阴阳值也得的差不多了,便不再跟她废话,知道自己不会是她的对手,立马拉着孙云峰就跑。
叶嫣然想追,但贴了幻影符的两人速度太快,她一时竟然追不上,且因为惦记着身后那些尚未盛开的石中花,因而她并没有穷追猛打。
孙云峰也不知道是怎么跑的,孟惊蛰带着他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东弯西拐,字啊经过一道门之后,两人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似是跌入了一条地下暗流。
顺着河流也不知跑了多久,孙云峰再次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浸泡在带着浅淡红色的河水里。
灵河。
两人被灵河冲向下游,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浮木后,这才勉强上岸。
“这么多石中花,可惜了。”孙云峰此时还在可惜那些石中花。
孟惊蛰却笑了起来,说道:“真摘了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事。”
孙云峰赶忙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石中花价值连城吗?”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别的地方的石中花确实价值连城,那里的石中花,谁碰谁死。”
“为什么?”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看着他,说道:“就知道你又瞎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和你一样的脑子。”孙云峰说得理直气壮,俨然是彻底承认了自己比孟惊蛰笨。
“你能想通这一点,可见还是比别人要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被夸了,但却没有半点开心,只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孟惊蛰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便缠着孟惊蛰发问。
“你难道没看见,那石中花上的血雾?”孟惊蛰问道。
孙云峰赶忙点头。
孟惊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灵河的那个传言吗?”
孙云峰赶紧点头。
孟惊蛰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四下眺望,似是想弄明白两人现在身处何处。
“你怎么不接着说了?”孙云峰忍不住问道。
孟惊蛰诧异的挑眉,说道:“我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5]
“啊?”孙云峰半张着嘴,一时满脸懵逼。
孟惊蛰:“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还是没搞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小声说道:“血雾是血雾,跟灵河有什么关系……”
“不怪你,是我的错,过分高估了你的智力水平。”孟惊蛰叹了口气。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2]
孙云峰不想当个傻子,但他此时却真的有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
“灵河第一次现出血水,和这次的血雾,应当是师出同缘,所以,懂了吗?”孟惊蛰问道。
“血雾,和那血水一样,都是能让人暴毙的东西!”孙云峰一想到这里,顿时脊背一寒,心下更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碰那些东西。
“还好还好,我们不贪心。”孙云峰说着,转而又忽然面色惨白起来,说道:“我们之前可一直踩在血水里,会不会有事?”
孟惊蛰想到了已经化为飞灰的古泽,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事。”
长生谷里宝物众多,但两人却什么都没拿,不贪心,才能平稳的离开。
“那位大小姐若拿了石中花,只怕……”说着,孙云峰又想起来人家要杀自己,便转而问道:“她为何要杀了我们?”
孙云峰此时还满心不解,他想不明白两人都将石中花拱手相让,为何她还要杀人灭口。
“你也说了石中花价值连城,她自然不愿意走漏风声。”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点点头,想起叶嫣然心下还是一阵后怕,口中喃喃道:“没想到城主家的大小姐,也会觊觎这石中花。”
孟惊蛰此时也发现了些许奇怪之处,叶嫣然虽然只是叶城主的侄女,但却是摆在明面上的家族继承人,她的日子绝不应该过成这样,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为了修炼资源而费尽心思。
面对赵文景时如此,面对慕容荀时她也是如此,全然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气魄。
“也许真是因为这石中花太过珍贵,才会让她这样看重。”孟惊蛰含糊的说道。
孙云峰见到孟惊蛰怀里露出来的半个玉盒,满脸都写着羡慕,但也知道这东西是人家的,自己觊觎不得,便转而说道:“我们现在回太渊城,若是遇到了那位大小姐可怎么办。”
马上就是要进行的仙门考核,孙云峰很怕对方的打击报复。
“她招惹了血雾,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来搭理我们。”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心底立马松了口气,又转而问道:“那这次仙门考核,你可有心仪的门派?”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巨符门。”
孙云峰微微睁大眼睛,说道:“我想入归一剑宗,它如今是修仙界十大宗门之首,门内剑修如云,战力强劲,只是怕是很难进去,可惜我们不能一起了。”
“没事,万一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你就考上了呢,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孟惊蛰实话实说。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又不想搭理孟惊蛰了。
“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看起来应该还在太渊林内,此间事情已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孟惊蛰说道。
两人朝着太渊林外围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孟惊蛰第一个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头奔跑的小鹿,直直的撞在孟惊蛰身上。
“咦,这么巧?”孟惊蛰说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孟惊蛰低头一看这小鹿,此时对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而它的身后,赫然跟着一只吊睛白虎。
19、小楸
“小楸?”孟惊蛰试探着喊道。
幻影鹿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大大的鹿眼中满是委屈。
而此时它身后的白虎已经追了上来。
那白虎看到这两个熟悉而的两脚兽,此时脸上也显示出一瞬间的怔愣来,但很快,就满是兴奋的冲了上来,就像是本来都有了正餐,还能得两份甜点一样开心。
孟惊蛰打不过叶嫣然,自然也打不过这白虎,但他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手中突然拿出一块阵盘来。
白虎并没有那么高的智商,自然一头扎了进来,很快就被困在阵法里面。
多亏了叶嫣然提供的阴阳值,否则孟惊蛰还买不起这个阵盘。
孟惊蛰向来精打细算,之前应对墨蚺的那个阵盘,是花费了很多阴阳值兑换的高级阵盘,而现在这个阵盘,只是一个低阶的困阵,并没有消耗多少积分,但同样的,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眼见白虎被困,孙云峰立马双眼一亮,问道:“杀之?”
孟惊蛰摇了摇头,他拉着孙云峰和幻影鹿就跑,甚至为了赶时间,两人还拍上了幻影符。
等到距离白虎很远之后,三人这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杀了白虎?”孙云峰问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困住它了,就等于能杀它,况且就算杀了它,也不代表我们可以处理它。”孟惊蛰说道。
白虎是叶嫣然的妖宠,出身来历并不知晓,一个叶嫣然好对付,但叶嫣然背后的城主府可不好对付,一旦处理不好,引起了城主府的注意,那就真是得不偿失。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此时仍旧似懂非懂,但见孟惊蛰说得郑重,他也只能信了,转而问道:“白虎怎么会追杀幻影鹿?那位大小姐不是要放生吗?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妖宠来追杀幻影鹿?”
“也许是饿了。”孟惊蛰说道。
他刚说完,幻影鹿就哆嗦了一下。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摸了摸幻影鹿的鹿角,幻影鹿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饿了?这林子里什么不能吃,白虎为什么要追着幻影鹿?况且幻影鹿还跑得那样快。”孙云峰满心不解。
这小鹿都受伤了,还能跑过白虎,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抓的,白虎真要进食,抓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盯着幻影鹿。
孟惊蛰转头看向这个老实人,说道:“话非要说得那么明显吗?你就不能自己细想吗?多动动脑子。”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听孟惊蛰这样说完之后,他倒真开始用起自己那并不太聪明的小脑瓜。
许久之后,他方才恍然大悟,问道:“难道那位大小姐是故意的?”
孟惊蛰没回答。
也许是因为大小姐的形象,在孙云峰心中已经坍塌的缘故,此时将这些事情套在她身上,孙云峰也没觉得半点的不对劲。
“你也够能跑的,跑了两天都没被追上,可见这伤也不重。”孟惊蛰朝着幻影鹿说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孟惊蛰一直以为这幻影鹿灵智未开,此时见它还能提供阴阳值,显然也不是一只寻常的鹿,就是不知道它的灵智是何时开启的。
“遇到白虎知道要跑,怎么吃起升仙菇来就不知道节制呢?”孟惊蛰问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一提起升仙菇,幻影鹿心下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若是没有贪吃,它哪里会遭这么罪。
孙云峰在一旁见孟惊蛰对着幻影鹿喋喋不休,说道:“孟惊蛰,你对着头鹿怎么也有那么多话?它听得懂吗?”
“它听得懂,倒是你好像听不太懂。”孟惊蛰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顿时脸一黑,说道:“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妖兽贪吃是本性,见到比自己厉害的妖兽逃跑,也是本性。”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若开了灵智,还不能控制贪吃的本性,那就是真蠢了。”
孟惊蛰顿了顿,又朝着孙云峰说道:“长生谷里那般凶险,也不见你克制一下贪念,可见本性难改。”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一说起长生谷的事情,孙云峰便自觉理亏,默默低下头去。
而小楸此时被孟惊蛰捏住命门,不敢如何反抗,但还是努力挣扎着想要从孟惊蛰的魔爪中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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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它刚抬起前蹄,就被孟惊蛰直接按了下来。
“都受伤了还不安分,真要当瘸腿鹿?”孟惊蛰问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小楸瞪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似是在控诉孟惊蛰。
而此时一旁的孙云峰,却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我也有一鹿两卖的一天。”
孟惊蛰和小楸,听到这话,一人一鹿全都转过头来,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孙云峰见着这情形,没有丝毫意识到不对劲,而是脸上带着一种梦幻一般的笑容。
“活的幻影鹿,我们只要带出去了,那就能再发达一次……”孙云峰还在畅想。
幻影鹿终于忍不住了,“昂”的一声,一泡眼泪全都甩了出来。
“哎,这鹿真的听得懂呢,还知道哭!”孙云峰没心没肺的惊叹。
幻影鹿也不管孟惊蛰还压制着它,一双鹿角朝着孙云峰冲锋。
“好凶,哎,抓不着!”孙云峰笑着躲避,那模样看起来贱极了。
幻影鹿都顾不上哭了,鹿鼻子哼哼几声,又继续斗志昂扬的朝着孙云峰冲去。
20、冲突
“好了。”孟惊蛰将小鹿拦住,又朝着孙云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已经卖过一次了,不能再卖第二次。”
小鹿若依旧是浑浑噩噩状态,孟惊蛰说不得就要卖第二次,但既然已开灵智,孟惊蛰就做不出这种事了。
不仅不卖,孟惊蛰还在小楸一脸戒备的神情中,重新包扎了它的伤口,期间不管它如何挣扎,孟惊蛰面色没有半点改变。
“回去吧,以后小心一点,别乱吃东西了。”孟惊蛰朝着小楸说道。
小楸一张鹿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似是没想明白,怎么这个先前十分凶恶的两脚兽,现在突然变得善良起来。
只是它虽然开了灵智,但依旧还是不大聪明,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见孟惊蛰不拦着,便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反倒是孙云峰,此时满脸都写着可惜,说道:“这幻影鹿你就算不杀不卖,留在身边时常给你画符放血也很好啊。”
倒不是孟惊蛰伪善,而是对像这样已开灵智的妖兽进行买卖,孟惊蛰总觉得似乎过于残忍了,况且死里逃生回来,又见到这条从前认识的小鹿,孟惊蛰心下也觉得欣喜。
“无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孟惊蛰说道。
孙云峰此行因为孟惊蛰已经收获颇丰,两人又一齐同生共死,虽然孟惊蛰说话依旧不好听,但孙云峰却已经为他马首是瞻。
“你说这鹿这么蠢,会不会又被抓?”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选的方向,和小鹿离开的方向相反,闻言便道:“就算真被抓了,我们也不到了。”
孙云峰听了不禁点头,面上还觉得有些可惜,似是遗憾看不到小鹿第三次被抓。
孟惊蛰虽见过地图,但太渊林实在是太过广袤,他见的那份地图,也不过是太渊林的一部分,此时这里的风景虽然眼熟,但孟惊蛰却能看出来,这只是同质化的风景,并不是真的又回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
“这个方向是对的吗?怎么我总感觉走不到头。”孙云峰跟在孟惊蛰身后两天,终于忍不住说出这话来。
“我们在向东走,只要一直走下去,就算见不到太渊城,也能离开这片林子。”孟惊蛰解释道。
孙云峰满心不解,便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又在说什么我不懂的东西?”
孟惊蛰见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便解释道:“往西走树木越发浓密,遇到的妖兽也越发厉害,往东走则不然,便说明此时往东才是朝着外围。”
“可我们进林子的时候就是往东走,怎么现在出林子还往东走?”
孟惊蛰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又想不明白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用一种满是怀疑的眼神看着孟惊蛰,问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孟惊蛰无奈,说道:“我们从太渊城方向入林,但从长生谷出来了,谁也无法确定,我们现在是离太渊城近,还是离别的城近,毕竟,太渊林的入口可不止一个。”
这个解释倒是让孙云峰微微愣住,孟惊蛰这次说得很清楚,他倒不至于特别不能理解,便说道:“你早这么解释不好吗?”
“这很难理解吗?”孟惊蛰的疑惑十分真实。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又被孟惊蛰无意识的讥讽,原本心里升起的一抹信服,顿时又气得烟消云散。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两天,方才见到了几个活人。
只是刚刚凑近,对方就一脸戒备的看着两人,甚至还将武器拿起来对着他们。
为首的吊梢眼冷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何居心?”
孟惊蛰原本不明所以,但却在看到这五人身后的那头妖兽时,顿时皱起眉来。
“幻影鹿,又是你啊。”孙云峰惊呼出声,显然也认出这头幻影鹿,就是之前那头小傻鹿。
孟惊蛰心下叹气,暗道这小傻鹿还真是倒霉,几次三番被抓,还正好都让自己撞到了。
幻影鹿此时被人用绳子绑着,见孟惊蛰望过来,一双水润的鹿眼又是湿漉漉的盯着他,配合着轻声悲鸣,似是在求救一般。
五人见这般情形,立时呈现护卫状态,守着幻影鹿,似是在确保它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有事?”吊梢眼恶狠狠的问道。
孙云峰刚想问路,就被孟惊蛰拉住,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就是看一眼。”
说完,拉着孙云峰转身就走。
“你怎么不让我问路?”孙云峰不高兴的问道。
孟惊蛰摇摇头,说道:“这些人看起来不好相处,真要问路了,鬼知道会被指到哪里去,而他们显然也是要离开这里的,我们一会跟着就行了。”
孙云峰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说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心机也这么深沉。”
孟惊蛰定定的看着他,就在孙云峰心底发慌的时候,孟惊蛰终于开口:“这叫机智,不叫心机,算了,没有接受过完整的语言教育,也不是你的错。”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那五人小队见两人虽然走远,但却没有彻底脱离视线,队中有人也因此起了念想,队伍内部产生了分歧。
“这两个人有问题,要不要做掉?”
“算了,赶紧带着幻影鹿离开,这林子里是非多,别被人暗算了。”领头的吊梢眼说道,显然他只想尽快将这头幻影鹿换成灵石。
“老大,这两人修为不高,我看到那个小的,手上还带着储物戒,说不定里面就藏了不少好东西。”
吊梢眼面上顿时露出沉思之色。
其他人心中贪念升起,立马又说道:“这两人行踪鬼祟,说不定就是觊觎我们的幻影鹿,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要是我们也有储物戒就好了……”
“他那储物戒里,指不定藏了多少好东西。”
这一整个小队的人,最低的修为也有炼气期六层,最高的是炼气期八层,想到那只有两个人修为不算特别高,但却能拥有一个储物戒,几人心中自然很是羡慕,被这么一劝说,领头的吊梢眼顿时心下火热。
孟惊蛰不知道这场算计已经展开,此时他正带着孙云峰,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时不时看一眼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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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怎么不走了?”孙云峰有些好奇的说道。
那五人站在原地,似是在讨论些什么,甚至还时不时回过头来,朝着几人指指点点。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孟惊蛰一边说,一边脑子里在吸收古泽交给他的功法。
古泽说是传授毕生绝学,但他这个绝学里,却只有一本剑诀,其余都是阵法。
竟是连一本功法也无。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泽默认孟惊蛰精通阵法,这些阵法传承中,没有基础阵法讲解,一上来就给出了研究生的教材,连教材都看不懂,倒是让孟惊蛰有些为难。
索性,那本名为《九剑》的剑诀,倒还能有点作用,只不过他如今能用的,也只有第一招。
孟惊蛰从身旁捡起一根树枝,随手比划了一番。
此时那五人已经牵着鹿走到两人跟前。
“喂,你们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在打什么坏心思?”
孟惊蛰抬头看着他,说道:“那这么说,你们也不走了,是因为在打坏心思?”
[来自钱海的阴阳值:+0.1]
21、初选(捉虫)
孟惊蛰挑了挑眉, 暗道果然是路人甲,连阴阳值都提供得如此抠搜。
“少说废话,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 要么交出身上所有的好东西!我杀的人可不少, 你可要想清楚了。”钱海作为五人之首, 态度非常强势。
“那如果都不选呢?”孟惊蛰问道。
钱海皱眉,说道:“你没得选!”
“我不做低于四个选项的选择题。”孟惊蛰站起身来, 一旁的孙云峰, 此时也立马拿出长剑,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
钱海一双吊梢眼微微眯起, 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里满是不善, 说道:“你是在跟我们作对?”
“我觉得是你在跟我作对。”孟惊蛰不避不让,丝毫没有因为对方人多而半点畏惧。
[来自钱海的阴阳值:+0.2]
“找死!”钱海这一声就像是一个信号,他们小队其他几人见谈判破裂, 立时全都拿着武器围了上来。
孟惊蛰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任何对敌经验,反而是逃跑经验丰富。
此时面对这些人的攻击,他也依旧是以躲避为主,整个人身形扭曲, 滑溜得像一头泥鳅一样,一时间倒叫几人抓不住他的马脚。
相比之下, 孙云峰的打法却刚猛许多,拿着手里长剑, 招招都是刀光剑影,只是到底他的修为差了许多,很快便落入下风。
“孟惊蛰, 跑吗?”孙云峰高声问道。
孟惊蛰没有回答,反倒是钱海冷笑一声,说道:“现在想跑,迟了点!”
孙云峰顿时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墨蚺,躲过了叶嫣然,又逃出了奇奇怪怪的长生谷,却会死在这时候。
孟惊蛰一直没说话,而是一直拿着那根木棍,舞的虎虎生风。
只是没过多久,孟惊蛰的长剑,就被对面一刀劈成两半。
见孟惊蛰也落入下风,孙云峰顿时脸色惨白,他想到钱海等人是要资源,便高声说道:“储物戒给你,放过我们!”
钱海看了他一眼,接着指着孟惊蛰说道:“你交出东西就可以走,这小子,今天非死不可!”
孙云峰听得面上一阵挣扎,他很想活下去,但想到这一路上孟惊蛰虽然嘴巴坏,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没有放弃过自己,顿时心一横,说道:“要走一起走!”
钱海在战斗之余,还有空感慨:“你小子还挺有义气,那就一起死吧。”
孙云峰见谈判破碎,顿时面如死灰,他此时已然被那个炼气期六层的修士逼到了死角,无奈之下,只能朝着孟惊蛰喊道:“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在想了在想了,你别那么着急。”孟惊蛰回道。
看着眼前之人的刀已经驾到自己脖子上的孙云峰:……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5]
“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钱海见孟惊蛰落入下风,竟越发张狂起来,心下越发想着自己的决定正确,马上就要有一枚储物戒进账。
“差不多了,我不让了。”孟惊蛰说道。
“不让?你让一个给我们看看!”钱海只觉得好笑。
孟惊蛰一个闪身,就夺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修士手中的兵刃。
这人的兵刃,是一把长剑。
剑修战力强大,因而这个世界,剑修是主流。
孟惊蛰望着这五个人,说道:“我真的不让了,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
一串大可忽略不计的阴阳值从孟惊蛰面前划过。
钱海冷笑一声,拿着武器上前,说道:“上一个说不让的,已经成我刀下亡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让!”
说着,几人一拥而上。
而孟惊蛰此时心中开始想着那套剑法,在生死关头,恍如福如心至一般,一些之前他想不明白的东西,此时全都一清二楚。
那剑诀名为《九剑》,一共也只有九式。
而这第一式的名字,就叫做:第一剑。
一剑定生死。
剑起,白光闪过,一道血痕,洒在孟惊蛰脸上。
他面前四人正好围成一个圈,孟惊蛰这一剑下去,全都倒了下去
那个压制孙云峰的修士,此时眼见着同伴倒下去便没了声息,顿时看向孟惊蛰的眼神满是恐惧。
这人修为低,运气也好,被派去牵制孙云峰,便侥幸留得性命,此时眼见孟惊蛰这一剑如此厉害,顿时吓得他两股战战。
“前辈,前辈饶命!”修真界残酷是真残酷,认怂也是真认怂。
孟惊蛰看着这人,并不说话。
这人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过来,将自己私藏的一把符箓奉送上来,又说道:“这已是我全部身家,还请前辈饶命。”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恶狠狠的说道:“滚。”
这人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
孙云峰微微张着嘴巴,就像是头一次认识孟惊蛰一样。
“你怎么这么猛啊,我愿叫你一声孟哥!”孙云峰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术。
而后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孟惊蛰走来。
只是刚等他走到孟惊蛰身边,孟惊蛰便身子一软,若非孙云峰接着,只怕就直接跌倒在地。
这一剑强是真的强,消耗灵力也是真的消耗。
孟惊蛰全身的灵力都汇聚在那一剑当中,因而此时他远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轻松。
如今他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灵力,甚至筋脉因为使用灵力过度的缘故而隐隐作痛。
“你这是怎么了?”孙云峰大呼小叫。
“你还可以大声再一点,这样人家就知道要杀个回马枪了。”孟惊蛰一脸虚弱的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住,低声嘀咕道:“都这样了,也没影响你这张嘴刺人。”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我休息一会就能走。”
孙云峰看向一旁的幻影鹿,问道:“带着也是个累赘,杀之?”
幻影鹿吓得又是一个哆嗦,一双鹿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叹了口气,想到第一次捉到幻影鹿时,所有人都是千方百计舍不得杀了它,如今孙云峰却一口一个“杀之”,没有半点心疼。
“放了吧,它也不容易。”孟惊蛰觉得既然放了一次,索性好人做到底。
孙云峰有些不舍得,但在孟惊蛰看了他一眼后,立马不情不愿的解开幻影鹿身上绑着的绳子,嘴里还嘀咕道:“你怎么这么笨,又被抓了。”
幻影鹿被松开之后,第一时间也没有离开,而是迈着脚步,凑到孟惊蛰身边,轻轻的拿小脑袋蹭了蹭孟惊蛰的胳膊。
孟惊蛰浑身实在无力,也不能回应它,只轻笑着说道:“回林子里吧,你小心一点,别又被人抓了。”
这一次幻影鹿却没有走,而是期期艾艾的待在孟惊蛰身边。
孟惊蛰没再和它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恢复灵力,孙云峰走到那几人身旁,有些不太熟练的开始捡东西。
等到他灵力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孙云峰抱着剑守在一旁,幻影鹿此时已经睡着了,一张鹿脸上没有半点防备。
孟惊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它立时睁开了眼睛,看见孟惊蛰不像之前那样脸色惨白后,幻影鹿欢快的跳了跳。
这一跳,就直接踢到了一旁的孙云峰。
“你踢我干什么?”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幻影鹿才不搭理他。
孟惊蛰笑了笑,问道:“很高兴?”
幻影鹿亲昵拿鹿角抵住孟惊蛰的额头。
孟惊蛰陪它闹了一会,便问道:“为什么不回林子里?”
幻影鹿轻轻的叫了一声,没回答。
孟惊蛰想了想又问道:“别的鹿都回林子里了?你不回去,难道是因为没有朋友亲人?”
幻影鹿似是听懂了一般,眼睛瞬间又变得湿漉漉的。
一旁的孙云峰笑了起来,说道:“这鹿是个孤儿。”
幻影鹿直接撅起后蹄踹了他一脚。
“罢了,那以后就跟着我。”孟惊蛰说道。
“孟哥,幻影鹿就是二级妖兽,除了速度快几乎没有别的优点了,负重不行,跑长途也不行,你留着它干什么?”孙云峰努力想要打消孟惊蛰这个念头。
毕竟修士虽然可以收多个妖宠,但第一头与修士建立的连接最为紧密,因而最好是选高阶妖兽幼崽认主,幻影鹿这样上限不高又年纪不小,还没什么战力,收下它完全是一个亏本买卖。
孟惊蛰知道这些道理,但却没有太过考虑,而是摸了摸幻影鹿毛茸茸的鹿角,问道:“你愿意认我为主吗?”
幻影鹿顿时矮下身子来,显示对孟惊蛰的臣服。
“哎,孟哥,你真的想好了?”孙云峰最后一次试图打消孟惊蛰的念头。
孟惊蛰点点头,很快便开始结印。
认主完毕,他只觉得看着幻影鹿又顺眼了几分,而幻影鹿,此时也十分亲昵的凑到他身边。
孙云峰看着眼热,心下暗道,自己是不是也要随便收个妖兽,起码有毛茸茸的小兽在身旁撒娇卖萌。
“你在林子里待了这么久,一定认识出去的路。”孟惊蛰说道。
幻影鹿轻轻的叫了一声。
只是因为它虽然开了灵智,但却依旧懵懂,并不能很清晰的将自己的意图传达给孟惊蛰。
有了出去的办法,孟惊蛰只觉得又从容了几分,此时孙云峰将先前从那几个死人身上摸出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人是你杀的,东西我都给你捡好了。”孙云峰能活下来已经很开心了,自然不会贪图这些东西。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你也出力不少。”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你又讽刺我!”孙云峰想到自己在战斗中秒跪的场景,顿时黑了脸。
“真心的,东西一人一半。”孟惊蛰说道,他看着这群打劫者身上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倒是寻常,不过其中一块黑色木牌,看起来有些怪异。
孙云峰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纯粹躺赢,任凭孟惊蛰如何劝说,他也没有拿一点战利品。
“你藏的可真深,先前怎么不见你使这套剑法。”孙云峰好奇的问道,他是剑修,自然对剑诀十分好奇。
孟惊蛰不擅长撒谎,但古泽的事情也不方便对他明言,只能含糊着说道:“不使自然有不使的理由。”
孙云峰听了,许是因为怕孟惊蛰张嘴讥讽,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质疑,而是自己开始思考。
就在孟惊蛰都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孙云峰忽然惊呼一声,说道:“我懂了!”
孟惊蛰不明所以,问道:“你又懂了?”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继续说道:“先前不使,是因为陈立等人虽然过分,但毕竟有同队之谊,因而你不想杀人,而后不使,是因为无论白虎还是那位大小姐,都是大境界碾压,即便使出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孟惊蛰闻言哭笑不得,倒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说道:“你自己说得通就好。”
孙云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然他对孟惊蛰这厉害的剑招十分眼馋,但他心底也明白,这样厉害的坚决,多半不是凡品,冒然打听,只会惹来对方的反感,便转而问道:“孟哥,你有这么厉害的剑招,为何不考虑加入归一剑宗?何必再想着什么巨符门?”
在孙云峰这个用剑人士看来,归一剑宗是最好的宗门。
而孟惊蛰原是想进巨符门,这是一个擅长符箓的门派,只是今日领悟了这道剑诀后,孟惊蛰方才察觉到剑修的好处来。
“好,那就归一剑宗。”孟惊蛰想到那剑诀九式,书呆子多年,似乎头一次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孙云峰立马点头,说道:“要是我们都能考进归一剑宗,那日后便又能守望相助。”
孟惊蛰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里的妹妹,先前妹妹遭遇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即便是拜入仙门,他也要带着孟小甜,若是归一剑宗不愿意同时手下兄妹二人,那他就只能换个别的剑修宗门。
“这也只是我的念想而已,我不能跟妹妹分开。”
“妹妹?”孙云峰顿时眼前一亮,又问道:“多大年纪?修为如何?资质如何?可有婚配?”
孟小甜虽然不好看,但却是孟惊蛰的心头肉,闻言顿时一脸戒备的看着孙云峰,说道:“你少打鬼主意,我的妹妹跟你可没关系。”
“孟哥,你我也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你长得英俊,你妹妹定然也是个大美人,我想……”
“不,你不想。”孟惊蛰直接打断他的话。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见对方如此防备,嘴里嘟囔了两句后,便只得作罢,不过心里如何想,却不是孟惊蛰能知道的。
幻影鹿生长在这片林子里,它对这片林子可比两个人类熟悉多了,有了它的存在,倒是避免了继续走弯路,也不需要再跟人问路。
只不过因为带着一头幻影鹿的缘故,依旧十分招摇,因而在林子里还是要避着人。
可即便他们有心躲避,还是遇到了几波敌袭,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打不过的,只能和幻影鹿一起仓皇逃跑。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孙云峰终于有些扛不住了,说道:“带着它不行,要不然放了吧,等日后再来接它。”
太渊林是幻影鹿的家,等日后两人修为高深了,再来接它也不迟。
幻影鹿听懂了这话,立时贴近孟惊蛰,毛茸茸的鹿脸上满是不情愿。
孟惊蛰叹了口气,说道:“这才几天,你就忘了它被抓几回了?你真当它是什么聪明鹿?”
百盟书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事不过三,我可不想来一个四擒四纵,现在放了,估计下个路口就能见到它被人抬着走。”孟惊蛰说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幻影鹿轻轻叫了几声,似是在辩解,孟惊蛰赶忙摸了摸它脑袋上的那一道细小的闪电,安慰道:“虽然你脑子笨,但长得可爱。”
幻影鹿半点没有觉得被安慰道,反而又贡献了一波阴阳值。
孙云峰有些忧愁,说道:“带有带不走,它又笨成这样,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因为幻影鹿已经是孟惊蛰的妖宠,他倒没有再提杀掉之类的话。
孟惊蛰此时摸着幻影鹿额头上的那道闪电,突然福如心至,问道:“如果把这个标记遮住会怎么样?”
孙云峰睁大眼睛,许久后,才道:“妙啊。”
林子里树多,很快两人就找到了那种可以作为涂漆的淡黄色叶片,两人一起手工做出一碟子无任何添加剂的天然颜料,涂抹在幻影鹿的额头处。
这样幻影鹿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身形稍微壮实一点的普通妖鹿。
经过遮掩之后,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起来,虽然偶有小队对幻影鹿表示怀疑,但孟惊蛰和孙云峰全都大大方方的,任由他们打量。
就这般遮遮掩掩,终于在三天后,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太渊林。
待见到眼熟的太渊城城门,孙云峰想到之前的路程,差点落下泪来。
等进了城,两人这才分道扬镳。
孟惊蛰牵着鹿回了平康坊。
离家数日,他也不知道妹妹如何了,他离开时,虽然留了充足的粮食,但也怕她病情发作,无人照顾。
索性孟惊蛰到家,看到的不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妹妹,而是乖巧的躺在床上熟睡。
孟惊蛰也没有吵醒她,而是先开炉做饭。
孟小甜是被灵米的香味熏醒的,她衣服都没穿好,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直接跳到孟惊蛰的背上,神情中是遮掩不住的愉悦。
“哥哥回来了!”孟小甜鼻子动了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受不了的气味一般,脸上有一瞬间的害怕闪过,但一想到面前这人是最亲近的哥哥,便将心底那一丝恐惧强行压了下去。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你好像又重了。”
孟小甜从哥哥背上爬了下来,鼓着脸说道:“我有认真吃饭。”
孟惊蛰微微放心。
孟小甜想到哥哥身上那股子惹人讨厌的气味,便问道:“哥哥这次出去,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孟惊蛰想到在太渊城中遇到的凶险,觉着妹妹还小,知道这些事也是平白担心,便摇了摇头,说道:“没遇到什么危险,等以后有空,我再慢慢告诉你,这次回来,我还给你带了个小伙伴。”
女孩子天生都无法拒绝毛茸茸的小动物,待见到院子里四处晃荡的幻影鹿之后,立马欢呼雀跃的跑了过去。
“哥哥,它有名字吗?”孟小甜高兴的问道。
难得见妹妹这么开心,孟惊蛰心下也松了口气,说道:“它叫小楸。”
以幻影鹿的智商,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孟惊蛰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它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和主人心意相通。
幻影鹿原本不喜生人,只不过它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孟小甜便觉得十分亲近,本能的想要靠近她。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幻影鹿俨然已经和孟小甜更加亲近,甚至似乎连孟惊蛰,在它心里都比不上孟小甜了。
“这是幻影鹿,外面有很多人想抓,你如果想带着它出门放风,就给它涂一涂脸。”孟惊蛰说着,跟她又演示了一番。
孟惊蛰没有再去医馆,石中花毕竟是价值连城的神药,就连女主叶嫣然都会眼热的宝物,若是贸然拿出来,哪怕城中治安良好,但说不得会惹来猖狂之徒觊觎。
系统商城里,如今只开放了五件商品,一本符箓教科书,两种阵盘,外加上“云遮月”粉末和“回春丹”丹药,并没有半点关于石中花的信息。
索性这系统也知道商城里这么点东西不像话,又提供了一个搜索引擎的功能,只是这搜索功能使用一次便要耗费二十点阴阳值,让孟惊蛰十分肉疼,因而至今也未曾用过这功能。
他没有急着给妹妹治病,第二日先去百珍阁销假,百珍阁几年前曾经拍卖过一株石中花,孟惊蛰不着痕迹的跟人打探这花朵,他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却听到了一个城主府的传言。
“听说少城主得了怪病,如今城主府的管家正在广招医修上门问诊。”
“这位大小姐,人美心善,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还记得我们少主对她倾慕已久,他若是知道了这消息,还不知有多难过。”
孟惊蛰还想多了解一些,但其他人得到的却只是语焉不详的消息,对于叶嫣然的病情也说不清楚。
“不过,听闻叶城主已经启程去归一剑宗,打算请岐山仙尊出手。”
“岐山仙尊啊,她如果愿意出手,那就真的稳了。”有人感慨道。
孟惊蛰听得奇怪,还想多问几句,但他素来人缘不好,见到他,其他人便终止了闲聊,全都做出一副忙碌的模样来。
旁敲侧击打探不出石中花的消息,无奈之下,孟惊蛰只能又回到系统的怀抱。
“如何使用石中花?”
虽然使用一次,就要耗费二十点阴阳值,但搜索出来的结果却十分详细。
在石中花的所有入药方法里,大多都需要搭配辅药使用,这些辅药虽然不及神药珍贵,但也不是孟惊蛰能买得起的。
其中有一条很好,好到孟惊蛰不需要付出其他更多的成本。
生吃花朵。
系统显然也知道这种方法太过生猛,因而又格外备注,只道这法子虽然有效,但也要因人的接受能力而异。
石中花药力强劲,若是冒然生吃,很容易造成虚不受补的情况。
就在孟惊蛰犹豫该如何做的时候,孟小甜又发病了。
这一次看起来更加吓人,先前只是流鼻血,这一次却是七窍流血,若非气息还在,孟惊蛰都差点怀疑她已经死于非命。
等孟小甜醒来后,孟惊蛰赶忙问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发过几次病?”
孟小甜有些心虚,为了避免哥哥担心,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实际情况告知孟惊蛰。
“也就……也就一两次,问题不大,哥哥别担心。”孟小甜低声说道,不敢直视孟惊蛰。
“一两次问题还不大?是不是要等进棺材里了才是大问题?”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一想到自己不在家时,妹妹一个人发病,还不知道她怎么熬过去的,孟惊蛰心下就是一阵心疼。
“我……我错了。”孟小甜认错认得十分爽快。
孟小甜的病等不得,但石中花药力太强,一二孟惊蛰也不敢让她一次性吃完,而是先试探着给了一片花瓣。
孟小甜见到花瓣,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有一股子本能在驱使着她,疯狂的叫嚣着要吃掉这片花瓣。
她甚至都没有问这是什么,也不需要孟惊蛰的提醒,接过来之后就迅速放进嘴巴里。
“什么都往嘴巴里扔,真不怕吃坏?”孟惊蛰皱眉。
“好吃的,甜甜的!”孟小甜笑得人如其名。
“你喜欢吃就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孟惊蛰问道。
“没有没有。”孟小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转而说道:“哥哥我好幸福啊,能吃到这样好吃的东西。”
孟惊蛰见妹妹如此开心,心下一时觉得有些心酸。
但很快,孟小甜又转而变得心虚起来,问道:“哥哥,这东西还有吗?我想吃好多好多。”
孟惊蛰再三确认,她没觉得难受之后,又拿出一片花瓣来递给她。
孟小甜这次接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吃下去,而是看着孟惊蛰。
“怎么了?”孟惊蛰问道。
“哥哥也吃。”孟小甜十分不舍的将花瓣递给孟惊蛰,甚至因为太过心疼的缘故,微微扭开脸,不去看这朵花瓣。
孟惊蛰不禁觉得好笑,说道:“你吃吧,这是专门给你找来的神药,我一个正常人吃了干什么。”
孟小甜听到这话,嘴角立马弯了起来,这一次没有那么急切了,而是不慌不忙的将花瓣放入嘴中,吃的时候面上还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来。
孟惊蛰也一直打量着她,系统商城的分析结果是,生吃药力强劲,非一般人能忍受,偏偏孟小甜吃了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半点后遗症都没有。
孟惊蛰一时也觉得迷惑起来。
孟小甜甚至还说:“我还想吃。”
孟惊蛰犹豫了一番后,又摘了一片花瓣过去。
孟小甜吞下后,依旧眼巴巴的看着他。
一片两片,孟小甜就像是无底洞一样,在外人看来药力极其凶猛的石中花,孟小甜完全是在当零嘴嚼下去。
最后一整朵花全都吃了下去,孟小甜还是一脸意犹未尽。
“还不够?”孟惊蛰诧异的问道。
孟小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说道:“还……还想吃……”
孟惊蛰想到在寒潭那里的凶险,自己虽然没有受伤,但却也是险象环生,且那里剩余的石中花,被血雾污染还不知道吃了会怎么样。
“还想吃?那就继续想着吧。”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
孟小甜凑够来,说道:“哥哥,我感觉好多了,就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孟惊蛰心里微感舒服,道:“过两日我们再去一趟医馆。”
“不用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大好了。”
为了展示康复,孟小甜伸手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她只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力,但衣袖却被直接扯开。
“孟小甜你轻一点,衣服不要钱买?一个女孩子,天天毛手毛脚的。”孟惊蛰忍不住念叨。
孟小甜神情却有些委屈,说道:“我真的没用力气。”
说话间,她伸手去拉孟惊蛰。
“轻点轻点。”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
孟小甜脸上疑惑更甚,委屈巴巴的说道:“我真的没用力气。”
孟惊蛰看着她,想到往常妹妹可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便宜,但质量也不至于那么差,他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递给妹妹。
“你试着掰开。”
孟小甜看着那块石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力气,怎么掰得开。”
“试试。”孟惊蛰很是坚持,这里是修仙界,鬼知道吃了神药后人会产生什么变化。
孟小甜小心翼翼的接过石头,双手随意一掰,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石头瞬间被掰开了。
兄妹俩顿时面面相觑。
“哥哥,我这是怎么了?”面对着情形,孟小甜去比孟惊蛰还要吃惊。
“没事,没事,说不定是好事情。”孟惊蛰这样说着,心里却也没底。
突如其来出现的怪力,这一次即便孟惊蛰在系统里搜索,也没有得到任何解答,索性孟小甜那嗜睡的毛病,似乎在慢慢衰减。
转眼便是仙门考核初选日,孟惊蛰还未出门,便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门一打开,孙云峰就如同猴子一样窜了进来。
“孟哥,一起出发。”孙云峰满脸都写着高兴。
“嗯。”孟惊蛰轻声应道,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孙云峰却不高兴了,直接凑了过来,挨得很近,问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吗?你再看看!”
孟惊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打量着孙云峰,这一看,才发现果然有些不对,问道:“你进阶了?”
孙云峰立马笑了起来,说道:“我拿着第一次卖幻影鹿的中品灵石,买了不少丹药,花了三天进阶,这不,一稳固好境界我就来找你了。”
孙云峰话刚说完,一旁的幻影鹿便冲上来给了他一蹄子。
“你怎么还是这么凶?看样子孟哥没有好好教导你。”孙云峰很快就和智商跟他不相上下的小鹿玩到一起。
“哥哥,是来了你的朋友吗?”屋内孟小甜轻声问道。
听到少女清脆的询问声,孙云峰立马打起精神来,紧接着,他看见了孟小甜半边侧脸,一时便呆住了,朝着孟惊蛰说道:“孟哥,见到你妹妹的一瞬间,我就想好了,你就是我大舅哥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招呼。”
还没等孟惊蛰揍他,孟小甜便关好门,转过身来。
孙云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孟小甜的整张脸。
半张脸精致如同天仙,半张脸密密麻麻的红色胎记,如同修罗一般。
孟惊蛰盯着孙云峰,似是想着这小子若是敢出言不逊,就直接跳起来一顿爆锤。
孙云峰只是怔愣一瞬,便说道:“小妹好。”
孟小甜却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皱着鼻子,似是被吓到了。
“喊孙云峰就行了。”孟惊蛰不高兴的介绍。
孟小甜低声喊了一句:“孙哥。”
孙云峰虽然对于美人的期待破碎,但看到这么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心下也很高兴,朝着孟惊蛰说道:“妹妹可比你懂礼貌多了,我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呢。”
虽然孟小甜和他期待的完全不同,但孙云峰还是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
见孟小甜不接,孟惊蛰便道:“拿着吧,可以防身。”
孟小甜这才将东西接过。
三人一起出门时,孟小甜紧紧挨着孟惊蛰,似是怕弄丢了哥哥一般,孙云峰看着觉得好笑,只当是小姑娘和兄长关系好,并没有多想。
此次仙门考核分为两轮,第一轮是初选,只看资质修为,并不看其他,第二轮是秘境考核,主测心性手腕。
考核初选设定的地方就在城中,三人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然是人山人海。
虽是仙门考核,但这次被挑选的弟子,绝大多数的未来,都只是作为外门弟子度过一生,只有极少部分资质逆天的,才会进入内门。
可即便是大宗门的外门弟子,日子也比普通散修好上太多,因而每次仙门考核,都会有无数散修趋之若鹜。
仙门考核三年一次,虽然年龄限制在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但大多数来参加考核的,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因为人多,排队时难免拥挤,孟小甜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孟惊蛰和孙云峰是一同出手扶人。
孟小甜第一时间挣脱开孙云峰,然后又躲到了孟惊蛰身后。
孙云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孟小甜这般避着自己。
孟小甜偷偷看了一眼孙云峰后,接着确认对方视线看不到后,悄悄的拿袖子捂住鼻子。
虽然来参加考核的人多,但初选的速度很快,有测灵石的存在,队伍行进很快,没过多久,就轮到了孟惊蛰三人。
孟惊蛰资质、修为皆数上乘,因而那负责测试的修士看到他时,难得给了个好脸色。
待轮到孙云峰时,测试之人虽然眉头微皱,但还是放他通过。
等到孟小甜考核时,测试之人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资质尚可,但修为是不是太差了?可是因为平日里修炼太过懈怠?”测试之人似是看不惯有人偷懒,因而神色便显得十分严厉。
孟小甜身子瑟缩了一下,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孟惊蛰赶忙在一旁说道:“我妹妹之前病着,最近身体才大好,并非她故意偷懒,实在是无可奈何。”
测试之人依旧沉着一张脸。
倒是孙云峰机警,见这情形,趁着孟家兄妹不注意,拿出一块下品灵石来,悄悄塞进那人手里,低声说道:“前辈,小姑娘资质不差,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吧。”
测试之人悄悄将灵石收起来,不高兴的递给孟小甜一块玉牌,催促道:“快走快走,下一个。”
孟惊蛰赶忙拉着妹妹离开。
等出了考核处,孟惊蛰才一辆感激的看向孙云峰,说道:“今日多亏你了,要不是你会说话,估计妹妹就悬了。”
孙云峰没有提自己贿赂的事情,难得他被孟惊蛰夸奖,立马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小事一桩,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当然要帮忙。”
孟小甜听了这话,面上顿时一红,忽然朝着孙云峰十分郑重行礼。
“怎么了?妹妹这么感激我?”孙云峰更加得意洋洋。
孟小甜低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跟我道什么歉?”孙云峰一头雾水。
孟惊蛰也不太明白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便问道:“怎么了?”
孟小甜轻声说道:“孙哥对我这么好,给我帮忙,我刚刚还因为觉得他身上臭,所以躲着他走……”
孙云峰闻言脸一红,紧接着立马低头闻自己的衣服,接着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也是一头雾水,说道:“你是不是闻错了?云峰身上可没有什么异味。”
孟小甜小脸一皱,摇了摇头,用更低的?
??音说道:“哥哥身上也有那味道,好臭的,我有点害怕。”
孙云峰和孟惊蛰两人面面相觑,刚想说点什么,孟小甜忽然脸色变得惨白,一脸惊恐的看着孙云峰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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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突破
孟小甜的突然变化, 让孙云峰更加疑惑,又见孟惊蛰也是一脸凝重,小心翼翼问道:“我看起来这么可怕?”
孟惊蛰没回答,而是突然伸手。
他的动作快得如同一道残影, 孙云峰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感觉头上一凉。
“不怕不怕, 已经死了。”一向不爱杀生的孟惊蛰,这一次非常直接的掐死了手中的东西。
孟小甜看着哥哥手里那只不过黄豆大小的死蜘蛛, 依旧是脸色惨淡。
“小蜘蛛而已, 一巴掌就能拍死,妹妹怎么害怕成这样?”孙云峰一贯的没心没肺。
孟惊蛰将死蜘蛛扔掉之后, 又仔仔细细的洗了洗手, 这才看向孟小甜,说道:“哥哥都已经扔掉了,没事了。”
孟小甜轻轻点头。
孟惊蛰想到刚才的死蜘蛛, 这才有功夫像孙云峰解释,说道:“小甜打小就怕蜘蛛,这毛病怕是改不过来了,你也别告诉别人。”
修士有了弱点,就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因而孟惊蛰特意这般嘱咐。
孙云峰明白这个道理,自是点头, 转而说道:“这种小蜘蛛倒还好,若是遇上了那种蜘蛛妖兽, 个顶个的块头大,小甜可如何是好。”
孟小甜脸色顿时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甚至都吓得差点站不稳。
孟惊蛰扶住妹妹后, 面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许久后,才问道:“你闻到我和云峰身上的臭味,是血腥味,还是蜘蛛的味道?”
孟小甜脸上一怔,很快就说道:“我说不好,不是血腥味,但是很害怕。”
孟惊蛰大概明白了,他和孙云峰都曾经和那些天罗蛛的尸体共处一室,而孙云峰更是贪心捡过一节蛛丝,所以他身上臭味更重。
“别多想了,先回去吧。”孟惊蛰说道。
刚刚回到平康坊的家中,幻影鹿就十分热情的凑了上来,显然是大半天没见到两个主人,在家里将它憋坏了。
孟惊蛰回了屋里,想着还有三天到来的秘境考核,要多准备一些符箓,便立即开始画符。
孙云峰又不懂画符,又是少年心性,此时见了幻影鹿,难免要逗弄一番。
幻影鹿烦他烦得很,便只缠着孟小甜。
孟小甜想到今日资质测试,自己差一点就被刷下去了,因而此时颇有些垂头丧气。
“好不容易通过初选,开心一点。”孙云峰带着一身自己闻不到的臭气凑了过来。
孟小甜勉强朝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孙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什么都不行,一直在拖累哥哥。”
孙云峰并不擅长安慰人,便理直气壮的说道:“拖累又怎么了,你们是亲兄妹,我还想有个哥哥让我抱大腿呢,可惜我家里九代单传。”
孟小甜低下头,道:“都是爹娘的孩子,可哥哥十五岁已经炼气期七层,而我还是个二层……”
“你哥哥是个怪物,你别跟他比,我那天劝着劝着,他就突然突破了,这还是人?”孙云峰提起这事,就觉得满腹牢骚。
孟惊蛰进阶得太过容易,怎么能不让他羡慕嫉妒恨。
孟小甜点点头,说道:“哥哥一直很聪明,学符箓看了一眼就会了,我学了十几遍都没什么进展。”
孙云峰想到在寒潭石壁上的那个阵法,孟惊蛰压根没有经过阵法学习,就不知道为什么学会了,心下微微发酸,说道:“他符箓学得快,阵法更是无师自通,他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孟小甜用力点头,说道:“哥哥修炼也很快,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你哥哥……”
孙云峰和孟小甜一人一句,背着孟惊蛰狂吹彩虹屁。
末了,孟小甜十分沮丧的说道:“可惜我一点都不像哥哥。”
孙云峰却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学不会,但你还很有希望!”
孟小甜苦了脸,说道:“我好笨的……”
“怎么会,你们是同胞兄妹,他可以,你肯定也可以。”
“可我……”
孙云峰打断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可是,你们俩留着一样的血,你不笨,一定是还没开窍!”
孟小甜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自信所感染,闻言用力捏紧拳头,告诉自己:“对,我不笨,我一定可以!”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小甜脑海中一直说着“要开窍”,许是福如心至,周身陡然一阵灵气波动、气机翻涌。
望着这一幕,孙云峰微微睁大了眼睛。
“啊这,啊这……”孙云峰除了这两个字,似乎不会再说别的了。
很快,孟小甜便结束了这次突破,周身灵气收敛下来,俨然已经从炼气二层进阶为炼气三层。
“谢谢你,孙哥。”孟小甜眼中满是感激。
孙云峰此时再度被各种柠檬包裹,他自己进阶靠嗑药,而身边人进阶,只要他劝一劝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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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人进阶,这难道是什么新的突破姿势不成?
不过都是旁人收益,孙云峰自己却依旧修炼得十分艰难,怎么能不让他觉得委屈。
院子里的气机变动,自然引起了屋内孟惊蛰的注意。
将一张符箓画好后,孟惊蛰走了出来,便见到孙云峰涨红着一张脸,捏着拳头大喊:“对,我不笨,我一定可以!”
他喊着这句话的架势,就像是在对着老天爷要修为一般。
孟惊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人又发什么疯,但见到妹妹突破,他脸上又多了几分高兴。
秘境试炼,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孟小甜修为高一点,总是能多一重保重。
但孟惊蛰没有高兴太久,就看到妹妹也和孙云峰一样,捏着拳头鼓着小脸,对着天空大喊:“对,我不笨,我一定可以!”
孟惊蛰静静的看了一会,见两人似乎都喊得有点累了后,才闲闲的问道:“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干什么?生怕邻居晚上睡着了吗?”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孙云峰立马拉了一下孟小甜,像是抓住了什么秘诀一样,说道:“他嘲笑我们,不告诉他!”
孟惊蛰耸了耸肩,像是在看一个问题少年一般。
孟小甜却向着哥哥,凑过来说道:“哥哥,我刚才突破就是因为说了这句话,你快试试看。”
孟惊蛰微微皱眉,点了点妹妹的小脑门,说道:“突破哪有那么容易,你修为困顿许久,若说是这句话的作用,我倒觉得那石中花的作用更大一些。”
孟小甜却十分坚持,抓着孟惊蛰的胳膊,说道:“哥哥,你试一试吗?”
孙云峰在一旁,难得抓到机会讥讽孟惊蛰:“小甜,你哥他怕了,你就别逼他了。”
“我哥哥最厉害,他才不害怕!”孟小甜俨然是个护兄狂魔。
孟惊蛰见妹妹都这个样子了,无奈之下说道:“我试试吧,不过我好像确实也到了要突破的时候。”
“你就吹吧?你距离上一次突破才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孙云峰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我什么时候吹牛了?”孟惊蛰反问道,他也确实没撒谎,自那一剑之后,孟惊蛰又有了新的领悟,只是因为距离上一次进阶太快,孟惊蛰有意压制了一番。
孙云峰顿时沉默,似乎孟惊蛰每次说的话都应验了。
“我不管,我绝不相信你这么快就能突破!”孙云峰斩钉截铁的说道。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那一会我突破了,你别哭。”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在孙云峰的注视下,孟惊蛰学着他们俩的样子,握紧拳头,朝着漫天繁星说道:“对,我不笨,我一定可以!”
话音落下,无事发生。
孙云峰立马嘴巴笑开了花,说道:“吹牛,不行了吧!”
孟惊蛰眼睛含笑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周身气机变化,无数灵气朝着他身上涌来。
孙云峰保持着嘴巴微张的模样,一直等到孟惊蛰这次进阶结束。
“云峰,谢谢你劝我进阶。”孟惊蛰笑着说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3]
孙云峰此时心态爆炸,看着孟惊蛰的眼睛都红了,只觉得人人都随便突破,就他不行。
“别哭别哭,这不是你的错,我真没骗你,我就是快要突破了,只差临门一脚。”孟惊蛰看他可怜,又说了一遍实话。
可这实话对孙云峰没有半点作用,反倒有些火上浇油。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2]
“我真没骗你,我突破一直很快。”孟惊蛰又补充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2]
孙云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有女孩子在旁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真哭了?怎么这就哭了?就这?”孟惊蛰还一头雾水呢。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3]
孟小甜在一旁,说道:“这也许就是喜极而泣吧。”
孙云峰再也受不了了,觉得这兄妹俩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跑了几十米后,突然停顿了下,紧接着一边跑,一边哽咽着念叨:“对,我不笨,我一定可以!”
23、乌龟
转眼变到了秘境考核的日子, 原本的数万修士,经过一轮资质筛选后,剩下来的不到万人。
而最终秘境考核能够通过的,也不过三千人。
而这三千人由十大宗门分配, 最终每个宗门要的也不过是数百之数。
这次秘境考核, 安排的地方是距离太渊城不远的一处小秘境。
这秘境为归一剑宗所有, 虽是秘境,但归一剑宗却并不如何看重, 这个秘境仅仅被排查过两轮, 若是用心寻找,里面还能找到一些好东西。
这一次拿出来, 由十大宗门来布置成考场, 反而能展现归一剑宗这第一仙门的大方。
“每一次的秘境试炼内容都不一样,不知道这次会考什么。”孙云峰说道,显然对于这秘境的内容十分好奇。
这次秘境试炼的考核内容乍一听, 似乎十分简单,就是在秘境中寻找升仙令,拿到某个宗门的升仙令,便进入哪个宗门。
一人只能拿一块玉牌,拿到了立刻被传送出去, 不许交换,不许买卖, 一经发现,立即作废资格。
孟惊蛰已经做好了打算, 先让孟小甜拿玉牌,等她拿到之后直接传送出去,每年秘境中都要陨落不少修士, 孟惊蛰可不想让妹妹也成为其中之一。
如三人这样组队的情况并不少见,虽名为仙门考核,实际上招收的大多数都只是外门弟子,因而十大宗门对于这次仙门考核重视程度并不高。
毕竟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优秀的弟子,早就进了宗门内门,而现在只是扩充一下宗门的外门弟子人数,顺便捞一手好苗子。
仙门弟子,显然不怎么注重仪式感,随便说了句话,就催促着众人传送入内。
孟惊蛰三人结伴被传送入内,一进秘境,就身处一个广袤的广场上。
这个广场是这个秘境的中心,四周分出十多条道路,供众人选择。
孟惊蛰随便选了一条,刚想走上去,妹妹就低声说道:“哥哥,我想选这条。”
孟惊蛰微微一愣,这几条路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既然妹妹想选,他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跟妹妹对着干。
孙云峰虽然要进的是归一剑派,但这些宗门的升仙令全都是混合放置,因而也没必要纠结哪一条路,便继续跟在兄妹俩身后。
在广场上时,几条路看起来还完全相同,但等继续走下去,风景开始慢慢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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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到的地方,是一片林子,林子看起来静谧无声,似乎十分寻常。
面对如此情景,孟惊蛰却不敢有半分懈怠,依旧拿着一柄长剑,挡在二人身前,完全是一副护法的样子。
几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个时辰,这林子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孙云峰尚且还不觉得什么,而孟小甜只以为自己太废,所以一直没能走出去。
反倒是孟惊蛰,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便有了底。
“这地方不对劲,注意警戒。”
一听孟惊蛰这样说,孟小甜立马用力点头,握紧小拳头。
反倒是孙云峰,就跟不长记性一样,说道:“孟哥,你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到哪里你都觉得不对劲?”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这人在那暗室时身中幻境,估计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生死关头游走一圈,因而现在还能这样没心没肺。
“你是忘了白虎,还是忘了墨蚺?难道次次都能那般轻松脱身?”孟惊蛰问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什么白虎,什么墨蚺?”孟小甜问道。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都是差点要了你孙哥命的东西。”
孟小甜闻言便不再多问。
三人继续往前走了一会,依旧没有看到半点出林子的希望。
而孟惊蛰,此时直接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前。
这棵树上,有一道小小的痕迹,似是被人用兵刃划上去的。
“这是我一刻钟前做的标记。”孟惊蛰说道。
在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便开始做标记。
“可我们明明都是朝东走的,怎么会?”孙云峰满脸惊诧。
“鬼打墙。”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听到“鬼”字,便默默朝哥哥身旁缩了缩。
孙云峰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听过这词,但却未曾实际接触过。
孟惊蛰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多为难,而是解释道:“你也可以将鬼打墙理解为一种特殊的阵法。”
孙云峰还是不太明白,但是他如今也没了和孟惊蛰在阵法上一较高下的心思,而是十分自然的问道:“既然是阵法,那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孟小甜也在一旁说道:“哥哥一定可以带我们出去!”
见两人都是这样的神情,孟惊蛰也没有什么拿娇的心思,他这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足够他看明白这林子里的情形。
“跟着我。”孟惊蛰说着,就拉着孟小甜直直的朝着一棵树上撞去。
“哎,那里不是!”孙云峰话刚喊完,就见孟惊蛰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孙云峰赶忙跟了上去。
他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道白光划过,刺得他的眼睛都在疼。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孟惊蛰已经一脚踹在他身上。
孙云峰直接被踹着往后连退三步。
“你又发什么疯?”孙云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也不生气,而是指了指两人之间地面上的一块白色玉牌。
“升仙令!”孙云峰立马开心起来,他刚刚要伸手去拿,就有被孟惊蛰拿剑鞘敲了两下。
“疼疼疼!”孙云峰捂着手,满脸不明所以。
“你确定是归一剑宗吗?就这么去拿?”孟惊蛰不高兴的问道。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孙云峰立马一愣,被这么一说,他倒没有犟嘴,而是想了想,拿一旁的树枝,将这白色玉牌翻了个面。
待看到上面的“易宗”后,孙云峰顿时一阵后怕,捂着胸口说道:“还好还好。”
易宗虽然也是十大宗门之一,但门内弟子主修阵法,不太擅长作战,更像是个辅助门派。
孙云峰心底顿时没了半分芥蒂,反而觉得自己挨的两下子十分值得,当即舔着脸凑到孟惊蛰身边,问道:“你们难道没有拿到升仙令?”
孟惊蛰点点脚下。
那里的泥土是新翻过的,孟惊蛰和孟小甜都拿到了易宗的升仙令,但却早有防备,并没有直接触碰。
“哇,这样藏着,心机好深。”孙云峰说完,就十分诚实的学着兄妹俩的,直接挖了个坑将升仙令埋在里面。
这三块升仙令,就相当于是三人的保底,若是拿不到归一剑宗的升仙令,便可回来拿了这令牌入易宗。
孟惊蛰三人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便经过了一条小河。
“你说,这河里会不会也藏着升仙令?”孙云峰忽然问道。
孟惊蛰看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河水,指着河中央慢悠悠游动的大乌龟,说道:“如果河里真的有升仙令,多半与它有关。”
孙云峰立马双眼一亮,但孟惊蛰却直接拦住他,说道:“与大乌龟有关,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升仙令与哪家宗门有关?”
孙云峰立马说道:“定然是跟归一剑宗有关!”
孟惊蛰:……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能这样想?”孟惊蛰只觉得孙云峰的思想就像是黑洞一般,自己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反而不高兴了,说道:“归一剑宗有位神龟真人,早些年他观摩乌龟行动,自创神龟剑法,这个大乌龟,难道不是他的指代吗?”
孟惊蛰皱眉,说道:“我只看到神龟,没看到剑法。”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0.5]
“你看它游动的姿势,是不是像灵动的剑法?”孙云峰说道。
孟惊蛰看了看乌龟,又转头看向孙云峰,说道:“完全不觉得呢。”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鼓着一张脸,说道:“阵法你在行,剑法我不差,你等着,我现在过去,就用我精湛的剑法,征服这只神龟!”
孙云峰走到河上石桥出,拔剑朝着那神龟使出一个挑衅的姿势。
神龟慢悠悠的朝着他游了过来。
“你看,我马上就要拿到归一剑宗的升仙令了!”孙云峰说的十分肯定。
大乌龟渐渐接近,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住,紧接着将嘴巴张到最大,似是在等待什么。
孙云峰不明所以,拿着剑喊道:“来呀!战个痛!”
孟惊蛰看着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的一人一龟,隐约觉得有些不好。
果然,大乌龟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孙云峰的投喂,顿时来了脾气,直接一张嘴,朝着孙云峰用力滋水。
原本还做着一副战斗架势的孙云峰,立时被淋了个落汤鸡。
也不知是不是这大乌龟愤怒太过,喷出来的水里还带着一股子恶臭味,就像是多少天没有洗的臭袜子一样。
孟惊蛰默默拉着妹妹往后退了几步。
孙云峰满脸懵逼的看着那乌龟,大乌龟见眼前这个两脚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顿时头又往后仰起。
孙云峰见到这个熟悉的动作,顿时明白了,慌忙躲避,可还是被大乌龟喷了个正着。
一连被喷两次,他也有些委屈:“你不跟我打就算了,何必这样侮辱人。”
大乌龟那张看不出神情的脸,竟是比孙云峰还觉得委屈,其他修士想要驯服它,都会拿无数的好东西供养它哄着它,偏偏眼前这个人,不哄它就算了,还拿着剑喊打喊杀的。
龟龟委屈得又想喷水了呢。
24、剑气碑(捉虫)
孟惊蛰见妹妹捂着鼻子一脸难受, 想到这孩子似乎嗅觉出奇灵敏,便顾不得旁的,朝着孙云峰喊道:“你还要在那接臭水?就这么喜欢?”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总算在孟惊蛰的提醒下,刚想回到两人身边, 孟惊蛰又提醒道:“你快过桥, 不然岂不是白白挨喷。”
孙云峰又晕头转向的往河的另一边跑。
孟惊蛰拉过妹妹, 朝着桥上走。
“你们小心一点,这乌龟喷水可臭了。”孙云峰怕两人跟自己一样倒霉。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 说道:“我们又不是你。”
[来自孙云峰的阴阳值:+1]
孙云峰见孟惊蛰不听劝, 站在河边耐心的盯着两人,似是要看看两人怎么倒霉。
但那大乌龟,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孟惊蛰和孟小甜走到了河岸边, 都没有任何喷水的动作。
孙云峰顿时不高兴了,说道:“这乌龟怎么回事,看菜下碟?”
他话音刚落, 大乌龟便动了起来,直接朝着河岸边的孟惊蛰兄妹游了过来,甚至还爬上了岸。
见这情形,孙云峰顿时高兴了起来,说道:“快跑吧, 乌龟要喷水了!”
孟惊蛰没有动,他看着乌龟倒不像是有恶意的模样。
果然, 这大乌龟以与自己身份极其不符合的速度,爬到了孟小甜身边。
“不许喷我小甜妹妹!”孙云峰倒是很护着孟小甜, 凑了过来,已经做好自己帮忙挡臭水的准备。
那大乌龟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转了个弯, 从另外一个方向轻轻的朝着孟小甜点头,接着嘴巴一张,在孙云峰万分惊恐的眼神下,扔下一块白色玉牌。
紧接着龟脸上满是讨好的看着孟小甜。
“这是……”孟小甜有些迟疑。
“应当是兽灵宗的升仙令。”孟惊蛰解释道。
既是秘境考核,自然各家宗门的令牌获取方式,多半也要与各家的看家本领相挂钩。
而兽灵宗,明显是一个主打御兽的宗门。
“你想去兽灵宗吗?”孟惊蛰轻声问道,他虽然想去归一剑宗学习最强剑法,但孟小甜似乎很喜欢动物,孟惊蛰也不会强行让妹妹迁就自己。
他是哥哥,就算真要迁就,也是他来迁就妹妹,大不了他也入了兽灵宗便是。
孟小甜摇了摇头,说道:“哥哥去哪我就去哪,我也想要学习剑法,不想一直给哥哥拖后腿。”
大乌龟一张龟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它凑到孟小甜脚边,轻轻的蹭了蹭,似是在撒娇一般。
孟小甜蹲下身来,摸了摸龟壳,耐心的说道:“小龟,我不能去兽灵宗陪你,我想要去归一剑宗,对不起。”
大乌龟神情低落,片刻后,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张嘴扯着孟小甜的衣服下摆往前方走
孟小甜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
大乌龟带着众人又进了一处林子。
这林子里满是黄色的枫树,一路穿行而过,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还经过了两处阻隔的阵法,大乌龟十分粗暴的破阵,带着众人到了林子深处,最终停在了一处石碑前。
那石碑上没有太多旁的东西,只有一道剑痕。
剑痕上满是外溢的剑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那股子肃杀之气。
“这是让我们领悟剑气?”孙云峰问道。
孟惊蛰点头,紧接着上前走了两步,刚刚靠近,便顿住脚步,只觉得这道剑气像是直接扑在自己的面门,似乎要削掉脸上的眉毛。
“这石碑不同寻常。”孟惊蛰不是没有分辨能力的人,这块石碑上的剑气,绝对非比寻常。
拿这块石碑来考核一群想要入外门的弟子,似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想好好悟一悟。”孙云峰脸色凝重。
他使剑,也爱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珍惜。
孟惊蛰点头,在一旁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和孙云峰一起,静静的看着拿到满是剑气的剑痕。
而大乌龟却像是没有看到两人的动作一般,径直走上前去,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大乌龟缓缓抬起脚,直接踹了上去。
石碑上留下一道脚印,紧接着一道白光闪光,石碑前多了一块黑色玉牌。
黑色玉牌背面朝上,上面依旧写着“升仙令”三字,只是看不出来是哪家宗门的牌子,可看着这道剑气,也不需要多猜测,便知道这应当属于归一剑宗。
这次的升仙令,全都是白色玉牌,几人倒未曾听闻过还有黑色玉牌。
大乌龟有些防备的看着孟惊蛰和孙云峰,接着快步爬到孟小甜身旁,拉住她的衣角,似是想让她拿了这块升仙令。
“哥哥?”孟小甜看向孟惊蛰,她用木棍翻动这块升仙令,果真出自归一剑宗。
“是好事,别怕。”孟惊蛰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我……”孟小甜不太习惯这样的不劳而获。
孟惊蛰自觉,就算自己想要领悟这道剑气,多半也要费很大的功夫,但这大乌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是踹了一脚,就逼得石碑吐了一块黑色升仙令出来。
这种情况,孟惊蛰倒也不觉得是在作弊,毕竟大乌龟只是想帮孟小甜,并没有半点帮助别人的意思。
获得这样独一无二的偏爱,本身就是一种实力。
“它喜欢你,所以想要帮你,不必亏心。”孟惊蛰安慰道。
“我求求小龟,让它也帮帮哥哥……”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想自己试一试。”
又似是怕孟小甜不懂事,便又道:“它帮了你,你记得感谢它。”
孟小甜点头,说道:“我都听哥哥的。”
“此处危险,你不如尽早离开。”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有些犹豫,说道:“我想等哥哥一起。”
她如果拿了这升仙令,此时就会被传送离开。
孟惊蛰见她执着,便道:“那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直接拿起升仙令离开。”
孟小甜用力点头,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哥哥什么忙,因而绝不肯给哥哥拖后腿。
孟惊蛰和孙云峰坐在这石碑前,开始参悟这道剑气。
孟小甜将地上尚且完好的枫树叶捡了起来,凑在一起,做了一顶简易的帽子,放在龟壳身上,小声问道:“喜欢吗?”
大乌龟伸长了脖子,似是想看这黄色帽子的模样,待看清后,欢快的绕着孟小甜跑了一圈。
孟小甜又拿出三人准备好的食物,将自己的那一份全部分给大乌龟,软软的说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感谢你,请你吃顿饭吧。”
龟脸上立时露出愉悦来,轻轻的蹭了蹭孟小甜。
这一片林子里,除了孟小甜和大乌龟玩耍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等到天光泛白的时候,林子里终于有了些许不同。
大乌龟抬起头来,朝着一个方向定定望去。
一位身沾晨露,穿着白衣,看起来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右手空荡荡,左手握着长剑,剑尖上还往下滴着血。
孟小甜见对方白衣染血,但却奇异的没有十分害怕。
那青年见到此处竟然有三人一龟,面对着组合微微愣了下,看见孟小甜脸上的胎记后,倒也不避不让,反而轻轻朝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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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乌龟本来见到这人还有些防备,但看他见了那黑色升仙令,也只是微微注视,似乎没有起任何贪念,便又放下心来,安心窝在孟小甜身旁撒娇。
白衣青年很快便在石碑前找了一个位置,和孟惊蛰二人一般姿势,静静坐着参悟。
只是没过多久,便又有一阵人声传来,这一次,却似是来者不善。
“居然真的是剑气碑!”
来人一共有三人,全都手拿长剑。
这三人聚在一起,以中间那个年纪最小,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少年为中心,另外两个看起来像是护卫一般。
那小少年长了一张玉雪可爱的脸,但修为却已经是炼气期八层,身边跟着的两人,也全都是炼气期九层,这架势,倒像是一个世家公子出行。
小少年看见地上那块黑色升仙令后,立时双眼一亮,直接喊道:“这是我的。”
只是他还没有靠近升仙令,大乌龟便突然暴起,嘴巴里一阵臭水直直的撒在他身上。
“臭乌龟,找死!”少年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暴脾气,拿着剑就要上来杀龟。
孟惊蛰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和孙云峰一起,护在了妹妹和大乌龟身前。
“你拿着升仙令先走。”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看了哥哥一眼,便不再犹豫,说道:“哥哥一定要活着出来。”
她知晓自己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便直接触碰升仙令离开。
大乌龟见孟小甜已经安然离开,才不管孟惊蛰二人,直接跑得连尾气都看不见了,全然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想法。
“小子,你找死!”眼见孟小甜使用了升仙令,小少年痛失成为剑尊弟子的机会,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顿时满是杀意。
“这里你最小,怕是只有你才是真的小子。”孟惊蛰很不习惯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人喊“小子”,便忍不住纠正。
[来自何泽远的阴阳值:+5]
孟惊蛰看到这阴阳值,心下一动,这样大的数值变动,一般都代表着是书里比较重要的角色。
看着少年十岁出头的模样,又想到叶嫣然似乎已经十五六岁了,暗道莫非这两人要玩姐弟恋?
不等孟惊蛰多想,何泽远已经招呼着自己护卫,说道:“拿了我的升仙令,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的吗?那上面好像没写你的名字啊?剑气碑还在这里,想要升仙令可以自己拿,难道是你也觉得,靠自己不能拿到?”孟惊蛰不慌不忙的继续嘴贱。
[来自何泽远的阴阳值:+7]
“去死吧!”
何泽远一声令下,身旁两个护卫就提剑冲了上来。
孟惊蛰招架之余,还不忘继续拉仇恨:“说话就好好说,怎么你突然就着急了?难道你已经试过剑气碑了,所以才知道自己不行?”
[来自何泽远的阴阳值:+15]
“我要将他大卸八块!弄死他!”何泽远年纪小,脾气自然也爆,孟惊蛰这一句话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
剑气碑并不是只有一块,何泽远也不是第一次尝试,那次尝试让小少年伤透了自尊,愣是伤到几个月不敢碰剑。
“真让我说中了?”
[来自何泽远的阴阳值:+10]
“啊啊啊,你去死吧!”
何泽远也不管正在交战的两个护卫了,自己提着剑就冲了上去,恨不得亲自动手剜了孟惊蛰的嘴巴。
25、破局(捉虫)
“这个, 这个嘛,倒是未曾听闻过,若是你对问心镜感兴趣,不如等回了宗门, 询问你师父。”
左诚眼见孟惊蛰嘴巴张开, 似乎还想再问, 立马快速抢话,说道:“你妹妹在后头等了你许久, 小姑娘这两天因为担心你, 都没吃什么东西,你快去看看她。”
妹妹的消息, 倒是打断了孟惊蛰求知的心情, 想着到了宗门会有无数老师,到时候也可以问个痛快,没必要缠着左诚一人, 孟惊蛰这才止住话头。
等到孟惊蛰离开之后,左诚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想到这次剑气碑选出来的三个人,左诚暗自庆幸,还好这不是自己要收的徒弟。
孟小甜此时在后头的一间屋子里, 和秦无生待在一处。
秦无生虽然知道孟小甜得到升仙令的方式也许存在问题,但却也没有做什么告发之举。
孟小甜见到哥哥到来, 脸上立马露出喜悦的神色来。
“哥哥,那个长老问了我很多问题, 我都按你教的,什么都没说。”孟小甜知道自己得到这块升仙令,其中有许多不能言说之处, 因而她一直按照孟惊蛰教的,遇到什么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干脆不回答。
“你做得很好。”孟惊蛰知道孟小甜脑子不太灵光,因而一直以来对她也没有太多要求。
孟小甜听到夸奖,脸上立马开心起来,但想到之前左诚的脸色,又说道:“只是我看着,那位左长老似乎不太高兴……”
“没事,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宗门弟子,左长老是宗门长老,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冲你发火,定然是因为自己回答不出问题,所以心下内疚。”
在孟惊蛰过去那么多年的学习生涯中,他觉得老师是世界上最友善的群体,永远对他知无不言。
至于左诚先前的支支吾吾,孟惊蛰自发认为这是老师学艺不精,倒半点不曾往可能得罪对方上去想。
而孟小甜一向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便点点头。
倒是一旁的秦无生,听着这兄妹俩的对话,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秦兄,关于这剑气碑之事,你知晓多少?”
孟惊蛰虽然得了令牌,也知道多半是好事,但若是能知道更多内幕,总归是好事。
秦无生也果然知道一些内幕,说道:“似乎是归一剑宗某位大能设下的考核,能够通过的,会被那位大能收为弟子。”
这种方式,倒和孟惊蛰所想差不太多,只是到底是门中那位大能,秦无生也说不清楚。
此次仙门考核结束,归一剑宗一共收到了四百名弟子,其中拿到黑色升仙令的,只有孟惊蛰三人。
左诚虽然很想避开孟惊蛰,但有些事情却不能瞒着,拿到白色升仙令的是外门弟子,而黑色升仙令将会成为内门弟子,甚至还有可能拜大能为师。
这样的三个人,左诚也不敢确保三人能被那位收为弟子,但内门弟子的身份却稳妥了。
左诚这一次学乖了,冷着脸将这些事说完之后,压根不给孟惊蛰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全不管孟惊蛰在背后唤他。
孟惊蛰心下满是可惜,但一想到进了归一剑宗,就能有无数的老师,顿时又对未来充满期待。
宗门飞舟停留在太渊城外一日,给这些尚未入门的弟子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处理杂事。
孟惊蛰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他先去百珍阁辞了差事,得知他进了归一剑宗后,阁内所有人全都表示恭喜,甚至还专门给他凑了一些灵钱当份子钱,就连和他不太对付的郑山,此时都出了厚厚一份礼。
“小孟啊,还是你厉害,当差也不耽误修炼,随随便便就考进第一仙宗,倒是郑山家那个……”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郑山之前为了儿子费尽心思,但这次仙门考核,他儿子郑海却没能考上,即便没考上,这位也没有半点要谋个生计的想法,据说还在家里专心修炼,全靠郑山的供养。
孟惊蛰听得微微皱眉,他和郑山之间虽然有些不愉快,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而也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心思,反而说道:“也许是气运未至,说不定下一次就能考上了。”
听孟惊蛰这样说,其他人倒也不好再嘲笑了。
见孟惊蛰这样不计较,反倒是郑山有些过意不去了,临了分别的时候,郑山终是追了出去,问道:“小孟,这仙门考核可有什么诀窍,我家那个不成器的……”
孟惊蛰看着郑伯,倒是想起了高考成绩出来时,一大堆上门来买他学习笔记的家长们,郑伯这样子,似乎跟他们没有太多不同。
终究是心下不忍,孟惊蛰开口说道:“每次秘境试炼都不一样,但考量的都是应变能力,终日闷在家中修炼,不如多出来走动一番。”
郑伯听得十分认真,又再三道谢,全无之前倨傲的模样。
至于郑伯听了之后,立时逼着家里的儿子进百珍阁当差的事,便是后话了。
孟家兄妹在太渊城中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太多财产,要带走的,便是那头幻影鹿,毕竟内门弟子身份已经稳了,哪怕兄妹俩没有灵兽袋,这个幻影鹿也被破格允许带上飞舟。
兄妹俩最后看了一眼平康坊的房子,落上锁后,这才朝着城外走去。
飞舟在晨曦中起飞。
身后太渊城逐渐变小,最终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飞舟速度很快,但飞行了五日,方才抵达归一剑宗。
归一剑宗作为如今正道第一宗门,山门自是十分气派。
但飞舟一进宗门,还未入门的这些弟子,看着内里一片荒芜的情况,所有人脸上神情顿时裂开了。
望着到处都是荒芜场景,一点正常风景都见不到,看得最多的就是地面上沟沟壑壑的剑痕,有人不仅发出感慨:“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仙门?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飞舟上的外门弟子里,甚至有人开始阴谋论是不是被骗了入了贼窝之类的话。
左诚轻咳一声,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稍稍释放,就让飞舟上这些普通弟子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们是来拜师学艺,还是来纵情享乐的?我辈修士,岂能为外物所耽,若是没有做好成为修炼的准备,趁着还未拜师,尽早离去!”
左诚都这样说了,飞舟上的小年轻们自是不敢再说二话,甚至纷纷开始保证起来。
左诚环视一圈,看这些人脸上都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顿时心下满意,左诚的视线最后落在孟惊蛰身上,见这个倒霉孩子似乎有张嘴的趋势,他直接转身下了飞舟,径直朝着主峰飞去。
孟惊蛰嘴巴不情不愿的闭上,朝着身旁人道:“我怎么觉得,左长老像是在躲着我呢。”
“你想多了,左长老定然是急着向宗门复命呢。”孙云峰没心没肺的说道。
孟小甜也在一旁点头。
只有秦无生沉默着没有表态。
飞舟进了宗门后,似是想让新入门的弟子看清楚门中的情况,飞行速度放缓,慢悠悠的飞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个广场处停了下来。
弟子新入门,就如同新生入学一般,总是要来一个开学致辞。
孙云峰听得昏昏欲睡,转头一看,孟惊蛰和秦无生两人全都听得一脸认真,顿时强行打起精神来,只不过坚持不了多久,他又成了啄米的小鸡。
孟小甜如今虽然改了嗜睡的毛病,但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她便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眼见都要倒下去了,孟惊蛰目不斜视的将人扶住,低声说道:“认真听。”
孟小甜顿时心虚,当即不敢再开小差,鼓着脸颊认真听着上面的掌门训话,每当要犯困的时候,就用力掐自己一下。
一直这般,听掌门啰嗦了一个时辰,这入门仪式总算是结束了。
这些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头三个月并未进行细分,而是全都安排住在外峰,待熟悉了宗门事务之后,这才划分峰头。
孟惊蛰三人本想随大流去外峰,但旁边有一身着青衣的年轻弟子,似是早就等待多时,凑上来说道:“我乃左长老的亲传弟子吴峰,三位另有去处,且随我来。”
孟惊蛰三人这才跟孙云峰分道扬镳。
吴峰话不多,驾驶着自己的飞行灵器,先带着三人去内门领了一些物资,接着又转头飞进宗门深处。
三人内门弟子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因而这一次的物资是按照内门的份例来领取。
一个储物戒,十块下品灵石,一瓶辟谷丹,一瓶培元丹,两身内门弟子服,以及一把下品灵器的飞剑。
吴峰带着几人,又飞了一刻钟,飞行灵器这才停留在宗门深处的一座荒山前。
虽然归一剑宗内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的情形,但其他山上好歹还有一些树木,这座山从下往上看,竟是一点绿色也看不见。
“三位,此乃大荒山,静和剑尊的洞府就在山顶,剑尊是剑气碑的主人,只不过他如今正在闭关,我不便上去,只能送三位到这里了。”吴峰脸上满是歉意,紧接着便告辞离去。
孟惊蛰抬头仰望这座山,山形陡峭,连一条路都看不见,整座山峰就像是一把剑,直直的插/入云端。
吴峰刚刚回转,便见到师尊正在自己洞府外等着,赶忙上前行礼。
“人送到山脚下了?”左诚问道。
吴峰点头,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师父,这样做会不会得罪这三人,毕竟他们可是剑尊未来的徒弟。”
一想到那三人尚未筑基不能御剑飞行,而剑尊那座山又没有上山之路,吴峰便满心歉疚,只不过师父的叮嘱,他也不敢不听。
左诚轻笑一声,说道:“这算什么得罪,为师只是帮剑尊磨炼一下这三人的心智罢了,若是连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剑尊如何能看得上他们。”
剑尊确实厉害,左诚半点不敢招惹,但他却觉得着三人里,也就孟惊蛰还算有个人样,可静和剑尊是个寡言少语的,素来喜静,就凭孟惊蛰长了那张嘴,只怕也不会讨剑尊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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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当初被追问得左支右绌,左诚就只想狠狠折腾孟惊蛰一番,让他好好爬山,这才能消自己心头之气。
虽想着折腾孟惊蛰,但左诚还是忍不住问自家弟子:“你和器峰的柳炎相交莫逆,回头你帮我询问他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可是师父的本命法宝出了什么问题?”吴峰一脸担忧。
“呸呸呸,胡说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问心镜的事情。”左诚没好气的说道。
“师父怎么突然关心起问心镜来了?”吴峰十分不解。
左诚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而此时在大荒山脚下,秦无生拿着自己的剑,试图在陡峭的山体上凿出一条路来。
孟惊蛰望着高山思忖片刻后,默默从怀里拿出四张飞行符来,给妹妹和幻影鹿贴好符箓后,转头一看秦无生正在孜孜不倦的挖路,立马问道:“秦兄,我有多余的飞行符,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无生本来已经爬了三四米之高,他只有一只手可用,凿得十分疲累,凡铁铸成的剑上甚至有了不少细小的缺口,听得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孟惊蛰兄妹二人连同那头幻影鹿,都已经飞到他身旁,两人一鹿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诧。
秦无生:……
[来自秦无生的阴阳值:+0.5]
26、大荒山(捉虫)
大荒山的高度, 若是御剑飞行,倒是须臾可至,只不过飞行符慢慢悠悠的,速度连走路都比不上。
等到三人一鹿终于上了山之后, 见到的却不是光秃秃的山景。
而是一片接一片的白色迷雾。
“我在山下看到的不是这样啊……”孟小甜呆呆的说道。
“是阵法。”孟惊蛰解释道。
孟小甜头一次见到这种阵法, 倒没觉得困难, 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脸上满是好奇。
孟惊蛰又补充道:“这是化神期修士洞府外的护山阵法, 只怕没那么好进。”
修士等级, 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化神期修士,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点。
“没事, 我们粮草充足, 就算一时困在这里,等到静和剑尊闭关结束,到时候我们就能拜他为师, 也不愁会一直困在这里。”秦无生安慰两人。
“就怕他闭关一次需上百年。”孟惊蛰说道。
秦无生听得顿时脸都绿了。
寻常修士洞府外的阵法,目的是防止他人擅闯,因而大多数情况,都是让人在里面转个圈就安生的送出来。
这位静和剑尊,显然是个有脾气的, 他的这个护山阵法,似是半点不愿意将人送出去, 三人在里面转悠许久,依旧看不到半点能出去的迹象。
既不能进, 也不能退。
孟惊蛰本来还觉得自己解题思路是对的,但几次破局全都失败。
“走这边。”孟惊蛰在三条相同的路面前,选择了中间的一条。
孟小甜却没有立即跟上去, 而是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左边那条路说道:“哥哥,我想走这条路。”
孟惊蛰一愣,想到在秘境中,也是因为孟小甜,才选择了那条通往剑气碑的道路。
而那秘境中,只放置了这么一块剑气碑,虽然通往剑气碑的路不止一条,但孟小甜选的那条,确实是最快的一条。
“为何要选这条?”孟惊蛰耐心询问。
“不知道,就是……就是……”孟小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是感觉吗?”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用力点头。
孟惊蛰微微顿住,将孟小甜的这股子感觉,归结为女人特有的直觉,并未如何细想。
“好,那就听你的。”孟惊蛰虽然本心里不太认可这条路,但还是尊重妹妹的想法。
至于一旁的秦无生,他对阵法没什么理解,自然不会唱反调,老老实实跟在兄妹身后。
三人一鹿继续前行,在孟小甜的直觉发挥十一次作用后,眼前顿时一阵变换。
白雾散尽,面前是没有一点绿色的山顶。
在山顶的正中心,有一座十分简单的小院子。
三人遥遥的望着这院子,都没有上前。
整个院子此时像是被无数密密麻麻的剑气笼罩一般,若是敢上前一步,估计立刻就能被剑气绞为齑粉。
这些剑气,和剑气碑上那道剑气似是师出同源,又似是有些许不同,一时让人也分辨不清。
“剑尊应当还在闭关,不如我等就在此处等候。”孟惊蛰建议道。
秦无生自然不会拒绝。
倒是幻影鹿,低低的“昂”了一声。
“小楸又饿了吗?”孟小甜立马问道。
小楸凑到她身边,满是依恋的蹭了蹭头。
“不是半个时辰前才喂过吗?”孟惊蛰诧异的看着幻影鹿,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也不知道是鹿还是猪。”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幻影鹿似是被气到了,直接转过头,拿屁/股对着孟惊蛰。
孟小甜摸了摸它的耳朵,朝着哥哥说道:“也许是累到了,它到一个新地方,不适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适应的反应,应该是水土不服吃不下东西,而不是吃啥啥不够。”孟惊蛰说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孟小甜立马帮它辩解,说道:“它是鹿,也许水土不服的药方是多吃呢。”
小楸在一旁疯狂点头。
孟惊蛰无奈,说道:“你就纵着它,迟早它要死在吃上面。”
孟小甜闻言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哥哥,其实我也饿了……”
孟惊蛰舍得骂幻影鹿,却心疼妹妹大病初愈,便说道:“那你快吃一颗辟谷丹。”
大荒山是人如其名的荒凉,连棵绿植都很难见到,想要找到食物,更是难如登天,因而孟惊蛰只能让妹妹吃辟谷丹充饥。
幻影鹿在一旁又“昂”了一声,似是在提醒孟小甜别忘了它。
孟小甜吃下一枚辟谷丹,果腹感十分明显,但毕竟是丹药,除了口感微苦外再没什么味道,孟小甜撇了撇嘴,看着辟谷丹的眼神十分嫌弃。
她见一旁的幻影鹿眼巴巴的看着,便也给它喂了一颗。
幻影鹿吃完,表情倒是和孟小甜如出一辙。
“昂。”
孟惊蛰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吃了吗?怎么还叫?”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小楸挎着一张鹿脸,一直拿头蹭着孟惊蛰,似是在催促它想个办法。
“贪吃成这样,难怪差点被升仙菇害死。”孟惊蛰嘟囔道。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6]
即便被孟惊蛰这样说,小楸想要嘴巴里有点味道的心思还是很重。
孟小甜也加入了这个阵营,委委屈屈的朝着孟惊蛰说道:“哥哥,我嘴巴里发苦……”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问道:“还饿吗?”
孟小甜摇摇头,又说了一遍:“只是嘴巴发苦……”
“那就继续苦着吧。”孟惊蛰说道。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孟小甜默默闭嘴,和幻影鹿头抵着头,一人一鹿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怜。
反倒是一旁的秦无生看不过去了,说道:“我在这山里四处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猎物。”
孟小甜脸上立马露出期待的神情来。
“连一根草都没有,能找到什么猎物?田鼠吗?”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眼中希望破灭,再度变成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声说道:“好想吃甜甜的果子。”
秦无生无奈,只得安慰孟小甜道:“姑娘且忍一忍,等拜了师后,就能让孟兄带你去买果子。”
孟小甜委屈的点点头。
她刚靠在幻影鹿身上,天空忽然砸下来一颗红色的果子。
孟小甜双眼一亮,她还没有动作,幻影鹿就颠颠的上前,巴巴的将果子叼住送到她面前。
“你一半,我一半。”孟小甜朝着小楸说道。
小楸立马又“昂”了一声,叫声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只是果子还没分好,就被孟惊蛰拿了过去。
“什么都敢吃,难道真不怕死?”孟惊蛰有些生气。
孟小甜太过贪吃,这凭空出现的果子,她竟是也不多想,就直接要往嘴巴里塞。
孟惊蛰又看着小楸,训道:“吃吃吃,你俩可真是一家。”
小楸鹿脸委屈,即便被孟惊蛰这么说,还是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红色果子。
“我感觉这果子没问题。”孟小甜委屈巴巴的解释道。
“你感觉它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你还感觉出来了什么,快跟我说说,让我也见识一下。”孟惊蛰觉得遇到这样的妹妹,自己迟早要化身老妈子。
孟小甜没听出来讥讽,反而开心的说道:“我感觉这果子一定很好吃。”
孟惊蛰:……
秦无生见孟惊蛰卡壳,便帮忙劝道:“孟姑娘,这里连树都没有,天上却能凭空掉下果子来,此事诡异,还是慎重为好。”
孟惊蛰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不再跟孟小甜拉扯,而是拿起剑来,看向不远处的那座小院子。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小院子上笼罩的剑气消失不见,此处一片宁静。
“这里真的是静和剑尊的洞府吗?会不会是某种幻境?”孟惊蛰因为这果子的出现,竟是开始怀疑起四周的环境了。
秦无生听了,神色立即郑重起来,手里长剑紧握,和孟惊蛰站在一处,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孟小甜脸上显出些许迷惑来,说道:“哥哥在说什么?那里就是剑尊的洞府啊,怎么还能作假?”
孟惊蛰只当妹妹没怎么见过幻境,便说道:“固守本心,千万不能受了别的东西诱惑!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你也不许吃!”
孟惊蛰心中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暗道化神期修士的山门阵哪有那么好破,这里面定然是藏着一重一重的机关,眼前的小院子说不得就是其中的一环。
只是他左看右看,这幻阵实在是太过逼真,他愣是找不到一点破绽。
秦无生见孟小甜依旧一脸懵懂,又提醒道:“孟姑娘,幻境折射人心中所想,姑娘想要什么便会出现什么,为了避免心神失守,还请姑娘勿要轻举妄动。”
谁知孟小甜听了这话,却直接说道:“还有这种好事?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秦无生:……
孟小甜却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般,朝着天空喊道:“我想要果子,想要灵肉,想要好多好多吃的。”
俨然是将幻境当做许愿池了。
孟惊蛰听得额角抽搐,说道:“孟小甜,幻境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你要来了能有什么用。”
他话音刚落,一枚果子就砸在他的头顶,紧接着如同下雨一般,一颗接一颗,全都打在孟惊蛰和秦无生身上。
反倒是孟小甜和幻影鹿,站在一旁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孟小甜立马开心的说道:“幻境听到了我的许愿!”
“你别……”孟惊蛰话都没说完,一块灵肉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他的嘴上。
这灵肉似是刚做好,滚烫得似是要将人烫伤。
孟惊蛰赶忙将肉吐了出来。
这触感太过真实,也越发让孟惊蛰迷惑起来。
真的有人能制造出这样逼真的幻境吗?
还没等他多想,又是一堆吃的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将孟惊蛰砸得晕头转向。
孟小甜见哥哥受伤,倒不高兴了,插着腰望着天空,奶凶奶凶的喊道:“不许欺负我哥哥!”
掉落食物的速度顿时一顿,片刻后,又是一堆吃的劈头盖脸朝着秦无生砸去。
秦无生:?
看着秦无生一脸无辜的样子,孟小甜又朝着天空喊道:“你为什么非要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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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雨这次似是已经十分熟练,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就调转方向朝着小楸重重砸去。
小楸直接被砸成了流泪鹿鹿头。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委屈的看向孟小甜。
孟小甜一愣,朝着天上喊:“不要了不要了,够吃了!”
食物雨这才停下。
孟惊蛰对于这个幻境实在是太过好奇,想了想,便学着孟小甜的样子,试探着朝天空喊道:“我想要一张归一剑符。”
天空没有任何变化。
孟惊蛰微微皱眉,看向秦无生。
秦无生也朝着天空说道:“我想要一柄仙剑。”
天空依旧毫无动静。
“这幻境,看菜下碟?”秦无生迟疑着问道。
说完之后,天空中陡然掉下一大片凉水来,将孟惊蛰秦无生浇了个满头满脸。
孟惊蛰:……
秦无生:……
“这是性别歧视?”孟惊蛰除了这个,再想不出别的原因来。
孟小甜被食物包裹着,却有些等不及了,问道:“哥哥,我现在能不能吃呀?”
孟小甜还记得哥哥的嘱咐,压根不敢妄动,只能和幻影鹿一起对着流口水。
孟惊蛰摇了摇头,经过这一番变故,他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朝着天空说道:“前辈,我等乃是拿了黑色升仙令前来拜师的弟子,您既已出关,何不现身一见?”
到如今孟惊蛰也明白了,这也不是什么幻影,是有人在背后戏耍他们。
能在大荒山干这种事的人,除了那位静和仙尊,不做他想。
天空中白云散开,那座小院的门,无风自开。
孟惊蛰抬步上前。
孟小甜想跟上去,但看着这一堆食物,脸上犹犹豫豫。
“没事,既是剑尊所赐,你只管吃便是。”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对这位剑尊顿时充满了好感,捡了几样塞进储物戒中,又看了一眼不必进小院拜师此时已经在埋头苦吃的幻影鹿后,这才恋恋不舍的跟在孟惊蛰身后。
小院内环境依旧十分简朴,三人一入内室,便见一男子身着玄衣,端坐上首。
男子面容似是刀砍斧削一般冷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似是终年无法融化的冰雪。
秦无生上前一步,恭敬说道:“吾等拜见剑尊。”
静和剑尊微微颔首,说道:“幻境?这样的好眼力,就是剑气碑为本座挑选出来的弟子吗?”
被静和剑尊讥讽,孟惊蛰想到自己先前的失误判断,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他是个习惯承认错误的人,说道:“前辈见谅,晚辈见识浅薄,因而才有此误判。”
静和剑尊闻言神色不变,视线缓缓扫过面前这三人。
孟惊蛰只觉得脊背一寒,好似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被对方看透了一般。
许久之后,静和剑尊方才开口问道:“那秘境里的剑气碑,为什么会选了你们三人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问得真诚,面对三人的嫌弃也十分真诚。
在化神期修士的注视下,秦无生和孟小甜都十分忐忑。
反倒是孟惊蛰神色不变,不卑不亢的回道:“剑气碑是前辈的东西,有没有出问题,前辈您应该最清楚。”
静和剑尊定定的望着孟惊蛰,说道:“你胆子倒是很大,也罢,既是剑气碑的选择,本座认了便是。”
寻常炼气期弟子,哪里能够拜得一位化神期修士为师,若非有剑气碑这样一步登天的捷径,三人估计还和孙云峰一起,在外门等候差事。
“你们俩,我收下了,择日再行拜师礼,至于她,本座会帮她另择一位师父。”静和剑尊再次开口,却是要驱赶孟小甜。
孟小甜愣住,很快就一脸无措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立马问道:“剑尊,这是为何?”
“本座不收女弟子。”静和剑尊话语十分冰冷。
孟惊蛰也想不明白,静和剑尊都有闲心孟小甜投喂食物雨,为什么不想收她为徒。
他原本还以为静和剑尊很喜欢孟小甜,此时看着却不像那么回事。
“剑尊,舍妹向来乖巧,绝对不会给剑尊添乱,还请剑尊网开一面。”
孟小甜也跟着说道:“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给您添乱。”
静和剑尊态度依旧冰冷:“不收。”
孟惊蛰又说道:“剑尊,自失了父母之后,舍妹便跟在我身边,舍妹性子软弱,易受人欺负,若是让她脱离我的视线,我实在放心不下。”
孟小甜也在一旁哭着说道:“我不愿意和哥哥分开。”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说道:“她是女弟子,自该给她寻一位女师父,岐山仙尊亦是本门三尊之一,修为不在本座之下,拜入她的门下,亦不算是委屈了你妹妹。”
岐山仙尊,是归一剑宗三尊之一,也是三尊中唯一不使剑的那个。
静和剑尊不愿意收下孟小甜,另外给她安排了一位仙尊拜师,确实没有半点薄待的意思。
只是这样好的安排,孟惊蛰和孟小甜全都不愿意。
“我不想拜岐山仙尊为师,我只想跟在哥哥身边,剑尊您只要将我留在大荒山就好了,不用教导我……”孟小甜断断续续的说道。
“修行之事岂容胡闹。”静和剑尊淡淡说道,语调不徐不缓,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见剑尊一意孤行,孟惊蛰忍不住说道:“剑尊先前还说要认下剑气碑的选择结果,如今就要出尔反尔?这就是仙门剑尊的行事作风吗?晚辈受教。”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放肆!”
27、静和
静和剑尊骤然发难, 孟小甜被吓得眼泪都不敢往下掉。
秦无生拉了拉孟惊蛰,提醒道:“孟兄,这是剑尊……”
剑尊修为高深,伸出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将所有人碾死, 秦无生虽然觉得剑尊出尔反尔让人幻灭, 但他也同样不觉得, 孟惊蛰和剑尊这样对上会是什么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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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劝孟惊蛰低头,但孟惊蛰却站在那里, 身形挺拔如一棵松树, 似是连弯一弯腰都不愿意。
秦无生心下佩服孟惊蛰刚直之余,也很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孟惊蛰此时心中思绪万千, 他没想到, 静和剑尊居然也是小说中的重要角色。
按照这阴阳值的数值,以及静和剑尊展现出来的修为,孟惊蛰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女主的官配。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拜女主的官配为师, 孟惊蛰心里只觉得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好了!
要想刷到足够的阴阳值,自然要离主角团越近越好。
拜了静和剑尊为师,就意味着女主买一送一,那岂不是赚大发了,孟惊蛰美滋滋的想着。
静和剑尊半点不知孟惊蛰心底的小算盘, 他见孟惊蛰不语,冷笑一声, 说道:“本座要如何做,是本座的事情, 岂容你置喙。”
“可此事除了剑尊,还牵扯了我妹妹,故晚辈须得一问, 剑尊何故出尔反尔?”孟惊蛰一脸认真的发问,眼神不避不让,似是非要问出一个结果来。
静和剑尊目光落在孟小甜身上,见孟小甜哭得伤心,他的眼神难得有些无措,心下暗道女弟子就是麻烦,一点小事总是哭哭啼啼。
孟小甜被盯得紧张,小心翼翼拉了拉孟惊蛰的衣袖,说道:“哥哥,我不拜师了,你别因我为难,我跟在你身边当个小丫头,只要不跟你分开就好。”
“为了你哥哥,连仙尊为师都可以放弃?”
孟小甜鼓起勇气看向静和剑尊,双眼通红的说道:“我不能跟哥哥分开,我要照顾哥哥,哥哥也要照顾我。”
静和剑尊神情有一瞬间凝滞,透过孟小甜,似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见孟家兄妹这般努力想要留下来,秦无生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说道:“剑尊若是不喜孟姑娘,也可这般,由孟兄或者晚辈代为教导,名分上孟姑娘是徒孙,而非徒弟。”
静和剑尊神情不变,问道:“徒孙?”
秦无生赶忙点头应声,道:“由我和孟兄收徒,孟姑娘依旧在您的门下,既不会让您出尔反尔,也不会让您劳累心神。”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也配收徒?”
秦无生心口一阵堵塞,不知为何,这位剑尊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还想再辩解两句,但静和剑尊的身影却消失在原地。
“日落之前,将整个院子请扫干净,否则三个一起滚!”
声音虽然冰冷,但却留了许多余地。
孟小甜闻言有些怔愣,片刻后看向孟惊蛰,一脸开心的说道:“哥哥,我可以留下来了!”
孟惊蛰笑着点点头。
三人都是修者,打扫卫生倒是小事,等到日落黄昏之时,整个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
“这院子好是好,只是太过素净了,连一点装饰也无。”孟小甜小声说道。
“剑尊应该是个喜欢简单的性子。”
孟小甜点点头,又说道:“剑尊应该也不喜欢绿植,整座大荒山连一棵草都没看见。”
“孟师妹,我等既拜入剑尊门下,自当守他的规矩,这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切莫当着剑尊的面说。”秦无生好心提醒。
此时在静室中的静和剑尊,默默睁开了眼睛,看着身前的这张发光的玉符。
“非大事,我不下山。”静和剑尊开口说道。
玉符中很快传来一道女声:“师兄,我知此并非大事,但对方愿出一千上品灵石为酬。”
“在你眼里,我很缺灵石?”
“师兄,我知你不缺,但叶家诚意十足,你若有旁的要求,大可以提出来。”女声说道。
静和剑尊皱眉,说道:“世间万物,皆是我唾手可得,并无他求。”
静和剑尊不等那边的女声回话,便直接将那传音玉符变得黯淡无光,他望着面前墙上一副寒梅图,沉默许久后,方才起身出了静室。
在三人兢兢业业的打扫之下,院子确实有了不少变化,静和剑尊望着这些,面上没有半分变化,但却轻轻挥手,不少绿色的药植从芥子空间里飞了出来。
这些药植,部分直接落在院子里,更多的朝着大荒山上下飞去。
三人俱是一愣,就连幻影鹿此时也微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它,不许让它动我的药。”静和剑尊看着幻影鹿的目光没有多少温度。
秦无生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自发将自己代入大师兄的身份,赶忙点头应是。
之前的大荒山荒凉似是没有边际,入目皆是飞沙走石,而如今铺上了药植,立刻便变了模样,虽然许多地方还是显得荒凉,但却增添了不少活气。
静和剑尊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反倒是扔了一本剑谱给三人,说道:“我的弟子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若是三日内还学不会,那就自行下山。”
说完,他便再度消失不见。
孟小甜小声说道:“没想到剑尊还种了这么多草药,说不得他还会炼丹,他可真厉害。”
秦无生解释道:“高阶修士,大多都会许多法门,世人只知岐山仙尊是一等一的医修,却不知道静和剑尊也颇善此道。”
孟小甜听了更是佩服,说道:“静和剑尊这般天资卓绝的人,看不上我这种笨蛋,也很正常。”
一想到接下来要修炼的剑诀,孟小甜就没有半点信心。
从前孟惊蛰学什么都很快,而孟小甜却怎么都学不会,因而她对自己可没有半点信心。
“放心,我会教你,这种看一眼就会的剑诀,你一定可以学会。”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越是这样说,孟小甜却越是放不下心来,从前哥哥的教学过程,她还历历在目,低声说道:“我怕我学不会。”
“我一起教。”秦无生在一旁好心说道。
孟小甜闻言,顿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孟惊蛰:?
“你觉得我教不好?”孟惊蛰虽在发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孟小甜觉得哥哥每次确实在真教,但她还没学会,就已经被搞崩了心态,这话不方便直说,她只能说道:“没,我只是想要多一个人教”
孟惊蛰闻言点点头,说道:“要是两个人一起都教不好你,那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5]
就如同静和剑尊说的一样,他收徒度有门槛,不收天资驽钝之辈,这炼气期的剑诀,在孟惊蛰眼前过了一圈,他就已经练得有模有样。
秦无生虽然稍稍慢于孟惊蛰,但也花了一个时辰练了出来。
唯独孟小甜看了大半天,拿着剑实际练习的时候还是晕头转向。
迎着孟惊蛰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孟小甜低着头不说话。
她不是不努力,但依旧还是学不明白。
符箓也好,剑诀也罢,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就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重的大雾,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揭不开。
“没事,慢慢来,师弟,我来教教看。”秦无生明明长了一张冷峻的脸,却是一颗老好人的心,见兄妹俩氛围不对劲,立马跳出来打圆场,已经完全将自己放在大师兄的位置上。
哥哥太过优秀,孟小甜总是产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如今换了个人来教,她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
只是即便她不紧张,也不是秦无生一下子就能教会的。
眼看着三天之期快要到了,孟小甜还是学得磕磕绊绊,这种拼命努力却没有半点成效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孟小甜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敲看,好看看到底是缺了哪一根弦。
“你能看懂吗?”孟惊蛰拿着剑诀一页一页的询问。
每一页,孟小甜都用力点头。
孟惊蛰细问之下,也发现妹妹确实明白了,但等到演练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僵硬得像是个傀儡人。
“也许师妹天生就不太适合练剑。”秦无生小声说道。
孟惊蛰也觉得为难,拜静和剑尊,却学不会剑,若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这是剑尊的弟子。
还没等他想出个对策来,静和剑尊再度忽然现身。
大能修士都有移山填海之能,这等瞬移,对于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静和剑尊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三人。
秦无生赶忙带着师弟妹上前拜见,又自告奋勇的进行展示。
“学了三天,只有这么点长进?”静和剑尊微微蹙眉。
秦无生有些无措,但见静和剑尊并未驱赶自己,而是示意孟惊蛰上前展示,他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勉强过关了。
孟惊蛰的情形,倒是比秦无生好上一些。
可静和剑尊脸上也没有多高兴,而是说道:“差强人意。”
孟小甜握紧小拳头,努力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上前两步,拿起手中长剑,摆好姿势,还未开始演练。
静和剑尊就道:“手不要抖。”
孟小甜努力稳住。
静和剑尊眉头皱着,孟小甜被这样注视着,却越发做不好了,糊里糊涂的将一套剑招使完,便一脸忐忑的看着静和剑尊。
被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注视着,静和剑尊默默将视线移开,说道:“你不适合用剑。”
孟小甜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可我还想试一试,师父别赶我走。”
静和剑尊撇开脸,说道:“你既不适合,也无此心,何必非要强求。”
孟小甜愣住,她虽然努力练剑,但她本心里对于剑并没有多少喜爱,甚至隐约觉得打打杀杀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
可这样的话,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告诉哥哥,此时被静和剑尊点出来,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静和剑尊又道:“岐山仙尊精通歧黄之术,又擅长制药炼丹,等她回了宗门之后,本座会亲自为你引荐。”
静和剑尊显然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孟惊蛰立马问道:“若是歧黄之术,剑尊您也精通此道,为何偏偏要舍近求远?难道您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他心中当真如此猜想,便也如此问了出来。
一旁的秦无生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不可这般对师父无礼。”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男女有别。”静和剑尊冷冰冰的说道。
孟惊蛰眼神却更加诧异,说道:“剑尊,难道宗门里其他男师父,就完全不收女弟子了吗?只是学习而已,为何您会这般在意男女之别?”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你连师父也不叫?”静和剑尊反问道。
孟惊蛰定定的望着他,说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您如今不愿意传道受业,我如何敢称师父?”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本想好好训斥孟惊蛰一番,但此时一旁的孟小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喊道:“师父……”
静和剑尊闭上眼睛,无奈的说道:“罢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照顾好这些药草,若是出了岔子,我一定将你逐下山去!”
说罢,身影再度消失在原地。
孟小甜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看向另外两人,说道:“太好了,我还有一次机会呢。”
秦无生也很为师妹高兴。
孟惊蛰刚才看得分明,原本静和剑尊都要发火了,但妹妹一哭,他立时又妥协了下来,想到之前投喂食物雨的事情,孟惊蛰虽然看明白静和剑尊是真的不愿意收妹妹为徒。
但同样的,他也不舍得让妹妹伤心。
“他给你的可能不是一次机会,而是亿次机会。”孟惊蛰说道。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孟惊蛰看着突然刷新的阴阳值,心下顿时明了,这大冰块果然在暗处窥视。
“哥哥,你在说什么?”孟小甜没听明白哥哥说得同音字。
孟惊蛰想到这个猜测,便又试探着问道:“小甜,你想要归一剑符吗?”
“归一剑符?”孟小甜没听说过这东西,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想要符箓,我想要吃的……”
此时静室中的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臭小子,倒是挺机警。”
孟惊蛰和秦无生要继续练习剑法,而孟小甜却被分配打理药草。
孟小甜不懂练剑,自然也不懂如何培育药草,在孟惊蛰的怂恿下,她鼓起勇气向静和剑尊询问。
“我只教一遍,你好好学。”静和剑尊冷着一张脸。
孟小甜用力点头。
一炷□□夫后。
“这种五色草,每日必须用小灵雨决施术一次,小灵雨决,你放给我看看。”静和剑尊说道。
孟小甜按照他之前教的,双手结印,五色草上方,很快出现一片细小的乌云。
只是乌云还没降下雨水,就直接消散。
“施放小灵雨术的要点,你又忘了吗?”静和剑尊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耐着性子教小修士这种低阶法术。
孟小甜脸上一僵,说道:“记得……”
静和剑尊刚想点头,孟小甜又说道:“可我没学会……”
静和剑尊:……
“罢了,我再教一遍,你看清楚了。”
静和剑尊修为高深,使用这种低阶法术,自然是行云流水。
孟小甜看得目不转睛,但等到对方施放完毕,她的手还是跟不上脑子。
静和剑尊叹了口气,问道:“孟惊蛰平常是怎么教你的?”
“哥哥教一遍,让我自学。”孟小甜可怜巴巴的说道。
静和剑尊沉默,倒是十分理解孟惊蛰为何如此。
他刚想继续教,身前不知何时飞出来一块发亮的玉符,无奈之下,他只得吩咐道:“你先自己练习。”
静和剑尊一挥手,布下一道结界。
“我说过了,无大事,我不会下山。”
玉符那头的女声微微一顿,片刻后方才说道:“师兄,叶家有玉萃的消息。”
静和剑尊身形一僵,许久之后,他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这与我何干。”
女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师兄当真不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吗?”
静和剑尊只觉得这一瞬间像是百年那样漫长。
“良言难劝,你是如此,她也是如此,我又何必挂念。”
那女声不再相劝,而是说道:“师兄,我在凤临城等你。”
“我不会下山。”静和剑尊再次强调。
那边没有回复,只是玉符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静和剑尊在结界中静默良久,等到他神思回转之时,看到的就是孟小甜在一脸笨比模样的试图施放小灵雨术。
“真有这么难吗?”静和剑尊满脸都是十分真实的疑惑。
孟小甜看着他这样子,不知为何就想起哥哥来,顿时手一抖,天空中那朵刚刚成型的乌云顿时裂开了。
“罢了,我这般教你。”
说着,不等孟小甜反应,静和剑尊伸出手来,直接伸出手指点在她的脑门上。
静和剑尊也没了悉心教导的耐心,竟是直接将对小灵雨术的感悟打进她的元神当中。
“疼!”
孟小甜一声大叫,像是受到什么酷刑一般,面色惨白,捂着自己的脸,身形摇摇欲坠,竟是连站都站不稳。
静和剑尊顿时心下一紧,他没想明白为何会是这般,匆忙将小姑娘带入室内。
这里的变故,他也没瞒着孟惊蛰这个当哥哥的。
静和剑尊细细查看了一个时辰之后,越是查看,他的神情便越是凝重。
在孟惊蛰满是担忧的双眼当中,静和剑尊开口说道:“元神缺了一半。”
元神对于修士何其重要,在场之人无人不知,若非此次静和剑尊心血来潮,用这种方式教徒弟,只怕还不知道这情况。
“元神仅仅缺失一块,人便会如同傻子一般浑浑噩噩,师妹缺失这么多,为何还能保持清醒……”秦无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此事因人而异,并非绝对。”静和剑尊解释道。
“师父,师妹的元神为何缺失?能不能找回来修补?”秦无生问道。
静和剑尊看向孟惊蛰,问道:“你妹妹的情况,你应该更清楚。”
“是。”孟惊蛰脸色并不好看。
“修补元神之事刻不容缓,必须尽快。”静和剑尊说道。
“我知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陪你走这一趟。”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自是应下。
“我也一起去。”秦无生赶忙说道。
静和剑尊又道:“你们先准备一番,我先去寻掌门。”
修补元神需要用到定神玉,此物乃是掌门所有,静和剑尊打算前去借用。
“定神玉?此物早已借予岐山师妹。”掌门一脸无辜的说道。
静和剑尊立时拿出玉符来。
“师兄这么快就改了主意吗?”岐山仙尊在玉符那头询问道。
“我不想知道她的消息,我要定神玉,你放在何处?”
玉符那头似是微微愣住,很快便说道:“此等宝物,我自然要随身携带,师兄想要,便亲自过来取。”
“好。”
静和剑尊再度返回自己的大荒山,见两人已经收拾好了,直接问也不问一声,就直接将人卷上飞舟。
孟惊蛰和秦无生都见过宗门的飞舟,说是飞舟,但实际上却如同一艘巨轮,内部雕梁画栋,处处精致。
而静和剑尊这个飞舟,看起来却十分简朴,房间虽多,但和宗门那个飞舟一比,就是毛坯房和精装房的区别。
师兄弟俩都不是挑剔的性子,自然是随便安置。
而孟小甜这个受伤的人,此时却被安置在一个明显是女子闺阁的房间里。
飞舟行了半日,便抵达了孟惊蛰口中所说的小林城。
大林城也是太渊林的周边城市之一,城市规模只是略小余太渊城。
“师父,且随我来。”孟惊蛰在前面带路,直接将人带进了城区正中心的一处宅院外面。
孟惊蛰望着宅院门外高高悬挂的牌匾,满心都是诧异。
他也不知道,为何往常光鲜亮丽不容有一丝灰尘的正门,此时会变得如此破败。
“此家的家主,乃是一位金丹期修士。”孟惊蛰解释道。
静和剑尊听了,却没有半点放在心上,甚至还嫌弃孟惊蛰动作慢吞吞的,问道:“这家主人住在何处?”
很快,静和剑尊直接衣袖一卷,三人眼前便一花,再度站稳时,面前多了一个垂垂将死的老者。
“你们居然还敢回来!”老者咬牙切齿的说道。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金真人,您还活着呢?”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0.5]
28、缺失
金吴山指着孟惊蛰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你……”
“我说错了话。”孟惊蛰立马更正, 随即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应该更希望我喊: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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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孟惊蛰母亲被仇家所杀,居住的木屋毁于一把火,兄妹俩一路流落到小林城,身无长物之下, 投身金家为仆。
可金吴山却是个包藏祸心之人, 先是假意像兄妹二人示好, 紧接着却乘孟小甜不防备,企图吞噬她的元神, 幸而孟惊蛰机警, 耗费全身灵力催动母亲留下来的宝物自爆。
带着妹妹匆忙逃出小林城后,兄妹几经周转, 方才攒够了穿越太渊林的钱, 抵达太渊城。
这实在不是一段好的回忆,孟惊蛰也甚少回想。
可他如今只觉得一年没见面,记忆力那个意气风发的金丹修士, 简直让人认不出来了。
往常看起来最是慈眉善目的一个人,现在却显得面目狰狞,也不知这段时间他到底遭受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孟惊蛰,你妹妹, 你妹妹就是个怪物!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吴山气喘吁吁的说道。
“怎么说两句话,就累得要死了一样, 这还是那个金丹真人吗?”孟惊蛰顿了顿,问道:“难道你的金丹, 已经被人捏碎了?”
金吴山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1]
孟惊蛰看他如此模样,不禁挑眉,问道:“难道真让我说中了?”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0.5]
金吴山心下大恨, 一年前他算计孟家兄妹不成,反而被孟惊蛰拿出那件厉害的宝物自爆所伤,他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伤势,很快就能将兄妹俩抓回来反复折磨。
但却不知为何,旧伤一直未能痊愈,甚至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的衰老下去,灵力也逐渐消减,修为开始倒退。
一直到如今,他从一个金丹期巅峰修士,倒退到此时的金丹初期修为,金丹也隐隐有要破碎的趋势。
一想到此处,吴金山生吞了孟惊蛰的心都有了,此时他偷偷掐诀,一道暗光从他手心飞出,直直的朝着孟惊蛰打去。
“你失了那件宝物,我看你还怎么跟我作对!”
“哼。”
静和剑尊身形未动,只是轻哼一声,那道暗光便消散在半空当中。
金吴山这才注意到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修为波动,看着如同凡人一般的静和剑尊。
他不认识静和剑尊,也看不透对方的修为,但此时即便再蠢,他也明白眼前这人定然修为远远高于自己。
金吴山如今身子出了大问题,虽仍然自信可以收拾一个孟惊蛰,但却没把握从眼前的男子手下全身而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金吴山站起身来,微微颤颤的朝着静和剑尊行礼,说道:“前辈大驾光临,吴某有失远迎。”
“又不是来做客的,你迎什么呢。”孟惊蛰直接说道。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0.5]
金吴山恨不得杀了孟惊蛰,但碍于眼前这个不知修为的人存在,他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骤然上门,显然是来者不善,金吴山怕对方不问因由就杀了自己,立马说道:“晚辈不知前辈今日来此有何贵干,但若是从前有得罪之处,改日我会请归一剑宗元婴长老出面,亲自登门致歉。”
见他直接抬出归一剑宗长老,静和剑尊微微一愣,原本想要直接动手的念头顿住,问道:“你是哪一位长老门下?”
“晚辈叔父乃是金至善长老,前辈应当也是归一剑宗门下,如此这般,倒是一家人。”金吴山修为虽然倒退不少,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没有半点退步。
静和剑尊不答。
金吴山不知几人的关系,但他丝毫不觉得孟家兄妹有本事拜入归一剑宗,反倒因为归一剑宗的剑修大多是嫉恶如仇之辈,觉得这位前辈此次突然登门,看起来像是在锄强扶弱。
金吴山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立马义愤填膺的说道:“前辈,你莫要被这兄妹俩蒙骗,这两人乃是我金家的家仆,他们穷困之际,是我金家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还教两人如何修炼。”
“可这兄妹俩,不思报答就算了,反手却打伤了主人,简直是狼心狗肺!如此忘恩负义之徒,绝不值得您出手相助!”
金吴山说得气愤至极,那模样就跟真的一般。
静和剑尊转头看了孟家兄妹一眼,再次确认一下两兄妹的修为。
金吴山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立马放松下来。
岂料静和剑此时脸上满是十分真实的疑惑:“你一个金丹真人,居然连两个炼气期的小孩都打不过吗?金之善的侄子,居然如此无能?”
金吴山心下一梗,但碍于对方是前辈,他不敢骂人,只能辩解道:“他虽是炼气期,但手里拿着他母亲留下来的宝物,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十分厉害,我被偷袭之下受了重伤……”
金吴山言语之中,反正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孟惊蛰卑鄙狡诈。
“知道了,你很弱。”在静和剑尊看来,偷袭也好,宝物也罢,一个金丹期修士打不过炼气期的小孩,就像是大象被蚂蚁所伤一样可笑。
金吴山:……
“这兄妹二人,一个性子狡诈,一个长相丑陋……”
金吴山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重力压在自己身上,压得他直接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你说她丑?”静和剑尊冷冰冰的问道。
金吴山一愣,似是没想明白静和剑尊生气的点,立马说道:“她脸上要是没有胎记,确实是个美人。”
静和剑尊神色稍缓。
金吴山接下来说话就克制许多,只道:“她想勾引我不成,便恼羞成怒,伙同兄长暗算于我……”
孟小甜在一旁听得早就生气,此时再也忍不住,说道:“他骗人!他想要吃我的元神,还要将我练成炉鼎,他是大坏蛋!”
静和剑尊眉头皱起,看向金吴山的眼神如同一柄锋利的剑。
金吴山立马辩解道:“此事全是她胡言乱语,我是正道修士,岂能做做这种邪事?是她企图勾引我不成,方才如此颠倒黑白!”
“前辈明鉴,他们兄妹二人,修为低下,不思进取,只想着借我金家的势一步登天!”
“师父,不是他说的那样!”孟小甜急忙说道。
静和剑尊见小姑娘如此着急,轻声说道:“别怕。”
孟小甜点点头。
见小姑娘依旧是一脸惊惶,静和剑尊想了想,硬生生从嘴巴里又挤出一个字来:“乖。”
说完,他便立刻转过头去,这一次他不跟这人多说废话,也不管这人与金之善的关系,心念一动,这人手上戴着的储物戒便腾空而起。
金吴山一口老血喷出,他发现自己已经与储物戒/断了联系。
“即便您是前辈,也不能如此青红皂白就抢夺他人储物戒,改日我定然请叔父出面,亲自质询……”金吴山说道。
“金之善到了本座面前,也不敢这般说话。”
金吴山顿时一脸骇然,能够这样说话的,定然修为要远远高过他的叔叔,只是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元婴后期,还是已经进入了化神境。
储物戒失去了与主人的联系,里面的东西自然没了保护,很快便被静和剑尊倒了满地。
这里面是金吴山大半辈子的收获,除了正常的灵石法宝丹药之物,里面还藏着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静和剑尊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眼前除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玩物,还有许多散发着邪修气息的物件。
孟小甜伸长了脖子,打算看一看那些是什么东西,但很快便撞上了一层水幕。
却是静和剑尊用法术遮住了她的视线,不想让那些东西脏了小姑娘的眼。
“吞人元神,夺人修为,你果然是个邪修。”静和剑尊说道。
金吴山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打起精神来辩解道:“这些物件全是晚辈行侠仗义缴获,绝非晚辈自己使用!”
静和剑尊皱眉,问道:“你能杀得了邪修?”
邪修向来进阶迅速,又手段繁多,很难对付,在静和剑尊看来,眼前这个废物金丹连孟惊蛰兄妹都打不过,让他去行侠仗义,只怕自己不被赔进去就好了。
“前辈容禀,晚辈受伤之前,乃是金丹期巅峰,都是因这两兄妹偷袭……”
静和剑尊皱眉,说道:“金丹期巅峰还能被两个炼气期偷袭成功?”
金吴山:……
他只觉得自己这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静和剑尊袖子一挥,地上这些邪修之物便全都消失不见。
“将她的一半元神叫出来。”静和剑尊说道。
“晚辈从未行此邪修之举,不曾吞噬他人元神……”金吴山依旧死鸭子嘴硬。
静和剑尊懒得跟他多说话,指尖一点,无数灵光如同细针一般,直接扎入金吴山的四肢百骸之中。
孟惊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原来撒谎的人,真的要吞一千根针。”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1.5]
“前辈,我真不是邪修……反倒是这孟家兄妹,来历古怪,又进阶迅速,显然是用了不当之法……”
金吴山话还没说完,便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浑身上下啃噬,顿时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金吴山身子一抖,又是一阵无法阻挡的细密疼痛袭而来。
金吴山只觉得今日多半要折在此处了,但他心下却十分不甘。
“前辈,您这般动用私刑,与邪修何异……”
金吴山说完,直接滚在地上,却是疼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29、邪修
静和剑尊冷脸看着对方, 见他依旧这般死鸭子嘴硬,抬手又是数道细针一般的灵光打入他的体内。
金吴山疼得大叫出来:“你这般折辱于我,我叔父定然不会放过你!”
静和剑尊不搭理他。
孟惊蛰眼见仇人落得如此下场,倒也没有如何落井下石, 而是凑到他身边, 有些好奇的问道:“若是金长老知道你是个邪修, 他会怎么样?”
[来自金吴山的阴阳值:+1]
孟惊蛰很是诧异,自己只是问了个问题, 怎么又产生阴阳值了?
孟惊蛰摇了摇头, 他想着这系统似乎一直这样莫名其妙,一点逻辑都不讲。
金吴山只觉得孟惊蛰这是在威胁自己, 说道:“叔父只有我这么一个侄子, 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金吴山身上又是一阵剧痛来袭。
之前是针扎,这一次却是火烧。
明明他身上没有一点火焰, 但却像是快要被烧成灰飞一般。
火烧之后,不是冰冻,却是深入骨髓的痒意。
疼痛可忍,痒意难消。
“我真的没吞噬她的元神,我真的没有啊, 前辈……哈哈哈!”
金吴山被痒意折磨之下,边哭边笑。
静和剑尊没想到这人嘴硬至此, 刚想加大力度,就听金吴山接着说道:“我修炼邪法, 但我真的没有吞噬她的元神啊前辈!”
静和剑尊微微诧异,但还是默默的加大了力度。
金吴山再度生不如死。
“我真没有吞噬……我真的没有……”
任凭静和剑尊如何折磨,他依旧是这般, 承认了自己修炼邪法,却绝不肯承认自己吞噬元神之事。
“师父,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不如您再细问一番。”秦无生说道。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撤掉了在金吴山身上的压制。
金吴山终于能够摆脱那种深入骨髓的痒意,立时跪在剑尊面前,整个人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微微颤颤的,满脸都写着后怕。
“前辈,我却是做了很多坏事,可这丫头是个怪物,我吞噬不了她的元神……”金吴山指着孟小甜恶狠狠的说道。
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当初万事俱备,为何会吞噬元神失败。
不仅吞噬失败,甚至还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伤,若非如此,他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孟惊蛰用宝物自爆伤到。
这问题金吴山想了两年都没想明白,“这丫头身上有古怪,她说不定连人都不是!前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鬼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孟小甜听了面上一阵慌乱,看向一旁的孟惊蛰。
“他这是死到临头了胡乱攀扯,你是什么我最清楚。”孟惊蛰安慰道。
孟小甜点点头。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但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随意一挥手,金吴山就被悬浮在半空当中,被一团白光所笼罩。
“前辈,你不可被这两个怪物给蒙蔽了!”金吴山喊道。
静和剑尊充耳不闻,反而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金吴山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双眼翻白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哥哥,师父这是做什么?”孟小甜小声问道。
孟惊蛰不明白,反倒是一旁的秦无生开口说道:“这是在探查他的元神。”
修士大多驻颜有术,金吴山原本是一副翩翩中年的模样,如今变成糟老头子之后,他的元神也变得污浊不堪。
静和剑尊很少直接查探他人的元神,上一次查探,还是给孟小甜诊治的时候。
金吴山又不是他的徒弟,他自然不会多么温和,十分简单粗暴的破开对方心门,这样做后遗症很重,若是金吴山心志不坚,估计会当场变成一个傻子。
静和剑尊这一查探,立时眉头皱了起来,无他,他只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脏了。
正常的元神应当都是非常正常的纯色,如孟小甜的元神,便是浅淡的金色,而金吴山的元神却像是垃圾场一般,因为他修炼之术太过驳杂,元神都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加之他不断吞噬他人元神的缘故,东拼西凑,整个元神如同一个五颜六色的缝合怪。
孟小甜的元神颜色十分好认,静和剑尊在缝合怪外细细找了许久,当真没有找到一丁点金色。
静和剑尊睁开眼睛,说道:“你倒是没有说假话。”
金吴山翻着白眼,许久才慢慢清醒过来。
他虽然没有变成一个傻子,但到底也受了很大的影响,此时面色惨白着,看着孟惊蛰兄妹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他不敢恨静和剑尊,只能这样恨着孟家兄妹。
“前辈,晚辈所言句句解释实言,绝无半点虚假。”金吴山说道。
静和剑尊点点头,紧接着一枚白色小球从他袖口中飞出,滴溜溜的挂在半空当中。
“你承认自己是吞噬元神的邪修,试图吞噬孟小甜的元神不成,反被孟家兄妹所伤,事实可是这般?”静和剑尊难得耐心问道。
金吴山虽不明所以,但却害怕静和剑尊继续折磨他,只能不住的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前辈。”
静和剑尊点点头,收回那枚白色小球后,道:“这便可以了。”
说完,便虚空一掌直接拍在金吴山的头顶。
金吴山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静和剑尊,似是不明白为何对方突然翻脸,片刻后,一团五色六色的光球从他身体内跑了出来,这是金吴山的那个缝合怪元神,此时还大喊着:“叔父救我。”
但这里自然没有人救他,静和剑尊随意一点,小光球便直接烟消云散。
“他虽是个邪修,但也确实没有吞噬你妹妹的元神。”静和剑尊转头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当日只以为金吴山已经吞噬成功,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静和剑尊看向孟小甜,眼神中满是探究,说道:“他如今这般衰弱,并非旧伤未愈,反倒像是糟了反噬。”
“活该,大坏蛋!”孟小甜说道。
静和剑尊看着小姑娘极低的修为,很快便打消了心中那个猜测,孟小甜修为太低,绝对没有本事造成这么厉害的反噬。
“既不是因为他,那半边元神,如今究竟在何处,你心中可有数?”静和剑尊询问孟惊蛰。
孟惊蛰摇了摇头,看了孟小甜一眼,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静和剑尊皱眉,一挥手,便是一道结界落下。
“旁人听不见,你现在可以说了。”静和剑尊道。
孟惊蛰想了想,开口道:“今日所说之事,还请师父代为隐瞒。”
静和剑尊点头。
孟惊蛰继续说道:“我早些年虽然痴傻,但却知事。”
“这种情况倒是少见。”静和剑尊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孟惊蛰继续说道:“我三岁那年,母亲在太渊城外河边,捡到一个随水漂流而下的女婴。”
孟惊蛰当初之所以一定要去太渊城,除了躲避金吴山,便是想寻找妹妹的亲生父母,可他在百珍阁做事时,几番打听,都没听到谁家在十二年前丢过一个女婴。
修士生子困难,因而他们绝对不会丢了自己的孩子。
不会丢掉孩子,但修仙界弱肉强食,每日都有人死于争斗当中。
孟惊蛰没有打探到他亲生父母的消息,便猜测她亲生父母多半是糟人毒手,因而便一直瞒着孟小甜。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道:“她是捡来的孩子,所以她的过去你也不知道,元神缺了一半,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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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点头。
静和剑尊叹了口气,说道:“那要你何用。”
孟惊蛰:……
“师父您见多识广,那您一定知道追踪丢失元神的办法。”
静和剑尊点头,问道:“你可知凤临秘境?”
孟惊蛰摇头。
“凤临秘境中,曾经有一特殊之物现世,此物似金似玉,故而名为金玉石,修仙界本不知如何使用此物,后有一位练器师,将这金玉石做成了一个名为归元引的法器。”
“这法器品阶不高,也没有旁的作用,只是帮助修士追踪丢失的元神,修仙界只出现过这么一块金玉石,便也只做成了这么一件法器,本可以直接买下这件法器,却偏偏早就下落不明。”静和剑尊面上有些为难。
孟惊蛰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那如今,要么找到这件法器,要么就再找一块金玉石。”
“如今距离那凤临秘境开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只是这秘境非筑基期不可入。”静和剑尊看着徒弟如今炼气期八层的修为,距离筑基期,还差两个小境界。
孟惊蛰却道:“师父放心,凤临秘境开启之前,我一定会进入筑基期。”
他十三岁开始修炼,不过两年便是如今的炼气期八层,因而他从来不觉得修炼是一件难事。
静和剑尊望着他,说道:“你这么大年纪,才这个修为,我如何放心?”
孟惊蛰:……
“我痴傻十三年,因而实际修炼时间才两年。”孟惊蛰解释道。
“两年还不够筑基?”静和剑尊的话语中满是“何不食肉糜”的意味。
孟惊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静和剑尊有些无奈,说道:“罢了,三个月时间也能赌一赌,只是凤临秘境十年一开,其中宝物众多,每次开启,等到出来时,修士折损皆超过半数,你进去估计就回不来了。”
若是孟惊蛰是筑基后期,静和剑尊不仅不会拦着,还会催促着他进去试炼。
但孟惊蛰现在还没筑基成功,三个月后至多是个筑基初期,进去估计也只能当被收割的小韭菜。
“师父放心,我都想清楚了。”毕竟是妹妹的事情,交给旁人也不放心,孟惊蛰打算亲自走一趟。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保持微笑。
静和剑尊接着道:“三个月后,无论你是否筑基成功,我都会向门内筑基弟子发布任务。”
“谨遵师父之命。”
孟惊蛰本以为静和剑尊会和其他男配一般,却没想到对方虽然面冷,但待徒弟却是一等一的好,如此便越发恭敬。
静和剑尊抬手收起结界,便听孟小甜喊道:“哥哥快看,这是娘的东西。”
孟小甜此时蹲在地上,在金吴山散落的一地东西中间,找出一个只剩下小半块残骸的环状物件。
那环状物件通身漆黑,布满细密且有规则的纹路,因为是自爆后留下来的残片,上面灵光黯淡,很难看出从前的宝物模样。
静和剑尊随意一撇,看着那东西微微皱眉,说道:“这是西洲孟家的混灵环。”
30、反噬
孟家兄妹二人尚且是一脸迷茫, 一旁的秦无生却满脸惊诧。
“孟家是西洲之主,混元环是孟家独有的法器,一般会认为是西洲孟氏的象征,师弟你也姓孟, 难道是孟家流落在外的子孙?”秦无生对于孟家的事情, 似是十分了解。
孟惊蛰皱眉, 说道:“母亲身死之前,过得穷困潦倒, 可半点不像大户人家出身。”
孟惊蛰那时虽然痴傻着, 但家中情况如何,也全在眼底。
甚至有时候, 他竟然也会觉得, 很多事情,都是孟母故意让他看到的,就像孟母知道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
“西洲孟家, 素来以结交遍天下闻名,便是有一二混元环流落在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静和剑尊脸色不太好看。
孟惊蛰点头,说道:“这种大家族,素来待子孙大方, 怎么会让子弟过得穷困,更不会让我娘就这样被仇家所杀。”
“你娘……”秦无生面上有些歉意, 接着问道:“那你爹呢?”
“我爹虽然姓孟,但他却死得早。”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却忽然问道:“你娘姓什么?”
“我娘姓顾, 只是一个修为不高的小修士。”
孟惊蛰想起那些年,顾芸娘一个修为不高的女人,带着兄妹二人四处流浪, 好不容易才在小木屋安顿下来。
可惜即便这般努力躲藏,也没能逃过那伙黑衣人的追杀。
“还记得仇人的样子吗?”静和剑尊问道。
孟惊蛰面上有些为难,说道:“他们戴着面具,看不清脸,面具也很简单,满大街都是的那种,没什么特别的。”
静和剑尊却道:“没看见脸,那身上衣物的式样、材质,还有气味,动作的特殊之处,或者功法的奇异表现,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孟惊蛰闻言一愣,许久之后,才回想起来,说道:“那领头之人,使出的功法十分奇异。”
“如何奇异?”静和剑尊问道。
孟惊蛰仔细跟师父描述了一遍。
静和剑尊听了,皱眉说道:“听起来像是白云观的清风决。”
孟惊蛰听得微微一怔,心下默默记下这个地方。
“罢了,既然在这个没个结果,我们也不必在此处多待。”静和剑尊将地上其他东西,用另外一个储物戒收起来。
倒不是他贪图这些灵石法器,而是要将所有东西带回去,给金之善和宗门一个交代。
“师父,我们回宗门吗?”孟小甜问道。
虽然这次没有找回自己缺失的那一半元神,孟小甜难得和师父师兄们一起出来,这样的经历让她觉得十分新奇。
“我们先去凤临城。”静和剑尊说道。
孟小甜脸上立马露出高兴来,她不知道此去凤临是为了她的元神,只当还能继续一起在外面玩耍。
秦无生看着她这个模样,心疼她小小年纪就丢了一半元神,便轻声说道:“凤临城的人将凤临花做成饼,名叫凤临饼,味道极为香甜,师妹你一定会喜欢吃。”
“大师兄,你知道好多,你吃过凤临饼吗?”孟小甜一脸天真的问道。
秦无生神色微顿,而后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听说过,没吃过,这次我们可以尝一尝了。”
孟小甜顿时满脸都写着期待。
飞舟再度启程,期间静和剑尊随身携带的玉符,一直不停的闪烁,可静和剑尊却总是看一眼便置之不理。
许是因为不赶时间的缘故,中途若是遇到那些大城市,静和剑尊便会将飞舟停下,让孟小甜和秦无生下去帮忙补给物资。
静和剑尊一个早已辟谷的人,却总是让两人去城中买当地的特色小食,弄得孟小甜每次回来,都会抓着孟惊蛰感慨。
“师父给了好多灵石让我去买飞鱼,飞鱼味道很是清甜,尝在嘴里像是在吃软软的果子,和别的灵鱼肉味道完全不一样,我以为只有我贪吃,没想到师父也很喜欢吃。”孟小甜笑着说道。
对于她来说,似乎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吃饱喝足,这段时间在外面游历,每天替师父品尝各种美食,她只觉得过得像是神仙日子一般。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师父喜欢吃,那你就多替他尝尝味道,帮他找出口感最好的小食。”
孟小甜用力点头,像是接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
孟惊蛰这段日子一直在飞舟上努力修炼,从未外出过。
修炼虽然重要,他也没有完全闭关,每日还要跟妹妹说几句话才能放心。
这日孟小甜高高兴兴的离开之后,孟惊蛰面色微变,只感觉周身气机变化,如同水到渠成一般,他便已经晋升至炼气期九层。
屋内一阵风吹过,静和剑尊的身影便倏忽而至。
“居然用了这么久。”静和剑尊说道。
本以为会被夸一句的孟惊蛰:……
“师父,您知道什么是打压式教育吗?”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摇头,并且迅速堵住了孟惊蛰的嘴:“我也不想知道。”
孟惊蛰无奈,说道:“您当初修炼到筑基,花了多少时间?”
“半年。”
孟惊蛰立时将原本要说的话吞进肚子里,又怀着像学神学习的心态,问道:“有什么诀窍吗?”
“修炼需要诀窍吗?”静和剑尊奇怪的反问。
他的修炼,一直到元婴后期,都没有遇到什么门槛,似是喝水一样水到渠成,反倒是进阶化神的那个门槛,耗费他三百多年才跨过去。
孟惊蛰觉得自己询问诀窍这事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便转移话题道:“师父此来,可是有事要嘱托我?”
静和剑尊点头,一甩衣袖,孟惊蛰只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依然不在飞舟房间内,而是身处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声一声,似是敲打在孟惊蛰的心头,让他心底也不禁升起一股子紧迫感。
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
孟惊蛰慌忙避开,只见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手中提着一把长刀,直直朝着他劈来。
长刀一击不中之后,攻势再转。
孟惊蛰慌忙拿着手中长剑去抵挡。
如此你来我往,倒是孟惊蛰胜了一筹,他也终于看清了,这并非真人,而是傀儡。
打退了一个,后头还有无数个等着他。
孟惊蛰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场车轮战,不断有傀儡加入战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昏暗的环境里战斗了多久,只是不知不觉,对于师父之前教导的那份剑诀,他理解倒是越发精进,也越发明白自己当初的练习,是多么的流于表面。
孟惊蛰这两年虽偶有波折,但在学习这事上,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见识了静和剑尊之后,孟惊蛰心底的那些自得逐渐压下。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修炼天才,无论阵法符箓,修炼起来全是水到渠成。
可现在看来,谁还不是个修炼天才呢?
等到孟惊蛰离开那一方试炼天地的时候,外头的静和剑尊也睁开了眼睛。
“弟子谢师父教诲。”孟惊蛰恭敬说道,此时他对静和剑尊,彻底心悦诚服。
静和剑尊皱眉,说道:“在里面耗费了五个时辰,下次争取更快一点。”
孟惊蛰赶忙应声。
为了提高孟惊蛰的实战能力,每三天,静和剑尊会将他送入试炼场里,等到抵达凤临城的时候,孟惊蛰的实战水平已经有了显著提高,在即将抵达凤临城之时,孟惊蛰与秦无生剑招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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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孟惊蛰技高一筹,击败修习剑术多年的师兄。
被师弟打败,秦无生脸上也没有半分气馁,而是笑着说道:“看来这段时间我懈怠了不少,还是要更加努力呀。”
秦无生每天被静和剑尊派出去,跟着孟小甜到处跑,说是陪同,实际上就是保护,而孟惊蛰却可以再飞舟内安心修炼,甚至还会被师父开小灶。
若是换了一个心胸狭窄的,只怕早就生了嫌隙,但秦无生却似是永远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不知道师父和师弟最近在准备什么,但却也不会因为羡慕嫉妒而去给他们添麻烦。
“师兄,再来!”孟惊蛰却打上瘾了。
秦无生也笑了起来,说道:“这次你要小心点,我也是很凶的!”
两人接着又打了起来。
在飞舟上层的静和剑尊,视线从两个男弟子身上回转过来时,嘴角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师兄门下,似乎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岐山仙尊穿着一身白色裙衫,整个人看起来纯洁无害,似是雨后百合。
“他们虽资质驽钝,但所幸还算勤勉。”静和剑尊难得夸了一句自己的徒弟。
“男弟子勤勉,那女弟子呢?”岐山仙尊笑着问道。
静和剑尊神识扫过整座飞舟,毫不意外,看见正在抱着一颗果子吃得认真的孟小甜。
她面前摆着一桌子吃食,脸上还挂着不少食物残渣,肚子微微鼓起,修为和之前也没什么变化,显然修炼十分懈怠。
“女孩子太努力了,就会像你这样,我不喜欢。”静和剑尊说道。
岐山仙尊轻笑一声,道:“师兄是嫌弃我太过要强?玉萃也是这样的性子,怎么不见师兄不喜?”
静和剑尊听到这个名字,手指微微一顿,心底像是被人用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片刻后,他将这些思绪抛在脑后,转而说道:“掌门师兄已允我使用定神玉。”
岐山仙尊嘴角微微勾起,说道:“自玉萃之后,还真没见过师兄这么紧张一位弟子呢,若是她知道自己的位置被小师妹取代,她会怎么想?”
静和剑尊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心下万分烦躁,再次强调:“掌门师兄已然应允。”
面对这般催促,岐山仙尊半点不惧,而是说道:“掌门师兄允了,但我还未允呢。”
静和剑尊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相处数百年的师妹,说道:“为了一个男人,你真是疯了。”
31、实战试炼
岐山仙尊虽然被这般质问, 但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问道:“师兄不想念玉萃吗?还是说男人都是师兄这样,完全不念旧情?”
静和剑尊没有说话。
岐山仙尊继续道:“师兄可以不念,但我却不能不念, 我真的很想念她呢。”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 说道:“旧情?你从不在意她, 只是想拿她做筏子要挟我罢了。”
“被师兄发现了呢,不过, 师兄如今不在意大徒弟, 那小徒弟呢?两个徒弟绑在一起,师兄还能见死不救吗?”岐山仙尊娇俏着问道。
静和剑尊闭上了眼睛。
他想知道玉萃的消息, 但也害怕知道她的消息。
他本已经横下心去不管, 如今为了救小徒弟,却被一路推着来了凤临城。
静和剑尊心中说服自己,既然一时心软决定收下小徒弟, 那自然要对她负责到底,他救人绝不是为了玉萃,都是为了小徒弟。
多在心底跟自己这样说了几次,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我可以帮你看一看,但无论结果如何, 你必须将定神玉交给我。”静和剑尊说道。
岐山仙尊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说道:“不行, 师兄必须救她。”
静和剑尊皱眉,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可在师兄打败我之前, 我能毁了定神玉。”岐山仙尊脸上满是狡黠。
静和剑尊沉着脸,问道:“定神玉是你的东西吗?”
岐山仙尊摇摇头,说道:“虽不是我的东西, 可在我手里,就要听我的。”
岐山仙尊打定主意要耍无赖,静和剑尊也没了办法,只能说道:“你这是在逼着我跟你断交。”
岐山仙尊微微愣住,但想到那个人之后,心顿时一横,轻声说道:“师兄,你应该明白我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不能不帮我,况且嫣然是个好孩子,你只要看见她就会喜欢的。”
静和剑尊定定的看着她,不像是在看着相交数百年的师妹,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说道:“情分已经耗尽。”
孟惊蛰本在房间里修炼,突然就被静和剑尊传音进了飞舟二层。
飞舟二层占地面的依旧很大,但只住了静和剑尊一人。
岐山仙尊视线扫过三人,眼中满是慈爱:“这就是师兄新收的几个好徒弟,果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三人赶忙上前拜见这位女师叔。
岐山仙尊像是非常高兴见到师兄收徒一般,一下子送出三枚筑基丹来。
外头许多炼气期修士拿着灵石都买不到的筑基丹,在岐山仙尊这里,却只是随手送出去的小玩意。
三人没有立马就接,而是看向师父。
静和剑尊点头。
岐山仙尊说道:“师兄,不如将三个孩子也接入城主府中,有人陪着,才能在凤临城玩得更尽兴。”
“修炼都快荒废了,还玩呢。”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
孟小甜第一个缩脖子,她这段时间天天吃喝玩乐,哥哥不盯师父不管,自是荒废了。
秦无生也有些惶恐,说道:“是徒儿的错,自己荒废不提,还忘了督促师妹。”
岐山仙尊却道:“师兄这是怕我拿他们三个当人质?”
这话孟惊蛰听着有些怪,只觉得不是自己该听的,但偏偏两位大佬也没有半点要避着他们的意思。
“师兄,听说凤临近日怪事频出,说是总有年轻小姑娘被人掳了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采花贼了,我们进了城主府后,怕是无暇照顾这几个弟子,你可得好生约束两个大的,让他们勿要带着小师侄在外面乱玩。”
静和剑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最终,孟惊蛰三人还是跟着一起进了城主府。
凤临城富庶,城主府内金碧辉煌,不像是修行之人的居所,倒更像是人间帝王的宫殿。
进了内院不久,就有人引着静和剑尊进了内室,而孟惊蛰师兄妹三人,被人引着进了客院。
城主府内似是十分忙碌,人来人往,像是在准备举办什么喜事一般。
即便这样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分了三人出来专门服侍师兄妹三人。
可三人都是不习惯有人服侍的,孟惊蛰如今全力冲击筑基境,当然无心闲逛,而秦无生,自进了城主府之后,便没什么声音。
至于孟小甜,看到客院里的瓜果点心就够了,再不管其他。
“叶家自有地方,为何偏偏要将人安置在凤临?”静和剑尊有些不解的问道。
岐山仙尊笑了笑,说道:“师兄马上就会知道了。”
两人一同进了内室,岐山仙尊带着他走上一个小型的传送阵,片刻后,便到了一处灵气浓郁之地。
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浓郁的灵气与水雾,全都扑面而来。
静和剑尊心下顿时有了猜测,道:“这是陈家的凤临泉,他们竟也舍得。”
“虽然发生了那件事,但陈家和叶家到底是姻亲,且陈家本就亏欠叶家,旁人求不到凤临全,叶家难道还会求不到吗?”岐山仙尊说起此事来十分自豪。
静和剑尊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没嫁进叶家。”
岐山神色不变,笑着说道:“到了如今这地步,也只缺一个仪式而已。”
“没有仪式,就还是还没成,你有什么可高兴的。”静和剑尊说道。
岐山仙尊脸上一僵,接着说道:“阿辅不是那样的人,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不是小孩子……”
话未说完,就被岐山仙尊打断,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我还没吃到,那它就是甜的!”
静和剑尊看着师妹这般执拗的模样,无奈摇头,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便到了凤临泉边,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着白衣,正双目紧闭被人放置在泉水当中。
女子年纪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哪怕此时闭着眼睛,也能看出面容姣好。
“这是叶家的嫡出长女,阿辅的侄女,叶嫣然。”岐山仙尊提起心上人的名字,都带着一丝甜味。
静和剑尊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叶嫣然身上,而是穿过层层水雾,朝着泉水的源头望去。
“阿辅素来视这个侄女如亲生,嫣然也不负所望,小小年纪便已经筑基成功。”岐山仙尊也不知是否因为代入了婶婶的角色,望着凤临泉中的叶嫣然,满脸都是慈爱。
修炼天才·静和剑尊:“哦。”
岐山仙尊心下一梗,想着自家师兄的修炼历程,倒没好继续夸下去,只说道:“师兄可有办法救她?”
静和剑尊上前,细细瞧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她不是中毒,也不是怪病,这是煞,也可以说是诅咒,她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都招惹诅咒了,你还说她是个好孩子?”
岐山仙尊:……
“既然知道是诅咒,你也该知道该去找下咒人,而非找我。”
“下咒人早就死了。”岐山仙尊说道。
静和剑尊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种情况,应当是叶嫣然误闯了什么地方,又擅自触发了什么机关。
静和剑尊年轻时没少四处游历,探访过许多秘境和大能遗留洞府,这些地方大多有前人留下的禁制,前人虽不喜别人误闯,但大多数时候做事都会留有余力,只要后人不太过贪心,都能全身而退。
泉水里那个美的像是雨后新荷的姑娘,立马就被静和剑尊打上了一个“贪婪”的标签,静和剑尊本就是被师妹胁迫到此,如今便越发对这病人没了好印象。
“师兄见多识广,精通医药之道,又广游天下,想来应该有办法救她。”岐山仙尊轻声说道。
静和剑尊看着她,说道:“神仙难救要死鬼。”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了话。
“可剑尊不同,您素来剑医双绝,成了鬼也能被您拉回来。”叶辅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岐山仙尊看着来人的眼神中满是痴迷。
饶是静和剑尊见过这男人许多次,但每一次见到都还要感慨一句仙姿佚貌。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幅仙人出尘图,仿佛周遭全都暗淡下来,只见得到他一人的光辉。
在这样的光芒照耀下,倒是无人注意他身后那个微微弓着身子的陈家家主,这座凤临城真正的主人:陈若荀。
“剑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叶辅轻笑着说道。
虽然这人看起来温润如同君子,长相比许多女修都要好看,但静和剑尊还是莫名的讨厌他,视线扫过此地真正的主人陈若荀,说道:“我也不是来做客的,你也不是主家,也不知你要迎什么。”
岐山仙尊立刻给了自家师兄一个眼神,但静和剑尊就像没看到一样。
叶辅被这么一怼,却没有半点在意,而是依旧风度翩翩,说道:“我知晓仙尊不愿来此,因而早就备下厚礼,只盼着剑尊一定要施以援手。”
静和剑尊不说话。
叶辅面上带了两分难过,说道:“我这侄女自幼父母双亡,由我亲自抚养长大,如今她在外面闯了祸,虽是她活该,但我却不能不管她。”
叶辅说得悲戚,静和剑尊脸上却没有半分动容,反而说道:“既是养育,那便不能只养不育,孩子走错了路,都是长辈没有尽到教养之责。”
“师兄!”岐山仙尊赶忙出声制止。
叶辅却没有半点脾气,而是说道:“阿岐,剑尊说的不错,嫣然走了歪路,都是我没教好。”
静和剑尊又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等明日再来看。”
“自是一切皆由剑尊处置。”叶辅说道。
静和剑尊从他身边经过时,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位身形畏畏缩缩像是个奴才的陈家家主。
孟惊蛰三人本以为进城主府是来做客,却没想到来了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自家师父。
一个月时间,孟惊蛰直接进阶到炼气期大圆满,对于师弟的修炼速度,秦无生虽然羡慕但却没有半点效仿的意思,甚至他还一直劝说孟惊蛰要稳扎稳打,不要操之过急。
秦无生虽然资质很高,但他却为了磨炼心境,一直刻意压着修炼进度,因而直到如今,他还只是炼气期九层,并未进阶筑基。
孟惊蛰并未告知师兄凤临之行的真正用意,虽然进入秘境中帮手越多越好,秦无生也不会推辞,但进去后九死一生,孟惊蛰不愿意让他平白涉险。
孟惊蛰进阶的第二日,消失了一个月的静和剑尊终于再度出现,这段时间里孟小甜和秦无生的修为都没什么长进,静和剑尊虽然脸色难看,但却一句也不曾训斥。
“无生,你是大师兄,要照顾好师弟师妹。”静和剑尊说道。
秦无生赶忙应是。
“惊蛰,一个月时间,你可有把握筑基成功?”
“一定成功。”
静和剑尊却皱了眉,说道:“话不要说得太满。”
孟惊蛰感觉静和剑尊对自己似是格外严格。
“弟子如今修为已足,只差一个筑基的契机。”
静和剑尊脸色没有半分好转,而是说道:“可有些人等一个契机,一等就是一辈子。”
孟惊蛰虽然感觉师父在咒自己,但还是斩钉截铁说道:“师父,我绝不会如此。”
一旁的孟小甜也用力点头。
静和剑尊转头看向孟小甜,倒是不像对着男弟子那样严厉,只不过他的神色变化太过不明显,倒是让孟小甜依旧觉得紧张。
“你这段时间也不要放松了修炼,等为师游历归来,定要考你。”
孟小甜虽然点头,心里却没底。
“师父要去哪里游历?”孟惊蛰问道,他只觉得对方这个节点提出游历,似乎有些怪异。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静和剑尊不愿意回答,似是有些生气。
秦无生赶忙拉住孟惊蛰,可孟惊蛰却不惧怕他的脸色,而是说道:“师父外出游历,告知弟子一声,也好让弟子心中有数,且这并非什么不能见人的丑事,师父为何觉得我不能过问?”
孟惊蛰来修仙界这些年,见多了“下落不明”的故事,因而很怕静和剑尊也来这么一出。
静和剑尊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弟子,这三人之中,秦无生资质虽高,但天生有缺,且似有心魔未除,未来如何很难下定论。
而孟小甜,年纪小又遇到元神有缺这样的事情,静和剑尊便对她没了更多期望,至于孟惊蛰,在他眼里是最像自己的一个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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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像,他便寄予厚望,难免会更加严厉。
可任凭他再严厉,眼前这弟子却依旧半点不惧。
“师父难道真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孟惊蛰一脸不敢置信。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胡说八道!”静和剑尊训斥。
孟惊蛰依旧不惧,问道:“那师父为何要瞒着?”
见他似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静和剑尊只得无奈说道:“北域。”
静和剑尊又给了三人一些修炼资源,等三人全都出了屋子之后,他神情一顿,身上伪装卸去,整个人似是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拿起玉符,听到那边传来掌门师兄熟悉的声音。
“你要筑基期弟子在凤临秘境里寻找金玉石?这是作何,难道你的元神出了问题?”
毕竟静和剑尊是如今归一剑宗最强战力,对于他的身体情况,掌门也十分紧张。
“是小徒。”
玉符那头的人立马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你那小徒弟,资质不如何,修为也不如何,何苦为她费这么大的力气?”
“既拜入我门下,自当对她负责。”
掌门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放心,这事我会帮你,你既然现在在凤临城,正好秘境开启的时候在那帮忙撑撑场面。”
“我马上离开凤临。”静和剑尊赶忙说道。
“你又躲?”掌门的声音里充满了怨念。
静和剑尊解释道:“心有所感,外出游历,并非刻意躲避。”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次要去哪里?”
静和剑尊往常甚少告知宗门自己游历之地,但这一次似是想到了孟惊蛰,沉默片刻后,还是低声说道:“北域。”
掌门不知静和剑尊如今的真实情况,因而也没有半点担忧,只说道:“北域,那可够远的,既然如此,我便让金之善带队,也足够撑场子了。”
金吴山之事早就上报宗门,证据确凿,没什么可以翻案的点,但也确实和金之善无关,因而金之善依旧是掌门信重的长老之一。
静和剑尊还需要委托宗门的人将两个弟子带回去,他本也相信自家宗门的长老,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孟小甜,他便有些放心不下,只能说道:“换一个人带队。”
掌门素来疼爱这个师弟,倒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便应允了此事。
而此时城主府内院,叶辅看着刚刚醒来的侄女,说道:“身子刚好就好好歇息,真要感谢静和剑尊,也不急于这一时。”
32、救人
叶辅劝不住叶嫣然, 可静和剑尊却不想见她。
“叔父,剑尊都愿意耗费修为来救我,为何不愿意见我?”叶嫣然有些委屈。
叶辅笑了笑,慈爱的说道:“剑尊元气大伤, 不愿见你多半是因为要专心疗养, 绝不是因为旁的原因。”
叶嫣然微微放心, 又道:“叔父真的要与岐山仙尊成婚吗?”
她知道岐山仙尊很好,此次救她也出了大力气, 但对于叔父成婚这事, 还是满心的不情愿。
叶辅摸了摸侄女的发顶,轻声说道:“既是应允之事, 便没有反悔的意思。”
叶嫣然还是不高兴, 但又说道:“可若是你们有了孩子,我是不是就要离开叶家?”
叶辅笑了起来,说道:“傻孩子, 叶家永远都是你的叶家,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叶嫣然得了这保证,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一定争取尽快结成金丹,早日完成家族试炼。”
叶辅刚想点头, 叶嫣然又道:“叔父,这次凤临秘境开启, 我想参加。”
叶辅皱眉,说道:“可你若是进入秘境, 那就要错过我的结侣大典。”
叶嫣然倒觉得如此正合心意,便装作一脸可惜的模样,笑着说道:“那可要劳烦叔父, 替我向未来婶婶道歉。”
叶辅笑着摇摇头,叹道:“你呀。”
叶嫣然娇俏一笑。
静和剑尊离开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最后看了一眼三个徒弟后,便悄然离开了凤临城。
此番为了救叶嫣然,静和剑尊元气大伤,因而离开之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背后藏着的那双眼睛。
孟惊蛰丝毫不知师父的离开,此时他正面临进阶的心魔拷问。
他本以为,自己会再次见到现代的父母,却没想到,眼前的场景,却是那座待了十多年的林中木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自己这两年刻意回避,可却好像依然记得十分清晰。
母亲试图反抗,但却不敌对方,只能眼睁睁的死在他们手下。
孟惊蛰和孟小甜躲在林子里,身上贴着隐匿符,远远的望着木屋的情形。
眼中看着那些黑衣人沉默着,扒皮,抽血,挫骨,扬灰。
最后一把火烧掉了他的家。
似乎世上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这些人的残忍。
亲眼看着母亲被杀,两个年幼的孩子能做什么呢?孟惊蛰只能死死捂住妹妹的眼睛和嘴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即便看不见,可妹妹的眼泪还是像管不住的水龙头一样。
孟惊蛰此时再度回到母亲被杀之前,站在两个孩子身边,母亲似是提前得了消息,但却没有逃跑,而是第一时间将两个孩子藏进林子里。
给两个孩子每人身上贴了一道隐匿符,她低下头,在孟惊蛰耳边说了句话后,便转身回了木屋。
再度看见这个场景,孟惊蛰似乎看到了更多。
母亲早就知道仇家要来,也早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虽然反抗,但被杀时候却没有太多恨意,只是眼睛遥遥的望着两个孩子藏身的地方,似是有道不尽的慈爱。
孟惊蛰看着黑衣人刀起。
看着母亲闭上眼睛等死。
这一次还要看着母亲身死吗?
扒皮,抽血,挫骨,扬灰。
这些酷刑难道还要母亲承受一遍?
孟惊蛰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剑,这一次他不再躲着,直接冲了上去。
杀!
漫天的红色,飘荡在小树林里。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但身边的黑衣面具人总算全部倒了下去。
“好孩子。”顾芸娘轻声说道,眼里满是泪花。
孟惊蛰却知道已经足够了,他知道这是个心魔拷问,最后看了顾芸娘一眼后,孟惊蛰睁开眼睛。
周身的灵气,全都朝着孟惊蛰身上汇聚而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停了下来,却是他已经筑基成功了。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母亲的那句低语。
“不要报仇。”
让两个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却还一直叮嘱不要报仇,孟惊蛰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何强大的敌人,才能让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不知道妹妹缺失的一半元神,是否跟妹妹的仇家有关,也不知道母亲的仇人,还会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他如今只越发明白,自己必须努力变强。
“哥哥,你成功了吗?”孟小甜的询问声在门外响起。
孟惊蛰心中的暴虐思绪顿时一扫而空,他整了整衣冠,打开门来。
屋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妹妹站在院子中,笑着朝他招手:“哥哥好厉害,这么快就成功筑基!”
一旁的秦无生也笑着拱手,道:“恭喜师弟筑基成功。”
孟惊蛰将妹妹拉到身边,手摸在她的脑门上,趁着孟小甜不注意,将右边的包包头往下移了移。
“疼!”孟小甜控诉的看着这个“对称癌”晚期的哥哥。
“连个头发都梳不好,真是笨蛋。”孟惊蛰嘲笑道。
孟小甜转过头,气呼呼的,不愿意搭理他。
此时距离秘境开启不过三天时间,孟惊蛰想着进入凤临秘境中,会死生难料,日后恐怕很难再陪妹妹,便又放软了声音,哄道:“想不想去凤临城中逛一逛?”
孟小甜闻言立马也顾不得跟哥哥闹脾气了,这段时间因为哥哥约束,不许她出去乱逛。
孟小甜虽然觉得无聊,即便城主府愿意进行报复,但她还是乖乖听哥哥的话,这段时间半步都没有踏出过城主府。
“听说凤临有三绝。”孟惊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凤临秘境、凤临泉和凤临鲜花饼。”孟小甜好不容易能回答一次,自然着急抢答。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关于凤临吃食的三绝。”
孟小甜还没听到这三绝是什么,就已经情不自禁开始吞口水。
看着她这个样子,秦无生只觉得好笑,说道:“师弟,你就别逗她了。”
孟惊蛰不再卖关子,说道:“这吃食三绝,是指凤临饼,凤临鱼,凤临菜。”
说话间,他直接带着妹妹拐进了路边一家酒楼。
孟小甜看着哥哥十分熟稔的点菜,忍不住问道:“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每间客房里都有一本《凤临风物志》,你难道没看吗?”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到这些天她似是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一堆吃食,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看着妹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孟惊蛰便说道:“原来真有人到了一个地方,压根就不去了解哪里的风土人情,反而只顾着眼前一口吃的。”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5]
菜还没上来,三人却听到隔壁桌的闲聊声越来越大。
“听闻再有五天,就是叶城主的大喜之日,这些天城主府里的人可累坏了。”
“叶城主,咱们城主不是姓陈吗?”有老实人问道。
“咱们城主姓陈,可太渊城姓叶,这位叶城主,好好的结侣大典,不再自家的城里举办,反而跑到这里来,倒也奇哉怪也。”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可知叶城主的道侣是谁?那可是归一剑宗的岐山仙尊,不仅是化神境唯二的两个女修之一,她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活人无数,不知多少修士欠她的人情。”
“可这跟在咱们城举行大典,有什么关系?”
“谁不知道太渊城城主府上穷的叮当响,这婚礼要是办的差了,岂不是得罪了归一剑宗?这样的事情不靠着姻亲张罗,靠着谁去?”
“姻亲?”
“前任城主的道侣,就是叶城主的姐姐,只可惜这位夫人英年早逝。”
“说起来,这位夫人当年可是惊才绝艳,她还活着的时候,叶家可不是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那时候叶家是五大家族之首,辖十五座城,风光无限,哪像如今,日子过得紧巴巴不说,若非叶城主进阶化神境,只怕早就被踢出五大家族了。”
“听闻如今的叶家也有一位大小姐,只不过也不知能不能像她姑姑一样出彩。”
“那估计比不得,这位大小姐前段时间不知道招惹了什么,半死不活的回来,叶城主借了凤临泉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听说救回来了,岐山仙尊请了静和剑尊出手,救了她一条命。”
孟惊蛰没想到,自己师父救人的事情,居然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他所幸无事,就继续听着这些人说八卦。
“这样一看,现在的叶小姐,比从前那位,真的差太多了。”
这人话音刚落,斜刺里便有一把飞刀从旁射了出来,贴着这人的脸划过,最后深深的/插/入桌子上。
背后八卦的人一摸自己的脸,发现竟然被刮了一道伤口出来,顿时气得站了起来。
这人是筑基期修为,自己的桌子旁又是一堆筑基期的朋友,这些人都是来参加此次凤临秘境的,看着那边扔飞刀的人是个白衣青年,青年身旁又只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一男一女全是筑基期修为,这人自觉人多,便想要上前教训一番。
“臭小子,你找死!”
白衣青年放下茶碗,看着这人,说道:“你如果不要,可以将嘴巴让给有需要的人。”
“你真是活腻歪了!”这人一把将茶杯砸在地上。
似是摔杯为号一般,他那一桌子的同伴,全都站了起来。
白衣青年挑了挑眉,问道:“人多欺负人少?”
“怎么,怕了?”这人眼神看向一旁的女修,顿时直了眼,说道:“你把她让给我,我就放过你。”
白衣青年瞬间冷了脸,说道:“把他的嘴剜了!”
一声令下,隔壁桌子上两人站了起来,威压施放出来,却是金丹期修士。
那几个说闲话的顿时白了脸色。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这是城里,禁止打斗……”他话还没说完,金丹期修士的飞剑已至,他的脸上多了一个血洞,地上却是嘴巴连着舌头一起被剜了下来。
酒楼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城中自有规矩,对于这种公开场合打斗的事情,管制极其严格。
片刻后,城中守卫到了。
“城中禁止打斗,还请跟我们走一趟。”那守卫虽说着客气话,但一张脸却极冷。
女修拿出一张令牌来,那守卫立刻变了脸色,恭敬说道:“不知您在此处,得罪了。”
说着,便打算只抓那一伙说闲话的筑基修士。
“为什么都是闹事的,却只抓一方呢?那块令牌又是什么呀?”孟惊蛰站了起来,扬声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来自刘声的阴阳值:+0.5]
这酒楼里人不少,其中也不乏修为高的,此时发生的这场热闹,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只有孟惊蛰站了出来。
孟惊蛰倒是透过系统,知道了眼前这两人的名字,这个护卫明显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用花费太多心思。
而这个慕容薄就不一样了,居然又是一个重要男配!
孟惊蛰已经很久没有大额阴阳值进账了,而叶嫣然又是个大方人,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让她蹭蹭的刷数据。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孟惊蛰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她的。
至于慕容薄,看着这个名字,孟惊蛰也不知道这人和慕容荀是不是兄弟,若是兄弟,那看样子叶嫣然已经完成了兄弟双杀。
而叶嫣然这才病好几天,就又拿下了一个,孟惊蛰看她的眼神便越发佩服。
叶嫣然此时的心情却有些糟糕,她好不容易出来散心,就遇上一群长舌男说闲话,言语之间满是对她的贬低。
她仅仅是表现出一点不高兴,一旁的慕容薄便替她出手,闹得如今这个局面。
如今又有人冒出来指责自己,她倒还记得孟惊蛰,这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条炼气期的杂鱼,几天没见就进阶了,还抢了她的石中花。
更甚至,若不是这个人诱惑,她也不至于会去采摘那一整片有问题的石中花,导致自己被诅咒,受尽折磨。
一想到这里,叶嫣然看向孟惊蛰的眼神就能喷出火来,此时看他的修为,竟然在短短几个月里筑基成功,叶嫣然更恨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呀?这位护卫,其实事件的始末,我们在场的人都看见了,你可以问一问再做决定。”孟惊蛰说道。
护卫看向叶嫣然。
叶嫣然死死的盯着孟惊蛰,她想杀人,但还记得维护自己在外的形象。
一旁的慕容薄倒是体贴,直接跳出来背锅,说道:“此人言语冒犯叶小姐,我看不过去,便出手教训一番。”
孟惊蛰微微睁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冒犯?冒犯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还是说,两位的耳朵格外灵敏,说几句大实话,在你们耳朵里便转变为冒犯?”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不会吧,难道你们真的觉得,现在眼前的这位叶大小姐,比得上从前那位叶大小姐?”孟惊蛰直接点出叶嫣然的身份。
众人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场闹剧的起因。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5]
叶嫣然长这么大,每年都要听到无数的声音,全是关于她那位早死的姑姑。
她引气入体,别人不夸她,而是说:“你姑姑当年……”
她学会制符,别人依旧在说:“你姑姑当年……”
她的前半生感觉就像是被“你姑姑当年”这五个字笼罩一般,似乎除了叶辅,她身边每一个人,都活在对这位姑姑的怀念当中。
这样的氛围实在过于压抑,就好像姑姑才是真的叶家大小姐,而她只是个冒牌货一般。
叶嫣然看着眼前一直揭短的孟惊蛰,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一旁慕容薄见她似是有所动作,赶忙将人按住,说道:“嫣然,别跟这种废物计较,不能脏了你的手。”
“别人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你们就直接剜了他的嘴巴,割了他的舌头,这还在凤临城区呢,至《凤临律》于何地?还是说叶大小姐格外优待,可在城中胡乱伤人?”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直接长剑出鞘,直直的指着孟惊蛰。
“《凤临律》第一条,禁止城区(非生死台)任何地方发生任何形式的打斗、械斗,违者视情节轻重予以处罚。”孟惊蛰竟然直接背起了《凤临律》。
秦无生此时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他没想到客房里那几本书,孟惊蛰居然真的全看了。
“有胆,上生死台!”叶嫣然被孟惊蛰接二连三的挑衅,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温柔面孔。
一旁的慕容薄却道:“嫣然,这种事让我来。”
叶嫣然刚想点头,孟惊蛰就道:“要是那位大小姐,估计就会自己动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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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我自己来!你到底应是不应!”叶嫣然此时心中憋着一口气。
孟惊蛰说道:“你是筑基后期,我是筑基初期,你觉得公平吗?还是说你就想要我的命?”
“上了生死台,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拿我的命。”叶嫣然说道,她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直接对孟惊蛰做什么,就只能上生死台。
她觉得自己一个筑基后期,杀死孟惊蛰这个筑基初期,不是什么难事。
孟惊蛰虽有试炼场练习,但还是觉得自己实战经验不足,他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打过叶嫣然,若是点到为止,他估计当场就应了,但现在,他理直气壮选择苟着。
刷刷阴阳值而已,何必将命都赌上,万一赢了,那以后的阴阳值怎么办?
“怎么,你不敢?”叶嫣然见孟惊蛰不语,顿时气势大盛。
孟惊蛰别无他法,只能使出“道德绑架”大法:“我师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你,没想到你转头就来要我的命,这就是叶家人吗?明白了。”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20]
33、道德绑架
叶嫣然的被这么一通戏耍, 人都要气炸了。
她很想一剑戳死孟惊蛰,静和剑尊出手救她的事情,早就传得满城皆是,甚至她也经常在口头上以“恩公”称呼静和剑尊, 却没想到如今想要收拾一条杂鱼, 对方居然是静和剑尊的徒弟。
她在城主府时, 也不是没有试图去交好静和剑尊的弟子,只是听闻三人中, 一个天生残缺, 一个修为不堪,唯一一个还像样子的, 一直在闭关进阶。
笔趣阁
她也没想到, 这个闭关进阶的弟子,就是先前害她的那个。
偏偏静和剑尊救她之事摆在明面上,而她被孟惊蛰害却是贪心所致, 真要闹出来,还是她不占理。
酒楼里那些杂鱼修士的议论声,再度传进了叶嫣然的耳朵里。
“不是说要报答静和剑尊吗?居然要杀了剑尊的弟子,这就是报答吗?”
“报答?嘴上报答一下罢了。”
这样的话,不止一个人在说。
叶嫣然此时脸色十分难看。
慕容薄冷“哼”一声, 朝着左右望去,两个金丹期修士, 此时四下震慑,那些说话声才稍稍收敛。
“兄台原是剑尊的弟子, 说起来,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坐下来, 相逢泯一笑,如何?”慕容薄说着客气话,但面上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那些杂鱼们,嘴巴剜了也就剜了,但孟惊蛰这种有背景的修士,慕容薄即便再想杀人,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只能等一等。
孟惊蛰却摇头,说道:“我怕你也剜我的嘴巴,割我的舌头。”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慕容薄面色一沉,若不是孟惊蛰背后有个剑尊,只怕他当场就要动手了,他是慕容家的少主,自游历以来,何曾受过这等眼色。
“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同时得罪慕容家和叶家,便是剑尊也保不住你。”这一句话,是慕容薄传音与孟惊蛰。
传音发出去,确认孟惊蛰听到了之后,慕容薄方才扬声说道:“兄台,你知该怎么做,对吗?”
孟惊蛰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话,为什么要要用传音?”
耿直的就像是一个修仙小白。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我当然知道我要怎么做,你也不需要跟我扯什么慕容家、叶家,这修士背后议论他人虽然不对,但他也没有说一句假话。”孟惊蛰说道。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8]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慕容薄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孟惊蛰微微挑眉,说道:“我不喝酒。”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孟惊蛰懒得继续看这人的脸色,转而对着那个护卫,问道:“凤临律是不管用了吗?是不会抓人还是不敢抓人?”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来自刘声的阴阳值:+0.5]
护卫刘声一脸为难的看着慕容薄,酒楼里的其他人,此时也关注着这里的情形。
事态发展到如今,众人对着今天这瓜大呼过瘾,本以为只牵扯叶家和剑尊,没想到现在又买一送一搭进来一个慕容家。
刘声此时只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叶家和慕容家他得罪不起,静和剑尊他更招惹不得,都是有背景有来头的,只他卡在中间左右为难。
慕容声不在意凤临城的小护卫,反倒看向一旁的叶嫣然,说道:“嫣然放心,今天这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看孟惊蛰,就跟看一个死人一般。
叶嫣然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她缓了这么久,像是终于缓了过来一般。
她先前看到孟惊蛰太过生气了,因而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如今她听着四周修士们的低声议论,倒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叶嫣然想要出气,但她却更想要一个好名声。
“此事是我与同伴有错在前,在此向这位道友陪个不是,道友的损失,我叶家会一力承担,并会额外赔付十块上品灵石。”叶嫣然向那个被剜了嘴巴的修士说道。
那修士此时双眼喷火,死死的盯着叶嫣然。
叶嫣然却没有太在意这样的眼神,反倒是周围的人听到“十块上品灵石”的赔偿,左右看了眼,竟然有些羡慕那被剜去嘴巴的修士。
嘴巴和舌头虽然不一定能长回来,但多少筑基期修士,奋斗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么多上品灵石。
叶嫣然又道:“我们既违反了凤临律,便不会躲避,这位护卫,我跟你们走一趟。”
虽然都知道,叶嫣然跟着那护卫走一趟是过过样子,可这样的结果,围观之人,只觉得这一场大戏已然值了票价,甚至还有人开始替叶嫣然说好话。
慕容薄满脸都是不愿,但叶嫣然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之后,他便无奈点了头。
叶嫣然处理完那个修士的事情后,走到孟惊蛰身边,轻声细语:“未曾想长生谷一别,竟与道友在此处相见,还是如此让人窘迫的情况下。”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我看姑娘游刃有余,倒是半点不曾看出窘迫来。”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一边送着阴阳值,一边浅笑着说过:“过去的事情,孰是孰非说不清楚,不如就此揭过,既然道友是剑尊的弟子,我叶家定会将你奉为上宾。”
孟惊蛰又不傻,虽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在生死边缘走了一早遭,叶嫣然回这么轻松就放过他。
“说不清楚吗?我倒觉得很清楚呀。”孟惊蛰说道。
叶嫣然想杀人夺宝,反而因为贪心倒了大霉,在孟惊蛰看来,这事实清楚得很。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叶嫣然虽然早知道眼前这人或许会难说话,却没想到竟然难说话到了这个地步,竟是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愿意帮着圆回来。
当即她也不再多浪费时间,只道:“我今日事多,等得了闲,定然好生和道友说一说之前的是非。”
而后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叶嫣然便陪着慕容薄一起跟在刘声身后离开。
“师弟,你与叶大小姐有仇?”秦无生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看了孟小甜一眼,说道:“那位大小姐想要抢我的东西,她杀人不成反而糟了难。”
孟小甜立马一脸紧张的看向哥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孟惊蛰摇摇头,说道:“我也没吃亏。”
孟小甜便放下心来。
反倒是秦无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难道此次叶小姐生的怪病,跟你有关?”
孟惊蛰回想当日情形,若非自己破开古泽在寒潭的阵法,似乎就不会产生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见孟惊蛰点头,秦无生当即忧心忡忡,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打听了一下,陈家虽是这凤临城的主人,但实际上,叶家在凤临权柄极大,那位叶城主想做点什么,都无人拦着。”
“你本就得罪了叶大小姐,今日又这样当众给她难看,我怕她会背后报复。”
孟惊蛰听得微微皱眉,说道:“这种事怕是没有用的。”
秦无生面上有些疑惑。
孟惊蛰却十分无所谓的说道:“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对的就行。”
秦无生望着师弟的模样,似乎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因而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身上带着一股子旁人看不懂的豁达淡定。
“原来师弟心中,也有一份公理正义在。”秦无生满面都是佩服,说话间,他身遭气机大变,却是顿悟了。
孟惊蛰到底没能陪着孟小甜继续逛下去,而是拒绝了酒楼里众人的示好之后,师兄妹三人匆匆返回城主府,秦无生即将突破,在外面待太久恐生变故。
孟惊蛰在门外守了两天,秦无生方才出来,他本就炼气期九层,如今是练气大圆满境界,距离筑基只差一步之遥。
“距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秦无生有些遗憾。
原本他走得是稳扎稳打的路子,因而对于修炼速度甚少焦急,但如今孟惊蛰这个师弟一心要进凤临秘境,秦无生便恨不得自己立马抵达筑基境,也好进去护着师弟。
“师兄这般稳扎稳打,日后才能走得更加长远。”孟惊蛰说道。
秦无生点头。
孟惊蛰又拉着师兄说了会话。
等到第二日,便是凤临秘境真正开启的日子。
凤临秘境开口在城外,每十年开启一次,只准许筑基境的弟子进入,进入后待足一个月才能出来。
因着秘境每十年都能产出不少星云草,各大宗门和世家,对这个秘境一直十分看重,甚至每次的凤临秘境试炼,都是一次各家较劲的过程。
由星云草为主药炼制而成的星云丹,可以提高筑基修士的结丹几率,而星云草的产地整个中部大陆也不过那么寥寥几处。
凤临秘境虽在凤临城外,但陈家却对秘境没有太多控制权,此次也不过争取了让自家五名子弟进入。
相比之下,归一剑宗作为如今正道第一宗门,这一次足足拿到了一百个名额。
孟惊蛰此时穿着一身归一剑宗的弟子服,正老老实实的待在宗门长辈身后。
“金玉石之事,乃掌门亲□□代,你们务必用心。”带队长老仔细叮嘱自家的弟子们。
叮嘱完后,他又看了孟惊蛰一眼,这一次归一剑宗进入秘境的,大多是筑基中期、后期的弟子,只有孟惊蛰这么一个筑基初期弟子,看起来格外显眼。
长老想了想,还是将孟惊蛰拉到身旁,低声叮嘱:“你进去之后,不要到处乱跑,要是遇到本门的师兄弟,就跟他们待在一起。”
孟惊蛰的视线在本门那么多弟子脸上一一划过,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因而只消这么一眼,就能记住他们的模样。
当太阳升到半空之时,虚空中出现一条细小的黑缝。
几个宗门的长老对视一眼,都十分有默契的一起出手,扩大秘境的这道缝隙。
按照往年的规矩,各家弟子按照顺序进去。
最先进去的是归一剑宗,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九大宗门,接着才是大小世家的人,排在最后的,是那些侥幸得到进入名额的散修们。
孟惊蛰本是站在自己的队伍里,但进入之后,周遭却没有一个同门。
望着面前这一片沼泽地,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进入秘境是随机传送,而宗门发放的地图上,沼泽地有好几处。
孟惊蛰无奈叹气,朝前走了几步、
“滋!”
斜刺里,忽然一道黑色的水箭朝着他脸上喷来。
孟惊蛰身形微转,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这道水箭。
他侧头望去,只见离他不远处,一只似是蛤/蟆模样的妖兽,正鼓着腮帮子,似是在为下一次攻击蓄力。
孟惊蛰抬手就是一枚火球打向这蛤/蟆。
这蛤/蟆等级不高,很快便被火球烧成飞灰。
孟惊蛰刚刚筑基不久,才学会御剑飞行不久,但他却不打算自己飞行,而是心念一动,一头小鹿便出现在他面前。
刚刚从灵兽袋里出来,小楸面上还有些疑惑,看到沼泽地的环境后,小楸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孟惊蛰:……
“回来!”
小楸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主人落在后面了,这才又低眉顺眼的往回跑。
孟惊蛰知道这鹿是个不聪明的,也没跟它计较,而是说道:“我们先往东走,出沼泽地。”
小楸“昂”了一声,然后就往西跑得飞快。
孟惊蛰额头上顿时满是黑线,问道:“人家是老马识途,你是小鹿乱跑?”
[来自小楸的阴阳值:+0.5]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的指使着小楸出了沼泽地,孟惊蛰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除了找金玉石,最好还要找点给你补脑子的东西。”孟惊蛰说道。
小楸不高兴的叫了一声,又在心底默默的贡献一波阴阳值。
孟惊蛰还有些诧异,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小楸差点直接将孟惊蛰撂下来。
金玉石透露给外界的信息极少,哪怕孟惊蛰借了归一剑宗的力量,也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
只不过这秘境每十年进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没有探索完全的地方并不多,因而孟惊蛰很快就在地图上圈定了几个地方,只一一过去查找便是。
幻影鹿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脚程却很快,孟惊蛰花了三天时间,排查了两个地方。
等到他刚刚抵达第三个疑似地点时,却正好撞到了两个人正在打斗。
其中一人穿着白云观的弟子服,而另一人穿的是归一剑宗的弟子服,两人不远处,是一棵随风摇曳的星云草,以及一头已经死掉的妖兽。
两人都是使剑,修为也都是筑基后期,因而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一见孟惊蛰骑鹿路过,那穿着归一剑宗弟子服的人便喊道:“师弟,快来助我!”
孟惊蛰还没有所动作,那白云观弟子却立时脸色一变,只当对面来了帮手,也顾不得跟着争抢宝物,只飞快掐诀,一阵清风吹过,整个人便消失了踪影。
这情形,倒是白云观的弟子还没怎么打,就直接选择了跑。
那归一剑宗的弟子立马收了剑,朝着孟惊蛰说道:“师弟,多谢了。”
说完,他先是小心翼翼将地上那株星云草采摘下来,紧接着又慢条斯理的处理一旁的妖兽尸体。
孟惊蛰看到了一出活生生的“庖丁解牛”,对方的动作慢条斯理,妖兽身体上的任何一处似是都不曾浪费。
“你这样处理妖兽尸体,虽然能最大限度保留有用的部分,但却太过耗费时间。”孟惊蛰说道。
“让师弟见效了,没办法,我们这种普通弟子,日子穷困,难免要节省。”
这人相貌平平,自称是外门马长老的弟子,名叫洪石,见了孟惊蛰却十分热络,甚至还能一口就叫出孟惊蛰的名字来。
“师弟,这鬼地方太大了,既然遇到了,我们便结伴同行,可好?”洪石笑呵呵的问道。
孟惊蛰看着他,鼻尖还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说道:“我不是你的师弟。”
洪石一愣,转而便有些心酸的笑了起来,酸溜溜的说道:“也对,你是剑尊的弟子,和我们这种普通长老的弟子,可不是一路人。”
孟惊蛰没说话,而是右手背在身后,偷偷拿出一个阵盘来。
洪石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孟惊蛰,便转而说道:“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山谷,山谷里面长了十棵星云草,只可惜里面有一头妖兽坐镇,凭我一人之力拿不下它。”
“偏偏旁人我又信不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门,倒是可以合力诛杀那妖兽,孟道友,你只需要帮我压阵,得到星云草后,咱俩五五分。”
洪石说得大方,孟惊蛰却笑了起来。
“只是五五分吗?”
“五五分都还不够?你胃口挺大,行,就当交了你这个朋友,四六开,我四你六,日后在剑尊面前,劳烦多替我美言几句。”洪石谄笑着说道。
孟惊蛰此时见阵盘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还是算了吧,为了几棵星云草,不值得。”
[来自孙弃的阴阳值:+0.5]
洪石说了半天,却得到这样一个回复,他为了一棵星云草殚精竭虑,而孟惊蛰之所以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师父罢了。
而孟惊蛰却对于系统的显示没有半分诧异,他早就猜到,洪石不是这人的真名。
“在我之前那位归一剑宗的弟子,是这般被你诱杀的吗?”孟惊蛰问道,这穿着归一剑宗的衣服,却大概率是个散修,显然是杀了归一剑宗的弟子,如此李代桃僵。
洪石一愣,旋即点头,轻声说道:“你倒是聪明,让我有些为难了。”
孟惊蛰慌忙后退,而他先前待过的地方,此时已经平地数道藤蔓,若是他迟了一步,只怕就要被抓个正着。
“你根本不是宗门弟子。”孟惊蛰说道。
孙弃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归一剑宗的弟子?”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仅不是我宗弟子,你还不属于任何一个宗门。”
孙弃闻言微顿。
孟惊蛰接着说道:“即便是我宗的外门弟子,也不会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去处理一头低阶妖兽,这样的作风,只有散修能做出来。”
[来自孙弃的阴阳值:+1]
散修日子拮据,一个子要掰成两半花,久而久之便显得极为扣扣搜搜。
“你们这些宗门弟子再得意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你若是向我求饶,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孙弃眼中满是恶意。
自在酒楼里围观了孟惊蛰与叶嫣然一伙人的冲突后,他便记住了这些天之骄子的模样,今日凑巧遇到孟惊蛰,他本打算稳妥一点,将人推进妖兽窝里送死。
但孟惊蛰却提前察觉,他便也只能直接动手。
孙弃是散修,成日里便是打打杀杀,因而他自负杀了孟惊蛰这么一个没经验的亲传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孙弃心下甚至还想着,等真打起来了,伤了孟惊蛰不要紧,一定不能打伤孟惊蛰身上带着的那些宝物。
孟惊蛰自是不知眼前这人心下已经在想着分赃的事情了,他如今只是筑基初期,面对对方一个筑基后期,他自觉把握不大,但阵盘在手,即便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孟惊蛰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整个人便显得跃跃欲试起来。
这幅模样落在孙弃眼中,便成了不自量力。
孙弃不再犹豫,直接提剑上前,他是散修,也没有学习过什么独门剑诀,此时他使出来的,只是一套烂大街的基础剑诀。
可这样的基础剑诀,因为他日复一日的修炼,却显得极为精纯。
“你对基础剑诀的理解,真是让人佩服。”孟惊蛰感慨道。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落到孙弃的耳朵里,却自动翻译成了:“你们散修只配日复一日琢磨基础剑诀。”
[来自孙弃的阴阳值:+1]
“去死吧!”孙弃大喊道。
34、秘境(上)
因为修为差距, 两人打起来,大部分时候是孙弃占上风。
如今孟惊蛰眼见孙弃双目赤红,手中的长剑也跟着发出轻鸣声,这样子显然是要放大招了。
孟惊蛰心中一凛, 当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他练招。
只是对方的大招来势汹汹, 孟惊蛰一时竟完全招架不住, 被打的节节败退。
笔趣阁
“你们这些大宗门的弟子,都去死!”孙弃喊道, 下手越发凶狠。
孟惊蛰不再犹豫。
第二剑。
这是古泽传授的剑诀《九剑》中的第二式, 孟惊蛰炼气期便领悟了第一剑,如今筑基了, 便如水到渠成般领悟了第二剑。
这一剑。
犹如惊鸿掠影。
灵力消耗也比第一剑更加厉害, 威力显然也更大。
孟惊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而孙弃早就已经躺在地上, 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片刻后,孟惊蛰直接瘫软在地。
静和剑尊教授的剑法,偏向中正平和,因而威力虽然不错,但却并没有追求极致, 但《九剑》却像极了剑走偏锋。
一剑,便耗费了全身的灵力。
一剑, 便不留余地。
孟惊蛰在地上躺了整整一晚上,第二日, 他是被外界对阵法的攻击声吵醒的。
他布下阵法,不是为了对付孙弃,而是防止自己使用《九剑》之后, 会被人捡尸。
孟惊蛰休息一晚上,浑身灵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外界那些攻击声,他听着似是没有断绝的意思,想着这阵盘应当还能抵挡一会,还能有功夫看向那已经死去的孙弃。
从穿越过来,他见着母亲东躲西藏,也见着母亲杀掉那些对他们不怀好意的人,又亲眼见着母亲被杀。
对于杀人这件事,他从一开始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到如今他心肠冷硬得自己都觉得离谱。
他现在身边没有旁人,只能自己忍耐着不适,去拾取了孙弃的储物戒。
随着主人身死,储物戒自然成了无主之物,孙弃的储物戒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一时也理不清楚。
孟惊蛰拿了储物戒以后,便直接扔了一个火球出来。
等到孙弃被火化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个阵盘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阵盘破碎,外面的人是五个穿着白云观衣服的弟子。
其中一人,便是之前和孙弃争星云草的那个,此时他找到了帮手,全然没有之前那副苍茫躲避的样子,反而颐指气使的说道:“交出星云草,可饶你不死。”
孟惊蛰微微诧异。
这人又道:“你居然连自己的同门都杀?归一剑宗出了你这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孟惊蛰随意挥了挥手,孙弃的骨灰便随风飘散,地上除了一抹烧焦的痕迹,什么也没留下。
“你亲眼看见我杀同门了?”孟惊蛰问道。
这人摇头,紧接着说道:“这地方只有你们两个人,除了他你还会杀谁?”
“杀像你这样的想抢星云草的人呀。”孟惊蛰随口说道。
[来自吴盛的阴阳值:+0.5]
吴盛懒得跟孟惊蛰费嘴皮子,朝着身旁的师兄说道:“师兄,此人残害同门,我白云观弟子既然看到了,便不能手软,将他就地正法,以免祸害更多人。”
白云观那位领头的师兄听了这话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道:“归一剑宗的人不在此处,如此,便只能由我白云观代为清理门户。”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不愧是白云观,连杀人之前,都要想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来自吴盛的阴阳值:+0.5]
[来自杨槐的阴阳值:+0.5]
“况且,你们怎么知道人是被我杀了,而不是去前面山谷摘星云草了呢。”孟惊蛰又说道。
几人听到这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不知道孟惊蛰说得是真是假,但他们也吸收了这个讯息。
孟惊蛰趁着几人思考之时,一把火球符直接砸向他们,紧接着将幻影鹿放了出来,第二剑的威力已然尝试,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金玉石,不能继续跟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幻影鹿载着孟惊蛰飞快朝下一个目标点奔袭而去,只在白云观众人眼里留下一抹白色的残影。
凤临城,城主府。
叶辅此次婚事办得极为盛大,十大宗门,各大世界,全都派了人来恭贺,这般既是给叶辅面子,也是给归一剑宗面子。
“本以为归一剑宗三尊情同手足,却没想到另外两尊,都没有来,只是派了门下弟子过来应付。”
“剑尊来过,不过半个月前就走了,竟是连他师妹的大日子也等不了。”
“这叶家真就穷困到这个地步了,连个排场都摆不起,偏要跑到陈家来摆。”
“这般,不正是说明叶家主对这场婚事并不重视吗?”
岐山仙尊修为高深,她听到这样的议论声,此时气得手都在抖。
一旁的叶辅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满脸抱歉的说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心上人的温言软语,让岐山仙尊心里再多憋屈都烟消云散。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这些人嘴巴多。”岐山仙尊柔声说道。
叶辅笑了笑,说道:“你总是这样为我考虑。”
岐山仙尊闻言,浅浅一笑,紧接着慢慢依偎进叶辅怀中,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闻着对方身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清香,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安宁下来了。
“你用的是什么香?”岐山仙尊精通药理,却没有闻出这是什么香味。
“是意外得来的一味香,我那里还有不少,回头送给你。”叶辅轻声说道。
岐山仙尊越发觉得安心,神情越发迷离,只恨不得和叶辅永远双宿双飞,半点不再在意掌门师兄的反对。
一连十多天,孟惊蛰跑了数个地方,但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金玉石的踪影,倒是偶尔遇到过几次同门,只是大家都来去匆匆,打了个照面互相点头,便又各自奔着各自的目的而去。
如今孟惊蛰要去的地方,是这个秘境的中心区域,一个名叫双角峰的地方。
因山峰形如双角,所以这里才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此时双角峰内,某处山洞中,叶嫣然忽然眉头皱起。
“嫣然,可是哪里不适?”慕容薄关切的问道。
叶嫣然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山洞的禁制被破坏一大半,如今只剩下小部分,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去。
如此关头,不应该为了一个孟惊蛰而误了自己的大事。
“这里的禁制似乎十分复杂,在别的地方都没见过。”负责破解禁制的修士一边这样说,一边用蛮力直接打在禁制的几个薄弱处。
孟惊蛰丝毫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叶嫣然掌握,到了双角峰山脚下后,他便将幻影鹿收进灵兽袋中。
双角峰在凤临秘境比较奇怪。
原因倒也简单,星云草曾经在凤临秘境大大小小的山峰河谷中出现,但唯独双角峰,自凤临秘境开启以来,就没出产过什么好东西。
久而久之,双角峰便给了所有人一种“没有好东西”的坏印象。
孟惊蛰了解到这件事后,便告诉自己一定要来一趟双角峰,这样特殊的地方,就跟选择题里“三短一长选最长”一样显眼,实在太像正确答案了。
孟惊蛰一踏入双角峰,便感觉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凤临秘境作为星云草的主要产地之一,其内的灵气浓度并不差,但一进入双角峰,却让他觉得灵气稀薄。
孟惊蛰心中微微蹙眉,他只觉得这双角峰就算没有金玉石,里面也一定有古怪,只是不知道这古怪到底是好是坏。
孟惊蛰到也没有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心思,幻影鹿不会飞,他只能十分不熟练的开始御剑飞行。
双角峰不算小,但御剑飞行绕了一圈,孟惊蛰的视线落在了一处地方。
这地方相比双角峰其他地方,似乎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孟惊蛰却看得出来,那里有使用灵力留下来的痕迹。
孟惊蛰索性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便直接落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处山洞,似是被人用灵力强行破开的,这些人许是因为觉得无人来双角峰,因而也不曾抹去洞口的痕迹。
孟惊蛰虽不知就里,但想着现在人人都在争夺星云草时,却有人偷偷跑到这里来挖洞,显然有猫腻。
他小心翼翼往里走,没过多久就碰了壁。
却不是真墙壁,而是有人拿阵法隔断了他的路。
“嫣然,双角峰压根没人来,你何必要多此一举浪费阵盘?”慕容薄对于此事十分不解。
叶嫣然自酒楼再次见到孟惊蛰,便又起了杀心,只是城主府中人多眼杂,她不好直接动手,便偷偷摸摸买通客院的下人,给孟惊蛰下了一道追踪印记,待入了秘境,便想法子杀了孟惊蛰。
叶嫣然自来是一副温柔善良的形象,偷偷给孟惊蛰下了标记这种事,她自然不能明言,在她察觉到孟惊蛰靠近后,便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阻拦他。
叶嫣然此时头脑清楚,虽然很想杀孟惊蛰,但一来不知道孟惊蛰如今是孤身还是结伴,二来地底下可能藏着的宝物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好。”叶嫣然轻声说道。
立马有慕容家的修士说道:“叶大小姐安心,任凭来了牛鬼蛇神,有我们慕容家在,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丝闪失。”
叶嫣然轻笑一声,说道:“有你们这句话,我自是再放心不过。”
慕容薄被她这么一夸,脸上也有几分笑意,又道:“只不过嫣然做得也对,小心无大错。”
而落在几人后面的孟惊蛰,此时却没有因为阵法知难而退,而是开始试图破解这个阵法。
一刻钟后,这个阵法寸寸破碎。
孟惊蛰面前,是叶嫣然等人费尽心思破开的禁制通道。
虽然路已经摆在脚下,但孟惊蛰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路口处,仔细研究那些破碎的禁制。
这些禁制的设置手法十分奇怪,孟惊蛰感觉和以往看到的那些禁制完全不相同,他便留在原地仔细研究了一番。
叶嫣然的追踪手段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她此时察觉到孟惊蛰似乎停在原地,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接下来的路,却没有那么好走。
先前那一个禁制,只是一个开胃菜,越往里禁制越多,也越是复杂,饶是带了两个慕容家的禁制高手,也觉得十分吃力,甚至很多时候都变成了蛮力破禁。
而如今面前这一个,用了许多办法,都没有半点要破开的迹象。
越是困难,慕容薄脸上却越是高兴。
“能用这样层层禁制保护的,里面一定藏着好东西,嫣然,还是你消息灵通。”慕容薄说道。
叶嫣然赶忙说道:“我也是偶然帮了一个散修后,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
她只说消息,却全然不提如今储物戒中正在闪烁灵光的那块玉牌。
“只是这禁制也不知是如何设置的,为何这般难以破解?”叶嫣然忧心忡忡,看着这块特别难啃的骨头,她只盼着这是最后一道禁制。
慕容薄却说道:“便是他们破不开,我们四人联手,难道还打不开吗?”
慕容家一行一共三人,全都是筑基后期,加上一个叶嫣然,这个团队能说得上一声豪华。
试了许久,那两个精通禁制的修士终于败下阵来,一脸羞愧的看向慕容薄。
“那就只能用蛮力了。”慕容薄沉吟道。
叶嫣然也跟着点头,很快四人便一起朝着这禁制蓄力。
“诸位,此次破禁,用尽全力,务必保证一击必中。”慕容薄说道。
慕容家的修士纷纷应声。
四人一起使力,就连叶嫣然此时也没有留力,而是一掌朝着那禁制上拍去。
而此时的孟惊蛰,终于研究得差不多了,继续往山洞里面走。
越是往里走,便看到越多的禁制碎片。
他不知道这些禁制的厉害,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
孟惊蛰一路走走停停,显得极为缓慢,越是看得多,他的体会就越多,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拿出纸笔来进行推演。
只是他的神识进入储物戒中,最先看见的不是纸笔,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有一个正在闪闪发光的玉牌。
孟惊蛰这才想起来,这是孙弃那个没有经过整理过的储物戒。
玉牌的异常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孟惊蛰将它拿了出来,这玉牌之前没有半点异常,看起来就跟一块普通玉牌无异,而这种变化,显然是因为进了山洞的缘故。
孟惊蛰试图用神识进入玉牌,但却被一层东西阻挡。
孟惊蛰想到修仙界的一些设定,觉得这玉牌不像是什么法器宝物,倒更像是一枚通行证。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得通道尽头传来一声滔天巨响。
一阵气浪从里面奔涌而出,连带着四个身影被迫倒飞了出来。
孟惊蛰慌忙躲避,四人最终砸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
那两个慕容家的修士直接被砸得昏死过去,而叶嫣然和慕容薄,虽然形容狼狈,但却没有受太多伤。
叶嫣然还好,早就知道孟惊蛰吊在身后,倒是慕容薄,骤然看到孟惊蛰,一脸诧异。
“你怎么在这里?”慕容薄恶狠狠的问道。
“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风度翩翩,不愧是你们。”孟惊蛰真心实意的夸道。
对比那两个昏死过去的,慕容薄和叶嫣然虽然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但起码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
可这两人却半点不觉得被夸赞。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7]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孟惊蛰微微挑了挑眉,看着这多出来的一点数值,暗道难道是因为女修格外在意外貌的原因?
这般想着,孟惊蛰又真情实感的朝着叶嫣然道:“就算你现在头发蓬松杂乱,满身泥土,但依旧如此美丽。”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叶嫣然背过身去,片刻后转过身来,虽然衣服没换,但头发和脸总算是弄干净了。
“这么快就将自己整理好了,叶大小姐一定很擅长化妆吧?”孟惊蛰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还不等叶嫣然辩解,慕容薄就冷笑着说道:“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身后,当真是找死。”
孟惊蛰在看到这两人的一瞬间,手上已经抓好了一把符箓,已然做好了万全准备,有符箓打底,因而他还能跟这俩人继续耍耍嘴皮子。
“鬼鬼祟祟?双角峰又不是你家开的,况且我这一路看下来,你们除了蛮力破禁,几乎就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果真是一群粗人呢。”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找死!”慕容薄一个暴起就想杀人。
但他却被叶嫣然拉住。
叶嫣然这一路看下来,对于慕容家破禁的手段已然不太信任,刚刚被禁制反弹,更是让她明白,这个禁制不能用蛮力,必须要对症破解。
“久闻静和剑尊精通禁制之道。”
“我师父什么不精通?”孟惊蛰反问。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虽然这话是大实话,但叶嫣然听着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静和剑尊原本一心修剑,而后因为道心缘故,困顿元婴后期数百年,在这几百年里,他转而修习各种旁门道术,偏偏还真让他全都练了出来。
“静和剑尊实非常人,孟道友是剑尊的弟子,想必在禁制上的造诣,也远超常人。”叶嫣然十分客气的说道。
叶嫣然只当这地方的通行令牌只有自己有,而如今用了这么多手段,却还没有破掉这个禁制,不如让孟惊蛰当一回工具人。
叶嫣然的小算盘打得很响,但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没教。”
叶嫣然顿时一脸失望。
孟惊蛰又道:“不过我会了。”
叶嫣然心中又升起希望来。
孟惊蛰继续道:“可我不想告诉你呢。”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一旁慕容薄冷哼一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在嘴硬。”
此时那两个慕容家的修士已经悠悠转醒,慕容十一捂着脑门,朝慕容薄说道:“少主,这禁制有古怪,光凭我们几个怕是不行,不如动用飞云雷。”
飞云雷是慕容家密宝,威力极大,但却是一次性消耗品。
慕容薄面上有些迟疑,毕竟这东西太珍贵,他也没有几个,就这么浪费在这里,真的值得吗?
孟惊蛰虽不知道飞云雷是什么,但却也大概明白了,他在一旁闲闲说道:“继续用蛮力,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众人连忙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说道:“你们要死就死,不要拉上我。”
“就算我死,也要先将你杀了再死!”慕容薄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他们以四对一,只觉得杀一个孟惊蛰,已然是绰绰有余。
叶嫣然站出来,挡住孟惊蛰的后路,说道:“孟道友,你既然有办法破解这禁制,不妨一试?若是成了,我可保你不死,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里面的东西你也有一份,若是不成,我怕现在就劝不住他们。”
四人一起,对孟惊蛰成围剿之事。
孟惊蛰此时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还能跑,但却对里面的东西十分好奇。
“倒也不是不可。”
孟惊蛰此时不退反进,慢慢的竟也走到了那禁制跟前。
其他人也不拦着,叶嫣然更是对此情形乐见其成,笑着道:“道友是个明白人。”
孟惊蛰托着下巴,仔仔细细的把这个禁制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
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视线,一起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个禁制。
只是他们眼睛都快看花了,也没看出什么新东西来。
孟惊蛰仔仔细细的看了大约三个时辰,又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
其他人竟然也耐着性子陪着他看,叶嫣然偶尔瞟了一眼孟惊蛰在纸上涂写的东西,发现一点都看不懂后,便直接放弃。
“灵石。”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说道。
双角峰灵气稀薄近乎于无,孟惊蛰要保存灵力,自然要用灵石吸收灵气。
叶嫣然看了慕容薄一眼,慕容薄只能不情不愿的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来。
孟惊蛰接过后,皱眉看了一眼,道:“慕容家请人办事,都是这样的?”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8]
慕容薄又拿出一块上品灵石,不情不愿的递给孟惊蛰。
过了片刻,孟惊蛰又道:“来个人。”
“你又怎么了?”慕容薄十分不耐。
“帮我举起来。”孟惊蛰指了指地上他涂涂改改的那几页纸。
慕容薄手指一动,那纸张便在半空中摊开。
“这样不够稳,还是让人举着吧。”孟惊蛰说道。
“你怎么这么多毛病?”慕容薄不高兴。
孟惊蛰又道:“好累啊,那我先睡一觉吧。”
叶嫣然又拉了拉慕容薄,他这才给了两个慕容家的修士一个眼色。
那两人立马上前帮忙。
孟惊蛰却还是皱眉,说道:“全都举起来,一共四张,正好你们一人举一张。”
“你不要太过分!”慕容薄骂道。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不帮忙就别吵我。”
叶嫣然又拉了拉慕容薄。
最终四个人一起,每人都举着一张半个桌子大的纸,不情不愿的站在孟惊蛰面前。
“先排成一行。”孟惊蛰说道。
四人立马呈现“一”字形,四张纸连成一片。
“你俩换换。”孟惊蛰指了指中间两个人。
两人无奈配合。
孟惊蛰托着下巴看了半天,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排成一列吧,更明显。”
慕容薄额角抽搐,骂道:“你排成一列给我看看!”
“这么生气干什么?我这也是为了破解禁制啊。”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说道。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8]
“你最好能破开这个禁制,不然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慕容薄恶狠狠的说道,他是慕容家少主,何曾受过他人这般支使。
35、秘境(中)
慕容薄说得凶狠, 孟惊蛰却半点不惧,而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他许久后,方才说道:“你往这边挪挪。”
慕容薄气得想打人。
最终在孟惊蛰一会让他们摆成“一”字,一会摆成“田”字之后, 终于道了一句。
“我懂了。”
孟惊蛰将那四张纸收了起来, 看向禁制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叶嫣然等人也连忙打起精神来。
“你确定看明白了?”叶嫣然急切的问道, 毕竟她自觉是在场唯一一个有入场资质的人,故而才会格外关心这事。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 说道:“这禁制, 多看看不就能明白了吗?”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来自慕容薄的阴阳值:+5]
[来自慕容十一的阴阳值:+1]
[来自慕容十五的阴阳值:+1]
叶嫣然看了多少遍也没明白,只能半信半疑的望着孟惊蛰。
“你们退后。”孟惊蛰说道。
其他人有过先前蛮力破禁的经验, 此时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便全都老老实实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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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所有人就见孟惊蛰上前,也不知是如何动作的, 随着一声“咔哒”的轻响,禁制上出现了一道小门,孟惊蛰如一道残影一样飞快跑了进去。
一群人如临大敌,但却连一丝风浪都没有掀起来。
倒是叶嫣然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不好, 他要抢占先机。”
叶嫣然第二个跟了上去,慕容家三人这才匆忙跟上。
孟惊蛰此时一头扎进禁制背后, 入眼看到的便是一条漫长的用青色玉石板铺成的通道。
此时储物戒里,那个原本属于孙弃的玉牌, 光芒闪烁得更加厉害。
孟惊蛰将玉牌拿了出来,一脚踏上了这道长长的通道。
随着他一脚踏入,通道上的情形发生了变化, 原本两边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系列的壁画。
这些壁画,似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此时叶嫣然也走了进来,她手心攥着玉牌,也踏上了这条通道。
只是她并不像孟惊蛰,会停在每一帧壁画前仔细观摩,而是急切的往通道尽头走去。
慕容薄刚想踏上通道,一旁的慕容十一拉扯了他一下,说道:“少主,我们前后护着你。”
慕容十一刚刚踏入通道,头顶便落下一阵细密的箭雨。
若非他躲避及时,只怕当场就被射成了筛子,可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中了一箭。
“嫣然!”慕容薄喊道。
叶嫣然回过头来,看向他,说道:“慕容大哥,我先进去看看。”
慕容薄盯着叶嫣然手里那块还在不停闪烁的玉牌,面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少主,叶大小姐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何先前不曾听她提起?”慕容十一在一旁耿直的问道。
慕容薄不说话。
倒是慕容十五叹了口气,说道:“她和孟惊蛰都有这玉牌,先前也一直拦着少主杀孟惊蛰,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之事。”
“胡说!”慕容薄虽然明白不杀孟惊蛰是为了破禁,但心中到底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
孟惊蛰细细的将壁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待看到一个身似虎豹,龙头龙尾的妖兽画像时,微微一愣。
这和他在长生谷看到的那幅壁画,十分相似。
这里的壁画中,这妖兽极为厉害,不仅能力强大,还能让所有伤害它的人得到反噬。
可这样厉害的妖兽,却依旧只是一个配角。
这个壁画的主题,是那个飞升的道人。
道人剑术无双,但却一直无法飞升,而后他遍访各地,终于琢磨出来一套飞升之法。
在孟惊蛰看来,他这套飞升之法,既可以说是祭祀,也可以说是向上界进行贿赂。
以五人血脉为引,以五件武器为阵点,以那厉害妖兽为酬劳,向上界求一条飞升之路。
孟惊蛰对飞升之法并不感兴趣,但这样可以用武器来沟通上界的阵法,似乎可以跨越位面,他却十分好奇。
孟惊蛰想回去,如果自己真的能布下这样的阵法,何至于要等着系统帮忙?
他一路走着,已经到了通道的尽头,他没伸手,尽头那扇门便自动打开。
孟惊蛰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但还是走了进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雕像,雕像后面有三扇门。
叶嫣然此时正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蒲团上,似是在接受某种传承。
孟惊蛰左右看了看这间房,他这一次并没有看到壁画之类的东西。
反倒是他的眼神,最终落在那神像手里捏着的那颗石珠子身上。
那石珠子似玉非玉,似金非金。
倒是像极了传说中对金玉石的描述。
只是孟惊蛰倒不知该如何拿到这石柱子,这雕像浑身上下都满是禁制,显然是不愿意让人随意乱动。
“想要接受老夫的传承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孟惊蛰看了看还在闭着眼睛的叶嫣然,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一次蛊惑两个人?双开?”
那苍老的声音似是一顿,片刻后才说道:“你既然来了这里,便是有缘之人,不如……”
“不如把你手上那颗石珠子送给我。”孟惊蛰抢先说道。
“咳咳,那石珠子有什么要紧的。”老者说道。
“是给不了吗?”孟惊蛰问。
老者的声音一顿,紧接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少年人,我且问你,想不想拥有强大的力量?你想不想站在这个世界的制高点吗?”
“想。”孟惊蛰答道。
“那你就应该……”
“那就更不能听你的。”孟惊蛰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样的场景,他觉得有些熟悉,甚至因为外面那些邪门壁画的原因,他觉得这人还不如古泽老实。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好不好?被关在这里,只剩下一缕残魂了,连个形体都没有了,还在这冒充大佬?”孟惊蛰反问道。
念容:……
[来自念容的阴阳值:+1.5]
孟惊蛰看到这名字,顿时一愣,这不是古泽那个仇家吗?
难道这俩老兄弟,作死路上手牵手,谁先死绝谁是狗?
这俩看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惨。
念容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孟惊蛰想到他可能是古泽的那个仇家,便问道:“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人呢?”
“我是什么人?我曾经是这片大陆的主宰,我的名字,你听好了,叫做:沈无敌!或许你更习惯我的另一个称号:玄光剑尊。”
孟惊蛰:若不是有系统在,说不得就真的信了你的邪。
“玄光剑尊是一千年前的一位剑修大能,你别吹了,老实一点。”孟惊蛰说道。
念容沉默许久,才说道:“我叫念容,生前是个元婴期散修。”
孟惊蛰听着不对劲,问道:“你不是化神期吗?”
“不是……难道你知道我?”念容惊诧的问道。
“古泽。”孟惊蛰说道。
“什么古泽?”念容诧异的问道。
“你死了多久?”孟惊蛰又问道。
“算起来,大概有几百年了……”念容诺诺说道。
“几百年?到底是几?”孟惊蛰问道。
念容一僵,然后不情不愿的说道:“四百。”
听到这个数字,孟惊蛰倒是可以确定,面前这抹笨蛋残魂不会是血洗长生谷的那个“念容”,但他却觉得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两个念容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只是这个念容死了四百年,而十多年前血洗长生谷的那人,当时骨龄却不过两百来岁,倒是有些逻辑不通。
“你怎么死的?”孟惊蛰又问。
“被人害死的。”念容的声音闷闷的。
“谁?”
“和我一起闯秘境的朋友。”念容说道。
孟惊蛰却觉得这位朋友是个关键先生,便问道:“他是谁?”
“他也是个散修,叫薛帷,他似是极寒山的人,会使极寒万象功,除此之外,还精通阵法符箓和禁制,若非他这样全能,我又怎么会跟他交朋友。”念容理直气壮的说道。
念容又说了一堆薛帷的事,念念叨叨跟祥林嫂一样,末了气呼呼的道:“你帮我杀了他,我什么都给你。”
“你不早就什么都没了。”孟惊蛰说道。
[来自念容的阴阳值:+1]
念容一抹残魂支撑这么多年,全都是靠着一股子复仇的信念残存至今,可这个地方却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他等了几百年才等到两个活人进来。
叶嫣然一进来,他还没来得及蛊惑,就触发了神像的传承。
念容便只能逮住孟惊蛰死命洗脑,可偏偏孟惊蛰就跟铜墙铁壁一样,自己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被孟惊蛰套了不少话。
“你一个筑基期的废物,侥幸进了这种上古洞府,这里危机重重,要是不靠着我,你能出去吗?”念容说道。
“这是一个筑基期修士的秘境,并非什么上古洞府。”孟惊蛰说道。
念容顿时不说话了。
孟惊蛰等了许久,他才微微颤颤的说道:“难道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我记错了吗……”
他这四百年都很难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本来说话就有些颠三倒四了,如今这般自我怀疑之下,似是整个人的自信都没了。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也许是在这几百年里,这秘境和那处上古洞府空间重叠,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孟惊蛰说道。
念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道:“对,一定是这样。”
孟惊蛰又道:“我拿了石珠子就要离开这里。”
“不要拿!”念容态度十分坚决。
“为何?”
“这是邪神,邪神的东西,拿了会倒大霉!”念容说道。
“可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孟惊蛰无奈。
念容见劝不住他,嘴上依旧还是念念叨叨:“不能拿,不能拿……”
孟惊蛰心中想着妹妹,没有再纠结什么“霉运”之类的事情,他直接将一个阵盘布置在叶嫣然身边,防止她突然清醒过来。
孟惊蛰这才一心一意的开始破解这个神像上的禁制。
孟惊蛰有过之前破禁的经验,对于这神像上的禁制,他也算是手到擒来,半个时辰后,孟惊蛰终于将那枚金玉石的圆珠子拿在手中。
“你非要拿这东西干什么?这玩意就是个装饰,你现在放回去,说不定还不会有事……”念容在他耳旁喋喋不休的说道。
许是四百年了难得遇到能听自己唠叨的人,念容此时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我进这里就是为了此物,前辈,既然已经拿到手了,我就先告辞了。”孟惊蛰说道。
“这就要走了吗?”念容有些不舍的问道,片刻后又道:“我不需要你给我报仇了,留下来多陪陪我,说说话?”
孟惊蛰顿时哭笑不得,这抹残魂一开始装得五万八万,如今倒像是一个好客的主人,他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那个阵盘里传来一阵响动声。
还不等他细细观察,神像上灵光一闪,那阵盘便直接破开,提着长剑的叶嫣然,双目赤红,以一股子神挡杀神的气势,朝着孟惊蛰杀来。
“这女娃子,不得了啊。”念容感慨道。
叶嫣然此时似乎没有半分留力,杀向孟惊蛰的每一招,都是奔着杀人而来。
孟惊蛰匆忙间躲避,但对方却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眼见对方一剑下来,孟惊蛰被那惊人剑气所震,无奈之下,只得使出自己目前最强的剑招去抵挡、
第二剑。
两剑相撞,判定竟是叶嫣然胜了一筹,孟惊蛰身子倒飞着,直直往神像后面左边那扇门上撞去。
而叶嫣然,见孟惊蛰进了那扇门,半分不曾犹豫,直接就提剑追了上去。
一个月后。
北域。
“孟前辈,前面不远就是极寒山了,我们的马车过不去了。”老者满是谦卑的说道。
孟惊蛰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通体雪白,似是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
孟惊蛰下了马车,给了赶车的老者一块下品灵石后,这才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缓缓朝着极寒山脉走去。
老者一回头,见自家孙女还在呆呆看着孟惊蛰远处的背影,没好气的说道:“别看了,跟你不是一路人。”
孙女撇撇嘴,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孟惊蛰的背影。
孟惊蛰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凤临秘境。
他被叶嫣然直接打进了那扇门,等他醒过来,整个人被埋在冰雪当中,若非他及时醒来,只怕早就被冻死了。
这地方终年寒冷,这里的修士四季都穿着厚重的衣服,一经打听,他才知道自己这是来了北域。
北域苦寒,距离中部千万里,想要传讯回去都是千难万难。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但猜测也许那扇门背后是一道空间裂缝,因而自己才会来了此处,他最后看的一眼,恍惚叶嫣然也跟着跑进了门,只是却没看到人影。
孟惊蛰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养伤,他养好伤后,第一反应是要尽快回到中部,可是幻影鹿刚被他放出来,就冻得直打哆嗦,也不用指望它跑了。
单纯靠着他御剑飞行,也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去找回中部的传送阵,可这样超远距离的传送阵,整个北域都没有几个。
传送阵没打听明白,倒是让他意外得了静和剑尊的消息。
静和剑尊孤身入极寒山的事情,也不知为何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静和剑尊要来找极寒女王的麻烦。
且小道消息传得越来越离谱,因为涉事人的情况,竟然渐渐朝着桃色方向传播。
孟惊蛰的传音符发出去了无回应,他如今想要离开北域,就全指望静和剑尊了。
极寒山高耸巍峨,常年被冰雪覆盖,孟惊蛰早就听闻过极寒一族。
极寒一族女子为尊,世代居住于极寒山,山中特产石中花,更是疗伤至宝,每每放出去一株,便能成为各大拍卖会的压轴拍品。
极寒山面积广袤,孟惊蛰也不知道哪里是人家的山门,他也不敢随意乱走动,便在山脚下搭了间茅草屋,准备守株待兔。
几次被叶嫣然追着打,孟惊蛰如今迫切想要提高自己的力量,便在山脚下沉下心来修炼。
[叮!系统商城更新!]
孟惊蛰让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之后,方才有空看向这难得的商城更新。
这次更新,倒是出了几款不错的产品,只不过价格就让人非常难以接受。
孟惊蛰的视线在一排新物品上划过,最终落在了一件紫色的披风上。
隐身披风:穿上后可以在化神期修士面前瞒天过海。
属性逆天,但价格也要上天,一百点阴阳值可租借一天。
这件物品,不是商城里唯一一件租借物,还有一些属性逆天的道具,也采用的是租借模式。
孟惊蛰在系统商城里看了这件披风很久,甚至恨不得租借了拆分开研究原理,但到底还是不舍得一百点阴阳值,只能无奈的买了一些丹药和符箓。
对于他来说,修炼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旁人修为越高,越是难以继续提高。
可孟惊蛰却有些不同,随着修为越高,他对这个修炼这件事越发了解,如今他熟悉灵气的运转路线,知道怎么做才能进行最优修炼,尽最大限度避免灵气的无故损耗,甚至还无师自通的给自己制定了一份科学的修炼计划。
在山脚下等了一个月,孟惊蛰修炼得忘心忘我,竟没有半分障碍直接就迈入了筑基中期,甚至距离筑基后期也只差一步之遥。
若非传音玉符忽然传来消息,只怕孟惊蛰还会继续修炼下去。
玉符里静和剑尊的声音已然极为虚弱,孟惊蛰当即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循着玉符的指引,入极寒山找了三天,才找到一个在水潭边打坐的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一身血腥味,见了孟惊蛰来,第一句话便问:“这么点路,为什么耗费许久?”
孟惊蛰微微蹙眉,说道:“极寒山的路不好走。”
静和剑尊闻言倒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待听孟惊蛰将秘境中的事情全部道了出来后,静和剑尊微微皱眉,说道:“念容,念容,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师父知道他?”孟惊蛰立马来了精神。
静和剑尊摇了摇头,十分自信的说道:“说不定是哪个手下败将,记不住名字也正常。”
孟惊蛰心里,静和剑尊原本是顶尖高手,如今他面色苍白,玄衣浸血,又问道:“师父您没打过那位极寒女王?”
静和剑尊看了倒霉徒弟一眼,不高兴的说道:“我没输,她如今状况也不好。”
“哦,那就是没打赢。”
孟惊蛰听他说话只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静和剑尊虽然嘴巴毒,但不会是这样不承认失败的人。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6]
静和剑尊不高兴,说道:“等我养好了伤,再去找她。”
孟惊蛰有些不解,问道:“师父为何还要找她?”
静和剑尊又不说话。
孟惊蛰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桃色消息,心下暗道难道传言是真的,静和剑尊真的对极寒女王求而不得?
孟惊蛰觉得这是师父的隐私,到底没有问出来。
“你放心,等离开北域,我就带你去找那位练器大师,一定要将你妹妹另一半元神找回来。”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只觉得这个师父似乎过于活泼主动,完全不像他那个师父。
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声。
“有人!”
静和剑尊说完,直接护着孟惊蛰,朝着另一个方向遁去。
很快,他们原本待着的地方落下一排排箭矢。
孟惊蛰回头望去,只见那些攻击他们的人,全都穿着整齐划一的浅灰色衣衫,此时再次举箭,朝着师徒二人攻来。
“是极寒山的守山人,那瞎子也不傻,她知道我还没走,所以派人日夜在山里巡视,可我哪是那么好抓的。”静和剑尊解释道。
静和剑尊虽然身受重伤,但到底还是化神期修士,很快他便摆脱了那些守山人,只是苦了孟惊蛰,一路上就听着他喋喋不休。
“本来想让你来帮忙,没想到带着你却成了累赘。”静和剑尊有些嫌弃的感慨道。
孟惊蛰:……
“师父,你的伤还有多久才能好?”
静和剑尊拿出一瓶丹药来,直接一整瓶灌进嘴里,满脸的桀骜,说道:“还早呢,急什么。”
“那我能为师父做点什么吗?”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想了想,说道:“闭上嘴就行了。”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先前他便觉得这个静和剑尊有些不对劲,如今这种感觉越发明显,眼前这男人虽然明明白白是静和剑尊,但却浑身的少年气和说不完的废话,丝毫不像他那个往日总端着一张脸的师尊。
“你有问题。”
36、秘境(下)
静和剑尊的回应也很直接, 右手重重敲在孟惊蛰头顶。
“你在质疑我?”
孟惊蛰回望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容忽略的怀疑,说道:“你确实不对劲。”
虽然系统的存在,明确的告诉他, 眼前这个人就是静和剑尊, 但却绝对不是他熟知的剑尊, 他必须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能有什么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了?你说,要是说不出来, 我就要罚你。”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微微皱眉, 说道:“这两句话意思一样。”
“什么意思一样?”
“你说了两句‘不对劲’,意思都一样, 你不是这样唠叨的性子。”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像是打开了话闸子一样, 说道:“唠叨有什么不好?话多有什么不好?非要取个劳什子静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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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老年版的叛逆少年,他似乎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师父, 您今年六百二十高寿了……”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胡说什么,心态年轻的人永远十八岁!”
孟惊蛰:……
“感觉您现在的脑子,也跟十八岁时差不多。”说话间,孟惊蛰仔细看了一眼静和剑尊,竟然也觉得他的外表似乎比之前看起来也年轻了一些。
只是静和剑尊多年驻颜有术, 这样细微的变化,并不是特别明显。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满脸不高兴, 说道:“伤还没好全,你就要欺师灭祖了, 居然要说我的不好……”
孟惊蛰额头微微一跳,说道:“脑子年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想法更多, 思路也更多。”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以后,想法就少了?”静和剑尊陡然沉下脸,此时的模样活像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婆婆。
面对师父的找茬,孟惊蛰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话,您怎么就不高兴了。”
“你的意思是我听不得实话?”静和剑尊反问。
孟惊蛰:“您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还要问我?”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我真是收了个好徒弟。”静和剑尊阴阳怪气的说道。
“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修炼,好日后继承您的衣钵。”孟惊蛰没听出来他是在说反话,反而十分认真的许下自己的承诺。
静和剑尊瞪了他一眼,但到底还是解释道:“我中了那瞎子的极寒神光,若是不能及早痊愈,便会修为和年纪一起后退。”
“返老还童,还有这种好事?”孟惊蛰惊讶。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说谁老呢?”静和剑尊又道:“等真正变成童子的时候,离死也不远了。”
刚想继续说下去,他却突然神情一僵。
“师父?”孟惊蛰很是的担心,立马上前查看。
静和剑尊捂着胸口,一口血突然喷了出来。
“这瞎子,真是拼着自己的修为都不要,也要折腾我。”静和剑尊恨恨的说道。
“她在做什么?”孟惊蛰追问道,他一进北域,就打听过极寒女王,知道这位虽然修为高深,但双眼却是天生失明。
“她明明也受伤了,却还要冒着风险催动我体内的神光,这是在要我的命,真是个疯子!”静和剑尊骂道。
“师父,石中花对您有用吗?”孟惊蛰忽然提起他唯一知道的疗伤圣药。
静和剑尊立马双眼一亮,问道:“你有石中花?”
孟惊蛰十分诚恳的摇头,但很快又说道:“我可以帮您找。”
“石中花哪有那么好找,这等宝物,多半都藏在那瞎子的宝库里,除非……”静和剑尊说话间突然脸色又是一变。
“师父?”孟惊蛰十分担忧。
静和剑尊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刚刚有化神期修士来了极寒山。”
“您这都能察觉?”孟惊蛰惊诧。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修炼的功法特殊,可以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化神期修士。”
“极寒山只有那瞎子一个化神期,此时突然有客到来,就是不知道是敌还是友。”静和剑尊说完,立马改口,道:“也对,那瞎子脾气硬,怎么可能有朋友,一定是来寻仇的。”
静和剑尊这般说着,又强撑着站了起来,孟惊蛰赶忙扶住他,只听这人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寻仇的,这不正是我的好机会。”
显然,静和剑尊打的是趁着两人再起纷争的时候,在极寒山浑水摸鱼。
“师父您到底要做什么?您现在这情形,还不如我来给你代劳。”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摇了摇头,说道:“在两个化神期修士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你不行,只有我可以。”
“师父如果可以,那为什么还会跟极寒女王打起来?”孟惊蛰问道。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8]
“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极寒女王知道我要来,自然不好躲。”静和剑尊说话间,倒是没有半点怀疑孟惊蛰。
“是谁?师父心中可有猜测?”孟惊蛰问道。
“不是宗门的人,那就是叶家的人。”静和剑尊说道,他心里却更加倾向于叶家,宗门只知他要来北域,却不知他的目的是极寒山,只是他从来没有和叶家结下仇怨,因而静和剑尊十分困惑。
“师父居然不怀疑我吗?”孟惊蛰问道。
“你没这本事。”
孟惊蛰虽然被信任,但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这次不一样了,她一定不会想到,我还会卷土再来,哈哈,凭借我的隐匿本事,她一定不会防备!”静和剑尊满脸自信。
孟惊蛰默默放开扶住他的手,静和剑尊立马身子一歪。
“师父您都站不稳了,还要去呢?”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孟惊蛰发现这个年轻了的静和剑尊,他的阴阳值似乎特别好刷,便忍不住多刷了点。
“这个来客对极寒女王是敌,难道对您就是友?”孟惊蛰反问。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理直气壮的说道:“不是朋友,可以结交为朋友,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您究竟想从极寒女王这里得到什么?她怎么得罪您了?”孟惊蛰再次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静和剑尊别开脸去,直接不看他。
孟惊蛰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孩子气,无奈走了两步,凑过去直视他,可静和剑尊却只是更加幼稚的转过脸。
孟惊蛰想不明白,便道:“我有办法瞒过化神期修士,师父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静和剑尊一愣,问道:“当真?”
孟惊蛰点头,说道:“您现在的伤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如今机会难得,不妨让我去试试看。”
静和剑尊面上满是犹豫,依旧无法下定决心,而是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不能说。”孟惊蛰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静和剑尊面上的犹豫神色更重了。
孟惊蛰道:“师父,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您伤势未愈,强行动手,只怕最后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静和剑尊沉默许久,最后方才说道:“好。”
孟惊蛰怀里揣着玉符,身上穿着和系统商城租界的隐身披风上,缓慢的朝着极寒山深处行进。
一路上靠着静和剑尊的指点下,方才磕磕绊绊的找到极寒宫。
“怎么这么慢,等你到的时候,人家估计都打完了,你在路上干什么……”静和剑尊身子虽然虚弱,但嘴巴却没有一刻停歇。
“师父,您少说几句话,我还能到得更快一些。”孟惊蛰说道。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静和剑尊愤愤不平的说道。
孟惊蛰被吵得耳朵都要炸了,这个年纪倒退的师父,就像是要一次性将几百年压抑着的话一次说个痛快一般,抓着孟惊蛰,任何一件事都要念叨一遍。
孟惊蛰眼见马上就要进入极寒宫了,他直接将玉符给掐灭,静和剑尊的声音总算被挡住了,他只觉得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极寒宫外的阵法如何破解,静和剑尊之前便教过,而极寒女王显然对于阵法并不算如何精通,在静和剑尊上一次突袭之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更换山门阵,反而十分轻松的让孟惊蛰摸了进去。
极寒宫面积很大,但却十分清冷,除了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此时很难再听到旁的声音。
孟惊蛰按照静和剑尊的指使,直接朝着极寒宫底下的地牢而去。
地牢这地方,本来就是防守严密的地方,因为静和剑尊的目的是这里,故而这一次,孟惊蛰再摸过来,发现里面的守卫依旧很多。
孟惊蛰靠着隐身披风,一路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只是他找了一路,都没有找到画像中的女子。
“怎么可能没有?她的簪子明明戴在那瞎子的头上,怎么会不在那里?”传音玉符中,静和剑尊的声音十分急切,显然对于这个结果,他很难接受。
“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师父,地牢里除了最里面那间单独隔开的牢房,我都找过了。”孟惊蛰说道。
“那她一定在那里,她天生一双通灵神目,神目不可夺,瞎子就是想要迫使她自愿交出眼睛。”静和剑尊十分肯定的说道。
“那牢房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孟惊蛰说道。
“你仔细道来。”静和剑尊说道。
听孟惊蛰说完之后,静和剑尊方才十分肯定的说道:“是玄铁木做成的牢房,除了可以隔绝神识窥探以外,每一块玄铁木都可自成阵法,这阵法都是高阶阵法,很难破解,我告诉你从哪里入手。”
“师父,我好像自己看明白了。”若是当成阵法来看,孟惊蛰就很明白了。
“玄铁木上都是高阶阵法,你确定看得明白?”静和剑尊有些不相信他。
“我觉得并不复杂,只是牢房门外有两个守卫,都是金丹期高手……”
“金丹算是什么高手。”静和剑尊嗤笑一声,接着又道:“你想想办法,将他们引开。”
还没等孟惊蛰想到办法,牢房里便响起一声尖锐急促的声音,这两个守卫全都面色一变,拿起武器就往牢房外面跑。
“人跑了。”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也懒得问人是怎么被引开的,只催促着孟惊蛰尽快破阵。
很快,孟惊蛰就将门打开了。
“门开了吗?她生得貌美,你一定不会认错。”静和剑尊说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师父,门内这人,是个男的……不过也确实生得貌美,您给的画像,难道是位女装大佬?这是您的相好吗?”孟惊蛰轻声问道。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男的,她不可能是男的,绝不可能!”静和剑尊的声音都在崩溃。
此时牢房里那个年轻男人也转过头来,看向牢门打开,外面却空无一人的情形,微微挑了挑眉,说道:“又在闹什么?我浑身灵力被封,跑不掉,你们何必弄这些事情故意试探?”
孟惊蛰听着对方的声音,看着对方脖子上真切的喉结,悄悄退出牢房,再次跟静和剑尊确认:“真的是个男的,虽然貌美,不过和画像上一点都不像。”
静和剑尊听了这话,却没有止住崩溃:“不在这里,那她会在哪里,她还能活着吗?”
孟惊蛰担忧师父,立马说道:“不在这里,那定然是在别处,师父莫要担心。”
“对,她一定在别处,说不得就被那瞎子藏在她的宫殿里……”静和剑尊又强行打起精神来。
孟惊蛰没有管牢房里的美貌男子,本想直接离开,但强迫症发作,便又默默将那牢门关了回去。
牢门里的男人:……
“再开一次,开了这次我肯定跑。”男人口中喃喃道,忽然他神色一变,他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内,忽然感受到了灵力。
这灵力乃是极寒女王亲手封印,如今封印松动,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极寒女王出现了问题!
男人立马站起身来,用力拍门:“快放我出去,这一次我肯定跑!”
孟惊蛰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喊,快速离开地牢后,又朝着极寒女王的寝宫走去。
只是这一路上越是走,孟惊蛰便越是心惊胆战。
原因无他,这一路上都是极寒王宫守卫的尸体。
孟惊蛰小心翼翼的收拢披风,生怕沾染上这些守卫的血液,等到他走到极寒女王寝宫门口的时候,里面却没有太多动静。
桌子上摆着一盏已经饮尽的汤碗,孟惊蛰凑上去,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石中花。
这只汤碗,显然是极寒女王用的。
孟惊蛰小心翼翼的往寝宫深处走,终于听到了一道人生。
“你这极寒叛徒,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女子声音凛冽,满是不可侵犯的意味。
“我的女王陛下,我可没有受过极寒山一点恩泽,故而连极寒族人都不算,怎么能说得上是叛徒呢?”男人的声音清润温雅,但却满是挑衅意味。
孟惊蛰依仗自己身穿隐身披风,小心翼翼的摸进内室。
只见一男子身形颀长,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面具,整个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女子。
极寒女王衣着华贵,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嘴角带血,此时趴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身上流淌着极寒一族的血,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面具男子轻笑一声,说道:“陛下当初虐杀我的父母时,可曾想到会有近日?”
“异族的混种,天生脏脏恶臭!”极寒女王咬牙切齿。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问道:“陛下,如今可悔了?”
“悔?本王只恨当初不该顾念亲情,没有对你赶尽杀绝!”极寒女王显然也是个十分头铁之人。
果然,隔着面具,孟惊蛰都能看出这黑衣人的愤怒。
“罢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怎么会后悔呢。”
“薛帷,你这个臭虫,只敢躲在背地里搅风搅雨,压根不敢跟我正面一战。”极寒女王骂道。
孟惊蛰听着薛帷这名字十分耳熟,立时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杀了念容的修士吗?
虽然不确定名字是不是一样,但孟惊蛰却莫名的觉得,这个薛帷,和念容的朋友,以及灭了长生谷满门的,是同一个人。
薛帷轻笑一声,说道:“陛下修为高深,又深谙极寒一族精妙功法,我一个普通修士,自然比不得,可惜,女王这么厉害,在极寒山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居然也没能杀了剑尊。”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跳,他本以为薛帷是来找极寒女王寻仇的,此时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也有借极寒女王之手杀了静和剑尊的意思。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来的人是自己,若是静和剑尊来了,说不得就被这人给杀了。
“陛下如今还要嘴硬吗?极寒灭族之祸尽在眼前,陛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极寒一族绝学失传吗?不若传给我,终有一日,我会让极寒一族的光芒,照耀整个澜州。”
孟惊蛰没想到这人这么贪心,报了仇不算,还要拿人家的绝学。
极寒女王自然不能忍,当即恶狠狠的道:“本王就算将功法传给一个外人,也不会传给你这叛徒!”
“那就没办法了。”
薛帷话音刚落,极寒女王的身子就直接飞了起来,他伸手直接掐住女王的脖子,微微歪头,说道:“你当初,好像也是这么杀了我母亲的。”
极寒女王没有回话,而是眼睛一直望着孟惊蛰藏身的地方。
孟惊蛰心下一僵,不知为何,虽然明知极寒女王是个瞎子,但他却觉得对方能看见自己。
薛帷的手一点一点捏紧,在一声响声之后,极寒女王脖子一歪,失去了气息。
片刻后,一个白嫩的元婴从极寒女王的身体里跳了出来,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藏身的地方冲撞而来。
修士到了元婴期,面临生死大劫,便可齐了身子用元婴逃跑,极寒女王已然化神,这元婴死遁的手段,她自然也会。
孟惊蛰想躲,可元婴的速度实在太快,一时躲避不及,竟然被对方撞上来。
这一撞之下,他便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想跑?”薛帷没有多想,抬手将元婴抓了回来,用灵火炙烤,见元婴发出凄厉的喊声后,又道:“还没完呢。”
说着,也不知他如何动作的,孟惊蛰看到了让他极为惊骇的一幕。
扒皮,抽血,挫骨,扬灰。
薛帷这熟练的手法,让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母亲,也是被同样的手法,让人折磨致死。
随着肉身陨灭,元婴的惨叫声越发凄厉,似是欣赏够了之后,薛帷方才一巴掌拍死元婴,又直接烧了极寒女王的元神。
这一次孟惊蛰亲眼看着,这人没有要极寒女王身上任何东西,只是将那一瓶子血液,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薛帷便在极寒宫内大肆搜刮,孟惊蛰虽然跟在他身后,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只趁着薛帷离开宝库之后,悄悄拿起掉在宝架下的一个玉盒,那玉盒上落了不少灰尘,他甚至来不及细看,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极寒宫。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策十分正确,薛帷搜刮完毕之后,直接对着偌大的极寒宫放了一把火。
火势熊熊,山脚下的人都能看到。
而孟惊蛰,此时已经回道了和师父躲藏的山洞中。
“放火?”静和剑尊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师父,我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要么这人不在极寒宫,要么她藏在更隐秘的密室当中,若是密室,说不定烧不着她……”
“对,对,你说得对,一定烧不着她。”静和剑尊喃喃说道,他只怨恨自己这些年为什么要赌气,为什么不早一日下山寻人。
“师父,那人想杀你,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摇头,说道:“不,此时一动不如一静,那人不是极寒女王,他不了解极寒山,没这么快找到我。”
孟惊蛰无奈,拿出那个玉盒来,孟惊蛰的运气很好,里面装的果真是极寒山的特产:石中花。
“我运气这么好,连石中花都能拿到,那她也一定不会有事,有了石中花,我只需稍加调养,立马就能跟那人一战。”静和剑尊喃喃道。
孟惊蛰却皱眉,说道:“师父你都伤成这样了,运气真的好吗?”
他只跑了一趟极寒宫,回来就发现静和剑尊,已经从青年期退化到了少年期,若是他再晚一步,怕不是直接人都没了。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8]
37、极寒女王
静和剑尊刚想骂人, 突然整个人身子僵住,紧接着将孟惊蛰拉到身旁来。
孟惊蛰脊背一寒,感觉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许久之后,静和剑尊方才说道:“这人还真是不死心。”
“师父?”
静和剑尊将手从孟惊蛰肩膀上拿开, 孟惊蛰立时觉得浑身的担子一轻。
“他在找我。”静和剑尊语气十分肯定。
孟惊蛰刚想问是谁, 却突然反应过来, 师父嘴里说的人,应该是薛帷。
虽然不知道薛帷为什么要杀静和剑尊, 但孟惊蛰依旧心惊胆战, 毕竟如今师徒俩,一个修为低下, 一个半死不活, 真要和一个化神期修士硬碰硬,那可真是横竖都是死。
“他离开了。”静和剑尊忽然又说道。
孟惊蛰松了口气。
静和剑尊又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杀回马枪。”
孟惊蛰:……
“师父,您不如先用了石中花。”
静和剑尊拿了那花, 说道:“用了这花,我大概能恢复到元婴期实力。”
“那能带我回宗门吗?”孟惊蛰有点想念妹妹了,也不知道妹妹在宗门会不会担心自己。
北域距离宗门实在太过遥远,遥远到传音玉符都无法传信成功。
“不急,我要去西洲一趟。”静和剑尊说道。
“那我怎么办?”
“你?自然是跟着我, 难道你想留在北域?”静和剑尊反问。
孟惊蛰虽然无奈,但他如今一个人回去, 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只得跟在剑尊身后。
师徒俩又在极寒山躲了一个月, 确定薛帷是真的离开之后,静和剑尊的实力也恢复到元婴中期,静和剑尊确定极寒宫那里真的没有故人踪影之后, 这才带着徒弟启程离开。
“师父,为何你要乔装打扮?薛帷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孟惊蛰十分不解,只觉得这样藏头露尾,不像是静和剑尊的风格。
静和剑尊轻咳一声,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惊蛰十分怀疑的看着他,又想到两人不借用传送阵离开,而是苦巴巴的驾驶飞舟,他便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没朋友?”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7]
“胡说什么,都是些手下败将,谁要跟他们做朋友。”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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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顿时懂了。
静和剑尊许是觉得孩子问题多了,都是因为修炼太闲,便问道:“你修炼上难道没什么疑问吗?”
孟惊蛰提起这事,立时就来劲了,这段时间他确实积攒了不少问题。
师徒俩一个问一个答,一个疑惑多,一个话痨重,在这样的氛围下,旅程倒是和谐了两天。
只是等到第三天时,画风便有些不对了。
“真是冥顽不灵!”
“那您还迂腐不堪!”
“我说了,就要这样,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千百年来,从来如此。”静和剑尊气呼呼的。
“从来如此,那就一定对吗?殊途同归,别的路难道就一定不行吗?”孟惊蛰比师父更生气。
在他看来,一个问题的解答还有很多种思路,偏偏在静和剑尊这里,似乎就只有那么一种解决方式,甚至还认为其他方式都是异端。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这是在教你少走弯路。”
“你怎么知道,你教的就一定是最适合我的方式?这种方法,让我觉得更亲切,因材施教,您不懂吗?”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你是化神,还是我是化神?”静和剑尊气得放大招。
“化神也不一定全对,理越辩越明,您不能这么不知变通。”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想了想,索性直接随手掐诀,一道灵光打在孟惊蛰的嘴巴上,让孟惊蛰说不出话来。
孟惊蛰“啊啊”了两声,想了想,拿出纸笔来,写道:“是不是玩不起?”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随手又撤掉禁言术,说道:“既然不听我的,还认我这个师父做什么?”
“您是我师父,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反驳。”
静和剑尊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话可真是狂悖,放眼整个修仙界,还没哪个弟子敢说这样的话。”
“那些欺师灭祖的狂徒,也不敢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少扯这些,本来以为你是个听话的,但没想到你也是个叛逆的。”静和剑尊教了孟惊蛰两天,已经有点烦了。
“我反驳并不意味着我叛逆,我希望对于道法能有更深一步的理解,而不是躺在前辈的经验本上吃老本。”孟惊蛰顿了顿,又道:“如果都只用研究前人的经验,而不去发掘新的思路,一直这样下去,那修仙界还有何发展可言。”
“若是觉得低阶聚灵阵就够用了,谁还去研究高阶聚灵阵?就如同我们现在要去西洲,传送阵可以抵达,飞舟也可以抵达,为何偏偏执着于同一种呢。”
孟惊蛰的想法,是永不止歇的追求进步,从不同的途径,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这样的方式,不止是解决当下的问题,也是在为解决未来的问题打下铺垫。
静和剑尊闻言,忽然沉默下来。
片刻后,孟惊蛰只感觉周身气机大变,他整个人都浸润在一种玄而又玄的氛围当中。
孟惊蛰明白,这是静和剑尊有了顿悟。
师父这样的大能修士,他的顿悟定然是不同凡响,孟惊蛰此时若是能感受一二,那便是天大的益处。
孟惊蛰赶忙盘腿坐下,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种十分奇妙的氛围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飞舟都自动停了下来,师徒俩依旧闭着眼睛在细细观想。
停滞的飞舟处,十分不同寻常的情形,引起了不少路过修士的注意。
静和剑尊如今使用的,并不是他惯常用的那架飞舟,因而倒是无人能认出他来,不过即便如此,有大能在原地顿悟,四周的环境也会随之更改。
哪怕在飞舟外,这些修士们也能感受到一丝气机。
纵然只有一丝,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莫大的机缘。
孟惊蛰在飞舟里吃肉,这些人在外面喝汤,很快,飞舟所在的地方外,便聚集了一大批修士。
甚至还有不少修士,因此而奔走相告,互换自己的亲友也过来蹭机缘。
静和剑尊这次顿悟,足足顿悟了十天。
孟惊蛰作为直接受益人,一举从筑基中期,直接迈入了筑基后期,距离突破金丹,也只差一点点缘分了。
“天大的好处,你就长了这么点修为。”
静和剑尊睁开眼睛第一句,又是那股子熟悉的刺头味。
孟惊蛰一愣,紧接着问道:“师父你呢?”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当下不再收着,气场全开,一股子似乎能毁天灭地的威压,直接将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前辈息怒,前辈息怒,我等并非刻意在此磨蹭,这就离去!”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飞舟外的人先开始哭爹喊娘。
大能修士大多脾气古怪,对于这种修士蹭机缘的行为,有的大能大方,有的大能小气。
若是遇到小气的,一个不高兴大开杀戒,他们这些低阶修士,也不敢说什么二话。
虽然就连蹭机缘都有这么大的风险,但对于苦求突破机缘而不得的低阶修士而言,他们宁愿舍命搏一把,也不愿意远远的躲着而错失机缘。
静和剑尊收回威压,紧接着一挥袖子,飞舟继续前行,这算是不和底下那些蹭好处的修士计较。
“师父这是,化神后期了?”孟惊蛰小心翼翼的问道。
“此番顿悟,不仅修为全复,甚至还更进一步。”静和剑尊望着徒弟,有一句话却没有说。
这个世界飞升通道已经被上界砍断,原本他只觉得飞升无望,此时却隐隐摸到了那道门。
孟惊蛰见师父修为恢复,面上也带着一丝喜色,说道:“恭喜师父。”
静和剑尊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而是问道:“你可知本门至宝是什么?”
孟惊蛰对于宗门并不算多么了解,闻言有些迟疑着说道:“问心镜?”
静和剑尊闻言十分诧异,说道:“你成日里都在想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本门至宝,自然是归一剑诀。”
孟惊蛰:……
“我自入门,便被宗门寄予厚望,宗门当时已经有五百年,无人领悟归一剑诀的真意。”
“因我是天生剑体,故而宗门便认为我会是下一个领悟之人。”
“可我自元婴后,便开始修习归一剑诀,很快便修得前三层,但一直到进阶化神,始终未能领悟后三层。”静和剑尊话语间满是无可奈何。
“可师父您是剑尊,您悟性逆天,为何还不能领悟?”
孟惊蛰觉得,静和剑尊就像是一个修仙模板,他能在四百年间,让自己变成一个样样精通的全才,显然是悟性了得,他没想到,居然对方也有不能领悟的东西。
静和剑尊轻轻叹气,说道:“事事哪有那么简单。”
孟惊蛰听得心下一紧,又想到在百珍阁见过的那道归一剑符,说道:“既然归一剑诀如此难练,那外面拍卖的归一剑符,又是从何处得来?”
“那哪里算得上真正的归一剑符,领悟归一剑诀第一层,便能画出这种符来,真正的归一剑诀,一剑既出,万事皆休,如何能存于符中。”
孟惊蛰听得这样厉害的功法,顿时心生向往,他只盼着自己能变得更加强大。
静和剑尊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宗门要等数百年,才能等到下一个领悟者,可我冲击化神境前,宗门有一金丹期的普通弟子领悟了归一剑诀。”
“金丹期的普通弟子?”
归一剑诀,在宗门内,默认元婴期以上修士方可修习,孟惊蛰想不明白,这个金丹期的弟子,如何能接触到这剑诀。
静和剑尊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本想着,要向他请教如何顿悟,可没等到我去找他,他便因为杀害宗门长老而叛逃,至今未有他的踪影。”
宗门内金丹期如果混得好,都可以捞一个长老当一当,长老待遇不差,对方又领悟了归一剑诀真意,必然会受到宗门重用,按理说这样的人没有道理叛逃。
“他是奸/细”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静和剑尊神摇了摇头,说道:“此人叛宗之事,至今原因未明,那位被他杀害的长老,其实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平日里待他十分亲厚。”
孟惊蛰头一回听得这样的宗门往事,因而十分认真。
静和剑尊接着道:“因着归一剑诀,我困顿元婴期四百年,而对方金丹期却能领悟其真意,此时如何不让我挫败。”
“所以师父便转而休息了其他道术,如阵法、符箓、制药、炼丹?”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那四百年,说是陷入瓶颈期,实际上也可以理解为自信失踪。
他本是靠着自创剑法,才成为当时的元婴期剑修第一,却因为一个归一剑诀,直接被打没了自信心,也损失了继续前行的信心。
而后虽然能进阶化神,但到底还是靠着资质逆天的功劳。
而如此时,静和剑尊念头通达,倒是真真正正挣脱了那一层无形的枷锁,他越发觉得,自己距离飞升之日不远。
静和剑尊熟知归一剑诀的厉害,他此时提起此事,一来是警醒弟子,宗门并非完全安全,外面还有一个这样厉害的潜在敌人,二来,便是希望弟子不要重复自己的老路。
静和剑尊觉得这个徒弟太聪明,可太过聪明的人,当聪明不管用的时候,就容易陷入自苦之境。
孟惊蛰听了,心下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因为进阶一直以来太过容易的缘故,对于修炼虽然认真,却并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此时他心下似是有一口钟在慢慢敲响。
静和剑尊资质悟性皆不差,尚且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他的资质甚至还要差了一筹,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
静和剑尊见徒弟面上似有沉思之色,便不再管他。
飞舟又行进了五天,终于抵达西洲。
如果是北域是冰雪连天的苦寒之地,那西洲就是一片始终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沙漠乐土。
静和剑尊是个非常直接的人,因而他没有半点磨蹭,直接抵达了西洲最大的城市:极乐城。
极乐城是西洲的首府,这里也是整个澜州大陆都闻名的享乐之城。
极乐城奢豪无比,孟惊蛰师徒入城,不仅没交入城费,反而得了块黑色令牌。
按照城门口守卫的话语,拿着黑色令牌,便可在城中任意一家店铺消费十块下品灵石,此举全由孟家买单。
孟家这样收买人心,虽然没有称王,但在西洲,与称王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入城之后,静和剑尊找了个引路的小孩,直接杀到了孟府。
说是孟府,但其装修模式,和皇宫也差不多。
孟府门外,此时数千等候召见之人,这些人手里全都拿着名帖之类的东西。
“师父,我们没有名帖,如何进去?”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座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说话间,静和剑尊上前,在侍卫阻拦之前,便放出自己的全部威压。
“归一剑宗,静和,请见孟二道友。”
不知是不是孟惊蛰的错觉,他只觉得师父说起“二”字是似乎格外用力。
静和剑尊名声在外,他此番到访,自是无人敢拦,很快便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孟府门外,看起来已经格外气派了,进了府中,看着奢华数倍。
孟惊蛰跟在师父身后,接待他们的人不是师父要找的孟二,而是孟家的主人,孟青州。
孟青州是个面容四十左右的中年帅气大叔,一身修为再孟惊蛰眼中,同样是深不可测,这样的一个人,见了静和剑尊,却是格外的热情。
好茶好水好点心,就连负责招待的侍女,都美得不似真人,一切似是奔着最高规格来招待。
“久仰剑尊大名,未曾想今日能得以相见,只是不想百年间,剑尊修为又进益如此。”孟青州眼神中满是羡慕,他自是看出来了剑尊如今的修为。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的孟惊蛰头上,看着眼前少年有些熟悉的容貌,微微一顿之后,方才问道:“想必这是剑尊新收的那位孟姓弟子,骨龄如此之轻,就依旧有了如此修为,剑尊果真好眼光。”
说话间,有侍女给孟惊蛰奉上一件上品防御法器。
这样一个能卖数百中品灵石的法器,孟青州送给初见面的小辈眼睛都不眨一下,孟惊蛰有些惊诧的看向静和剑尊。
“看你这孩子面善,又是孟姓,心下难免就欢喜了几分。”孟青州解释道。
静和剑尊微微颔首。
孟惊蛰收下这件防御法器,想着可以拿来给妹妹防身,心下又暗道果真是“交友遍天下”的西洲孟氏,这样大方的朋友,谁会拒绝。
饶是静和剑尊不喜寒暄那一套,此时因为孟青州的大方,也不得不跟他寒暄几句后,方才直入主题:“我此次登门,只为孟二爷。”
孟青州闻言,微微诧异,说道:“孟某倒不知道,我那弟弟,居然还能结交到剑尊这样的朋友,剑尊若是有事,不妨同我说说,西洲之内,但凡我能做的,必定为剑尊办好。”
静和剑尊闻言微微皱眉,说道:“我想向他打听一点事情。”
“西洲境内之事,孟府应当都是知道的。”孟青州说道,显然对于结交静和剑尊这个朋友,他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
静和剑尊沉默许久,孟青州也一直耐心等着他。
许久之后,静和剑尊方才无奈说道:“一个女人。”
孟青州顿时面色一变,问道:“可是这浑小子,犯事犯到了剑尊头上?”
静和剑尊无奈,说道:“此女子,是我的长徒,她与孟二爷颇有交情,如今却下落不明。”
静和剑尊默默隐去了极寒山那一节,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想知道对方的下落,此番顿悟之后,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本心,因而不再有半点逃避。
孟青州面色不好看,说道:“剑尊请放心,若我查实此事当真,定不轻饶这浑小子。”
说话间,突然有孟府下人走了进来,拿了一封密信递给孟青州。
孟青州脸色一白,然后将这信传给了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的脸色顿时也不好看了。
“我那弟弟,一辈子的苦头就出在女人身上了,此番落得这样的境地,也是他活该至此,只是因此而耽误了剑尊的要紧事,全是我孟家的过错,剑尊若是不弃,孟家愿意在整个西洲境内广发悬赏,帮剑尊找人。”
孟青州态度十分诚恳,甚至都没有多问几句,就直接认下了自家弟弟的过错。
只是他很快又话锋一转,说道:“我那弟弟虽然不成器,但与我却是一母同胞,自幼相依为命长大,此番他落入险境,我却因坐镇西洲而不能营救,剑尊修为高深,若是能得剑尊相助,孟家宝库内所藏之物,任凭剑尊挑选。”
孟氏奢豪,下辖整个西洲所有城池,传言中孟家宝库的富庶,是五大世家之首,甚至还有超过了许多大宗门的藏品。
“孟氏供奉人数过千,难道竟无一人可用?”静和剑尊问道,显然并不是很想去救人。
孟青州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孟家本供奉有一化神期修士,可数月前,对方与人斗法失败身陨,因而如今偌大孟家,竟无一人可用。”
静和剑尊听了微微蹙眉,经历过极寒山的事情,他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凑巧。
可他到底急切的想知道长徒的下落,又看向一旁的孟惊蛰,说道:“我有两个要求。”
“剑尊只要肯帮忙,便是十个条件,孟家也愿意。”孟青州说道。
“一,送我这徒弟回归一剑宗;二,我要孟家的神器:阴阳珠。如此条件,孟宗主可舍得?”
38、孟青州
孟青州闻言, 脸上微微一愣,片刻后方才说道:“若剑尊意在阴阳珠,那便更要去救我这弟弟了。”
静和剑尊微微挑眉。
孟青州笑着解释道:“阴阳珠自多年前,便由我弟弟保管。”
静和剑尊却没想到情况会是如此, 便问道:“孟宗主没有半分不舍?”
孟青州笑得开怀, 说道:“我弟弟的东西送出去, 我怎么会不舍得呢。”
“阴阳珠乃神器,当世还几件神器?”静和剑尊又道。
孟青州满脸舒朗开阔, 道:“这阴阳珠并非孟家家传之物, 孟家亦不依据它立足西洲,拿着本就无用, 如今能救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条小命, 也算是值了。”
孟惊蛰在一旁听下来,他都不禁对这位西洲之主心生好感。
“孟宗主仗义疏财,无怪孟氏交友遍天下。”就连很少夸人的静和剑尊, 也忍不住夸了一句。
孟青州听他这么说,脸上笑意更深:“都道静和剑尊性子清冷,不爱说话,如今看来,剑尊也是古道热肠之人, 有剑尊出手相助,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定能平安归来。”
静和剑尊嘴角轻扯,算是应下此事。
阴阳珠的事情下了定论, 而孟惊蛰离开之事,倒也简单,无须孟家人护送, 直接借助孟家的超远距离传送阵回到中部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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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一剑宗驻地遍布中部,倒也无须担心孟惊蛰会在外迷路。
“你这次回了宗门,就在门内潜心修炼,不要管外界之事,若是等我归来之时,你并未结丹,我定严惩不贷。”静和剑尊威胁道。
孟惊蛰用力点头,又问道:“师父,孟家请你去哪里救人?”
静和剑尊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又要问?”
孟惊蛰说道:“说不得我下次进秘境试炼,又能意外和师父重逢,还能帮帮师父。”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凡事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吗?”静和剑尊事先也没想到,自己进了极寒山,居然只是和极寒女王打了个两败俱伤。
“您还没说要去哪里呢?”孟惊蛰抓住这个主要问题不放。
静和剑尊微微叹气,说道:“千绝迷城。”
孟惊蛰还想继续多问一些,但静和剑尊却不愿意说下去了,最后想了想,他又多向孟惊蛰叮嘱了一些事情。
“你妹妹如今元神不稳,大约还能再拖三年五载。”
孟惊蛰皱眉,问道:“师父,到底是三年,还是五载?”
看着徒弟一副杠精模样,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有定神玉在,她五年之内可保无虞。”
孟惊蛰顿时松了口气。
静和剑尊接着说道:“若是三年之内我没回来,你去池或城,求慈大师出手,再做一遍法器。”
“慈大师全名叫什么?我怕找错人。”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因有交代临终之言的意思,因而话语间难免悲戚了几分,可这样的悲戚遇上孟惊蛰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的,倒是冲淡了不少悲意。
“那里只有一个慈大师,绝不会认错。”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
他虽然如此交代,但也明白,自己如果不回来,单凭孟惊蛰一人,就算得到了那件寻找元神的法器,也没有本事面对孟小甜那个偷元神的仇家。
送孟惊蛰离开的超远距离传送阵还未准备好,但那位孟二爷的魂灯倒是快要先灭了,因而静和剑尊也不能继续啰嗦下去,只能先去千绝迷城救人。
因为静和剑尊的缘故,孟家一直待孟惊蛰这个徒弟十分客气,甚至怕他在府中等得无聊,还向他开放了府内藏书阁的一二两层。
孟惊蛰本想拒绝,但孟青州的态度十分坚决,言语间总是提及静和剑尊的那本心得。
盛情难却之下,孟惊蛰没想到,自己宗门的藏书阁都没能摸上,反倒先摸进了别人的藏书阁。
孟家作为西洲之主,藏书自是浩如烟海,孟惊蛰喜好读书,进了藏书阁,便恨不得一辈子不出来。
孟惊蛰素来阅读面广,便是什么书都想看一眼,既读法决战技,也看阵法符箓,就连奇谈怪闻,孟惊蛰也要翻看一眼。
他本试图找到一些关于千绝迷城的资料,但却没能成功,反倒是找到一本让自己沉迷许久的阵法类书籍。
“《古阵杂谈》,小道友,野心不小呀。”
孟惊蛰听到这声音,立时便抬头望去,只见孟青州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对面,立时说道:“孟宗主,只是随意涉猎一番,倒谈不上野心。”
孟青州看着对方除了那本书,还有一大堆写写画画的东西,笑着说道:“你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
流传下来的古阵法,大多已经残缺不堪,被后世人复原出来的凤毛麟角,孟惊蛰此时虽然没能完全复原成功,但孟青州却看出来进展不错。
孟青州精通阵法,偏偏孟氏子弟中,会修炼的不少,有本事继承他衣钵的不多,见到孟惊蛰写写画画,难免起了好为人师的心思。
提起笔,在孟惊蛰画的复原图上,又添补了两笔,然后问道:“如何?”
孟惊蛰点头,因为对方的帮忙,他立时来了思路,很快也顾不得说话,提起笔就在这图上继续写写画画起来。
一直等到天都黑下来了,藏书阁里的夜明珠照亮四周,孟惊蛰才从那种一气呵成的意境中清醒过来。
此时他的对面,哪里还有孟青州的踪影。
反倒是藏书阁外突然喧闹起来。
很快,藏书阁的管事走了进来,朝着孟惊蛰道:“孟小仙长,府里出了点岔子,一个关押着的妖兽跑了出来,那畜生修为高,您这两日在府内走动时,要多加小心。”
听了管事这么说,本就不想离开藏书阁的孟惊蛰,直接就在里面扎了根。
一连在孟家藏书阁里待了五天,孟惊蛰也没听到半点关于那妖兽的消息,也没再遇见过孟青州,等到第六日,孟家才有来人通知,只道传送阵已经备好。
孟惊蛰看着偌大的藏书阁,倒是恨不得再多等几日。
“孟小仙长,家主有言,与小仙长有缘,故此物赠予仙长。”
孟家的管事将那本孟惊蛰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的《古阵杂谈》奉了上来。
孟惊蛰没想到孟家如此有心,无奈之下虽收了东西,倒也将自己对于阵法的一些心得体会汇聚成一本小册子,赠予孟家。
虽然孟惊蛰只是个还未结丹的修士,但那管事接了东西,脸上神色却十分郑重。
孟惊蛰先前不明白,为何一个传送阵,孟家人要准备这么多天,但此时亲眼见到了,倒是感慨这传送阵的复杂。
传送阵的大小,和传送距离的远近,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呈现正相关,西洲距离中部亦是十分遥远,因而这次的传送阵,足足有数百平米面积。
不仅如此,为了孟惊蛰的这一次传送,十来个阵法师,在其中不停穿梭分工。
光是这一次传送耗费的上品灵石,便有数百之多。
一直到所有灵石全部点缀在阵法上,这些阵法师方才停止工作。
孟惊蛰盘腿坐在传送阵中心,随着阵法启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孟家那些阵法师们,本在阵法外等着孟惊蛰身影消失,但忽然斜刺里窜出来一道黑影,直直的扑向阵法中间的孟惊蛰。
这黑影动作之间,带倒了无数阵旗。
“这什么东西?”
“坏了!”
一群阵法师看着这情形,全都着急了起来。
孟青州处理完公务之后,便接到了这样的消息,立马问道:“那传送阵阵旗被破坏了,会有什么影响?”
几个阵法师互相直接看了一眼,最后推举了一个年长的出来。
“启禀宗主,那片阵旗被破坏的区域,是标记传宗阵抵达处的,如今一片混乱,谁也不知这传送阵,会将人传到何处去……”
孟青州听了顿时心直直的往下沉,又问道:“那黑影是什么?可是那头麒麟?”
阵法师们互相之间看了一眼,但他们到底修为低,因而也全都说不清楚。
孟青州无奈,又问道:“只是传送错了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影响?”
几个阵法师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看。
“宗主,若是不小心在传送中遇见空间风暴,说不得连修为都会毁掉,这您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可我恨不得不知道。”孟青州没好气的说道。
此时他心下一阵心惊肉跳,当下顾不得其他,立马派人去广发悬赏,寻找孟惊蛰的下落。
他本来答应了静和剑尊一定将人送走,如今人虽送走了,但抵达的地方却不对劲,自然要将人全须全尾的找回来,才算是对静和剑尊负责。
孟惊蛰在传送阵在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是冲破重重阻碍,直接扑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还不等他多想,他便失去了意识。
孟惊蛰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直接坐在一颗树上,他刚刚一动,便发现怀中似是有什么东西。
孟惊蛰低头一看,只见一条浅黄色的土哈巴狗,此时正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怀里。
随着孟惊蛰的动作,这小土狗似是被惊醒了一般,睁开眼皮,一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孟惊蛰。
“嗷呜~”小土狗发出求食的叫声。
孟惊蛰一脑门子问号,他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条小土狗从哪里来的,他想要从树上跳下去,再一低头,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坐在树上,树挂在悬崖上,底下云雾翻涌,似是稍不注意,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39、传送
孟惊蛰望着脚下的悬崖, 暗道还好自己能御剑飞行,但他刚想动作,却发现浑身毫无力气,好似一身的灵力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一般。
这地方没有半分灵气, 孟惊蛰修炼了半日, 依旧一无所获。
因为他没有半分灵力, 甚至连储物戒都打不开。
往下是万丈深渊,往上是悬崖峭壁, 要想登顶, 还不知要耗费多少力气。
孟惊蛰一只手抱着小土狗,另一只手攀爬着爬了起来。
枝丫稍微晃动一下, 小土狗就吓得叫了起来, 让孟惊蛰听着也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孟惊蛰只觉得始终抱着条狗,在这悬崖边上跳舞也不是一回事,更何况对方还时不时叫一声, 这倒更让他觉得为难起来。
孟惊蛰将小狗放在树干上,说道:“你试着走一走。”
小土狗吓得身如抖慷,四条腿都直不起来,直接趴在树干上不敢动弹。
孟惊蛰微微挑眉,说道:“这有什么可怕的, 旺财,站起来。”
小土狗:?
“旺财喊你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着这突然刷新的阴阳值, 微微一愣,不由得细细端详起这只小土狗来。
这小东西突然出现在他怀里, 本就已经莫名其妙,而他本应该传送至中部的天缘城,如今却来了这鬼地方, 显然跟他最后一眼看见的,那个突然闯进传送阵里的黑影有莫大关系。
如今眼前这小土狗,居然还是个开了灵智,有名字的存在,孟惊蛰便猜测着,这土狗应当和那道黑影有很大的联系。
“我问你,是不是你闯了我的传送阵?”孟惊蛰问道。
小土狗轻轻叫唤一声,双眼中满是无辜,似是在乞求孟惊蛰给口吃的。
孟惊蛰看了它一眼,说道:“回答‘是’叫一声,回答‘不是’叫两声。”
“嗷呜嗷呜嗷呜……”小土狗一连软软的叫了数声。
孟惊蛰立马说道:“叫了这么多声,我听明白了,是让我别管你。”
小土狗没想到眼前这人不按常理出牌,顿时叫道:“嗷呜嗷呜。”
“你是狗,不是狼,应该叫汪汪汪。”孟惊蛰说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1]
“脾气还挺大。”
孟惊蛰说一句,小土狗跟着叫唤一句,间或提供一些阴阳值。
“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就真不管你了。孟惊蛰说着,当真作势要自己独自离开。
小土狗发出凄惨的“嗷呜”声。
“这次认真回答问题吗?”孟惊蛰问道。
小土狗含泪点头。
孟惊蛰借着悬崖的势,将话问得差不多,倒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这小土狗果真是那道突然闯入的黑影,也是害得孟惊蛰落到这鬼地方的罪魁祸首。
只是这小土狗不能说话,要问更多的内容,对方却显得很难以回答。
孟惊蛰便也不再装了,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会灵石后,吸收完之后这才召唤出飞剑来,抱着小狗直接朝着悬崖上方飞去。
孟惊蛰本以为这悬崖会有尽头,但却没想到,飞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崖顶。
甚至他还觉得,似是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就像是背着无数巨石在向上飞一般。
眼见孟惊蛰灵力即将再度耗尽,他无奈只能又找了一棵树停了下来。
孟惊蛰左右望去,顿时觉得自己是有点魔怔了,为何一心往上飞,其实也可以向下飞,实在不行,往四面八方飞,应当也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孟惊蛰打定主意之后,修整结束,便架势着飞剑往前飞,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飞了多久,忽然感觉像是遇到了一堵透明的墙。
孟惊蛰怎么撞也撞不出去,无奈,他只能向下飞。
也不知往下飞了多久,孟惊蛰的双脚,才终于落到平地上。
这地方不仅没有半点灵气,四周也光秃秃的,若非偶尔能看到一两棵树,孟惊蛰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荒山。
小土狗在他手上“嗷嗷”交换两声,那牙齿咬着孟惊蛰的衣服,似是饿的什么都想吃了一般。
他随手将小土狗放下,小土狗在地上挣扎了一番,试图站起身来,但因为太小双腿实在无力的缘故,刚站起身来,又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溅起一阵灰尘。
“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吃东西呢?”孟惊蛰笑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0.5]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并不妨碍他乐观,看着小土狗提供的阴阳值,他想了想,又将灵兽袋里的小楸放了出来。
他想的很美,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既然这俩货都能提供阴阳值,那就一起刷。
小楸一出来,只看了一眼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土狗,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半天都不敢动弹。
孟惊蛰随手给站不稳的小土狗翻了个身,戳了戳它柔软的肚皮,笑着说道:“你还挺厉害,是什么?妖王吗?”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0.5]
小土狗费劲的翻过身来,气得又拿牙齿咬孟惊蛰的裤脚。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见幻影鹿瑟缩在哪里,一脸怕死的模样,孟惊蛰不心疼小土狗,倒是挺心疼小楸,便只能又将它收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一道少年人清亮的嗓音,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孟惊蛰回头一看,原是不知道何时,他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少年。
少年长相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此时肩膀上原本挑着的两桶水,直接放在地上,目光落在打滚的小狗身上。
“它这是饿了,要不要我给它找点吃的?”少年郎跃跃欲试的问道。
孟惊蛰难得见到活人,立马问道:“你好,我是误入此地之人,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孟惊蛰自然看出来,这少年人浑身没有半点灵力,显然是个凡人。
少年郎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这里是绝灵地,你是修仙者吗?”
孟惊蛰微微挑眉,没想到这少年虽然没修炼,但也知道修仙者。
通过一番交谈,孟惊蛰倒是知道了这少年的名字:祈风。
祈风是个话痨,一路上孟惊蛰都没有如何引导,他就将自家的事情往外倒得差不多了,他家中父母已经走了,还有一双弟弟妹妹。
一家人生活在不远处的村子里,村子里的人就是一个大家族。
越是到了靠近村庄的地方,这里的树木就逐渐多了起来,甚至一路上还能见到有人正在耐心的给树木浇花,修剪枝叶,十分精细。
“你们村子里的人,不用干农活吗?”孟惊蛰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也没看见谁在种地,也不知道这些人吃什么。
“农活?”祈风听到这次有些奇怪,但很快又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农活,但如果说干活的话,我天天还要种树浇水。”
孟惊蛰听得心下诧异,抱着小土狗跟在祈风身后,一路进了村子里。
对于孟惊蛰这个生面孔的到来,村子里的人虽然一脸好奇,但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抵触来。
“种树?为什么要种树?是为了果实吗?”孟惊蛰又问道。
祈风听了,立马说道:“这果实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是要交给上面那些大人的。”
“大人?”孟惊蛰诧异。
“我们若是收成好,大人们也能多赏赐一些粮食。”祈风说道。
“那若是收成不好呢?”孟惊蛰问道。
“那可能就要饿上大半年了。”祈风提起饿肚子,就有些心有余悸。
“你们种的是什么树?结的是什么果?”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祈风听了,正好不远处有一棵正在结果的树,便说道:“你快看那里,那就是。”
孟惊蛰走了过去,只见着树看起来倒是稀松平常,但结出来的果子,如婴儿拳头大小,形状如同桃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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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上虽然没有半点灵气,但却带着一股子肃杀的意味。
“这果子名叫绝灵桃,上面那些大人们可喜欢了。”祈风笑着说道。
孟惊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继续朝着村子中央的大房子走去。
“这是村长家,外来修仙者进来,都要跟村长说一声的。”祈风解释道。
村长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了孟惊蛰之后,立即大喜,说道:“这次来的修仙者如此年轻,真好。”
孟惊蛰不明所以,但见村长眼中似是没有恶意,也只能笑着点头。
“祈风,让她们都好好准备一下,等到晚上,就把事给办了。”村长随口吩咐道。
祈风答应得十分欢快,孟惊蛰去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立马将人拉住,问道:“办什么事?”
“放心,是好事,要不是看你是修仙者,村长还不会安排得这么周到。”祈风笑呵呵的说道。
孟惊蛰却本能的觉得不好,刚想追着祈风细问,却被村长拦住。
村长比祈风年长,自然更擅长打太极,因而孟惊蛰问了半天,都被对方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他反倒追着孟惊蛰问了半天外面的事情。
“既然来了,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村长笑着说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我想回宗门,村长真不知道出去的路吗?”
村长摇头,说道:“要是能出去,我们村里人何必还待在这里,其实仔细想想,这地方也挺好的,不差。”
他口中说着“不差”,面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那祈风说的大人们,都是什么人?这些人也在这地方吗?”孟惊蛰追问道。
40、祈风少年
村长闻言, 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说道:“大人们是大人们,他们不在此处,你也不必多问。”
孟惊蛰眉头微皱, 祈风虽然口无遮拦, 但知道的不多, 这村长虽然知道的多,但却十分难缠。
村长又糊弄了两句, 便又嘱咐祈风一番, 再让他将孟惊蛰带下去安置。
“你说的那些大人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多久来一次?怎么跟你们做交易?”孟惊蛰只觉得自己想离开这地方, 可能会跟这些大人们有莫大的关系。
祈风却摇了摇头, 十分耿直的说道:“村长不让我告诉你那么多,说大人们的事情不能乱说。”
孟惊蛰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平常是什么?”
“当然是吃黑粮。”祈风提起吃的, 又道:“你估计会不喜欢吃,这里也不是没来过修仙者,这些修仙者,都不爱吃这里的粮食,听说以前, 还有修仙者,宁愿饿死, 也不吃黑粮。”
孟惊蛰虽不知道黑粮是什么,但预感却觉得不好。
很快, 祈风就将孟惊蛰带到了村子外围边缘的一个小木屋里。
“这是我家,等你成为我们村里人,就会有自己的家。”祈风笑着说道。
许是因为太久没人住过的缘故, 这屋子里四处都是破败不堪。
“村里人?我会变成你们村里人?”孟惊蛰好奇。
祈风贼兮兮一笑,说道:“放心,过了今晚就是。”
说完,祈风让自己弟弟好好招待孟惊蛰,自己却跑了出去。
祈风的弟弟名叫祈雨,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和祈风一样,长相也是普普通通,见了孟惊蛰这个外来人,小孩也不认生,追着孟惊蛰问东问西,打听外面的事情。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是不是也该问你几个问题。”孟惊蛰说道。
祈雨是个乖孩子,闻言便点点头。
孟惊蛰便钻了个空子,问道:“你们村里每年种那么多绝灵桃,怎么交给上面的大人们?”
祈雨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哥说了,不能告诉你这些事。”
孟惊蛰微微挑眉,道:“是你哥说了不能提,还是你不知道?”
小孩子最受不得刺激,立马急切的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次献桃日,我都在的,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你真知道?不是在骗人?”孟惊蛰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来。
[来自祈雨的阴阳值:+0.5]
祈雨被孟惊蛰怀疑,急得只打转,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哥哥的叮嘱了,说道:“我知道,我真知道,每到绝灵桃快要成熟的时候,上头就要掉篮子下来,等到绝灵桃装满了,那些篮子就会飞到天上去。”
“篮子还能飞呀?真的假的?”孟惊蛰问道。
“真的真的,不用风吹,那篮子就能飞上天去,等大人们验收绝灵桃满意了,就会给我们降下黑粮。”
孟惊蛰又问道:“你们种的这桃子,桃树苗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这里的桃树分的枝,这桃树娇贵,要细心打理才能活。”祈雨说道。
孟惊蛰又侧面打听了一些事情,但因为祈雨太小,不能打听出更多的东西,只能最后问道:“那你哥说的,过了今晚我就是你们村里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马上就要当新郎啦,你不知道吗?”祈雨反问道。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无论是村长,还是祈风,都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不能不当新郎吗?”孟惊蛰问道。
“为什么不当?新郎不好吗?我还想当新郎呢。”祈雨小大人似的说道。
“你这么大点,就知道当新郎了?”孟惊蛰好笑着问道。
祈雨用力点头,说道:“我都看好了,我要小芳妹妹给我当新娘。”
“你让谁当新娘?小芳可不行,要换一个。”祈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小芳为什么不行?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祈雨一脸不服气。
“小芳是咱大伯家的闺女,太近了,你俩要是结婚,一准生出个傻娃娃来。”祈风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微微顿住,没想到这村子里的人还知道不能近亲结婚。
将祈雨哄出去了之后,祈风才看向孟惊蛰,说道:“看我,竟然忘了给你准备水洗澡。”
“洗澡做什么?”
祈风笑了起来,说道:“刚才我没进屋,就听见你跟祈雨在说这事,还用得着我解释吗?”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不会在这里成家。”
孟惊蛰虽然心里没有理想型,但并不意味着他想在这样的地方,和一个并不认识的女孩子结婚。
“你不在这里成亲,你还想去哪?你不娶村子里的姑娘,会被赶出去的。”祈风说道。
孟惊蛰听到这话,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赶出去,而不是别的,孟惊蛰倒不怕。
见孟惊蛰一脸无所谓,祈风倒是不高兴了,说道:“外面没吃的没喝的,晚上还有吃人的野兽,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野兽?”孟惊蛰这一路走来,四处都是荒凉的情景,除了桃树,和一口供全村人生活的池塘,他再没看到什么活物。
“是啊,那野兽可凶了,上一个不听劝的修仙者,被野兽咬掉了一只胳膊才像村里人求救,就这样,他后来也只活了一年就死了。”祈风说得极其严重。
“既然这么凶,那为什么不攻击你们村?”孟惊蛰问道。
“我们村里有大人们庇佑,怎么会有事呢。”祈风说完,立马捂住嘴,想起来村长嘱咐过他,不能把大人们的事情告诉孟惊蛰。
孟惊蛰微微挑眉,又问道:“是不是每次,这野兽都只在村子外面,从来不进来?”
祈风用力点头 。
孟惊蛰听到这等事,第一反应,便是村子里有什么让这野兽恐惧或者厌恶的东西,所以它才不会进村。
“既然这样,那我就出去喂野兽了,多写祈风兄弟的款待。”孟惊蛰说着,就要出去。
祈风慌忙拉住他,说道:“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们村子里的姑娘个个都生得可美了,不会委屈你的。”
孟惊蛰摇头,说道:“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
“白送上门来的好事你都不要,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祈风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你就当我是个有问题的吧。”
祈风闻言,顿时瞪大双眼,说道:“没想到你也是个不中用的。”
孟惊蛰失笑,当即就要离开,祈风却再次拦住了他。
“我去跟村长说一声,你年轻,就算不中用,留在村子里也能帮忙干活。”祈风说道。
孟惊蛰点头,听他这么说,便打算留下来继续观察。
只是祈风这次回来的很快,脸黑黑的看着孟惊蛰。
“你是不是骗我?”祈风满脸不高兴。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哪有人拿这种事骗人……”
祈风听了,说道:“村长说你这是看不上我们村里的姑娘,所以才说这样的胡话。”
孟惊蛰心下暗道姜还是老的辣。
祈风又道:“村长说一切继续,你逃不了。”
孟惊蛰无奈,只得道:“那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祈风将人拦下,说道:“不管行不行,你先看一眼吧,村长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是临时不成,会损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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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村长损威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孟惊蛰的回答也十分真实。
“你就当是帮我的忙。”祈风说道。
孟惊蛰又回道:“那你放我离开,也当是帮我的忙。”
祈风此时头都大了,村长刚刚叮嘱他千万不能放孟惊蛰离开。
此时孟惊蛰执意要走,他只能死死的将人拉住。
孟惊蛰是修仙者,即便在没有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力气也不小,但即便这边,他也感觉祈风的力气似乎也不小。
在孟惊蛰不想暴露自身尚有灵力的情况下,和祈风拉扯呈五五开局面,就在孟惊蛰想着如何在不动用法术的前提下挣脱祈风时,这小木屋里来了人。
“祈风,你这是在干啥?村长通知我,说那边都提前准备好了,让你带人过去呢。”来人笑着说道。
“祈粮,快来帮忙。”祈风喊道。。
孟惊蛰在两个少年郎的“扶持”下,不情不愿的被带到了一个似是广场一眼的地方。
“后生,不是小老头不厚道,小老头知道你不愿意,但小老头做这些,是为了大家好。”村长笑呵呵的说道。
孟惊蛰此时被安排站在广场前的高台上,下面站了十个姑娘。
按照村长的意思,是孟惊蛰至少要从其中选一个出来。
一旁的祈风看着这一幕,道:“还是孟惊蛰命好,换我可能就没得选了。”
孟惊蛰闻言暗道,一个村子就这么多人,几乎所有人跟你都是近亲,你自然没得选。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惊蛰一个外来人,可供选择的范围自然很大。
底下十个姑娘,就这样站着任他挑选,她们脸上也没什么不高兴,反而个个都显得很好奇。
孟惊蛰虽然嘴巴有问题,但能成为玛丽苏小说反派,自然也生了一副英俊面孔,和村子里的男人们相比,跟神仙人物一般。
“还没选好吗?你要是选不出来,我替你选。”村长笑呵呵的说道。
孟惊蛰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还是离开村子吧。”
村长疑惑,问道:“村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在这里了,这样还留不住你,后生,你的眼光太高了。”
孟惊蛰望着底下那十个还没自己好看的姑娘,顿时陷入了沉思。
41、逼婚
“让我选也不是不行。”孟惊蛰忽然说道。
村长顿时打起精神来了, 毕竟这种事,强迫男人和强迫女人不同,若是男人真不愿意,那就只能忍痛将人赶出村子。
“比我漂亮就行。”孟惊蛰继续说道。
村长脸上神情一变, 说道:“你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孟惊蛰立马道:“这怎么算是为难人, 你都说了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都在这里了, 那选一个比我好看的,肯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0.5]
村长往下面打量了一圈, 最后背着良心指了个姑娘, 说道:“那个,你看怎么样?”
孟惊蛰微微挑眉, 问道:“村长, 你的眼睛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0.5]
村长气得直接一跺脚,说道:“今天话我就放在这里了,你必须选一个!”
“我要是不选呢?”孟惊蛰问道。
“那等入了夜, 我们就将你扔出去。”村长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也别等入夜了,我现在就出去。”
村长见他如此,又软了神色,耐心相劝, 只是孟惊蛰依旧十分固执。
无奈,村长只能说道:“外面没吃的, 也没你们修仙者需要的灵气,还有野兽, 看你怎么办!”
孟惊蛰依旧没有半点转圜的意思,最终就被村里人给请了出去。
孟惊蛰抱着小土狗出了村子,却没有第一时间走远, 而是现在村子周围看了一圈。
村子外面垒了围墙,全是用一种黑色石头堆积起来的。
每一块石头体积都不小,孟惊蛰试着搬了搬,发现重若千钧,他根本搬不动。
这石头的材质他看不清楚,但明显能看出来不同寻常。
孟惊蛰不知道村子外的野兽是什么样的,但猜测野兽不进村,可能和这黑石头有关。
天渐渐黑了下来。
村长和祈风一起躲在村子门口的角落里。
“村长,他要是不进来怎么办?”祈风问道,有些担心孟惊蛰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怕什么,他虽然是修仙者,但到了咱们这个地方,是条龙他也要趴着,等那些月夜兽出来了,他一定会哭着喊娘要进村,怎么只管在这里等着就行。”村长信誓旦旦的说道。
祈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村外,只是天彻底黑下来了,他也没看见孟惊蛰的身影。
月夜兽的叫声一声一声传来,祈风只觉得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一样,听得心惊胆战。
“村长,他人要是真没了怎么办?”
“怎么办?没了就没了,都是咱村子命不好。”村长说道。
祈风想了想,又说道:“哎,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了,听以前的修仙者们说,外面的世界自由得很。”
如果可以,没有人想一直守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只能靠栽种桃树换一口吃食。
子子孙孙,全都过着同样重复的生活。
村长听了,叹了口气,说道:“别想了,但凡想这事的,都没一个好下场。”
孟惊蛰此时,正在直视一头月夜兽。
他原本以为,既然是吃人的野兽,那定然有十分凶恶的外表,但没想到,这月夜兽却有着如同月光一样美丽的外表。
雪白的皮毛,服帖的贴在身上,看起来似是柔软异常,两只眼睛是如同海水一样的蓝色。
这样美丽温顺的野兽,一旦打定主意想要吃人,看起来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月夜兽速度奇快,看到生人,就跟不要命一样往前冲,张开血盆大口努力想要撕咬上来。
孟惊蛰直接往黑色大石方向躲。
但月夜兽的身形只是微微一顿,紧接着就再度往前冲。
孟惊蛰跳上黑色大石。
月夜兽也跟着努力想要扑上来。
倒是他身旁的小土狗,此时突然叫了一声,那些月夜兽顿时像是才发现它一般,全都吓得往后躲。
孟惊蛰知道这小土狗来历不明,倒是不知道它居然能这么有用,顿时对于自己饿着它这件事有些愧疚,立马拿出一枚辟谷丹。
小土狗看到是辟谷丹,虽然满脸嫌弃,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将它咬着吃了下去。
孟惊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我试试这妖兽的本事,如果我打不过了,你就叫一声。”
小土狗轻轻的呜了一声。
孟惊蛰便当它是同意了。
此时他已经试出黑色石头对月夜兽有一点作用,但却却显然不能完全制住月夜兽。
孟惊蛰让小土狗在一旁躲好,等了片刻后,又来了一头想要吃人的月夜兽。
一来二去,孟惊蛰还没有碰到这月夜兽,就已经试出它的力气极大,若非小土狗搭救,凭孟惊蛰一人,还真打不过这月夜兽。
除了蛮力之外,这月夜兽倒是没有展现出旁的技能来,可单纯的蛮力,对于一个没有灵力的修仙者来说,已经足够致命。
孟惊蛰拿着剑,没有动用灵力,一直和月夜兽在进行极限交手。
一直等到天亮,孟惊蛰也没能成功打死一头月夜兽,反倒几次差点被对方所伤。
晨曦到来,月夜兽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直接往着反方向狂奔离去。
孟惊蛰望着它们离开的方向,又望向一旁的小土狗,对视许久之后,孟惊蛰方才说道:“你掉毛了。”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0.5]
小土狗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不少土黄色的毛发,它抬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上,顿时显现出非常人性的委屈神色。
“嗷呜。”小土狗抬起爪子,就将自己掉的毛埋起来。
埋好之后,当做是无事发生一样左右看了看。
“秃毛狗。”孟惊蛰说道。
小土狗脸上顿时浮现震惊的神色,这地方没有镜子,他只能绕着自己的尾巴疯狂打转,想要在地面上又找出一些掉的毛发来。
转了半天头都要昏了,它也没看到别的毛发,顿时又一脸控诉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对于欺负小土狗这种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这吃人的妖兽,它压根不掉毛。”
小土狗闻言顿时愣住,紧接着又疯狂在地上找起来,试图在地上找出一根白色毛发来,但昨夜打了一整晚,这妖兽居然真的一根毛都没有掉。
小土狗脸上顿时浮现出生无可恋的神色来,似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比不过一头蛮力兽这个事实。
孟惊蛰笑了笑,摸摸它的脑门,道:“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0.5]
长乐一双黑乎乎的眼珠子里全是真实的疑惑。
“这只会用蛮力的妖兽,并没有真实形体。”孟惊蛰昨夜战斗时,虽然没能碰到这个妖兽的身体,但剑却没少往对方身上削。
对方皮毛软和,并非是那种不容易掉毛的类型,可折腾一晚上,地上却一根它的毛发都看不见,实在是太奇怪了。
“嗷呜嗷呜。”小土狗叫了两声。
孟惊蛰低头,说道:“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了。”
孟惊蛰回头看了一眼村子,他还要找理由再回去一次才行。
随着天亮,村子里的人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祈风第一个从村子里跳了出来,没有急着去种桃树,而是到处喊孟惊蛰的名字。
“你居然没事?”祈风十分惊讶,他昨晚和村长在村子门口等了一晚上。
孟惊蛰摇摇头,看着祈风脸上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笑着说道:“我没事,你看起来倒像是有事的样子。”
“你怎么会没事呢……这不应该啊……”祈风满脸诧异。
孟惊蛰没有解释太多,而是问道:“现在天亮了,我可以回村子里吗?”
祈风摇头,说道:“村长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才能进村。”
孟惊蛰闻言,便知道村长还没死心。
“那我现在就不进村。”
孟惊蛰说完,便朝着那群月夜兽离开的方向找去。
这片地方虽然名叫绝灵之地,但孟惊蛰知道,这地方是有边界的。
越走,这地方便越是荒凉,漫天遍野的黄土,似是在催促着人尽快将桃树重起来一般。
当孟惊蛰不能再继续前进的时候,就是他找到绝灵之地边界的时候。
再一次触碰到这面透明的墙,孟惊蛰看得更加仔细,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找起来便更加仔细,很快,他就在离透明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没有任何字或者图案,只是能看出来材质并不一般,神识沉不进去,上面也没有半分灵气。
孟惊蛰运用灵力,耗费了一半灵力,方才将这块石碑□□。
石碑□□之后,孟惊蛰直接往一旁躲去,片刻后,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就被黑气笼罩。
孟惊蛰微微皱眉,这黑气的气息,和月夜兽似是有几分相似。
小土狗已经在一旁剧烈的叫了起来,扯着孟惊蛰的裤脚,似是急着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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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捂住鼻子,又将那石碑放了回去。
他并没有立即回到村子里,而是沿着这面透明的墙继续找下去,一整天下来,孟惊蛰一共找到了十七块这样的石碑。
等到天黑下来,孟惊蛰就坐在离石碑不远的地方,他亲眼看着这石碑里往外跳出月夜兽来。
“绝灵之地,果然是人为的。”孟惊蛰感慨道。
等到再一次天亮到来,孟惊蛰这一次不再犹豫,直接一路将十七块石碑全都拔了出来收进自己的储物戒里。
做完这一切,他就直接回了村子里。
村长见了他,虽然诧异他居然还活着,但却很高兴,问道:“你想通了?”
“我怎么可能想通?”孟惊蛰反问。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0.5]
村长立时换了一副模样,说道:“那这里不欢迎你。”
“这地方马上要被毒气包围,你要是不配合我,那就大家一起死。”孟惊蛰说道。
村长:?
42、石碑
孟惊蛰没再继续, 直接往着村子里冲。
村长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跟在他后面跑。
“你做了什么?快讲清楚!”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我闯大祸啦。”
村长顿时急得跳脚,一大把年纪, 愣是健步如飞跑得跟个年轻小伙子一样。
“有话好好说, 你到底做了什么?”村长问道。
“桃子先死, 接着就要死人了。”
村长听得大急,这一片桃林, 关系到他们全村人未来半年的口粮, 怎么能容忍出现半点意外。
笔趣阁
孟惊蛰跑动间,已经到了那口池塘旁, 他没有半分犹豫, 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村长懵了,站在岸边不住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清楚!”
孟惊蛰没搭理他,而是直接沉入塘底。
孟惊蛰努力憋着气下沉, 一直沉到水底之后,便感觉自己浑身的灵力,似乎都在被吸着进入池底。
中心区域池底,是大片大片的水藻,这些水藻纠缠着挡住了孟惊蛰的去路,
孟惊蛰拿出剑来,一刀一刀砍了下去。
也不知他砍了多久, 终于能够看清池底的情形。
一把锈剑。
被一堆锁链牢牢的绑在池底。
孟惊蛰试图将锁链扯开,但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拉扯了半天都不曾见到半分松动。
无奈之下,孟惊蛰便只能再度浮上水面。
村长见孟惊蛰沉下去许久,本以为人都死了, 心下本来再骂晦气,喝水的池子里偏偏进了一个死人。
“你还活着?”
孟惊蛰看了村长一眼,便游上岸来,将嘴巴里的水藻吐出来后,方才说道:“你不也还活着?”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1]
村长气得跺跺脚,这时候祈风却疯了一样跑了过来。
“村长,不好了,外面……外面……”
祈风累得直喘气,半天都将话说不明白。
“外面怎么了?你快说啊!”村长急死了。
祈风说道:“外面有毒气……”
村长看向孟惊蛰,指着他手都在抖,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孟惊蛰点头,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村长气得想打人,说道:“你真是害死人了!”
孟惊蛰对于干的这事,心下也有些愧疚,说道:“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毒气散去,只是毒气会不会散去谁也不知道。”
“第二条路呢?”
“跟我一起,从这里闯出去。”
听到可以出去,祈风脸上立马露出一抹喜色来,激动的看向村长,说道:“村长,可以出去,真的可以出去!”
村长用力推了他一把,说道:“我们在这过得好好的,谁要出去!”
祈风闻言一愣,立马说道:“为什么不要出去?如今在这里,天天见到的都是同一批人,就算想生娃娃,也要左算右算生怕生出个笨娃娃来,等出去了,我们就能和他们一样修仙,多好的事情啊。”
祈风年轻,看见的是自己可以拥有更多选择。
而村长年长,在村里活了这么多年,靠着年长成为村里说一不二的人,如果离开,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就要白费,也要面对无数新的事物,那时候他说话还有人听妈?
“谁要离开,要走你走!我们村里人世代都在这里,谁也不许走!”村长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满脸诧异,毕竟在他看来,这地方实在是糟糕了,一群人像是被囚禁一般禁锢在这里,不仅自己每日要做着同样的事情,子子孙孙也要继续重复这样的人生。
食物单一,只有所谓的“黑粮”,这黑粮孟惊蛰也见过,就是修仙界里最为粗糙的下等粮食,甚至很多时候,都不是给人吃的。
这样像是漫无止境的劳作生活,偏偏村长却不愿意离开。
“为什么不走?腿离开这里就不能走路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0.5]
祈风也在一旁附和道:“我要走!”
村长无奈,说道:“我先去看看那毒气。”
孟惊蛰先前便猜测过,这村子里有什么让月夜兽害怕的东西,这毒气可能就是月夜兽的另一种形态,因而孟惊蛰觉得,多半一时半会,这些毒气不会伤害村子里的人。
很快,全村的人都围到了池塘边上,为了离开还是留下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作为罪魁祸首的孟惊蛰,自然经受了绝大多数人的白眼。
孟惊蛰本以为绝大多数人一定是想要离开的,可实际上想要离开和留下的人,人数上竟是五五开,
这一方天地既像是一个困住他们的牢笼,也像是一个护住所有人的避难所,这里没有自由,但也同样没有风雨侵蚀。
这些人吵了半天没个结果,很快,所有人都转过头来,一致看向孟惊蛰。
“都是你这个坏事的,要不是你,我们至于要面对这些事吗?”村长气呼呼的说道。
孟惊蛰挑眉,说道:“想走的人这么多,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管,先杀了你这个害人精再说!”村长朝着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想要抓住孟惊蛰。
祈风却直接挡在孟惊蛰面前。
“祈风,你让开!”
“村长,不能杀他,杀了他谁带我们出去?”祈风苦苦哀求。
村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们有村子庇护,毒气迟早会散掉。”
孟惊蛰从祈风身后露头,说道:“镇压毒气的石碑,全在我身上。”
说话间,他直接从储物戒里甩出一枚石碑来。
看到这熟悉的石碑,和孟惊蛰的手段,村里人顿时炸了锅。
“你!你快将石碑塞回去!”村长说道。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现在外面毒气那么多,我出去找死吗?”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1]
孟惊蛰又说道:“你们也别太害怕了,村子外还有黑石镇着,还能拦着这些毒气,等到黑石都没用了,才是我们真正死掉的时候。”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1]
“等到那时候,如果我还没想到离开这里的办法,那就陪你们一起死,黄泉路上有我作陪,你们这样想会不会开心一点?”孟惊蛰问道。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1]
[来自祈风的阴阳值:+0.5]
……
一连串的系统数字刷屏,倒是给孟惊蛰挣了不少阴阳值。
“你不确定能不能带我们出去?”祈风有些抓狂,他期待了半天能够出去,现在看来,孟惊蛰似乎也只是推测,完全不确定。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孟惊蛰没有将话说得太死。
“说不准的事情,你就把那些石碑全□□了?你是不是要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祈风急切的问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不管有没有把握,那些石碑总是要□□的,那是这个大阵的阵眼。”
“阵眼?”祈风疑惑,显然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的名次。
孟惊蛰没有解释,而是观察了一下池塘边的地势,朝着众人道:“如今想出去,就要听我的。”
这话却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依旧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合作。
“如果想死在这里,那就不用听我的。”孟惊蛰又补充道。
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村子口的黑石挡不了多久的,你们愿意等死,那就继续等,我反正是要走的。”
孟惊蛰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便直接朝着池塘边走去,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铲子来,开始在池塘旁挖渠引水。
祈风看了片刻后,拿着自己的铲子跟在孟惊蛰身后,也开始挖了起来。
村里人都是挖坑种树的一把好手,陆陆续续的便有人拿着铲子加入挖渠的大队。
挖了一天之后,这水渠总算是挖的差不多了。
池塘水位慢慢低了下来,最终只有中央一片区域,已经被水掩盖,但那把剑的身影,以及那些被水藻纠缠的锁链。
绝灵地物资匮乏,同样的,这里环境单纯,因而所有村人,都没有想到自己赖以生存的池塘塘底会藏着这些东西。
“这是……”
孟惊蛰看着此时池塘的情形,十分淡定的说道:“这是阵法的阵心。”
孟惊蛰虽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但只看被这么多锁链捆住,这样严阵以待的镇压在这里,显然这把剑并非凡品。
他想起自己在西洲孟家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奇谈怪志里说的,神器有灵,因而对于认主之事,大多会显得十分执拗。
故而,才会有“熬灵”一说。
所谓“熬灵”,便是用打压神器灵性的办法,来强迫神器认主。
这样的做法,虽然可以用强硬手段获得神器认主,但神器也会因为这样的煎熬而变得失去灵性。
孟惊蛰今日在绝灵地转了一圈,便猜测阵法的阵心在池塘,他以为这布阵人的目的,是为了这里的绝灵桃,但却没想到,布阵人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这柄神剑。
孟惊蛰搓了把手,上钱,想要扯开这些锁链,但依旧是纹丝不动。
“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弄了半天,不还是白费力气,后生,我劝你尽早将石碑拿出来,现在放回去,所有人还有救。”村长在一旁说道。
孟惊蛰没理他,而是直接走到那炳剑面前。
“你要不要认我为主?”
神剑没有回答孟惊蛰。
孟惊蛰皱眉,问道:“不认我为主,你真想烂在这里?”
神剑依旧没有半分回应。
孟惊蛰心里开始犹豫,暗道难道自己猜错了,便说道:“我真是傻了,居然真以为你是神器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43、龙吟
这回换孟惊蛰傻了。
怎么回事, 随便一把剑,居然也是重要角色?
他有些怀疑的看着这把剑,又问道:“难道你是个人?”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孟惊蛰和阴阳值系统待在一起久了,虽然还是觉得这系统有时候莫名其妙, 但大概也能明白一些。
有时候实话实说产生阴阳值, 有时候反话正说也能产生阴阳值, 这剑此时的情况,他倒是看不明白了, 只能又试探着问道:“你难道是把剑?”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孟惊蛰被这个结果惊到了, 想了想又问道:“难道你什么都不是?就不是个东西?”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孟惊蛰木着一张脸,这种情况他感觉有些熟悉, 就好像师父也经常这样, 怎么说话都不高兴,他一向把这样的情形,归结为“作精发作”。
锈剑这样莫名其妙的反应, 倒是让他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剑还是人,若是人,那应当是谁的元神被镇压在剑里,若是剑呢, 那就说明这应当是某个重要角色的武器。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男主的武器, 还是女主的武器了。
“你是不是想一直被捆着?”孟惊蛰问道。
锈剑这一次没有任何回复。
倒是一旁的村民们,看着孟惊蛰对着一把剑嘀嘀咕咕的, 凑到村长身旁,低声问道:“这人别不是个傻子吧,难道剑还能回话不成?”
孟惊蛰耳力很好, 几个凡人听话,他自然听得十分清楚,闻言便回道:“厉害的剑都能回话,只有不厉害的剑一直闭嘴不语。”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村民们依旧是听得摸不着头脑,倒是村长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毒气你不管,现在离开这里的法子你也不想,对着一把破剑有什么好说的?”
孟惊蛰回望这老头,问道:“你这是催我找路吗?村长你这也太听劝了。”
[来自祈行的阴阳值:+1]
村长黑着一张脸,顿时不想搭理他了。
孟惊蛰说了这句话后,便又转头看着锈剑,问道:“看来你是锈得还不够厉害,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锈剑也许是受了刺激,这一次不再躺在池塘低继续装聋作哑,而是轻轻的动了动,剑身轻颤,发出类似于龙吟一般的声音。
这一声急促又短暂,听在许多村民耳朵里,就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可孟惊蛰却听得真真切切。
“原来你真的会叫。”孟惊蛰夸道,他觉得这样夸赞一把剑,等同于在夸对方有灵性。
可这把剑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夸你都不高兴?”孟惊蛰满脸诧异。
锈剑再度轻颤,这一次剑尖朝上,若非被链子锁住,锈剑似是恨不得给孟惊蛰一戳子一般。
但孟惊蛰大概明白,这应该是把剑,而不是某个人。
孟惊蛰又说道:“你这样不配合,显然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半点不打算离开?”
锈剑没有任何回应。
但孟惊蛰却明白,神剑有灵,而并不是所有灵,被压迫之下,就能弯了脊背,被自己不认同的主人驱使。
孟惊蛰知道这神剑并不认可自己,便又说道:“那这般可好,你可短暂认我为主,我会带你出去,帮你找到心仪的主人。”
锈剑再度发出一声龙吟,似是在质疑孟惊蛰的用心。
孟惊蛰解释道:“倒不是我想要你,而是你正好是整个大阵的阵心,若是你不动一下,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
锈剑剑身轻颤,再度将剑尖指着孟惊蛰。
“供养你需要大量灵气,因为你的存在,这个地方都成了绝灵地。”
锈剑没有半点动作。
孟惊蛰接着说道:“你是神剑,心气高很正常,但现在为了一时的心高气傲,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困死在这里,自己也不能离开,久而久之因为灵气匮乏而退化成凡铁,这真是你想做的吗?”
锈剑还是不说话。
许久之后,孟惊蛰又问道:“你真的是神器吗?你看起来不太聪明,可能这神器一说,只是我的猜测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闭……嘴!”
幼童软软糯糯又打着磕巴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其中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神器说话都是你这样吗?感觉像个小结巴。”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阳的阴阳值:+5]
“不……不……结巴!”
见锈剑这般急切的解释,孟惊蛰便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知道了,你不结巴。”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说话……话难难难难听!”锈剑说出这么长一句话,只觉得像是用掉了毕生的力气一般。
孟惊蛰觉得有些委屈,说道:“我又没骂人。”
“就是难难难难难听!”
孟惊蛰也不知道这小结巴,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说其他话的时候不重复,偏偏在“难”字上一直重复,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你都肯说话了,现在告诉我,要不要暂时认主,我带你离开。”孟惊蛰说道。
设下这个局的人,也是煞费苦心,这个阵法设计巧妙,只有神器不认主,就不能离开锁链。
为了强迫神器认自己为主,设下阵法的人将神器关押着锁在这个绝灵之地,又安排一堆凡人和神器待在一起。
神器本就心高气傲,如何肯认一群没有半点灵气的凡人为主,这样一直熬下去,自然就更加不能离开。
久而久之,要么神器求和,要么神器无用。
“你你你你不骗我?”龙吟剑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都锈成什么样了,到底坏没坏,还是两说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我我我我才没坏!你心坏!”龙吟剑气呼呼的说道。
孟惊蛰有些怀疑的看着他,紧接着又说道:“咱俩这样,还指不定谁嫌弃谁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真真真没坏!”
“那你为什么不敢认我为主?”孟惊蛰反问道。
龙吟剑一愣,立马说道:“认认认就认,不怕怕怕怕你!”
“好,那认吧。”孟惊蛰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
龙吟剑刚想进行认主,忽然反应过来,说道:“不不不不是怕不怕,是是我不愿……”
“哦,归根到底,你还是怂了,知道了,你是把怂剑。”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谁谁谁怂了!是你你你你三心两意!”龙吟剑骂道。
孟惊蛰皱眉。
龙吟剑又道:“你你你你丢了它,我就跟你!”
孟惊蛰以为它在说自己手里的剑,如今这是他唯一得用的武器,自是不愿意为了一把锈得不像样子的龙吟剑扔了武器,便说道:“你想多了。”
“嗯?”龙吟剑疑惑。
孟惊蛰继续说道:“我们只是短暂搭伙,等出去了就可以散伙,我还不太想和一把锈剑绑在一起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你你你你怎么能嫌弃我!”龙吟剑气得声音都变了形。
孟惊蛰是真的有点嫌弃这把剑,虽是神器,但能生锈的神器,就给人一种质量不大好的感觉。
“你都能挑主人,我为什么不能挑你?难道神器就不准人嫌弃了吗?”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说道。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龙吟剑虽然是个小结巴,但因为是神器的缘故,一直以来都十分心高气傲,在掉落这绝灵陷阱之前,它可没少对各路想要认自己为主的人评头论足。
如今被孟惊蛰这样嫌弃,它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它虽然存在时间很久,但心智却一直是如同幼儿一般,心下委屈,便也不再憋着,当下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是嘤嘤怪吗?”孟惊蛰忽然问道。
龙吟剑哭声一顿,很快就回道:“我是是是是剑灵呀。”
“哦,哭完了你再想想要不要认我为主。”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又哭了起来。
“你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孟惊蛰不明白了,他觉得自己虽然现在修为不高,但毕竟只是短暂认主,又不是永远认主,这龙吟剑怎么表现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我我我是是……忠贞的剑灵,认了主就不能变的……”龙吟剑边哭边说。
孟惊蛰皱眉,说道:“难道你诞生这么久,一个主人都没认过?”
龙吟剑闻言顿时卡壳了,很快便用自己那不太灵光的小脑袋想了想,结结巴巴的解释。
孟惊蛰听了半天,大概明白这龙吟剑到底是怎么个“忠贞不二”的,前一任主人死了,它才会找下一任主人,只要主人还活着,它就不会认别人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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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还不够忠贞,真的忠贞,那就应该给主人守节,死了主人立马万念俱灰,谁要认主都不好使,就认准了死了的那个,找得到他的转世就找转世,找不到他的转世,那就安安心心变成锈剑,尘归尘土归土,这样才当得上忠贞二字。”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44、认主
“我……真真真的忠贞……”
“你不是真正的忠贞, 你信我,这都是虚假的忠贞。”孟惊蛰信口说道。
龙吟剑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我我我是好剑,我最最最忠贞!”
孟惊蛰就像是没长心一样,看着它哭, 第一时间不是安慰, 而是好奇问道:“你们剑灵不是没有实体吗?怎么你还能哭?哭的眼泪有没有实体呀?”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嘤嘤嘤嘤。”
孟惊蛰见它不说话, 便自己继续发散思维,说道:“如果眼泪有实体, 是不是像珍珠一样?那你一边哭, 可以一边接着,如果是珍珠, 那这眼泪还可以换钱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不会吧, 难道你的眼泪没有实体?那你在哭什么?还是说,其实一直都在干嚎?全是装的?”孟惊蛰追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许是发现孟惊蛰铁石心肠,对着他哭没有一点用, 龙吟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见龙吟剑不哭了,孟惊蛰又问道:“你怎么不哭了?”
龙吟剑重重“哼”了一声。
“难道是因为你储存的珍珠不够多,所以哭不动了?”孟惊蛰又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是见过的第一个神器器灵,你们神器器灵是不是脾气都很大呀?”孟惊蛰像是个苍蝇一样,对着龙吟剑问个不停。
龙吟剑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孟惊蛰半点没发现自己招剑烦, 反倒觉得这龙吟剑有些反复无常,跟个哭包一样, 随便说两句话它就能哭起来,动不动就闭嘴不说话, 十分难伺候。
龙吟剑听出孟惊蛰话语间的嫌弃,心下又是一梗,说道:“谁谁谁脾气大了!”
孟惊蛰直接将它的话听成了问句, 回答道:“谁脾气大,你呀。”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龙吟剑想到自己从前,旁人为了让自己认主,都是好声好气的劝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准备好,有的修仙者为了哄它高兴,亲自下场逗乐子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如今虎落平阳,遇到孟惊蛰这样说话难听不说,还对自己百般嫌弃,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还有一副好资质,如果错过他,下一个估计又要等几百年。
龙吟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本来它是想摆摆架子,好逼迫孟惊蛰扔了另外一个,只对自己一个神器专注,如今那一个地位安稳不说,它还被百般嫌弃。
孟惊蛰见它久久不语,又皱起眉来,说道:“你怎么又生气了。”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谁谁谁生气了!”龙吟剑又急忙加了一句:“我没!”
孟惊蛰满脸怀疑的看着它,想着一直跟它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跟下最后通牒一般,说道:“你到底要不要认主,给个准话,别扭扭捏捏的。”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没没没扭扭捏捏……”龙吟剑委屈巴巴的说道。
孟惊蛰轻哼一声,说道:“我都跟你商量半日了,你还是这个样子,还不是扭扭捏捏?”
龙吟剑:“你你你在商量?”
要不是被锁链压着,龙吟剑恨不得飞起来一剑戳死孟惊蛰。
“我跟你好声好气的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是不情不愿的,等出了这里,我绝对不缠着你,立马放你自由。”孟惊蛰信誓旦旦。
龙吟剑没看出孟惊蛰哪里“好声好气”,但更烦躁的是孟惊蛰嘴里的“自由”,有些委屈的问道:“你你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它又补充道:“虽然我我我我现在锈了,但我真真真真的很厉害。”
“其实锈不锈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
孟惊蛰的话,让龙吟剑松了一口气。
但孟惊蛰下一句话,又让它将那口气吸了回去。
“可脾气好不好,真的太重要了。”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龙吟剑被孟惊蛰这样说,竟然真的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的脾气,真的很不好?
孟惊蛰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老感觉你想戳死我。”
龙吟剑顿时有些心虚。
很快,它又说道:“我我我我从不伤害主人……”
“那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收下你。”孟惊蛰说得十分勉强。
龙吟剑心底大石缓缓落下,被孟惊蛰一搅合,它甚至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为难孟惊蛰,现在已经变成了孟惊蛰不为难它就好了。
在毒气还未攻破黑石屏障,龙吟剑就已经完成了认主仪式。
虽是神器,但这个认主仪式看起来却十分平常,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什么天地色变,平淡的就像是喝了一碗水。
认主仪式结束,孟惊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忍不住:“这就完了?”
“你你你你还要怎样?”龙吟剑挺怕孟惊蛰又出什么幺蛾子。
“不打个雷下个雨吗?没什么仪式感。”孟惊蛰有些怀疑的看向龙吟剑。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龙吟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仪式感,但也猜出来是什么意思,顿时又委屈上了。
“你你你想要打雷下雨,自己下!”
这话说完,锁链忽然哗啦啦响了起来。
龙吟剑认主,这锁链自然就困不住它了,它也不再压抑自己,直接破开锁链直冲孟惊蛰的面门。
孟惊蛰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盯着龙吟剑。
“小心!”一旁一直注意这边的祈风大喊一声。
孟惊蛰动都没动一下,最终龙吟剑冲到他面门,一剑削向孟惊蛰额间垂下来的一缕发丝。
“你想杀我?”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自觉理亏,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头头头发太长,不好看。”
“你一个剑灵还懂审美?”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孟惊蛰只觉得别管这龙吟剑厉不厉害,起码它作为一个阴阳值工具剑,十分合格。
随着龙吟剑起来,这地方的无形屏障,一寸一寸破碎。
外面的世界,也逐渐浮现在所有人眼前。
原本还在纠结如何抵御毒气,到底要不要离开的村长,看着眼前变换的场景,顿时长大了嘴巴。
祈风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惊叹,嘴里喃喃道:“这就是修仙界吗?”
灵气涌入,冲刷着众人的身体。
孟惊蛰御剑往回,直接将那些围绕村子的黑色巨石收入储物戒中。
大片的桃林本就受到毒气侵袭,此时被灵气这样冲刷之下,在一瞬之间便干枯而死。
这一幕看起来十分壮观,孟惊蛰却没空再欣赏,而是玩命一样往前跑。
他之所以这样慌张,慌张到连祈风他们都不管,不过是因为龙吟剑的一句话。
“阵法破碎,那个人要来找你算账。”
阵法破碎,便意味着龙吟剑认主,这人耗费多年布局,最终却成了为他人做嫁衣,他如何能忍,自然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能布下这样大棋局的人,显然不是个普通修士,至少也是个元婴期,孟惊蛰如今还在筑基后期,如何会是这样修士的对手。
孟惊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捞了个方向就跑,一边跑一边还问道:“他有没有在你身上做什么标记?”
“我不知道。”龙吟剑小声回道。
“有没有标记你都不知道吗?你真的是神剑吗?”孟惊蛰只觉得自己得到的神剑,似乎格外的笨比。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坐下标记,但它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孟惊蛰不知道去什么方向的时候,它毫不犹豫的开口:“东边。”
这地方不像绝灵之地那样荒凉,但却给人一种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跑的感觉。
孟惊蛰只当龙吟剑知道路,便循着它的指路,一直飞下去。
可是飞行距离越远,犹豫不定的那个就变成了龙吟剑。
一会说路上的湖没有了,一会说山里的大石像没有了,似乎这一路下来,全是它陌生的风景。
“你是不是乱指路?”孟惊蛰问道。
“没没没没有!我我我我记性很好的!”龙吟剑辩解道。
孟惊蛰只觉得这一路飞下来,看到的风景压根没什么不同,就像这个地方没有尽头一样。
他倒没有怀疑龙吟剑乱指路,而是问道:“你知道沧海桑田吗?”
龙吟剑一愣,想到自己在那个池塘底下,看着那一村子的人世世代代生活,直到如今,似乎已经有数百年了。
“难难难难道真的变了?”
“少说几个难字,你还怕我们不够难?”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怎怎怎么办?”龙吟剑虽然讨厌孟惊蛰,但也不希望刚认主,孟惊蛰就被那人弄死了,它可不想当一个克主人的神剑。
“原本往东飞是哪里?”孟惊蛰问道。
“有有有个城呢!”龙吟剑答道。
“罢了,闷头往前飞!”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已经选了方向,他就继续沿着这方向往前跑,等见到城镇了再停下。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飞到整个人都精疲力尽了,忽然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流光飞来。
小书亭
流光身后,又跟着数道追逐的身影。
那流光从他身边掠过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流光中心那人的面容。
孟小甜。
小姑娘一张脸张皇失措,被流光裹挟着往前飞。
孟惊蛰心下大惊,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妹妹,立时追上去,刚想问上一句,就听到一道声音。
“你要带着本座的剑去哪里?”
男子声音低沉轻柔,声音近的就像是贴着孟惊蛰的耳朵。
45、逃
孟惊蛰甚至觉得自己耳边, 都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呼吸。
背后汗毛竖立,一层冷汗沁出。
“莫莫莫莫莫……”
孟惊蛰以为龙吟剑害怕,便伸手摸了摸它,说道:“别怕。”
“莫莫莫慌!”龙吟剑终于将一句话完整得说了出来。
孟惊蛰皱眉, 道:“还莫慌呢?你自己数得清楚说了多少个莫字吗?”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他他他还没到这里呢, 这这这是千里传音之术, 专专专门吓唬你的!”龙吟剑解释道。
孟惊蛰叹息一声,说道:“我自然知道这是千里传音之术, 只是他这么厉害, 遁速一定也慢不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跑过来杀了我们。”
“不不不会的, 他他他他只杀你, 不杀我。”龙吟剑十分耿直的说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差点忘了,你是忠贞的剑, 等我死了,就能再找个主人。”
龙吟剑顿时不说话了,它心下还在纠结,忠贞到底该如何定义,它只是一把剑, 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
虽然身后有追兵, 但孟惊蛰此时全力赶路,正在追赶前面被流光包裹的孟小甜。
他也不知道孟小甜身上那道流光是什么, 但是遁速奇快,他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能追赶上, 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
“小道友,累了就休息一下。”
身后的那道声音,依旧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一样,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
孟惊蛰听了这声音,只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十分疲惫,甚至恨不得当场就停下来休息。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的一瞬间,就被强大的自制力打散。
孟惊蛰读书的时候,可没少听这样的话。
父母担心他的身体,出于好意,会在他辛苦读书的时候说上这么一两句,但孟惊蛰从没听过。
那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而现在,他也依旧清楚自己的方向。
“真的不累吗?你已经飞了这么久,是个修士都受不了,休息吧,休息吧……”
孟惊蛰用力摇晃脑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便又更加坚定的追着孟小甜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便远远的见到裹挟着孟小甜的那道流光,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终一头扎进脚下的迷雾当中。
孟惊蛰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见到妹妹掉进迷雾之中,顿时大惊。
还不等他追上去,突然觉得脊背一寒,似是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他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紫色细芒直直朝着自己背心打来。
半空中,孟惊蛰身子翻转,那紫色细芒落在他身前的山上,瞬间就炸出一个数米宽的大坑。
孟惊蛰虽然知道身后这位大能想要自己的命,却不知道这人一出手,就是这样狠绝。
“自我了断,本座可给你留一个全尸。”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形也逐渐出现在半空当中。
长发披散,身着紫衣,貌若好女,手中除了一把折扇,再无它物。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画。
可这幅画,孟惊蛰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他在看到这人的一瞬间,便直接转过头来,将仅剩的幻影符全都拍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带着剑如一道流光一样,朝着脚下的迷雾落去。
“千绝迷城都敢进,小道友,你不要命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时,孟惊蛰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身形顿住,直接悬在半空当中。
孟惊蛰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听到他这么说,立时启动传音玉符。
玉符那边却没有半点回应。
孟惊蛰只能高声喊道:“师父,救我!”
男人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喊师父也没用,落到本座的手里,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孟惊蛰听得眉头一跳,从绝灵之地的设置,他便能看出眼前这美貌男人,并非是易与之辈,如今这人又放着狠话,他心下明白今日多半要丧命于此。
“既是要死,你也让我当个明白鬼,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孟惊蛰说道。
他知道自己很难逃脱,因而想尽力记住这男人的名字,若是师父回应了传音玉符,日后也能给自己报仇。
男人闻言,说道:“想知道我的名字?”
孟惊蛰用力点头。
男人满脸不屑,继续道:“你也配!”
孟惊蛰:你们这些大能修士脾气都这么大的吗?
“你是觉得我不配,还是你害怕我知道?”孟惊蛰反问。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到这名字微微挑眉,这是一个他完全没听过的名字,但这姓氏,和绝灵之地那帮人一样。
“祈”绝对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这两者之间,应当存在某种联系。
“本座会怕?”祈飞玄冷笑一声。
孟惊蛰回道:“既然不怕,前辈为何不爽快一点?”
祈飞玄说着不怕,却没有半点要报出名字的意思,而是恶狠狠的说道:“话这么多,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说话间,他的手掌抬起。
“哼!”
一声熟悉的冷哼声从孟惊蛰的传音玉符中响起。
祈飞玄面上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孟惊蛰。
“祈飞玄,你敢动我的徒弟,天涯海角,我都要会要你的命!”静和剑尊的声音中满是冷意。
祈飞玄看向孟惊蛰,问道:“你是静和的徒弟?”
孟惊蛰轻轻点头,问道:“祈前辈,喊师父还是有点用的,你说对吗?”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1]
“静和进了千绝迷城,鬼知道他能不能出来,你……”
孟惊蛰一脸自信,说道:“旁人出不来,难道我师父还出不来吗?我师父的本事,前辈应该比谁都清楚。”
祈飞玄脸上神色一阵变换,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许久之后,他面上露出一抹强笑来,说道:“早知道你是静和的弟子,这破剑直接送你便是,都是自家人。”
孟惊蛰一看这人的样子,便知道对方显然是从前被师父打怕了,所以才会这般。
如此狐假虎威,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毕竟是借他人声势,孟惊蛰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你既然是来找你师父的,那我送你一程。”祈飞玄说道。
说话间,孟惊蛰便感觉自己浑身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直直的往下面掉。
很快,他眼前便没了祈飞玄的踪影。
千绝迷城外的祈飞玄,此时一张脸上满是冰冷,随手打出一道紫色灵光,直直的追着坠落的孟惊蛰而去。
孟惊蛰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对方打上了追踪印记,此时他直接掉在了一片树林上。
他发动传音玉符想要联络师父,此时却没有任何回应。
“你你你你师父是谁?”龙吟剑的话语十分急切。
“静和剑尊。”
“那他他他他一定很厉害吧?”龙吟剑小心翼翼的问道。
孟惊蛰挑眉,说道:“师父有宝剑在手,十分珍视。”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我我我就好奇,你你你别多想。”龙吟剑见静和剑尊已经有剑了,不免有些低落。
它被镇压在绝灵之地之前,尚且没有听过静和剑尊的名字,在他心里,祈飞玄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可这样的可怕的人物,居然会因为一个声音而害怕,如何能不让它对静和剑尊心生向往。
孟惊蛰懒得搭理龙吟剑的小九九,而是开始打量四周,还不等他打量出个结果来,便听到林子深处传来熟悉的尖叫声。
孟惊蛰慌忙朝着林子深处奔去,很快,他便见到了让他惊骇异常的一幕。
一直数米高的妖兽,此时正低下头张开嘴,直直的咬向坐在地上的孟小甜。
“小甜!”孟惊蛰大喊一声,慌忙将飞剑掷去。
可那妖兽却似充耳不闻一般,飞剑打在它身上,也只是反弹了一下就掉在地上,妖兽顺手踩了一脚,那飞剑立马被踩成了两截。
宗门发的飞剑,就这么被轻易踩断,孟惊蛰甚至来不及心疼自己的损失,只满心担忧孟小甜的安全。
妖兽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将孟小甜叼起来,紧接着直接甩在身后背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孟小甜没有立即被吃掉,孟惊蛰只当是这妖兽嫌人太瘦弱,还要再养一养。
可孟惊蛰一追上去,妖兽立马回过头来,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里满是不善,不住的发出嘶吼声,似是在警告他。
“哥哥!”孟小甜满脸激动,又哭着说道:“你还活着,你没从凤临秘境里出来,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一点都不信……”
小姑娘哭得可怜,孟惊蛰心下也跟着酸涩。
而她身上的虎妖,见她哭泣,立时朝着孟惊蛰死命嘶吼。
“别对我哥哥发火。”
在孟惊蛰一脸惊恐的眼神下,孟小甜敲了敲妖兽的头顶。
那形似猛虎的妖兽,不仅没有半点升起,反而立马放软了神色。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抬头看向虎背上的妹妹。
“哥哥,大虎是好妖兽,你别凶它。”孟小甜说道。
孟惊蛰看着龇牙咧嘴,嘴里满是腥风的高大虎妖,一脑门子黑线。
孟小甜接着说道:“大虎,放我下来,我哥哥找到我了,我要跟他一起。”
高大虎妖闻言,眼睛里立马就溢出眼泪来。
孟小甜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你是个好妖,回去吧。”
大虎恋恋不舍的将孟小甜放下,紧接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孟小甜。
孟惊蛰只知道孟小甜招妖兽喜欢,却没想到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让这种明显吃人的虎妖,都能变得温顺如猫。
他低头一看脚边的小土狗,只见这货此时两眼发直的看着孟小甜,那模样就差流口水了。
孟惊蛰不轻不重的踢了小土狗一脚,小土狗轻轻叫了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孟小甜逐渐靠近,小土狗也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甚至还专门背过身子,理了理自己的毛发。
“哥哥又养了一条小狗吗?好可爱。”孟小甜看到亲人,自然十分开心。
小土狗愉悦的叫了两声。
孟惊蛰一肚子疑问,最先问出来的竟然是:“你为什么没回宗门?先前追着你的是什么人?”
一提起这事,孟小甜脸上笑容收起,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回宗门的路上,遭人伏击,长老让其他弟子分散逃跑,而他为了保护我,被奸人所害,要不是有师父给的保命符,只怕我已经死了。”
孟惊蛰听着这一节,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一想到妹妹差点就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丧命,他就自责不已。
只是片刻后,他忽然发现不对,又问道:“保命符?什么保命符?师父什么时候给的?”
孟小甜微微歪头,说道:“还没下山师父就给了,他说如果遇到危险,激发这符,它就会带我来到师父身边。”
孟惊蛰听着心下不是滋味,往常静和剑尊都是一张冷脸,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孟小甜见哥哥反应奇怪,立马问道:“这难道不是所有弟子都有的吗?哥哥难道没有吗?”
孟惊蛰抿住嘴唇,没有回答这问题,转而问道:“师兄呢?”
“不知道。”孟小甜摇摇头,她又补充道:“保命符带着我飞了两个月,现在没用了……”
千绝迷城在西洲与中部的交接处,这座城,可以说是两地之间的一道天然平常,
保命符虽然速度快,但西洲与中部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因而飞了两个月才抵达这里。
千绝迷城虽然叫城,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偌大的遗迹。
这里常年被白色迷雾笼罩,每年都有无数修士迷失此地。
孟惊蛰再次尝试传音玉符,可依旧没有任何音讯,就好像之前的回应,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怪可怕的。”孟小甜默默往哥哥身边走了两步。
孟惊蛰将人护住,说道:“这里是千绝迷城,师父受人所托,来这里救人。”
孟小甜又高兴起来,说道:“难怪保命符会带我来这里,原来是因为师父在这里。”
若是静和剑尊就在两人身边,孟惊蛰自然不需要有任何担心,只是如今师父再度失去联系,孟惊蛰一时不知道该带她怎么办了。
留在原地等不到师父,往里寻找,也可能和师父在半路错开。
至于千绝迷城外面,他也不确定祈飞玄有没有离开,若是此时出去,鬼知道会怎么样。
况且,千绝迷城的回头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往往往往里走。”
龙吟剑的声音忽然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孟惊蛰皱眉,说道:“里面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孟小甜一脸诧异,问道:“哥哥是在跟我说话吗?”
孟惊蛰摇头,解释了一番龙吟剑的事情,又说道:“这剑有些矫情,脾气也不好,你怕是不会喜欢它。”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你你你怎么平白说人坏话!”龙吟剑气急败坏的喊道。
许是因为着急,说话声音难免大了些,孟小甜也听见了。
“听着像是个小孩子呢。”孟小甜笑着说道。
“你你你你才是小孩子,老子四千多多多多岁了!”龙吟剑声音很奶,说出的话却十分霸气。
孟惊蛰在剑上敲了敲,说道:“跟谁老子呢?”
小土狗此时偷偷摸摸跑到孟小甜脚下,轻轻的靠着孟小甜。
孟惊蛰见了,默默伸出脚踹开小土狗。
“听听听我的,往里走!”龙吟剑又提醒了一遍。
“怎么,不喊老子了?”孟惊蛰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只听听听我的就好,有好好好事。”龙吟剑的话语中有些急切。
可孟惊蛰依旧是不疾不徐。
龙吟剑以为他不相信,又说道:“你你你是主人,我不会害你,信信信……”
“信你。”孟惊蛰见它说得辛苦,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龙吟剑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飞到半空中,说道:“我带带带路。”
孟惊蛰拉着妹妹,跟在龙吟剑身后,朝着林子深处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一剑,终于走出了林子,面前不再是漫无止境的绿色,而是一道残垣断壁。
那破旧的城墙之上,还留着两个大字:千绝。
整座城在落日余晖下,寂静无声,映照这斑驳破旧的城楼,就像这是一座死城。
“变变变化太多了。”龙吟剑声音中满是怅惘,似乎这个地方,曾是它非常熟悉的地方。
“这里从前是什么样子?”孟惊蛰问道。
在龙吟剑磕磕绊绊的叙述中,孟惊蛰兄妹,方才知道如今的天澜第一凶地千绝迷城,在一千年前,是天澜第一乐城。
说是乐城,并不是这里的人们格外快乐,而是这里的人大多精通音律,是整个大陆乐修向往之地,更是龙吟剑的诞生之地。
只不过,这一千年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千绝古城,变成了如今的千绝迷城。
所谓迷城,便是来了就要迷失,让进来的人再也出不去之意。
古老的城墙下,城门大开,孟惊蛰兄妹一进入城中,耳边便立刻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
“有人在这里!”孟惊蛰立时警戒起来,将妹妹护在身后。
龙吟剑却长叹一声,说道:“这这这这是小家伙。”
“小家伙?”孟惊蛰诧异。
龙吟剑带着两人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到不远处,一个抚琴姿势的雕像正躺在路边。
雕像是一个小孩模样,少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但琴声依旧滔滔不绝的从它身上散出,显得十分敬业。
龙吟剑飞到雕像身旁,剑身轻颤,发出一阵一阵轻微鸣叫声,似是在应和雕像的琴声。
一曲终罢,四周归于寂静。
孟惊蛰上前,将雕像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尘。
“这是傀儡?”孟惊蛰问道。
“不不不不是。”
经过龙吟剑的解释,孟惊蛰才知道这木雕像,其实类似一个音乐盒,见到有人进城便会发出琴声欢迎。
思路客
只是一个音乐盒,居然兢兢业业工作了一千年,让人不禁感慨服役期的漫长。
孟惊蛰在一旁找了找,却没有找到雕像被砍掉的胳膊和腿,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龙吟剑磕磕绊绊的和雕像说话,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它却语气中满是愉悦。
孟惊蛰和孟小甜两人,全都在一旁耐心的等着,等龙吟剑说完了,方才继续朝着城里走去。
路过一个石房子时,龙吟剑停了下来,语气中满是怅惘可惜。
“以以以前,这里是一座花花花楼,里面的姑娘会跳舞又会弹琴,可厉害了,我我我第一任主人,最喜欢这里。”
千绝迷城的位置,其实更偏向西洲,西洲多荒漠,因而这里的建筑也大多是由土石建成。此时虽然破败,但却带着一种别样的美感。
“花楼是什么?”孟小甜好奇的问道。
龙吟剑不知道怎么解释,它虽是一柄剑,但也觉得跟小姑娘说这些事情并不合适。
反倒是孟惊蛰,却没觉得哪里不合适,直接说道:“花楼是供男人玩乐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遇到了也别进去。”
孟小甜得了哥哥这句话,虽然依旧似懂非懂,但却不继续问了。
龙吟剑继续向前,似是怕孟小甜又乱问,这一次它不再胡乱停下,而是直接带着人朝城内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龙吟剑终于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大门前。
“就就就是这里。”龙吟剑想了想,又十分郑重的朝着两人说道:“欢迎来来来我家做客。”
孟惊蛰见他说得郑重,便回过头来,看了孟小甜一眼,帮妹妹整了整衣冠和有些散乱的头发之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衣物,这才缓步走进眼前这间已经破败不堪的大宅子。
龙吟剑一进院子,立马声音都变了:“马马上就要到我出生的地方了!”
孟惊蛰笑了笑,拉着孟小甜走了上去,他此时还只当龙吟剑是想家了。
龙吟剑一马当先冲进后院,直奔洗剑池。
孟惊蛰兄妹甚至还落后了一步,等两人跟着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龙吟剑尖细的叫声响起。
“你们是是是什么人!臭臭臭臭剑,离我的池子远一点!”龙吟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孟惊蛰赶忙拉着孟小甜走了进去,就见后院里偌大一个洗剑池,池子边上站着一男一女,池子里面浸泡这两柄长剑。
而孟惊蛰的龙吟剑,此时正悬在半空中,因为眼前这一幕,气得整个剑身都在发抖。
46、洗剑池
两柄长剑交错放在池子里, 其形如鸳鸯交颈一般。
而一旁的一男一女,两人原本正互相对视,此时暧昧的氛围被小结巴剑打断,两人脸上却并没有多少不悦, 而是全都死死的盯着它。
“会说话的剑, 生出剑灵了, 这是……神器?”叶嫣然显然十分识货。
虽然这剑说话结巴,但如果是神器, 自然不能用普通的标准来评判它。
叶嫣然和身边的年轻男人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的想法倒是惊人的一致。
龙吟剑在孟惊蛰处受挫许久,此时见这两人识货, 第一反应竟不是警觉, 而是十分自豪的说道:“爷就是神器,怎么,怕了吧, 居然占了我的池子,快将这些臭剑拿开。”
叶嫣然二人原本是觉得这池子不错,此时听得是神器用过的池子,便越发觉得这池子也是个宝贝了,只不过相比较池子, 两人更想抓住这愣头愣脑的神剑。
只是还没等他们将龙吟剑抓住,孟惊蛰就已经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跟我的剑躲猫猫吗?就这么想抓住它?”孟惊蛰笑着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7]
[来自郑留风的阴阳值:+5]
孟惊蛰挑了挑眉, 看向叶嫣然身旁那个一身白衣,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
“我才不不不跟他们躲!都是贼, 偷偷用我的池池池子!”龙吟剑不高兴的说道。
叶嫣然闻言尚且没觉得有什么,倒是一旁的郑留风一脸尴尬,说道:“我不知这洗剑池是有主之物, 罪过。”
龙吟剑立马理直气壮的说道:“现现现在既然知道了,还不带着这两把臭臭臭臭剑走!”
郑留风看向叶嫣然,两人一齐将自己的剑召了出来。
原本只是普通上品灵器的两把剑,经过这洗剑池的淬炼之后,身上肉眼可见多了一层灵光。
望着这一幕,龙吟剑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我我我攒了上千年的灵气,全被它们偷偷偷偷了……”
孟惊蛰上前,轻声说道:“你先去泡着,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难得从孟惊蛰嘴里听到一句人话,龙吟剑第一时间竟然愣在当场,傻呆呆的说道:“你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孟惊蛰不知道它又在犯什么傻,但心疼它被人偷家,便又老老实实的复述了一遍。
龙吟剑又听了一遍后,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跳进洗剑池中。
因着动作粗暴,直接溅起了一滩水来,砸在池边的叶嫣然身上。
叶嫣然微微皱眉,看着龙吟剑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孟惊蛰哄好了小结巴,这才有功夫打量许久未见的叶嫣然,当初他在凤临秘境中慌不择路后,一不小心就逃到了北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突然发狂的叶嫣然。
此时叶嫣然倒是眼神清明,看起来不像之前那样满是杀意,只不过眼神也确实不太和善。
“叶姑娘,难道你又想杀人吗?”孟惊蛰问道。
郑留风闻言,立马侧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叶嫣然。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心下一梗,只觉得一见到孟惊蛰就没好事,当即冷笑一声,说道:“我哪敢对你有什么想法,只盼着你不要坏我的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姑娘,我可不曾坏过你的事,你能得到凤临秘境的传承,我还出了大力气。”孟惊蛰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一提起这事,叶嫣然立时便怒气上涌,要不是因为孟惊蛰和念容一直在旁叽叽喳喳,她又怎么会在接受传承的途中出了岔子,最后更是在心魔的控制下,追着孟惊蛰去了北域。
经过好一番波折后,意外又进了千绝迷城,如今她在这里进退不得,更是不知何时才能返回中部。
当着郑留风的面,叶嫣然既不好杀人,也不好言语刻薄,只得道:“往日种种不若就此作罢,千绝迷城中处处凶险,不若守望相助。”
孟惊蛰微微皱眉,道:“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言,皆发自真心。”叶嫣然说道。
孟惊蛰轻笑一声,道:“若叶姑娘未曾几次三番想杀我,我还真愿意跟你就此作罢。”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7]
一旁的郑留风见两人间你来我往,透露出的信息越多,他看向叶嫣然的眼神便越是奇怪。
叶嫣然自是不能任由孟惊蛰这样继续掌握节奏,便说道:“先前几次,皆是误会,我被心魔控制险些犯下大错,在这里向孟道友陪个不是。”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心魔?叶姑娘的心魔似乎格外想杀我呢。”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不说话,她了解自己,在凤临秘境时,即便被心魔控制,她其实还保留着些许意识。
一旁的郑留风并不认识孟惊蛰,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虽水火不容,但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显然孟惊蛰也是出身名门正派,便低声询问叶嫣然:“这位道友是?”
“这位是孟惊蛰道友。”叶嫣然说道。
郑留风又问道:“孟家,可是西洲孟氏?”
倒不是他多想,只是他这样的世家子弟,见到一个人,总是想要问清楚对方的身家来历。
叶嫣然摇头,说道:“他并非西洲人士,是太渊城人士。”
顿了顿,叶嫣然又不情不愿的补充道:“他是静和剑尊门下弟子。”
郑留风听到“静和剑尊”四字,立时眼睛亮了起来,拱手说道:“孟道友,在下郑留风,仰慕静和剑尊已久,若是能离开此地,还请道友引荐一二……”
“师父也在千绝迷城,难道你们没有见到他吗?”孟惊蛰问道。
听到这话,郑留风脸上立马显出喜色来,说道:“果真如此?若是能够见他一面,那真是三生有幸。”
孟惊蛰见这人眼里的仰慕十分真切,不似作伪,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静和剑尊在外人心中,一向是目下无尘高贵无双的剑尊,得到些许仰慕,也很正常。
“哥哥,剑剑在闹脾气呢。”孟小甜突然小声提醒道。
许是因为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孟惊蛰为它讨回公道,反而看他和郑留风相谈甚欢,龙吟剑正在洗剑池里闹得欢腾,水声哗啦啦的响,似是生怕孟惊蛰不知道它再生气一般。
孟惊蛰立马换了一副神情,看向叶嫣然,说道:“叶姑娘,你先前想杀了我的事情,我那时力量低微,加之你的命是我师父拼命救回来,我不想让他的努力白费,因而心中未曾升起过半点报复之心……”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5]
孟惊蛰一番话说得大度,却将叶嫣然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她此时甚至不敢看一旁郑留风的脸色。
郑留风的脸色果真不好看,他先前不知道还有救命之恩这一节,如今既然知道了,静和剑尊又是他崇拜之人,此时他只觉得叶嫣然的形象,在他心中顿时多了一丝裂痕。
“如今你的剑又无故占用了我家那个难缠精的洗剑池,此事,是否要给个交代?”孟惊蛰问道。
听到“难缠精”三个字,龙吟剑十分不满,又用力在池子里搅合了一番,水花直直的打在孟惊蛰的脸上。
叶嫣然还未开口,郑留风已经是一脸羞愧,说道:“此事全是我的错,以为这是无主之物,故而提议让两柄灵剑使用。”
说着,他右手翻转后,便多了一大块黑色的石头。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赔付,这点玄铁精石,乃是意外所得,还请道友务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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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还没说话,龙吟剑已经在池子里喊道:“要要要要!”
孟惊蛰看了它一眼,小结巴立马闭了嘴。
郑留风轻笑一声,说道:“孟道友何必推辞,神剑似是十分喜欢这份礼物。”
孟惊蛰这才将东西收下,他还没焐热,龙吟剑已经巴巴的从池子里跳了出来,期期艾艾的靠着孟惊蛰,在他身边不住的催促。
孟惊蛰直接将玄铁精石扔给它,接着看向一旁的叶嫣然。
叶嫣然此时只觉得自己被孟惊蛰敲诈了一般,但有郑留风在一旁盯着,她又不能没有半点表示,最终只得不情不愿的拿出一块墨云石来。
玄铁精石和墨云石,都是上等的炼器材料,但两者之间,到底是玄铁精石要贵重得多。
龙吟剑自然也能分清楚好坏,看到墨云石它便有些不高兴,说道:“一一一点都不想要。”
叶嫣然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孟惊蛰是个讨厌鬼,他的剑也好不到哪里去。
郑留风见此,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三枚炼晶。
龙吟剑又得了炼晶,语气立马轻快起来,朝着郑留风说道:“你你你你怎么不是我的主人呢?”
被当面ntr的孟惊蛰,敲了敲剑身,十分开心的说道:“你这么快就选好了新主人,那我放你离开。”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顿时不高兴了,控诉道:“你你你你又嫌弃我!”
47、赔偿
龙吟剑背过身去, 暗道这次孟惊蛰这么过去,必须让他好好哄哄自己才行。
偏偏孟惊蛰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郑留风当主人,这话明明是龙吟剑自己说出来的, 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怎么龙吟剑突然就受不了了。
真是个难缠的神剑呢。
龙吟剑等了半天, 都没等到孟惊蛰跟它赔不是,反而和郑留风聊得十分愉快。
龙吟剑只觉得家里的风吹得它凉飕飕的, 一颗剑心冷彻透底。
倒是孟小甜凑了过来, 小声安慰道:“剑剑你别生气,哥哥他不是有心的。”
龙吟剑不回答。
孟小甜又道:“和哥哥说话, 要实在一点, 哥哥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说完,孟小甜发出了同病相怜的叹气声。
龙吟剑脾气到底也没有硬到哪里去,想了想, 又问道:“你哥哥真真真真就那么看不上我吗?”
“不是不是,哥哥要是真看不上你,怎么会帮你出头呢。”孟小甜说着,眼神柔和的看了孟惊蛰一眼,又道:“哥哥这是把你当自己人, 才想要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我我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换主人……”龙吟剑低声说道。
孟小甜摸了摸剑身,轻声说道:“我知道。”
龙吟剑顿时觉得被安慰了, 又和孟小甜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倒是孟惊蛰,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的, 笑着说道:“你俩还挺投缘,不如你跟了我妹妹?”
龙吟剑顿时又气哭了。
“哥哥!”孟小甜有些不满。
孟惊蛰对于这情况,又是一脸不解。
“哥哥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剑剑想离开,它自己会说的。”孟小甜说道。
孟惊蛰见妹妹说得慎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孟兄,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郑留风和孟惊蛰聊得十分投缘,甚至还直接改了称呼。
对于郑留风口里那个也许有不少宝物的遗迹,孟惊蛰兴趣不大,他对于修炼资源没有那么看重,如今只想顺利和师父汇合,然后一起离开千绝迷城。
见孟惊蛰似乎打算拒绝,郑留风又说道:“我们郑氏精通卜算,若是孟兄不嫌弃,我可帮你卜上一卦。”
孟惊蛰虽是生长在红旗下,但也不是那种对卜算之事心存偏见的人,相反,他对于易数还颇多敬畏。
头一次遇到郑留风这样的,他心中也有了兴趣。
郑留风拿出器具来,细细为他卜算。
许久之后,郑留风方才说道:“孟兄想探明剑尊所在方位,可依据这卦象显示,这遗迹倒是必须走一趟了。”
孟惊蛰挑眉,叹息一声,倒没什么怀疑,只道:“既是如此,那孟某便舍命陪君子。”
一旁的叶嫣然却在此时忽然道:“那遗迹中凶险万分,孟道友便也罢了,只是这位姑娘 ,若是贸然进去,怕是……”
话未说完,但意思却十分明了,显然是嫌弃孟小甜修为太低,怕她会拖后腿。
郑留风闻言,反倒说道:“既是孟兄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我分出精力来多照顾两分,也是应当的。”
小书亭
孟小甜见自己突然成为众人交谈的重点,脸上有些惶恐,说道:“既然这般,那我便不进去了,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出来。”
“不行!”
“不不不行!”
却是孟惊蛰和龙吟剑一起喊道。
孟惊蛰有些诧异的看向龙吟剑。
他不让妹妹一人待在外面,是担心她的安危,而龙吟剑这样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这里晚上不能待待待待人……”龙吟剑说道。
孟小甜还没说什么,叶嫣然就笑了起来,说道:“刚才看你们聊得很开心,还以为你们很要好呢,没想到你一把剑,还挺小气的。”
龙吟剑嘴笨,但还是第一时间解释道:“晚上真真真不能待人……”
孟小甜低下头,朝着龙吟剑轻声问道:“是因为有危险吗?”
“是是是是的。”龙吟剑想要解释,但这涉及到它第一任主人的隐私,它又不好详细说出来,便显得有些着急。
“好,那我听你的。”孟小甜没有半分怀疑。
龙吟剑见她不追问,立马松了一口气。
叶嫣然还指望着在遗迹里大展拳脚,自然不愿意带上孟小甜这个拖油瓶,便道:“这地方是千绝迷城中最安全的地方,晚上为何不能待人?你这剑先前不让别的剑泡你的池子,如今连自己人都要赶走,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不不不是……”龙吟剑本就结巴,如今急着解释,说话便更加口齿不清,愣是半天都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来。
孟惊蛰在剑身上敲了敲,问道:“你急什么?”
“不不不不能让小甜误误误会我!”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你一把剑,想得还挺多。”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用力说道:“小甜是是是朋友!”
孟惊蛰虽然没想到一人一剑这么快就成了朋友,但他却知道自己妹妹虽然脸不对称,但却很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便道:“你都说了是朋友,怎么会因为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而生疏呢,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还叫什么朋友。”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郑留风听了全程下来,轻声说道:“嫣然,自来疏不间亲,你虽然是好意,但还是勿要过多掺和旁人的事情。”
叶嫣然心下一梗,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只是疑问多了点,难道郑大哥也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郑留风转过脸去不说话。
叶嫣然心底咯/噔一下,她在这千绝迷城中,唯一的依靠便是郑留风,若是对方真的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离心,那她便亏大了。
当即她便换了副模样,说道:“既然这里晚上待不得,那姑娘便跟我们一起,我会保护你。”
全然没有之前挑拨离间的刻薄样子,似是一个温柔知心的大姐姐。
孟小甜还有些不太习惯她遮掩过得变脸。
郑留风却十分高兴,说道:“我和孟兄一个开路,一个殿后,嫣然和小甜居中,如此,倒是万无一失。”
叶嫣然听他喊“小甜”,心下一阵不快,但看着孟小甜那近乎毁容般的半边脸后,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实在是多余。
千绝迷城之所以被称作迷城,便是因为道路众多如同迷宫,甚至因为这些道路经常变动,增添了绘制地图的难度,才在原本千绝古城的基础上,多了一个“迷”字。
四人才出城区,便又找不着北了。
“我之前明明做了标记的,如今怎地又见不到了……”郑留风十分苦恼,甚至他试图通过卜算的方式来寻找道路,也因为连续卜算三次结果全都不同,而就此作废。
不仅如此,郑留风还满是歉意的看向孟惊蛰,说道 :“孟兄,我学艺不精,之前关于剑尊的卜算结果,也许做不得准。”
孟惊蛰摇了摇头,皱眉看着四周,说道:“这地方有古怪。”
郑留风自然知道这地方有古怪,只是看孟惊蛰的神情,像是知道这里为什么古怪一般。
孟惊蛰先前入城前尚且不觉得这地方如何,但如今再度出城,他感受到这地方似是多了一股子气。
一股子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的气。
孟惊蛰脑子里此时想的不是灵气,而是现代经常提到的一个词:磁场。
他心里有了猜测,觉得这地方有如此变化,多半是因为磁场变动。
甚至这地方的磁场,并不只是变动了一次,而是直到现在都在变动,因而才会让郑留风卜算三次,三次结果不同。
“郑兄,不如你再卜算一次。”孟惊蛰说道。
郑留风虽然觉得卜算无用,但却没有拒绝孟惊蛰的提议。
反倒是一旁的孟小甜,忽然出声说道:“哥哥,我想走这边。”
在场之人,除了孟惊蛰,全都一愣。
叶嫣然更是笑着说道:“小甜妹妹,择路之事玩闹不得……”
龙吟剑直接打断她,说道:“就就就就要听小甜的!”
叶嫣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郑留风轻声问道:“孟姑娘,为何要选这条路?”
孟小甜说道:“不知道,就是想选。”
郑留风有些疑惑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心里在计算概率。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孟小甜这样突发奇想,但似乎每一次,她的想法都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听我妹妹一次。”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现在不是陪你妹妹玩闹的时候!”叶嫣然不高兴的说道。
孟惊蛰看着她,说道:“叶姑娘不信任我妹妹,那叶姑娘选一条路?”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想要得到宝物,她可不想背上乱带路的责任。
“叶姑娘怕背责任,我妹妹却不怕的。”孟惊蛰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郑留风赶忙说道:“孟兄,别说什么责任不责任,大家都是自己人,就算选错了,也不会责怪,嫣然,你说对吗?”
叶嫣然不情不愿的点头。
孟惊蛰这才看向孟小甜,问道:“你怕不怕选错?”
孟小甜心下其实害怕,但哥哥都这样问了,她立马摇头,说道:“只要跟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郑留风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兄弟姐妹,因而十分羡慕孟氏兄妹的感情。
“既如此,那便听小甜的,走这条路。”
郑留风刚想走上去,孟小甜又道:“不对,现在要走这一条。”
显然是在短短聊天中,这里的磁场再度发生了变化。
叶嫣然还想质疑,但这一次,孟惊蛰却没等他们,直接拉着妹妹走了上去。
叶嫣然和郑留风无奈,只能立马跟上去。
一脚走上去这条路后,眼前的风景立马发生了变化。
48、选路
原本虽然天色暗了下来, 但月色如水,四周全是青青草木,但踏上这条路之后,周围不再见到青青草木, 反而全是黑色的暗影。
偶尔林间还传来几道乌鸦叫声, , 让整个环境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孟惊蛰本以为这奇怪的情况会让妹妹害怕,却没想到因为龙吟剑在一旁, 一人一剑看起来却像是郊游一样聊得十分愉悦。
倒是叶嫣然, 此时紧紧拉着郑留风的衣袖,轻声说道:“郑大哥, 这地方如此奇怪, 我害怕。”
郑留风心下一软,刚想出声安慰,就听一旁孟惊蛰问道:“真的吗?”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叶嫣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前几次见叶姑娘, 感觉都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提刀拿剑,看起来比许多男子都要勇武,居然会害怕这里?”孟惊蛰满脸都是十分真实的疑惑。
他虽然不喜欢叶嫣然,但也得承认, 叶嫣然自己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是那种完全依靠男人的女修士。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5]
郑留风心底原本的那一丝怜惜, 也因为孟惊蛰的这一番话而打了个问号,毕竟叶嫣然是筑基后期修士, 能混到如今这地步,显然也是个见惯风雨的人,不应该被突然变化的环境吓到。
“嫣然, 要不然你跟孟姑娘学一学,她似乎并不害怕?”郑留风十分委婉的说道。
叶嫣然脸都青了,孟小甜不过是低阶炼气期修士,如今让她这个半步金丹的修士,去跟孟小甜学习,也不知是在折辱谁。
见叶嫣然脸色不好看,郑留风心底一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想道歉,叶嫣然却轻声说道:“既然是郑大哥说的,那我都听。”
这样有些卑微的话,听着郑留风耳朵里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而叶嫣然此时已经快步走上前去,行至孟小甜身侧。
“小甜妹妹。”叶嫣然柔声喊道。
孟小甜原本和龙吟剑聊天,听到这么一声,陡然一个激灵,见是叶嫣然后,轻轻点头。
孟小甜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叶嫣然,都会觉得对方身上气场诡异,让她有些害怕。
叶嫣然顺势想要加入一人一剑的聊天中,孟小甜还算配合,可龙吟剑还记挂着对方的小气,当即冷哼一声,便跑到了孟惊蛰身边,倒是给了叶嫣然很大的难堪。
叶嫣然像是半点没有察觉到尴尬一般,笑着看向孟小甜,问道:“小甜妹妹为什么要选这条路?这条路看起来也不像是去遗迹的路。”
孟小甜解释不清,只含糊道:“我也不知,只是直觉告诉我要这么走。”
两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两条岔路之间
叶嫣然看向孟小甜,似是在询问应当如何走。
孟惊蛰和郑留风此时也跟了上来。
郑留风照例进行了一番卜算,只是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便也看向孟小甜。
被众人盯视着,孟小甜轻轻闭上眼睛,似是胡乱一般,指了一个方向。
“小甜妹妹,这边可没有路。”叶嫣然笑着说道。
孟惊蛰望着妹妹指的地方,那里是一棵大树。
郑留风此时也有些迟疑,说道:“孟姑娘,不如你再选一次?”
孟小甜看向哥哥。
“你确定自己做出的选择吗?”孟惊蛰轻声问道。
孟小甜点头。
“不更改了?”孟惊蛰又问。
孟小甜再次点头。
孟惊蛰便道:“我信你。”
说完,不等另外两个同伴的反应,直接拉着妹妹朝着那棵大树的树干冲了过去。
像是跨越了一层屏障一般,一旦穿越过去,面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如同从黑夜,跨越进了白日。
天空大亮,四周鸟语花香,好一派人间胜景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孟家兄妹二人闯向树干,就这样直接消失在眼前,郑留风和叶嫣然也不再犹豫,很快便跟了上去。
两人见到这变换的场景,也全都愣在了当地。
“这……这里是何处?似乎不是我说的那个遗迹。”郑留风说道。
叶嫣然此时却微微长大嘴巴,这地方遍地都是灵草,在外面难得一见的灵药,这里却像是杂草一样随意的生长着。
就连随意的一棵树,上面结着的都是品阶很高的灵果。
“不要动。”孟小甜突然出声,打断了叶嫣然想要采摘的动作。
叶嫣然满脸不解,问道:“为何?”
孟小甜说不清楚,只再次强调:“不能动。”
郑留风此时也看了过来,轻声说道:“嫣然,此地是孟姑娘带路,便听她的罢。”
郑留风心下其实也十分想要采摘这些灵药灵果,偏偏孟小甜开口了,他也只能忍住。
倒是孟惊蛰,虽然认出这里的东西全都是价值千金之物,但他若非必要之时,很少看重这些外物,因而没有动半点心思。
“孟姑娘,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幻化出来的?”郑留风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毕竟灵植不比旁的东西,每一种灵植都有不同的脾性要求,这里这么多灵植能够凑到一起,显然十分不易,就看起来显得有些虚假。
孟小甜摇头,说道:“应该都是真的。”
郑留风不解,便问道:“那为何不能动?”
叶嫣然也在一旁附和,说道:“既是天生地养,那自然应该见者有份。”
言下之意,竟是觉得孟小甜想要独吞。
孟惊蛰听她这样说话,顿时满是不悦,说道:“原来在叶姑娘眼里,所有天生地养之物,便是可以拿的,就像先前的洗剑池,难怪叶姑娘如此理直气壮。”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8]
郑留风此时却听明白了,问道:“难道这个地方,也是有主的?”
孟小甜并不确定,只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主,但我觉得不能胡乱动。”
郑留风眉头皱起,但见孟小甜一脸坚持,便也就完全收手,没有半分乱动的意思。
反倒是叶嫣然,悄悄落后众人一步。
孟小甜继续走在前面给众人带路,这一路上依旧全是各色灵物,随意一种拿出去,都能作为各大拍卖会的压轴物。
这么多宝物当前,孟家兄妹完全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倒是让郑留风十分佩服。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离开了那个满是奇珍的道路,孟小甜微微松了口气,察觉到那股子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
“我看看接下来往哪里走。”
孟小甜打算继续预感接下来要走的路,但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我的地盘,这么好离开吗?”
四人俱是大惊,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便被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力量裹挟,脚下的土地裂开,四人齐齐往下坠落。
还没等四人降落,头顶上裂开的地面合拢,眼前完全变成漆黑一片。
四人也不知在黑暗里坠落了多久,方才重重砸进一个水池子当中。
孟惊蛰落水后,第一时间去寻找孟小甜的踪影,他自是顾不得旁人,抓着妹妹浮出水面后就要往上爬。
可池子便却早有人守着,见两人浮出水面,立时将两根棍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说是人,其实倒更像是有着些许人模样的怪物。
一张脸呈现并不正常的乌青色,粗糙得就像是千年的老树皮。
这怪物虽然还生着一张人脸,但四肢却全都变成了树木。
“来了新猎物!”树人尖细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还有个小妞!”
“虽然丑了点,但王上最喜欢小妞!”
听着这样的话语,孟惊蛰心下咯/噔一下,他看向一旁的孟小甜,但孟小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吓懵了,此时脸上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害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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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叶嫣然和郑留风也从水底浮了上来,一旁同样有两个树人守着二人。
孟惊蛰也不知道那池子里是什么液体,此时他虽然还能自由行走,但浑身却没有半点灵力。
树人们本就力量强大,此时裹挟几个没有灵力的修士,自然易如反掌。
孟惊蛰四人被裹挟着前行,经过漫长曲折的地下通道,孟惊蛰眼观六路,努力想要记住路线。
只是这地方的路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饶是孟惊蛰记忆力强大,此时也觉得十分为难。
也不知在迷宫一样的地下走了多久,四人直接被丢进一间监狱中。
树人们本要离开,但却突然身子僵硬,耳朵动了动,很快就折返回来,直接走到叶嫣然跟前,十分粗暴的将她手上的储物戒扒了下来。
“敢拿王上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一个树人骂道。
郑留风和孟惊蛰一齐看向叶嫣然。
孟小甜忍不住说道:“姐姐,我说了那里的东西不能拿……”
叶嫣然拳头握紧,接着说道:“我没拿,这些人就是贪图我的储物戒。”
那树人嗤笑一声,说道:“王上最是公平,从来不曾误会任何人。”
说话间,树人的神识打向那枚储物戒,叶嫣然只觉得脑门抽痛,一口鲜血吐出,与此同时,储物戒里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叶嫣然说着不曾拿那些东西,但她的储物戒破开,却有十来棵灵草,以及几十枚灵果。
“叶姑娘上一次石中花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孟惊蛰皱眉,他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倒是无所谓,只是恨叶嫣然牵连了孟小甜。
且妹妹三番四次叮嘱之下,叶嫣然仍然这般贪心,如何能不让他生气。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如今证据俱在,叶嫣然无从抵赖,只得撇过脸去,当做无事发生。
树人将东西收回储物戒中,尖尖的耳朵又动了动,直接将叶嫣然拉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叶嫣然顿时着急了。
树人没有回答。
“郑大哥,郑大哥,救我!”叶嫣然喊道。
郑留风刚想起身帮忙,却直接被树人一棍子抽着倒了下去。
“孟惊蛰,孟惊蛰!”叶嫣然又转而喊道。
孟惊蛰没有动,而是就那么冷眼看着她。
很快,叶嫣然就被树人们拉扯着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哥哥。”孟小甜默默凑近。
孟惊蛰心中在思索着对策,只以为妹妹害怕,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别怕,应该没什么大事。”
这位王上,虽然将人全都抓了过来,可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拿了叶嫣然的储物戒,其他人都没有动,显然这人是瞧不上他们身上的这点东西。
东西都瞧不上,难道还能瞧得上三个修士吗?
孟惊蛰如此乐观的想着,也将自己的一通分析说了出来。
孟小甜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哥哥说的都对。”
一旁的郑留风闻言,悠悠说道:“说不得他在练什么邪功,将人变得和外面那些树人一样呢。”
孟小甜顿时一个哆嗦。
孟惊蛰赶忙安抚妹妹,说道:“别怕别怕,就算真变成树人了,也还能留一条命在。”
孟小甜:……
“也不知道叶姐姐如今怎么样了。”孟小甜忧心忡忡的说道。
孟惊蛰心下觉得叶嫣然是自作自受,但看妹妹担心,便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且等等看吧。”
孟小甜用力点头,她修为低微,也帮不上哥哥什么忙,只想着不要拖后腿就好。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龙吟剑,问道:“你是土生土长的剑,对这位王上了解多少?”
龙吟剑躺在地上装死,装得像是一柄废剑一般。
孟惊蛰推了推它,它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难道受伤了?”孟惊蛰迟疑着问道。
孟小甜上前,拿起龙吟剑,说道:“也许它是吓到了。”
“这点小事都害怕,还叫神剑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受不得刺激,本来打算一直装下去,听孟惊蛰这么说,忍不住回道:“我我我我怕他抢了我去。”
孟惊蛰听它这么说,才明白龙吟剑装死,是害怕这位地底的王,发现它是神器。
孟惊蛰顿时觉得十分好笑,问道:“那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又不说话了,直接赖在孟小甜身旁,不想再跟孟惊蛰搭腔。
“这位王,我可能听说过他。”郑留风忽然说道。
见孟氏兄妹一起看过来,郑留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在家中时,曾经有人上门向老祖求卜。”
孟惊蛰本以为卜算是郑留风的个人爱好,此时听下来,倒像是郑家一家全都是神算。
郑留风继续说道:“那上门求卜之人,是一位大宗门的长老,他的女儿误入千绝迷城。”
“他几次派人入千绝迷城营救,但都一无所获,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女儿误入了地底迷宫。”
孟惊蛰微微挑眉,说道:“那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地底迷宫?”
郑留风点头,说道:“应当如此。”
孟小甜一脸内疚,说道:“是我不好,乱带路连累你们。”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郑留风已经安慰道:“是我们要求你带路,怎么能因此而责怪你呢?”
孟小甜却没有因此而好受起来,依旧是满脸内疚。
孟惊蛰安慰道:“虽然现在落入险境,但也未必是件坏事。”
郑留风却没想到孟惊蛰如此乐观,他继续说道:“那时地底迷宫的王,性子残暴不堪,很多修士落到他的手里,不出三天就没了性命。”
“偶有修士侥幸逃出来,回忆起这位王,亦是惊惧异常。”
郑留风越是这样说,孟小甜越是觉得愧疚。
孟惊蛰却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问道:“你说的是那时候的王,那现在这位王呢?”
郑留风心下感慨孟惊蛰心细如尘,紧接着说道:“现在这位王,倒是很少听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只知道他是杀了前任王,方才成为新王,向来力量也十分强大。”
“很少有关于他的事情,说明他是一个不喜欢多生是非的人。”孟惊蛰说完,忽然想起来他们先前听到的是一道女声,便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新王,是以为女王?”
郑留风也微微一愣。
很快,孟惊蛰便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答对了哟。”
孟惊蛰立马起身,看向监牢外面。
片刻后,有两个树人打开牢门,直接将孟惊蛰带了出去。
“哥哥!”孟小甜急切的喊道。
孟惊蛰轻声说道:“被怕,我没事的。”
说完,他就被两个树人强硬的拖着朝着通道尽头走去。
他一路上都左右张望,但却没有发现半点叶嫣然的痕迹,倒是看到两旁的牢房大多都是空的,偶尔有几个关押了人的,这些人的精神状态似乎都不算太差。
通过观察狱友的情形,倒是让孟惊蛰对自己的处境稍稍放下心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里摆放着数张小床。
孟惊蛰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树人捆绑着扔上其中一张,紧接着他耳边听到一声轻响,整个人顿时就动弹不得。
“这是什……”
话未说完,孟惊蛰眼前一黑,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孟惊蛰在睡梦中,经历了非常漫长的一生。
“春风剑法都学了三天,还没有学会?”中年男人满脸严厉的问道。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禁锢在一个幼小的女孩身体里。
面对这样严厉的责问,孟惊蛰竟然感受到一丝慌张,但片刻后,他鼓起勇气说道:“你再演示一遍。”
中年男人闻言皱眉,说道:“你真是太笨了,比你姐姐差远了。”
“姐姐?”孟惊蛰有些诧异,似是不知道面前是什么情况。
中年男人又说道:“你姐姐在你这个年纪,别说春风剑法,便是冬藏剑法,她都已经学会了。”
孟惊蛰感受到一丝压抑,就好像自己附身的这个躯体,永远都活在一片阴影之下。
中年男人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你姐姐……”
话未说完,他便强行顿住,掩饰住哀伤,说道:“罢了,我再教一遍。”
孟惊蛰认真的看着男人,他似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剑法。
与往常那些杀伐果断的剑法不同,这剑法就像是一阵春风,看起来软绵绵,但却又带着无尽的杀意。
一轮剑法舞完,孟惊蛰只觉得他看见了整个春季。
男人见他呆傻的站在那里,再次叹气,说道:“我就不该指望你!你就是怎么也学不会!”
孟惊蛰默默拿起手边的剑,仔细回忆起男人刚才使过的剑法,片刻后,他起手摆了第一式。
慢慢的,第二式。
最终使出了一整套完整的春风剑法后,孟惊蛰笑着看向中年男人,问道:“您觉得如何?”
中年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而是皱着眉头,训斥道:“取得了一点成绩,也不能骄傲自满,如果是你姐姐,现在一定在努力反思不足之处!你多学着点!”
孟惊蛰:……
他还记得自己是谁,但他现在已经觉得这小姑娘太难了。
做的不好不行,做的好了还是不行,就像怎么样都得不到一点肯定一般。
孟惊蛰本以为学完了剑法就能恢复意识,但却一直到他连将春夏秋冬四套剑法都学完了,也还依旧沉沦在这个梦境当中,没有半点清醒过来的意思。
小女孩一天一天长大,修为增长远超同龄人,但即便如此,那个中年男人依旧一口一个“你姐姐”,小女孩做得再好,中年男人还是在怀念早逝的大女儿。
很快,小女孩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她不再是一个人孤独的修炼,而是有朋友一起努力,偶尔也会向朋友倾诉自己的委屈,朋友也会努力安慰她。
只是这些苍白的安慰,随着一次意外偷听到的对话而告终。
“她性子阴沉沉的,谁会喜欢呢?如果不是为了接近仙尊,我才不会搭理她。”
小女孩听着这样的话,从好朋友嘴里吐出来,只觉得浑身手脚冰凉。
“可惜她也是个废物,明明是仙尊的女儿,却半点不受宠爱,连累我白费功夫。”这个“好朋友”满脸不屑的说道。
49、地下之王
骤然听到这样的声音, 小女孩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直接木在当场。
孟惊蛰这个附体的意识,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难过。
“在这独自难过干什么?”孟惊蛰说着,操纵着小女孩直接从隐藏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位“好朋友”看到小女孩的出现, 顿时紧张起来。
“你交朋友是因为看上我爹?难道你想当我继母?”孟惊蛰问道。
“好朋友”脸色难看起来, 一旁听她说话的人, 看着她的眼神也十分奇怪。
“那我也告诉你,我跟你交朋友也只是看上你嘴甜, 你也不要想太多。”
孟惊蛰说完, 不管这人的脸色,直接扬长而去。
等她回了家中, 就见到那个仙尊爹正皱着眉头站在峰顶, 遥遥的看向远方。
小书亭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我跟你说过,业精于勤荒于嬉,修炼之事岂容你这般不上心。”
人都没有转过脸来, 训斥就已经到了。
小女孩脸上一僵,低落的情绪开始影响孟惊蛰。
孟惊蛰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本着“不是面朝着我,就不是跟我说话”的原则,压根不搭理仙尊老爹, 直接转身朝着洞府内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就感觉身子一轻, 整个人被提溜起来,直接落在了仙尊爹的面前, 身体被迫跪在地上。
“跟你说话,没听见?”仙尊爹冷冷的问道。
孟惊蛰抬头望着他,说道:“没听见。”
“那就在这里多听几遍。”仙尊爹说完, 便转身离开。
留孟惊蛰被迫跪在原地,也不知这位仙尊用了什么法术,他人已经离开,但孟惊蛰却站不起来,先前的那道声音也跟复读机一样始终在他耳边重复着。
孟惊蛰没有听,而是一直在研究这两道法术。
毕竟他可不想一直在原地跪着听训,他也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虽然这是化神期修士的法术,但他眼力尚可,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弯弯绕绕,破解法术不是特别难,难的是在不惊动施法人的情况下,脱离这道法术。
孟惊蛰把这事当做一个课题来研究,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总能很快就找到破局之法。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孟惊蛰终于做好了一个小人,代替自己跪在那里,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他人离开了跪的地方,耳边却依旧萦绕着那道声音,依旧在重复着对方的训斥声。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做一个小人,让它代替自己听着那些复读声。
孟惊蛰在这里意识停留许久,大概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宗门,只是似乎是这里主人有意无意的遮掩,让他始终不知道所在的宗门的名字。
如今他已经学完了春夏秋冬四套剑法,可那复读机仙尊爹却没有因此而满意,而是依旧无风都要吹起三尺浪,但凡遇到一点事情,他都要跳出来指责一番。
孟惊蛰只觉得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就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有些扛不住了。
既然扛不住,那就不扛了。
孟惊蛰不再管小女孩残存的意识,而是随便收拾了几样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宗门,就直接被人拦了下来。
“师妹,你要去哪里?”少年生得英俊,声音也悦耳动听。
孟惊蛰不是小女孩,自然不会对他产生悸动,只说道:“我有点事要下山去办。”
少年却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反而郑重问道:“什么事?师父可知?”
“姑娘家的私事,不方便说。”说完孟惊蛰就打算绕开这少年人。
少年人向前一步,拦在她身前,还是那副模样,继续问道:“师妹不说清楚,我不能放你离开。”
孟惊蛰皱眉,说道:“姑娘家的私事,你也要打听这么清楚?”
少年人面色有些尴尬。
孟惊蛰继续说道:“我下山买胭脂水粉,师兄这么拦着,是让我帮你也带一份吗?”
少年人说不过孟惊蛰,顿时木在当场。
孟惊蛰绕过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问道:“师兄还没说想要什么类型呢?”
少年有些疑惑,问道:“什么类型?你在说什么?”
“胭脂水粉呀。”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说道。
少年人立马眉头皱紧,训斥道:“胡言乱语!”
“师兄何必害羞,既然你想让我带,我一定要问清楚才好。”孟惊蛰说道。
少年不再搭理她,匆忙落荒而逃。
孟惊蛰轻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附身小女孩的缘故,他感觉自己似乎都变得活泼了许多。
糊弄完便宜师兄之后,孟惊蛰便哼着愉快的调子往宗门跑。
只是命运像是开了个玩笑,他刚刚离开宗门,远远便见一道飞虹在天边掠过。
还不等他躲避,那道飞虹便停留在他身前。
“你要去哪里?”复读机仙尊爹沉着脸问道。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孟惊蛰回道。
仙尊爹脸色难看起来,直接长袖一甩,孟惊蛰便眼前一黑。
片刻后,他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山峰峰顶。
仙尊爹看着地上那两个小人,冷哼一声,说道:“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孟惊蛰感受到这熟悉的打压,便忍不住问道:“那何为大智慧?像您这样,身居高位,所以用这些小法术来打压孩子?”
仙尊爹脸色难看起来,说道:“玉不琢不成器,你如此顽劣,不经雕琢,如何能成长,如何能继承我的衣钵?”
孟惊蛰却道:“我何时说过要继承你的衣钵?”
仙尊爹微微一愣,随后便训斥道:“不知好歹,你出去看看,多少人跪着求着想要拜在本座名下而不得,你却这般不知珍惜!”
孟惊蛰皱眉,说道:“那就让知道珍惜的人拜您为师,继承您的衣钵,我这样不知好歹的,你就不要管了。”
仙尊爹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训斥道:“不知所谓,你比你姐姐实在差得太远了!”
孟惊蛰感觉从他附身以来,这样的话似乎听了无数遍,他不是小女孩,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不会难过,但小女孩意识尚存,却能影响他的心情。
“您一天到晚在说姐姐,是觉得我是个不合格的女儿吗?”孟惊蛰问道。
仙尊爹阴着脸,反问道:“难道你觉得自己很好?”
孟惊蛰不知道前面这个大女儿到底是何等惊才绝艳,但他却觉得这人实在是别扭,便说道:“我当然觉得自己很好,我倒是觉得您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孟惊蛰说得理直气壮,仙尊爹听了愣了三秒钟,方才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孟惊蛰挑挑眉,说道:“既然你想听,那我就满足你。”
说话间,仙尊爹耳边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说着:“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孟惊蛰使出来的,俨然就是他之前用的那个小法术。
仙尊爹第一时间不是觉得小女儿聪明法术学得快,反而觉得被冒犯了一般,挥手将孟惊蛰那个小法术打散,沉声说道:“放肆!”
说完,孟惊蛰就觉得自己再次被提了起来,无数风景在眼前掠过,孟惊蛰被直接扔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小屋子里。
“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你才能出来。”
仙尊爹丢下这一句后,便直接离去。
孟惊蛰四下望着,这地方很小,环境逼仄,四周都黑漆漆的,可谓是一个标准版的小黑屋。
他的储物戒也早就被仙尊爹拿了去,这地方又是空荡荡的,因而他此时除了一身灵力,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孟惊蛰随手掐了一个火球术,火光短暂亮了一下,四周便又归于黑暗,显然这地方是有什么特殊设置,所以才会连火球术都点不亮。
能够是这样的结果,除了阵法便是因为禁制,孟惊蛰丝毫不觉得这个小黑屋背后,还有个真人在操控。
既然是阵法或者禁制,在孟惊蛰脑子里便自动转化为可以破解。
他几次点亮火球,又飞速被熄灭,这短暂的火光中,他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倒是摸清了大概的情况。
小黑屋的驱动力,不是来自于禁制,而是一个十分特殊的阵法。
孟惊蛰找到了事情做,自然不会被小黑屋吓到,嘴里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曲,一边慢慢悠悠的破解着这个阵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见到一丝光亮。
手拿令牌,提着一盏灯的少年走了进来。
“师父命我给你送丹药。”少年说道。
孟惊蛰看着他手里的这个丹药瓶子,这是有助修行的上等丹药。
“我都这样了,还要催促修行?”孟惊蛰问道。
少年将丹药递了过去,想了想后,开口说道:“师父也是为了你好。”
孟惊蛰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依旧身在小黑屋,问道:“他怎么不把好给你,让你也进来住一住?”
少年叹了口气,眼神阴沉,说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说完,也不等孟惊蛰接过丹药,直接放在地上,提着灯转身离开。
小黑屋再度归于平静,原本孟惊蛰还有些拿不准的地方,刚刚借着便宜师兄到来的那一点光亮,算是全都看清楚了。
好不容易破开小黑屋的阵法,孟惊蛰长舒一口气,看也没看地上那瓶丹药一眼,直接便朝外走。
“你又要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响起,孟惊蛰顿时有一种自己是孙悟空的感觉,就好像这仙尊爹是如来佛,他怎么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孟惊蛰又被抓了回去,小黑屋的阵法重新搭了起来,这一次为了将孟惊蛰按死在小黑屋里,仙尊爹又加了一重阵法和一重禁制。
此时地底迷宫深处,女子半躺在王座上,望着眼前水镜里再度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孟惊蛰,嘴角轻轻弯起。
只是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小黑屋里一片漆黑,孟惊蛰一边摸索着破阵,一边嘴里随口念着:“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虽然旁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他这模样,似乎半点都没有被加强版的小黑屋吓到。
50、小黑屋
小黑屋里环境可怖, 背着元素周期表的孟惊蛰,就感觉好像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一般。
孟惊蛰倒是不怕,只是觉得小姑娘的残存意识在瑟瑟发抖,他背完了一遍之后, 问道:“记住了吗?”
没有人回答, 但孟惊蛰就是知道小姑娘没记住, 便道:“这么好记,你还没记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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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一句“那我再教一遍”还没说出口, 系统先刷新出来内容。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孟惊蛰都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不知是幻境还是梦境的存在里待了多久, 任凭他如何激怒仙尊爹都没有阴阳值产生,这还是第一次产生阴阳值。
孟惊蛰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因而他一直觉得, 这个他此时寄生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小女孩一个是真实存在的意识。
此时突然冒出的阴阳值, 证实了他的猜测。
甚至这个小女孩,还是小说里的重要人物。
孟惊蛰一直怀疑,这个小女孩就是地底女王,如今的情形,就像是他陷入了地底女王的执念中。
作为一个资深做题家, 考虑出题人意图这事,对于孟惊蛰就像是喝水一样自然, 孟惊蛰明白自己想离开这个地方,就必须破解掉地底女王的执念。
他此时忍不住思考, 女王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孟惊蛰回望自己经历的一切,虽然时间跨度上十分漫长, 但遇见过的人物,却实实在在不多。
出现的重要三个人物,仙尊爹、利用她的朋友、少年师兄。
恰好对应的是:亲情、友情、爱情。
孟惊蛰想到小女孩残存意识,见到少年师兄时突然到来的悸动,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测。
因为自己的猜测,孟惊蛰突然觉得有些为难起来。
越是深入去想,他就越是明白,这个困境已经不是他能够一点一点拆解的阵法,而是有真人在背后操控,随时调整的直播节目。
就像他几次想要逃离这里,最终几次三番,被仙尊爹发现并阻拦,仙尊爹在这里,代表的不是仙尊爹,实际上是地底女王,想要看他在这样无法挣脱的困境里继续挣扎。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任凭孟惊蛰如何努力破局,最终都回到原点,他此时经历的加强版小黑屋,也是地底女王的意识制造。
想明白了这一点,孟惊蛰也知道自己面对的出题人,不是仙尊爹或者旁人,始终只有地底女王一人。
更可怕的事,从孟惊蛰一系列挣扎的结果来看,地底女王似乎并不愿意消除自己的执念。
甚至于,如果这一切真是她的真实遭遇,孟惊蛰作为知情人,真的能活着离开地底吗?
孟惊蛰此时虽然忧心忡忡,但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一切的念头在心间闪过,他依旧还在不慌不忙的拆解阵法,嘴里也依旧念叨着元素周期表,甚至偶尔问一句“记住了没”,借此刷些一点阴阳值。
等他念到第五遍的时候,终于没有阴阳值产生,他顿时明白,这女王终于学会了。
“现在教你唱歌:abcdefg…”
正在用水镜偷窥的师九英:…
很快,她又听到了熟悉的:“这么简单,一定学得很快吧?”
师九英想骂人。
孟惊蛰唱的那怪腔怪调的歌曲,虽然她听不明白,但真的跟着学了一会,只是音调好学,歌词难记,师九英又花了几遍方才全部学会。
可偏偏等她学会了之后,孟惊蛰又不问了,倒是让她又生了一肚子闷气。
孟惊蛰估摸着差不多了,又换了下一首歌,这一次换成了一首粤语歌,唱完之后,又是一遍“学会了没?”
一直问道估摸着对方学得差不多,孟惊蛰继续换下一首歌。
一连教了七八首歌,孟惊蛰终于拆完了这几重限制,只是他刚刚重见天日,就见到一个已经在外面等待许久的仙尊爹。
化神期修士虎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起来十分吓人。
孟惊蛰见识过静和剑尊,自然不会害怕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化神期修士,反而问道:“接下来是什么?搞快点。”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8]
隔着一层水镜,师九英看向里面那个年轻很多岁的自己,眼底渐渐升起一抹兴味。
很快,孟惊蛰面前的仙尊爹,就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直接长袖一挥,孟惊蛰再度便裹挟着换了地方。
相比较之前的小黑屋,这次的新地图,倒是显得十分暴虐。
刀山,火海。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仙尊爹一眼,问道:“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名门正派?”
仙尊爹作为一个工具人,当即表现出了与工具人不符合的智商来,此时他沉着一张脸,说道:“是不是名门正派,由不得你来评判。”
孟惊蛰还想再说几句,但眼前这个工具人就像是受不了了一样,直接一脚踹在他身上,直接将人往刀山里面踹。
孟惊蛰骤然被他这么袭击,跌下去后,一脚踩在刀子上,顿时划破了鞋子,鲜血汩汩的往外冒。
“还能更假一点吗?流这么多血,真的不怕失血过多致死吗?”孟惊蛰问道。
也不知是不是他问话的作用,脚下的血流速似乎慢了一些。
孟惊蛰又道:“这血液流速,原来是声控呀。”
师九英听不懂什么是声控,因而愣了一瞬,便听见孟惊蛰继续说道:“你把血给我止了。”
师九英微微挑眉,很快嘴角升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而水镜里的孟惊蛰,就见着自己的脚下,血液流速陡然变快,大有将浑身血液流干的趋势。
孟惊蛰赶忙说道:“不闹了不闹了,再流下去,死的可不是我。”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孟惊蛰见血液流速止住,也知道意味着这一轮交锋暂缓。
孟惊蛰直接停了下来,包扎完脚下的伤口后,才有空打量眼前这座刀山。
说是刀山,完全就是顾名思义,一堆刀子刀刃像上,看起来格外阴森恐怖。
孟惊蛰随口嘀咕道:“名门大派,整这么多刀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水镜外的师九英在心底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弟子。”
这成山一样的刀子,似乎全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甚至也不是普通的刀具,而全是灵器。
刀刃锋利,这么多聚集在一起,自然是显示出不可阻挡的锋刃来。
孟惊蛰皱起眉头,似是在思考应该如果过关。
许久之后,他试探着身处脚来,真实的触感,再一次告诉他不容许他存半分侥幸之心。
“万事都有一线生机,一定会有解决之法。”孟惊蛰在心底这般说道。
很快,孟惊蛰又蹲了下来,看着地上一堆刀片,疑惑发问:“这些刀片,靠什么固定呢?”
有了这个疑问之后,孟惊蛰觉得自己的思路似是清晰了起来,望着地上这一堆刀片开始观察它们的排列方式。
孟惊蛰一旦动起脑子来,似乎就没什么可以阻挡他。
细细观察之下,他很快看清楚了刀片们的排列方式,这些刀片,全都以一种十分精巧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孟惊蛰从来不怕精巧,他怕的是不够精巧。
因为越是精巧的东西,就越是有迹可循。
一旦有迹可循,那么离破解之法就不远了。
孟惊蛰找到其中的几处支点,依次点了过去。
整座刀山,顿时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堆胡乱堆叠在一起的刀片。
孟惊蛰几步跨出,轻轻巧巧就越过了这座如同天堑一般的刀山。
“就这?”孟惊蛰长舒一口气。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看着水境中的人,在她制造的几乎与真实情况一模一样的模拟险境中,几乎没有半分阻碍,就已经破掉了她从前觉得如同不可逾越之高山一样的困局。
虽然孟惊蛰是代替她在破局,但师九英心底却没有一丝畅快。
孟惊蛰嘴欠一句,他的下一关,原本还算温和的火海,突然如同火冒三丈一般,火焰窜起老高来,甚至大有直扑孟惊蛰面门的意思。
“知道了,别催,马上就来。”孟惊蛰对着火焰说道。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51、刀山
孟惊蛰望着这火焰似是要烧尽他眉毛的情形, 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了?”仙尊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孟惊蛰看着面前的火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是感觉一直在做无意义的事。”
“刀山火海,历练心境,怎么会是无意义呢。”仙尊爹回道。
孟惊蛰轻笑一声, 说道:“真也好, 假也罢, 执念自己不想消,旁人谁也代替不了你。”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孟惊蛰等了许久, 才等到仙尊爹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胡言乱语!”
孟惊蛰没再跟她争辩, 而是盯着眼前这一整片连在一起的火海。
火海像是没有边界,无限往远处蔓延。
孟惊蛰随手掐了一道法决, 火海上空出现一个水球, 只是这水球还没落下来,就被无边火海蒸发为水汽。
他又试着使用冰冻之法,但却依旧毫无作用。
“不用瞎试了, 这是无边火海,你浇不灭的。”仙尊爹又跳出来泼冷水,许是因为难得看孟惊蛰吃瘪,仙尊爹的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孟惊蛰脸上却没有半分为难,而是说道:“浇不灭,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能燃起来吗?”
仙尊爹没有回答,水镜外的师九英, 此时竟然也皱眉开始思考起来。
孟惊蛰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师九英一愣, 很快她随手一点,那些火焰又烧得更高了一节,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气息。
孟惊蛰打了一个响指, 紧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面前的火焰瞬间熄灭,留出一条满是余烬的道路来。
孟惊蛰踩了上去。
等到他通过火海之后,那熄灭的地方复又烧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猛烈。
场面上看起来十分壮观,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孟惊蛰的安排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原本半躺在榻上的师九英直接坐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水镜中的一幕。
孟惊蛰看起来轻松,实际上使用这个法术之后,浑身的灵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若是他离开的脚步再慢一步,只怕就要被复燃的火焰烧个正着。
仙尊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沉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回答?”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你想要什么?”仙尊爹问道。
“我想要带着我的朋友离开这里。”孟惊蛰回道。
仙尊爹微微一愣,很快又说道:“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
孟惊蛰看着他,似是透过他在看地底女王,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还有妹妹,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妹妹?”仙尊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人族的情感从来脆弱,你为她如此着想,她会想着你吗?”
“她会的。”孟惊蛰说道。
很快,他眼前一阵白光闪过。
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美貌女郎,出现在他面前。
“我可以放你离开。”师九英轻声说道。
孟惊蛰不认识她,但看对方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便明白她应该就是地底女王师九英。
孟惊蛰和她境界差距太大,倒是看不出来对方是元婴还是化神。
“那你想要用什么做交换。”孟惊蛰问道。
“火海熄灭的秘密。”师九英说道。
“这么简单?”孟惊蛰有些不敢置信,觉得一切似乎太过容易了一些。
师九英含笑点头。
孟惊蛰很快便明白过来,继而追问道:“那我妹妹和同伴呢?”
“交易的筹码不够,他们自然是要留下来的。”师九英轻声说道。
孟惊蛰看着她,很快便说道:“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送我妹妹去和师父汇合。”
“小修士,你的要求还真多呀。”师九英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怎么?这样的要求,你做不到吗?”孟惊蛰反问。
师九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用不着激我,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帮你这么多。”
“那你待如何?”孟惊蛰问道。
“要看你付出的东西够不够。”师九英说道。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不再跟她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开始说起自己是如何通过那火海的。
“可燃物,气?这些都是你对火焰的观察,所以才会这般精通?”师九英问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这并不是我的观察,我也只是一个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学习者。”
“你说的气,是灵气吗?”师九英又问道。
孟惊蛰摇头,他所说的,抽干了那一片区域的气,实际上还是氧气,但却很难对师九英解释氧气。
他之前能熄灭火焰创造出一条路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在短时间内,将那一片区域隔离开来,抽掉了里面的气,因而那个地方的火才会熄灭,这样的操作难度太大,即便是孟惊蛰,也只能维持很短暂的时间。
师九英听了之后,倒是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满脸都是若有所思。
孟惊蛰又说道:“姑娘真的不想消除自己的执念吗?”
“执念?”师九英面色未变,接着说道:“倒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逃避虽然有用,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孟惊蛰说道。
师九英面色一冷,很快便道:“你对真相一无所知。”
“那就让我知道,如何?”孟惊蛰直视着她。
师九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人,许久之后,方才说道:“你妹妹可以离开这里,但你要留下来陪我。”
师九英觉得孟惊蛰懂得这么多道理,如果将这人留下来,应当能给生活多找一些乐子。
但孟惊蛰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还觉得委屈了不成?”师九英沉下脸来。
孟惊蛰摇摇头,说道:“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下子换师九英满脸疑惑了。
紧接着她听孟惊蛰继续说道:“我妈……我母亲从前总说,让我出门在外多注意一些。”
“注意什么?”师九英追问。
“注意不要被她们诱惑,像我这样的大小伙子,喜欢的人很多,尤其要防着那些年纪大的女人。”孟惊蛰耿直的说道,这还是当初他现代那个妈妈的叮嘱。
他那时候一张娃娃脸,很讨中年女性的欢喜,那个妈妈又经常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喜欢”“防着”“年纪大”,这一个一个的词,就像踩在师九英的雷点上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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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5]
师九英面上浮现出些许屈辱之色来,她虽然一个人待在这无边孤寂的地底,可将孟惊蛰留下来,绝对不是因为饥渴难耐!
孟惊蛰看不懂眼色,他也未经人事,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还停留在那些神仙鬼怪的影视作品中,他便有些怀疑的问道:“你不会像那些女妖精一样,有吸人精气的爱好吧?”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20]
师九英看到孟惊蛰就烦,直接一甩衣袖,孟惊蛰便被扔着倒飞出去。
“原来你不是要吸人精气,你是有家暴倾向。”孟惊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吐血一边嘴上也没停。
师九英气得额角都在抽搐,她想留孟惊蛰逗个趣,怎么就成了要跟他成婚一样?
“本王堂堂元婴期修士,怎么会瞧得上你这个废物筑基修士!”师九英恶狠狠的说道,企图用修为来打压孟惊蛰。
孟惊蛰的关注点却有些奇怪:“啊?现在元婴期就好意思自封为王?”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52、见王
师九英忍无可忍, 甚至都懒得用灵气了,而是亲自走到孟惊蛰面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一消心头怒火。
她重重的朝着孟惊蛰踹了一脚。
孟惊蛰就地一躲,游戏委屈的问道:“又哪里不对了?人家化神期修士都不说称王的, 你这……”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5]
师九英看着孟惊蛰似是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样子, 只觉得自己多年修身养性, 一朝全部白费一般。
“我反悔了。”师九英说道。
“什么?”孟惊蛰疑惑。
师九英接着说道:“你想让你妹妹离开,我就不让她走。”
孟惊蛰听了这话, 却没有半点被捏住命脉的样子, 而是说道:“你又不愿意送她去我师父那里,我还不敢让她走呢。”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你!”师九英一向不擅长跟人争辩, 此时被孟惊蛰气得肝都在疼。
偏偏孟惊蛰还是一副气人而不自知的模样, 说道:“早知道你是元婴,我都不会提这样的要求,毕竟我师父是化神修士, 你要是到了他的面前,估计躲都来不及。”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胡说,在这地底,我就是至高无上的王!”师九英一脸自豪的说道。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想也不想就问道:“在地底是王, 那到了地面呢?变成虫了吗?”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这一下子,直接戳到了师九英的痛处。
“你闭嘴!”师九英终于找到了治孟惊蛰的办法, 一道法术十分精准的打在孟惊蛰的嘴巴上。
孟惊蛰想要张开嘴,却发现嘴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 完全打不开。
孟惊蛰随手比划了一行字。
“你是不是玩不起?”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孟惊蛰都搞不明白,师父也好,师九英而已好, 这也高阶修士说不过别人,就开始封人嘴巴,这不是恃强凌弱吗?
师九英心头怒火难消,想了想,又说道:“我不为难你,但我也不会让你好受!”
“怎么不让我好受呀?”孟惊蛰出声问道。
“你怎么能说话……”师九英很快就想到她在水镜里看到的,孟惊蛰似是对于法术天赋极高,任何复杂的法术,他要不了多久就能破解。
她再一细看,便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被封住嘴巴的小人。
师九英放弃在他身上努力,转而直接传信给自己的树人守卫。
很快,师九英面前多了一面水镜。
师九英没有阻拦,孟惊蛰便悄悄摸到她身边,凑在一起看水镜里的情形。
“你之前就是这样偷窥我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师九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偏见,此时只觉得从孟惊蛰嘴里蹦出来的,似乎任何一个字都非常难听。
“闭嘴。”师九英呵斥道。
孟惊蛰闭上嘴,心下想着虽然师九英脾气差了些,但人还不错,将他们抓来这么久,除了不知下落的叶嫣然,师九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下狠手。
就连现在,她也只是训斥孟惊蛰,而没有继续动手。
水镜里出现的场景,倒是和之前孟惊蛰经历的差不多。
只是这一次的主角不是孟惊蛰,而是孟小甜。
师九英想着,孟惊蛰既然这么在乎孟小甜,那如果看到孟小甜受苦,孟惊蛰一定也会跟着难受。
“一套剑法你学了这么久,还没学会?”仙尊爹训斥道。
孟小甜认真的看着仙尊爹,十分诚实的说道:“我是个笨蛋。”
师九英听了这话,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孟惊蛰,似是完全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如此坦然的承认自己的愚蠢。
孟惊蛰左右看了看,发现她是在看自己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又哪里不对了吗?”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师九英瞪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向水镜。
水镜里仙尊爹并没有因为孟小甜的坦然,而停下责问的步伐,而是继续说道:“你姐姐当初,才用了多久就学会了,怎么你……”
孟小甜认认真真听完之后,再度两眼真诚的说道:“姐姐好厉害,我好崇拜她。”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孟惊蛰听了,嘴角微微扯起。
师九英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
而水镜里的孟小甜,又想了想,似是十分纠结一般,最后又改口道:“说错了,最厉害的是师父,第二厉害就是哥哥。”
孟惊蛰:……
师九英顿时高兴起来,说道:“看来你在你妹妹心里,也不是最厉害的。”
孟惊蛰说道:“但也比你姐姐厉害。”
师九英又不高兴了。
水镜里的孟小甜,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半点打压影响一样,十分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无能。
一遍一遍又一遍。
师九英都有些数不清到底教了多少遍,但孟小甜每一遍学习,就像是第一次学习一样。
面对仙尊爹像是复读机一样的“你姐姐当初”之类的话,孟小甜永远用力点头,附带一句“姐姐真厉害,我是个笨蛋”之后,又一脸天真的询问:“能再教一遍吗?”
水镜里的工具人没烦,师九英先烦了,问道:“你妹妹是真笨还是装笨,故意的?”
“她为什么要装笨?她这是诚实,我教她的。”孟惊蛰说话间还满是自得。
师九英只觉得一口郁气卡在心口,甚至隐约觉得孟小甜是个比孟惊蛰还要难缠的存在。
水镜里的工具人,还在不厌其烦的教着同一套剑法,孟小甜也还在认认真真的学着,只是再认真,也不能掩盖她学不明白这个事实。
师九英轻哼一声,水镜中的工具人便放弃了教学,直接跳入下一个环节。
“我跟她交朋友,都是为了仙尊。”
孟小甜听到这样的话,傻呆呆的坐在角落里,半点没有出来对峙的意思,低着头缩在那里没有动弹。
师九英有些得意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果然脸色变了,开口说道:“这个笨蛋,又在外面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师九英:……
她立时细看起来,只见孟小甜露出的半张脸上,嘴角有一点晶莹。
“哼!”
伴随着这道冷哼声,水镜中的孟小甜,只觉得浑身一凉,顿时陡然一个激灵。
那个过剧情线的工具人,再度任劳任怨的说了一遍台词。
孟小甜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看向那个说话的“好朋友”,问道:“你在说我吗?”
工具人点头。
师九英挑了挑眉,看向孟惊蛰,似是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孟惊蛰难受的样子。
谁知水镜里的孟小甜,一脸真诚的朝着“好朋友”说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帮你引荐呀。”
“好朋友”:……
这个工具人顿时像是程序出现bug的机器人,一时愣在那里,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
孟小甜接着又说道:“只不过仙尊爹虽然修为高深,但他好像不太擅长教人……”
师九英看向孟惊蛰,问道:“你们孟家人都这么会倒打一耙吗?”
孟惊蛰却理直气壮的进行双标,说道:“教学这种事情,难道是徒弟的全责?你不也学了很久才会吗?可见是这位仙尊不太会教。”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歪理邪说!”师九英骂道。
孟惊蛰摸了摸耳朵,就将这话直接抛在脑后。
这一个环节依旧没能伤到孟小甜,师九英又偷摸摸调了进度,没有任何铺垫,孟小甜就被扔进了小黑屋。
师九英此时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孟惊蛰聪明,擅长破解阵法,所以不怕小黑屋,但孟小甜不一样,她都笨的一套剑法学几年都学不明白,那一定不会破解阵法,到时候估计要吓得直哭。
孟小甜进了小黑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她第一时间不是慌乱,而是就地一躺,片刻后,黑暗里便响起轻微的鼾声。
“就这样睡觉,也不盖被子,真不听话!”孟惊蛰担忧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老父亲。
师九英此时拿这兄妹俩没辙,一个聪明得像个鬼,一个心大到不惧生死。
但看着孟小甜在小黑屋里睡得这样安稳,师九英又是一声冷哼,孟小甜就硬生生被冻醒了。
师九英默默调低了小黑屋里的温度,孟小甜冻得瑟瑟发抖,倒是半点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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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九英心下想着,现在应该害怕了吧。
她的眼中多了几丝期许,死死的盯着水镜里的小姑娘。
孟小甜站起来,在逼仄的小黑屋里蹦蹦跳跳,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师九英以为小姑娘是在求神拜佛的告饶,便略带得意的将声音调高。
“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蒸鹿尾……吸溜……”一边报菜名,一边还伴随着小姑娘吞咽口水的声音。
师九英:……
“这笨蛋!”孟惊蛰忽然出声,倒是让师九英微微诧异。
“她又背错了,就这么简单一段,这才几个菜,她就背反了!”孟惊蛰一脸恨铁不成钢。
师九英不想说话,再度暗箱调进度。
小黑屋里突然有了光亮。
孟小甜循着光源望去,只见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郎,一手令牌,一手提着灯。
漆黑的环境中,唯他手中的光亮。
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如同谪仙下凡一般。
“师妹,我来给你送丹药。”少年开口,声音清雅温润。
孟小甜定定的看了他许久。
师九英心下想着:这样的环境,黑暗中突兀出现的一道光,一定很快就能让孟小甜芳心暗许!
岂料,很快她就听到孟小甜开口问道:“只有丹药吗?”
少年师兄微微一愣,说道:“师父恐你在此处反省时,误了修行,因而才命我送丹药过来。”
孟小甜眼巴巴的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说道:“他怕我耽误了修行,难道不怕我少了吃喝吗?”
少年师兄木在当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孟小甜见他这般,又叹了口气,说道:“算了。”
听得这一生,少年师兄松了口气,水镜外的师九英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指望他了。”孟小甜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少年师兄,问道:“你有没有吃的呀?”
“有。”短短的一个字,工具人师兄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来。
孟小甜丝毫不觉对方的勉强,反而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
等拿到对方递过来的食物之后,孟小甜便什么也不管了,别说爱上对方,就连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有半点察觉。
有吃有喝之后,孟小甜又再度变成咸鱼躺。
按照这样的进度,别说她被小黑屋逼疯,只怕她要先将工具人师兄吃穷。
“再来!”师九英满心都是不服气。
水镜里的情形又是一阵变换。
刀山火海重现江湖。
53、折磨
孟小甜看到突然出现的刀山火海。
整个人还怔愣了一瞬间, 很快便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说道:“可怕。”
师九英见她害怕,顿时高兴起来,只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一城。
仙尊爹的声音响起, 催促着孟小甜上刀山。
孟小甜站在原地, 半点都不动弹, 说道:“我害怕,我不去, 我不如姐姐。”
一连三句话, 倒是直接堵死了仙尊爹没说出口的“你姐姐如何”。
孟小甜很听孟惊蛰的话,对于孟惊蛰那一套“能动嘴就绝不动手”, 孟小甜此时转过头来, 想要找到仙尊爹,却没看到他真人,只能对着天空说道:“太强了, 我不行。”
仙尊爹沉下声,说道:“你必须过去。”
孟小甜在原地不动弹,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仙尊爹见她完全无动于衷,倒也习惯如何处理,孟小甜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直接扯着孟小甜朝着刀山扔了过去。
“好可怕!”孟小甜喊道,紧接着砸在刀山上面, 慌乱间她随便爬了一步,感觉到脚下似乎踩了什么。
“哗啦啦。”
也不知她踩在了什么地方, 整个刀山就像是多米诺骨牌骤然间散成一地。
师九英:……
“你放心,她绝对不是自己看出来的,就是运气好。”孟惊蛰十分肯定的说道。
可师九英半点都不觉得被安慰到。
孟小甜恍恍惚惚的从刀山上穿过, 也不知她怎么砸的,甚至连血皮都没有破一层。
等到她再度面对那火海的时候,面上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要穿过去?我觉得这边挺暖和的。”
说完,她默默从储物戒里拿出一袋生板栗来,抓了一把出来,放在火海旁边。
没过多久,便传来板栗熟透的香味。
“哪来的?”仙尊爹的声音响起。
“就……就后山栗子林捡的。”孟小甜说着,似是护食一般,快速将熟透的板栗捡了起来。
仙尊爹直接将那袋生栗子扔过火海,恶狠狠的说道:“过去。”
孟小甜看着瞬间被火海淹没的栗子,埋怨道:“这样烤很容易坏掉,要控制时间和火候……”
仙尊爹似是忍无可忍一般,再度说道:“快过去!”
孟小甜皱眉,她搞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小声嘀咕道:“为什么老是要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先前的小黑屋是,如今的刀山火海也是。
“自然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智。”仙尊爹难得大发慈悲的回道。
孟小甜微微仰头,说道:“我觉得练剑已经足够磨炼心智了。”
仙尊爹额角猛烈跳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立马催促道:“你快过去。”
但见孟小甜微微张着嘴巴,似是还要继续理论,仙尊爹直接又是一掌推着她,直接一门子扎进了那连成一片声势浩大的火海之中。
孟小甜先是叫了一声,紧接着就地一滚,也不知怎地,她身下的火焰突然熄灭,很快,这熄灭的火势便向着四周蔓延。
整个火海,就像是哑了一样,顷刻间全都熄了下来。
师九英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立马说道:“都没燃料了,拿什么烧火。”
师九英定睛望去,这火海是靠着一种特殊燃料点燃,孟小甜一进来,正好撞上燃料耗尽,火焰顿时熄灭。
“你妹妹不太对劲。”师九英忍不住说道。
“要是对劲,她还是我妹妹?”孟惊蛰想也不想就回道。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孟惊蛰又道:“刀山火海都走完了,该放她出来了,你就这三板斧。”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还有。”师九英一咬牙,水镜中的场景顿时又有了变化。
孟小甜好不容易从刀山火海里爬了出来,此时面对的却是十分熟悉的场景。
“这不就是千绝迷城吗?”孟惊蛰说道。
四周朦胧的白雾,无数虬髯弯曲的树木,完全是千绝迷城才有的品种。
师九英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水镜中。
此时里面所有人,全都望着孟小甜。
“师妹,那树王指明了要你。”年轻女子的脸十分清晰的呈现在水镜中,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孟小甜看着她,没有回答。
“师妹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愿意牺牲吗?”年轻女子继续问道。
孟小甜脸上有些迷茫,她还没有弄明白如今的情形。
“师兄,你也看见了,并非我不愿,而是师妹不愿,她是此等贪生怕死之徒,明明是自己招惹的树王,却偏偏我们所有人给她陪葬。”年轻女子义愤填庸的朝着少年师兄控诉。
随着她的话语,四周的同门们,面上也流露出非常气愤的神情,所有人全都一致看向孟小甜,似是想用眼神催促她做出牺牲。
孟小甜浑浑噩噩的看着他们。
少年师兄目光看向远处,不知再想些什么。
“师妹,师兄如此为难,难道你却不知道体谅一二?”年轻女子指责道。
面对千夫所指,孟小甜看了少年师兄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兄为难,与我何干?”
年轻女子冷哼一声,说道:“说到底,你就是贪生怕死!”
孟小甜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困惑,说道:“你们牺牲我,不就是为了活下去吗?难道这就不是贪生怕死了吗?”
年轻女子死死的瞪着她,说道:“地底树王要的可不是我!”
孟小甜微微蹙眉,说道:“他要什么就得给什么吗?”
年轻女子一时卡壳,很快就又缓了过来,骂道:“你胡搅蛮缠这么久,不就是怕死吗!”
“你闹这么久,也是因为怕死吗?”孟小甜不甘示弱的问道。
年轻女子此时只觉得,似乎自己说什么,孟小甜都有话等着她,她索性也不再忍了,朝着身旁的同门们说道:“送她去见树王!”
一群人一拥而上,直接扑向孟小甜,似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少年师兄依旧没有出声,而是默默转过身去,似是不忍心看这样的情形。
孟小甜被众人一起推着抬着,朝着林子深处走去,最终停留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那洞口外面满是缠绕的藤蔓,山洞里面一点光亮也不曾透出,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孟小甜没怎么挣扎,就直接被扔了进去。
水镜也恰在此时消失。
师九英转头看向孟惊蛰,说道:“如果我现在告诉她,要么死在那山洞里,要么你替她受这份苦楚,你猜她会怎么选?”
孟惊蛰皱眉,问道:“只有这一个选择吗?”
师九英问道:“你还要什么选择?”
“我觉得她这两个都要选。”孟惊蛰说道。
师九英有些疑惑,很快那面水镜再度出现。
山洞里到处都是吃人的藤蔓,孟小甜此时已经被捆绑着挂在树根上。
她的耳边也果然出现了这道选择题。
孟小甜没有半点犹豫,开口道:“能不能让哥哥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我再去死。”
她准备赴死,但却想在最后时刻见一见孟惊蛰。
孟惊蛰看向师九英,说道:“这个选择,你满意吗?”
师九英一点都不满意。
她直接一甩袖子,水镜再度消失,孟小甜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哥哥!你真的来陪我了!”孟小甜激动的喊道。
喊完她才注意到换了地方,眼前也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把剑陡然出现,架在孟小甜的脖子上。
“要么你死,要么你哥死,你选一个!”师九英恶狠狠的说道。
孟小甜眼泪掉了下来,接着可怜巴巴的看向孟惊蛰,说道:“以后逢年过节,你会去看我吗?”
还不等孟惊蛰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要准备新鲜的瓜果祭品,不要老是用同一种,肉也多准备几种……”
孟小甜没有说自己的选择,就已经开始喋喋不休的交代后事。
满脸都是害怕,但也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而另一边的孟惊蛰,却没有妹妹那么慌张,他只觉得师九英此时的模样,满是色厉内荏。
“我没跟你开玩笑!”师九英恶狠狠的说道,原本想要划孟小甜一剑,但眼角余光看到了孟惊蛰,直接一道剑气打在他身上。
孟惊蛰再度倒飞出去。
“哥哥!”孟小甜转头瞪向师九英,说道:“你都要杀我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哥哥!”
师九英一愣,问道:“你真不怕死?”
孟小甜看向她,很奇怪的说道:“我当然怕死,怎么会有人不怕死。”
“那你还让你哥活下去?”师九英问道。
孟小甜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要的祭品,哥哥活着一定会给我准备好,可如果哥哥死了,我却不一定能准备好了。”
“就为了祭品?”师九英问道。
“当然不是。”孟小甜有些心虚的看了师九英一眼。
师九英见她不说,立时又是一道剑气打在孟惊蛰身上。
虽这一道一道都不致命,但也足够让人疼到满地打滚。
“你这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孟小甜埋怨道,又见师九英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不得已才解释道:“我哥哥聪明,他只要活下来,一定能给我报仇!”
“就这?”师九英还是很不理解,又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报不报仇还要什么要紧,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
孟小甜无奈,只能说道:“哥哥照顾我这么久,也该我照顾他一次。”
孟惊蛰此时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哪有那么多理由,我想她活着,她想我活着,多简单的事情。”
孟小甜也在一旁用力点头。
师九英却突然跟崩溃了一般似的,一甩袖子,说道:“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孟小甜失了压力,赶忙小跑着到孟惊蛰身边,低声说道:“哥哥,她不杀人了,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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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摇头,看向师九英。
师九英此时整个人就像是灰色的一样,背对着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去外面等着我。”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虽不理解,但她却一直十分听话,闻言便乖乖的走出门去。
孟惊蛰上前两步,走到师九英身旁。
“滚。”师九英再次说道。
孟惊蛰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向前,开口说道:“虽然我觉得你的修为不够格当王,但既然都已经称王了,你能不能表现出一点王者之风来?”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我不做王了。”师九英说道。
“那是要称皇帝吗?”孟惊蛰直接问道。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你赶紧滚!”师九英不耐烦了,觉得跟他解释的自己,像是个傻子一样。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孟惊蛰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在她身旁坐下。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师九英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说道:“你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
孟惊蛰觉得对方虽然来头大,但实际上也还是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女孩,闻言温声说道:“经历了什么?水镜中的一套组合拳,打得更重些罢了。”
“你胡说什么,水镜中的一切,都是我胡乱弄的。”师九英心虚的说道。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好,那些都不是真的。”
师九英想到孟惊蛰兄妹,经历了水镜中那些事情,似乎没有半点变化,依旧还是自己,便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个朋友,她经历了水镜中的那些事情。”
“嗯,你是在说如果,你的一个朋友绝对不是你。”孟惊蛰用力点头。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54、选择
师九英瞪了他一眼, 紧接着说道:“我这个朋友,她不讨父亲喜欢。”
孟惊蛰用力点头,问道:“这个朋友,是不是还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姐姐?”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师九英不想回答。
孟惊蛰又说道:“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
师九英顿时一脸诧异, 似是没想到孟惊蛰嘴巴里还能吐出一句人话来。
孟惊蛰又道:“这样的情况下, 她如果得到了力量, 做出什么事情,其实都是情有可原。”
师九英耳朵动了动, 见孟惊蛰停下来了, 便又说道:“继续。”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师九英冷哼一声, 说道:“也许她是来不及做。”
孟惊蛰见她虽然还是别别扭扭的, 但明白她这样的人,如果继续遭受这些不公的待遇,也许还是不会黑化。
“她已经很厉害了, 我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妹妹陪伴,绝对做不到她这样的程度。”孟惊蛰说道。
原本还觉得孟惊蛰巨讨厌的师九英,此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惹人嫌了,轻声说道:“你很爱你的妹妹。”
“是啊, 她虽然又笨又馋,但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看到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孟惊蛰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一开始虽然意识尚在, 但身体却痴傻着。
可孟小甜对他却没有半点嫌弃,而是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傻瓜哥哥。
这个世界太过残酷,和他以往待的世界大相径庭, 他许多次觉得自己扛不过去了,但一想到身后就是孟小甜,又咬着牙全都坚持了下来。
“我想……”师九英面上有些迟疑。
孟惊蛰疑惑的看着她。
师九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会放你离开。”
孟惊蛰不意外她这个决定。
“但我想让小甜留下来陪我。”师九英说道,她见过孟小甜对待孟惊蛰的感情,很是羡慕。
孟惊蛰立时站起来,说道:“离我的太阳远一点!”
师九英皱眉,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哪。”
“你知道我师父的下落,对吗?”孟惊蛰问道。
师九英点头,说道:“那里很危险,你师父都不一定能活下来,何况你们。”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把妹妹留在这里。”孟惊蛰说得斩钉截铁。
“你这又是何必?一个人活着,总比两个人一起赴死好。”师九英想了想,又道:“若是她留下来,未来可以继承我的一切,成为地底下一位王。”
孟惊蛰看着她,说道:“你这里也未必是什么好去处,当下一任王也不一定是好事。”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不能离开地底。”孟惊蛰说道。
师九英不说话,事实确实像孟惊蛰猜测的一样,她一旦离开地底,力量就会大幅缩减,甚至还可能面临生命威胁。
“你年纪应当不大,在这样的年纪获得这样的修为,一定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孟惊蛰虽然觉得元婴期称王十分浮夸,但他却认可师九英的实力。
师九英虽然知道孟惊蛰聪明,但却没想到对方眼睛这样尖,问道:“你会看骨?”
孟惊蛰摇头,若是一个真的年纪很大的人,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展示自己的执念。
师九英用的水镜,就像是一个小女孩,执意要看到旁人和自己一样挫败,来借此证明自己。
“地底给了我力量,同时也将我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师九英沉着脸说道。
孟惊蛰看着她,问道:“上一任地底之王,是被你吞噬了吗?”
师九英没回答,但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孟惊蛰知道人人都有秘密,一个小姑娘被同伴献祭给了地底之王,无论现在结果如何,她当时一定经受了很多痛苦。
“你很想去那里?”师九英问道。
孟惊蛰点头,此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觉得自己等不到师父出来了,反而看那情形,师父大概率是陷在了里面。
因为神剑的原因,祈飞玄此时一定在外面等着他。
千绝迷城此时对于他来说,进退都不得,还不如进一步,至少能和师父死在一起。
“你留不住我们,也不会杀了我们,还是早些放了我们吧。”孟惊蛰说道。
“谁想留你了,我只想留小甜。”师九英说道。
孟惊蛰闻言没觉得半点尴尬,而是说道:“都一样,你都留不住,最终你都要放走的。”
顿了顿,他才想起来还有郑留风和叶嫣然,只能极不情愿的说道:“还有我的同伴。”
“同伴?你一个归一剑宗的弟子,为什么会和郑家人搅和在一起?”师九英很是不解。
“郑家人怎么了?”孟惊蛰问道。
师九英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说道:“我只是让你滚,可没答应要放你离开。”
“你说话永远朝令夕改,我也没指望你答应。”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师九英回想起来,似乎自己这一天之内,关于放人这事,确实几次三番更改想法,但她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能离开这里,你们凭什么离开?”
原本她没有过想要离开地底的心思,如今看到孟家兄妹互相扶持之后,她突然又生出了想要出去看看的心思来。
孟惊蛰也同样理直气壮:“凭我没有称王。”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10]
“你现在想要离开,除非能让我也离开。”
对于她这样的要求,孟惊蛰倒没觉得奇怪,转而说道:“你想让我帮你,就更应该放我离开。”
“你当我傻?”
“没当你傻。”孟惊蛰顿了顿,又说道:“只是也不是特别聪明。”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孟惊蛰继续说道:“你觉得你的问题,是足够聪明就能解决的吗?”
“难道不是吗?”师九英问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境界差距,犹如天堑。”
师九英这才想起来,孟惊蛰虽然半步金丹,但说到底还是个筑基期修士。
而她是元婴期,上一任被她吞噬的地底之王,是化神期。
要一个筑基期修士,来解决化神期留下来的历史遗留,确实太过为难。
“我师父是谁,你应该也知道,若是我能进去,和他一起出来,我们师徒同心,说不得就能解决你的问题。”孟惊蛰开始画饼。
师九英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没有那么好忽悠,说道:“也有可能你们一起赔在里面,我什么都得不到。”
“你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自然也要进行前期投资。”孟惊蛰说道。
师九英有些戒备的看着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千绝迷城的地头蛇,既然知道遗迹里充满危险,你定然也知道不少。”
师九英本以为孟惊蛰是觊觎自己的功法,却没想到对方看上的是她掌握的信息。
当初她进千绝迷城,便是为了这个遗迹,如今孟惊蛰想知道,她倒也没有如何隐瞒。
孟惊蛰又道:“你那个水镜法术,是这样吗?”
说话间,他的面前多出一面水镜,只是这水镜里的内容却是这屋子里的情形。
笔趣阁
而师九英之前能照出来的,却是他的意识附身,显然要高端许多。
师九英没想到这短短使用了几次,就被孟惊蛰成功偷师。
之前的传音玉符,是修仙界的语音电话,如今的水镜法术,倒是让孟惊蛰看到了视频通话的可能性。
而师九英却在看到孟惊蛰这样的天分之后,一咬牙,说道:“你既然要卖弄聪明,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师九英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孟惊蛰跟上。
地底道路错综复杂,穿越过数个路口之后,师九英带着孟惊蛰停留在一扇门外。
师九英推开那扇门,直接将孟惊蛰赶了进去。
门内满是盘根错节的树根。
孟惊蛰尚且不明所以,那些树根忽然动了起来。
无数树根,全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孟惊蛰。
孟惊蛰冷不防被抽中,立时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一次的袭击,可师九英那样留有后手的情况似是完全不同。
每一击,似乎都带着树根必杀的决心。
孟惊蛰不敢硬抗,只能四下奔逃着躲避。
门外的师九英,看着水镜里的情形,轻声说道:“要么学会无上功法,要么提前死在这里。”
她心底期盼着孟惊蛰能够领悟,但也知道可能性实在太小。
看了一会,师九英便收起水镜,朝着孟小甜走去。
“你哥哥在练功,等他出来还要许久。”师九英轻声说道。
孟小甜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个先前十分暴力的女人,怎么忽然又变得好说话了。
“你好不容易来地底一趟,我带你去看树人跳舞。”师九英笑着说道。
55、功法
“我……”孟小甜满脸都是拒绝。
师九英笑着说道:“你要在这里等你哥哥吗?他要很久呢。”
孟小甜虽然害怕对方, 但还是坚定的点头。
“他在里面学习功法呢,没有危险的。”师九英解释道。
可即便这般,孟小甜还是想在外面等着他。
师九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一把剑,一脸和蔼的问孟小甜:“你看这把剑怎么样?”
孟小甜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转而问道:“树人跳舞, 很好玩吗?”
师九英立马将剑收了起来, 说道:“放心,要是不好玩, 我就处罚他们。”
孟小甜跟着师九英去了地底最大的那间宫殿。
师九英早有准备, 两人到达的时候,那些树人正全都摆在了架势, 就等着两人的到来。
两人一入内, 鼓乐声立马响起。
树人们也十分熟络的,跟着乐声翩翩起舞。
“王上怎么带了个人族的小姑娘过来?”一个树人偷偷问另一个树人。
“不知道,长得还怪丑的。”另一个树人嫌弃孟小甜脸上的胎记。
师九英径直走上大殿上首, 孟小甜有些迟疑,似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师九英回头,一把将人拉过,按在自己的王座上。
“你就坐这里。”师九英不容拒绝的说道,紧接着她坐到了孟小甜的身旁。
孟小甜虽然有些诧异, 但她向来没长那么多心眼,便也安然坐了下来。
那几个原本凑在一起说闲话的树人, 见了这一幕,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怎么……怎么她还坐王座上了……”
“难道, 我们地底树人一族,要迎来一位王后?”
有个树人迟疑着说道。
另一个树人立马一树枝抽他的头顶,酸溜溜的说道:“王上是女的, 怎么会找个小姑娘,她就算想成亲,也得选我这样风度翩翩的树人,谁会喜欢一个丑兮兮的人族小姑娘啊。”
师九英掌控整个地底,自然能听到树人们私底下的议论纷纷,她看了那些树人一眼,很快这些人便闭上嘴巴,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孟小甜不知道这暗处发生的事情,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舞蹈,还觉得十分新鲜,很快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师九英见此,朝着身旁的一个树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又有一群树人从旁鱼贯走了出来,手里全都端着吃食。
原本正在欣赏歌舞的孟小甜,眼睛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一堆食物走。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准备了一下。”师九英笑着说道。
看着一大堆食物落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孟小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却没有动筷子,只说道:“我没什么不喜欢吃……”
师九英催促道:“都是给你准备的,不用跟我客气。”
孟小甜觉得自己似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将自己的眼神,从这一堆食物上移开,她撇开脸,十分艰难的说道:“我不吃。”
师九英疑惑,问道:“可是不合口味?我让他们扔了,重新准备。”
听到要“扔了”食物,孟小甜立时着急了,说道:“都是好好的东西,怎么能扔了呢。”
“你不喜欢,自然就不好了。”师九英温声说道。
如此霸道总裁的作风,孟小甜见了没有半分感动,反而有些害怕,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师九英微微挑眉,问道:“你害怕?”
孟小甜点头,说道:“哥哥说过,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但凡别人突然对我好,便要多想几分。”
孟小甜虽然贪吃,但却很听孟惊蛰的话,且也有之前金吴山的教训,她也不敢不多长个心眼。
师九英神色微愣,很快便道:“你哥哥说得对。”
孟小甜又道:“你快将这些吃的送下去吧,我不能吃。”
师九英又被她逗笑了,说道:“一点吃食,算什么好,这些都不值什么,随便谁都能拿出来。”
孟小甜见她这么说,但依旧还是有些犹豫。
师九英指着那些树人,说道:“不信你问他们。”
那些树人全都是师九英的手下,也十分知道眼色,因而在孟小甜询问的时候,一个个都点头如啄米。
孟小甜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师九英,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师九英点头,说道:“这些本就都是给你准备的。”
孟小甜又道了谢之后,这才吃了起来。
相比较正在大吃大喝的妹妹,孟惊蛰此时的处境却不太妙。
无数树根,盘根错节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
而孟惊蛰,就是即将被大网兜住的苍蝇。
大网的力量太过强大,孟惊蛰没有破开大网的本事,此时只能左支右绌的四下奔逃。
随着逃跑躲避,孟惊蛰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被慢慢消耗,若是他还不能找出破局之法,那就只能在这里因为灵力消耗殆尽而落败。
孟惊蛰唯一知道的,就是师九英没有恶意,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可若是仅仅在树根手下保命,对孟惊蛰来说远远不够,他必须从这里得到点什么,方能弥补自己被浪费的时间。
孟惊蛰一边躲避,一边脑子中急速思索着对策,他观察着这些树根的动作,努力想要从其中找到规律。
这些树根就像是开了自动追踪一样,全程就跟着他跑,孟惊蛰试图从树根上找规律的行为,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此时正在陪着孟小甜吃吃喝喝的师九英,似是感受到了孟惊蛰的挫败,嘴角微微勾起。
孟小甜吃着这个也好吃,吃着那个也好吃,只觉得一桌子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师九英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孟小甜点头,吃下一口食物后,忽然喊道:“王上。”
“喊姐姐。”师九英更正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孟小甜吃东西的缘故,已经许多年不曾进食的她,突然也起了一丝食欲。
“姐……姐。”孟小甜磕磕绊绊的说道,她还是不习惯眼前的女王如此温和。
师九英本以为自己会很讨厌“姐姐”这个词,但没想到,听到对方这样喊,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就好像自己真的当了姐姐一样。
“姐姐,这个果子真好吃,我能拿两个留着吗?”孟小甜举起一枚紫色的果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九英看了一眼,这果子品阶不低,在外面一枚也能换得数枚灵石,孟小甜提出这样的请求,师九英却丝毫不觉得唐突,反而心下还认为孟小甜眼光好。
“你想要,我另外给你准备。”师九英十分大方的说道。
孟小甜脸上露出欢喜来,解释道:“我也不是自己吃,哥哥现在还在那里面,吃不到这些,我想给他留一些……”
师九英微微皱眉,但很快又说道:“都有都有。”
她此时倒是有些明白孟惊蛰了,虽然眼前的小姑娘脑子笨修为也低,但架不住她招人疼。
似乎这人身上有一股子力量,莫名的就是想让人对她好。
只是吃了一顿饭,师九英心底,之前因为刀山火海那些破事升起的恼怒感,已经完全烟消云散,甚至还觉得自己之前,是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姐姐,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孟小甜担忧的说道。
师九英心底一动,面色微变。
一盏茶之前,孟惊蛰还在拿那些树根没办法。
而此时,他似乎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甚至隐隐逼近这门功法的真相。
“他好得很。”师九英没好气的说道。
孟小甜听她口气不好,又吓得一哆嗦。
师九英赶忙换了神色,问道:“这些舞蹈都无趣,不如给你找点别的乐子。”
孟小甜一脸不解。
跳舞的树人们立刻退下,很快又搬了一张桌子上来。
“这是宝花牌,之前有个修士在我的园子里乱摘,他交出了这副牌,我才饶了他一条小命。”师九英解释道。
孟小甜被她拉着在桌子前坐下,师九英很开心的说道:“我教你玩。”
地底世界娱乐手段匮乏,师九英不想修炼的时候,便总找手下人打牌。
师九英和树人们都教了一遍,可孟小甜还是迷迷糊糊的。
孟小甜见他们为难,便不好意思继续学,只说自己学会了,这便匆忙开启自己的第一场牌局。
“错了错了,这种金牌怎么能出呢。”师九英眼睁睁看着孟小甜打出一张万能牌。
孟小甜一脸无辜的回望她。
师九英无奈,说道:“算了,出了就出了。”
等到下一轮摸牌,孟小甜有些迟疑的看着师九英。
师九英问道:“是不知道怎么出牌吗?选一张不需要的丢下来就行了。”
孟小甜摇头,说道:“我好像赢了……”
说着,将牌摊开,师九英看了一眼,便睁大眼睛:“这牌还挺大,运气不错。”
一旁作陪的两个树人,此时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感慨新人手气好。
但接下来的十场牌局,这三人越发觉得这牌局跟自己无关。
孟小甜看着自己面前堆积着的,满满的灵石,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牌放了下来,说道:“要不算了吧,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师九英立马问道:“这局又是你赢?”
孟小甜不敢说话。
师九英直接将她的牌翻开,这一次的牌,却比之前的都要大,这一局赢的灵石,比桌子上摆的那些都要多。
“王……王上,小的真的输不起了……”一个树人哭了起来,另外一个也跟着哭。
“算了算了,不用付的……”孟小甜赶忙说道。
师九英冷哼一声,说道:“愿赌服输,他们的,我帮忙付了。”
两个树人立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巨大的响声。
“你敢教我妹赌/博!”孟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那道法术,直接闯进了殿中。
孟小甜见到哥哥,立时满脸都是喜悦,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哥哥,姐姐一直让着我,你看,都是我赢的!”
师九英顿时又觉得糟心了起来。
孟惊蛰看着孟小甜指的那一堆灵石,愣了片刻后,才满是歉意的说道:“原来你是在给她送灵石,是我误会了。”
[来自师九英的阴阳值:+5]
这些灵石全是师九英凭本事输掉的,偏偏她还不能解释,只说道:“本王会是在乎这点灵石的人吗?”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当然,王上您可是个大好人。”
师九英瞪了他一眼,倒也不意外孟惊蛰能从那里出来,本来她也没指望能够完全困住孟惊蛰,便问道:“你学会了什么?”
“什么都学会了。”孟惊蛰说道。
“自大狂。”师九英可不相信。
“对一个法术研究到了极致,那得到的就是一个全新的法术。”孟惊蛰说道。
那么多树根一齐行动,但归根到底,这还是一个简单的地灵术。
师九英听了微微一愣。
但即便这般,她也没有什么考教的心思,反而看到孟惊蛰就觉得烦闷,只说道:“既然学会了,那你快点走,小甜要留在这里。”
孟小甜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你哥去送死,你也要去?”师九英问道。
孟小甜只道:“大师兄说了,我运气好,能帮到哥哥。”
孟惊蛰没想到秦无生在背地里还说了这种话。
师九英看着牌桌上那一堆灵石,顿时沉默下来。
和师九英待了半日,孟小甜胆子也变大了不少,鼓起勇气说道:“姐姐,你就让我跟哥哥一起走吧。”
师九英顿时无奈了,她本想在孟惊蛰离开的时候,强硬的将人留下来,但此时孟小甜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放人。
“走走走,都走,烦死了。”
孟小甜立马高兴起来,孟惊蛰却想了想,朝她深深一礼,算是谢过她的功法。
“你们可以离开,但那个小偷却要留在这里。”师九英说道。
孟惊蛰微愣,很快便意识到她说的人是叶嫣然,便问道:“她有生命危险吗?”
师九英摇头,说道:“死不了,但也好受不了。”
孟惊蛰便道:“那辛苦王上照顾。”
师九英没好气的说道:“谁照顾她了,我要狠狠的处罚这个小偷。”
孟惊蛰笑了笑,此时也有树人将郑留风送了过来。
最终孟惊蛰也没记住地底那迷宫一样的道路,就被树人们送了出来。
师九英好人做到底,直接将三人送到了遗迹的门口。
郑留风虽然担心叶嫣然,但也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虽然遭遇了这么一场波折,但此时他却更想要进入遗迹。
这一次他起手测算,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索性就将工具收了起来,转头看向孟小甜。
“这边。”孟小甜说着,一脚踏上了一条道路。
孟惊蛰跟上去,只是他一脚踩下去,立马就整个人直直的往下掉。
这一次掉落,孟惊蛰显得十分有经验,在半空中便使用御风诀,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
“小甜?”孟惊蛰担忧妹妹,毕竟她修为太低,还不会飞。
“哥哥,我在这里。”孟小甜喊道。
孟惊蛰询声望去,只见孟小甜正挂在一座雕像上。
那雕像高大威猛,右手作拈花状,翘起的那个手指正好挂着孟小甜的衣服领。
“小甜倒是运气好。”郑留风此时也掉了下来,看孟小甜这幅造型,忍不住感慨。
他打量着这个地方,便看见一块无字碑,无字碑前是两个雕像。
两个雕像都高大威猛,看起来只有些许细微的区别。
孟惊蛰飞身起来,试图将妹妹救下来。
孟小甜一边扑腾着,手在雕像手指上抓了一把。
“滋滋滋……”
一阵令人觉得耳朵难受的摩擦声响起。
在三人的注视下,石碑后面的墙壁上打开一道门。
“小甜的运气,真的很好呢。”这话郑留风又说了一遍,只是这一次说起来,话语中却带着一丝酸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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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种机关,只要用点心,应该都能找到吧。”
郑留风勉强笑了笑。
孟小甜却陡然一个激灵,说道:“点心?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带了点心?”
孟小甜储物戒里此时塞满了吃的,全都是师九英送的。
孟惊蛰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点心,而是带着人朝里面走。
通道里满是青苔,上面没有半点人踩过的痕迹,显然这条路已经许久没有人走过。
通道两边画了一些壁画,这些壁画和之前凤临秘境里面的壁画不同,看起来稀松平常且无意义,似乎没有半点指代,全是一些线条纹路。
孟惊蛰只是看一眼,便记住了这些花纹的规律。
孟惊蛰走在前面,郑留风殿后,三人一起,倒是呈现出一副保护孟小甜的姿态。
一阵阴风吹过,孟惊蛰只觉得浑身一冷。
“这里不对劲。”孟惊蛰说道。
但身后却无人回答,孟惊蛰顿了顿,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空无一人。
他再转过头来,一张惨白的脸庞直接对着他。
骤然见到如此情形,孟惊蛰心脏差点漏了一拍,但面上依旧十分镇定,片刻后,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又来?
见孟惊蛰没有被吓到,这张惨白的人脸“桀桀”的笑了起来。
笑声惨淡又恐怖。
孟惊蛰随口说道:“这样的方式吓人,外面乡下都不流行了。”
笑声一顿。
相较于之前的古泽和念容,面前这道残魂似乎要低级许多,他没有太多自主意识,但却本能的记得自己的使命。
见孟惊蛰没有被吓到,残魂顿时改变了攻击方式,原本惨白的脸逐渐变化,变成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容,直直的朝着孟惊蛰扑了过来。
一道紫色雷电降下。
残魂被劈个正着,片刻后便化为一阵青烟。
孟惊蛰微微皱眉,他心底有些不安,毕竟这残魂死得实在太过容易了。
还不等他放心多久,面前忽然又从地底冒出三道残魂来。
这三道残魂,和之前那道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品。
“车轮战?”
没有回答,这些残魂直接扑了上来。
只是相比较之前那道残魂,这残魂却多了一个发射冰旋风的技能。
即便如此,但依旧没能经受住孟惊蛰的惊雷。
三个之后,变成了九个。
孟惊蛰虽然依旧游刃有余,但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这些残魂就像是杀不绝一样,孟小甜修为低,遇到残魂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他必须尽快破局。
孟惊蛰观察着残魂,很快便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一脚重重的踩在脚底的一块青石板上。
那青石板动了动,孟惊蛰没有管扑向自己的那些残魂,雷电直接重重砸在这块青石板上。
“啊!”
青石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孟惊蛰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砸雷,一连砸了七八道雷之后,青石板终于停下惨叫,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化。
孟惊蛰回头望去,只见郑留风和孟小甜,都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郑留风满脸挣扎,而孟小甜正微笑着跟面前的残魂聊天。
“哥哥,你过关了!”孟小甜惊喜的说道。
“我没有骗你吧,你哥面对的就是个傻子,很容易过关的。”孟小甜身前那个残魂笑着说道。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着那个明显是男性的残魂,面容不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别劈我,我没为难你妹妹。”那残魂显然也十分忌惮孟惊蛰的雷电术。
雷电克制阴邪之物,残魂自然十分害怕。
孟惊蛰看向孟小甜,孟小甜也赶忙为这残魂说话。
“我见过那么多人用雷电术,你哥哥用起来格外恐怖。”残魂感慨道。
雷电术只是基础法术,寻常人都会用,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却大相径庭。
孟惊蛰本来也没有多么精通,只是师九英让他看到了,对一个法术精通到极致,会有怎么样的威力。
“那当然,我哥哥可厉害了。”孟小甜自豪的说道。
残魂笑了笑,又见孟惊蛰盯着那边的郑留风,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便说道:“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来,外人插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孟惊蛰闻言,便和孟小甜在一旁等着郑留风。
他此时也大概明白,这些残魂,应该就是这道通道的守关人,只有通过他们的考验,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
“你怎么通过的?”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看了那残魂一眼,小声说道:“他让我摸摸他的头,就不为难我了。”
孟惊蛰瞪了那男性残魂一眼,骂道:“老色鬼!”
56、遗迹(上)
男性残魂被骂了脸上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反而悄然凑到孟小甜身边,似是打算靠在她身边一般。
只是还不等他靠近,一道紫色闪电陡然降下,砸的他脚下的青石板火花四溅。
“你哥好凶啊, 你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残魂可怜巴巴的说道。
孟小甜看了哥哥一眼, 说道:“我哥只是吓吓你, 没事的。”
“甜甜,我就是一道残魂, 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脑子也不好使,是不是哪里惹他生气了?”残魂说得可怜兮兮的。
孟小甜听着这些话, 觉得有些怪异, 但她的脑子还不够理解这么多,便转头疑惑的望向哥哥。
“劈的就是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孟惊蛰恶狠狠的说道。
残魂脸上顿时显出委屈来, 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离甜甜近一点,没有恶意的……”
孟惊蛰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话就生气,本想骂人,但看孟小甜神色纠结, 便只能闭嘴,打算看看这残魂准备怎么舞。
孟小甜虽然很难理解刚刚哥哥拿雷劈的举动, 但不妨碍她知道谁轻谁重,便说道:“哥哥没有劈到你, 你别多想。”
残魂一愣,当即将脸上的委屈收起来,朝着孟小甜弱弱的说道:“你哥哥对你真的很上心, 什么都管着我,我以前有个妹妹,什么都不敢管她,都是我听她的。”
孟小甜还没说什么,孟惊蛰就一脸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说不记得从前了吗?”
[来自阿七的阴阳值:+0.5]
阿七一顿,见孟小甜也在看自己,立马解释道:“那是隐隐约约记得……”
孟惊蛰又道:“你这隐隐约约的过去,记得还挺清楚的。”
[来自阿七的阴阳值:+0.5]
残魂勉强笑了笑,本来还想说几句,但看孟惊蛰这样油盐不进,而孟小甜又立场实在坚定,只能住了嘴,悄悄在一个离孟惊蛰足够近又不会惹来孟惊蛰忌惮的位置停了下来。
“哥哥,郑大哥这是遇到了麻烦吗?”孟小甜问道。
郑留风此时站在原地,面上满是狰狞,因为这每一关卡都会形成独特的结界,因而外人只能看到他的神情,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孟惊蛰眉头皱起,说道:“他的情况不太对,像是陷入了心魔之中一般。”
残魂闻言,说道:“他面对的那个鬼,屁事特别多,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引人炼心。”
孟惊蛰想到自己三人同一时间面临这个关卡,似乎每个人面对的情况都不一样,他想询问残魂这里的情况,但一想到对方对自己妹妹图谋不轨,便住了这个心思,只能拿眼神四处打量着这地方。
先前进来的时候他只看了两侧的壁画,倒未曾格外注意这里的地面。
此时专注观察起来,孟惊蛰立马看出了不对来。
满地都是青石板,但有几块却明显与自己的邻居不一样。
其中有一块已经显示出隐隐黑色的青石板,就是之前孟惊蛰用雷电劈得最狠的那一块。
那块青石板此时明显感觉到,色泽上就显示出一股子颓唐之感。
孟惊蛰猜测,这些青石板就是残魂们的寄居之所,有残魂栖身的青石板,虽然外观与旁的没有太大区别,但明显能感觉到色泽更加温润。
就像是那种被人盘过很多年的文玩核桃,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孟惊蛰数了数,最后开口说道:“十个残魂,这数字倒是整整齐齐。”
那残魂顿时一愣,没想到被孟惊蛰猜了出来。
孟小甜见他不说话,便问道:“是十个吗?”
残魂可以不搭理孟惊蛰,但不会不搭理孟小甜,便道:“你哥运气好,一下子就猜对了。”
孟小甜却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哥不是运气好,他是聪明。”
听着孟小甜这样夸赞孟惊蛰,虽然知道对方是兄妹,但残魂还是觉得酸溜溜的,说道:“猜对了又怎么样,又没什么用。”
孟惊蛰没理他,而是继续看着地面上这些青石板,看着他们的排列规律,许久之后,他忽然走到一块青石板面前停了下来。
见了他的动作,那残魂眼神一凝,很快便又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提醒道:“看在你是甜甜兄长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这里机关重重,要是不小心乱碰了什么,可能会没命出去。”
孟惊蛰转头看向他,说道:“可能会没命,也可能会得大富贵。”
孟惊蛰说完,便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掀开了面前的那一块青石板。
孟小甜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但却只看到了里面空空如也的情景。
残魂笑了起来,说道:“富贵在哪里呢?”
孟惊蛰皱眉,在底下那个空空的暗格里,虚虚的点了几下,很快,便听见“咔哒”一声。
这似是机关一般的声音响起,暗格底下又出现一个暗格。
这个新的暗格里,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
“居然……”残魂此时笑不出来了,见孟惊蛰不取,又问道:“你为何不拿?”
孟惊蛰并没有急着拿,而是看向那头依旧陷入残魂炼心中的郑留风。
如果按照一般的设定,他们此行就像是在闯关,如果通过试炼,那就获得了进入下一关的资格,而这个玉盒子,应该就是关卡的奖励。
但这毕竟不是游戏,奖励不会无限刷新,因而孟惊蛰也拿不准,如果取了这个玉盒,对郑留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孟惊蛰不着急,反倒是一旁的残魂有些急切,巴巴的说道:“你找到了东西又不拿,不怕被人抢了?”
孟惊蛰说道:“被抢了也是我本事不行,技不如人。”
阿七顿时哑口。
索性郑留风也没有让兄妹二人等太久,在经历过一番挣扎之后,郑留风面色逐渐平静下来。
“孟兄,怎可让这阴魂离小甜如此之近!”郑留风说着,作势就要打残魂阿七。
阿七直接往孟小甜身后一躲。
孟小甜也出声阻止道:“郑大哥,他是好魂,没害过我。”
郑留风闻言,看向孟惊蛰,孟惊蛰也轻轻点头。
郑留风既然已经过关,孟惊蛰便不再犹豫,直接将那玉盒拿在手里。
随着玉盒被取出,一道白色水箭直扑孟惊蛰的眼睛。
这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孟惊蛰躲避不及,被喷了个正着。
当即便觉得双眼一阵剧痛,眼前全是一片漆黑。
“哥哥!”孟小甜惊叫一声。
很快,孟惊蛰便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对方的气息十分熟悉。
“孟兄,我略懂药理,来看看你的眼睛。”郑留风说道。
孟惊蛰眼睛失明,便对旁的事情格外用心,此时他听到不远处孟小甜的声音。
“你是不是故意在害我哥哥?”
阿七委屈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我不知道……我就是个残魂,什么都记不清楚……”
孟小甜似是被他劝下,又问道:“你知道怎么帮我哥吗?”
残魂摸了摸脑袋,说道:“我记不清了……你能不能再摸一下我的头?”
“小甜。”孟惊蛰忽然喊道。
孟小甜听了哥哥的声音,立马丢下阿七。
“不要怪他,我们继续往下走。”孟惊蛰说道。
“还要继续吗?”孟小甜疑惑的问道。
孟惊蛰如今情况不明,孟小甜不想让他再冒险。
孟惊蛰点头。
一旁的郑留风说道:“孟兄的眼睛应当是中毒了,只是我能力有限,怕是帮不了他。”
孟小甜听了这话,立时哭了起来,问道:“那哥哥会怎么样?”
孟惊蛰答道:“除了眼睛看不见,我其实没有别的不适。”
郑留风也在一旁有些迟疑的说道:“应该会暂时失明,但也不会影响到旁的。”
百盟书
孟小甜还是说道:“哥哥,这地方实在是邪门,我只觉得阴森得很,要不然还是出去吧。”
孟惊蛰摇头,说道:“现在也出不去了,不信你问他。”
孟小甜看向阿七,阿七立马说道:“这里不走回头路。”
孟惊蛰又道:“师父很可能就在这里,往里走,说不定能和他重逢,师父医术无双,说不得就有办法解毒。”
郑留风也在一旁说道:“静和剑尊修为高深,若是有他出手,孟兄这点小毒,应该不难解决。”
孟小甜虽然和静和剑尊相处时间不久,但对于这个师父却十分信服,闻言便不再反对。
郑留风又道:“按理说这玉盒应当是此间主人设下的奖赏,为何他又要在其中藏下这样阴毒的手段。”
这处虽然名为遗迹,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个墓穴。
修仙界的墓穴,从来也承担着传承的使命,既可能是墓主人的埋骨之地,也可能是他传授毕生传承之所。
因而一般的墓穴,为了考察继承人,墓主人会设下种种限制,但同样的也不会将人折腾得太狠。
可这次的第一个关卡,孟惊蛰明明已经得到了最终奖励,却依旧还是被弄瞎了眼睛,就让郑留风觉得难以理解。
“也许此间主人是为了告诉后来者,万事须得小心谨慎,索性只是坏了眼睛,没有直接要了性命,不是什么大事。”孟惊蛰反过来安慰郑留风。
三人只是往前走了几步,面前便出现一条新的通道。
孟惊蛰眼睛虽看不见,但却闻到了一股子有些奇异的气味。
这气味似麝似兰,闻着让人不禁有些沉沦。
“哥哥,这气味我不喜欢。”孟小甜忽然出声说道,她用衣服袖子捂住鼻子。
孟惊蛰听了她的声音,这才从那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用力推了一旁的郑留风一把,说道:“捂住鼻子!”
郑留风慌忙捂住鼻子,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57、失明
孟惊蛰很快便发现, 自己身旁没了人。
他本就瞎了双眼,此时身旁又缺了人,顿时便陷入一种十分无助的境界。
孟惊蛰不知道这香气代表着什么,但明白做不过又是一层关卡考验。
四周黑漆漆的, 他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因而没有动弹, 而是在原地静静等待考验降临。
他想要使用神识,但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一般, 压根就不能施展开来。
很快, 一道风声在他耳边响起。
孟惊蛰微微侧头,但似是因为没有估算好这袭击的宽度, 哪怕进行了躲避, 依旧被打了个正着。
一次一次又一次。
攻击的频次慢慢加快。
孟惊蛰虽然挨了不少下,但躲避的身手却越来越娴熟。
很快,似是这关卡不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攻击, 开始在攻击中加入法术。
金木水火土。
五系法术孟惊蛰全都尝了一遍。
哪怕他极力躲避,但身上还是难免挂了彩,只是吓着眼睛这样不断躲避的过程中,他因为不断的重复,倒是隐隐的摸到了点什么东西。
这些攻击, 似是在故意引导着孟惊蛰学会什么。
他了解了这一点之后,便越发用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周围突然气息变化。
紧接着, 便是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孟惊蛰运转灵力,将自这些攻击中学会的身法运用到了极致,哪怕眼睛看不见, 他依旧能凭借对风声的感应,察觉到对方攻击的方向。
疾风骤雨过后,却不是突破关卡,而是一阵软绵绵,似是无力无气的攻击。
这些攻击,和之前想必,没有带起半点风声。
孟惊蛰听不到声音,顿时有些许哑火。
又挨了许多打之后,他才渐渐感受到一股子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练了多久,直到他能没有任何挂碍的接下迎面而来的攻击之时,周围的场景似是又发生了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瞎了眼的孟惊蛰压根看不见。
“哥哥!”孟小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哥哥浑身全是伤痕,顿时着急了起来。
孟惊蛰虽然觉得疼,但也明白自己在这一关中学会了很多,便说道:“我没事。”
他吃下一粒回春丹后,便感觉身上的疼痛似是减轻了不少,此时只听见孟小甜的声音,他便忍不住问道:“郑兄呢?”
孟小甜这才想起郑留风来,左右看了看,说道:“他在地上躺着。”
孟惊蛰又追问一番,才知道在他破局之后,孟小甜方才醒来。
孟小甜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里什么都有,等到醒来就看到哥哥在一身伤痕的出现在眼前。
“哥哥,郑大哥好像又陷入心魔当中了。”孟小甜有些纠结的说道,此时郑留风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但面容却是一脸狰狞。
孟惊蛰皱眉,他觉得郑留风有些奇怪,按理说他这样的大家族弟子,应当是身经百战,家族自有各种方式磨炼心境,因而他们多半不会那么容易被心魔困住。
甚至也没有那么容易就遇到心魔。
可郑留风,却不是在面对心魔的路上,就是被困在心魔当中。
孟惊蛰没有等郑留风清醒,直接询问孟小甜这通道里的情形。
只是孟小甜说了半天,却每次说的都有出入。
孟惊蛰皱眉,说道:“你记住这一个地方,过一会再告诉我,有没有变化。”
片刻后,孟小甜满是惊讶的声音响起:“哥哥,真的变了!”
孟惊蛰见猜测被证实,大概明白了什么,便说道:“你让开一点。”
孟小甜虽不明所以,但却乖乖照做。
她只见孟惊蛰摆足了架势后,方才缓缓动了起来,施展了一套她从未见过的身法。
孟惊蛰凭着心中的猜测,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最终他停下来的时候,只隐隐觉得手掌前似乎有点什么。
而孟小甜的声音也响起来:“哥哥,你面前是墙壁!”
孟惊蛰闻言,直接凭着直觉伸手,使出灵力,重重拍在了面前的墙壁上。
又是一声熟悉的“咔哒”声。
只是这一次没有弄两层,当场便是一道白色雾气喷在孟惊蛰的脸上。
“哥哥!”孟小甜一声惊叫,有了先前的教训,孟小甜对这样的暗格没了半点好感。
看到白色雾气冒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偏偏在她看来一向聪明的哥哥,似是半点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依旧十分耿直的,甚至看起来似是故意的一般,一头就撞进了陷阱中。
“哥哥,你怎么样了?”孟小甜想要上前。
孟惊蛰却说道:“这雾气有毒,你别过来。”
孟小甜立马站在原地,急切的问道:“哥哥,你有没有事?”
“没事。”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松了口气。
孟惊蛰又问道:“你还能闻到那股香味吗?”
孟小甜用力点头,又想到哥哥似乎看不见,又说道:“还能闻到,只是不会像之前那样觉得不舒服了。”
同一种香味,孟惊蛰之前闻着会精神恍惚,而孟小甜却能察觉到不舒服,这种差异,孟惊蛰只当是各人体质不同,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我闻不到了。”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一惊:“为什么?”
孟惊蛰解释道:“我刚刚失去了嗅觉。”
孟小甜想到那阵白色雾气,立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哥哥为何不吃教训!”
孟惊蛰笑了笑,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反而还伸手,朝着那暗格里摸去,最终只摸到了一枚圆滚滚的珠子。
“孟兄,小甜。”郑留风却在此时醒了过来。
孟小甜立马喊郑留风过来,只是和之前一样,这一次郑留风依旧解不开孟惊蛰身上的毒。
甚至他还发出了和孟小甜一样的感慨:“孟兄,明知此间主人行事阴毒,你为何还是这般不长教训!”
孟惊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问话,而是转而询问道:“郑兄似乎格外容易陷入心魔当中,难道说,这是你郑家的什么修炼功法吗?”
百盟书
郑留风没想到孟惊蛰如此敏锐,便也不再瞒着,道:“孟兄冰雪聪明,我修炼的功法,乃是郑家的《藏内心经》,讲究的便是以心魔增心境。”
孟惊蛰闻言,又道:“因而很多时候,即便没有心魔,郑兄也会刻意触发心魔?”
郑留风轻笑一声,说道:“孟兄心眼通透,让人佩服。”
孟小甜不喜欢多问,但郑留风,却对孟惊蛰在这一段时间的遭遇十分好奇,说道:“这遗迹奇怪的很,我接连两次遇到的都是心魔,孟兄这一次遇到了什么?”
孟惊蛰没有解释太多,只说道:“是一些攻击。”
郑留风看向孟惊蛰身后不远处的那个暗格,又问道:“那这次,孟兄又得到了一个玉盒?”
孟惊蛰摇头,将那枚颜色诡异的珠子拿出来,在郑留风面前晃了晃。
郑留风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很快便又恢复正常,说道:“孟兄,此物看起来甚是奇怪,也不知是吉是凶。”
孟惊蛰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不管是吉是凶,先拿着吧。”
郑留风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劝,三人继续向前。
这一次一连走了十来步,却也没有进入下一关。
“难道已经到底了?”郑留风脸上满是疑惑。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三人便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突然动了起来。
一阵翻转,三人便站在了一个房间中。
这房间空空如也。
看起来无甚稀奇。
但三人面色却全都不好看。
“哥哥,我们是在倒立站着吗?”孟小甜迟疑着问道。
毕竟她还记得,这地面一阵翻转,三人也没掉下来,而是依旧安稳的站着,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让她心生惶恐。
孟惊蛰学了多年的万有引力,感受到这情形,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当时此地磁场特殊,便安慰妹妹道:“应该是阵法或者禁制之故。”
孟小甜放下心来。
“这里有三扇门。”郑留风说道。
这房间里空空如也,唯一特别之处,就是有三扇门。
这三扇门并不在一处,而是放在三面墙壁上。
孟惊蛰闻言,心底一突。
三扇门,三个人。
这指向实在太过明显,由不得他不多想。
“孟兄,小甜,你们觉得该选哪一扇门?”郑留风问道。
孟小甜在三扇门前走了一圈,很快,便选择了一间。
“那听小甜的?”郑留风问道。
孟惊蛰点头。
孟小甜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是她刚进去,门立马被关上了。
任凭孟惊蛰和郑留风如何推,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一人只能选择一扇门?”郑留风问道。
“看着情形,似乎如此。”孟惊蛰说道。
郑留风闻言,便道:“那孟兄先选,我进最后一扇门便是。”
这地方没有回头路,因而只能一直向前,郑留风倒是好风度,直接将优先选择的机会让给了孟惊蛰。
孟惊蛰摇头,想让他先选。
可郑留风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孟惊蛰无奈,只能随意的选了一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郑留风眼睁睁的看着孟惊蛰走了进去后,也没有急着推门,而是在原地转了转,眼神落在唯一没有门的那面墙壁上。
58、三扇门
孟惊蛰是个瞎子, 进了这扇门后,依旧神识是完全被阻隔的状态。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却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危险降临。
孟惊蛰静静的等了许久, 无奈之下, 他只能放弃死等, 主动朝前走了两步。
这一走动,便正好撞上了一面墙。
他如今眼睛看不见, 见有墙挡路, 便摸索着换了个方向。
只是这一次又没走两步,便又撞上了一堵墙。
他再次调转了一个方向, 可是还是遇到了墙。
他只当自己是因为眼瞎而转多了方向, 但没过多久,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这些墙,在动。
先前他以为的没有危险发生, 实际上危险早就发生了。
只不过因为他瞎,所以才不知道这些墙在移动。
孟惊蛰抬起手臂,果不其然,他触摸到了天花板。
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果任凭这些墙壁一直挤压下去, 那他将面临的,就是直接被压成一坨肉泥。
孟惊蛰试图敲碎墙壁, 但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做,这些墙壁十分坚硬, 任凭他的攻击打上去,都没有半点作用。
孟惊蛰没觉得气馁,只是心下飞速思考着破局之法。
他的手摸在墙体之上, 似乎摸到了一点不对劲。
他看不见,因而也不知道墙上有没有绘上壁画,但此时双手摸上去,却摸到了点点凸起。
这些凸起似是谜题的谜底,但却因为看不见,孟惊蛰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孟惊蛰一边触摸,一边脑子里如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努力的记录着这些痕迹的规律。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摸索了多久,眼看着就要被挤得只有一团的时候,他终于摸明白了面前这面墙。
这是一套功法。
但似乎只是功法的一部分。
孟惊蛰很快,便朝着另外几面墙摸去。
除了四面墙,连头顶的天花板,和脚下的地面,孟惊蛰都没有忽略。
等到他将这六个面摸明白,此时他已经被积压得缩成一团。
孟惊蛰没有时间多想,很快便试着运转这套功法。
这套功法并不是什么高阶的法术,却是一套锻炼神识的功法。
在这个神识无法展开的地方,孟惊蛰要面对一套神识修炼功法,想要练成,自然难度极大。
可他从来不怕什么难题。
身子被挤压得,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孟惊蛰努力运转这套功法,原本因为四周环境原因,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的神识,此时逐渐活跃起来。
一点一点。
孟惊蛰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挤断了的时候,他的神识,终于能够触碰到这些墙壁。
比起之前陷入冬眠状况的神识,此时的情况要好上不上。
而等神识碰上墙壁,就像是刀子遇到了纸片。
轰然间,那面墙壁便化为碎片。
孟惊蛰此时却来不及高兴,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种强大并非自身,而是这个墓穴的主人。
孟惊蛰的神识在这里,连动都动不了。
而对方,在人已经身死之后,从前设下的神识牢笼,依旧坚固如新。
这些神识墙壁就像是被设置了特定程序的机关一样,物理的力量不能对这些神识墙壁造成任何的损害,只有神识的攻击,才能让它们坍塌。
孟惊蛰此时忽然想到,如果妹妹遇到这样的情形会怎么样。
可很快他又想起来,似乎这一路走来,三人遇到的考验都各不相同。
郑留风一直是心魔考验,那么这一次应该也还会是心魔,而孟小甜的画风就更加奇怪了。
相比较他们二人,孟小甜更像是来度假的,一直都没遇到什么危险。
孟惊蛰这么久以来,见识了妹妹诡异的运气,因而从概率学角度分析,他更加确信,妹妹这一次应该还是会躺赢过关。
孟惊蛰逐步用神识破坏掉这个墙壁牢笼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个时辰。
他先前虽然学会了这功法,但要彻底融会贯通,显然还需要一点时间,
孟惊蛰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他却想着如果能多学一点,自然把握就会更大。
等到他再度起身出发的时候,他的神识已经不像之前,只能磕磕绊绊的走出半米,如今五米之内,他都能用神识查看情况。
孟惊蛰一直觉得,修士的神识很像是现代的红外线,虽然不至于能用神识完全代替眼睛,但却能探查范围之内的情况。
孟惊蛰为了锻炼神识,便始终让它处于一种使用中的状态下,他行了约莫十来步,突然心下一惊。
他的神识,查探到五米外有什么东西在静静的等着他。
那是一个形状似是猛虎一般的存在。
此时虽缩在角落里,但却是蓄势待发。
孟惊蛰向前一步,那东西立时高高跃起。
孟惊蛰立马飞速往后退。
并使出一道雷电,直直的打向这头猛虎。
可是猛虎硬扛了这道攻击之后,身形没有半分凝滞。
依旧直直的扑向孟惊蛰。
对方速度太快,孟惊蛰躲避不得,被它扑了个正着。
可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猛虎直接扑在他身上后,便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孟惊蛰发现自己的耳边清静了下来。
“这是?”
他明明说了话,却自己都没有听见。
孟惊蛰很快便意识到,既瞎了和失去嗅觉之后,他又成功的变成了一个聋子。
“接下来是什么,哑巴吗?”孟惊蛰无声问道。
可他既听不见,也没有人回答。
他此时如何还能不明白,这猛虎并没有实体,而是一个灵体。
猛虎的存在,便是为了封印他的听觉。
孟惊蛰虽然不明白,为何之前都是放毒气,这一次却变成是了使用猛虎,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墓主人的意图。
孟惊蛰向前几步,停在了之前猛虎待着的那个角落里。
一番动作后,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暗格,只是这一次里面放置的,是一个六角星形状的物件。
说是物件,倒更像是个吊坠。
只有婴儿巴掌大小,捏在手里,还带着一点点温热。
孟惊蛰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但却并不妨碍他收在手心。
还没等他继续向前,他的神识却陡然一惊。
无数刀片直接朝着他袭来。
孟惊蛰慌忙躲避。
但却因为刀片太过密集,他并没能完全躲避成功。
只是这不成功的躲避,依旧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伤害,反而是他的神识,像是被刀削了一样难受。
神识攻击。
孟惊蛰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识到神识攻击。
他只知道可以用神识来查看周围的环境,却从没想到神识还有这样的用途,这样一种全新的展示,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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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神识刀片雨过后,似是为了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对策,第二波的到来显得姗姗来迟。
孟惊蛰依旧没有想出好的对策来,他努力运转之前学习的功法,很快便发现,那些被神识刀片攻击过的地方,正在缓缓复原。
孟惊蛰加快了运转功法的速度,等到第三波神识刀片来袭的时候,他终于能将自己的神识,凝练出一把形状不太规则的小刀。
只是这样的凝练,到底还是不能和这密密麻麻的刀片雨相抗衡。
孟惊蛰很快就转变了想法,既然不能攻击,那就转变思路,改变为防守。
等到他能用神识凝练出一面盾牌的时候,刀片雨总算停了下来。
还没等孟惊蛰松一口气,他突然心底一动,周遭气机大变。
在他看不到的头顶,一片乌云凭空出现。
虽是小小的一朵,但却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气势。
孟惊蛰虽然看不见,但他却十分明白此刻在发生着什么。
盘腿坐下,静静等待雷劫降临。
相比较他之前的修炼速度,他这一次,似是在筑基后期困顿许久。
此时他的金丹雷劫,终于到来。
孟惊蛰知晓这次恐怕会不容易,但真正感受到那片乌云的时候,才发现真实情况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孟惊蛰快速运转灵力,头顶也出现了一口钟。
这钟形制古朴,周身灵韵环绕,名叫小太和钟,是静和剑尊给的众多灵器中的一件。
太和钟是修仙界鼎鼎有名的一件法宝,这钟前面多了一个“小”字,便意味着多半是这太和钟的仿品。
孟惊蛰还记得当初静和剑尊是怎么说的:“此物乃是本座观摩太和钟之后,耗时七天七夜炼制出的仿品,虽是仿品,但也有太和钟两成的本事,你是我钟爱之弟子,估将此钟传于你,务必珍惜。”
孟惊蛰很少和人战斗,因而对于这钟的本事也不了解,静和剑尊说得厉害,孟惊蛰难免便多了几分期盼。
金丹期修士,勉强可以称一声高阶修士,相比较元婴期的九道雷劫,和进阶化神期的三十六道雷劫,许多金丹期修士,都只需要经受三道天雷。
孟惊蛰此时已经感受到,丹田之内,隐隐已经有了成丹的趋势。
头顶那片乌云,像是终于酝酿够了一般,直接一道天雷急速降落。
片刻后,孟惊蛰头顶冒起一阵青烟。
被他寄予厚望的小太和钟,此时直接被劈成了两半,重重的砸在地上。
于此同时,进了另一扇门的孟小甜,房间自上空簌簌掉下箭雨。
孟小甜整个身子都塞进了一口钟里,缩在里面听着箭矢打在钟上的声音,内心却觉得十分安稳,甚至从储物戒里摸出来一包果子。
“师父炼制的钟,真是个宝贝呀。”孟小甜情不自禁的感慨。
59、雷劫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心下暗道一声庆幸,虽然被雷劈了,但还好保住了头发。
孟惊蛰一时竟也不知,是师父炼制的钟质量太差, 还是这天雷当真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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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这小太和钟虽然无用, 到底帮他挡住了大半的力量, 让他只是感受到了些许轻微的雷电之力。
随着这第一道天雷扛过,他也感受到丹田之内开始发生变化, 无数灵气冲刷之下, 筑基灵液汇聚,隐隐有了要凝结成丹的迹象。
孟惊蛰先前用神识粗略估计过头顶劫云的面积和厚度, 只是他并没有太多经验, 虽然估算应当是三道天雷,但却也没有十分确信。
还不等他疑虑太久,第二道天雷便已经开始汇聚。
天雷降落, 孟惊蛰的头顶,早就用灵力凝结出一面盾牌来。
这是这第二道天雷气势汹汹,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那面灵力盾牌,仅仅抵挡了一瞬,便化为星星点点散落。
孟惊蛰心神震荡,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这天雷实在是太过强悍,哪怕经过灵力盾牌的缓冲之后, 他依旧觉得自己有些经受不住。
内视丹田,发现成丹不过进行了四分之一, 距离结成金丹,似乎还有不少劫难要受。
孟惊蛰头一次应对雷劫,事先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 见小太和钟和灵力盾牌全都无用,当即不再犹豫,从储物戒里拿出材料来,在第三道天雷落下之时,制作出一个简易的避雷针出来。
第三道天雷降落,因为避雷针的存在,这道天雷的力量被引走了大半。
孟惊蛰凭借肉身扛过了剩余的力量。
不过材料并不特殊的简易避雷针,也被天劫毁坏。
三道天雷结束,乌云逐渐消散。
修士结丹,正常情况都是三道天雷,可孟惊蛰内视丹田,却发现虽有成丹之相,但却并未完全凝练为金丹,大概只凝结了二分之一。
孟惊蛰当下便觉得不妥,很快,他便明白了这预感来自何处。
头顶那片本在消散的乌云,在一瞬之间重新聚集,一道天雷狠狠劈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好似这劫云是故意如此,就是为了让孟惊蛰没有半点防备。
如此迅速,孟惊蛰甚至来不及准备避雷针,就被劈了个正着。
他凭借着纯粹的肉身抵挡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连续三口鲜血喷出,孟惊蛰隐隐从劫云上感受到一丝幸灾乐祸。
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劫云应该没有这么智能。
这一击之下,孟惊蛰丹田内的金丹,又凝练了些许,但却还是没有完全凝成金丹。
可他却感受到乌云并未散去,甚至似乎还在酝酿着更为强大的力量。
第五道天雷倏忽而至,孟惊蛰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他如今身子和被劈散了架也没有太多区别。
他心下一横,便想出一个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办法,运转浑身灵力,打出一道雷电术,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正面迎上落下来的天雷。
两到雷电相撞,判定之后自是孟惊蛰不敌。
他再次被劈了个正着,只是全没有觉得如何难受,甚至隐隐觉得自身的灵力中都带了一丝雷电之力。
此时他丹田内,已经出现一颗颜色浅淡的金丹,俨然是一副已经结丹成功的样子。
他虽成功抵挡第五道天劫,但浑身的灵力已经被消耗一空,竟是再也抵挡不住了,可天空中的劫云却没有消散的趋势。
而是如同山雨欲来一般,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孟惊蛰的神识查探到这一点,顿时让他心生寒意。
果不其然,这劫云再度翻滚起来,上空威压恐怖,似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架势。
孟惊蛰很想起身抵抗,但他实在没了力气,灵力枯竭,筋脉在隐隐作痛,而这道天雷,却想要了它的性命。
孟惊蛰匆忙之间,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得调动神识形成盾牌,挡住这道天雷。
天雷降临,孟惊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的神识传来一阵剧痛,这疼痛比他过去那么多年受过的痛苦都更加难捱。
他内视丹田,发现之前那枚颜色浅淡金丹,此时颜色鲜艳明亮,甚至隐隐显露不凡。
孟惊蛰细细查看,只见自己的金丹之上,绘着数道细纹。
这细纹似是一个个小小的闪电。
孟惊蛰还来不及细看,头顶的那片乌云再度有了动作。
孟惊蛰心下只觉得今日要命丧于此了,致死还不等他如何动作,乌云忽然凝结出了雨水,缓缓的落在他的头顶。
劫后灵雨。
孟惊蛰感受到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融入肌肤,最终变为他身上的力量。
他虽然依旧看不见,但神识能够触及的范围似乎更广,他对于周遭环境的掌控也更加细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蛰伏在自己的身体当中。
孟惊蛰一边吸收灵雨,一边运转灵力,细细感受着结丹后身体的强大。
他在原地修整两个时辰,将境界稳固住之后,便站起身来,继续向前。
他现在还只是瞎了聋了失去嗅觉,还没有变成一个哑巴,因而后面肯定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孟惊蛰向前走了几步,这一次,他周遭的环境再度发生变化。
一阵微风吹过,直直的扑打在他的脸上。
孟惊蛰虽然听不见,但他却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声音。
对于这接二连三的失去,孟惊蛰表现得十分坦然,就好像早就预见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此时他所在的地方,也不再是什么阴暗的地底,而是一条直直的,蔓延着朝向远方,似是没有尽头的路。
踏上这条路,孟惊蛰心情便莫名沉重起来。
他沿着路一直往下走,四周的场景始终在变化,孟惊蛰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温度的高低起伏,。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四季变迁,都似是飞快从他身上掠过。
孟惊蛰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生,又像是只是在单纯的重复某一天。
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唯有温度的变化,才让他知道自己在时间坐标轴上前进。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蚀着他。
他张开嘴,却不能言语。
耳朵听不见。
鼻子闻不见。
眼睛看不见。
就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被时间落在这里的旅人。
走,继续往下走。
孟惊蛰的步伐慢慢停住。
他觉得自己走不动了,他努力回想,似乎忘记了妹妹的脸。
继续走。
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忘记了一切,脑子中只记得一个数字。
一阵微风吹过,孟惊蛰停了下来。
他茫然的站在那里,想不起来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而脑子里的那个数字却格外清晰。
九五七四三三六。
孟惊蛰努力回想,这数字是什么。
他从冬天想到了夏天,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他走过的步数。
为什么要走路?
孟惊蛰继续回想,慢慢的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就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孟惊蛰在那一瞬间,突然明悟,虚空一点,无数光影在心头掠过,手指尖闪动的灵光,证明他到底学会了什么。
“轮回。”
从起点到终点,又从终点回到起点。
他似是摸到了时间的规律,又似是依旧什么都不明白。
孟惊蛰的手心冒出一颗嫩芽,嫩芽不断向上生长,开花,结果,然后凋零,枯萎,最后化为一撮浅浅的飞灰。
飞灰像是装了导航一样,直直的飞向不远处的一点,孟惊蛰上前,轻轻一点。
一张被卷起的纸,从虚空中缓缓落下,最终停留在孟惊蛰的手心。
孟惊蛰眼睛看不见,因而并不知道这张纸上没有一个字,他的手在纸上摸了摸,摸出上面布满了满满的纹路。
他试图找到其中的规律,但这些突出的纹路,实在是太过无序。
孟惊蛰摸了半天,都没有一个结果,倒是忽然感受到不远处,似是有活物在靠近。
“哥哥!”孟小甜激动的喊道。
可孟惊蛰已经又聋又哑,既听不见,也说不出。
即便这般,孟惊蛰依旧能感受到来人是自己的妹妹。
孟小甜自入了那扇门后,虽然偶有波折,但却没遇到什么困难,虽然也没有拿到什么奖励,但却无惊无险的从里面出来。
一出来她便看见哥哥,只觉得自己运气极好。
可惜她说了半天,孟惊蛰却不能跟她回应什么。
孟小甜拉过他的手,孟惊蛰没有拒绝,甚至转过身来,拿另一只手在她头顶拍了拍,就像从前兄妹俩相依为命时那样。
孟小甜还不知道得哥哥又变成了哑巴,只憧憬着如果遇到了师父,说不得就能治好哥哥这一身的毒素。
“孟兄,小甜?”郑留风的声音响起。
孟惊蛰也感受到有人到来。
只是他许是因为瞎了许久,对于其他东西的感悟越发深,他能感受到孟小甜身上让人舒服的气场。
此时也能感受到郑留风身上,似乎带着些许让他不喜的气息。
孟小甜原本一脸开心的看着郑留风,但很快神情变得有些奇怪,甚至隐隐想要远离。
对此郑留风丝毫不知,反而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笑着说道:“这里似是要到头了。”
60、轮回
孟惊蛰静静的站在那里, 并不知道周遭发生的一切。
孟小甜看着那扇门,面上却有些害怕。
“郑大哥,真的要进去吗?”孟小甜迟疑着问道。
郑留风看了一眼这个修为低微的小姑娘,又撇了一旁的孟惊蛰一眼, 轻笑一声, 说道:“既入了宝山, 哪能空手而归呢?”
“郑大哥这一路什么也没拿到吗?”孟小甜诧异的问道。
郑留风闻言,眼神扫过孟惊蛰, 问道:“难道你有了什么收获?”
孟小甜一愣, 从储物戒中拿出自己的收获来。
一块玉牌。
郑留风见了,倒也没什么觊觎之心, 反而说道:“此间主人到底留了一线生机, 此处危险,你可以凭借这块玉牌离开。”
孟小甜脑子并没有那么灵光,若是孟惊蛰看得见听得见, 只怕就要问为何郑留风能知道这么多,孟小甜听了反而说道:“可惜只有一块,若是有三块,就可以一起离开了。”
郑留风嘴角翘起,说道:“你想离开, 你哥还不愿意呢。”
孟小甜诧异,问道:“为何不愿意, 他都伤成这样了,我们也没有见到师父, 可见师父不在这里,为何不愿意离开?”
郑留风没回答。
孟小甜又问道:“郑大哥你呢?你也不想离开吗?”
郑留风避而不答,转而说道:“有了这块玉牌, 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可以送你离开。”
孟小甜摇摇头,说道:“哥哥还在这里呢。”
郑留风见小姑娘打定了主意和兄长共进退,眼神一暗,倒是没有继续再劝,而是说道:“那我们一起看看这里到了藏了什么。”
孟小甜虽然听他这么说,但却觉得有些奇怪,就好似这人知道这里藏了什么一样,但也没有多问,而是拉着哥哥跟在他身后。
三人走到那扇门前,郑留风上前推了推,那扇门毫无动静,又唤了孟小甜过来推门,可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轮到孟惊蛰了,他只是往门前一站,那扇门便直接打开。
“果然如此。”郑留风轻声说道。
“郑大哥,你在说什么?”孟小甜问道。
郑留风摇摇头,道:“没什么,还是孟兄运气好,能够打开这扇门。”
孟小甜却没有半点开心,而是说道:“这门难道认识哥哥?”
郑留风没有回答,而是率先走了进去。
这道门后,是一个宝库。
宝库里摆放着各式奇珍异宝,几乎他们能够想象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孟小甜看着这么多东西,倒是没有半分心动,而郑留风也是如此。
孟惊蛰是个瞎子,他压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甜,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拿便是。”郑留风笑着说道。
孟小甜刚想摇头,却又迟疑了片刻,问道:“郑大哥,这里有解毒的丹药吗?”
郑留风视线上下扫了扫,最终在一座宝架的上方,看见了一个上面写着“天阶解毒丹”的丹药瓶。
“那个。”郑留风指了指那里。
孟小甜用眼睛看了眼那个解毒丸摆放的位置,又默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朝着郑留风问道:“太高了,郑大哥能帮我拿吗?”
这样一个简单的请求,她从来没想过郑留风会拒绝。
可郑留风却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甚至说道:“你既然打定了注意要来这里,那凡事便要你自己动手。”
孟小甜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也没能多想,便打算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但她刚刚迈出两步,便被孟惊蛰拉住。
孟惊蛰看不见妹妹要做什么,但却轻轻摇头。
郑留风立马在一旁问道:“小甜,你不拿了吗?”
孟小甜虽不知道哥哥为了什么,但却本能的听哥哥的话,说道:“哥哥不要我拿。”
郑留风笑了起来,说道:“你哥哥不让你拿,你就不拿了吗?既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归,况且,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受毒素侵扰之苦吗?”
孟小甜脸上顿时显出犹豫之色来。
郑留风继续拱火,说道:“你哥哥如今五感既失,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判断,此时拉住你,说不定只是怕你离开他,而不是阻拦你去拿东西。”
孟小甜想了想,便拉着哥哥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字,想跟哥哥解释。
但换来的却是哥哥将她拉得更紧。
“郑大哥,我哥不让我去,不如这般,劳烦你帮忙取一下。”孟小甜无奈请求。
郑留风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地方的规矩,入了宝库,一人便只能取一样宝物,若是我帮你取了,就失去了自己取宝的机会。”
孟小甜听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如今孟惊蛰死死的拽着她,她想要去取宝,也完全没了可能。
郑留风又道:“虽然你哥哥不让,但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哥哥,我不能看着你这般吃亏,如此,我便帮你一把。”
说着,不等孟小甜回应,郑留风突然动手直直的抓向孟惊蛰。
“哥哥!”孟小甜大叫一声后,才想起来哥哥此时听不见。
孟惊蛰站在那里,就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郑留风心下觉得稳妥,下手便越发不留情面,只是他还未碰到孟惊蛰,就见这人似是提早察觉了一般,身形一转,以一种非常极限的姿势避开了郑留风的攻击。
“你是装的?”郑留风质问。
孟惊蛰没有回答。
反倒是孟小甜不敢置信的问道:“郑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哥哥?”
孟小甜虽然和郑留风相处不多,但她一直以为对方是赤诚君子,却没想到也会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做什么?”郑留风轻笑一声,说道:“自然是帮你。”
孟小甜立马说道:“我不要这种帮助,你快停下!”
郑留风冷笑一声,说道:“晚了。”
说话间,他手下的动作没有半点凝滞。
孟惊蛰原本拉着妹妹,此时用着力道轻轻的将妹妹推远,开始和郑留风过招。
眼见两人越打越凶,孟小甜看得着急,但也没有冒然上前拉架。
孟惊蛰是个未雨绸缪的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给妹妹做了数个预案,逼迫着孟小甜记住,其中就有一个是应对现在这样的情况。
孟惊蛰禁止孟小甜劝架,甚至要求发生这种事时,让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孟小甜此时快速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朝着郑留风喊道:“郑大哥,我哥将你从地底女王手下救出来,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吗?”
小书亭
郑留风此时虽然没有将孟惊蛰拿下,但依旧占据上风,闻言立马回道:“救?地底女王优柔寡断,本就不会随意杀人,何谈救命一说?”
孟小甜闻言一愣,她没有听出郑留风话语中的玄外之意,倒是反驳道:“可没有哥哥,你不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没有他,我自有脱身的法子。”郑留风半点不肯承认孟惊蛰的恩情。
说话间,他下手的动作更加狠厉。
而孟惊蛰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此时神识已经运转到了极致。
他是在五感缺失之后,才真正看清郑留风。
一直以来,郑留风展示的都是筑基后期修为,可孟惊蛰刚刚见他,分明感知到对方是个金丹后期。
这样处心积虑的隐藏修为,若说他没有图谋不轨,孟惊蛰是半点都不信。
他不知道这宝库里的东西能不能拿,但却明白,只要是郑留风想要孟小甜做的,就一定不能做。
郑留风的神识在这里处处受挫,而孟惊蛰明明瞎了聋了,却依旧还有反抗之力,郑留风只要不傻,就能猜出来对方的神识一定是在这里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一想到自己进了这里许久,都没有捞到半分好处,郑留风下手就停不下来。
本就是境界压制,孟惊蛰便一直落入下风,被郑留风压着打。
眼见越打越久,但因为孟惊蛰用着一套十分诡异的身法,导致郑留风一直不能对孟惊蛰一击必中。
越拖越久,郑留风顿时着急起来,当下他再也顾不了了,直接朝着孟惊蛰下了死手。
郑留风身子一顿,稍稍往后退去,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片刻后,周身光芒大绽,一道金色流光朝着孟惊蛰袭去,用完这一招后,郑留风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
孟惊蛰站在原地,像是丝毫不知一般。
“哥哥!”孟小甜扔出自己的小太和钟,可是她的修为实在太低,实在无法参与这样水平的战斗,小太和钟甚至因为她的力量太弱,没有扔出多远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而孟惊蛰,在金色流光即将刺向眉心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动了起来。
身形如同疾风一样后退。
而那道金色流光,也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穷追猛打。
孟惊蛰身前出现一面灵力盾牌。
见此情景,郑留风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暗道这是他藏箱底的杀招,岂是一面灵力盾牌能够低档的。
果不其然,金光如同最锋利的剑,直直的刺穿那面灵力盾牌,依旧一往无前的朝着孟惊蛰射去。
61、宝库
孟惊蛰静静的闭上眼睛, 眉心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青色盾牌。
郑留风冷笑,说道:“螳臂当车,什么盾牌都不好使。”
孟小甜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金光撞上那道青色盾牌,发出一声“咣”的轻响。
金光和青色盾牌, 像是两败俱伤一般, 一起化为点点星光, 消散在空气当中。
一道无形波纹散开。
孟小甜虽然躲在远远的角落里,但此时她依旧觉得心神一荡, 像是受到什么猛烈袭击一般,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此时的郑留风和孟惊蛰,比孟小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一个脸色惨白如纸, 连退数步直直的撞在多宝架上, 一个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郑留风撞上多宝架后,那架子便似是承受不住一般, 直直的朝着地面倒去。
郑留风没有半分犹豫,调动全身仅存的灵力,身形如同疾风一样朝着一旁躲避。
而即便这般,他还是慢了一步,被天空中突兀出现的箭雨射中了胳膊。
郑留风疼得叫出声来,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此时他和孟惊蛰一样, 似是再没有半点力气支撑,只能瘫软着坐在地上。
郑留风忍不住问道:“孟惊蛰, 你故意的?”
他只觉得将自己砸向多宝架,就是孟惊蛰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像现在这样, 借刀杀人。
孟惊蛰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抬起袖子抹掉了嘴边的鲜血,紧接着那双看不见的双眼直直的望向郑留风。
郑留风虽不明所以,但很快,他便看到一道青色箭矢,直直的朝着自己射来。
这箭矢悄无声息出现,之前并未察觉到半点灵力波动。
若非他亲眼所见,只怕都会以为箭矢并不存在。
没有灵力波动,周身亦没有半点灵光。
可即便这般,郑留风还是有了一种胆战心惊之感,就好像这枚小小的箭矢,能够对他造成天大的威胁。
他慌忙运转灵力,让自己的防御法器来抵挡这一击。
可这箭矢就像是有穿越之术一般,轻飘飘的穿过他的防御法器,直直的朝着郑留风的识海中射去。
似是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郑留风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感受到识海中此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一股剧痛袭击了他。
他感觉自己神识,像是被人直接掐断了头颅一般。
神识攻击。
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用神识这般攻击。
虽然他很早就听说过神识攻击之术,也知道这是墓主人的成名绝技,本以为这门功法会是最后的通关奖励,却没想到孟惊蛰早就已经学会了。
郑留风心下又气又酸,他倒是想杀了孟惊蛰,只是先前的金光反噬,和匆忙躲避箭矢,已经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灵力,此时的神识攻击,又更加让他动弹不得,此时的情况,倒是颠倒了过来,他从一个原本占据上风的人,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孟小甜见哥哥和郑留风都长久不动弹,总算敢冒头了,踉跄着站起身来,朝着孟惊蛰走了过去。
“杀了他。”孟惊蛰在妹妹的手心写到。
孟小甜看向郑留风,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长剑来。
这是宗门入门时发的长剑,孟小甜从未经历过战斗,因而此时长剑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液痕迹。
此时她站起身来,郑留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此时他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即便是面对孟小甜这样的低阶修士,都有些无力。
“小甜,我是你郑大哥啊,这一路上,我也很照顾你的。”郑留风企图用言语打动她。
可孟小甜此时脸上虽然有犹豫,但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歇,提着剑朝着他走来。
“郑大哥,我要听哥哥的话。”
“小甜,我虽然对你哥哥动手了,可我却从未想过杀你,这一路上我有无数次机会对你动手,可我依旧选择了放你一马,你行行好,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再对你们兄妹有半点不轨之心。”
郑留风说得恳切,只盼着孟小甜是女人,心肠没有那么冷硬。
孟小甜闻言微愣,她也知道先前郑留风确实对自己放了水,可是刚刚看到多宝架下出现的箭雨,她如何不明白,郑留风也没有他说的那样关照自己。
“郑大哥,对不起。”
孟小甜一边道歉,一边举起剑来,直直的朝着郑留风刺去,手上没有半点犹豫。
她此前从未杀过人,但见到了哥哥之前差点被郑留风杀了的样子,虽然对方待自己尚可,但她却没有半点心软。
“孟小甜,忘恩负义!”郑留风一边骂着,一边藏在背后的手上,死死的捏着一张符箓。
郑留风一口心头血喷出,撒在那张符箓上,紧接着原地一阵灵光闪过,郑留风的身影便直接消失。
孟小甜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将这事写在了孟惊蛰的手心。
郑留风虽然跑了,但孟小甜心下却隐隐松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是没有准备好要杀人,此时对方跑了倒让她觉得躲过一劫。
孟惊蛰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发顶。
孟小甜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他最后看向哪里?”孟惊蛰在她手心写道。
得了孟小甜指明的方向后,孟惊蛰微微点头。
他在系统商城兑换了疗伤丹药,一连吃下五颗之后,方才觉得稍稍感觉到些许缓解。
孟惊蛰在原地休整许久,方才站起身来。
孟小甜不明所以,立马跟了上来,孟惊蛰却朝着她摇了摇头,孟小甜赶忙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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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手里捏着一块石头,十分随意的朝着另一个多宝架扔去。
一声轻响之后,多宝架上某件物品被打落在地。
物品掉落的地方,再度突兀的出现一阵箭雨。
孟小甜看着这情形,顿时面色如纸。
可孟惊蛰却没有半分慌张,而是身法如风,虽然速度比不上之前郑留风,但却靠着诡异的身法,在箭雨中自由穿梭,最终停在了某个位置。
箭雨也在此时停下。
双方默契的就像是说好了一般。
“先前郑留风看的地方是不是这里?”孟惊蛰用手比划着询问。
得到了孟小甜的肯定回答之后,孟惊蛰不再犹豫,直接伸手,拿起面前的这件,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宝物。
这屋子里的三面多宝架,在孟小甜看来就是杀人刀,见哥哥伸手要拿,孟小甜赶忙阻止。
孟惊蛰摇头,示意无事。
孟小甜便只能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摆在孟惊蛰面前的那个宝物,是一个形状古朴的黑色铃铛。
孟惊蛰拿起这个铃铛之后,整个多宝架轰然坍塌,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岁月的侵蚀一般,直接化为无数粉尘消散在空气当中。
而这里的场景,也再度变换。
本以为已经是这墓室到了头,却依旧出现了两扇门。
一扇门开着,门外是一条满载阳光的道路,似乎要通向什么光芒万丈的未来。
而门头上,也写着一个细小的字:生。
另一扇门,大门紧闭,可门上满是绿色的青苔,抹掉青苔之后,便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字:死。
生死门摆在面前,孟惊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哥哥去哪我去哪。”这既是孟小甜的回答,也是兄妹之间的默契。
孟惊蛰点头,直接推开了那扇满是青苔的门。
门里一片漆黑,孟惊蛰拉着孟小甜,一脚跨了进去。
失重的感觉再度袭来。
孟惊蛰死死的将妹妹护住。
两人也不知在黑暗里坠落了多久,终于落入了一条河流当中。
孟惊蛰护着妹妹爬上了岸。
这里神识处处受到限制,比起之前的那个地方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墓中墓。
这情形,和孟惊蛰猜测得一样。
孟小甜死死的抓着哥哥的衣袖,她不是孟惊蛰已经习惯了黑暗,此时这地方暗无天日的场景,只让她没有来的一阵心慌。
她一直以来都是靠着直觉行事,在这个地方,她的直觉却没有给她传递任何安全的信息,反而似是在不断的提醒她:逃。
兄妹二人上岸之后,孟惊蛰用灵力烘干了衣物。
孟惊蛰此时又聋又哑又瞎,只是随意的安抚了妹妹一番,倒没有如何解释这里的情形。
而他自己,对于这地方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这里既没有半点光亮,四处也全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半点活物存在的痕迹。
兄妹两人顺着河流往下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察觉到前面似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
一扇门。
孟惊蛰的神识试图查探一番,但却得到了疯狂的反噬。
甚至神识都开始隐隐作痛。
骤然受到这样的攻击,孟惊蛰只觉得神识像是又被人掐断了一次一般。
他面对这样的场景,倒也算是驾轻就熟,很快便坐了下来,十分熟练的开始修复受伤的神识。
如此周而复始,他察觉到神识在不断的得到增长。
似是发现了这个秘诀,孟惊蛰忍不住又进行了几次作死尝试。
而此时他储物戒中有什么在发着光。
孟小甜一声惊叫。
“师父!师父在门里面!”孟小甜说道。
62、墓中墓
先前在千绝迷城外面时, 还能勉强联系上静和剑尊,可进来之后,却再也没能联系上静和剑尊。
如今再度重新联系上,可那边却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只是闪烁的玉符, 告诉孟小甜师父就在里面。
孟惊蛰依旧站在原地, 不知疲倦的让自己的神识不断锤炼,和师父有关的消息也半点没能影响到他。
孟小甜安静的待在一旁, 她虽然不明白哥哥在做什么, 但却也不敢胡乱打扰。
这地方依旧是黑咕隆咚的,孟小甜左右张望, 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黑暗, 并不是单纯的光线缺失,而是一种几乎能将人侵吞的黑暗,即便点上火把, 也仅仅能够照亮方寸之地。
孟小甜拿出来一颗夜明珠,可能照亮的也仅仅只有她的双手。
“这珠子真好看,你也好看。”一道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
孟小甜一愣,左右看了看。
直到一张的惨白的脸,几乎以贴近夜明珠的姿势出现, 孟小甜吓得差点连夜明珠都拿不稳了。
“小心。”一双惨白的手,直接抓住孟小甜的手。
这双手, 凉浸浸的,就像是最冷硬的冰块一般, 带着一股子让人灵魂都觉得森然的寒意。
孟小甜慌忙缩回手,那死鬼见此,满是可惜的叹息一声。
孟小甜看了一眼一旁的哥哥, 见他似乎依旧全部心神沉溺,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也不敢扰乱哥哥的事,只能战战兢兢的看向那张惨白的脸。
那张脸笑了笑,离开了夜明珠,孟小甜刚想松一口气。
可片刻后,那张脸贴近了她那半边满是胎记的脸,孟小甜赶忙后退,倒是避免了脸贴脸的情况。
“我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你放心。”这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孟小甜没有多问,而是依旧满是戒备的看着她。
“放心,我真的不干坏事。”这人说道。
孟小甜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怎么称呼?”
这人笑了起来,说道:“我得想想。”
孟小甜有些怔愣,似是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空气中传来拍打的声音,孟小甜举着夜明珠照去,才发现是这人在拍着自己的脑门。
“你……你怎么了?”孟小甜轻声问道。
“我在回忆我叫什么。”这人理直气壮的说道,说话间,又在自己的脑门上重重的拍了几下。
“那你想起来了吗?”不知为何,见他这般,孟小甜心底的害怕顿时消散不少。
“我记混了。”这人乐呵呵的说道。
“嗯?”孟小甜有些疑惑。
这人继续说道:“我记不清楚,脏东西?”
孟小甜:“你怎么忽然骂人呀?”
这人立马解释道:“没骂人没骂人,我怎么会骂你呢,我在说我自己呢。”
孟小甜将信将疑。
那人又道:“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叫脏东西?还是叫阿九?或者也可能是十一。
孟小甜听得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又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方才跟恍然大悟一般,十分高兴的说道:“我想起来,我叫阿七!对,我是阿七!”
孟小甜听到这话,却背后陡然一股寒意生了起来。
她想到了上一个墓穴中的那个阿七,忍不住将夜明珠凑近,照到对方的脸上。
这人偏偏还真就任凭孟小甜照了过来,甚至还十分配合的低下头来。
“你是活人,还是死魂?”孟小甜看出这人和外面那个残魂阿七,直接问道。
“你得摸摸我的头,我才能告诉你呢。”阿七笑着说道。
他一张脸本就惨白,这么一笑,便越发显得渗人。
可孟小甜此时听到这有些熟悉的话语,却觉得十分亲切,没有多少犹豫,就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顶。
阿七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如梦似幻的表情来。
“你你你你你……你也太好了吧!”阿七开心的在原地打转。
孟小甜不明白,怎么自己只是碰了碰他的头顶,对方就会露出这样受宠若惊的神情。
“你答应我,以后可不能随便碰别的死魂,他们都不是好东西!”阿七殷切的说道。
这一次不需要听他如何解释,孟小甜也明白了,对方不是生人,而是和那个阿七一样,都是死魂。
两个阿七面容相似,只是状态却大不相同,这个阿七状态显然很差。
此时得了孟小甜的摸头杀之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谢谢你,我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阿七笑着说道。
孟小甜听了心下一突,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帮了你吗?”
“你……”阿七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转而说道:“你还小,知道那么多没什么好处。”
孟小甜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七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转而问道:“你的同伴怎么了,他好像有些奇怪,是聋了吗?”
孟小甜刚想反驳,却突然反应过来,哥哥此时确实是聋了,便点点头。
她虽然觉得眼前这鬼不是坏的,但到底也不敢说得太多,怕害了哥哥。
阿七听了之后,面上露出沉思之色,说道:“记得好多年前,好像也有个聋子过来,也像他这样……”
孟小甜听了,虽然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但还是问道:“那人后来呢?”
阿七皱着眉头,急得原地打转,口中喃喃道:“我怎么记不清了,我怎么又忘了……”
越是努力想要记起,他脸上的神情便越发痛苦,最后甚至半蹲在地上,用力的锤着脑袋。
笔趣阁
孟小甜见他这般,顿时有些不忍,说道:“算了算了,你别想了……”
阿七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说道:“不行,我必须想出来!”
一边说一边继续用力的锤脑袋。
许久之后,他方才抬起头来,说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孟小甜躺在一旁都快要睡着了,被他突然一句话惊醒。
“是那个老东西,又聋又瞎的老东西,他是个贼……是个贼……拿了我的东西……”阿七蹲在地上想了半天,却死活都想不起来自己被偷了什么。
孟小甜见此,也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阿七微微愣住,抬头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小甜,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恩赐一般。
孟小甜笑了笑,说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别为难自己。”
阿七看了一眼孟小甜,又看了一眼一旁陷入顿悟状态的孟惊蛰,用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度,敲向自己的脑门。
速度之快,孟小甜甚至来不及阻止。
“我眼前……怎么晕晕乎乎的……”阿七说完,直接身子一歪,朝着地上倒去。
孟小甜:残魂也会晕倒吗?
少了一个阿七,这地方再度陷入沉默当中,孟小甜甚至觉得有些不习惯。
孟惊蛰依旧在和那扇门较劲,孟小甜倒是无聊,偏偏阿七又自己把自己拍晕了,她也不敢乱动,只能在距离孟惊蛰不过一步的范围内,使劲想要从师父的传音玉符中得到些许讯息。
这传音玉符虽然一直闪烁,但里面却没有半点声音传来,因而一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小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再度迷迷糊糊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一件外袍。
“哥哥?”孟小甜问道。
孟惊蛰没有回答,她这才又想起来哥哥听不见。
一想到素来聪明无双的哥哥,变成此时又聋又瞎的模样,孟小甜心下一阵难过,很快便轻手轻脚的凑到孟惊蛰身边。
她刚刚凑过去,孟惊蛰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似是一直都在等着她苏醒一般,随着妹妹的靠近,孟惊蛰面前的那扇门,发出一道轻响后,这才缓缓打开。
见哥哥要带自己进去,而那个小鬼阿七依旧躺在地上,孟小甜赶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写了一遍。
孟惊蛰只思考了一瞬,便认定现在的这个阿七,就是之前那个毛手毛脚的阿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生魂为何能撕扯成两个,但孟惊蛰对着个老色鬼却没有半点好感,直接当场就要拉着妹妹离开,却是一点都不愿意和鬼阿七有更多的联系。
说来也巧,阿七正好赶着两人进门的时候醒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孟小甜将哥哥拉住,回头看向阿七。
待听到他们要进去之后,阿七劝道:“别进去,里面很危险。”
“我师父在里面,得去寻他。”孟小甜皱着眉头说道。
“里面危险,你何必进去涉险,我见了那么多人进去,就没见过有人出来的。”阿七努力劝道。
孟小甜摇头,而孟惊蛰直接拉着妹妹绕开阿七。
阿七见阻拦不得,像是此刻才想起自己的使命一般,直接拦在两人身前,凶巴巴的说道:“要想过此门,那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阿七说话间显得十分厉害,但有些心虚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水平。
孟惊蛰甚至没有大动手脚的意思,随手甩下一道雷电,直接砸在阿七身前。
紫色的雷电,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阿七却心下十分骇然。
他身前脚下,此时骤然出现一个冒着无数雷光的坑洞。
鬼魂素来惧怕雷电之物,阿七虽是看门鬼,但这么多年本事退化得厉害。
此时他看着这道雷电的威力,本就惨白的脸庞更是雪上加霜,磕磕绊绊的说道:“这……现在的金丹期修士都这么凶残了吗?”
63、阿七
“阿七, 你别拦了。”孟小甜劝道,虽然她不知道哥哥身上发生的许多变化,但却能看出来这一路上遭遇的苦难没有打垮哥哥,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厉害。
阿七本以为孟惊蛰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金丹期修士, 甚至还因为对方是个残疾而心存轻视, 此时见识了这道雷电的威力之后, 当即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便变了。
他脑子里恍然见划过一道影子,似乎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从前也见过。
但这影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一个残魂,本就记性不好, 再加上脑子又不好使, 因而一时想不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冒着可能会魂飞魄散的风险,努力说道:“就算是我没了, 也不准你们进去!”
孟小甜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便说道:“阿七你放心,哥哥很厉害的,他可以保护我。”
阿七依旧不让开。
孟惊蛰知晓这鬼魂虽然好色了些,但却也没干什么坏事, 因而没有直接要了对方性命的想法,只是一直被他拦着也不是个办法。
孟惊蛰随手一动, 又是一道雷电降下,直接落在阿七的左侧。
阿七魂体颤抖着, 但还是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住的给自己洗脑:“没关系没关系,他打不准。”
孟小甜叹了口气, 说道:“阿七,你快让开吧,哥哥现在还没有动杀心,等他动了杀心,那可就来不及了。”
阿七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倔强的说道:“我不怕,我是这里的门神。”
孟小甜叹气,说道:“你是门神,也不知道放了多少人进去,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进去。”
阿七态度坚决,说道:“别人进去找死我不管,但你不能这样!”
孟小甜听了,微微愣住,很快便第一时间拉过孟惊蛰的手,在手心写字,请求哥哥不要杀阿七。
孟惊蛰本就没有杀鬼的想法,此时被妹妹这样求情,他当然不会做出伤害妹妹的事情。
只是这鬼如此拦路,着实让他为难,无奈之下,他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示意放心,紧接着却没有半点停下。
手指结印,无数道雷电一同从天而降。
如一座雷电牢笼一般,死死的笼罩住阿七。
孟惊蛰对于术法的掌控极为精准,太远了不能震慑,太近了可能会伤到阿七。
就这样,不曾多一分,也不曾少一分,将鬼魂阿七吓得瑟瑟发抖。
等到雷电法术结束,阿七身形摇摇欲坠,嘴里不断的嘀咕着。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阿七喃喃道。
孟小甜见他状态不对,便立马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阿七听到孟小甜的声音,微微抬头,直直的看向她,说道:“我想起来很多事情。”
孟小甜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外面墓室的那个阿七,虽然说着不记得很多事情,但看起来却十分乐观,而现在面对的这个阿七,但看起来却意志消沉许多,浑身满是郁郁之气。
甚至很多时候,孟小甜一听这个阿七说话,心下就会不自觉的生出怜悯来。
此时见他因为忆起往事,而显示出半崩溃的模样,孟小甜看着也心下十分不忍,便说道:“你好好休息。”
阿七摇摇头,看向孟惊蛰,问道:“你哥哥是不是又聋又瞎,失去嗅觉,又不能说话?”
孟小甜诧异,问道:“你如何知道?”
阿七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上一个这样的人,企图从里头拿走那东西,但却没成功。”
“那人是谁?”孟小甜虽这般问,却没打算从阿七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阿七看了孟惊蛰一眼,说道:“那人是老贼,从我这里偷了一半魂魄。”
阿七说话间,看向孟小甜的眼神,却透露出同病相怜的意味。
孟小甜听了眼神中满是同情,说道:“我失了一半元神,已经十分难受了,你如今失去了一半魂魄,应该也很辛苦吧。”
阿七听了,倒没有如何抱怨,反而还有心情安慰孟小甜,说道:“习惯了就好。”
孟小甜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阿七双眼再度放出光来,这一次他没有继续拦下去,而是朝着孟小甜说道:“这里头是个墓室,墓主人虽然留下传承,但他生前不干人事,因而处处都是陷阱,你们要多加小心。”
孟小甜郑重点头,并将阿七的话转述给孟惊蛰。
孟惊蛰点点头,对于不干人事的墓主人,他已经在外面见识过了一次,因而对于里面这个墓穴,他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阿七想了想,又说道:“要是你们拿到了黑麝珠和藏天钥就好了,如此那把握便能更大,只可惜,这两样东西,都被那老东西偷走了。”
孟小甜也跟着一脸可惜,说道:“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呢,那会怎么样?”
“不知道,虽缺了这两样东西,但时间万事万物,大多留了一线生机,说不得你们便能用别的办法来获得这里的传承。”阿七说道。
他到底放心不下孟小甜,便又细心叮嘱了几句,这才悄然离开。
孟惊蛰见他不再阻拦,当即便拉着孟小甜朝着里面走。
孟小甜忧心哥哥,便将阿七的叮嘱一句一句的告知孟惊蛰。
孟惊蛰听了心底一动,但到底只觉得是猜测,便没有告诉妹妹。
这个墓室,在前面那个墓室底下,过了那扇门,便是一条不过十来米长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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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兄妹俩踏上去后,眼前的场景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漆黑的地方,忽然有了光亮。
刺眼的阳光照耀之下,孟小甜慌忙捂住了眼睛。
一阵微风吹过,孟惊蛰却直接将妹妹拉到身后,自己直面这一阵看起来无害的微风。
“哥哥?”孟小甜诧异。
孟惊蛰没有说话,但微风吹拂过他的眼睛,他察觉到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
孟惊蛰低下头,捂住眼睛。
孟小甜见他这般,还当哥哥是在哭了,虽然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眼泪从何而来,但却不妨碍她比孟惊蛰更加难受。
还不等她想清楚要如何安慰哥哥,孟惊蛰便已经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他先是开启了一小条缝,然后缓缓睁大双眼。
孟小甜虽不明所以,但却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
孟惊蛰的双眼,花了小半个时辰,方才习惯这里的阳光,他转过脸来,双眼直直的看向孟小甜,紧接着伸出手来,十分熟练的在孟小甜头顶两个小包包上扯了起来。
孟小甜睁大双眼,满是糊涂的看向哥哥 。
孟惊蛰轻笑一声,终于见到孟小甜头顶的两个扎好的包包头处于同一水平线之后,孟惊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此时眼睛虽好了,但其他的依旧还是一副中毒受损状态。
“哥哥你好了?”孟小甜张嘴问道。
孟惊蛰自然看清楚了妹妹嘴巴的口型,当即便用力点头,这一点头,他又见到孟小甜脖子上衣服领口,不知道何时掉的点心残渣。
顿时皱起眉头来,伸手拍了两下,又仔细检查一番方才放松下来。
“穷讲究。”孟小甜轻声埋怨道。
孟惊蛰抬手便敲了敲她的头顶。
虽然觉得哥哥讲究挺多,但哥哥能够恢复视力,孟小甜还是十分为他高兴。
“哥哥能看见真是太好了,只是这地方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孟小甜随口说道。
孟惊蛰却立马停了下来,他开始左右东张西望。
这地方就是一片头顶阳光的森林,看起来似乎和正常的森林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蹲下身子来,随手抓了一把泥土,又扯了几片树叶。
一切都是十分真实的触感,看起来完全不是虚假的幻象。
但即便一切都如此逼真,可孟惊蛰自然不会是那么好欺骗的人。
他左右打量着这地方,偏偏没有找出半点疑点来。
无奈之下,孟惊蛰只能带着妹妹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既没有见到出口,眼前的场景似乎也没有半点变化。
况且孟小甜的个人天赋,到了这鬼地方之后,似乎就失去了作用,因而在这里,便只能靠着孟惊蛰一个人。
孟惊蛰走着走着,很快便发现了些许规律。
虽然这里的场景都没有变过,但一些布置却能显示出设置此地之人的心思。
对称。
极端的对称。
花草树木,全部都是对称的。
就连天上的那枚虚假的太阳,都永远挂在两人的头顶正中央,就像是永远处于对称状态一般。
这样费尽心思才能有的对称,对于某些强迫症患者来说,就像是福音一般。
因而这几乎让孟小甜觉得头大的场景,孟惊蛰却一路走来都兴致勃勃。
64、对称
孟惊蛰以一种十分欣赏的眼神看向这个世界, 他只觉得在这里,自己的思路和灵感像是源源不断一般。
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让他觉得自己能在这里解决任何问题,许多修炼上积攒下来的问题, 本来想要日后和师父探讨, 如今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全都想明白了,只等着日后再和师父验证一下。
他觉得如果可以, 自己能在这里修炼到天荒地老。
但旁边的孟小甜, 却就差把害怕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孟惊蛰回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妹妹一眼。
孟小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孟惊蛰朝着四面望去,再度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后, 方才拉着孟小甜去了朝着几个点走去, 一一破解之后,这个世界轰然坍塌。
两人面前,阳光消散, 再度陷入无边黑暗当中。
可也许是之前那阳光让孟小甜觉得太过虚假,此时她竟然觉得这笼罩一切的黑暗十分亲切。
孟惊蛰此时深处黑暗之中,却觉得双眼如白昼一般,夜视自如。
他隐约明白,外面那一道毒气, 和里面这一阵微风,应当是它们互相作用之下, 才让自己有了这样一番遭遇。
孟惊蛰倒是想细想一番,只是眼前的环境却不容许。
黑暗里藏着的东西, 倏忽已经到了眼前。
孟惊蛰第一时间便将妹妹扔向远处。
孟小甜被抛了起来后,很快便自己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运转她那并不深厚的灵力, 身形入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一套动作,她和孟惊蛰演练过数次,此时被抛起来后,她就条件反射的做了出来。
落地之后,孟小甜又十分熟练的掏出小太和钟,盖在自己的头顶,将整个人完全笼罩住,半点没有要给哥哥帮忙的意思。
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但也知道哥哥定然是遭遇了敌人,才会将她扔出来。
小太和钟既保护了她,同样也将外界的声音全都隔绝。
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不能给哥哥添乱,缩在像乌龟壳一样的保护圈里,却满脑子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二、三……”
孟小甜觉得自己不能继续胡想下去,便开始给自己报数。
“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孟小甜突然听到小太和钟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那声音三长一短。
孟小甜赶忙将小太和钟收了起来,就见到被夜明珠映照的,哥哥的脸庞。
孟惊蛰闻见一股子味道。
一种特殊点心的味道,从孟小甜身上传来的,微微皱眉。
可孟小甜只有什么有点心味道,却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没有看到半点点心残渣,他也不认为,自己在外面战斗的时候,自家妹妹还有心思吃东西。
因而这点心味道,必定是之前吃的。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似乎灵敏了不少,但具体有多少,他却并不确定。
在孟小甜躲藏的时候,孟惊蛰一人面对两只镇墓兽,将那套身法运转到了极致,方才堪堪躲过了那两头镇墓兽的攻击,找准机会,4如疾风一般跑到了两兽身后的那扇门,将那枚黑色的珠子,直接按在门上的格子里。
随着这扇门打开,两头镇墓兽立刻便化为一阵青烟,只扑孟惊蛰的面门。
偏偏孟惊蛰却不避不让,就这样仍由青烟扑了过来。
扑过之后,他便察觉到自己的鼻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孟惊蛰打开了门,第一时间便接回妹妹,当小太和钟被收起来后,他还看见妹妹张着嘴,看口型便知道在念叨什么。
孟惊蛰知道妹妹有紧张时报数的习惯,便拍了拍她的头顶,示意她不要担心。
孟小甜点点头,被哥哥拉扯着站了起来,孟惊蛰带着妹妹,一脚跨入了那扇门中。
路过之时,出于旧物回收的心思,他将那枚黑色的珠子又从门上抠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收好。
随着两人入内,那扇门立时便被关了起来,速度之快,似是生怕两人反悔进去了一般。
这枚珠子,是他在上一个坟墓里得到的,通过孟小甜对之前死鬼阿七话语的转述,孟惊蛰明白这珠子应当就是黑麝珠。
虽然这珠子能打开这扇门,但他却不觉得这扇门只有通过他手里的这枚珠子才能打开。
既然前面也有人进来,甚至静和剑尊也在这里面,那应当打开门的方法不止这一个。
而黑麝珠应该只是其中比较容易的一种方式。
这扇门里面,依旧是四处都是漆黑一片的情形。
但孟惊蛰却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
他左右望了望,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看到一点异常。
可即便这般,他也没有放松下来,而是依旧一脸戒备的左右张望。
他身旁没有聋的孟小甜,却听到了一声轻响。
这响动声就像是一个讯号,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响起。
孟小甜脑子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快,她拉了拉孟惊蛰的衣袖,紧接着小太和钟出现在两人的头顶。
孟惊蛰和妹妹虽然不明所以,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小太和钟钟身上的颤抖,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孟惊蛰心底惊讶无比,毕竟这地方他的神识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以为自己的神识依旧是运转自如,可是对于这些攻击的到来,却没有察觉到半分。
孟惊蛰只看到太和钟钟声颤抖,却没有看见攻击物掉落在地,而太和钟又能好好抵挡,心下便猜测着这攻击应当是由灵气凝结而成。
小太和钟本来是一件不错的防御灵器,这一路走来,曾经数次保护过孟小甜的安全,可这一次,面对这样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小太和钟似乎开始变得无力。
孟惊蛰听不见,但孟小甜却能听见,小太和钟此时发出的声音越发尖锐,钟声颤抖的模样也越发剧烈,就想是下一秒,一个不注意,它就要直接成为寸寸碎片一般。
孟惊蛰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吊坠来。
这吊坠是在上一个坟墓当中,他在某个关卡时拿到的奖励,为了这个奖励,他甚至还失去了听觉。
此时他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细打量,视力恢复甚至获得夜视能力后,他才看明白这吊坠是一团如同墨一样的漆黑。
黑漆漆的吊坠,造型是一个古朴对称的六角星,孟惊蛰不知道这六角星代表什么,却本能觉得这东西应当能在这地方当保护牌。
他将吊坠挂在孟小甜的脖子上之后,没做太多停留,便直接离开了小太和钟的庇护。
随着孟惊蛰的离开,孟小甜便察觉到小太和钟上空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她却没有完全撤开小太和钟的保护,而是伸出脖子悄悄向外看。
可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漆漆的情形,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却能听到不断传来的攻击生。
黑暗当中,孟惊蛰将身法运转到了极致,整个人快得如同一道残影,试图躲避那些黑漆漆的攻击。
神识无法察觉到的攻击,又是漆黑的颜色,想要躲避起来显然十分困难,且先前看小太和钟被攻击的模样,孟惊蛰也能猜测到这些攻击的威力。
他自身防御并不突出,明白如果一不小心被打到了,只怕立时就凶多吉少。
越是这般,他便越发小心谨慎,颇有一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孟惊蛰喜欢挑战难题,他也擅长解决难题,此时面对这些攻击,他便当做一道实战大题,在这样的设想中,他一心二用,一边尽力躲避,一边脑子里飞快思考着解题思路。
要知道为什么,那必须先知道是什么。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惊蛰调动自己身上的灵力,形成一根细小的针,朝着某一道黑色灵力攻击刺去。
一次尝试,不成。
两次尝试,不成。
三次尝试,依旧不成。
孟惊蛰一直尝试到第九十九次的时候,心下念道:“应该成功了。”
之后,自己灵力细针,终于成功打入某一道灵力攻击当中,无数讯息,通过灵气细针传达给他。
孟惊蛰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躲避攻击。
黑暗里,孟小甜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外面的攻击声方才终于停了下来。
孟小甜待在原地没敢动弹,很快,她便听到了哥哥走来的声音。
“别怕。”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刚想回答,忽然整个人就愣住了,收起太和钟后,便高兴的问道:“哥哥你能说话了?”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孟惊蛰走进后,看到妹妹一脸有些呆滞的模样,笑着说道:“我能说话了,可依旧还是个聋子。”
“为什么?”孟小甜忍不住问道。
孟惊蛰能读唇,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两个墓穴,他们在较劲。”
孟小甜一脸不解。
孟惊蛰又解释道:“这里两个墓穴,下面这一个,和头顶那一个,上面那个在拆下面那个的台。”
孟小甜听得云里雾绕。
孟惊蛰知道她一定没明白,索性直接说道:“你听不懂就算了,别多想,会坏心情的。”
孟小甜对自己的认知一直十分明确,见哥哥都不要求自己想明白了,脸上还有些许高兴,半点没觉得哥哥瞧不起人。
孟惊蛰自己还没想明白,按理说应该是先有下面这个墓穴,后有上面那个墓穴,因而应该是此时的这个墓穴下毒,上面那个墓穴解毒。
但偏偏情况却颠倒了过来。
上面的墓穴下毒,下面的墓穴解毒,这情形当真是让人觉得费解。
这中毒的问题一时想不明白,但上面的墓穴在关卡奖励上,确实是在给下面墓穴捣乱。
虽然孟惊蛰一路走到这里,还是遭遇了不少波折,但孟惊蛰却明白,这个墓穴的难度绝对远远超过上面那个墓穴,而他也因此沾了不少奖励的光,才能带着妹妹走到这里。
两人继续向前,这一次不远处挡着他们路的,不是门,而是一朵花。
一朵靠近了,不小心被撞上的花。
“哎哟,你撞到我了。”低沉沙哑又充满此行的嗓音响起。
落在孟小甜的耳朵里,立时让她产生一种对方一定是世上最英俊男人的猜想。
有了这样的猜想,被好奇心驱使,孟小甜直接拿起夜明珠,试图照出对方的模样来。
只是她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朵花。
一朵开在黑暗里,身上带着隐隐臭味的花。
虽然是一朵花,但却能听见它在说话,好似是个大活人一般。
孟小甜满脸好奇的看着它。
这花朵不仅会说话,她身上传出来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就像是世间最美妙动人的声音一般。
“走到这里,你一定很累了……”花朵蛊惑的声音刚刚开了个头,顿时就顿住了。
孟氏兄妹,和它大眼瞪小眼,两人四只眼睛,全都双目灼灼的盯着它,甚至孟惊蛰此时还捂着鼻子,看向花朵的眼神有些嫌弃。
花朵虽然没有表情,但孟惊蛰却看出它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没瞎?”花朵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满是不甘。
“你为什么能说话呀?”孟小甜好奇的问道。
花朵轻哼一声,说道:“我是这里的守墓花,为什么不能说话?”
“可我见过的其他花都不会说话呀,你真的是花吗?”孟小甜觉得对方不像是花,倒像是个人,甚至还怀疑对方是个被做成花朵外表的傀儡人。
孟惊蛰虽然会读唇,但却只能读人的嘴唇,无法读出花语来,他此时还是听不见的状态,自然不知道这朵花和妹妹在说什么。
但看妹妹眼神清明,也不像是神志不清了,甚至因为妹妹一直以来都十分容易就获得动物和鬼魂的好感,孟惊蛰还以为这朵花也是被孟小甜迷住了,所以才左右摇摆得厉害。
此时这朵被孟惊蛰认定的,喜欢孟小甜的小花朵,身子虽然在摇摆,但却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气的。
它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花面朝着孟小甜,质问道:“你说谁不是花呢?小小年纪怎么还骂花?”
孟小甜似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到了,仔细回想,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冒犯,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我不好,说话没注意,你别生气呀。”
花朵没好气的说道:“我要说你不是人,你会高兴吗?”
孟小甜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便说道:“那你说吧。”
“说什么?”花朵不解。
“说我不是人呀。”孟小甜理所当然的说道。
花朵一夜,见孟小甜道歉道得这样快,一点脾气都没有,花朵却觉得有些没意思,没好气的又问了一遍:“你们怎么到这里的,为什么还没瞎?”
“为什么我们要瞎?”孟小甜反问。
“之前在完美虚林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瞎!”花朵恶狠狠的说道,心下却在埋怨那片林子无用,吹的风没能吹瞎两人,害的它现在丢人现眼。
孟小甜刚想回答,就被孟惊蛰扯了扯袖子,见一人一花聊了许久,孟惊蛰忍不住询问情况。
孟小甜将这些话面朝着孟惊蛰说了一遍,孟惊蛰能看见之后,孟小甜倒是省了比划或者写字的功夫。
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我们不仅看得见,还闻得见,还说得出。”
若是按照墓主人原本的设想,若真有人侥幸一路过关斩将到了这里,那也一定是聋了瞎了还闻不见了。
那花朵听了这话,倒是气呼呼的,大骂自己前面的守墓者无用,拖了它的后腿。
孟惊蛰想了想,又道:“正常的花都是香气扑鼻,你倒好,为了让你能有点作用,还必须要人失去嗅觉,才能不被你臭到。”
[来自恶语花的阴阳值:+0.5]
原本到了这地方只能听见,而只有听觉的情况下,定然会放大听力的作用,一个不是声控的人,到了这里,说不定都会因为这朵花的声音而受到蛊惑,而偏偏这花朵的声线颇具迷惑性,很轻易就能蛊惑人心。
人一旦受到了蛊惑,便知道会被对方驱使着做出什么来。
恶语花当即也不装了,说道:“你们看得见又如何,里头的情形,看得见还不如看不见呢。”
孟小甜好奇的问道:“里头是什么情况?”
“里头……”恶语花说了个开头,立马意识到了,恶狠狠的朝着孟小甜说道:“别想跟我套话,我才不告诉你里面是幻化大阵呢!”
孟小甜:……
孟小甜一个不太聪明的人,此时都觉得这朵花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孟惊蛰却没管那么多,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是拦路的,那我是不是杀了你就可以进去。”
“你怎么这么野蛮!动不动就是打打杀杀的!”恶语花说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孟惊蛰说道。
恶语花傻乎乎的,便又重复了一遍。
孟惊蛰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说道:“我忘了,我耳朵听不见,对不起啊。”
恶语花:……
[来自恶语花的阴阳值:+1]
“气死花了!居然敢耍花!”恶语花气呼呼的说道。
然后直接吐出一道花露化成的水箭,慢悠悠的朝着孟惊蛰打来。
对于这道攻击,恶语话都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可孟惊蛰在原地不动,直接迎上了这道攻击。
这水箭攻击虽然无声无息,但速度却很慢。
他先前被那些黑色灵光攻击,已经锻炼出十分敏捷的反应能力,若是水箭偷袭他也许躲不过,但此时是当着面来的攻击,那速度落在孟惊蛰眼里,他甚至觉得像是在爬行一般,都不需要如何费力就能避开。
而恶语花从前面对的对手,大多都是瞎子,因而才能屡屡得手,如今遇到孟惊蛰这样的,顿时觉得十分棘手。
即便如此,孟惊蛰却刻意没有避开,而是被喷了个正着。
恶语花看着这情形,顿时哈哈大笑,说道:“傻子,你要变成聋子了!”
“是吗?可我本来就是聋子呀。”孟惊蛰笑着说道。
恶语花一卡,片刻后才想到:“你不是聋子吗?怎么能听见。”
“因为要谢谢你啊,谢谢你治好了我。”孟惊蛰笑着说道,那道水箭和他猜测的一样,果然将他的听力送了回来。
恶语花顿时卡了壳,磕磕绊绊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恶语花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一直喋喋不休,像个祥林嫂一般。
“你有一点吵,我们安静一点。”
孟惊蛰可不觉得恶语花的声音如何动听,此时落在他那比以往灵敏数倍的耳朵里,他只觉得这朵花实在太过吵闹。
索性也是要过一关的,遇上旁的还要打打杀杀,遇到一朵花反倒简单,他直接上前,捏着花朵,直接将它连根拔起。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恶语花顿时开始疯狂挣扎。
孟惊蛰见它没了旁的攻击,直接将它塞入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失去了恶语花这个看门的,它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突兀的从虚空之中出现一扇门。
孟惊蛰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出铲子,在恶语花之前扎根的地方翻找了一番,倒是发现了不少植物的根系,他索性大手一挥,将这一块的土地全都挖起来放入储物袋里。
只是随着泥土丢失了一大片,地底下出现了一块石板。
孟惊蛰有些疑惑,将石板上的泥土洗刷干净。
却看见了一个图标。
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图标。
六角星。
这个六角星图案,和他之前送给孟小甜的那个一模一样。
“吊坠。”孟惊蛰说道,他想比对一下。
可孟小甜一摸脖子,却发现吊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顿时一脸慌乱的看着哥哥,满是抱歉的说道:“哥哥对不起,被我弄丢了。”
孟惊蛰看向她的脖子,只见那里已经没有六角星吊坠,只有一根黑色的细绳。
那绳子是孟惊蛰拿出来的,他穿在六角星上,做成了这个吊坠。
可如今吊坠不见了,绳子却还在。
孟惊蛰没有埋怨孟小甜的粗心大意,反而觉得这事情的发生,多半跟妹妹没有太大关系。
就像是这吊坠只能护住那一关一样,因而在一关之后,这才消失不见。
孟惊蛰又转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块石板,和石板上六角星图案,思考一番之后,他拿起铲子继续挖下去。
并不是往下深挖,而是往左右四周开挖。
他继续挖下去,却发现整个地面,都是这种带着六角星图案的石板。
只是每个六角星在石板上的位置各不相同。
但这并不相同的石板,全部摆放在一起,画点连线一般,形成了一幅孟惊蛰十分熟悉的图案。
阴阳鱼。
虽然没有黑白之分,但这图案,却是确确实实的阴阳鱼。
他在现代见过无数次这个阴阳鱼的图标,但来了这里这里,却很少见到,甚至他都曾经以为,这里没有阴阳鱼图。
孟惊蛰不明白为何阴阳鱼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觉得这情形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地上这幅图,并未分出黑白来,确切来说,就像是一幅没有上色的阴阳鱼图。
见哥哥连一旁的门都不进了,突然开始挖地,孟小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帮忙挖地。
此时全部挖出来了,露出来的是一个她压根不认识的图标,可即便如此,她却觉得这个图标莫名亲切。
孟惊蛰却忽然喊道:“小甜,你过来。”
孟小甜走了过去。
孟惊蛰指着一地的青石板,说道:“你选一个。”
孟小甜不知道怎么选,但还是拿着夜明珠认认真真的照了一圈之后,选定了一块让她觉得十分舒服的石板。
“踩上去。”孟惊蛰说道。
阴阳鱼图案虽然简单,但大繁若简,孟惊蛰反而找不到自己需要的那个点。
不得已之下,他选择让孟小甜试试看。
孟小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听哥哥这么说,便直接跳着蹦了上去。
随着她这么一跳,孟惊蛰双眼一凝。
在孟小甜身后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扇门,这门里伸出来一只手,直接将孟小甜抓了进去。
孟惊蛰没有多想,也跟着跳在青石板上,任凭那只手将自己抓了进去。
“陛下醒了。”
声音轻柔,婉转入耳,似是带着无尽的情意。
孟惊蛰听得却心下一突。
他转头看了过来,就见到一张明艳的脸庞。
年轻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柳眉杏眼,眼中如同一汪春水,灵动又柔美。
眉间一点红痣,肌肤光洁如玉,琼鼻小巧,唇不点而朱,头发斜斜的挽起,显出几分慵懒,衣衫半褪,露出半边光洁白皙的香肩。
若是正常男人在这里,估计都要被眼前活色生香的场景刺激得把持不住。
偏偏孟惊蛰眉头紧皱的看着她,片刻后,方才伸出手来。
美人一声嘤咛,轻轻的朝着孟惊蛰怀里靠来。
这般投怀送抱,孟惊蛰却没有半分反应,而是直接将人扶住,在美人满是不解的眼神下,手搭上了她的衣服领口。
美人立时笑了起来,娇滴滴的喊道:“陛下,大早上的,就这般龙马精神……”
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婉转,似是恨不得成为一滩水,直接撒在孟惊蛰身上。
孟惊蛰皱眉,说道:“好好说话。”
说话间,他的手用力的扯了扯她的衣服。
美人预想中脱衣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反而自己半褪的衣衫,此时被孟惊蛰扯了起来后,被穿得严严实实。
孟惊蛰又将她的衣服领口整理一番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位美人的名字,是他半年前纳的一位后妃,这女子本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但却因为姿容绝世,而被自己看中,从原本的未来弟媳妇,直接变成他的贵妃。
孟惊蛰之前还觉得这女子容貌甚美,眉心的那一点美人痣,更是如同画龙点睛一般,让她整张面孔全都生动活泼起来。
而此时,他望着这女子,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这美人痣为何不在正中间。”
再细细瞧去,虽然依旧能看出对方貌美,但他心里又多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一边是单眼皮,一边是双眼皮,是在娘胎的时候,少长了那半边吗?”
他甚至有些手痒,想要给她眼皮子上划一刀。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心下却觉得十分别扭。
又看着她的头发,想到终于有一点自己能改变的了,不高兴的朝着她说道:“以后不要把头发弄成这样了。”
贵妃求欢失败,但见孟惊蛰死死的盯着自己,立时便以为对方被自己的绝世姿容所惑,微微歪了歪脑袋,力图将自己最美的一幕展现给皇帝,柔声说道:“头发不这样,那要哪样?陛下喜欢哪样,妾身就改成什么样。”
“梳成双丫髻,或者扎包包头也行,要不然扎个双马尾也行。”孟惊蛰理所当然的说道。
贵妃脸一僵,片刻后轻笑一声,娇嗔道:“陛下大清早就在说笑话,差点没逗死妾身。”
孟惊蛰见她即便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维持歪脖子的身形,甚至连身子也开始扭了起来,皱眉说道:“你是脖子疼吗?要不要看大夫?”
贵妃身子一僵,立马说道:“妾身哪是脖子疼,妾身是想贴着陛下。”
说着她就想要往孟惊蛰身上扑。
孟惊蛰赶忙将她推开。
“陛下~”声音一波三折,带着无尽媚态。
孟惊蛰叹气,再度重复道:“好好说话,真要是哪里不舒服,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好好治。”
贵妃仔细想了想,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选择了装柔弱,说道:“陛下,妾身心口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我给你叫太医。”孟惊蛰直接说道,他心下还想着,自己见她难受立马就请医生,真是个大方的好皇帝。
贵妃一愣,转而娇声说道:“陛下,不请太医,您今天陪陪妾身,妾身就能好了。”
孟惊蛰皱眉,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她,说道:“朕可不会治病,你可别乱说。”
贵妃继续胡扯,说道:“妾身这病,是心病,您多陪陪就能好了。”
若是换了个正常的皇帝,绝世美女娇声撒娇,只怕当场就把持不住。
偏偏她面对的是孟惊蛰,被这么一撒娇,却只是沉声问道:“你是嗓子出了问题吗?为什么一直不能好好说话。”
贵妃身子一僵,她没弄明白孟惊蛰为何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但不等她多想,孟惊蛰就站了起来。
也不等她动手服侍,就开始给自己穿衣服。
等贵妃匆忙爬起身来,想要帮他穿衣服时,孟惊蛰却推开她的手,说道:“你不是病了吗?病了就好好休息,还做这些干什么?”
贵妃闻言,只当皇帝是在关心自己,心底的怪异感稍稍减少,立时说道:“陛下如此体谅妾身,真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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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不明白这怎么就成福气了,倒是默默的又朝3外走了几步,离贵妃远了些,虽然贵妃说她的病没什么大碍,但孟惊蛰觉得还是要离远一点,要是传染了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昨日跟她待了一晚上,孟惊蛰就有些担心,想着不仅要让太医看看贵妃,还要给自己诊脉。
孟惊蛰匆忙离了贵妃宫中,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在等待太医到来的过程中,直接让宫人们准备热水。
皇帝要用热水,倒是不需要现烧,全天候都有备好的热水。
孟惊蛰这个皇帝,又是那种比较奢侈的,他一声令下,立时便有数个容貌美艳的宫女,备好了各色物品,打算伺候他沐浴。
孟惊蛰还没等她们靠近,便直接缩了缩身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记忆里十分自然的事情,他此时却觉得十分别扭。
甚至还隐隐有种厌恶感。
孟惊蛰想了想,自己是皇帝,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当即也不多想,直接顺着本心,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孟惊蛰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觉得自己从贵妃身上沾染到的病气已经全都一扫而空。
待出来见了老太医之后,得到自己并无大碍的结果,孟惊蛰又松了一口气。
但他忽然想到,有些病是有潜伏期的,而眼前的太医又是领着俸禄的太医,便又说道:“以后太医院每日都要派一名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太医院一直都有给宫里大人物请平安脉的传统,只不过都是十五日一次,这一次孟惊蛰突然这般吩咐,老太医虽然诧异,但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应承道:“陛下信不过旁人,那日后都由老臣过来问诊。”
太医院里规矩森严,能够给皇帝诊脉的,要么是院判级别,要么就是几位各个科目的明星太医。
眼前这位,是太医院正院判,也是孟惊蛰多年以来一直用的太医,资历深厚,又医术精湛。
孟惊蛰刚想答应,又转念一想,每位太医擅长的地方都不一样,且若是一直用同一位太医,风险也很大,便直接说道:“不行!”
院判一愣,心底咯/噔一下,只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所以才会被陛下拒绝,他又想到这位陛下是个暴虐的性子,自己若是哪里做的不对,可能就会有杀头之罪。
他越想越害怕,直接跪下来趴在地上,说道:“陛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当,若是陛下说了,老臣立马就改。”
孟惊蛰不明白人怎么突然跪下了,但随着他这一跪下,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把宝剑。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把剑有些眼熟,也顾不得询问老太医,走上前去,就将剑从墙壁上拿了下来。
老太医见明黄色的衣角靠近,又越过他,刚想松一口气,却听见了宝剑出鞘的声音,他立时又开口道:“陛下饶命!”
孟惊蛰不明白他的反应,皱眉问道:“你做错了什么?”
孟惊蛰的本意,是想询问“你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求饶”,而听在院判耳朵中只以为是“你做错了什么赶快招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也不怪太医院院判胡乱脑补,而是上头这位陛下,一直以来杀人都不眨眼,宫人们就算在他面前表情不好看了,都要被他直接来一刀的。
性格反复无常,又杀人成性,从前皇后还能好好劝几句,但这两年皇后说话也不好使了,如今除了后宫里他新纳的贵妃娘娘,已然谁都劝不住他。
但大家对于这位贵妃娘娘,却也没有多少信心,毕竟这位皇帝虽然宠爱后妃,但风流成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换了一位心头宠。
“老臣,老臣……没做错什么,真的没做错什么。”老院判哭着说道。
孟惊蛰想不明白,为什么随便一句问话,竟然惹得对方这么紧张,便又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老院判忙不迭的说道。
孟惊蛰叹了口气,随手一划,那剑在空气中划出一声响来,又想到贵妃也不太舒服,便开口道:“贵妃心思多,有些不太平……”
说话间,他又是一剑,直接劈向一旁的案几。
剑气如虹,案几一角当场被劈了下来,直接砸在老太医的官服上。
老太医本就心惊胆战,此时见了被这一幕震慑,只当是贵妃那边坏了事,当即不再犹豫,直接喊道:“陛下明鉴,都是贵妃胁迫老臣干的,不是老臣本意!”
他此时喊出来,甚至都已经不奢望能够活命,只盼着皇帝能够给自己留一个全尸。
“啊这……”孟惊蛰有些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开始招供了。
但老院判此时却当自己是已经败露了一般,立马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贵妃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芳贵人的小日子混乱,是贵妃娘娘干的……陈嫔娘娘的孩子,是贵妃娘娘逼着老臣下的药……这些全是她一力主张,老臣也是逼不得已啊。”老太医哭着喊道。
65、皇帝(一)
孟惊蛰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打孩子,什么坏人家生理期,还有什么令人梦魇的药,全都乱七八糟的, 几乎只有想不到的, 没有做不到。
在这一片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孟惊蛰倒是抓住了一件重点,他脑子里回想起这位陈嫔, 在一大片回忆的犄角旮旯当中, 终于找到了一些和这位有关的事情。
似乎在三个月前,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陈嫔怀孕”。
而一个月前, 又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陈嫔小产”。
至于这个人是谁, 孟惊蛰想了老半天,才想到一张寡淡的脸。
是他的发妻,也是他的皇后。
孟惊蛰有些汗颜, 自己的女人怀孕了,自己却半点不上心,反倒是正妻好心来给他提醒,这样漫不经心,还是为人丈夫吗?
孟惊蛰又想到自己如今子嗣稀薄, 只有太子和二皇子、大公主这三个孩子,陈嫔好不容易怀孕了, 这个孩子本应该被保护的,但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心下莫名一阵难受。
他一想到孩子,便情不自禁涌起一抹父爱来,想让太医院也给几个孩子看一看, 便又说道:“太子那边……”
孟惊蛰顿了顿,似是在思考说辞。
但这话落到太医院院判的耳朵里,只当太子的事情也暴露了,立马哭爹喊娘一般,说道:“太子的药,虽然是老臣配的,但却是受了德妃娘娘指使,绝不是老臣自己的主意,还请陛下明察!”
孟惊蛰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他本以为这人手头上的事情只有贵妃这么一件事,没想到居然还有太子的事。
“原来是你下的药?”孟惊蛰假装自己知道真相。
“老臣也是被德妃娘娘胁迫,老臣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捏在德妃娘娘娘家人手里,老臣实在不敢不从。”
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一旦太子出了意外,这皇位自然要轮到二皇子摸一摸。
孟惊蛰又询问了几句,得知这老太医受德妃指使,在太子的药物里,虽然没有直接下毒,但却加了不少能让人心绪混乱的药物。
对方毕竟是太子,若是直接暴毙,必然会被追查到底,现在下的这些药物若是长久的服用下去,不会致人死亡,倒是会让人心绪紊乱,脾气暴躁。
太子本来就不是特别聪明,吃了这些药物之后,表现得更加蠢笨,甚至因为性子急躁,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只不过太子的暴虐,和皇帝是一脉相承,因而皇帝始终一直没有对他降下处罚,反倒是几次说“生子肖父”之类的鬼话,倒是让德妃气了个够呛。
孟惊蛰都不知道自己的后宫怎么乱成这个样子了,看着眼前老太医战战兢兢的样子,为了避免还有漏网之鱼,当即就叫了人来,让人继续审问。
至于已经被牵扯出来的德妃和贵妃,孟惊蛰也没有一次性将人钉死,而是又另外派了人去查证这些事。
孟惊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怀着这样的想法,他询问自己身边的大太监:“折子呢?都不送过来吗?”
孟惊蛰就觉得很离谱,这偌大的宫殿里,各种武器挂了一面墙壁,但却一点文墨相关的东西都看不见。
大太监听了这话,顿时身子一哆嗦,战战兢兢的解释了起来。
孟惊蛰循着对方的解释,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来,原是他嫌弃批奏折太累,先是弄了几个辅政大臣,让他们处理这些国事。
本来还算平稳,但三个月前,贵妃提起自己当朝为官的爹爹,孟惊蛰就将对方从三品官员,提到了宰相的位置上。
孟惊蛰已经许久不过问政事了,此时既然想起来了,便有心要好好理政,便立马派人将这些辅政大臣全喊来。
几人急匆匆被唤进宫中,既不明所以,又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这位主子虽然不怎么管事,但他却很喜欢杀人。
在他面前也不用搞什么死谏,一旦死谏那就真的要死,不仅自己死,还要带着全族一起死,真正的一死死一户口本。
孟惊蛰一进来,看着眼前这几人,除了站在首位贵妃父亲柳忠国四十来岁,还算比较年轻,其他几人看起来最年轻的都有五十多岁了,年纪最大的,甚至头发都白了。
不知为何,孟惊蛰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就又有些不满了。
“人都齐了吗?”孟惊蛰问道。
几人立马互相看了看,像是在数到底谁不在,但每个人都数了三遍,才发现没有人缺勤。
毕竟暴君的勤,也没人敢缺。
柳忠国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启禀陛下,无人缺席。”
孟惊蛰点点头,又开口问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柳忠国几乎没有思考,就笑眯眯的说道:“陛下放心,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无甚大事发生。”
孟惊蛰听到这话,却本能的皱起眉来,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忠心耿耿的便宜丈人,说道:“柳相,你这话说的不对。”
柳忠国听了心底一突,暗道莫非自己什么事情尾巴没收好,所以现在被这暴君抓住了?
即便这般,他心底却也没有太过慌张,毕竟他的好女儿还在宫里,若真是有事,还能吹吹枕头风。
“微臣不知何处有错,还请陛下指正。”柳忠国一脸憨厚的说道。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治国无小事,你怎么能说无大事发生呢?”
柳忠国一愣,但他也是个反应很快的人,立马说道:“陛下说得对,陛下说得对,微臣愚钝,铸成大错,陛下如此圣明,能够为陛下做事,真是微臣几世修来的福分……”
柳忠国虽然长了一张憨厚的脸,但说话做事,却都谄媚到了极致,此时孟惊蛰听着他这一连串的吹嘘,只觉得听得听不下去了,当即将人打住,道:“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说点实在的。”
柳忠国一愣,转而说道:“陛下既然询问近日大事,这头顶大事,便是中秋将至,各地纷纷给陛下献上孝敬,其中金陵知府……”
孟惊蛰听到“孝敬”这词,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才知道是逢年过节,各地官员,向自己这个皇帝送礼的事情。
这事倒不是孟惊蛰创的首例,而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定例,虽只是约定俗成,但却被所有人当做正经规矩去执行。
孟惊蛰想到这事,却没有半点觉得开心,反而觉得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
本来估计不觉得他们贪腐,一看到送上来的节礼,岂不是要多想?
孟惊蛰问道:“今年的节礼都到了?”
“大多都到了,只是……”柳忠国面上立马露出为难的神情来。
孟惊蛰皱眉,说道:“有话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倒不是微臣不愿意直说,只是说出来,难免会有在背后搬弄是非的嫌疑。”柳忠国满脸都是为难。
孟惊蛰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你既然怕被说是搬弄是非,那就别说了。”
柳忠国一僵,没想到孟惊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思绪一动,立马换了个说辞,道:“若事关微臣,微臣倒是不愿意过多计较,只是此事事关陛下,微臣却觉得不得不说。”
孟惊蛰看他这般,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不管是不是搬弄是非,看起来你都是打定注意要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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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忠国面容越发僵硬。
一旁的一位大臣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孟惊蛰看了这人一眼,是那个年纪最大头发花白的老头。
这老头还是自己的老师,见自己望过来,也不慌张,反而笑了笑。
孟惊蛰再看其他人,此时全都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憋着笑。
孟惊蛰又回过头来,见柳忠国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你又不打算说了吗?”
柳忠国在心底安慰自己,四舍五入就当这是个台阶,当即又打起精神来开始表演:“金陵知府赵志成为了讨陛下欢心,愣是举全省之力,给陛下献上一对雪白灵鹿,此鹿举止高雅身形优美,如同仙鹿一般飘逸灵动,加之鹿寓意问鼎天下,乃是大大的祥瑞……”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心起来,而是皱眉说道:“白色的鹿,这可并不常见。”
柳忠国立马说道:“正是因为不常见,金陵知府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献给陛下。”
孟惊蛰看着他,说道:“不常见,还是白色的,这不是有病?白化病,你不知道吗?”
柳忠国还真不知道,直接木在当场。
他收了金陵知府私底下的孝敬,因而才会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甚至还打算拉踩另一位官员,来抬高金陵知府。
只是到现在另外一位官员的名字还没出现,金陵知府的名字就已经惹得陛下不爽了,让他心下暗叫糟糕。
孟惊蛰又道:“赵志成也许不知道这是病,故而错认为祥瑞,他其实是好心,因而这般倒也当不得什么大错,你一个当上官的,遇到这种事,难道都不能容忍吗?还非要跑到朕面前来说人小话?”
柳忠国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陛下,微臣并非是要说赵志成大人的小话。”
“那你要说谁的小话。”孟惊蛰追问。
“臣要说的是离肃知府的小话。”柳忠国想也不想就答道。
孟惊蛰挑了挑眉,道:“这么说?你今天不是来跟朕说事的,而是打定主意要说人小话?”
66、皇帝(二)
柳忠国这次直接木在当场,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的说道:“陛下,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你是假装要说人小话, 实际是来夸他的?你说张志成是在欲扬先抑?说起这离肃知府是在欲抑先扬?”孟惊蛰反问道, 显然他的思维发散得十分厉害。
柳忠国刚想应下,忽然又愣了片刻, 稍微反应了一会, 才发现孟惊蛰直接把他的意思弄反了,本来想让离肃知府给金陵知府抬轿子, 如今被孟惊蛰一阵操作, 倒显得金陵知府这个拿着白鹿当祥瑞的,像个傻子一样。
他想开口纠正,偏偏孟惊蛰一脸期待, 倒弄得柳忠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到自己收下的那些好处,以及后宫中正当宠的女儿,左右心一横拼着一股子赌劲,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尚且不知, 此番中秋节礼,离肃知府说了什么。”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离肃知府到底说了什么, 但他却觉得眼前这个柳忠国有点问题,左右如今话都赶到这里了, 他便问道:“离肃知府说了什么?”
“他说……臣都说不出口!”柳忠国一脸为难,等着孟惊蛰询问。
偏偏孟惊蛰压根不给他台阶下,而是说道:“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你磕磕绊绊半天,不就是为了说这事吗?怎么临到头了反而装起娇羞来了。”
柳忠国:……
柳忠国没想到孟惊蛰又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直接把话挑明白了,他耳边听到几声低低的笑声,知道又有人没忍住了。
柳忠国脸涨的通红,偏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陛下说笑了,臣不是这个意思……”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道:“一个大男人,这般扭扭捏捏干什么,坦白点,想说人坏话就直接说,别支支吾吾的。”
柳忠国:……
他只觉得孟惊蛰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但偏偏对方是皇帝,还是个一言不合就能诛人九族的皇帝,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腆着脸赔笑,还得防止自己赔的笑不够好看。
没有台阶,柳忠国只能自己给台阶下,说道:“不是臣要说他坏话,而是他说中秋节礼,是对于整个离肃的负担!如此不忠不孝的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孟惊蛰闻言挑了挑眉。
柳忠国看孟惊蛰虽然惊讶,但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顿时心中七上八下的,但也不敢询问。
而孟惊蛰在惊讶过后,便问道:“这是他说的?”
声音不悲不喜,但听在柳忠国耳朵里,却只当是要动怒的前兆,便立即打起精神,说道:“是,此事千真万确,微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孟惊蛰定定的看着柳忠国,就在柳忠国都觉得快要头皮发麻的时候,孟惊蛰再度开口,问道:“柳大人什么时候去了离肃?还是这离肃知府回了京城?”
柳忠国很快答道:“此事乃是他人转述,但确确实实是离肃知府亲口所言,且这次离肃的节礼,极其寒酸敷衍,显然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还请陛下息怒。”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这怒气都是你挑起来的,你还又让我息怒?正话反话全让你一个人说完了。”
柳忠国顿时满脸尴尬。
孟惊蛰偏偏还不放过他,接着说道:“他人转述?谁转述的,你说清楚。”
柳忠国压根就说不清楚,这话虽确实是别人告诉他的,但他从前和离肃知府有旧怨,因而这话是他努力引导,对方才说出来的,这样的情况下,话语的真假自然有待商榷。
“你把那人叫过来,朕要亲自询问。”孟惊蛰说道。
柳忠国立马说道:“陛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柳大人,你在教朕做事?”孟惊蛰反问。
柳忠国当即直接跪在地上,趴着说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不敢?你做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敢的。”
孟惊蛰说得轻松,柳忠国却吓得再度求饶。
孟惊蛰接着笑,说道:“柳大人,那个传话的人呢?”
“这……”柳忠国一脸紧张。
孟惊蛰接着说道:“柳大人,原来你这般心虚,还真是来说人坏话的。”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柳忠国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惊蛰又道:“你又说不是这个意思?到底是几个意思,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解释的清楚吗?”
柳忠国此时倒是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被孟惊蛰将话给堵死了,似乎他怎么说都不对。
“陛下误会了,柳大人只是想将这些事情上达天听,至于维护那传话之人,也不过是因为柳大人是守诺之人,绝对没有太多旁的心思。”
自来一个好汉三个帮,因而就连柳忠国这样的佞臣,在高阶大臣团里,也还有个帮手。
孟惊蛰看向这人,只见对方面容消瘦,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右边半张脸和左边半张脸相比,似乎苍老的程度格外重一般。
孟惊蛰看着这一张不太对称的脸,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陛下?”见孟惊蛰这突然的动作,其他大臣顿时有些担心,甚至还有消息灵通的,想到之前宫里传来的消息,孟惊蛰早晨还传召了太医,他们顿时怀疑孟惊蛰的身子出了问题。
孟惊蛰摇摇头。
“那陛下何故如此?”老太傅虽然这两年不得信重,但他毕竟曾经是孟惊蛰的老师,因而此时是他上前来询问。
孟惊蛰终于拿开手来,看向老太傅,眼睛一撇又看到了那个帮柳忠国说话的大臣,当即朝着他挥了挥手。
那大臣有些诧异的拿手指指着自己。
孟惊蛰点点头,紧接着又给他指了个位置。
愣是将人,从原本还算比较靠近中心的位置,直接指到了一个非常边缘的位置。
这大臣虽然没有直接被孟惊蛰怎么样,但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当大臣的都能解读出无数意味来。
此时他在殿中的位置变了,是不是也意味着在皇帝心里的位置变了?
这大臣不敢多问,只能在心里不停的胡思乱想。
孟惊蛰觉得自己虽然是个皇帝,对在场这些人全都生杀予夺,但是这大臣只是丑了些又说了些不动听的话,自己又不是暴君,不至于因为这点小理由杀人。
孟惊蛰如今只是将人挪了个位置,也没有像过去那样随便杀人,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孟惊蛰此时看不见那张极其不对称的脸,心下顿时舒服了很多,终于觉得不用捂住自己的眼睛了,也有了功夫继续和柳忠国扯皮。
“柳大人对这传话之人还有承诺?”孟惊蛰问道。
柳忠国借着这个坡就想下,立马说道:“是,微臣承诺此事不牵扯他,以免让他得罪离肃知府方行知。”
孟惊蛰却道:“承诺不牵扯他,是不是还承诺了加官进爵?”
“陛下,绝无此事!”柳忠国慌忙辩解。
孟惊蛰却道:“离肃距京师千里,此人能知离肃之事,又怕得罪了方行知,多半应该是离肃的官员。”
柳忠国听了心下一惊。
孟惊蛰又转头看向吏部尚书,问道:“近期可有离肃官员回京述职?”
吏部尚书生了一张黑黝黝的国字脸,方方正正的,孟惊蛰看了之后,又多看了一眼。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孟惊蛰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这么对称的一张脸了,就像是用模具做出来的脸一样。
孟惊蛰是个因为自己的脸不够对称,都不愿意多看的人,此时看到这么一张脸,自然十分欣赏,还不等对方回话,就直接朝着人摆了摆手,将人唤道跟前。
吏部尚书蒋昌明虽然身居高位,但之前因为相貌不够好看,可没少被皇帝嫌弃,此时被孟惊蛰召唤到身前,他还有些不明所以。
“你以后,就站在这里。”孟惊蛰指了个位置给蒋昌明。
蒋昌明一看,这位置除了离孟惊蛰很近,最重要的是,这是之前柳忠国站的地方。
孟惊蛰这个皇帝,以前可从来不管大臣站位的,今天破天荒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就算了,还开始关心起这些细枝末节来,倒是让在场的人脑子里多想了一圈。
毕竟,站位虽然事小,但却能显示出和皇帝的亲疏远近来。
如今柳忠国还跪在地上呢,他的位置上就换了人,且和柳忠国走得近的人,也被皇帝特意扔到了一个远的位置上,这事情传达出来的讯息不得不让人重视。
柳忠国此时心里倒是真的悔了,努力朝着蒋昌明使眼色,可对方本来跟他关系就不太好,此时任凭他杀鸡抹脖子,对方也没有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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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肃近期确实有两位官员回京任职,陛下可要召见?”蒋昌明询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见一见。”
柳忠国心底咯/噔一下,当场便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两人本是五品地方小官,而在场的最低的也是二品官员,最上头还有一个爱抄家灭族的暴君,两人自然是胆战心惊。
偏偏柳忠国这个靠山,此时又跪在地上,一看就是犯错的样子,他们便越发紧张。
“就是你们两个,从离肃跑到京城来说上官的坏话?”孟惊蛰一开口,直接就给这事情定了性质。
两人中说出那话的人,顿时面色惨白,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冒,甚至都没看柳忠国的眼色,就已经开始喊着:“陛下饶我九族啊!”
67、皇帝(三)
另一个人虽然不是直接说坏话的那个,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在场,也没少添油加醋。
此时虽然审问的是背后搬弄是非,但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又想着自己不是主犯, 便换了一句求饶:“求陛下饶我全家老小!”
孟惊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顿时有些乐了,不过心中却也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之前他还没有明确体悟, 如今亲眼见人哭爹喊娘的求饶, 孟惊蛰对于“生杀予夺”这四个字倒有了更深的体会,就好像自己动动手指, 这两个人就会人头落地。
思绪里满是杀意, 全是自己过去随意杀人的样子,那些记忆,血腥暴虐, 却又带着一股子让人胆寒的愉悦,甚至让人忍不住沉沦至今。
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柳忠国的心思。
一个大臣,敢拿皇帝当筏子,来清除异己。
孟惊蛰心中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过大胆, 也实在是太不将皇帝看在眼中,心中的杀意一阵一阵翻涌, 看着柳忠国的眼神也越发狠厉。
柳忠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便见到孟惊蛰满是杀意的眼神,立时一个哆嗦,哭爹喊娘一般, 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只是一时糊涂!臣愧对陛下,愧对贵妃娘娘!”
柳忠国想了想,觉得提一遍贵妃还不够,又多喊了几遍“愧对贵妃娘娘”。
蒋昌明见他这样,轻哼一声,心下有骂了一句“奸佞”。
孟惊蛰本来满心的滔天杀意,此时愣是被柳忠国这一番哭爹喊娘叫得回过魂来。
他此时陡然惊醒,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个喜欢杀人的。
柳忠国虽然欺上瞒下,但却罪不至死。
孟惊蛰这样想着,眼中杀意缓缓褪去,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太傅,蒋大人,你们二位主理,彻查柳忠国。”
倒不是孟惊蛰在针对这个便宜丈人,而是他想得很清楚,这人既然会干出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那么定然是因为缺乏敬畏之心。
一个没有敬畏之心的人,做出什么坏事都有可能。
柳忠国此时虽然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但心底却没有半分高兴,只觉得自己,这是从斩立决换成了秋后问斩,都好不到哪里去。
柳忠国顿时只能将所有希望全都放在贵妃身上,偏偏孟惊蛰先前派人调查贵妃,贵妃因为备受宠爱,做事也没有太多顾忌,因而一旦详查起来,压根就不经查。
调查结果出来了,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赶忙就派人送了过来。
孟惊蛰拿到东西后,见到上面鲜红的手印,以及非常详尽的,连时间地点,贵妃的神态动作都描述得十分清晰,显然是证据确凿。
越是详尽,便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孟惊蛰虽然觉得这贵妃娘娘脸不够对称,但却也认可对方是个美人,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美人,却能干出这么多坏事来。
他回想起来,这人才进宫多久?半年就干了这么多坏事,手底下就沾染了这么多阴司,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她一个没孩子的,都能对别人的孩子下手,要是真有了孩子,只怕皇宫后院就见不到别的活的子嗣了。
孟惊蛰将这份证词,直接甩在了柳忠国的脸上,说道:“你们父女,倒是如出一辙的心黑。”
柳忠国接过这白纸黑字,只是看了一眼,就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孟惊蛰也懒得让他日后找人打听了,直接当着他的面,就做出了对贵妃的处罚。
她手上的人命官司太多,孟惊蛰虽然不想杀人,但却觉得如果这样的人都不杀,那就真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人。
最终贵妃赐了三尺白绫。
而柳忠国,因为他尚且还在接受调查,因而暂时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只是好日子,到底也是望到了头。
原本几位辅政大臣进宫之前,还不知道孟惊蛰要做什么,此时见头顶这位皇帝虽然没有诛杀柳家全族,但到底也是雷霆手段,直接让柳家从一个刚刚兴起的鼎盛家族,打到了泥潭当中。
孟惊蛰处理完柳忠国之后,转而看向在场几位,问道:“中秋节礼,日后就免了。”
几人赶忙称赞孟惊蛰体恤下臣。
孟惊蛰却摆了摆手,直接说道:“天下都是朕的,何必在乎这么一点小礼物。”
几人听得一愣。
孟惊蛰又道:“蒋大人,吏部分出两个人来,去一趟离肃,将事情调查清楚。”
蒋昌明赶忙应下。
倒是一旁的太傅,想了想,开口说道:“陛下您既然取消了节礼,又何必还在乎这口头上的一两句埋怨,为君者,应有王者胸怀。”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大臣立时朝着太傅使眼色,示意这老头别再继续说下去了,毕竟这位虽然今天杀人的刀钝了些许,但他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可太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双目灼灼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倒没有其他人预想的那般生气,而是多看了老人家一眼,说道:“太傅,你怎么会如此想。”
太傅微微一愣。
孟惊蛰接着说道:“派两个人去离肃,这一路上车马劳顿,便是花费不菲,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能只查背后小话这种无关紧要之事,还要多看看风物人情,看看离肃一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艰难。”
太傅看着孟惊蛰,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像是没想到孟惊蛰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快他便又笑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见识浅薄。”
孟惊蛰点头,说道:“太傅年纪大了,难免有不能周全的时候,朕不怪你。”
孟惊蛰转而看向户部尚书,问道:“两人出行去离肃,你觉得该给出多少预算?”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要考教自己的臣子,但这种感觉,他却着实觉得不赖,就好像自己一直是个考生,突然就变成了考官,一朝翻身从农奴变成了地主一般。
户部尚书是先帝留给孟惊蛰的老臣,也不是那等尸位素餐之人,闻言开口道:“沿途皆有驿馆,倒也不需要额外拨款。”
他想到之前孟惊蛰嫌弃出门花销大,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虽是如此,但外出劳顿,正常都应该犒劳些许辛苦费。”
孟惊蛰点点头,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而是说道:“理应如此。”
如今全国各地,稍微大一点的地方,沿路都设有驿馆,驿馆之所以能免费接待过往进行公务的官员,是因为驿馆的各项开支经费,全都由国家财政负担,因而即便没有直接将钱交给公干人员,但也确确实实因为他们的公干花费了不少银子。
孟惊蛰又问道:“那该如何给辛苦费,可有定例?”
户部尚书愣了下,接着说道:“这个尚未形成定例,但按照官员级别不同,给予的辛苦费也不同。”
孟惊蛰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对于级别不同补贴不同这事,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没有一个完全定死的规章制度,孟惊蛰觉得有些不妥。
“你三天内拿出一套定例来,待朕看过后,再行推广。”孟惊蛰想了想,又说道:“不仅京师要推行,各地也要推行。”
这也算是一个给官员发福利的事情,但户部尚书听了却没有多高兴,而是说道:“陛下体恤臣子,微臣本不该多言,只是如今国库……”
孟惊蛰又问道:“国库的情况,你明天单独汇报,而公干定例之事,你也不要丢下。”
户部尚书听了赶忙应下,只是心中在发愁到时候该如何上报,若是这位暴君知道钱那么少,会不会给自己来一刀。
孟惊蛰说完了钱的事情,又转而看向其他人,问道:“近日,朝中可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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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柳忠国就是死在这个提问上,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半点敷衍,将自己手头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孟惊蛰听完之后,又给众人下达了任务。
等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众人方才从宫里出来,众人本就上了年纪,又许久没有这样高强度工作,此时都觉得有些腿软,更有甚者,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太傅,你说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人话说了一半,许是觉得用这个词来描述这位主,实在是太过怪异。
“励精图治,难道不是好事吗?”太傅轻笑一声,他和其他大臣不一样,年纪最长,又是皇帝的老师,吃过午饭后,他在偏殿休息了半个时辰,因而此时状态尚可。
“好事,自然是好事!”这人心下叫苦,但偏偏又不能说出来。
蒋昌明身边此时也围了不少人,毕竟有先前给人挪位置这事,因而众人都隐隐觉得,他此时应该深得帝心,即便众人没有拍马屁的心思,但围着他多说几句话,万一就掏出来了他得陛下青眼的原因,那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难过。
赵深此时落在最后面,他半点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忽然就糟了皇帝的嫌弃,愣是将他从中心位置挪到了边缘地区,甚至孟惊蛰给所有人都布置了任务,要求几天后另行汇报,唯独没有给他布置。
原本没有任务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此时他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排挤了一般,他思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柳忠国身上。
赵深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当即便决定,今晚回去就上折子呈述柳忠国的罪状!
68、皇帝(四)
孟惊蛰忙了一整日, 等到人都离开了这才有功夫吃个晚饭。
孟惊蛰看着御膳房送过来的一大桌子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朝着身旁的大总管,问道:“谁让准备这么多的?”
大总管立时跪了下来, 说道:“陛下息怒。”
孟惊蛰:……
孟惊蛰没想到这人反应这样大, 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起来, 当即便说道:“算了,下次弄个四菜一汤就行了。”
大总管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跟在孟惊蛰身边, 就是时时刻刻都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之前嫌弃菜少的是皇帝, 如今指责菜多的又是孟惊蛰。
偏偏下人还不能说皇帝的错处, 便只能将所有的锅全往自己身上揽。
大总管这般战战兢兢的服侍着孟惊蛰用饭,孟惊蛰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宫里还有赐菜的规矩, 当即便指了那几个自己没有动筷子的菜,让人吩咐着送往各宫。
孟惊蛰看着粮食没有被浪费太多,心下总算舒服了不少。
等到用过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也没什么出门的心思, 而是窝在寝宫里,看看书耍耍剑。
“陛下, 您看今日……”大总管将绿头牌全部端了过来。
孟惊蛰的眼神,从这一堆牌子上掠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临幸这些女人,他心中就本能升起一抹反感来。
“算了吧。”孟惊蛰说道。
大总管闻言很快便退了下去, 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又回来了。
孟惊蛰微微惊诧的看着这人,只见他手里还是端着一堆牌子,只是这一次变成了红头牌。
“陛下许久未见碧云公子,可要传召?”大总管轻声询问。
孟惊蛰脑子里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这人是谁,顿时背后汗毛都快要冒出来了。
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往日为何这般荒唐,后宫佳丽三千还不够,还要纳几个男人入宫,虽然回忆里那些事情都是模模糊糊的,但孟惊蛰却满是心惊胆战。
“不要,将人全都打发了,看着烦!”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见不得漂亮男人了。
大太监闻言微微一愣,他在宫中待了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对于这些事情,他心中早就没了男女之别,因而也不明白孟惊蛰为何突然反应这么大。
但一想到碧云给他送的那些礼,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一贯喜欢碧云公子的琴技,连他也要逐出去吗?”
“琴技?朕以后都不听琴了!”孟惊蛰恶狠狠的说道。
大太监无奈,刚想退下,岂料孟惊蛰有将他拦住。
“你这般为碧云说话,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孟惊蛰问道。
大太监立马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老奴是陛下的人,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如何敢收别人的好处?”
孟惊蛰满是怀疑的看着他,视线忽然落到对方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上,说道:“这玉佩,看起来倒是价值千金。”
大太监顿时面色惨白
孟惊蛰将手边的那把剑拿了起来,长剑出鞘,直直的指向大太监,说道:“你也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说话间,长剑朝着大太监削去。
危机关头,大太监待在那里,半点都不敢动弹,孟惊蛰的剑却没有划到他的脖子上,而是朝着他的头发划去。
头发散开,一根翡翠玉簪子掉在地上。
孟惊蛰的剑指着玉簪子,轻声说道:“玉质如此通透明晰,可不多见啊。”
大太监身抖如筛糠,磕磕绊绊的说道:“老奴贪心太过,贪心太过,还请陛下饶了老奴一条小命。”
孟惊蛰看着这人,也知道这人平常服侍十分尽心,可是皇帝的一言一行可以影响天下,而即便是天下之主,他也不能完全不被周围人所影响。
因而皇帝身边的人,最好没有太多私心。
孟惊蛰看着眼前这大太监,知道对方应该还没有掺和进前朝,如今还都在后宫里打转,倒也没有严惩的心思,便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出宫颐养天年。”
能够离开暴君身边,大太监却也没有半点开心,他这样的人,哪怕在皇帝身边时刻有杀头之祸,但只要他在皇帝身边一日,便能风光一日,若是离开了,那还能有什么用。
他刚想继续求饶,孟惊蛰却没心思听了,摆了摆手,立马有人将他拖了出去,不追究过错,也不罚没这老太监的家产,已经是孟惊蛰对他最后的一点仁慈。
大太监被处置了之后,孟惊蛰也没有安宁下来,此时有人步履迅速的跑了过来。
“陛下,太子病了。”这人凑到孟惊蛰面前,不紧不慢的禀报。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愣,想到半日里还让太医院给太子诊脉,当时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什么病?怎么回事?”孟惊蛰追问道,一想到这是自己的长子,是未来要继承自己大好江山的人,孟惊蛰难免多了几分关心。
这人本以为又是听孟惊蛰说一句“让太医看看”,却没想到孟惊蛰这次居然如此关心。
“太子从下午起,便上吐下泻。”这人解释道。
孟惊蛰皱眉,说道:“下午就病了,为何现在才说?”
这人慌忙跪下来求饶。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动不动跪下来求饶,就像是没长骨头一样,倒是让他心里觉得十分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十分习惯的事情,现在自己怎么都不舒服了起来。
“让太医院多派几个太医过去,你去告诉太子,朕明日就去……”孟惊蛰想了想,说道:“罢了,朕现在就去看看他。”
孟惊蛰如此兴师动众,倒是让左右都十分诧异,只不过一想到两人毕竟是亲生父子,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皇帝起驾,自然要跟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孟惊蛰看着这架势有些烦,便将人全都赶走了,只带了个人便朝着东宫而去。
孟惊蛰到时悄无声息,倒是没让任何人通报,只是到了儿子寝宫外面,便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家的哭声。
“你真是一定要夺了我的命才甘心,那东西能吃吗?偏你管不住嘴,底下的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女人哭着骂道。
孟惊蛰回忆起来,这似乎是皇后的声音。
床上那人非常心虚的应了一声。
女人又骂道:“那东西就那么好吃,知道要吃坏肚子,你还忍不住?”
“是挺好吃的。”说话间,太子砸吧了一下嘴巴,似是在回味那份美好。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没忍住,直接拍在他身上。
只不过因为没用力的缘故,太子没感受到半点疼痛,反而笑了一声,乐呵呵的说道:“母后要是还生气,就再打孩儿几下,孩儿不疼的。”
孟惊蛰倒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也不知为何,他的耳力极好,仅仅站在门边,就能听见内室的声音。
而听了这么多,他倒是觉得太子不像是个性情暴虐的坏孩子,虽然贪吃了些,但却十分孝顺。
听到敲门声,皇后身边的宫女赶忙跑去将门打开了,见是皇帝,立时吓得跪在地上。
孟惊蛰摆了摆手,便走了进去。
皇后看到他,虽然十分吃惊,但很快便朝着自己的夫君行礼。
孟惊蛰也在打量着皇后,只见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依旧看起来十分年轻貌美,因为保养得宜的缘故,丝毫让人看不出来有了太子这么大的儿子。
太子虽然传言性情暴虐,颇似皇帝,但实际上却是个十二岁大的小胖墩。
此时这小胖墩见到孟惊蛰,立时笑了起来,高兴的喊道:“父皇。”
孟惊蛰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觉得自己有孩子的感觉还十分陌生,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小胖墩,心底突然涌动起一抹浓浓的情绪。
就好像他在面对的不是儿子,而是某个阔别已久的亲人。
孟惊蛰没忍住,拍了拍小胖墩的头顶,问道:“这次又是吃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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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孟惊蛰就是一愣,因为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多少太子吃坏东西的记忆。
太子也是一愣,倒没有意识到不对,而是小声说道:“父皇,我这次吃了个超好吃的东西……”
一旁的皇后听了微微皱眉,说道:“应该用自称。”
太子立马改口,道:“儿臣吃了个超好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孟惊蛰好笑着问道。
太子立马高兴的分享了起来。
一旁的皇后听得眉头皱起,也不顾孟惊蛰还在,就训斥道:“你自己吃坏了东西,如今还要带着你父皇一起吃坏?非要坏了龙体你才开心?”
孟惊蛰父子一愣,小太子顿时心虚的低下头,轻声说道:“实在是太好吃了嘛,上吐下泻这种事,太医都说了因人而异,况且为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有点难受有什么大不了……”
“住嘴!”皇后瞪了他一眼。
小太子立马吓得往孟惊蛰怀里扑。
皇后还不放过他,又在一旁说道:“陛下,这孩子生性顽劣,又管不住嘴,陛下放心,妾身定会严加管教。”
孟惊蛰看着皇后突然上纲上线的样子,微微一愣,有看向一旁小胖墩在杀鸡抹脖子一般的使眼色,顿时觉得好笑起来。
皇后给自己的定位不像是皇后,到像是个大臣。
而这个太子,也不像是一国储君,倒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儿子,父子之间也显得极为亲近。
“孩子慢慢教,你也别太凶了。”孟惊蛰劝道。
69、皇帝(五)
“教他的时候不凶, 能行吗?”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她顿时有些后悔,今日许是因为孟惊蛰实在太好说话了,所以她才会话赶话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往常, 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孟惊蛰倒没有注意到皇后有些奇怪的神色, 而是顺着说道:“好好好, 你凶,你凶。”
皇后闻言, 顿时一口气卸了下来, 转而朝着孟惊蛰行了一礼,说道:“妾身无状, 陛下恕罪。”
孟惊蛰赶忙将人扶了起来, 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
孟惊蛰这样说,皇后却不敢这样当真, 而是认认真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
听着这些满是“三从四德”思想的反省,孟惊蛰只觉得头大。
“打住,打住,朕是来看儿子的,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孟惊蛰说道。
皇后脸上一闪而过失落之色, 紧接着进父子俩其乐融融,便守在一旁耐心等着。
太子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见孟惊蛰的缘故, 这一次表现得格外依赖,拉着孟惊蛰说了半日的话, 全都是小孩子气的话,偏偏孟惊蛰还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
“听宫女说,用新鲜桂花做的饼子可香了, 等有空了,父皇你一定要尝一尝。”太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孟惊蛰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道:“自己摘的桂花,做的饼子是最香的,等有空了,我带你去摘桂花。”
太子立马说道:“那也要带着母后一起,咱们一家人一起。”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皇后,皇后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儿子,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自己玩闹就罢了,还要拉着你父皇一起,你父皇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陪你瞎胡闹。”
小胖墩听了之后,脸顿时垮了下来。
而孟惊蛰听着皇后这些话,想着今天之前自己都不理朝政的,如何能当得了皇后这些话。
“无事,朝中大事,自有大臣们管着。”孟惊蛰说道。
皇后不会下孟惊蛰的脸面,闻言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应了下来。
孟惊蛰又看着小胖墩,想着他如今虽然才十二岁,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便说道:“过两日等他病好了,就让他入乾元殿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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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听了,虽然觉得儿子年纪还太小了些,但这样的好事,她却不至于反对,反倒是小胖墩,刚刚扬起的笑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我连课都听不懂,哪里还能听得懂政事呀。”小胖墩随口抱怨道。
“衍儿!不可胡言,不可辜负你父皇的一片好心。”皇后训斥道。
小胖墩似是十分惧怕母亲,闻言立时便低下头去。
孟惊蛰安抚皇后,说道:“慢慢来,孩子要慢慢教。”
皇后听了心下焦急,忍不住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他本就顽劣懒惰,若一味纵容,如何能担得起国家重任,若他继续这般,还不若将太子之位让给他人,也免得他日后酿成大错。”
孟惊蛰只以为皇后讲规矩,却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人原本年轻貌美的面容,因为这一脸正气,都让人不太敢接近了。
“皇后何必说这样的话,身为嫡子,若是不能继位,岂不是在逼他去死?”孟惊蛰说道。
皇后顿时不说话了。
孟惊蛰见此,也不再继续逼迫,又安慰了小胖墩几句,向他许下了不少好吃的之后,这才起身,和皇后一起离开。
“陛下,德妃虽然有错,但她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看在二皇子的面上……”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惊蛰打断,说道:“你是不是当皇后当上了瘾,你只当自己是皇后,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母亲?”
皇后微愣,转而说道:“妾身也一直很疼爱衍儿,他就是妾身的命,妾身如何不是一个母亲?”
孟惊蛰皱眉,说道:“太子之位让人的这种话,日后你莫要说了。”
一个大公无私的皇后固然让人敬佩,可若无私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那就不太对劲了。
皇后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但却忍了下去。
“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应当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孟惊蛰转而说起德妃的事,说道:“德妃失德,本以从轻发落,你如今还要为她求情?是不是干脆放了她才好?”
听着孟惊蛰的质问,皇后微微一愣,却诺诺说道:“若是能放,倒也不失为仁慈……”
“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面对衍儿就怕他会危害江山社稷,因而要让他退位让贤,而德妃这样残害储君的人,你就不怕她当了太后之后,会危害江山社稷了?”
“还是说你的仁慈,只针对你的敌人,不针对你的亲人?”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1]
皇后面上一片难堪。
而孟惊蛰却是一脸懵然。
这突然出现的阴阳值,就像是一把刀,直接划在他的脸上,似是揭开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皇后像是再也受不住这些质问,朝着孟惊蛰行了一礼后,匆忙告退。
孟惊蛰站在原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注视皇后的背影一般。
许久之后,皇后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孟惊蛰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起驾回宫。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孟惊蛰将所有人全都赶了出去,方才笨拙的再度将那个阴阳值的界面调整了出来。
他似是无师自通一般的,就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操作,他一条一条的往上翻阅,看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他慢慢的多出零星半点的记忆。
暴君的记忆,和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孟惊蛰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还是哪个在母亲死后努力照顾妹妹的少年,又或者是那个来自光怪陆离世界里的学霸。
孟惊蛰捂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这些记忆碎片纠缠在一起,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这一晚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迷隐约记得似是眼前一黑,就直接躺了下去,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新任太监总管一脸欣喜的模样。
“陛下,您终于醒了?”新任太监总管赵宣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岁左右,他好不容易挤掉老人成了御前总管,自然害怕孟惊蛰有个三长两短,会让他的地位不稳。
孟惊蛰看了眼他,接着又看向四周。
白日里的阳光洒在殿内,但却不太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孟惊蛰问道:“几时了?”
赵宣赶忙答了,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陛下您昏睡了两日,后宫里的娘娘们,和前朝的那些大人们,可都急死了。”
孟惊蛰微微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起床迟了,却没想到直接迟了两天,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
“传膳。”孟惊蛰说完,又想了想说道:“传蒋昌明。”
赵宣赶忙应了下来。
孟惊蛰这次病的蹊跷,太医院也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来,虽然一切正常,但人却一直昏睡不醒。
宫里宫外很是混乱了一阵,最后还是老太傅站了出来主持大局,这才平稳了局面。
孟惊蛰的膳食刚刚准备好,就有人禀报太子求见。
太子一进来,先是泪眼汪汪的看向孟惊蛰,紧接着便眼神止不住的往餐桌上瞟。
“父皇,儿臣这两天好担心你……”太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孟惊蛰看着这熟悉的哭哭啼啼声,想了想,问道:“七乘以八是多少?”
太子眼泪顿时止住,有些傻眼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以为他没听明白,叹息一声,问道:“一组桃子七个,八组桃子一共多少个?”
太子依旧一脸蒙圈。
孟惊蛰又一顿,问道:“一组桃子七个,一组桃子八个,这两组一共多少个?”
“十五个。”这一次太子答得十分迅速,没有半点犹豫。
孟惊蛰微微点头,会算加法不会算乘法,紧接着他又让人拿了纸笔过来。
“父皇,你还不用膳吗?再不用膳,只怕就要凉了。”太子期期艾艾的说道。
“不急,我先考完你再说。”孟惊蛰说道。
太子顿时垮了脸,他眼神一会瞟向桌子上的四菜一汤,一会又看着孟惊蛰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那只手。
一时他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担心吃食,还是先担心即将要接受考验的自己。
孟惊蛰写完之后,轻轻吹了吹,才将儿子招到身边,问道:“看得懂吗?”
太子看了一眼那张纸上满是鬼画符一样的线条,不知为何,心底本能升起一抹抵触,但见到父亲殷殷切切的询问,他十分老实的摇头,问道:“父皇,这是什么呀?”
这是你永远学不会的符箓呀,小笨蛋。
孟惊蛰在心底答道。
他面上还是一副慈爱的模样,鼓励的看着儿子,说道:“你试着描一遍,要是描对了,朕带你出宫玩一天。”
太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闻言立时双眼发亮,跃跃欲试起来。
原本他还觉得看着十分抵触的鬼画符,此时竟然也觉得有几分亲切。
见这倒霉孩子拿起纸笔后,孟惊蛰这才转过头来开始用膳,
孟惊蛰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饭食全都吃完,等太子因为画符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老父亲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底朝天,顿时觉得十分委屈。
“怎么,你午饭没吃?”孟惊蛰问道。
太子撇了撇嘴,说道:“儿臣虽然吃了,但总觉得父皇这的饭菜更香。”
孟惊蛰轻笑一声,暗道这看不得别人吃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
再一细看这倒霉孩子画的符箓,轻笑一声,说道:“你画成这样,朕可没办法带你出宫。”
太子顿时委屈的低下头。
孟惊蛰轻哼一声,暗道:我拿你当妹妹,你却拿我当爹,自然是要好好耍耍当爹的威风。
70、皇帝(六)
孟惊蛰昏迷醒来, 虽然还没能完全恢复记忆,但却已经足够应对眼前的一切。
他自清醒以来后,便在思考孟小甜的下落,他原本是想从姑娘中找妹妹, 但仔细搜索了这位暴君的记忆, 实在没有谁像他那个倒霉妹妹。
女孩子里找不到妹妹, 反倒在看到这便宜太子的一瞬间,只觉得这人从内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子熟悉, 那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当真是像极了孟小甜。
而后又几番试探,孟惊蛰终于是确定了。
孟小甜此时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哥哥给扒出来了, 她还沉浸在太子这个身份里, 望着孟惊蛰的眼神里满是控诉,似是在埋怨父亲给自己出了这样的难题。
孟惊蛰笑着问道:“这很难吗?不是一眼就能学会吗?”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见到这熟悉的阴阳值,孟惊蛰此时才是完全确认。
“儿臣……儿臣再研究一番?”太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 直接说道:“罢了,你学不会的,为父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孟惊蛰在“为父”二字上重重说道。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父皇,儿臣马上就能学会了,您别瞧不起人。”太子被这么一刺激, 反倒来了脾气。
孟惊蛰闻言,立马说道:“来人, 将太子安置在偏见,准备好充足的笔墨纸砚, 好好伺候着。”
太子被这么一说,脸上倒是有些心虚,但却被话赶话到了这里, 只能应下。
孟惊蛰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一下午都学不会,那为父就真要瞧不起你了。”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画就画,儿臣什么都不怕!”太子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偏殿走去。
路过主殿,他还看见了正在那里等候的蒋昌明。
蒋昌明赶忙向这位小太子行礼,小胖墩点点头,等到背着人了,才一脸丧气的思考着出路。
蒋昌明两天没见孟惊蛰,只觉得皇帝似乎都消瘦了不少,此时被召见,他也只当是皇帝想要询问之前布置的那个任务。
孟惊蛰听完了他的汇报之后,方才点点头,说道:“你做的不错,只是还可以更好。”
蒋昌明立时一脸虚心的看着他,待听了孟惊蛰的建议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叹的神色。
孟惊蛰多年不理朝政,他本以为对方于朝政之事,应当没什么见解,但没想到,对方不仅听得懂,甚至还能说出不少建议来。
此时孟惊蛰提出的这个交叉考核法,蒋昌明从未听过,又见孟惊蛰说得头头是道,心底便在猜测,这办法多半是孟惊蛰自己的思考。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起太傅私底下的感慨,只道咱们这位皇帝,虽然性子暴虐了些,但却是个聪慧绝伦之人,若是心思能用到正途上,只怕早就成为一代明君。
原本蒋昌明还不信,此时见孟惊蛰这般,他倒是信了七八分,甚至胸中还升起一抹豪迈来,既然有了一代明君,怎么能没有一代名臣,他想要做这个名臣。
孟惊蛰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对称的国字脸脑补了什么,只看着对方从原本的迷茫困惑,突然变得意气风发,就好像整个人都打了鸡血一般。
“陛下放心,臣定会竭尽全力,辅助陛下完成雄图霸业。”蒋昌明激动的说道,便打算直接告退。
孟惊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找他干什么来着,他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后,蒋昌明脸上神情一窒。
“陛下唤微臣前来,便是为了这等小事?”蒋昌明不敢置信的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事无大小,务必竭尽全力,不要怕繁琐,越详尽越好。”
蒋昌明点点头,带着满脸的一言难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告退。
孟惊蛰一下午除了见蒋昌明,又唤了几个辅政大臣进宫,将之前的那些历史遗留问题全部解决之后,又给他们布置了新的任务。
前一个任务,这些人倒是接的心甘情愿,知道接到这个新任务,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甚至还有人跑到太傅面前询问。
老太傅年纪大了,也见惯了风雨,诈一听闻这样的事,倒是和这些人一样觉得奇怪,但却也没有往坏处想,而是安抚他们道:“陛下让你们做这些事,总比看着他杀人强。”
被这样一安抚,几人竟然莫名的觉得有道理,立马将心底的那一撮不情愿丢了,反而变得积极起来。
孟惊蛰不知道这几人的想法,此时他将这些政事处理完了,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对着自己的宝贝妹妹。
小傻子此时正趴在偏殿案几上,整个脑袋全都埋在上面,脸上满是漆黑的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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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这符箓果真和他想的一样,完全不能看,心底微微一笑,接着就从一旁拿了一只没有沾墨水的毛笔,轻轻的在便宜儿子鼻子上挠了起来。
“啊嚏!”小太子打出一声重重的喷嚏。
他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看向孟惊蛰,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哥哥。”
孟惊蛰一愣,但片刻后,小太子清醒了过来,喊道:“父皇。”
似是完全忘了前面自己喊得那个词。
孟惊蛰问道:“你喊谁哥哥?”
小太子一脸迷茫的看着老父亲,问道:“父皇你在说什么呀?”
孟惊蛰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什么,擦擦脸。”
说着,孟惊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来,十分仔细的擦拭这便宜儿子满是口水的脸。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呀?”孟惊蛰轻声问道。
孟小甜也一直没改掉睡觉流口水这个臭毛病,没想到还直接带到了小太子身上。
“我也没有那么大,还很小呢。”小太子说道,显然这是一个宽以待己的人。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是是是,你还小呢。”
孟惊蛰拍了拍他的头顶,又看了看他画的那一堆鬼画符一样杂乱的东西,难得的心肠柔软了几分,没有继续阴阳怪气,而是问道:“很难吗?”
小太子用力点头,说道:“父皇,这太难了,为什么我无论怎么用力去学,都画不出父皇的神韵来。”
虽然用的是普通的纸张,普通的笔墨,甚至这符箓都不一定有作用,但孟惊蛰画出来的,就是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神韵,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孟惊蛰想到他缺了一半的元神,这个妹妹在大多时候都会显得脑子不太灵光,因而这种比较考验智商的事情,她总是做不好。
“没事,学不会就算了。”孟惊蛰说道。
小太子摇摇头,说道:“可我想出宫去玩。”
没有皇后在场,孟惊蛰也不曾更正他,他索性就懒得用什么自称了,这样说话,他反而觉得和父亲更加亲近。
“机会还有,也不一定非要画符。”孟惊蛰说道。
他知道这是幻境,但这幻境也着实真实,就好像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在外面时都不曾对妹妹有太多苛刻的要求,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再多为难她。
孟惊蛰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这个幻境到底是什么情况,因而也没有急着让妹妹清醒过来,她如今虽然迷糊,但却过得开心,这便足够了。
小太子见父皇不再多做要求,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欢喜来。
孟惊蛰又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上次父皇说的桂花饼……”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提别的你记不住,提吃的倒是记得牢。”
小太子憨憨一笑。
孟惊蛰接着说道:“明日带你去。”
小太子立时欢呼一声。
孟惊蛰又让人找了一些小玩意来,陪着小太子玩了一会。
等到第二日下午,孟惊蛰便让人去请了皇后过来。
皇后看到孟惊蛰让人精心准备的便服后,面上顿时露出不赞同来。
“陛下,这于礼不合。”皇后义正言辞的说道。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换一身衣服,就于礼不合了?”
皇后皱眉,说道:“换了衣服,就等于要出宫,这才是真正于礼不合。”
“真要说礼教,夫为妻纲,君为臣纲,朕既是夫也是君,那是不是朕说的就是规矩,就是体统?”孟惊蛰问道。
皇后一时辩驳不过,最终只能不情不愿的换了衣服。
皇后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触发阴阳值的人,孟惊蛰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和这个幻境有关联,还是也是误入这个世界的人,但多接触一些,孟惊蛰觉得应当不会出错。
一家三口换好了便服后,马车便朝着宫外皇庄而去。
宫里虽然也有桂花,但到底样的不如皇庄里好。
小太子头一次出宫,此时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起帘子朝外看,只是他刚刚抬起来没多久,就被皇后要求着放了下来。
“行坐皆有度,你是太子,岂能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皇后不高兴的说道。
小太子被这么一打压,顿时有些委屈,但他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来,而是拿了一包点心打开,拈了其中一块,殷勤的递给皇后。
“母亲快尝尝,这糕点可好吃了。”
皇后却没有接,而是皱眉说道:“糕点再好吃,你也不能再马车上吃,这成何体统。”
小太子脸上再度露出委屈来。
孟惊蛰看了,先是拿了一块点心尝了一口,接着又掀开马车车帘,笑着说道:“这点心味道确实不错,配合着京城的景致,似乎又别有一番滋味,皇后,你说对吗?”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1]
71、皇帝(七)
皇后脸色难看, 偏偏孟惊蛰又像是故意刺激她一般,还时不时朝着外面的风景指指点点,甚至还拉着她一起往外看。
小太子倒是一脸兴奋。
皇后却因为规矩体统压着,却不得不顺从着孟惊蛰, 做这些在她认定里, 全是有违一贯原则的事情。
越是这般, 皇后便越发觉得难受。
孟惊蛰见她难受,倒也没有半点缓解的意思, 反而还像是故意的一般, 刻意的事事都拉着她。
等马车抵达皇庄之时,最不愿意进行这次出行的皇后, 反倒是最巴不得快点进去的那一个。
毕竟进去之后, 她就能隔绝掉马车外的那些目光,也不用被外面那些百姓指指点点,更不需要忍受孟惊蛰拿规矩体统挑战她的处事原则。
一进皇庄, 便闻到了非常浓重的桂花香气,这庄子是专门培植桂花的,因为孟惊蛰事先打过招呼,故而此时这里一切也早就准备好了。
小太子难得出宫,此时早就被眼前这新鲜的一切刺激到了, 拉着孟惊蛰的衣袖,扯着他去摘桂花。
皇后一脸不赞同, 说道:“这等事情,何必要你去亲自动手?”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 多年来都是养尊处优,在家中时便是一步迈八步跟,进了皇宫之后, 身边伺候的下人也从未缺过,她日常都是劳心,几乎没有劳力的时候,因而对于儿子积极想要自己动手这回事,显然十分费解。
“父皇说了,这吃食是自己做的最好吃,儿子虽然不能亲手烹饪,但能采摘这食材,也算是一种参与。”小太子振振有词的说道。
可孟惊蛰看着他,心下却明白,即便说得再有道理,也不能掩盖他就是贪玩这个事实。
皇后还想再絮叨几句,孟惊蛰却直接站起来,在一旁拿起一个小篮子,拉着儿子做出一副打算亲自摘桂花的模样来。
“皇后,不愿与我们一起吗?”孟惊蛰回身笑着问道。
皇后见他都这样问了,无奈叹息一身,只得跟着两人一起去了桂花林中。
“父皇,我想爬上去!”小太子一进去就兴致勃勃的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怎可如此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皇后立即训斥道。
小太子看向孟惊蛰。
他显然也看出来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大多数时候都不是意见一致,且他的父皇大部分都站在他这一边。
果然,孟惊蛰这一次也依旧站在儿子这一边,完全没有在乎皇后的这一番谏言,反而朝着小太子说道:“你今天出来就是痛快的玩,你只管上去,下面会有人接着你。”
小太子立时欢呼一声。
他挑选的桂花树,是树干最为粗壮的那一棵,爬上去之后,又有人将小篮子递给了他。
太子上树,树底下自然围了一圈人守着,生怕这位小祖宗掉了下来。
皇后此时也一脸紧张的盯着儿子,桂花树摇晃一下,她便立时跟着心一紧。
“这树不算高,就算掉下来,顶多摔断手脚,多半是摔不死的人的。”孟惊蛰忽然说道。
皇后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似是不敢相信,能从丈夫嘴里蹦出这样的话来,而此时又十分配合的,小太子那边突然弄出了动静来。
小太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他实在是太胖了,一根树枝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当场便差点直接断了。
小太子站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两眼惨白。
底下的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他们的生死,可全都和小太子绑定在一起,一个个此时都恨不得直接变成人肉坐垫,让小太子跳下来。
“殿下放心,奴等定然会接住您的。”底下的人这般喊着。
可小太子却半点没有宽心,而是目光忍不住朝着自己的父亲母亲望来,带着哭腔喊道:“父皇,母后……”
皇后往常训斥得再狠,但依旧还是一个母亲,此时看儿子这般无助,她也跟着面色苍白起来,目光似是求救一般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看着小太子,说道:“跳下来,有人接着你。”
小太子摇头,面上满是拒绝。
此时那枝丫又发出慢慢断裂的声音来。
“不愿意跳下来,那就自己爬回去。”孟惊蛰让小太子从分枝往主干那边爬。
小太子只是尝试了一步,便再度用力摇头。
见倒霉儿子满脸求救,又是一副似哭非哭的样子,孟惊蛰却没有半点心疼,毕竟在他看来,这桂花树并不高,且底下的人也都准备充足,虽然场面上看起来有些危险,但儿子却大概率能够平安无事。
“陛下,您快想想办法,皇儿他还小……”皇后忍不住说道。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这就受不了了?”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0.5]
“这点小场面你都受不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衍儿一旦失去太子之位,他会是什么下场?”孟惊蛰问道。
皇后面上有些迟疑,紧接着说道:“衍儿顽劣,而二皇子聪慧孝顺,一旦衍儿愿意让出皇位,即便他是嫡子,依旧能得到二皇儿的善待。”
孟惊蛰冷笑一声,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奇奇怪怪的天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接着说道:“朕也不是独子,但为了皇位,如今还有几个兄弟?”
皇后闻言,想到孟惊蛰如今只有一个亲生兄弟还活着,这个兄弟还是柳贵妃以前的夫婿,只是如今,这位王爷也只有一个空头名声,没了半点实权,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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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儿纯孝,且素来敬重兄长,他应当……”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孟惊蛰打断,问道;“应当什么?应当不会对嫡出的兄长动手?朕继位之前,不也是个纯孝忠勇之人?”
皇后没想到孟惊蛰这么拼,竟然连自己都拿出举例子。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皇后苍白的解释道,心中显然依旧认定了自己的儿子不堪大用。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朕的皇后,不愿意信任自己的儿子,反倒愿意信任他人所出之子,此事倒也奇哉怪也。”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1]
还不等她反驳,桂花树那边,却是那可分支再也承受不住小胖墩的重量,直接断了个彻底。
小太子一直犹犹豫豫,因而过去这么久,他还依旧在树上没怎么挪动位置,此时随着树枝的彻底断裂,他也终于从树上掉了下来。
底下的人中立马有功夫好的,上前将人接住。
小太子虽然从树上摔了下来,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接他的人就不太好了。
“父皇,我要嘉奖这位勇士!”小太子指着救下自己的那个侍卫说道。
那侍卫此时右手呈现一种非常不自然的姿势,脸上也因为剧痛而一片惨白,但即便这般,他依旧一脸恭敬站在原地。
“你想嘉奖便嘉奖,先找太医给他诊治一番。”孟惊蛰说道。
一旁的皇后,此时正巧在让人去喊太医。
等到侍卫被送去就医之后,孟惊蛰询问小太子:“摘了多少?”
小胖墩顿时脸垮了下来,他本来就没摘多少桂花,还因为自己从树上掉下来而摔了个干净。
孟惊蛰见此也毫不意外,轻笑一声,说道:“这年头有几个人真的上树摘桂花,大多数人都是直接用棍子将桂花打下来的。”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一旁的皇后,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孟惊蛰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又让人另外准备了工具,重新开始打桂花。
“这桂花既然是亲自打下来的,那自然也要亲自做。”孟惊蛰说道。
小太子此时已经装了满满一篮子桂花,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父皇,问道:“您难道还会做桂花饼?”
说话间,他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父皇,我饿了。”
皇后看了他一眼,本想纠正儿子的称呼,但见孟惊蛰没有半点在意,她又只能默默的止住话头。
孟惊蛰说道:“不会做,可以现学呀。”
皇后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紧接着就又没忍住,开口说道:“陛下怎可下厨,此事,还是让妾身来办。”
孟惊蛰倒无所谓谁来做饼子,但他今天就打定了主意,要跟这位皇后唱反调,当即便直接说道:“你越是说不可,那朕还偏偏要证明自己了。”
皇后无奈叹气,但见丈夫一脸不听劝的模样,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倒是小胖墩,听了这话后,完全意识不到哪里不对,反而欢呼一声,就跟在孟惊蛰身后跑。
孟惊蛰会做饭,但却从来没做过饼子,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最终还是皇后看不下去,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面饼。
“皇后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为何还如此擅长厨事?”孟惊蛰询问道。
大家闺秀虽然也要学习厨事,但大多都不需要亲自动手,而是在一旁看着别人动手就行了。
因而皇后如此熟练的动作,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皇后闻言,微微愣住,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自己因为沉迷动手做吃食,被母亲盯着训斥。
母亲当时是如何说的呢?
皇后晃神许久,方才慢慢想了起来。
“这样下等人的活计,你偏偏要做?”
72、皇帝(八)
皇后恍惚间响起自己是怎么回应的。
“可是我很喜欢呀。”
这样的回应得到并不是认同, 而是在日后,多了数个教养嬷嬷的陪伴。
也不知道被磨了多久,一直磨到,她再度面对同一个问题的时候, 能够说出让母亲满意的回答。
母亲对她期待甚高, 而父亲却显得十分温和, 偶尔会关心她的生活,也会满足她的愿望。
可父亲出现的次数却极其的少, 甚至对待她的态度, 也不像是看女儿,而是在看未来皇后。
满脑子都是国家大事, 满心都是期盼她未来能成为一位能够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孟惊蛰见她在发呆, 便忍不住喊了一声。
皇后却像是陡然惊醒一般。
孟惊蛰见她神色不自然,便说道:“不如算了吧,虽然很想吃你做的东西, 但你也别太累了。”
皇后闻言,心下一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我……妾身不累。”
她慌忙纠正自称的样子, 不像是在面对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而是像是在面对一个上司, 一个领导。
孟惊蛰倒不会小气到计较这么点小事,看见皇后难得的失态, 神情柔和了几分,说道:“你在我面前,何必如此拘谨。”
皇后定定的看着他, 像是终于脱离了皇帝的外衣,看清了丈夫的真实面目。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孟惊蛰轻笑着问道。
皇后沉思许久,方才躬身行礼,做出一副劝谏模样,说道:“陛下,您应该用自称。”
孟惊蛰微微一愣,突然觉得这一番行为,倒是也符合这位的性子。
“下次一定。”孟惊蛰说道。
皇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在身旁之人的服侍下,转身进了厨房。
孟惊蛰跟了进去,看着她忙前忙后,不帮忙就算了,时不时还要说两句话扰乱她的思绪。
“好像从来没听皇后说起过闺中的事情。”
皇后低着头,说道:“妾身闺中时十分无趣,无甚可说的。”
孟惊蛰又道:“这些年皇后没有回去省亲,甚至也很少传召自己的亲人进宫,难道不想念吗?”
皇后手下一顿,接着说道:“宫中自有规矩法度,妾身身为皇后,自当以身作则。”
“传召自己的亲人,如何能算违了规矩法度?”孟惊蛰说道。
皇后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非常熟练的将宫规背了出来。
甚至连第几条都说得清清楚楚。
宫中规矩严明,轻易不能传召外命妇入宫,因而许多妃嫔一年到头也只有在大节庆宴之时,方才有机会见一见至亲。
皇后本该是这个后宫里权力最盛的女人,对于这种传召外命妇之事,皇帝从来不会多管,因而皇后想要见自己的亲人,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即便这般,皇后也轻易不会传召自己的亲人,活得就像是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
孟惊蛰见她说得郑重,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既然皇后知道这条规矩,那皇后知不知道谋害皇储,应该受何等惩罚?”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0.5]
皇后微微一愣。
德妃谋害太子一事,和柳贵妃谋害皇嗣一样,都是证据确凿,但皇后却能为德妃求情,显然这不符合她重视规矩的人设。
“此事不同……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也多多看顾一下二皇儿。”皇后顺势说道。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皇后既重规矩,就该始终如一,你不应该是那个劝朕从轻发落的人,而应该是那个指出朕对德妃太过优待的人。”
即便孟惊蛰说到这个程度,皇后面上依旧没有太多认同,而是说道:“陛下当真放心,在自己百年之后,将江山交给衍儿?”
孟惊蛰忍不住再度笑了起来,说道:“先帝都放心将江山交给朕,朕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后闻言,倒是突然沉默下来。
自己的儿子和皇帝几乎是如出一辙,这样相似,是任凭皇后如何努力教导,都纠正不过来的,就像是写在骨子里的血脉缘分。
皇后想到自家那个始终在忧国忧民的父亲,一想到如果江山真的败在自己丈夫或者儿子手里,只怕父亲未来能从坟墓里气得跳出来。
“陛下身系万民,自当为万民表率,陛下过去虽然犯下种种错事,但若是能……”
“打住。”孟惊蛰直接打断了她的劝谏,接着说道:“似乎朕与皇后纠结的问题,并不一致。”
皇后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回望自己的丈夫。
孟惊蛰说道:“衍儿虽然性子暴虐,贪吃好玩,但其实也没有做下太多过错,若是悉心教导,说不得也能成为一位有道明君。”
“陛下,妾身试过了。”皇后长长叹息。
孟惊蛰只觉得似乎无论过了多少年,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是一个大难题。
他对于教导原本的太子没什么经验,但一个孟小甜他还是经验老道。
孟惊蛰便道:“从前太子喜爱鞭笞宫人,如今不也有许久都没有动手了。”
“可陛下无法保证,这孩子能一直不动手,习惯一旦养成,想要改正,谈何容易啊。”皇后说道。
孟惊蛰闻言,朝着外面挥了挥手,小太子立马屁颠颠的跑了进来,见到自己的父母一起盯着自己,小太子竟然难得有些紧张,喏喏问道:“可是儿臣又做了什么错事?”
小太子这般说着,忍不住将手里捏着的糖果往身后藏了藏。
孟惊蛰和皇后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穿他这点小把戏,孟惊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皇后却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你身后藏了什么?”
“没,没什么……”小太子说道。
“你在撒谎。”皇后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小太子无奈,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只是一点吃的而已。”
皇后看着那吃食上,并没有大内的徽记,便问道:“谁给的?”
小太子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将人供出来。
皇后还想再说点什么,孟惊蛰直接拉住了她,说道:“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
“他今天已经吃了很多甜食,如果继续吃下去,一口牙还能不能留得住?”皇后振振有词的说道。
孟惊蛰问道:“那问出来了之后呢?”
“自然是惩罚这些带坏他的人。”皇后理直气壮的说道。
孟惊蛰看向小太子,也没让他张嘴,而是说道:“孩子贪吃本就是常事,你此时逼他开口,是在逼他害自己的朋友。”
“害他的,算什么朋友。”皇后说道。
小太子疯狂摇头,而孟惊蛰听得只微微皱眉,说道:“送吃食还送出祸事来了,对方多半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哪里能记得清这么多,况且,他明知自己不能吃,却还是接了过来,错在他,不在旁人。”
“妾身自然也要罚他。”皇后说道。
“那既然这样,就全都罚他好了。”孟惊蛰压根不管儿子求救的眼神。
“陛下舍得?”皇后诧异的问道,毕竟在她眼里,孟惊蛰就是那种死命惯孩子的人。
孟惊蛰看了一眼这倒霉孩子,说道:“教子之事,本就应该张弛有度,只要皇后能控制住教子之度,朕自然不会不舍得。”
皇后听了,只觉得这是今天听过的唯一顺心的话。
孟惊蛰退了一步,皇后也跟着退了一步,并没有立刻处罚儿子,而是将处罚定在了回宫之后。
“其实朕很奇怪。”
“陛下有何疑惑?”皇后恭敬问道。
“皇后如今下厨,到底是为了丈夫儿子,还是为了皇帝和太子?”孟惊蛰问道。
皇后闻言微微一愣,她虽然能看出来孟惊蛰想听什么,但却依旧坚守自己的本心,说出了心底的实话:“妾身是为了陛下。”
听到这句话,孟惊蛰立马就明白了。
他和皇后接触这么久,也大概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不仅拿丈夫儿子当工具人,甚至还拿自己当工具人的人。
明明是个女人,却十分看重江山社稷,看重规矩体统,为了这些,牺牲丈夫儿子,牺牲自己都是她心中可以接受之事。
对于这样的人,孟惊蛰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说无私吧,但却能直接牺牲身边人的利益,说自私,偏偏这人的视线里压根就看不到自己。
孟惊蛰此时看着在场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皇后明显人设拧巴,显得有很大的问题,而自己的妹妹,似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格外沉溺于吃饭睡觉这两件事。
往常她虽然贪吃,却不至于贪吃到了这样看到什么吃的都走不动路的地步,之前摘桂花的时候,孟惊蛰就看到她偷偷吃了很多口。
而他审视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就好像到了这里之后,他的强迫症越发严重起来,甚至严重到连一点不对称都看不下去。
笔趣阁
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受一点,孟惊蛰甚至已经私底下开始研究设计女人衣服,这是他从前完全不敢想的。
73、问题
皇后不知何时已经做好了一切, 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等候的皇帝。
孟惊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穿的一身浅蓝色的对襟长衫,衣服上没有半点花色或者绣纹, 头顶只斜斜的插了一根簪子, 浑身上下甚至没有太多饰物, 看起来似乎朴实至极。
见丈夫盯视着自己,皇后莫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便左右看了看。
孟惊蛰上前两步, 将她头上的簪子扶正,见她整个人全都对称起来, 心下这才舒服了起来。
皇后微微一愣, 虽然知道此举亲近,但依旧觉得孟惊蛰身为君主,不应该这样, 她刚想根据丈夫的行为劝谏几句,就被孟惊蛰止住。
“今日难得一家团圆,不说扫兴之言。”
皇后微微低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孟惊蛰心中有了猜测,但却没有实质的依据, 只能将心中的想法默默按下。
一下午有惊无险的过去,小孩子容易累, 小太子在回去的马车上已经睡着了。
见儿子毫无仪态的躺在孟惊蛰的怀里,甚至口水都流在孟惊蛰身上, 皇后微微皱眉,说道:“惯子如溺子,陛下虽疼爱衍儿, 也该有所节制才是。”
孟惊蛰倒是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说道:“这算什么溺爱,既是国之储君,怎能一直养在深宫当中,偶尔出来见识一下民间疾苦,于国于民,也是幸事。”
“衍儿在皇庄里,倒只能见识到田间野趣,如何能见识民间疾苦。”皇后说道。
孟惊蛰只觉得这位皇后,虽然表面上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人,但本质似乎也是个杠精,自己认准的事情就绝不更改,与这样的人相处,孟惊蛰觉得累得慌。
他既然累得慌了,必然也是要找一些事给皇后做,让皇后陪他一起累得慌。
“皇后一直觉得衍儿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一直看好二皇儿,这是为何?”孟惊蛰转而问道。
“二皇儿敏而好学,文武双全,自是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皇后理所当然的说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国之君主,如何只看重这些?”
皇后听他这么说,便问道:“陛下如何看?”
“敏而好学,文武双全,这些都不重要,为君者,归根结底,是在御人。”孟惊蛰说道。
他个人觉得帝王心术,就是管理学的尽头,因而本人的其他条件,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
“能御人,善御人,这才能让臣下各司其职,各展所能。”孟惊蛰说道。
皇后听了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孟惊蛰又说道:“这一路漫长道远,皇后不信任太子,实则,朕也不信任皇后。”
皇后顿时一脸震惊的看向孟惊蛰,似是完全没想到,能从孟惊蛰嘴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身为皇后,素来循规蹈矩,竭尽所能的想要当好一个贤后,如果满分是一百分,她觉得能给自己打九十分,因而对于孟惊蛰这样的话语,她才会如此吃惊,甚至心底生出来“你也敢嫌弃我”这样的心思。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皇后觉得很难理解吗?”
皇后脸色难看,问道:“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对,才让陛下有了如此想法?”
“你哪里做的不对?你哪里做对过呀。”孟惊蛰说道。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1]
皇后前半辈子的努力,全都被孟惊蛰如此否定,自然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孟惊蛰没有因为她惊讶就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皇后总觉得衍儿什么都做得不对,到底是你没有好好教导,还是衍儿本性就是如此?”
不等她回答,孟惊蛰又继续问道:“你如此在衍儿身上挑刺,到底是因为真的觉得衍儿不行,还是因为觉得衍儿实在太像他的父亲?”
听了这话,皇后顿时面色惨白,就像是心底里埋藏得最深的秘密,此时全都被孟惊蛰翻了出来。
“陛下,妾身绝无此意,绝不敢嫌弃陛下。”皇后不管自己内心底里到底是如何想,但这件事在明面上还是不能承认的。
孟惊蛰说道:“马车里都是自家人,你不必跪着。”
皇后愣了一瞬后,方才缓缓起身,只是眼神依旧不敢直视孟惊蛰。
孟惊蛰继续说道:“身为皇后,除了管理后宫诸事,教导皇嗣也是你的职责之一,你这些年,若是真的对衍儿用心教导,他如何能长成一副让你不喜的模样?”
孟惊蛰虽然不觉得教养儿女只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但是回望小太子的前半生,父亲是个只顾自己快活的暴君,母亲是个时时挑刺的贤后。
有这样的一双父母,是个正常人都要长歪。
孟惊蛰接着说道:“皇后不如以身作则,也好让孩子看看,到底如何才能好好御人。”
皇后满脸疑惑,似是不明白孟惊蛰这又闹得是哪一出。
“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一时不成器很正常,但谁也不能给他下定论,他一辈子都会是个不成器的人,你若是言传身教之后,他还是烂泥糊不上墙,那就另行他论。”
皇后原本还不解孟惊蛰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但等回了皇宫之后的第二日,立时就有人送了厚厚几本书过来。
这些书不是旁的,而是各部的官员,在孟惊蛰的授意下,整理出来的关于后宫各项事务的细则。
原本的宫规本就十分严明,但因为细节不够清晰的缘故,很多地方显得可操作性很大,而在孟惊蛰的授意下,新的宫规更进一步,放宽了一些过于压迫的规矩,但又对许多灰色地带进行了非常精细的说明。
“皇后,整顿后宫,如今全都靠你了。”孟惊蛰将几本细则,非常郑重的交给皇后。
“整顿?”皇后听着孟惊蛰说的这个词不太对。
孟惊蛰用力点头,说道:“后宫如今人心浮躁,诸事纷繁杂芜,毫无规矩可言,正是需要皇后用心整顿的时候。”
如今的后宫,在皇后看来倒是其乐融融,可孟惊蛰却觉得十分混乱,一点点细节不对劲,都让孟惊蛰觉得非常难受。
皇后本以为之前关于太子的教导之事,已经是对她的一次极大的否定,却没想到孟惊蛰这里,要否定她的事情居然如此之多。
偏偏她想要反驳,孟惊蛰却像一个吹毛求疵的婆婆一样,提出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来,直接堵住了皇后的嘴,甚至让皇后都有些怀疑,难道自己处理宫务的能力,真的有这么差。
“此番这些细则,本也是试行,皇后若是信不过,可以弄一个对照组。”孟惊蛰又仔细跟她解释了一番何为对照组。
皇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之后,见孟惊蛰坚持,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照做。
至于太子,这段时间,他上午跟着孟惊蛰听政,下午跟着皇后看她处理宫务,倒是比以往忙了不少,甚至整个人因为学业太重的缘故,都瘦了不少。
孟惊蛰这段时间也没有放过自己,而是在自己的寝宫里穷折腾。
原本他接手这身体时,寝宫了的摆设,全都是随着那便宜暴君的喜好。
暴君穷奢极欲,因而他的寝宫里全都是好东西,可他的审美却非常一般,寝宫里的东西,因为胡乱摆放的缘故,所以会显得有些不太美观。
孟惊蛰接手之后,对于寝宫进行大改,许多物件虽然好,但因为是孤品的缘故,只能被孟惊蛰束之高阁,因而寝宫便显得简朴许多。
虽然这是一个幻境,但孟惊蛰也没有糟蹋物件的习惯,因而哪怕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东西十分碍眼,孟惊蛰也只是命人收起其中一只。
有些物件是双份的摆件,缺失了一个之后,就会显得十分奇怪,因而孟惊蛰的寝宫,此时看上去既不奢华,也不美观,甚至因为他的可以胡乱摆设,显得十分杂乱。
孟惊蛰刻意不去看寝宫里的程设,强行压下自己内心满满的不爽。
只是他往往坚持不了半个时辰,便又一叠声的喊人开库将里面收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如此训返往复,倒是将手底下的人折腾得够呛。
“师父,这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呀?”
面对小徒弟的疑惑,大太监赵宣叹了口气,说道:“不要在背后议论陛下。”
“师父,徒儿知道议论不好,但陛下这到底折腾什么啊,收了拿,拿了收的……”小徒弟一整天下来,其他旁的事也没做,就跟在背后搬东西了。
赵宣是在前任大太监下马之后,才被提到孟惊蛰身边的,从前并不在御前,因而相较于前任,他对于孟惊蛰了解并不多,印象最深的,还是“暴君”二字。
虽然他来了之后,孟惊蛰也没有实行什么暴行,但这个暴君的名头,却早就已经深入人心。
“你且忍忍吧,只是搬搬东西,总比丢了脑袋要舒服。”赵宣劝道。
孟惊蛰折腾了一天,半夜躺在床上,还陡然惊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床上爬了起来,让人又去开仓库。
如此折腾,闹到第二日,整个御前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唯独孟惊蛰还是神采奕奕。
他昨夜最后睡着前,寝宫里物事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他的床,都被从横躺改为竖躺,这般更改,只是为了让他睡觉的时候,能够躺在整个房间的中心线上。
孟惊蛰靠着躺在中心线上,安稳得睡了后半夜,第二日醒来后,他唾弃了一番自己的不争气,紧接着便开始想新的办法。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不该是皇帝,手下人实在太听话了,孟惊蛰在心底责怪完自己御下有道后,又开始想新的办法。
孟惊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宝库离自己的寝宫太近,若是将部分东西,放到一个离自己远远的地方,或者干脆直接送人,那这样自己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惊蛰朝着赵宣说道:“传召蒋昌明……”
话还没说完,孟惊蛰想到蒋昌明那张完美对称的国字脸,心下一阵绞痛,改口说道:“罢了,不传召他。”
赵宣有了昨天的教训,此时对于孟惊蛰的反复无常显然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听他改变想法,心下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而微微弓着身子,竖起耳朵听得十分认真。
“传召太傅……”
孟惊蛰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立马改口道:“不传召太傅,传召韩大人。”
赵宣依旧维持着那副恭敬的姿态,也一直没有直接应下来,似乎只要他不答应,孟惊蛰就还能继续改口下去一般。
孟惊蛰此时还真如接受到这样的暗示一般,还是没有定下来,而是在一番纠结之后,开口说道:“传召赵大人,这次不改了。”
赵宣默默等了一会,见孟惊蛰确实没有继续更改之后,这才轻声说道:“老奴领命。”
赵深上一次进宫还是大朝会的时候,他本也是一个经常被孟惊蛰传召的官员,但自柳忠国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孟惊蛰的私下传召。
此时被再度传召,他在家中顿时激动起来,换好了衣服之后,方才跟着宫人身后急匆匆入了宫。
这一路上赵深想了很多,自己先前之所以被皇帝厌弃,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受了柳忠国的牵连,而现在自己关于柳忠国二十大罪状的折子才交上去没几日,又能被皇帝传召,显然是他的功夫做到了位。
想到如今柳忠国已经被看押,只等待秋后问斩,赵深心下便想着自己待会见了皇帝,还要再加把劲,再给自己昔日盟友添一把火,务必让他彻底被钉死。
孟惊蛰再次见到赵深,心底十分真实的涌现出一抹不舒服了。
只是想到来了这里之后,强迫症越发严重,孟惊蛰便只能努力强迫自己看着赵深这张十分不对称的脸。
“赵卿,数日不见,似乎又清瘦了不少。”孟惊蛰嘴上这般说,心下却恨不得一日给赵深赏赐几盆肉,还让他早点胖起来,这样一张脸还能有再度对称的可能。
赵深闻言,只当孟惊蛰是在关爱自己,许久没有得到皇帝这样单独的关爱,赵深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道:“陛下,臣这段时间确实操劳了不少,但一想到是为了陛下,臣便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孟惊蛰听了这假惺惺的话,心底又是一阵不舒适。
孟惊蛰努力想要多看对方几眼,但这张脸实在太过伤眼,他已经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视线。
可素来专注的他,在面对这张脸时,居然有了开小差的习惯,他每次开小差结束,都要对自己进行新一轮的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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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惊蛰这般强迫自己的情况下,赵深本来毫无察觉,可偏偏他每次偷偷摸摸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孟惊蛰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赵深多来这么几次,心下被孟惊蛰盯得有些害怕。
虽然他从小到大,没怎么受到过太多关于容貌的称赞,但他可从来都觉得自己风度翩翩。
孟惊蛰此时将他喊进宫里,但说话却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其他,并没有说什么要紧政事,赵深心底便觉得,多半是皇帝想见自己了。
孟惊蛰东拉西扯半日,对着眼前这张极其不对称的脸也看了半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但他此时确实没什么话说,也没什么任务要吩咐,因而只能用一种十分生硬的方式结束君臣之间的对话。
紧接着,他又用一种十分生硬的方式,再度朝着赵深赐下赏赐。
这些赏赐全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赵深来了之后就给他,因而赵深刚刚谢完恩,就看到大太监赵宣带着一群小太监将东西奉了出来。
赵深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因为此时还在御前,他并不敢细细查看,因而也看不出来这些东西,其实本该是成对出现的,倒是他心底,对于那个猜测却越发明显。
孟惊蛰一想到这些原本成双成对的东西,此时却要拆分开来,心下就一阵不舍,为了这份不舍,他甚至还起身,目送赵深带着一堆东西离开。
赵深临了要出殿门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很快他便看见孟惊蛰待在原地,双目沉沉的看着自己。
赵深慌忙回头,身子甚至差点一个踉跄,幸得一旁的赵宣盯着,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住。
赵宣此时笑眯眯的看着赵深,说道:“赵大人,你我也算是半个本家,有件事我悄悄告诉你。”
赵深可以轻慢旁的太监,但御前的大太监,他不敢有半点轻视,立马从袖口里递过去一只荷包。
赵宣十分熟练的接过荷包之后,也没有说得太露骨,只是道:“陛下将自己寝宫里的东西,都赏赐给了大人您呀。”
赵深听了这话,一直等到回了家进了书房之后,方才止住自己疯狂乱动的心跳。
赵深进宫除了陪孟惊蛰闲聊,基本上没做什么正事,就这样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皇帝还时不时拿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心底一时想了很多。
越是往深了想,赵深便越是觉得思绪混乱,不得已之下,他将自己养的门客召了过来。
待听完全程之后,这门客没忍住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问道:“大人是说,陛下一直没有说什么正事,却显得十分亲近?”
赵深点头。
门客皱眉,说道:“如此突然宠信,倒是奇哉怪也。”
赵深听到“宠信”这个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耳根子红了起来。
门客又道:“难道是因为先前那揭发柳忠国的二十条罪状?”
赵深摇头,说道:“陛下今日,提都没提柳忠国。”
“先前陛下明显是有些冷落大人,而今日突然如此,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大人,陛下赏赐之物,可有什么不对劲?”门客问道。
赵深被他这样已提醒,顿时喊人将那些东西呈上来。
两人围在一起看了许久之后,门客方才十分疑惑的说道:“这里许多东西,本该是成对的,陛下为何如此……”
门客默默将“小气”两个字咽了下去。
门客皱眉苦死,而赵深却在听他分析了一堆之后,开口说道:“看来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大人可是有何猜测?”门客赶忙追问。
赵深轻笑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门客一脸疑惑,追问道:“明白了什么?”
赵深看了这人一眼,紧接着就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此事事关我和陛下,不足与外人言。”
这门客虽然是赵深的谋士,但却也不会参与所有的机密之事,此时听赵深这般说话,门客便识趣的不再细问,而是说道:“看大人这模样,应当是好事一桩。”
赵深此时脸上却不是纯粹的高兴,而是既高兴又纠结,既兴奋又担忧,就像是一个即将飞黄腾达,却又有些瞻前顾后的人。
“罢了,此间辛苦,你不懂。”赵深说道。
待将门客打发之后,赵深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些赏赐,嘴里低声说道:“没想到我赵深,也有以美色祸君王的一天。”
他又想到之前,皇帝除了处置柳贵妃和德妃,还将宫里那几个男宠赶了出去,皇帝之前的疏远,赵深全都领会成了这是认不清自己的内心。
如今过去这么久,得到这些故意拆分开的赏赐,皇帝身上留了一本,赵深得了另一半,这样的举动,被他自动就理解为这是讨好的信号。
赵深想到自己多年辛苦经营,才能有了今日的地位,如今一大把年纪了,面对这样的诱惑,竟然还跟小年轻一样,有些把持不住。
一想到皇帝陛下俊朗的面容,赵深偷偷的笑了起来。
孟惊蛰丝毫不知发生的这样的乌龙,此时他正坐在自己寝宫被刻意横着摆放的床上,满脸都是纠结。
他看了一眼寝宫里那个单独摆放的花瓶,又看了眼身下的精致雕花大床,原本躺着的他,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越看怎么就觉得不舒服,孟惊蛰甚至想直接砸了那个花瓶,顺便又给自己的木床来一斧头。
“罢了,再让自己一次。”孟惊蛰这样想着,没有继续纠结太久,他就朝着外面喊道:“来人,移床。”
听到这话,殿外候着的人顿时全都苦了脸。
富家大小姐的陪嫁床都十分沉重,皇帝的龙床那般大,自然要沉重数倍,要十来个人用尽全力才能抬起来。
74、破局(上)
见宫人们抬得十分艰难, 孟惊蛰在一旁还有些愧疚,忍不住上前帮忙。
只是他刚做出想动手的样子,立马将宫人们下了个半死。
赵宣直接就跪下了,苦劝道:“陛下千金之躯, 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孟惊蛰见他劝得真情实感, 甚至一脸恨不得上吊的样子, 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了帮忙的想法, 跑到一边看着他们如何使力。
越是盯着, 孟惊蛰就越是忍不住啥也不做,见这些人虽然用力, 但似乎力道不对, 立马在一旁指指点点。
宫人们听了他的话,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犹犹豫豫的按照孟惊蛰教的方式去继续移床。
原本他们只觉得孟惊蛰又是想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等真的按照孟惊蛰说的去做,他们却发现似乎真的轻松了些。
倒是孟惊蛰,看着他们这样辛苦的使用人力,心下却又有了一个想法。
赵宣见他一脸沉思,也不敢打扰他, 将龙床规整好了之后,知道孟惊蛰不喜欢服侍的人太多, 便又挥了挥拂尘,让所有人全都退了下去, 全都按照孟惊蛰的规矩,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留。
孟惊蛰此时望着这个龙床,过去的种种知识似乎再度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有了新的想法压下来,倒是短暂的帮助他转移了些许强迫症的不适感。
一夜被这么多想法困扰着,孟惊蛰睡得不是很好,他见天光透亮之后,也不等旁人来唤醒,直接自己就爬了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就急忙让人将工部尚书宣召入宫。
工部尚书此番入宫,本已经做好了孟惊蛰要继续布置任务的念头,但没想到孟惊蛰只是说了想要去工部衙门里看看。
历来视察之事,既有明察,也有暗访,孟惊蛰也不知道这幻境里的人,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他懒得过于折腾,提前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跟工部尚书说好了,这样就能避免彼此都出现尴尬的情况。
工部尚书虽然不知道孟惊蛰突然闹得哪一出,但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心底也觉得有几分轻松,这样明确的指令,君臣双方都不会为难。
孟惊蛰给了他们一上午的准备时间,他自己的宫殿因为强行戒掉强迫症的缘故,让他有些待不下去,索性直接朝着御花园里走。
如今是深秋,园子里大多数树叶都开始发黄,因而显得有些萧瑟,孟惊蛰懒得看枯枝树叶,便有意识的去找那些常青树。
孟惊蛰本以为自己是一个崇尚自然的人,但此时他站在一棵苍青的松柏面前,看着有些多出来的枝丫,心底的难过几乎都止不住。
“这里是谁在负责?”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很快,赵宣就将负责修剪这一片枝丫的宫人找了过来。
这是一个穿着浅灰色宫人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被孟惊蛰召唤到跟前,少女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抖。
小宫女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上的双丫髻也梳得十分对称,孟惊蛰心底顿时有了几分舒适感。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责怪她自己弄得整齐却没将树弄整齐一事,而是轻声问道:“你的工具呢?”
“我……奴婢……”宫女越是害怕孟惊蛰,说话便越是磕磕绊绊。
赵宣看不下去了,皱眉说道:“陛下当前,好好说话。”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让她把工具都拿过来。”
小宫女立马在赵宣的催促下,将一旁的工具拿了过来。
孟惊蛰伸手指着几个地方,说道:“剪了。”
小宫女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颤抖,一不小心,直接就剪多了,顿时又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孟惊蛰。
而赵宣,此时站在孟惊蛰身旁最近的位置,隐隐呈现护卫的状态,似是生怕这小宫女会忽然暴起拿剪刀伤人。
孟惊蛰却没有他这么紧张,直接将人从身边推开,说道:“朕心里有数,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虽然这具皇帝的身体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孟惊蛰自觉懂得几套剑法,应该也被动获得了一些打斗机巧,因而表现得十分自信。
那小宫女见孟惊蛰忽然靠近,越发紧张起来,手里的剪刀差点就直接掉了下来。
孟惊蛰直接拿过剪刀,没再继续指点,而是自己开始修剪起来,也不管赵宣如何劝说,孟惊蛰全都充耳不闻。
等到修剪结束之后,他看着眼前这棵不算特别高的松柏树,顿时一脸满意之色。
倒是一旁的小宫女,看着孟惊蛰修剪结束的树,心里默默记下日后要怎么做。
“这孩子年纪太小了,不能做这种重活,换个人吧。”孟惊蛰说道。
赵宣轻声应下。
小宫女顿时面色惨白,自己是被孟惊蛰直接换下来的,那这不就是证明她的工作做的不好。
一个被皇帝盖章认为做得不好的宫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陛下饶命!奴婢下次绝不偷懒!”小宫女哭着说道。
赵宣皱眉,刚想教人把这小宫女拉下去,孟惊蛰却像是有些感兴趣一样,问道:“你觉得你偷懒了吗?”
孟惊蛰其实也没觉得这小丫头偷懒,毕竟他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这片地方,虽然树枝修剪得不是十分齐整,但树木却全都十分精神,显然有受到非常好的照顾。
小宫女听到这问话,微微一愣,说道:“奴婢……奴婢没修好树枝,就是失职,但请陛下再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孟惊蛰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害怕,毕竟在他看来,女孩子应该做些轻省的工作,这样在园子里养树,风吹日晒的,未免太过辛苦。
“你很喜欢这份活计?”孟惊蛰询问道。
小宫女心下忐忑,但还是依从本心,轻轻摇头,说道:“奴婢不做这份活,就要被发配进劳役司了……”
孟惊蛰知道劳役司,那是后宫里最辛苦的地方,他看向一旁的赵宣,说道:“给她安排个轻省的活计,这地方再派个力气大个子高的太监来。”
这树枝上方,很多地方,个子矮的小宫女都碰不到,因而孟惊蛰才有了这样一番安排。
小宫女得了这安排,明白孟惊蛰不是要惩罚自己,反倒是自己意外得了更好的前程,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来,一个劲的磕头道谢。
这宫里想要一个好差事,就要给管事嬷嬷和太监们使银子,她没什么钱,自然也换不到好的地方去,如今得了孟惊蛰这么一句话,她也算是苦尽甘来。
孟惊蛰此时见她面上神色,和之前打不相同,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小宫女脸上的表情,那种神头缩脖子的瑟缩模样,没忍住,问道:“你之前,心里是害怕吗?”
小宫女闻言,顿时又缩了缩脖子,看着孟惊蛰,期期艾艾的不敢说实话。
一旁的赵宣虽然不明白孟惊蛰心里在想什么,但对于这些宫人们,他显然是十分了解,便没好气的说道:“陛下问你话呢,你照实了说。”
小宫女只能承认自己害怕了。
孟惊蛰见她的回答,和自己心中的猜测一样,颇有一种得到了正确答案的感觉,心底顿时感觉到舒服了多少。
他一向很不擅长感知别人的情绪,因而现代那对父母,给他的未来规划,便是以科研方向,而孟惊蛰那些年,也确实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此时他意外的觉得,自己也许能获得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便又问道:“能换一个轻省的工作,你很开心?”
小宫女再度如实回答。
孟惊蛰轻轻点头。
小宫女虽然不知道孟惊蛰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但此时她战战兢兢的跪在原地,深怕孟惊蛰又想要问点什么。
孟惊蛰似是想到了一个观测情绪的好办法,便又朝着赵宣说道:“这丫头也不用你来安排了,直接就跟在朕身边。”
赵宣闻言,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还是躬身应喏,朝着那小宫女说道:“能够在御前当差,这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日后可要多用点心。”
小宫女此时脸上却不是开心,而是满脸惊吓。
相比较赵宣这种已经能够泰山崩于山前而面不改色的老人,孟惊蛰觉得小宫女这样,情绪变化极大的人,非常适合自己来学习阅读情绪。
“谢……谢主隆恩……”小宫女又朝孟惊蛰磕头。
孟惊蛰问道:“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小宫女脸上表情十分扭曲,她不敢欺骗孟惊蛰,也不敢说实话,因而此时才会觉得格外为难。
孟惊蛰又补充道:“你实话实说,告诉朕你的真实想法,无论是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小宫女只能小心翼翼的说了。
孟惊蛰听了点头,他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一种极其舒畅的感觉,毕竟他已经连续答对三题了。
孟惊蛰又朝着她说道:“这园子你打理得很好,朕决定嘉奖你一两银子。”
倒不是孟惊蛰小气,而是一切都有规矩,这对宫人的赏赐,就是按照户部出具的细则来的。
小宫女听了,嘴角没忍住勾了起来。
“你很开心?”孟惊蛰询问道。
小宫女原本不知道孟惊蛰要干什么,但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却隐约也明白了,她算不得聪明,但胜在老实,此时自然十分配合孟惊蛰。
孟惊蛰又反复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美貌绝伦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双眼中似满是秋波,含情脉脉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后,便强行逼迫自己转移视线,紧接着回头,继续看着那棵自己修剪好的松柏树。
越看他便越是满意,只觉得还是这样完全的对称,才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
那美貌女子,见孟惊蛰宁愿看着一棵树,也不愿意转头看自己,眉毛紧皱,又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般,看向那个打扮朴素的小宫女。
孟惊蛰看了这棵树许久,眼神中的欣赏之色越发明显,甚至恨不得一直就站在这里细细观看。
“陛下,这棵树有什么好看的,怪无趣的。”美貌女子不知何时到了孟惊蛰身旁。
孟惊蛰听了这样甜腻得似是掺了蜜糖一般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皱眉,紧接着转头看向身边人,问道:“你来干什么?”
“陛下,臣妾出门赏景,却没想到遇到陛下,既遇上了,哪能不来拜见陛下。”女子娇嗔着,身子便忍不住往孟惊蛰身上靠。
温香软玉在眼前,孟惊蛰却没有半点要将对方拥入怀里的想法,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这人是宫里的哪位妃嫔。
“你要是站不稳,就回宫去休息,别再外面又吹冻了。”孟惊蛰说着,直接移开视线,忍住了想要将对方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的想法。
女子娇笑一声,说道:“有了陛下的这句关心,臣妾便觉得半点不冷了。”
孟惊蛰见这人没有半点打算离开的想法,索性动了动脚步,打算离开。
偏偏这年轻女子,却像是黏上了他一般,孟惊蛰走几步,她也跟着走几步。
“你回宫去吧。”孟惊蛰说道。
女子立马打蛇棍上,问道:“那陛下可要去臣妾宫中坐一坐?”
孟惊蛰摇头,说道:“朕继续走走。”
“那臣妾陪着陛下。”女子快速说道。
孟惊蛰见她这般死皮赖脸,只觉得十分为难。
赵宣待在一旁,自然明白孟惊蛰的心思,虽然知道这些美人曾经都是孟惊蛰的心头肉,但既然孟惊蛰此时不愿因,赵宣也只能跳出来帮主子打圆场,朝着那女子说道:“娘娘,陛下如今心绪不定,不若娘娘先回去吧。”
“你算是什么东西,陛下还没开口,你也跟我作对?”女子训斥道。
赵宣立马闭了嘴。
孟惊蛰皱眉,说道:“朕怎么没有开口?朕让你回去了,你听了吗?”
女子立时脸一僵,赶忙认错。
孟惊蛰看着她满头胡乱扎着的珠翠,越看越是心烦气躁,心下此时也没有旁的想法,只想着要好好的惩罚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妃嫔。
“既然你在自己的宫里待不下去,那就去冷宫。”孟惊蛰说道。
女子立时面色惨白,当场便跪了下来,娇声祈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赵宣在一旁,看着这结果,嘴角没忍住微微勾起。
孟惊蛰此时人却陡然惊醒,他定定的看着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心下却没有一点怜惜或者不忍,甚至还恨不得再加重一些处罚。
他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人。
女子哭了许久,孟惊蛰也看了许久,他心下的不悦差点就要溢出来,但还是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朝着她说道:“你既然知道怕,那就在自己宫里老实待着,无事不要出来乱逛。”
女子听孟惊蛰这意思,似是不再继续处罚,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朝着孟惊蛰谢恩。
孟惊蛰也没有继续欺负她的心思,只是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感觉。
他是皇帝,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甚至因为前任暴君的存在,他可以继续维持他的人设。
孟惊蛰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告诉他,让他沉溺下来,享受作为一个君王应得的一切。
如现在的满心暴虐,如之前的被强迫症反复折磨。
似乎他一旦放弃内心的那些坚持,就能立马获得很好的人生享受。
“人生苦短,何必及时行乐?”
孟惊蛰握紧拳头,努力的想要和这个念头抗争。
他手里此时还拿着那把剪刀,在已经远离那棵常青的松柏树之后,孟惊蛰突然转身,在奴仆们满是不解的眼神中,快步又往回走。
走到那棵他亲自修剪的,内心只觉得十分满意的松柏树面前,孟惊蛰举起剪刀,用力剪下。
原本左右对齐的这棵松柏树,此时被孟惊蛰这么一剪,立马像是一只秃了一半的鸡。
孟惊蛰看着这只半秃的鸡,强忍着内心的激烈不适,将剪刀扔在地上,转身不去看这棵树,说道:“起驾回宫。”
再度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孟惊蛰也没有什么处理朝政的心思,而是看着殿内一大堆单只出现的物品,整个人暴躁得想要杀人。
先前修剪树枝的那个小宫女,此时在赵宣的吩咐下,端着一杯茶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孟惊蛰盯着她将东西放下之后,让她留了下来。
他如今满心思的烦躁无处排解,而眼前这个小宫女,是最好的情绪显示器,孟惊蛰继续和她玩猜情绪的游戏。
就这样一直用尽办法转移注意力,孟惊蛰一直硬生生的扛到吃完了午饭,也没有发作那股子焦躁感。
他匆忙吃完饭,再也等不及了一般,直接带着人杀去了工部。
工部提前知道孟惊蛰要来,因而整个地方经过一上午的打扫,都显得干净整洁,孟惊蛰进了这样的环境,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情绪也稍稍缓解。
但这样的情绪,再见到工部的产品展示的时候,顿时破了功。
工部除了各级官员,还养了不少这些匠人,官员大多是负责提出想法,而匠人们才是具体的执行者。
孟惊蛰见到他们修补的古董时,表情还算正常,带到他们展示工部这两年新的发明时,忍不住额角抽搐。
在他看来,这些发明实在是太过落后了,就像是原始人一样的水平。
“这样不行。”孟惊蛰说道。
工部的人听皇帝这么说,顿时所有人心下都是一紧。
工部尚书上前,问道:“陛下觉得哪里不行,可是有哪里需要改进?”
孟惊蛰闻言,说道:“哪里都要改进。”
工部尚书脸上的神情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孟惊蛰上前,指着工部发明的新农具,问道:“这是谁的?”
一个匠人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
“这里不对,如果改进一番,效率还能提升两成。”孟惊蛰说着,直接上手比划。
那匠人本就是个潜心研究这些事情的人,此时见孟惊蛰说得认真,他心底的害怕也逐渐压下。
一个皇帝,和一个身在贱籍的匠人,在这一刻,凑在一起讨论农具,甚至连身份之别都被抛在脑后。
孟惊蛰指导完这个之后,又开始继续对下一件作品指指点点。
许是孟惊蛰太过平易近人,渐渐的,这些匠人也敢主动发问了。
“陛下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如此改进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
工部尚书本来在一旁提心吊胆的,但见孟惊蛰似乎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和这些匠人们说得十分清楚,甚至还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味,工部尚书顿时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大人,这?”有郎官前来询问。
工部尚书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心思深远,不是我等可以揣测,且看着吧。”
虽然孟惊蛰暴君名声在外,但这些官员们,此时见就连低等的匠人,都能和孟惊蛰说上话,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心下顿时满是不忿。
更有不知进退的,上前想要在孟惊蛰面前露脸。
只是孟惊蛰随便问了几句,这些人想要露脸的官老爷立马就现出原形来,一直答非所问,倒是让人啼笑皆非。
工部尚书无奈之下,将这几个不知进退的手下全都喊了出去。
孟惊蛰在工部消磨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要下衙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倒不是他不能继续留下,而是继续留在这里,不知是匠人们不能下班,就连工部的官员们也要一直陪着,如此倒是误人误己。
孟惊蛰回道宫中,一想到要面对自己的宫殿,顿时就是一万个不愿意。
他倒是想换个地方住,或者干脆将那些单只的东西毁了,但他总觉得,一旦自己此时屈服了,那他就会永远的困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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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破局的关键,不是旁的,而是战胜自己。
孟惊蛰要战胜的,是自己的强迫症。
孟小甜要战胜的,多半是贪吃的毛病。
至于皇后,应当就是她那别别扭扭的性子。
孟惊蛰来了这里之后,强迫症以一种被人捧杀的状态迅速膨胀,原本还能忍受的一切,此时全都变成了不能忍受。
孟惊蛰一想到孟小甜,只觉得自己若是毫无节制的放纵下去,那孟小甜就只能也被困在这里,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太子。
孟惊蛰要离开这里,必然也要带着孟小甜一起离开,索性孟小甜只是太子,不是皇帝。
孟惊蛰控制自己就算了,又对宫人们下了死命令,开始给太子下了禁食令。
一日三餐只有那么多吃的,想要再多就没有了。
孟惊蛰派的都是信得过的人,自己也时常追踪进度,只是偶尔还能听闻太子叫苦不迭的事。
孟惊蛰想着孟小甜,心中顿时又升起勇气来,强迫自己回了那个会觉得万分不适的寝宫。
一进去之后,见到的就是被竖着摆放的龙床,正好在房间的中心点,这是他昨天折腾一晚上的结果,也是对那道意识的无声妥协。
“来人,移床。”孟惊蛰再度鼓足干劲。
赵宣低着头,额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扬声喊了人来。
龙床被移到横着摆放后,这些人立马退了下去。
赵宣见孟惊蛰躺下后,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寝宫,但却也没有去休息,而是老老实实的等在殿外。
“师父,陛下今晚应该不会折腾了吧。”小太监凑到赵宣身边说道。
赵宣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倒是旁边另一个小徒弟,没忍住抱怨道:“师父你说,这陛下不去折腾后宫那些娘娘们,一个劲的折腾我们这些阉人做什么。”
“慎言!”赵宣陡然变了神色。
小徒弟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赵宣说道:“御前当差,一要管住手,二要管住嘴,管住嘴比管住手还要重要!”
两个徒弟立马点头如捣蒜。
几人在殿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赵宣终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朝着身边人说道:“都起来吧。”
一群人立马爬了起来,紧接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孟惊蛰见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立时皱眉,说道:“朕不是喊你吗?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进来。”
赵宣一愣,他恍惚间想起来,刚才孟惊蛰似乎说的是让他进屋,并没有喊人移床。
赵宣刚想告罪求饶,孟惊蛰就说道:“罢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也移床。”
赵宣心底松了一口气,立马招呼这些人。
这些人虽然才被折腾了昨天一晚上,但此时就已经像个熟手一样了,上前来将龙床抬了起来,都不需要孟惊蛰额外进行指导,就能将床移到一个正正好的位置上。
孟惊蛰看着如今龙床这个摆放位置,心下怎么看怎么舒服。
“陛下,不知您唤老奴进来,到底是有何事要吩咐?”赵宣问道。
孟惊蛰想要克服自己的毛病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克服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此时他只想睡个好觉,便决定短暂的再度妥协一下,便指着屋里那些摆件,说道:“你让人全都收起来,一件不留。”
“一件不留?”听了这话,赵宣再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陛下,全都搬走了,那这殿中可就显得十分……简朴了。”
赵宣想了半日,才想出来“简朴”这个形容词。
孟惊蛰却半点都意识不到他的良苦用心,而是用力点头,说道:“对,一个都不能留。”
孟惊蛰的态度十分坚决,赵宣无奈,只能又让宫人们帮忙搬东西。
等到东西被搬完,整个寝宫里顿时变得空荡荡了。
孟惊蛰看着这一切,心底的不适感虽然稍稍缓解,但却也没能完全消除。
“陛下,老奴就在门外,若还是有吩咐……”赵宣轻声说道。
孟惊蛰点头,但很快又想到殿外那个环境,便说道:“你别出去了,让人搬个小床睡在那里。”
赵宣却一脸受宠若惊,说道:“陛下,老奴怎么能在这里睡床,这于理不合。”
这是皇帝的寝宫,能在这里睡床的,只能是皇帝皇后,就连妃嫔都不能夜间留宿,赵宣一个阉人,自然不敢犯这样的忌讳。
孟惊蛰指的那个地方,虽然是偏室,但却也是那个房间的中心。
赵宣努力劝说孟惊蛰,表明自己只要在床榻坐一坐就好。
孟惊蛰却是一意孤行。
赵宣拗不过他,只能含泪受了这份恩宠。
小床刚刚在制定位置安放好,孟惊蛰就皱起眉来。
赵宣以为他后悔了,心下想着一会该怎么告饶,岂料孟惊蛰只是指挥着其他人,给这床移了个位置。
从房间中心,移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赵宣以为这已经结束了,谁知孟惊蛰刚刚躺下去后,又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赵宣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满脸纠结,但直觉却觉得似乎跟自己躺的这张床脱不了关系。
果然。
“这床,还是移回去吧。”孟惊蛰说道。
赵宣立马喊人进来。
再度移到正中心后,孟惊蛰这次终于像是完成了一间大事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躺了下去。
赵宣见他安分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赵宣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来,他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听着孟惊蛰睡觉的声音,确认皇帝已经睡着之后,赵宣才能小心翼翼的躺下。
临睡前,他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暗道都说陛下是个暴君,可他来了这么久,也没见陛下有什么暴君行为,甚至上一任大总管出了事,也只是提前荣养,并没有丢了性命。
而今晚皇帝又如此体恤,给了他这样的殊荣,赵宣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孟惊蛰的折腾是件麻烦事,反倒觉得孟惊蛰是个非常仁慈的皇帝。
孟惊蛰好不容易向环境妥协,此时却也没能睡个囫囵觉,他心里一直想着,那些摆件此时正十分孤独的待在宝库中。
一想到原本成双的好东西,此时只能形单影只,孟惊蛰心里就不舒服极了。
但另一半的东西此时放在赵深身上,他此时也不能强行去拿回来,孟惊蛰越想越难受,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虽睡得迷糊,但梦境却十分真实,真实到他想要吐出来。
梦里是无数他十分眼熟的摆件。
这些摆件像是长了嘴一样,一个个全都围着孟惊蛰,先是念叨,但很快就变成了哭泣。
明明是物件,却哭声如嘤嘤嘤一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梦里孟惊蛰逼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单只出现的摆件,但很快耳边响起了一个让他熟悉的声音。
“哥哥,我好疼呀。”
孟惊蛰听到妹妹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睛,很快,他就看到面前一个半边脸被人削去的小姑娘。
“哥哥,我的脸去哪了……”孟小甜哭着说道。
孟惊蛰旁的还可以不管,但妹妹却能不管,闻言便什么也不管了,朝着她说道:“我这就去找你的脸。”
“我也是。”
“我也是!”
这些摆件们趁势围了上来,对着孟惊蛰吵个不停。
“都有都有!”孟惊蛰一边喊着,一边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色还未透亮,他只觉得十分心慌,看着空荡荡的寝宫,他就忍不住想到宝库里那些形单影只的物件,甚至还想到孟小甜梦里丢失的半张脸。
孟惊蛰越想越觉得心慌,想要将东西拿出来的欲望,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强烈。
赵宣觉浅,猛进这个和有了动静,他立马就醒了过来,很快便点了灯举着到了孟惊蛰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您要喝水吗?”
孟惊蛰摇头,说道:“你继续去睡,不用管我。”
说话间,接着微弱的灯光,孟惊蛰打量这赵宣的脸色。
“陛下不继续睡了吗?”赵宣轻声问道。
“不睡了。”孟惊蛰想到那个真实到让人想吐的梦境,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赵宣闻言,便将龙床前的另外两盏灯点亮,问道:“老奴服侍陛下起身,可好?”
“你睡你的,不用管朕。”孟惊蛰说道。
皇帝还醒着,赵宣一个太监怎么敢睡着,想到孟惊蛰对自己的照顾,赵宣便多了几分真切的关心,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惊蛰此时满脑子都是宝库里的摆件,还真的很需要有件事能够转移注意力,被赵宣这么一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对方的脸色,问道:“你在关心朕吗?”
赵宣一愣,似是没想到皇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说道:“陛下半夜醒来,又不愿意再度入睡,老奴自然万分担心。”
孟惊蛰见自己阅读对方的情绪正确,只觉得这是此刻唯一让他觉得能有点开心的事情。
“陛下的烦心事,可是朝堂上的事情?”赵宣壮着胆子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
见皇帝还没有生气,赵宣又问道:“那事关后宫,还是东宫?”
孟惊蛰再度摇头,知道他也是好意,便问道:“前日朕给赵深的赏赐,礼单还在吗?”
赵宣赶忙答道:“陛下放心,都在。”
孟惊蛰点点头,心里在想着,等到天亮之后,该怎么找理由将东西要回来。
赵宣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还一直十分为难的模样,便忍不住安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不管是什么烦心事,都难不过陛下。”
孟惊蛰见他担心,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见似乎自己不睡,这个大太监也不睡觉,孟惊蛰便又躺了下去。
赵宣将所有灯都熄灭,这才回了自己的床上,他静静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熟悉的鼾声,甚至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
能当太监总管的人,全都是心思细腻之辈,此时赵宣如何能不明白,皇帝睡不着,但却不想耽误自己的睡眠,所以才会装睡。
孟惊蛰越是这样体贴,赵宣便越是恨不得对他肝脑涂地。
孟惊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敢入睡,心里在仔细的思考着,到底该怎么不露痕迹的将那些摆件要回来,既不能失了君王的体面,也不能让赵深看出不对劲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边破晓,孟惊蛰刚有动作,睡在偏室的赵宣立马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孟惊蛰起身,又帮他穿好了衣服。
“你今日走一趟赵深的府邸。”孟惊蛰说道。
赵宣心里有了猜测,似是听到这话也不觉得奇怪,但听着孟惊蛰接下来的吩咐,问号便悄悄爬上了他的头顶。
“陛下是要老奴告诉赵大人,先前的赏赐给错了,因而今天要换过来?”赵宣满脑子都是不解,毕竟先前的礼单是孟惊蛰亲自拟定的,而今天拿来替换的东西,全都是好东西。
两者的价值,说是相差十倍也毫不夸张。
孟惊蛰点头。
赵宣顿时整个人一脸迷惑。
孟惊蛰移开视线,没有继续解释。
等到赵宣带着皇帝的旨意,找到赵深时,这人脸上先是迷惑,但很快就变成了理解。
“陛下是这般说的,老奴便也只能这般传达……”赵宣小心翼翼的说道。
赵深立马说道:“陛下之意,我已明了。”
赵宣见他懂了,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懂了什么,便只当这君臣在打哑谜,但总算安安稳稳的将东西带回了宫中。
赵宣离开之时,赵深脸上还有些扭扭捏捏,拉着他问道:“劳烦公公帮我问一声,不知陛下想要何时召唤臣下。”
赵宣还没想明白,又听这位赵大人继续说道:“宫中还是宫外,白天或者晚上,臣下都可以的,且听陛下安排。”
赵宣:……
赵宣带着满头雾水回了宫。
孟惊蛰见到带回来的这些物件,顿时一脸放松,赶忙吩咐道:“将这个摆起来,将仓库里的另一半也摆起来。”
赵宣点头应下,又将那位赵深大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孟惊蛰听着莫名其妙,以为这人是有什么事要禀报,便说道:“既然他如此着急,那便明日下了早朝,宣他单独觐见。”
75、破局(中)
赵深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羞涩一些,虽然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安排在白天,还是忍不住涌动一股羞耻感。
孟惊蛰见这人站在那里, 半天不说话, 还一定要将其他服侍的人赶出去, 便忍不住问道:“赵卿,你有何事禀报?”
这话落入赵深的耳朵里, 自动翻译为“你愿不愿意”。
赵深赶忙抬起头来, 说道:“陛下,微臣愿意。”
“愿意什么?”孟惊蛰特别怕别人说话说一半。
赵深不好意思了, 扭扭捏捏的道:“陛下, 您明白的。”
孟惊蛰顿时一脸诧异,问道:“朕明白?明白什么?”
赵深朝着孟惊蛰望去,挑了挑眉毛, 试图来一次眉目传情。
他不动时孟惊蛰便已经忍得十分难受,他如今动起来,孟惊蛰恨不得上前帮他开刀整容。
“陛下……”赵深刻意放柔了声线,心里已经在幻想着自己靠着魅惑君王,走上人生巅峰的好日子。
他本就是走的柳忠国开的方便之门, 才能勉强挤身众辅臣之中,此时柳忠国倒台, 他除了要用力踩一脚这位旧主,自然还要谋求新的法子。
相比较节操来说, 赵深觉得还是自己能够一步登天比较重要。
他刻意娇柔的嗓音,落在孟惊蛰耳朵里,却只觉得矫揉造作, 本就忍他这张脸忍得十分辛苦,此时见他竟然连声音都乱了,孟惊蛰没好气的说道:“好好说话。”
赵深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害怕,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情真意切的说道:“陛下几番赏赐,如此心意,微臣都懂。”
孟惊蛰本就觉得不适,此时见他突然靠近,立马觉得像是有什么脏东西离自己更近了一般,指着他道:“退后,退后。”
赵深不情不愿的往后退了几步,说道:“陛下何必如此,微臣都懂。”
孟惊蛰第二次听到他说懂,没忍住直接问道:“你又懂了,你到底懂了什么?”
赵深快步上前,凑到孟惊蛰身边,直接拉住孟惊蛰的手,说道:“陛下第一次赏赐的物件,陛下一份,微臣一份,这意味何其明显,微臣如何能不懂?”
孟惊蛰用力将自己的手拉扯出来,盯着赵深,但对方的表情此时实在太过诡异,孟惊蛰听不明白他的话,也读不出他的情绪。
“你到底懂了什么?”孟惊蛰又问了一遍,强行忍着内心的不适感,盯着赵深那种左右天差地别的脸。
赵深捂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陛下第二次赏赐,是将之前赐给微臣的东西又收了回去,虽然第二次赏赐之物更加贵重,微臣倒更愿意要先前那些物件,因为那是陛下对微臣心意的证明。”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陛下,微臣早在多年前,便对陛下情根深种……”
孟惊蛰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听不明白,听到这句话如何能不明白,原本他还好端端的坐着,听了这话,当场就坐不住了,险些从椅子上翻下来。
赵深赶忙上前搀扶孟惊蛰。
孟惊蛰用力甩开他搀扶的那只手,用一种非常惊恐的眼神看着赵深。
赵深见他望着自己,又忍不住说道:“山有木兮木有枝……”
“够了!”孟惊蛰忍不住呵斥道。
赵深赶忙住嘴,但双眼中依旧满是情意。
孟惊蛰也不知道到底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当真暗恋暴君已久,但他却不想接这笔烂摊子,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些心思,朕不允许!”
赵深见孟惊蛰不似是开玩笑,顿时脸上神情一顿,委委屈屈的说道:“陛下可是嫌弃微臣回复得迟了,所以才这般生气?”
孟惊蛰见这人完全听不懂人话,忍不住说道:“你继续胡言乱语,那就直接贬官三级!”
赵深不在意旁的,但却十分在意自己的官位,闻言立时垮了一张脸,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陛下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
孟惊蛰还想问他为何如此。
见他还委屈上了,孟惊蛰更是气得不行,说道:“朕要怎么赏赐,是朕的事情,你过度解读什么?”
“可是陛下,此事不如此解读,还能如何解读?”赵深委委屈屈。
孟惊蛰瞪了他一眼,但心下却忍不住顺着这人的思路去想,越想他脸色越青。
赵深此时还眼巴巴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面色难看许久,因为是自己误导了对方,又不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对方身上,无奈之下,孟惊蛰只能说道:“你既然无要事禀报,那就先退下吧。”
赵深满面不舍,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告退。
等到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孟惊蛰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此时看着宫殿里这些规规整整的摆件,越看越不顺眼。
哪怕不顺眼,因为强迫症的存在,他也不会将这些东西故意打乱。
只是一想到赵深那张磕碜的脸,以及一心魅惑君王的表情,孟惊蛰就没忍住一阵难受。
赵深个人带给他的难受,竟然奇异般的,压过了强迫症带来的不适感。
孟惊蛰一想到产生这样的乌龙,是因为自己的强迫症,此时就尴尬得恨不得穿越回去,想要拉住那个马上赐下赏赐的自己。
这般想着,孟惊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依靠这样的外力来破解强迫症,除了徒增误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来人。”孟惊蛰喊道。
赵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脸恭敬的看着孟惊蛰。
“这些东西,收起一半吧。”孟惊蛰说道。
赵宣心下暗道一句“又来?”,但面上没有半点变化,而是十分老实的招呼着人进来搬东西。
他虽然不知道孟惊蛰这几天,为什么一直在折腾宫殿内的摆件,但赵宣却能看出来孟惊蛰的心情不太好。
“陛下,听闻近日太子学业大有进益,陛下可要去看看?”赵宣轻声问道。
孟惊蛰给孟小甜的安排,是上午听政,下午跟在皇后身边看她处理公务,因此孟惊蛰也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她。
此时听赵宣这么说,孟惊蛰第一反应是怀疑,毕竟自家那个是个什么样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这才上进几天,这就大有进益了?”孟惊蛰反问道。
赵宣笑着应下。
孟惊蛰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里便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等他带着人抵达东宫之后,没有让下人通报,自己踮起脚悄悄走了进去。
一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一个坐在那里写字的孟小甜。
孟惊蛰微微点头,心下暗道还知道写字了,确实比以前进步了不少,只是等他静悄悄走进后,看到孟小甜在写什么字,立时笑出了声来。
看着那纸上写的:桂花糕、八宝鸭、红烧羊肉……
“这都是你想吃的?”孟惊蛰轻声问道。
小太子忙不迭的点头,头也不回的说道:“可惜这几天被父皇禁食,我都吃不到,他实在太过分了。”
说完,小太子才隐约想起来,似乎刚才说话的声音过分耳熟,他缓缓的回过头来,一脸僵硬的看着孟惊蛰。
“嫌朕烦人?”孟惊蛰好笑着问道。
小太子倒没那么惧怕皇帝,闻言脸上立马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来,说道:“父皇,是哪阵风将您给吹过来了?”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是你好学的这阵风呀。”
小太子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行李,而是十分熟练的将长榻让出来一半位置,说道:“父皇,挤一挤?”
孟惊蛰也没那么讲究,直接脱了鞋,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你这笔字,还是这么丑。”孟惊蛰说道。
小太子听了,脸上讪讪一笑,说道:“能看清楚不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孟惊蛰听着这话有些耳熟,细细回想,发现自己确实是听过一次的,只不过当时说话的人,还是个女孩。
孟惊蛰从小太子手里接过毛笔,在纸上随意的写了起来。
小太子凑了过来,说道:“怎么又是《劝学》呀,跟母后似的。”
“嗯?”孟惊蛰微微诧异。
小太子解释道:“母后下午处理宫务,不让我走就算了,还非让我在那读劝学。”
孟惊蛰想到皇后这个别别扭扭的性子,暗道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父皇,小声告诉您,母后昨天手忙脚乱的。”小太子凑过来,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孟惊蛰想到那一连串的宫务细则,暗道皇后要是能立马就上手顺畅,那才是一件怪事,便问道:“到底如何忙乱的?”
小太子立马开开心心的描述了一遍,说完之后,一脸讨赏模样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你母后让你读劝学,你还能注意到这么多,你读得可真认真。”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孟惊蛰看妹妹陡然垮下来的脸色,倒是又找到了久违的为人父母的乐趣。
小太子继续怏怏不乐,问道:“父皇,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吃饭呀?这两天我可饿惨了。”
他虽然用的是小太子的身体,但孟惊蛰看到的却是那个熟悉的妹妹,闻言摸了摸的头,说道:“等你不再想着这件事的时候,就是你能够好好吃饭的时候。”
小太子刚刚转好的脸色,此时又肉眼可见的整个垮掉,说道:“父皇这样,跟给了我一块肉,却不让我吃有什么区别。”
孟惊蛰听得这比喻只觉得好笑,说道:“难得你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小太子立马打蛇棍上,问道:“那要奖励我吗?”
孟惊蛰点头,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开口说道:“奖励你今晚少吃一口饭。”
小太子面上神情,从不敢置信,渐渐变成难过、绝望,最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骗子!大坏蛋!”小太子一边哭一边喊。
孟惊蛰也没有去哄他,而是用手撑着脑袋,半趴在案几上,一脸好奇的看着便宜儿子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孟小甜这么多年虽然奇怪的毛病一堆,但总体上却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提什么不讲道理的要求,难得见她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孟惊蛰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他毕竟不是真的父母,虽然觉得孩子哭起来很吵,但却不怎么心疼妹妹会哭坏。
小太子的哭声传遍整个东宫,但孟惊蛰就是跟没看见一样,扶着脑袋看得十分仔细。
“哭的时候会流鼻涕,你是不是有鼻炎呀?”孟惊蛰问道。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3]
“你哭的时候,左边眼泪掉的快一点,这是为什么呢?”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2]
“你哭的时候,眉毛都不动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0.3]
小胖墩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紧接着默默转过身去,拿背影对着孟惊蛰,嘴里还说道:“你要是晚上不给我吃一顿红烧羊肉,我就一直哭下去。”
这样的威胁,倒是半点都没有影响到孟惊蛰,反而还十分感兴趣的问道:“只要一盘羊肉吗?”
小胖墩哭泣的动作一顿,片刻后说道:“那就再来一份八宝鸭!”
“这么点,够你吃吗?”孟惊蛰又追问道。
小胖墩此时彻底不哭了,转过头来,双眼发亮的看着孟惊蛰说道:“那就再加一只鸡。”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连谈判都不会呀。”
小胖墩顿时一脸疑惑。
孟惊蛰说道:“如果我是你,一定还要再加个时间,怎么就只吃晚饭这一顿呢。”
小胖墩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立马说道:“那以后你都不准禁制我吃东西了!”
孟惊蛰见他如自己所愿的做起梦来后,才笑着说道:“这么会做梦,我答应了吗?”
[来自孟小甜的阴阳值:+1]
小胖墩顿时气炸,他又不能打骂孟惊蛰,只能又气鼓鼓的转过身去,接着抖着身子继续哭。
“你又哭了?都不需要中场休息一下吗?眼泪说来就来?”孟惊蛰问道。
小胖墩不说话,只是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
“哎,你这情况,像是病了。”孟惊蛰说道。
小胖墩虽然还在抖,但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孟惊蛰接着说道:“这种病,先是手抖,紧接着就是浑身抖,浑身抖了离死就不远了,可怜我年纪轻轻,就要白发……”
孟惊蛰想到自己此时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马改口,说道:“就要黑发人送黑发人呀。”
小胖墩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立马止住自己的颤抖,转而变成小声的呜咽。
孟惊蛰忍住翘起的嘴角,又说道:“可惜有些人是个爱哭鬼,要是能乖一点,说不定我过两天又能带他出去玩。”
小胖墩的哭声立马停住,他也没回头,只闷声说道:“骗子。”
“你既然不信我,那就算咯。”孟惊蛰说着,便转身下地穿鞋。
但他刚刚弯下腰,衣服袖子就被一只小胖手拉住。
“带我一个。”小胖墩闷声说道。
孟惊蛰穿好鞋子后,站起身来,朝着他说道:“你要是能安安分分的,十天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安排的吃饭,我就带你出宫玩一天。”
“九天。”小胖墩一脸紧张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见他哪怕学会讨价还价了,这讨价的砝码减少的也让人忍不住好笑。
小胖墩见孟惊蛰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只能委委屈屈的说道:“九天不行吗?那就十天吧。”
孟惊蛰这才点头。
等出了东宫,赵宣又在孟惊蛰耳边说道:“陛下若是觉得太子如今身宽了些,不若再请个武师傅……”
孟惊蛰摇头,说道:“他受不了这个苦。”
孟惊蛰只是想改掉妹妹贪吃的毛病,又不是真的想让她减肥。
见赵宣一脸疑惑,孟惊蛰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为君者,应不偏爱、有节制,若无节制,万事皆由本心,那如何还能治好一整个国家。”
赵宣不懂这些大道理,但见孟惊蛰说得认真,便立时做出一副明白的样子。
孟惊蛰见糊弄过去,这才又起驾朝着凤栖宫而去。
皇后此时正在处理宫务,难得见孟惊蛰到来,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喜色。
见她打算让那些管事的嬷嬷退下,孟惊蛰便道:“不用管朕,皇后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皇后闻言,当真不再管孟惊蛰了。
孟惊蛰在一旁找了个椅子,盯着这些人处理宫务,双眼一错不错。
皇后倒还好,可那些管事嬷嬷们,却觉得此刻浑身都不自在,说话渐渐的都开始磕巴起来了。
皇后好不容易将事情处理完了,这些人立马跟逃难似的告退。
“宫规细则,皇后学习得如何?”孟惊蛰轻声问道。
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那些细则实在太多太杂,稍有不注意就会出错,因而相比较之前,此时虽然宫务更加有规矩了,但处理起来却要耗费数倍的时间。
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朝着孟惊蛰说道:“这些细则实在太过繁琐,陛下不若去找了那几位大人们,让他们稍稍修改一番?”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直接摇头,说道:“皇后最喜规矩,怎能不守规矩?”
“规矩?”皇后不知道现在又是哪里没守规矩。
孟惊蛰上前,在那一堆宫规细则当中,翻出最底下的一本,紧接着在皇后有些奇怪的眼神中开始翻页。
孟惊蛰翻书速度很快,就在皇后觉得眼睛都要看花的时候,孟惊蛰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条,说道:“皇后来看。”
皇后凑了过来,看着那一条整个人都有点傻眼。
这一条是专门针对宫规细则修改的,按照要求,可以修改宫规,但却有一大堆条款限制。
比如必须在被修改宫规执行三个月后,且还有出具详细的情况说明书,等等一系列让人听了就觉得头大的条款。
“皇后,对不住了,要想修改宫规,还要再等三个月呢。”孟惊蛰笑着说道。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0.5]
见皇后不说话,孟惊蛰又问道:“差点忘了问,皇后到底想要修改哪一条宫规?”
皇后在心底回答道:“每一条。”
她心中如此想,面上倒十分收敛,只说道:“这只是妾身一时的想法,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外面忽然有人禀报,只道是二皇子和大公主上门请安。
孟惊蛰来这个世界有不少时日了,但却一直没有见过另外两个孩子,因而也起了些许兴趣。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公主是年纪最小的孩子,此时跟在二皇子这个兄长身后。
孟惊蛰最先看见的是二皇子,是皇后口中那个“聪敏好学、孝顺知礼”的好儿子。
小胖墩因为太过肥胖的缘故,因而外形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而这个二皇子,明明不过十岁,脸上却连婴儿肥都没有,身形十分苗条,皮肤白净细腻,看起来倒是像那么回事。
此时在皇后宫里见到孟惊蛰,二皇子立马眼前一亮,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随着这小子行礼,倒是露出他身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颊肉嘟嘟的,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一双大眼睛黑乎乎的,看起来不过四岁左右,就像是从年画里掉出来的小娃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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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太小,虽然之前乳娘已经教过,此时骤然见到孟惊蛰和皇后,还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孟惊蛰的回忆里,暴君虽然只有三个儿女,但除了太子偶尔能得到几个眼神,其他两个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得到过半分关怀。
孟惊蛰见到这小姑娘,心下忍不住一动,孩子虽然萌,但却不至于将阴阳师萌得找不着北。
“皇后如此煞费苦心,连才四岁的孩子都被你这样折腾。”孟惊蛰说道。
此时大公主已经转过身去,朝着乳娘求抱抱。
皇帝皇后尚在,乳娘就算再想抱孩子,此时也只能忍着。
“她都要哭了,你快抱着。”孟惊蛰看不下去了,便这般说道。
乳娘赶忙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
皇后面上神色不变,说道:“陛下,二皇子近日学业大有进益,陛下可要考教一番?”
孟惊蛰上一次听到“大有进益”这四个字,还是用在小胖墩身上,事实也证明小胖墩虽然表面老实了,实际上却是在偷懒。
孟惊蛰也没有什么考教的心思,而是朝着皇后说道:“皇后用言语劝说都不够,还要这样用实际行动,向朕证明,二皇儿是个怎么样优秀的孩子?”
皇后脸上一僵。
一旁的二皇子,此时拳头握紧,底下头去,双眼中满是阴沉,等他再度抬起头来,又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孟惊蛰虽注意到这孩子不同寻常,但也没有给太多眼神,而是依旧盯着皇后,继续说道:“朕一来皇后这里,你身边的大宫女就急匆匆的往这跑,如果朕没猜错的话,皇后是怕二皇儿一个人来太显眼,便命人将大公主也带来了。”
皇后不说话。
孟惊蛰又道:“既是凸显二皇儿,那何必找大公主呢,找太子不好吗?拿自己的亲儿子,给旁人的儿子当踏脚石,不好吗?”
此时殿内的宫人们,都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帝后吵架这样的事情被他们赶上了,他们只觉得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皇后依旧挺直着脊背,见孟惊蛰如此不顾及她的体面,便朝着宫人们挥了挥手。
宫人们立时打算退出去。
孟惊蛰虽然对皇后不满,但却不至于这点体面都不给她留。
等到人全都退出去,连两个孩子都被人带出来了之后。
皇后起身,朝着孟惊蛰郑重跪拜。
“请陛下恕妾身之罪。”皇后说道。
“恕罪?你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不成?”孟惊蛰问道。
皇后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孟惊蛰,说道:“陛下,虽说玉不琢不成器,但也要是玉才能被琢,太子是妾身的儿子,他就是一块顽石,琢不成玉。”
皇后想到这两日,她只是让太子读劝学篇,但这孩子读了这么久,依旧读不明白,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蠢笨的孩子,真的是她生出来的。
孟惊蛰听了这话,问道:“你就认定了老二是块玉石?”
皇后点头。
孟惊蛰先前只觉得别扭,此时却觉得这人的迂腐也罢,规矩也好,实际上都只是掩饰。
掩饰她是一个固执的人,她的心中已经起了执念,便会想进办法去实现这个执念,哪怕有栏路的,也会被她想尽办法清除。
这样的人,若是不起执念还是个正常人,若是起了执念,便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就如同现在,谁也不敢相信,这天下居然会有不愿意让自己亲子当皇帝的皇后。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成全皇后心中的执念。
孟惊蛰定定的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想让二皇儿成为储君?”
皇后点头,说道:“甚至妾身还希望,待二皇儿长成之后,为了社稷苍生,陛下可以退位让贤。”
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从皇后嘴巴里吐出来,孟惊蛰当真是半点不觉得奇怪。
“这些朕都可以答应你。”
皇后眼前一亮。
孟惊蛰接着说道:“可有条件。”
“陛下但说无妨。”皇后说道。
孟惊蛰说道:“废了你的皇后之位,诛了你的九族,将太子圈禁于城外大昭寺,永世不能外出,如何?”
皇后顿时脸色惨白,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即便是有执念的人,面对这样的抉择,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接受。
“怎么,不愿意吗?”孟惊蛰问道。
皇后身形摇摇欲坠,看着孟惊蛰,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若是必须如此,才能保百代基业,那妾身……”
还没说完,就被孟惊蛰直接打断,道:“百代基业,你往前数几朝,看看谁家能传承百代基业?”
皇后身子顿时委顿下来。
孟惊蛰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皇后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伟大?”
皇后不言。
孟惊蛰继续说道:“连自己骨肉至亲,都能舍弃,可实际上呢,能有什么作用?”
“衍儿就一定比二皇儿差?聪敏孝顺,这对于君主来说重要吗?先朝灵帝照样幼有灵巧机变之才,但还不是做了亡国之君?”
皇后整个人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许久之后,她方才抬起头来,说道:“陛下,若是二皇儿继位,纵不能让国朝延续百代,但能多上一两代,妾身的牺牲,便是有意义的。”
“你的牺牲?”孟惊蛰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只是失去了皇后之位,你家九族丢掉的是性命,衍儿失去的是皇位与自由,这些是你的牺牲?这些是他们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做出的牺牲,不是你的牺牲。”
皇后脸上一僵,说道:“舍小利而获大义,他们能够理解。”
“能够理解?但这些事情本都是全可以避免的,皇后可以讨价还价,稍微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少死几个人,可皇后呢,却只是思考一番,就答应了。”孟惊蛰说道。
皇后脸色一变。
孟惊蛰凑近了,压低了声音,跟个大反派似的,问道:“还是说,皇后非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才觉得可以成全你的大义?”
皇后身子往后躲,依旧坚持辩解道:“不是……妾身不是如此……”
孟惊蛰听着她辩解的声音越来越低,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朕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他人之子。”
皇后一脸不解,孟惊蛰拉着人往外走,看向一旁的赵宣,赵宣朝着帝后二人轻轻点头,紧接着引着二人朝着一条偏僻的路上走。
“小东西,还敢叫?”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又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
“想你娘了?放心,等差不多,我就送你去见它。”二皇子残忍的说着。
很快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二皇子本想着如果是个宫人,就顺势收拾一顿,但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他的父亲。
孟惊蛰上前,直接给了这虐猫的儿子一脚。
“赵宣,让太医尽力救治。”孟惊蛰指着地上被折磨道奄奄一息的猫咪说道。
二皇子此时心下大乱,见孟惊蛰动怒,赶忙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跑到孟惊蛰脚边,抬起头来,哀求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二皇子稚嫩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液,此时交相辉映之下,显得这孩子看起来十分诡异。
“陛下,他也是过于想念德妃,因而才会有此排解之举……”皇后轻声说道。
二皇子立马像是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跟着说道:“父皇,孩儿实在是太过思念母妃……”
“所以你就看不得人家猫猫母子团聚?”孟惊蛰问道。
二皇子愣了片刻,立马用力点头。
“那你日后看着皇后母子融洽,是不是也要从中作梗?”孟惊蛰问道。
二皇子顿时不敢回答了,甚至还不敢看皇后。
皇后却在此时说道:“只是一两只猫而已,陛下何必因此大动干戈。”
孟惊蛰看着皇后,说道:“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皇后低下头,她心中早已摇摇欲坠,全靠一股子气支撑着。
孟惊蛰紧接着带着几人,直接朝着二皇子的住处而去。
二皇子本不知道孟惊蛰要去哪,此时见着情形,如何还能不明白,顿时脸上紧张起来。
他想要阻拦,但孟惊蛰冷着一张脸,他压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努力跟在他身后,心下祈祷着能有奇迹降临。
等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孟惊蛰让赵宣派人进去,很快,一大堆东西被扔了出来。
每多扔一件,二皇子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一分。
除了一些显得残暴阴暗的物事,最让人心惊的,是两个插满了针的娃娃。
“这就是皇后喜爱的皇子?聪敏好学,孝顺知礼?”孟惊蛰指着地上那两个巫蛊娃娃说道。
上面的针插满了针,显然这东西已经存在不是一日两日。
皇后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向二皇子。
原本虐猫之事,皇后还能帮他洗一下,如今这巫蛊娃娃上的生成八字并不是开玩笑的,明显指向皇后和太子。
“你若是咒朕也就罢了,皇后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只是视若己出,甚至都超过了己出!”孟惊蛰话虽然对着二皇子说,但眼睛却盯着皇后的反应。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到这条系统消息,嘴角微微勾起。
二皇子磕磕绊绊,说不出一个辩解的话。
孟惊蛰看着眼前这个十岁的孩子,就已经坏的如此明目张胆,忍不住呵斥道:“到底为什么要诅咒皇后和太子!”
二皇子面色一白。
皇后此时也看向他,皇后一心想要扶持二皇子这个非亲生的儿子上位,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我还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皇后之子?”二皇子白嫩的脸上满是狰狞,目光看向皇后,其中也没有半分感激,反而满是怨毒:“都说皇后对我好,为我母妃求情,可她的求情有什么结果?”
“装好人谁不会,说什么要扶持我当太子,可若不是皇后母子在,我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若有一日我登基,第一个便要杀了皇后全族!”二皇子恶狠狠的说道,此时他已经是穷途末路,显然再没有什么要遮掩的意思。
皇后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全族被诛的话,这一次从二皇子口中听到,却让她觉得心凉入底。
“皇后,你还要坚持那个想法吗?”孟惊蛰问道。
皇后脸上满是希望破灭之后的绝望,看着孟惊蛰,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朝着一旁崴去。
索性赵宣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
孟惊蛰也不再继续折腾她,下令圈禁二皇子后,这才匆匆离开。
孟惊蛰回了自己的寝宫,他不知道皇后此番能不能克服执念,但自己却觉得,如果不是下重锤,自己应该也是突破不了强迫症。
孟惊蛰此时寝宫里,经过他几次折腾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这里的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完全是让他会觉得心安的方式。
孟惊蛰拿起墙上挂的那把剑。
先前没有记忆时,他便觉得这把剑十分眼熟,此时细细看来,只发现剑上写着两个字:龙吟。
“这个幻阵,你进来了就算了,怎么还给自己弄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外表?”孟惊蛰问道。
不比先前龙吟剑上满是铁锈,看起来十分磕碜的模样,此时的龙吟剑剑身通体流光,看起来就是一柄绝世名兵。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怎怎怎怎么?我我我不能吗?”龙吟剑问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惊蛰有些诧异,说道:“我以为以你的意志力,你不会这么快恢复意识的,却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被幻阵迷惑。”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你你你又瞧不起人!”龙吟剑气呼呼的说道。
孟惊蛰起了些许兴趣,便问道:“你怎么清醒的?”
“我我我刚来就醒了。”龙吟剑十分自豪的说道。
对于龙吟剑的话,孟惊蛰也没有太多怀疑,毕竟对方不是人,而是一柄神剑,因而有和他们不一样的遭遇也并不奇怪。
“你清醒了这么久,却一直不说话,是在这里看热闹?”
“没没没没……”龙吟剑顿时心虚气短。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不说话。
孟惊蛰索性不管了,直接拿起长剑,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龙吟剑见他如此危险的动作,一个哆嗦,字都多重复了几遍。
孟惊蛰回头看了这小傻剑一眼,说道:“自然是带你离开这里。”
76、破局(下)
“别别别乱来!”龙吟剑喊道。
但孟惊蛰却已经一剑先刮向自己的脸。
原本暴君的一张俊脸, 此时上面多了一条血痕,偏偏孟惊蛰就跟停不下来一样,一剑接着一剑。
“你别这样,我我我我我害怕。”龙吟剑小声说道。
“你害怕点, 我不正常。”孟惊蛰回道。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孟惊蛰一连划了九剑后, 另外半张脸此时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他望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肉/体上的疼痛,和脸上不对称带来的不适感交织在一起。
但此时, 孟惊蛰的内心却十分平静。
他强忍住想要拿起剑, 在另一边脸上同样画出一样伤痕的心情,朝着龙吟剑说道:“你自己藏好。”
龙吟剑默默应了一声, 紧接着它就慢慢消失在宫殿当中。
孟惊蛰依旧盯着镜子, 任由血液汩汩的往下流。
“这样不对称,你也能忍吗?”
孟惊蛰心底响起了一个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没有回答。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你忍不了多久,就要划起来的。”
这话说完,孟惊蛰面前的空气中,缓缓出现一把剑。
一把他十分熟悉的剑。
龙吟剑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往孟惊蛰脸上挪。
孟惊蛰身后像是有无数只手, 都在推搡着他,催促着他用那把剑给自己划一个对称出来。
“我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龙吟剑大声说道。
孟惊蛰直接将剑捏在手里, 龙吟剑这才止住了朝着孟惊蛰飞的趋势。
“你急了。”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有些疑惑,以为孟惊蛰是在和自己说话, 便回道:“我我我我没着急呀。”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到系统突然刷新出来的新人物,面上却没有半点奇怪之色。
“我发现了你的存在,你输了。”孟惊蛰说道。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说道:“你发现我了,能杀得掉我吗?这是我的域。”
孟惊蛰头一次听到“域”这个字,但心底却忍不住一跳,就像是隐隐要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幻阵,却没想到居然出现一个新词汇,可即便这般,孟惊蛰此时也发现了如何破解的方法。
“归根结底,你也不过是在利用我们的弱点,若是我们没了弱点,你如何还能困住我们?”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没有回答。
“我已经克服弱点了呢。”孟惊蛰笑着说道,此时他拿剑的手很稳,就像那些引诱他的力量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你忍不了多久。”那声音十分自信的说道,显然它观测孟惊蛰很久了。
“我忍得住。”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定定说道:“你忍不住,你会继续反复。”
“不会吧,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之前反反复复,都是装的。”孟惊蛰说道。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还以为在你的域里,什么都瞒不住你呢,原来你也有控制不了的时候。”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就算你能控制自己又如何,你也只能保证自己离开。。”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不离开呢?”
“那你就要永生永世留在这里陪我。”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仅自己要走,还要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
蜃冷笑一声,似是在嘲笑孟惊蛰的自大。
孟惊蛰没有管他,划掉自己的脸之后,他便走出了自己的寝宫。
赵宣看见孟惊蛰,当场吓得跪了下来。
“陛下,这……这……”
“没刺客,朕自己划的。”孟惊蛰说道。
赵宣眼中满是沉痛,说道:“陛下这是何苦,二皇子不生气,您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孟惊蛰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说道:“传太医。”
孟惊蛰的脸虽然得到了包扎,但太医也没有把握能完全消除伤疤。
孟惊蛰身边的人个个都在长吁短叹,孟惊蛰自己却觉得一脸无所谓的状态,反而一边上药一边还在说:“将几位辅政大臣全都召进宫来。”
赵宣刚应下来,孟惊蛰又说道:“等等,不要赵深。”
孟惊蛰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膈应,心下想着一定要将赵深外放。
这些辅政大臣再度进宫,本以为又是一次常规例会,却没想到就看到了被包扎了半张脸的皇帝。
老太傅第一个吓得差点站不住:“陛下,这是遇到刺客了吗?”
孟惊蛰虽然只有半张好脸,但却不影响他说话。
“朕痛定思痛,只觉往日多荒唐,今划脸明志,日后定当励精图治,创不世之伟业。”
孟惊蛰这话说完,在场之人俱是一静。
很快,众辅臣便将目光看向老太傅。
老太傅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来,眼中满是热泪,说道:“苍天有眼,老臣,老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孟惊蛰看着老头这么激动,难得的有些愧疚。
但很快,他就开始布置任务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而这一次的任务,是他经过周密计划之后,列出来的详尽安排。
孟惊蛰的安排刚刚布置下来,各部门的首脑,接到任务就全是一脑门子问号。
“先这么安排着,你们照着执行。”孟惊蛰说道。
有人想要提出异议,但全都被孟惊蛰一句“你在教我做事”给挡了回去。
老太傅虽然不知道孟惊蛰到底想做什么,但见这个徒弟如今振作起来,便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因而老太傅便成了孟惊蛰最坚定的支持者。
如此整个朝堂,很快便以一种非常不寻常的速度运转起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那道声音忍不住问道。
孟惊蛰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系列他看不懂的操作,让这个世界的人们都开始忙了起来。
先是自工部研发出一系列的产品,如水泥、肥皂、玻璃,开始改变京城人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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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这种转变,又逐渐阔大到全国。
孟惊蛰不在乎自己作为君王的利益,几乎是用一种玩火自焚的方式,扩大这个世界的变化。
那个声音在无数次和孟惊蛰对话之后,此时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但孟惊蛰却越来越淡定。
越来越多的矿产被发现,被开采,为孟惊蛰的变革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孟惊蛰就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哪怕是民众避之不及的东西,在孟惊蛰手里都能变废为宝。
“你不能这样做,这不是你的世界……”那个声音急切的说道。
“不要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孟惊蛰淡定的说道。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你不能这样做……”
“你都能将我们困在这里,还不准我们做点发展贡献吗?真的不用太过感谢。”孟惊蛰笑眯眯的说道。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没有再搭理他,见他着急之后,又一阵指令发下去,将自己原本的进度又往前狠狠的推了几步。
“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听着他此时的妥协,孟惊蛰却说道:“不好意思,我也改主意了。”
“你怎么样才肯停下,我富有四海,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孟惊蛰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说道:“我想要你。”
那声音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再度出声,说道:“你在做梦。”
“是不是做梦,你就看着吧,我已经快要抓到你了。”
听孟惊蛰这样说,蜃顿时有些心慌,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孟惊蛰的计划持续推进,整个国家的百姓,因为他一系列铁血改革手段,日子逐渐好过起来,如今人们提起孟惊蛰,不再提起的是他的暴虐,而是他几次清减赋税鼓励就业这些仁政。
因为这巨大的变化,全国各地甚至还有人自发的开始为孟惊蛰修建庙宇,家家户户全都供奉着孟惊蛰的长生排位。
“你在偷我的信仰,你在偷我的信仰之力!”蜃气急败坏的喊道。
孟惊蛰说道:“我没有偷,是他们一定要给我。”
“你就是个小偷,你就是!”蜃喊道。
孟惊蛰先前知道这个地方是个幻境的时候,也曾怀过不把这世界里的人当真人的心思,但渐渐的,他的态度转变了。
他见到赵宣对自己的体贴,他见到小宫女对自己的感激,也见到了一些官员对自己的惧怕。
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此真实,彻底打消了孟惊蛰心中的那些虚假念头,让他不得不试着拿他们当真人看待。
此时这全国上下,源源不断汇聚到孟惊蛰身上的信仰之力,让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以为偷了些许信仰之力,就能带着人离开这里吗?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孟惊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就像是在看着那个躲在这一切背后的蜃。
“信仰之力,只是你的皮毛,我要拿的,是你的根基。”孟惊蛰说道。
蜃顿时又慌乱起来,其他人它不相信,但孟惊蛰,却总给他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所有事情,遇到孟惊蛰都会进入一种奇怪的发展路线里。
77、蜃
没有给蜃留了太多反抗的时间。
整个世界已经开启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惊蛰精心挑选了九个位置, 让朝廷的军队同时开工。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们听到了震天的声音。
“你一再告诉我,这是你的域,反而却越是让我怀疑。”孟惊蛰对着虚空遥遥说道。
蜃沉默许久后, 方才说道:“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孟惊蛰笑了起来, 说道:“这样的一个字,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但我却知道这一定不是你能拥有的力量。”
“为什么是九处, 你到底知道什么?”蜃问道。
孟惊蛰之前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九次, 如今也是在九处同时开工。
“九为极致之数,很受修道之人的青睐。”孟惊蛰的解释却显得朴实无华。
蜃松了一口气。
但孟惊蛰接着说道:“可是当你这么问的时候, 我忽然觉得九这个数字, 应该很重要。”
蜃顿时想骂人。
孟惊蛰又说道:“你刚才这么说,意思这还是个域?我的猜测难道错了?”
蜃闻言,顿时心惊肉跳, 孟惊蛰的敏锐,吓得它不敢继续说点什么。
孟惊蛰却笑了起来,说道:“我本来是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域,但听你这么说,我忽然有了新的猜测。”
“什么猜测?”蜃忍不住追问道。
“你这么着急?”孟惊蛰说道。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蜃似是有些烦了, 说道:“你爱说不说。”
孟惊蛰对于它的坏脾气,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吊足了它的胃口之后,说道:“这应当是一个不完整的域。”
此时孟惊蛰看不见蜃的表情, 因而压根不知道它此时到底有多么惊诧。
孟惊蛰接着说道:“一个不完整的域,再加上些许幻阵作为补充,因而才能形成现在这个世界, 对不对?”
蜃不愿意承认。
孟惊蛰见它不说话,便道:“你不敢回答,说明我是对的。”
“幻阵能解,域也能解。”孟惊蛰说道。
“你没有这样的力量,你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孟惊蛰却早就在先前,在绝灵之地,就已经经历了失去灵力的生活,在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想自己如果彻底失去灵力,该如何办。
他在绝灵之地时,尚且还能调动储物戒,而此时在这个说不清的世界里,他却只是魂体附身一位人间帝王。
此时的情况,和那时候大不相同,而孟惊蛰却因为有了先前的思考,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既然没有灵力,可就用别的力。
灵力是力,修炼极致者,可有移山填海之能,而其他的力量呢,比灵力就差了吗?
都是力量,难道还要分一个高低贵贱吗?
“我有,你听。”
孟惊蛰话音刚刚落下,只听得天边又是一声巨响。
他的身前不远处就是一张地图,地图上有九个地方,此时都标上了红点,正是孟惊蛰推算出来的,会是破局支点的地方。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蜃没忍住问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什么力量?”
孟惊蛰嘴角微微勾起,说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蜃的脑海里默默浮现出一个问号来,但看着孟惊蛰如此理所当然的模样,它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已经沉睡太久了,所以和外面的世界产生了这么大的隔阂?
什么科学技术,这个词它连听都没有听过,但越是没有听过,它越是不敢露怯。
蜃想不明白,凭什么凡人能够拥有这样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九处,我猜对了几处?”孟惊蛰出声询问。
蜃不说话,心底却觉得不敢置信,孟惊蛰这样一个失去了灵力的人,将这九处薄弱点,居然全都猜对了。
“你不说话,难道是我全都猜对了?”孟惊蛰问道。
[来自蜃的阴阳值:+1]
蜃虽然不想说,但也必须承认孟惊蛰真的是个天才。
而孟惊蛰,此时伸手,在地图上将九个点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图案。
这个图案十分抽象。
但若是发挥充分的想象力,就能看出来是一个非常粗糙的阴阳鱼图案。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孟惊蛰说道。
“什么问题?”蜃显然是个非常合格的捧哏。
“这两个墓。”孟惊蛰说道。
蜃闻言一默。
孟惊蛰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是墓中墓,且外面那座坟墓的主人,只是这间墓室里的失败者。”
“我现在想想,这两个墓,很像是天平的两端。”
蜃有些诧异,忍不住出声问道:“天平?”
孟惊蛰顿时一脸懊悔,说道:“我总以为你什么都懂,是我的错。”
[来自蜃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到这阴阳值,嘴角微微勾起,继续说道:“天平是什么,回头有空给你做一个,我换一种说法。”
“这两个墓室,就像是这个阴阳鱼,平均的分成了两等分,代表着事物的两面,并不是我在上面中的毒,下面的墓室才能解,而是这两者本就是互相克制。”
“这条路可以进上面的墓室,而另外也还有别的路,可以直接进下面墓室,甚至于,这两个墓没有上下之分。”孟惊蛰说道。
他的耳边出沉默许久之后,蜃的声音方才继续响起。
“你很聪明。”
蜃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无力来。
而此时外面的巨响接二连三的响起。
蜃也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衰弱起来,最后说道:“我不该抗拒自己的宿命,你早就拥有了所有继承者应有之物……”
孟惊蛰想要追问下去,可蜃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
他稳稳的坐在龙椅上,明白应该是到了要破界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后,眼前出现一阵白光。
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面前是一柄长剑,他身上被一根绳子捆绑着。
这绳子也不知是什么法器,竟然让孟惊蛰无法使出半点灵力。
“交出蜃虫!”郑留风的长剑,稳稳的悬在孟惊蛰身前。
在他身后,是依旧处于人事不知状态的孟小甜,和一个容貌美艳,穿着一身黑袍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看了孟惊蛰一眼,又看了孟小甜一眼,紧接着身形化为一阵黑烟,直接消失在原地。
对于女子的离去,郑留风却是多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只依旧直直的盯着孟惊蛰。
“你也入了那世界?”孟惊蛰问道。
郑留风笑着摇头,说道:“蜃虫制造出来的域,我可没把握破解,但孟兄却不一样了,明明姓孟,但身上却流着顾家的血,你是继承者,能够破界的几率,总是要比别人大的,既如此,我便等在此处守株待兔,岂不美哉。”
孟惊蛰听到这话,顿时眉心一跳。
他和孟小甜从小木屋逃离之后,再没听过一个顾字,却没想到第一个说出这个字的人,居然是郑留风。
“孟兄,也有你想不明白的时候吗?”郑留风笑着问道,话语间满是自得。
“是啊,我想不明白,还请郑兄解惑。”孟惊蛰用一种询问的姿态看着他。
郑留风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将这个秘密带入地下,等到了黄泉路上,你顾家先祖自然会给你解惑!”
“修士的灵魂死后,真的会入黄泉吗?这事情有人证实过吗?”孟惊蛰有些好奇。
郑留风懒得跟他细说,见孟惊蛰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直接说道:“交出蜃虫,否则我杀了你。”
“蜃虫在哪我也不知道。”孟惊蛰说道。
“自然是在你的识海里。”
孟惊蛰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真的不在呢。”
“少装傻!”郑留风见孟惊蛰死鸭子嘴硬,当即长剑指向孟小甜,说道:“你若是不交出来,我就直接杀了她!”
“真的没有呢。”孟惊蛰再次强调。
他倒没有欺骗郑留风,而是此时他的识海之中,是真的没有半点蜃虫存在的痕迹。
郑留风当即抬手,打算一剑刺向孟小甜。
就在这个时候,孟惊蛰眉心一道青芒射出,直直的朝着郑留风打去。
郑留风却像是早有防备一般险而又险的多了过去。
“神识攻击,被你得逞一次,难道还要得逞两次吗?”郑留风说道。
“都被你看穿了呢。”孟惊蛰歪了歪头,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气馁之色。
“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郑留风说道。
“我确实还有一些小花招。”孟惊蛰说着,眉心一道金光,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朝着郑留风射去。
这金光速度太快,且虽是一道光,却似是带着无尽的坦荡之意,竟然让郑留风不忍心躲避。
他只是一个愣神,就已经被金光打中,身子倒飞出去。
金光如同一个钉子,直接将他死死的钉在了石墙上。
“这是什么?”郑留风双眼瞪大,在经过一阵猜测之后,终于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这是信仰之力?”
“你为何能获得信仰之力?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
郑留风一连串的质问,孟惊蛰没有回答,此时他低着头,正在研究身上捆绑自己的绳索。
“你不用浪费时间,这绳索你解不开的……”
郑留风话刚说完,孟惊蛰身上的绳索便直接掉在地上,失去灵光之后,看起来和普通绳索没什么区别。
孟惊蛰将绳索捡了起来,强行抹去了上面郑留风的神识。
孟惊蛰修为也许比不过郑留风,但他的神识,在这个地方早就得到了数倍的进步,因而单纯论神识,他早就可以碾压修为比自己高的郑留风。
“这个好东西,作为战利品倒也不差。”孟惊蛰说完,就直接甩在郑留风身上,将人捆成一团后,孟惊蛰小心翼翼的将孟小甜挪动到一旁的安全位置。
郑留风自己被牢牢绑住,他也没有多着急,而是依旧追问道:“你还没有跟我解释你身上的信仰之力!”
见他如此用心的提醒,孟惊蛰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真实想法:“我为何要试试向你解释?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爱人?”
[来自郑留风的阴阳值:+5]
孟惊蛰这个比喻,差点没给郑留风恶心吐。
但信仰之力对于郑留风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他便忍着有可能被孟惊蛰讥讽的风险,继续问道:“是域对不对?你从域里获得了信仰之力,所以才能得到蜃虫!”
“你知道的倒很多,但未免小瞧了旁人。”孟惊蛰活到。
郑留风睁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继续说道:“我这里有郑兄想知道的,郑兄那里也有我想知道的,不如交换一下?”
郑留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道:“如此倒是不太公平,毕竟我如今生死全在孟兄的一念之间,孟兄大可以在获得秘密后,直接杀人灭口,如此,我除了临死解惑,没有半点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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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解惑,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总不能是用一点秘密,想要交换你的命?”
郑留风点头。
孟惊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郑兄,你的命原来这么不值钱?何必如此自轻自贱。”
[来自郑留风的阴阳值:+5]
孟惊蛰定定的望着郑留风,又笑了起来,说道:“况且,郑兄也不是真的穷途末路了,对吗?”
他话音刚落,郑留风就直接挣开缚灵索,手中长剑狠狠劈向孟惊蛰。
而孟惊蛰却跟早有准备一般,手里不知道何时,忽然出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神剑虽浑身锈印,但它依旧是绝世神兵,并非普通灵器可以抵挡。
郑留风的剑瞬间断了。
他看着孟惊蛰,说道:“想不到你进步这么快!”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孟惊蛰继续穷追猛打,他在那世界里锤炼心境,此时只觉得万事皆通灵剔透,因而他在用剑之时,越发觉得得心应手。
原本觉得晦涩的剑法,此时使用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招招致命。
从前静和剑尊教导的,孟惊蛰觉得不够强势的剑法,此时被他使出来,不再是四平八稳,而是每一招里都藏着滔天杀意。
“剑尊之徒的剑法,我今日领教了。”郑留风说完,随手一扬。
一阵青烟过后,孟惊蛰便见郑留风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虽然被这人溜了十分可惜,但孟惊蛰也知道,这样的大家族核心弟子,必然不是每个人都跟叶嫣然那样日子拮据,这样的人身上藏几手保命措施,半点都不奇怪。
孟小甜恰在此时悠悠醒来,见到眼前熟悉的哥哥后,孟小甜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的说道:“哥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大坏蛋,他不让我吃东西!”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想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来,快来这里,我的继承者。”
顾芸娘的声音,清晰的就像近在眼前一样。
孟惊蛰赶忙看向身边的孟小甜。
孟小甜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孟惊蛰,激动的说道:“是阿娘的声音!”
孟惊蛰第一时间将她拉在自己的身后,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
那是一扇通体漆黑的门。
这门与墙体颜色一样,隐藏在那里,若不是细细查看,估计都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阿娘!”孟小甜激动喊道。
但那个声音,却似乎只会说着同一句话:“来,来我这里,我的继承者。”
再次听到这句话,孟惊蛰心中却突然有了一股子奇异的感觉。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继承者这个词语,上一个说起这个词语的人,是蜃虫,而第二个提起的人,是郑留风。
孟惊蛰不知道他们到底知道什么,但此时再度被人提醒继承者的身份,没有让孟惊蛰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身上像是有一份沉甸甸的胆子。
顾芸娘的声音依旧在两人耳边响起,孟惊蛰跟孟小甜确认了一下声音的内容,确定了两人听到的是同样的话。
因为“继承者”这个并不常用的词语,孟惊蛰此时倒没有怀疑这又是自己的幻觉。
他拉着孟小甜走到这扇大门面前,说话的声音便又近了几分。
“母亲,您的仇人到底是谁?”孟惊蛰问道。
一旁的孟小甜,此时也用力点头,似是在符合哥哥的询问。
顾芸娘的声音,却依旧在重复的说着那同一句话。
孟惊蛰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依旧得到的是那重复的同一句话,他转头看向孟小甜。
孟小甜有些慌张的说道:“哥哥,阿娘是傻了吗?”
孟惊蛰又将头转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思想出了问题,居然还想着跟孟小甜达成思想上的共识。
这道声音没有诱惑性,只有不断的重复,反倒显得使命感满满,就好像这道声音的存在,就是为了在今天,将两人唤到门前。
孟惊蛰在心底将这声音当做是复读机,只是依旧满是戒备。
“既然这么想让我进去,那我就真的要进去了。”
孟惊蛰开始仔细研究这扇门,很快,他便在门上看见一个锁孔。
他想到了之前拿到的那把形状奇怪的钥匙。
冥冥之中,孟惊蛰就隐约遇见到了一种对应感。
这钥匙一进去,门立马就动了起来。
门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光球,以一种无人可挡的速度,直直的射向孟惊蛰的眉心。
“哥哥!”
孟小甜喊道。
光球没入孟惊蛰的眉心后,孟惊蛰转头看了妹妹一眼后,便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某个幻境中。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男人闭眼苦思,另一个男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给身旁的美貌女郎擦拭泪水。
“阿静莫怕。”男人轻声哄道。
听到这一声,他身旁闭着眼睛的男人,眉心忽然跳了起来,似是在强行忍耐一般。
还不等这人有所动作,身旁的幻境忽然化为万千碎片,簌簌的往下掉落。
“剑尊,这是破界了?”男人激动的问道。
静和剑尊看了眼身旁的这人,说道:“不是我。”
孟二有些诧异,说道:“此间难道还有比剑尊更厉害的人?”
静和剑尊摇头,似是不死心,又开口说道:“孟二爷,本座再问你一遍……”
孟二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回道:“剑尊,我第九十七遍回答你,她当年真的没有跟我走。”
“当真?”静和剑尊询问的姿态,像极了第一次听说此事。
孟二的眉头一跳,仔细想了想之后,方才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静和剑尊似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新内容。
孟二看了他一眼,说道:“玉萃姑娘,心悦她的师尊。”
静和剑尊闻言,耳根没忍住一红,没好气的训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二笑了一声,说道:“不逗你玩了。”
静和剑尊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下一空。
孟二看着他如此模样,倒也觉得好笑,便又说道:“剑尊有没有想过,玉萃姑娘的身世也许有些特别?”
“特别?难道她是五大血脉之一?”静和剑尊询问道。
孟二摇了摇头,说道:“上古五大世家,如今还位居五大世家之位的,只有郑家和叶家,至于其他三种血脉,顾家与杨家消声匿迹,寒冰血脉困守极寒山并不出世……”
“极寒山已毁,世间再无寒冰血脉。”静和剑尊纠正他的说辞。
孟二顿时一愣,说道:“女王虽然性情冷淡,但也是极好的女子,可惜,可惜。”
这话一出,他身旁楚楚可怜的女子第一个不乐意了,娇嗔道:“孟郎,我在你身边,你如何还能念着别的女子?”
孟二赶忙安抚这女子,说道:“昔年我与女王,也曾有围炉赏雪之谊,想到佳人已逝,一时情难自禁,阿静,勿怪。”
听着这一声声的“阿静”,静和剑尊只觉得烦躁感一阵一阵的袭来,见一旁的女子,似是被孟二安抚住,静和剑尊似是无意一般,开口说道:“本座恍惚记得,极寒女王是个瞎子,她到底是如何陪着孟二爷赏雪?”
78、继承者
孟二被静和剑尊这样直接揭穿, 面上却没有半点尴尬之色。
在一旁小情人满是嗔怪的眼神下,孟二笑着说道:“我等修者,何曾要真的用眼睛去看,又何曾是真的在赏雪。”
孟二继续说道:“女王本就是极寒家族中天赋最高者, 那次在万载雪山之中, 我只是误导了皮毛, 而女王,却领悟了冰雪的真意, 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为何会遭此横祸?”
静和剑尊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极寒女王的死, 他觉得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
甚至因为极寒女王的受伤, 间接导致了整个极寒家族死绝灭尽。
“那按照你的一丝,玉萃和上古五大血脉,应该并没有关系。”静和剑尊说道。
孟二转头看了静和剑尊一眼, 感受到对方此时如岳峙渊渟一般深重的气势。
他与静和剑尊是同龄的修士,但两人之间的修为,却隔了一个大境界,即便是这般,孟二元婴后期的修为, 在同辈修士中也并不丢人。
世家修士中,孟二的修炼速度, 已经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而如静和剑尊这般的,非世家出身, 甚至都没有如何依靠宗门,就能有今日的修为,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几人。
“剑尊样样都好, 只是可惜了,不是世家出身。”孟二说道。
不等静和剑尊反驳,孟二就继续说道:“许多过往之事,全都留存在世家记载之中,因而世人只知上古五大血脉,却不知为何他们会是五大血脉。”
“愿闻其详。”静和剑尊自认博览群书,但也明白,即便他将宗门的藏书阁全都看过一遍,也不能知道一些世家的绝密消息。
世家子弟与宗门,大多数时候都是两条平行线,虽然也有一心想要拜入宗门的世家弟子,但这样的弟子一来是少数,二来,他们即便入了宗门,也无法接触到核心功法。
“他们过去能够位列五大家族,世人皆以为是因为他们手持神器,但实际上是因为血脉之故,先有特殊血脉,方才得神器认可,世人皆弄错了因果。而这特殊血脉从何而来,确实因为神兽。”孟二解释道。
“神兽?”静和剑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想到自己读过的记载,微微皱眉,说道:“神兽不是早就在死在了上古战场吗?”
孟二摇头,说道:“既是神兽,得天地钟爱,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死绝。”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又问道:“那神兽和五大血脉有什么关系?”
“五大血脉与神兽绑定,共担兴衰,他们从神兽身上获得血脉之力,神兽也靠着他们通过神器供奉的信仰之力,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神器在外人看起来厉害,有毁天灭地之能,可实际上对于五大血脉而言,神器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座桥梁。”
静和剑尊没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便又问道:“你孟家得了阴阳珠之后,能够和顾家供奉的神兽建立联系吗?”
孟二摇头,说道:“旁人皆以为顾家是因为失了阴阳珠才没落,实际上是因为顾家供奉的神兽出了问题,因而阴阳珠才会被外人所得,几番周折之后,这才落入我孟家之手。”
孟二又说道:“剑尊舍命入千绝迷城相救,别说一件神器,便是我名下整个孟氏的家财,全都可以供奉给剑尊。”
静和剑尊对于孟氏的慷慨没有半点意外,可他如今想要的只是阴阳珠。
“阴阳珠早在十多年前,就被一小贼所窃,实非我故意藏着。”孟二虽然已经解释了几遍,但此时遇到机会,还是要再说一遍。
而静和剑尊虽然不喜欢孟二,但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随便撒谎的人,但想到他对着女伴一口一个“阿静”,此时忍不住起了坏心,问道:“那个偷你神器的,可是个女贼?”
孟二脸一僵,他身旁的女伴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既然是贼,我怎么会知道呢。”孟二说话时,眼神游移。
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说破,反而问道:“顾家和杨家都是神兽出了问题吗?”
孟二点头,紧接着说道:“极寒山遭遇灭顶之灾,虽然未曾听闻她家神兽出了意外,但多年前极寒山闭守山门,便已经显得十分反常,因而世家之内,对此事多有猜测,认为极寒山的神兽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出了问题,只不过这些年,极寒山找到了替代神兽的办法。”
“也正是因为自家的神兽出了问题,所以极寒山才会那样轻易就退出五大世家之列。”
而静和剑尊,想到先前自己和极寒女王交手时,对方似乎没有使用神器,便说道:“极寒山的神器,应当也遗失了。”
孟二听了,轻轻点头。
静和剑尊又问道:“你费了这么长时间,和本座解释这些世家辛秘,是否玉萃的身世,和神兽有关?”
孟二点头,紧接着说道:“这世间有靠着五大血脉休养生息的神兽,自然也有不靠着五大血脉苟延残喘的神兽。”
静和剑尊对于他知道这些事,倒也毫不意外,毕竟如果血脉真的是通过神器从神兽身上获取,那曾经得到过阴阳珠的孟氏,为了家族进一步壮大,必然也要想尽办法,与神兽建立联系。
果然,孟二接着说道:“我西洲孟氏,曾经耗费多载时光,想要寻一供奉神兽,但这么多年,却只得到了只言片语。”
“只言片语?”静和剑尊有些好奇。
孟二解释道:“传闻中,在无尽水域的尽头,有一个地方,名唤长生谷。”
“上古战场上残存下来的部分神兽,互相依靠,互相取暖,结伴躲藏在长生谷中。”孟二说道。
静和剑尊听着“长生谷”三个字,顿时心下一跳,他仔细想起来,才知道这个词从他大徒弟嘴巴里听说过,只是没有这地方的具体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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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玉萃姑娘,似乎和长生谷,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孟二说道。
静和剑尊此时得到这个结果,虽然没有直接得到大徒弟的消息,但却莫名的觉得,距离自己找到她,似乎又近了许多。
“神兽汇聚天地气运所生,每一只的诞生都十分艰难,如五大血脉这般,只是想要获得血脉之力的,尚且是少数,而大多数人,都是不怕死的想要掠夺他们的元神,进而谋夺他们的气运。”
孟二继续说道,似是提醒一般,说道:“但越是这般,受到的反噬便越发严重。”
整个幻境一点一点往下掉,此时终于掉完,在离三人不远的地方,静和剑尊看到了一张十分眼熟的面孔,
他的小徒弟,此时正坐在地上,满脸张皇无助。
“小甜?”静和剑尊关切的问道。
孟小甜看到师父,顿时像抓到了主心骨一般,喊道:“师父,哥哥他……”
静和剑尊这才注意到,此时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孟惊蛰。
静和剑尊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孟惊蛰的情况,而是轻声安慰小徒弟:“别怕,师父在呢。”
一旁的孟二,骤然见到孟小甜那半张完好的侧脸,忍不住喊道:“玉萃姑娘?”
静和剑尊一瞬间连昏迷的徒弟也不管了,直接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孟二。
孟小甜转过脸来,露出一整张脸来,双眼满是疑惑的看着孟二。
孟二见到孟小甜那半张布满了红色胎记的脸,顿时满眼都是惋惜,因而未曾注意到他身旁女伴霎时间变换的脸色。
反倒是这一切,都被静和剑尊看了个正着。
“你在说什么?”静和剑尊问道。
孟二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是我看错了,这位姑娘的侧脸,倒是和玉萃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静和剑尊看向孟小甜,他脑海中大徒弟的脸,悄然间和孟小甜的半张脸重合到了一起。
这半张脸,虽然看起来十分稚嫩,但若是细细查看,确实能看出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静和剑尊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今年多大?”
孟小甜被师父一直盯着,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哥哥,没有直接提醒,反而说道:“师父,哥哥怎么办呀?”
静和剑尊见小姑娘似是被吓到了,当即也不再追问,而是不情不愿的看向孟惊蛰,细细查看一番后,他原本微皱的眉头缓缓解开,说道:“你哥哥没事,他在接受传承。”
孟小甜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先前师父的疑问,便小声的说起了自己的年纪。
静和剑尊听了这话,倒是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想起来,孟小甜是被收养的孩子,她的具体出声日期,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静和剑尊只觉得自己似是疯了,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自己和孟小甜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
当孟惊蛰终于接受了全部的传承,悠悠转醒的时候,就见到分别许久的师父,正双眼怜爱的看着孟小甜,轻声说道:“日后你有什么为难之事,或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诉我,便是摘星星摘月亮,为师都会让你如愿。”
孟惊蛰醒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也想要加入这温馨的氛围当中,不禁轻咳一声。
这突然响动声,倒是惹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孟惊蛰只当是因为师徒重逢唤起了师父的慈爱之心,便腆着脸朝师父说道:“师父,想要什么都可以吗?那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小太和钟呀?”
静和剑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冷着脸问孟惊蛰:“你弄坏了我给你的钟?”
79、重逢
孟惊蛰立马解释了起来, 又说道:“师父,你觉得我跟你说的这些,能不能帮助你改进技艺?”
静和剑尊没有半点得到意见的喜悦,反而定定的看着这个倒霉徒弟, 问道:“你在嫌我的技艺不行?”
孟惊蛰:……
他想了想, 方才说道:“师父, 我觉得你不太喜欢我。”
静和剑尊闻言,不仅没有反驳, 反而点点头, 说道:“你的直觉还真是敏锐呢。”
孟惊蛰闻言,得到这样一个确切的结果, 虽然是一个对他不太有利的结果, 但孟惊蛰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对于静和剑尊的喜欢,有更好,没有他也不会难过, 反倒是师父的态度如果一直含糊不清,会让他觉得比较难受。
“师父,您已经找到了孟二爷吗?”孟惊蛰看向不远处的孟二。
孟二看了孟惊蛰一眼,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却也没有多想, 闻言朝着孟惊蛰说道:“想必这两位,就是剑尊的高徒, 你师父先前在幻境当中,还总提起他的徒弟们呢。”
孟惊蛰闻言, 看了静和剑尊一眼,问道:“孟二也,师父提起我什么了?”
孟二顿时卡了壳, 毕竟静和剑尊提起过的土地,仅限于“大徒弟和小徒弟”,中间的这位,全然没有提起过。
孟二打了个哈哈将事情敷衍过去,但看孟惊蛰似是想要追问的样子,孟二从储物戒里拿出两件法器来,给了孟惊蛰兄妹,算是见面礼。
孟小甜在经历过师父突然的关怀,和哥哥的清醒之后,此时意识像是突然苏醒一般,本能的往孟惊蛰身后躲。
静和剑尊见徒弟如此小家子气的行为,也没有责怪,反而直接站在两个徒弟面前,呈现一副保护的姿态。
“剑尊,你这是何必,我这么大年纪,难道还能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孟二不高兴的说道。
静和剑尊却皱着眉,看向孟二身边那位女伴,说道:“孟二你也是五百多岁的人,还不是跟你身旁这位二十来岁的姑娘玩得很好。”
孟二一瞬间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伴,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阿静?”
阿静脸色一变。
静和剑尊接着说道:“孟二爷为了姑娘,甘愿入这千绝迷城,而姑娘,却一直佩戴着隐藏骨龄的法器,如此,倒是有些不够坦诚。”
听到“隐藏骨龄的法器”,孟惊蛰顿时皱眉,他想到了那个让整个长生谷覆灭的假“念容”,身上便带着隐藏骨龄和修为的法器。
他在长生谷之前,从未关注过骨龄之事,后来拜入宗门后,也曾在宗门的藏书阁中博览群书,因而也知道能够隐藏修为的法器很多,但隐藏骨龄是个非常冷门的类型,因而这种法器十分稀少。
在众人以为孟二会生气之时,这人却只是微微睁大眼睛,询问道:“阿静,原来你这么年轻吗?”
阿静脸上顿时露出些许紧张之色来,她很怕会因为撒谎这事,被孟二责怪。
只是还不等她解释,孟二就说道:“如此年轻,就能有如此修为,阿静当真是天之骄女。”
别说阿静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孟二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姑娘二十来岁,就已经是金丹期,她身上因为带着某种隐藏骨龄的法器,因而孟二才一直无法发觉她的年纪。
虽然携带隐藏骨龄的法器,但面对静和剑尊这样修为距离飞升都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自然是一切坦荡,无所遁形。
孟二继续说道:“阿静你这般刻意隐藏骨龄,可是害怕我会觉得有所负担?”
阿静脸上原本的担忧,顿时消失殆尽,转而一脸深情的看着孟二,说道:“孟郎如此体谅,倒让我羞愧万分。”
孟二也深情回望,说道:“阿静放心,你如此待我,我定不负你。”
静和剑尊看着这一幕,觉得牙有点疼。
孟小甜睁大了眼睛,从孟惊蛰身后伸出小脑袋看了两人一眼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孟惊蛰看不明白这两人在玩什么,只觉得一头雾水,但直男也没有多想,而是转头朝着妹妹解释道:“孟二爷是西洲孟宗主的弟弟,不是坏人。”
孟小甜闻言轻轻点头,她听哥哥提起过,西洲那位孟宗主,是位极其慷慨的老先生。
“哥哥,我还是害怕。”但即便这般,孟小甜还是无法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孟惊蛰知道自家妹妹总是有奇奇怪怪的直觉,闻言传音询问:“你怕什么,这两人有什么问题吗?”
孟小甜看了两人,似是怕他们偷听到,因而也同样传音回道:“臭味。”
孟惊蛰闻言皱眉,恍惚间想起来,孟小甜上一次闻到臭味,还是在孙云峰身上。
那时候他和孙云峰刚刚从长生谷回来,而后随着时间逝去,孟小甜说孙云峰身上的臭味已经消失。
当时孟惊蛰没有细想,此时仔细想来,回忆他在长生谷里经历的那些事,石中花定然不会带着恶臭,那么真正有恶臭的,就只有孟小甜万分害怕的蜘蛛。
如此向来,孟惊蛰顿时觉得一切逻辑似乎通顺了起来。
他看向那边的两个人,孟二爷出身西洲孟氏,身份多半没有问题,而那个女人,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奇怪。
静和剑尊眼观六路,虽然没有听到两个徒弟的传言,但却见到两人在传音之后,孟惊蛰的神情就变了,便忍不住也传音询问了一声。
五个人聚在一起,其中几人一直在用传音说话,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十分失礼的,那边阿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在对面没有半分怀疑的情况下,她忍不住传音给了孟二。
“孟郎,这师徒三人有些奇怪,他们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阿静试探着说道。
孟二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剑尊为人如何,举世皆知,他们私下传音,多半是事关归一剑宗之事,你我只当不知便是。”
阿静爱上孟二,便是因为他的坦荡自信,此时见他毫不怀疑,阿静反倒觉得这份坦荡自信十分刺眼。
静和剑尊听了孟惊蛰的解释,事关孟小甜,他也不能不重视起来。
原本静和剑尊一心看着孟二,反倒没有过多注意他的女伴,因而在见到对方身上带着隐藏骨龄的法器,他也没有多想。
此时细细想来,带着隐藏骨龄的法器,这事本身就颇为值得推敲。
正常人,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年纪。
静和剑尊此时看向阿静的眼神,便更加锐利起来,化神后期修士威压全开。
孟二赶忙挡在阿静身前,沉声问道:“剑尊,你这是何意?可是阿静哪里惹到你了?”
静和剑尊皱眉,直接一甩衣袖,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事情要问她。”
孟二顿时被打的倒飞出去。
静和剑尊在修为低时就能越阶杀人,如今他的修为达到了顶点,自然是无人能档,一个孟二,压根止不住静和剑尊的攻势。
就连孟惊蛰,都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师尊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孟小甜的猜测,孟惊蛰便很怕静和剑尊发现一切都是凭空猜测后,会下不来台。
孟惊蛰便想阻止静和剑尊,静和剑尊只是看了这个徒弟一眼,说道:“为师心里有数。”
孟惊蛰闻言,便也只能丢开不管。
阿静此时脸色苍白,抬头望向静和剑尊,扬声问道:“都说剑尊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君子,小女子竟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剑尊,竟然能让您如此大动干戈?”
静和剑尊看着她,说道:“本座行事,何须向你这样藏头露尾的小人解释?”
阿静闻言,顿时满眼都是不甘,说道:“原来这就是名门正派,我阿静今日算是领教了!”
静和剑尊转头看向孟小甜,说道:“你觉得她哪里不对?”
孟小甜似是没想到静和剑尊会如此生气,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低声说道:“师父,我说不清楚。”
孟小甜本就是不甚清晰的感应,以及鼻尖传来的阵阵恶臭,她的直觉哪怕管用的时候都没有得到这样的重视,此时被静和剑尊当做圣旨去执行,让她受宠若惊之余,又升起了和孟惊蛰一样的担忧,害怕因此会连累师父。
静和剑尊却朝她招了招手。
孟小甜小碎步跑了过去。
静和剑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满脸宠溺的说道:“你大胆说,便是天塌下来了,都有我顶着呢。”
孟小甜抬头,望着师父的神情,一瞬间心中却像是升起了无数勇气一般。
孟惊蛰默默凑了过来,也学着师父的模样,拍拍妹妹的头顶,说道:“还有我呢,别怕。”
静和剑尊瞪了孟惊蛰一眼,说道:“臭小子,拍轻点!”
孟惊蛰回想自己的力道,顿时满脸问道。
孟小甜看着这一幕,轻笑出声,她知道师父虽然偶尔针对哥哥,但对哥哥的疼爱却并不少,因而即便两人言语间剑拔弩张,孟小甜也半点不曾担心。
静和剑尊转头,再度以鼓励的目光看向孟小甜。
孟小甜闻言点点头,转头看着阿静,她没什么本事,只有一个直觉勉强还算有用。
许久之后,孟惊蛰只能断断续续描述自己闻到的。
那是一种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臭味。
听到孟小甜这样的描述,阿静脸上顿时露出被侮辱的表情来,恶狠狠的说道:“今日你们恃强凌弱,若是想杀人,直接杀便是,何必这样故意折辱他人?”
孟小甜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喏喏解释道:“我……我只是说了自己闻到的……”
一旁的孟二,被静和剑尊攻击之后,此时方才缓和过来,闻言便维护阿静,说道:“剑尊,我和她待了那么久,可半点没闻到臭味!”
孟小甜低声说道:“你身上也有臭味……”
孟二脸上一僵。
静和剑尊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低下头来,仔细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孟小甜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赶忙说道:“师父就算沾了她的味道,但师父身上依然有一股子好闻的气味。”
静和剑尊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下却依旧想着,等解决了这破事,依旧要好好洗个澡。
孟二又说道:“即便她身上发臭,那是什么大过错吗?剑尊这般,是否太过小题大做?”
此时阿静被静和剑尊压制着跪在地上,半点也不能动弹。
“除了臭,你还很害怕,对吗?”静和剑尊询问孟小甜。
孟小甜轻轻点头。
静和剑尊立时像拿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吓到了我徒弟,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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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二此时满头雾水,说道:“剑尊是否太不讲理了些?只是因为这姑娘的一点害怕,难道就要杀了阿静?若剑尊真要如此一意孤行的杀人,那便先杀了我。”
见孟二打算同生共死,原本正满面屈辱的阿静,此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轻声问道:“孟郎,你当真要如此?”
孟二上前,直接挡在阿静身前,说道:“我为了你,连千绝迷城都来了,你为何还不信我?”
阿静闻言,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低声说道:“从来没有人,如孟郎这样待我好……”
静和剑尊见两人腻歪够了,方才又是一袖子甩出,孟二再度被直接拍在墙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静和剑尊这么长时间足够想明白了,万变不离其宗,与其去追问这姑娘为何会臭,还不如直指核心,询问清楚这姑娘的身份。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阿静说道。
“普通人?”静和剑尊笑了一声,紧接着随手在阿静头顶轻轻一点。
一道脆响。
阿静头顶那根簪子,瞬间断成两截落下。
阿静脸色苍白,一口老血喷出。
随着这根簪子被毁,阿静的模样顿时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睛变成鲜红的颜色,脸上多出些许细细的绒毛来。
“天罗蛛女,人妖混种。”静和剑尊说道。
孟小甜见到阿静变化之后,立时躲在了孟惊蛰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阿静被揭破真面目之后,第一时间不是疗伤,而是转头看向孟二。
而孟二也不负她所望,即便见了她人妖混种的真面目,也没有半分害怕,而是朝着静和剑尊说道:“人、妖二族停战都多少年了,剑尊难道还如此歧视妖族?便是二族混种又如何,她未曾做下半点害人之事……”
静和剑尊眉头皱起,说道:“她身上沾染了人族的血腥味,她既然杀过人族,那便是我人族之敌。”
阿静眼中满是仇恨,说道:“那些人族想杀我,我凭什么不反抗!”
孟二也在一旁符合道:“阿静也是迫不得已,剑尊为何要这般得理不饶人。”
静和剑尊深恨孟二这个猪队友,说道:“此女藏头露尾,形迹可疑,你难道忘了,是她引着你进了千绝迷城?”
孟二点头,说道:“我记得。”
阿静顿时心底一沉,死死的看着孟二。
孟二转头,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虽然杀了人族,但也一定是个好姑娘,为了她,即便是丢了性命也值得。”
静和剑尊又是一阵牙酸。
孟二此时朝着阿静说道:“我信你,一定是那些人先动手,你只是在反击。”
阿静眼泪落了出来。
静和剑尊无奈,看向孟小甜,轻声问道:“你怕她,是因为她是蜘蛛吗?”
孟小甜点点头,又摇摇头。
静和剑尊皱眉,似是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孟小甜想了想解释道:“我怕蜘蛛,但更怕这姑娘。”
这样含糊不清的解释,显然无法说服任何人,但静和剑尊,却转头,冷冷的询问阿静:“说,你到底对我徒弟做了什么?”
阿静:……
孟二赶忙护住阿静,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剑尊,你怎么一点都不讲道理,她才多大年纪,能做什么坏事?”
阿静看了一眼孟小甜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胎记,心底顿时一虚。
“你说是不说?”静和剑尊沉声问道,看在孟二的面子上,他一直到现在都是逼问,并没有采取任何折磨手段。
“师父,我来问吧。”孟惊蛰忽然出声。
静和剑尊转头,见自己这个徒弟,此时满脸胸有成竹的模样,又想到他毕竟和孟小甜相依为命多年,说不定能知道一些旁的消息,由孟惊蛰来审问,总比让他来抓瞎更好。
孟惊蛰先前听到“天罗蛛女”四个字,便想到了长生谷,想到了古泽。
但很快他又想到对方的年纪和修为不对,对方不过二十来岁,十多年前,她才几岁。
孟惊蛰想到自己查到的和天罗蛛有关的信息,天罗蛛并不常见,眼前这女子虽然是人/妖混种,但多半和那位帮着灭门长生谷的天罗女关系匪浅。
甚至还有可能是天罗女和假念容的女儿。
孟惊蛰此时接过静和剑尊的位置,满脸凝重的看向阿静,张嘴问道:“你母亲是谁?”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看着孟惊蛰。
另一个当事人阿静,听到这样的问话,却面色一变,看向孟惊蛰。
“不说话?是羞于启齿,还是你也不知道她是谁?”孟惊蛰问道。
[来自天罗静的阴阳值:+5]
孟惊蛰微微一顿,他没想到,眼前的阿静居然也是一个重要的剧情任务,他的目光不由得又看向了一旁的孟二爷,暗道就是不知道这一位,会不会也是剧情人物。
“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那你的父亲呢?”孟惊蛰问道。
天罗静还是不回答,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皱起眉来,说道:“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母亲,如此一问三不知,难道你是生下来就被抛弃的私生女?”
[来自天罗静的阴阳值:+5]
天罗静抬起头来,目光如同利剑一样,死死的盯着孟惊蛰。
孟惊蛰没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觉得不太礼貌,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你真是私生女?”
[来自天罗静的阴阳值:+10]
这种戳人痛处得到的阴阳值,孟惊蛰也不是很想要,便转而问道:“你可知天罗蛛一族的女王在何处?”
天罗静闻言,眼神一凝,她先是看向孟惊蛰,紧接着转头看向孟小甜,似是得到了解释一般,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阿静,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别回答。”孟二忽然说道。
天罗静心底一暖。
孟惊蛰在一旁说道:“你不回答,那孟二爷就要一直陪你耗在这里。”
天罗静狠狠的瞪了孟惊蛰一眼。
孟惊蛰无奈,说道:“你既然如此不愿意合作,那我换一种问法,我问,你摇头或者点头。”
天罗静此时终于开口,说道:“你可以问一个问题,问完了就放了我。”
孟惊蛰立马讨价还价,说道:“十个。”
“那算了,我们继续耗着,大不了你们杀了我。”天罗静见静和剑尊虽然嘴巴厉害,但一直没有对自己下杀手,她顿时变得光棍起来。
静和剑尊当场一道法术打在她身上。
天罗静立时惊叫一声,紧接着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只冒,眼中满是痛苦。
“阿静!”孟二赶忙扶住她。
“剑尊,阿静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你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孟二控诉道。
孟惊蛰听着忍不住说道:“二十多岁,还是孩子吗?”
[来自天罗静的阴阳值:+5]
[来自孟青弗的阴阳值:+5]
孟惊蛰最诧异的,居然是孟二爷的名字,但仔细一想,觉得这名字和他倒也挺般配。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静和剑尊说着,他像是发现了威胁这女人的办法,直接长剑架在孟二爷的脖子上:“你说了,可以生,你要是不说,你二人一起死在这里。”
天罗静轻咳一声,十分笃定的说道:“剑尊受孟家所托,入这千绝迷城,便是为了带出我的孟郎,因而你不会杀他。”
静和剑尊轻笑一声,说道:“孟家答应给本座的报酬没了,本座还要遵循这个约定吗?”
女子总是更容易为情所困,天罗静闻言顿时着急起来,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此地没有旁人,便是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呢。”静和剑尊此时表现得像个大反派一样。
孟二又在一旁安慰天罗静,说道:“阿静,你不用管我。”
他越是这样说,天罗静越是放心不下,闻言便一脸颓唐的说道:“我可以回答问题,但剑尊也必须向天道起心魔誓,必然遵守诺言,放过孟郎和我。”
“本座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言下之意,便是不愿意朝着天道起誓。
局面上顿时僵持起来。
一旁的孟二爷在静和剑尊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朝着天罗静输送灵力,企图帮助心爱的妹子缓解疼痛。
岂料这灵力入体,天罗静立时就痛苦的喊了出来。
“你越是输送灵力,便越是害了她,回答问题,骂我便放过她。”静和剑尊解释道。
孟二顿时慌了,见天罗静此时脸上的痛苦不似作伪,赶忙说道:“阿静,阿静,不如你快回答了吧。”
天罗静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见孟二如此担心,终于轻轻点头。
静和剑尊看向孟惊蛰,孟惊蛰朝师父点点头,紧接着问道:“你母亲是不是天罗女王?她如今在何处?”
天罗静刚想回答,阴影处突然吹来一阵黑色的烟雾。
80、逼问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雾, 静和剑尊立时脸色一变,直接挡在两个徒弟身前。
黑雾掠过,天罗静被带着直接朝着远方飞去。
“阿静!”孟二急切的喊道。
静和剑尊赶忙追了上去,只是这阵黑雾速度实在太快, 任凭他全力追踪, 也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师父, 这是什么法术?”孟惊蛰追上来问道,他想起来刚刚脱离蜃虫幻境, 被郑留风辖制时, 那个化为一阵黑烟离开的年轻女子。
静和剑尊神色冷凝,此时甚至连黑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是魔族的手段, 速度如此之快, 应当是魔族中的风歧一支。”被人从眼皮子底下 静和剑尊面色并不好看。
三族之间,人族和妖族勉强还能和平共处,而魔族却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两族, 因而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对于魔族全都是深恶痛绝。
孟惊蛰闻言,听到“风歧”这两个字,顿时心下一跳,他恍惚间想起了小说中的描述, 若是按照剧情发展,自己会入风歧魔尊麾下, 未来甚至会取代风歧魔尊的地位。
“师父,魔族风歧一支, 有什么特别之处?”孟惊蛰忍不住问道,毕竟他能找到的记载里,关于魔族的记在实在太少了, 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询问两句。
“魔族数支,并非按照血脉亲缘来划分,而是按照修炼方向来进行区别。其中风歧一支,讲究乘风而动,顺势而为,相比较于其他魔族的嗜血好杀,风歧一支,更擅长保命。”
回答孟惊蛰的不是静和剑尊,而是孟二。
孟二此时遥遥望着阿静最后消失的方向,面上满是担忧,说道:“阿静是人/妖混种,也不知这魔头将她掳了过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么和我们一样的主意,要么就是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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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魔族为何要阻止他?又为何想要知道这件事?”孟二忍不住问道。
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这魔族实力多半不逊色于我,故而我等在此处多停留也无益处。”
虽然静和剑尊很想弄明白孟小甜恐惧的因由,但千绝迷城毕竟太过危险,他更急着将孩子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孟二此时却十分不愿意离开,说道:“阿静如今尚且生死不知,我怎么能独自离开。”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知孟家为了救你,死了多少人?”
孟二不说话。
孟惊蛰默默拿出缚灵索来,悄悄递给静和剑尊,静和剑尊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当即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捆在孟二身上。
千绝迷城的路不好走,继续往前,穿过林子深处,也能从这里走出去,但谁也不知道林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静和剑尊本能的察觉到,林子深处藏着一股子让他这个化神后期修士,都会觉得棘手的存在。
“师父,我和妹妹答应了地底女王……”孟惊蛰许是知道光说自己无用,又将妹妹一起抬了出来。
孟小甜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说道:“师父,九英姐姐人很好的,能不能帮帮她呀。”
听到孟小甜这么说,静和剑尊神情立马柔和下来。
四人便又朝着来时的路走,一路上只要是孟小甜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都会很快出现在她的手边,至于孟惊蛰,静和剑尊只是给他扔了一本又一本的功法。
每一本功法都标注了时间,要求孟惊蛰在多少时间内练完,十分严格。
就这么一路拖着孟二,终于抵达了地底王宫的入口处,只不过此时相比较之前入口处生长着密密麻麻又茂盛的藤蔓,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孟惊蛰看了一眼孟小甜,见小姑娘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蹲在地上,望着黑漆漆的土地,疑惑的问道:“谁会在这里放火?难道不怕九英姐姐吗?”
孟惊蛰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静和剑尊,此时轻声问道:“小甜,你很喜欢你的九英姐姐吗?”
孟小甜用力点头,说道:“虽然刚认识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九英姐姐人真的很好,她给了我好多好东西!”
静和剑尊闻言,看了这废成一片焦土的地方一眼。
孟小甜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难道九英姐姐她……”
“一个王,如果地域陷落,那她多半也……”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小甜心顿时揪了起来。
孟惊蛰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迈步朝着地底走去。
原本干净整洁的地底,此时却如同地狱一般。
地底到处都是树人的尸体,这些树人似是遭到了非常残酷的折磨,死时面容痛苦,或者有的干脆没有了面容。
整个地底,竟是连一个活物都找不到。
孟二已经缓了过来,不再是之前一副要为了爱情舍身忘死的模样,此时倒是恢复了西洲孟氏次主的模样。
“很久之前,就曾听人说过,这位新上任的地底之王,辖十万树人子孙,虽从未在外界露面,但据传法力高深,没想到竟然会遭此横祸,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动手。”孟二感慨道。
孟惊蛰没想到师九英一个元婴期修士,居然能被人误解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没有纠正孟二的说辞,而是快步在地底找了起来。
师九英虽然掌握着树族王者的本事,但大多数时候依旧是人族状态,因而孟惊蛰也努力想要在这里找到人族的尸体。
只是他找了大半日,却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九英姐姐去哪了?”孟小甜满是担忧的问道,她跟着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到疑似她的存在。
“你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吗?”孟惊蛰忽然问道,因为这几次的经历,孟惊蛰总觉得妹妹是个感知力很强的人。
孟小甜摇了摇头。
静和剑尊在一旁又问道:“那她有没有给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孟小甜思考片刻后,拿出一片树叶来。
这片树叶,颜色青翠欲滴,看着如同一片翡翠一般。
看到这片树叶的瞬间,静和剑尊神情一顿,感慨道:“她倒是舍得。”
孟小甜有些疑惑的看向师父。
静和剑尊摸了摸她的发顶,解释道:“这片叶子,可以保护你,算是她的本源之一。”
孟小甜听了这话,立马用力点头,说道:“我就说过,九英姐姐对我真的很好。”
倒是一旁的孟惊蛰,本以为师九英只是给了孟小甜一些吃食,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大方,连自己的部分本源之力都送了出来。
这片树叶上透出淡淡绿光,按照静和剑尊教的方法之后,叶片缓缓从孟小甜手中飞了起来。
绿叶沿着地底通道姿态轻灵的向前飞,众人赶忙跟了上去。
地底通道七弯八拐,树叶最终停留在一个能听到水滴声的空间中。
众人细细打量这地方,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树枝。
而正中心,是一个泉眼。
泉眼里面,此时躺着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枝。
树枝已经枯萎,看起来和外面那些无甚差别。
泉水叮咚作响,但却没有半分灵气外露,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泉水一般。
树叶缓缓落下,最终落在那根树枝上,众人再细细瞧去,只见树叶已然生长在树枝上,就好像几人先前看到的都是一场幻觉。
“这是……”孟惊蛰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
回答的他的是静和剑尊,说道:“她的一念,倒是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这枯枝本已经死绝,但有了绿叶里隐藏的意思本源之力,师九英可以借此获得新生。
“这是你九英姐姐。”静和剑尊指着那泉眼里的树枝说道。
孟小甜赶忙扑到泉水旁,看着这情形,转头问道:“姐姐她要多久才能活过来?”
静和剑尊只能拍了拍她的头顶,说道:“借叶片重生,谁也不知道要耗费多久。”
孟小甜脸上顿时显现出失落之色来。
“她借叶片重生,那活过来后会是什么样子?是外面那些树人,还是从前的人族模样?”孟惊蛰的问题显然就有些学术。
静和剑尊恰巧能够回答,说道:“她能活过来,已经是承天侥幸,想要回归人族模样,那就很难了。”
静和剑尊想了想,又问道:“若按照你说的,师九英本是人族,靠着吞噬上任树王的力量方才成为新王,那这次新生之后,她应该能成为树人一族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孟惊蛰不明白静和剑尊为何这么说。
静和剑尊解释道:“师九英先前其实是半人半树状态,虽然力量强大,但并不纯粹,因而她应该很难进入化神境。”
“若是这一次新生,她能够得到全部的树族力量,那她才能突破桎梏,成为树人一族真正的王。”
“甚至你先前说的,师九英被地底神秘力量所困,不得离开,这个问题也会随着她的心生迎刃而解。”
孟惊蛰听了,低头看向泉眼里的那半截枯枝。
得了这片绿叶之后,这枯枝似乎比之前看起来要精神了许多。
原本师九英是吸收了上任地底之王的力量,才能成为新王,变成了半人半树的怪物,如今这情形,便是师九英再也没有退路,她只能做为树的形态,失去了再度回归人族的希望。
孟惊蛰想到自己在师九英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些东西,他也不知道,师九英到底还想不想回归人族。
孟小甜却是一脸难过,孟惊蛰看不明白,但孟小甜靠着直觉,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说道:“九英姐姐应该是想当人的吧。”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低声说道:“事已至此,也许这样,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静和剑尊因为心疼孟小甜,便也对未曾蒙面的师九英多了几分好感,转而问道:“此处危险,要将她带走吗”
孟小甜看了一眼灵泉里的那半截树枝,说道:“九英姐姐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变成这样子了,她还想不想离开。”
静和剑尊顿时明白了,当即就打算连带着整个灵泉一起,将师九英带走。
可是他尝试了半天,却发现师九英已经和这个地方产生了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一旦建立,想要离开,耗费巨大的力气自是不用提,同样的,还有可能让师九英元气大伤。
师九英本就伤成这个样子,若是继续雪上加霜,只怕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伤势完全恢复。
“我留在这里,守着她吧。”孟二主动请缨,说得大义凛然。
所有人顿时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静和剑尊更是有些奇怪的说道:“孟二,难道对一根树枝,你也能产生什么非同寻常的感情吗?”
孟二脸一僵,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孟小甜在一旁轻声说道:“孟二爷应该是想要在这里等阿静姑娘。”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真是死性不改。”
孟二抬头,忍不住说道:“情之所至心之所向,如何能说是死性不改?剑尊这么努力想要找你那大徒弟,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还要我挑明吗?”
孟惊蛰和孟小甜顿时面面相觑。
静和剑尊看着孟二,半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道:“这位阿静是你的情之所钟,三年前的柳仙子,五年前的郑姑娘,八年前的王仙子,还有十多年前的顾姑娘,这些都算什么?也都是情之所至吗?”
孟二脸一僵,紧接着说道:“她们自然都是我的情之所至,孟某只要活着,自然要好生庇佑她们。”
孟小甜睁大眼睛,听得十分认真。
而静和剑尊许是觉得这些事情不该说给小姑娘听,直接一个结界,将孟小甜关在里面,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剑尊怎么不让她听了,是心虚了吗?”孟二继续说道。
静和剑尊挑了挑眉,说道:“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丑事,你也好意思?”
“真情实感,怎么会是丑事?”
而孟惊蛰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小学鸡吵架,大概明白了,这位孟二爷,原来还是一个情圣。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忍不住问道:“孟二爷经历丰富,可师父为何会这般关注孟二爷?”
他有此疑问,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静和剑尊往常便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却没想到私底下一直在偷偷摸摸关注孟二。
静和剑尊脸色顿时青了下来。
孟二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
静和剑尊用力一甩袖子,说道:“便是我不想知道 ,有宗门小喇叭在,这些破事也会源源不断落入我的耳朵里。”
孟惊蛰想到静和剑尊所说的宗门小喇叭,那位的名声他也曾经听闻过,只是没想到师父往常在外面装的十分高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听八卦。
等到大人们终于吵完了,孟小甜面前的结界也终于能被撤掉。
孟小甜被憋了许久,结界一撤,立马说道:“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所有人顿时转头看向她。
孟小甜真以为静和与孟二吵架,是为了师九英的安置问题,此时开心的说道:“既然很难决定,不如让姐姐自己决定,姐姐那么厉害,一定还有气息尚存。”
众人转头看着那泉眼。
只见那树枝此时正缓缓下沉,显然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静和剑尊说道:“她想留在这里,那我便为它立下阵法,护她周全。”
静和剑尊阵法无双,孟惊蛰对于阵法也十分感兴趣,此时便在一旁认真观摩。
而孟小甜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难受的移开了视线。
这个泉眼所在之地,她未曾来过,便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孟小甜见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开着一朵白色的花,便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只是她刚刚迈出脚步,便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 .
她低下头来,在一堆枯枝里翻找了一番,发现地上藏着一面令牌。
“哥哥。”孟小甜喊道。
孟惊蛰走了过来,见到了她手里的那面令牌上的那个字后,眼神一凝。
“这是魔族的东西。”孟二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十分笃定的说道。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令牌的颜色,此时凑了过来,细细观察一番后,方才说道:“果然是风歧一支。”
孟惊蛰闻言,说道:“风歧一支的魔族,这么厉害吗?”
孟二看了一眼孟惊蛰,说道:“不是风歧一支厉害,而是魔族都厉害,这面令牌,是高阶魔族之物。”
“那这个血洗地底的,会是什么人?”孟惊蛰问道。
孟二再度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也许是风歧魔尊也说不定呢。”
孟惊蛰闻言,心底一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待这位风歧魔尊,似乎总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情,就好像这人跟自己有某种联系一般。
静和剑尊此时也已经布好了阵法,转过头来看向孟惊蛰手里的那个令牌:“此事怪异,这痕迹,就像是他故意留在这里的一般。”
越是明显的证据,静和剑尊却越是不敢相信。
孟惊蛰点头。
倒是一旁的孟二,撇了撇嘴,说道:“先前都已经看到那魔族掳走阿静了,他施展的功法就是风歧一支的绝技,如此明显的证据都摆出来,你们还是这般胡思乱想。”
“孟二爷,若不是我等胡思乱想,那到底是因何之故落在这里?”孟惊蛰轻声询问道。
“说不得这是师九英拼死留下来的线索,而那魔族一时疏漏,没有发现此物遗失。”孟二说道。
孟惊蛰听了这话,竟然觉得似乎还有那么点道理。
几人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静和剑尊设置好阵法之后,轻轻一点,大阵启动,整个泉眼顿时陷入地下。
待出了地底迷宫,静和剑尊又设置了一重阵法。
如此,整个地底迷宫的入口消失不见,外人想要再度进去,多半是要等着地底女王醒来方才可以。
孟惊蛰等人继续往回走。
孟二被裹挟着,不情不愿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次出来,路上虽然偶有妖兽作祟,但静和剑尊这样一个高阶修士在一旁,就如同一道护身符一般,大多数妖兽都远远避开,没有避开的也被静和剑尊一剑斩杀。
等到穿过层层迷雾,终于离开千绝迷城之后,几人刚想松一口气,却迎面一张大网兜头掉下。
“啊哈,抓到你们了!”祈飞玄的声音立时响起。
只是片刻后,剑光忽然闪烁众人眼前。
一阵光彩夺目的剑光结束,金色大网直接化为寸寸碎片。
静和剑尊转头看了孟小甜一眼,安慰道:“别怕。”
“静和?”祈飞玄说了这么一声,立时便化为一道遁光,朝着远处飞去。
静和剑尊也懒得阻拦他,只是抬手一道剑光,追着这人逃离的背影而去。
“剑尊,我既然已经出来了,你我便应该分道扬镳。”孟二说道。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去西洲。”
“大可不必如此。”孟二说道,对于静和剑尊要护送他会西洲的想法,孟二显然十分抗拒。
静和剑尊做事素来有始有终,说道:“阴阳珠既然已经遗失,那你孟家自然要给我其他的补偿。”
静和剑尊往日里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如今一想到孟小甜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他便忍不住想多为孩子打算几分。
孟二似是也没想到静和剑尊会是这样的反应,当即无奈说道:“好,就陪你走着一趟。”
千绝迷城本就在西洲与中部交界处,孟家又是西洲之主,因而在这里也设置了传送路线,想要回去倒也容易。
千绝迷城深处,妖兽绝迹之处。
天罗静低着头跪在地上。
“父亲,我错了。”天罗静说道。
穿着黑袍的男子,此时背对着天罗静。
“你动心了。”男子声音沙哑,嗓子像是无数砂砾在摩擦一般,让听者觉得分外煎熬。
81、离开
天罗静想要否认, 可抬起头来,就看到戴着面具的父亲,此时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在这样的眼神盯视之下,天罗静说不出半句否认的话来, 只是心虚的转过头去。
“直视我。”
面具男人捏住天罗静的脸庞, 强迫她抬起头来。
天罗静眼神中满是慌乱。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 说道:“西洲孟氏次主,你也配?”
天罗静听到这样的话, 顿时挣扎了起来, 眼中的慌乱,逐渐被倔强取代。
“孟郎他心里有我, 他心里有我。”
天罗静此时的模样, 像极了一个努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
面具男人顿时发出低低的笑声,说道:“他心里有你,那怎么不等你呢?”
话音刚落, 他的手中又多了一个卷轴,卷轴打开,这里面的内容呈现在天罗静面前。
“孟二有多少心爱之人,你当真不知?为了这样一个薄情花心之人,你居然要反抗为父?”面具男人沉声问道。
看着那卷轴里的内容, 一想到自己的情郎,从来不属于自己一个人, 天罗静心底一痛。
“乖孩子。”面具男人轻声说道。
天罗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面具男人的目光幽远,看向林子外的某一点, 说道:“为父有事要你去办,若是你办好了,为父就将那孟二拘来, 让他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你。”
既是乘坐传送阵,那抵达西洲自然不会耗费太长时间,这一次没有小土狗从中作梗,几人十分平稳的转移至西洲孟府。
极乐城依旧如往日那般繁华,原本满脸不情不愿的孟二,见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景,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恍惚之色来。
四人还未走到孟府门前,便有人前来迎接。
这迎接的不是旁人,而是孟青州身旁最得力的管事。
这管事对待几人十分亲切,就连初次见面的孟小甜,他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当日府内走丢的麒麟作乱,误闯传送阵,害的孟小郎君下落不明,我家主人十分担心郎君的安危,甚至还专程请了天机阁出手,可天机阁也没有半点消息。”管事说道。
天机阁专司情报,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但即便这般,也没有找到下落,可见绝灵之地的厉害。
管事继续说道:“天机阁访不到下落,我家主人又找了郑家人出手,想要占卜小郎君的所在,只是却不知为何,任凭如何占卜,都寻不到小郎君的踪迹。”
“如今见郎君安稳,家主人也总算能够松一口气。”管事的说话之间,满是庆幸,半点没有探寻麒麟的意思。
反倒是孟惊蛰,听到“麒麟”二字,知道这是孟府的妖兽,没有经过过多思考,一抬手,一条黄色小土狗从他的灵兽袋里掉了出来。
小土狗一出灵兽袋,第一时间便龇牙咧嘴的冲向孟惊蛰,用尽力气撕咬着他的裤脚。
“居然敢让小爷钻灵兽袋,看小爷不咬掉你的裤子,让你丢死人!”长乐如此想着,便咬得越发用力。
“乖乖,这是生气了吗?”孟小甜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土狗的脑袋。
小土狗原本咬住孟惊蛰裤脚的嘴巴,立时僵住了,它一想到自己刚才又撕又咬的动作,全都被孟小甜看个正着,它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乖乖,不气哦。”孟小甜轻声说道。
小土狗放开嘴巴,轻轻的叫了一声,紧接着抬起头来,两只湿漉漉的眼珠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孟小甜。
这一副似是求抱抱一般的表情,倒是让人心生怜爱。
孟小甜刚想将这小狗抱起来,但孟惊蛰却拦住了她,而是看着小土狗在地上急得原地打转,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问向那位大管事。
“它是麒麟?麒麟就这样?像小土狗?”孟惊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长乐转过头来,对着孟惊蛰一阵龇牙咧嘴后,这才又转过去,对着孟小甜继续装乖卖萌。
这一番变脸倒是看待了众人,那大管事此时也满脸疑惑的说道:“这……这真是麒麟吗?”
被问的,反过来成了问话之人。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当日和我一起传送落到绝灵之地的,便是这条小土狗,看它眉目灵动,似是不凡。”
长乐难得听孟惊蛰一句夸赞,顿时将小小的狗头高高抬起。
“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孟惊蛰又实事求是的补充了一句。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长乐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紧接着一双蹄子重重的踩在孟惊蛰的脚上。
只是小土狗的身体就那么大,即便是用尽全力,也很难伤到孟惊蛰。
反倒是孟惊蛰,此时看向这位大管事,说道:“管事若是确认这是麒麟,便可物归原主。”
长乐闻言又气了起来,它好不容易从孟家逃了出来,孟惊蛰此时又要将它送回去。
长乐本想着,虽然孟惊蛰讨人厌,但跟在他身旁,却可以时时看到孟小甜,也算是差强人意,如今被送回西洲孟家,那它又要过顿顿有饭吃,天天有人顺毛的无聊日子,顿时就不情愿了。
大管事看了小土狗一眼,说道:“它到底是不是麒麟,老奴这也不能确定……”
“这不是麒麟。”静和剑尊在一旁突然出声。
小土狗顿时愣住了,它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被质疑血统的一日,它刚想咬静和剑尊两口,但一看对方修为高深不好惹,便又只能轻轻呜咽一声,转而背过身去。
“它只是获得了麒麟的一缕真血而已,顶多算是麒麟后裔,如何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麒麟。”静和剑尊说道。
小土狗又是一脸委屈。
大管事听了这话,倒是确定这小土狗,就是孟家走丢的那只麒麟,只是他也还没有接下来,而是说道:“麒麟之事,老奴怕是无法决定,不如待家主归来,再行定夺。”
一旁的孟二听他这么说,直接道:“阴阳珠都弄丢了,还要麒麟有什么用,不如给小姑娘当个宠物算了。”
大管事闻言顿时面色大变,甚至差点都有些站不稳了,看着孟二说道:“二爷,阴阳珠之事,可开不得玩笑啊!”
大管事先前犹豫,是因为孟家养麒麟是因为阴阳珠,而在阴阳珠已经决定要给静和剑尊的情况下,大管事忖度着按照自家家住的习惯,多半会将麒麟一起送过去。
如今虽然麒麟找回来,但阴阳珠却丢了,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对静和剑尊交代。
“无事,孟宗主何时归来,本座有事想与他相商。”静和剑尊说道。
大管事赶忙说道:“前些时日,家主收到一封邀约前往如梦岛,算算日子,约莫回来就在这几天了。”
静和剑尊听了微微点头。
孟惊蛰不知道师父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等到西洲孟家的人都离开后,他方才低声问道:“师父,先前大管事所说的郑家人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郑家,是上古五大血脉之一,极其擅长卜算之道。”
若是没有先前孟二的解释,静和剑尊也许还不会多想,但如今却觉得,郑家人的卜算之力,说不定就是从神兽身上获取。
孟惊蛰想到了郑留风,这人也十分擅长卜算之道,多半是郑家的核心弟子。
且在那阴阳墓中,郑留风虽然先前刻意掩盖,但几次三番,却显现出了对阴阳墓的熟悉。
显然,郑留风很久之前就听说过阴阳墓,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何破解阴阳墓,所以才有了守株待兔的想法。
“郑家这些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虽还有世家之名,却因子弟不成器,而无世家之实。”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又多问了几句,静和剑尊却不想跟着他继续八卦下去,而是摆出一副严师模样,问答:“那些法术你都学会了吗?理解了吗?能使出来了吗?”
孟惊蛰不是那种懒狗,练功之事一直在努力,很快就将自己修炼中遇到的疑惑一一说了出来。
只是师徒二人交流没多久,静和剑尊就开始指着他的鼻子训。
“一窍不通!”
“胡言乱语!”
“你一个金丹也敢指导化神?”
面对这样的三连,孟惊蛰却没有半点畏惧.
“迂腐不堪!”
“冥顽不灵!”
“守着旧思想一成不变!”
两人倒是固执得谁也劝说不了谁。
孟惊蛰索性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修炼。
原本静和剑尊还抱着看热闹的想法,想着等到这徒弟碰了南墙之后,再好生奚落一番。
偏偏孟惊蛰就真的撞破了南墙。
“你这是什么玩意?”静和剑尊面上一脸嫌弃,心下却十分惊讶,他本以为孟惊蛰是第二个自己,如今到觉得,这孩子谁也不是。
“这招剑法,如果这样,在对敌之时,会这般……”孟惊蛰没有管静和剑尊的臭脸色,十分耐心的跟他解释。
原本已经吵得十分凶残的两人,短暂的和好了一下。
只是一刻钟后,两个人又再度吵了起来,互相凶了一波之后,气呼呼的不搭理对方了。
相比较哥哥需要每日里练功,孟小甜的生活倒是十分轻松,西洲孟氏好客,静和剑尊本就是贵客,自然对师徒三人十分礼遇。
每日里西洲的好东西,全都往孟府送,孟惊蛰师徒自是无甚需求,因而倒是让孟小甜每日肚子饱得走不动路。
甚至为了避免她一人孤单,孟家还拍了自家的小姐专程过来作陪。
“小甜妹妹,剑尊整日里闭门不出,我们还没见过他呢,他长什么样,是不是非常英俊高大?”问话的人是孟二的第七个女儿,孟小柒。
她年纪和孟小甜差不多,但因为不是嫡出,是私生女的缘故,在孟家并不如何受到重视,因而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想拜一个名师,日后可以四处行侠仗义。
孟小甜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想师父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头。
听到孟小甜的描述,孟小柒对于这个尚未蒙面的剑道第一人,顿时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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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你可以偷偷带我见见剑尊吗?只看一眼,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如果你愿意,我将我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孟小柒的引诱,让孟小甜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她便摇了摇头。
孟小柒顿时一脸失望。
孟小甜解释道:“偷偷见不是君子所为。”
孟小柒低声说道:“是我不好,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跟师父说一声,他会见你的!”孟小甜笑着说道。
孟小柒闻言,先是狂喜,紧接着就变成了紧张,很快又便成了胆怯。
“算了算了,这般见面,岂不唐突。”
偷窥可以,直视不行,一想到要与剑尊面对面说话,孟小柒便紧张得开始说不出话来,为了避免自己丢脸,她只能忍痛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孟小甜显然不明白什么是间歇性社恐,反而十分热情,帮助对方的态度十分坚决。
最后反而是对方几次拒绝,方才止住了孟小甜的热情。
“你排行第七,家中有七个女儿吗?”孟小甜没忍住,问了出来。
孟小柒听到这问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家里何止是有七个女儿,我们姊妹十个呢。”
“姊妹十个!”听到这话,孟小甜顿时睁大了双眼,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我家中,只有我和哥哥兄妹二人。”
孟小柒听了,却道:“说不得我大伯,更情愿要这样的兄妹二人,也不愿意要连着十个侄女。”
孟小甜思考了一会,方才明白对方再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们姊妹十个,都是孟二爷的孩子吗?那你大伯呢?”
“大伯无儿无女,我父亲只有女儿,也没有儿子……”孟小柒解释道。
也就是孟小柒年纪不大,才会这般将家中的事情往外说。
孟小甜听了,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一般,但她到底是个老实孩子,想着这都是人家的私事,没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
师徒三人在孟家等到第三日,孟青州方才风尘仆仆的回了极乐城,甚至连西洲的内务都来不及处理,第一件事便是见静和剑尊。
孟青州早从管家口中明了阴阳珠之事,又当着静和剑尊的面,仔细盘问孟二。
“丢了便是丢了,我也不知道被谁偷了。”孟二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剑尊,这混账虽然在女人的事情上糊涂了些,但却不是个撒谎骗人的,他说丢了多半就是真的丢了,你放心,该有的补偿绝不会少,回头我也会好好收拾他。”孟青州信誓旦旦的说道。
静和剑尊点头,说道:“阴阳珠遗失之事,本座相信。”
孟青州刚想松下一口气,就听静和剑尊继续说道:“只是他说不知为何遗失,本座却不太相信。”
孟青州闻言,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想到自家这个一辈子都死在女人身上的弟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说,阴阳珠到底是被谁偷的?”
孟二视线偏移,不敢直视哥哥,嘴里说道:“连什么时候丢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还能知道是谁偷的。”
孟青州闻言,却又跟想到了什么一样,直接问道:“你其他的女人都还有迹可循,十九年前,在你身旁待了三个月的人,到底是谁?”
孟二顿时满脸惊讶,他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对于自己的私事他居然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就连一旁的静和剑尊,心底也有些诧异,只是一想到西洲孟家特殊的情绪,他转瞬便释然了。
孟青州神色有些难看,问道:“难道果真是这个女人?叫什么阿云,甚至不敢以真名字示人。”
孟二不说话。
孟青州又说道:“你看看你,整日里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神器都被偷了,你还向着她呢!”
孟二不说话,任凭哥哥如何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他都一直充耳不闻。
孟青州一直在骂人,静和剑尊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剑尊,我这弟弟不成器,倒是让您见笑了。”孟青州不好意思的说道。
静和剑尊摇摇头,说道:“孟家不仰仗神器,方才能如此不当一回事,只是以孟二爷的心性,今日丢的是神器,他日丢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孟青州赶忙说道:“剑尊放心,神器虽一时不好再找,但若是他日找到了,我必定亲自送往归一剑宗,且一应补偿,全都按照神器丢失来赔付。”
这般赔偿,倒是既要给东西,未来还要帮忙找神器,甚至连麒麟,提都没有提一句,显然是不打算再要回来。
“西洲孟氏,自来一诺千金,本座倒是无甚好可担心。”静和剑尊说道。
孟青州顿时松了一口气,立时让大管事送上礼单给静和剑尊过目。
静和剑尊看过之后,心下衡量一番,便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和神器到底谁轻谁重,一时倒是分辨不清,他感慨西洲孟氏豪奢之余,却没有立即收下这些东西。
孟青州见状,赶忙问道:“剑尊若有不满,还请剑尊据实相告。”
静和剑尊思忖一番,方才说道:“这些东西本座只要一半,另外,想学孟氏的一门功法。”
孟青州听了这话,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便问道:“什么功法?”
听完静和剑尊的猜测之后,孟青州笑了起来,说道:“剑尊误会了,西洲孟氏认亲,从来不是靠功法,而是靠亲缘石,测算两人之亲缘远近。”
“靠亲缘石?”静和剑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孟青州点头,又道:“只是前次请郑氏出手卜算,郑氏要的报酬是借亲缘石一用,如今此物却不在西洲,剑尊若是能等,待金蝉大比时,只需要将要测亲缘之人带着便能测算。”
静和剑尊活了几百年,素来与世家无甚交集,因而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金蝉大比?”静和剑尊忍不住询问。
“先前孟某如梦岛之行,便是为了金蝉大比之事,世家与宗门,将会在一个月后,于金蝉山上进行弟子大比。”孟青州说道。
静和剑尊离开宗门太久,也久不过问宗门之事,因而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便是奇怪,毕竟宗门内大比常见,宗门间大比也长剑,但这种世家弟子和宗门弟子一起大比,却并不常见。
孟青州十分体贴,继续解释道:“剑尊有所不知,一个月前,在金蝉山上,突然出现了一处秘境入口。”
听到“秘境入口”这四个字,静和剑尊顿时明白了。
“金蝉山乃是三不管之地,因而这地方出现的秘境,一时之间倒是不好确定归属,前次在如梦岛,所有人一起讨论过后,方才决定,按照本次大比的结果,来确定各家进入的名额。”
静和剑尊点点头,既然是大比,孟氏要派人去,郑家也要派人去,与其派人去来来回回的取东西,倒不如在金蝉大比的时候进行交接。
静和剑尊的疑问全部解决了,孟青州却没有直接放他走,而是问道:“剑尊的弟子惊蛰,似乎有些不凡。”
静和剑尊没有点头,反而说道:“他年纪还小,当不得这两个字。”
“年纪还小,是多大年纪?”孟青州殷切询问。
“十八。”
孟青州闻言,立时眼前一亮,立时夸道:“十八岁的金丹修士,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也算不得如何天才,惊蛰这孩子,天资不错,但更胜在勤勉努力。”孟惊蛰不在这里,静和剑尊倒是多夸了几句。
孟青州听了,转而看向一旁的孟二,问道:“二弟,你与这孩子同行一路,可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孟二懵懵然摇头。
孟青州见此心底有些失望,又向静和剑尊多问了几句孟惊蛰的事情,静和剑尊捡能说的都说了之后,孟青州方才放他离开。
等到回了客院,静和剑尊还没坐稳,便收到了宗门的传信。
传音玉符亮了五下,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这是因为距离太远,因而无法直接通话。
但这个讯号,却是宗门急召的意思。
82、报酬
静和剑尊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召唤, 甚至还以为是宗门为了一个月后的金蝉大比而将自己召唤。
但闪烁五下之后,停顿片刻后,又是五下,五下之后, 再来五下。
三次五连闪烁, 这便是最高等级的传召。
静和剑尊脸色微变, 当即也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先前孟氏的传送阵法被麒麟破坏, 而想要再度摆起来, 需要花费时间。
静和剑尊让两个徒弟跟孟氏的人一起去参加金蝉大比,自己先行朝着中部遁去。
化神期修士的遁速, 可一日千里, 仔细究来,虽比不上传送阵,但若是连同搭建传送阵的时间一起算上, 倒也差不了多少。
孟惊蛰虽不知道静和剑尊突然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对方即便走得匆忙,临行前也没忘了徒弟的课业。
孟小甜依旧只用傻吃傻玩,孟惊蛰依旧是开启高考战前模式。
在西洲孟氏待了五天,孟氏便开始准备出行前往金蝉山。
西洲孟氏出行排头极大, 此次出发,仅仅派遣了六十名家族子弟。
连带着一些护法、侍从之类的随行人员, 整个出行团队一共五百人,但却派出了一座可以容纳五千人的大型飞舟。
不仅飞舟排场极大, 甚至一路上舞乐不断,所过之处,皆能听到飞舟上传下来的阵阵仙音。
孟小柒这个从未离开过极乐城的人, 这一次也捞到了一个随行的机会,她的修为不高,压根不能够代表家族出战,因而大多数时候,都在飞舟上和孟小甜一处玩耍。
“小柒,你这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个修行上的废物,如今又找了个同样废物的朋友。”孟玉穗笑着说道。
孟玉穗每日里靠着努力修炼,才能勉强有资格进入孟家的出行名单,而孟小柒没有半分努力,就能一起出行,此事如何能不让孟玉穗生气。
甚至相比较孟小柒,她更气孟小甜这样练气三层的废物,都能成为剑尊的爱徒。
“你说我可以,说小甜做什么!”孟小柒倒是颇有几分朋友义气。
孟玉穗笑了起来,说道:“我说了一句假话吗?不都是实话吗?怎么,你听不得吗?”
孟小柒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孟小甜已经点了头,紧接着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朝着孟玉穗说道:“我就是废物!”
这话一出,别说孟玉穗了,就连一旁的孟小柒,都忍不住想要摸摸孟小甜的脑门,看看她是不是人烧傻了。
“你这什么朋友,别是个傻子吧。”孟玉穗没好气的说道。
“不许你骂小甜!”孟小柒大声说道。
孟玉穗撇开眼,显然不把孟小柒的威胁当一回事。
孟小甜拉了拉自己的小伙伴,然后朝着孟玉穗说道:“不用跟她吵架,随她说好了。”
孟小甜这样说,孟小柒越发觉得自己小伙伴软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她在骂你!”
“骂就骂,反正也不会少一块皮。”孟小甜表现得十分不在乎。
她越是这样,孟玉穗越是觉得不舒服,又说道:“真是傻子一个,明明跟着剑尊那样的师父,却连半点本事都学不到。”
“是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孟小甜回道。
被人这样肯定,孟玉穗却没有半点开心,反而觉得一口气卡着,整个人不上不下的,越发觉得气恼。
“你这废物,就知道游手好闲,敢和我决斗吗?”孟玉穗沉声问道。
“不敢不敢。”孟小甜说道。
“废物就是废物!”孟玉穗骂道。
孟小甜歪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很好斗的话……”
孟玉穗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竟也认认真真的听着,就听孟小甜继续说道:“那你去找孟玉堂决斗呀。”
孟玉堂是这一辈孟家核心弟子中的第一人,甚至很多人都认定,他未来也许能成为孟家的新任家主,孟小甜并不认识这人,只是整日里听孟小柒提起“玉堂哥哥”,便记住了这个名字。
此时听孟小甜这么说,孟玉穗只觉得孟小甜这是在故意讥讽自己,当即又怒火上涌,当即口不择言的说道:“你虽然姓孟,但不是我孟家人,凭什么坐我孟家的船!”
“孟玉穗!”
这道声音在几个姑娘身后响起,话音中充满了不认同。
孟玉穗转头,看到来人,面上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像是遇到了帮手一般,朝着来人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些外人,一直待在我孟氏的飞舟上,说不得就要偷师学艺,还不如尽快将人赶了!”
“如今孟氏是你当家?”来人沉声问道。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一身月白衣衫,站在那里如同清风明月一般舒朗,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孟小柒手背在身后,指甲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她心下想着,若孟玉堂不是自己的远房堂兄该有多好,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物,她却只能看着。
孟玉穗闻言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没接这话茬。
孟玉堂没有继续训斥孟玉穗,而是先朝着孟小甜拱手,一脸歉意的说道:“小甜姑娘,我堂妹言行无状,若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相比较其他姑娘的看呆,孟小甜却似乎慢了半拍一般,她虽觉得孟玉堂长得好看,但也没有多想,此时听了这话,反而问道:“你是在替她道歉吗?”
一旁的孟玉穗也说道:“你为什么跟她道歉?”
孟玉堂不轻不重的看了孟玉穗一眼,她立时闭了嘴。
转投头来,孟玉堂又朝着孟小甜轻轻一笑。
这一笑,又是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孟小甜甚至听到了身旁传来的抽气声。
“姑娘若是还有什么不满之处,尽管直言。”孟玉堂说道。
“不满之处?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满,她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呀。”
孟小甜如此认真说的话,却被周围人认为这是迫于孟家威视,故而才会如此唾面自干。
一些看热闹的人,甚至因此还有些瞧不起孟小甜。
反倒是孟玉堂,听了这话,姿态依旧,甚至还说道:“姑娘大度,但此事确实是我孟氏理亏,小心心意,还望姑娘收下,全当向姑娘赔罪。”
众人望着孟玉堂双手奉上的东西,顿时全都两眼发亮。
这是一个玉钗式样的法器,众人只一看这玉钗上刻画的法阵,便知道这是一个防御法器,且看其品阶,似乎都能够低档金丹期修士的一击。
如此重礼,便是金丹期修士看了都会心动,众人如何能不眼红。
孟小甜摇摇头,并没有将东西接下来,而是说道:“一两句话而已,不值当如此。”
对方如此礼遇,孟小甜却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她拉了拉身旁还在发呆的孟小柒,维持着礼节,朝孟玉堂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告辞,并未接他送的赔罪之物。
“不拿白不拿,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不要?”孟小柒十分不解的问道。
孟小甜摇了摇头,先前孟家赔付给静和剑尊的东西,如今大部分都放在她身上,因而她现在也算是一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因而对于那根造型别致的玉钗,却也没有如何眼热。
“她说的是实话,我本来就是废物,况且她是西洲孟氏的人,说将我赶下船也不算冒犯。”
孟小柒睁大了眼睛,说道:“她怎么能代表西洲孟氏?玉堂哥哥代表孟氏才差不多,她算什么呀,一个不成器的支脉子弟而已。”
西洲孟氏最看重的是嫡系子弟,除了嫡系之外,便是如孟玉堂这般,虽然血脉差了些,但天赋极高的子弟,最次的,便是那些天赋修行不佳的支脉子弟。
孟小甜没说话,她只是直觉孟玉堂不太对劲,虽然所有人眼里,孟玉堂光风霁月,让人觉得远近可亲,但孟小甜却只想离他远一点。
“小甜,玉堂哥哥待你如此礼遇,他多半是喜欢你!”
孟小柒突然语出惊人,倒是让孟小甜吓得差点一脚踩空。
“你害羞了?”孟小柒打趣道。
孟小甜慌忙摇头。
“玉堂哥哥是我孟氏年轻一辈里最杰出的子弟,他们都说,玉堂哥哥若是能在百年内成功结婴,家族就会全力培养他修至化神,等到未来,他说不定就能继承孟家的宗主之位。”
孟小柒提起孟玉堂,眼睛里满是崇拜之色,许久之后,她又说道:“只是可惜了,玉堂哥哥家中已经没有什么至亲了,他若是大伯或者我爹的儿子,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拼命了。”
孟小柒说过的无数和孟玉堂有关的事情里,便有数件这人艰难修炼的故事。
明明身在西洲孟氏,却能传出修炼资源不够,要让他自己去秘境中以命相搏。
若是孟惊蛰听到这事,只怕立时便能察觉出不对来。
孟青州这人身为孟氏之主,对待外人都能慷慨大方,为何却能放任自家的子侄沦落到用命去换资源,况且这样的事情能够传出来,本身就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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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甜此时虽然能听出来哪里不对,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听孟小柒说了半日之后,孟小甜直接说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要去找我哥。”
“总是听你说你哥哥很厉害,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修炼当真这么忙吗?竟是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孟小柒好奇的说道。
孟小甜摇摇头,说道:“师父对哥哥寄予厚望,若是哥哥有一分懈怠,只怕就要面对师父的责问。”
孟小柒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当即感慨道:“剑尊的弟子,也不是那么好当呀。”
孟惊蛰虽然说话总是戳人肺管子,但实际上却是个十分靠谱的人,听了孟小甜的描述之后,孟惊蛰顺从着自己的本心,说道:“离这个臭小子远一点。”
因为孟青州给孟惊蛰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好,因而哪怕孟玉堂对外表现太好,但孟惊蛰还是会觉得这个人在作秀。
孟小甜自来听话,闻言便用力点头。
孟惊蛰想到自家妹妹虽然招人喜欢,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招祸体质,便说道:“在抵达金蝉山之前,你就在屋里待着好好修炼,天天玩乐,人都要真的玩成废物了。”
“我就是废物嘛。”孟小甜小声说道。
孟惊蛰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他对着不成器的妹妹,倒是找到了一点身为哥哥的威严。
“况且我一修炼就头疼……”孟小甜说道。
“少来。”孟惊蛰直接拆穿了她的谎话,说道:“在见到师父之前,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哪怕在屋子里睡觉,也不准出去乱晃。”
孟惊蛰虽然在蜃虫幻境里治愈好了自己关于对称的强迫症,但是长久以来习以为常的审美,还是让他觉得,孟小甜这张不对称的脸,实在是不够美丽。
因而对于孟玉堂有些奇怪的言行,孟惊蛰没觉得对方是看上了孟小甜,反而觉得对方更像是看重了孟小甜剑尊弟子的这个身份。
如今在别人家的船上,孟惊蛰也不打算轻举妄动,便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隔绝可能发生的危险。
“玉堂哥哥,你为何要对两个破落户这般客气?就算是静和剑尊的弟子又如何,剑尊都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放在心上干什么?”孟玉穗满肚子怨气。
孟玉堂看了她一眼,说道:“飞舟虽然大,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去金蝉山。”
孟玉穗用力点头,说道:“对,这两个人说是剑尊的弟子,但一个才炼气三层,另一个成天缩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谁知道是在憋什么坏,他们本来就不是我孟家的弟子,等到了前面,我们就丢了他们。”
看着孟玉穗如此蠢钝不堪,孟玉堂轻轻的摇了摇头。
很快,孟玉穗便被人直接从身后拉住。
“玉穗小姐,我等护送您回西洲。”
听着这话,孟玉穗立时面色大变,她一心先要怂恿孟玉堂将孟小甜扔下去,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第一个放弃。
“玉堂哥哥,我不服!”孟玉穗大声说道。
孟玉堂看了她一眼,问道:“西洲孟氏,以何立足?”
孟玉穗闻言,面色一变,但很快她又喊道:“西洲孟氏,虽以结交天下而闻名,可这两人虽是剑尊弟子,却只是欺世盗名之辈,有何结交的价值?”
孟玉堂在心底骂孟玉穗愚蠢,暗道为了一个孟小甜,孟青州甚至专程让孟小柒作陪,这样的炼气期三层,就算是废物,那能是普通的废物吗?
甚至孟玉堂一想到自己感应到的,孟小甜的储物戒里藏着无数天材地宝这个消息,更是让他对孟小甜多了一分重视。
“玉堂哥哥,我真的不想离开,求你了。”孟玉穗见挑拨不成,便开始哀声祈求。
孟玉堂看了孟玉穗一眼,想到她如今的作用也到了头,继续留下来反而不利于他开展计划,但这个堂妹素来待自己崇敬,他便也耐下性子多解释了两句:“你不知内情。”
“我如何不知内情,不就是一个练气三层的废物吗?在咱们孟家,就连侍女修为都不会这么低。”孟玉穗愤愤不平的说道。
“孟小甜虽然修为低微,但剑尊待她十分亲厚,说是视若亲女也不为过,剑尊有事急着离开,便将两个弟子拜托给我孟家,临行之前,对这个练气三层的小姑娘,还有诸多不放心。”
孟玉穗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内情,她不害怕孟小甜或者孟惊蛰,即便世家和宗门如同两条平行线,她也听过静和剑尊修真界剑道第一人的名号。
孟玉堂继续说道:“等到抵达金蝉山,便是剑尊与弟子汇合之时,孟小甜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私下告黑状,剑尊才从千绝迷城救回二爷,算是孟家的恩人,若是真的引得剑尊对你不满,你说长辈们会如何选?”
孟玉穗脸色顿时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孟玉堂继续说道:“你若是此时下船,纵使剑尊动怒,也还有时间转圜,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听了孟玉堂的话,孟玉穗顿时点头如捣碎,心下在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越发觉得对方是在为自己考虑,便再不挣扎,心甘情愿的跟在护卫身后下了船。
等看到这个堂妹的身影远离,孟玉堂方才问道:“东西送到孟小甜手里了吗?”
身后的护卫面上顿时露出难色来,很快,他便将那根玉钗拿了出来,解释道:“小甜姑娘闭关,被剑尊的大弟子拒收。”
孟玉堂微微皱眉,轻声嘀咕道:“练气三层也要闭关吗?”
金蝉山深处中部偏远地区,距离西洲很远,即便是西洲派出了可以日行千里的巨型飞舟,依旧足足飞了半个月,方才抵达金蝉山。
此时金蝉山上,已经来了数家弟子,西洲孟氏的飞舟在距离金蝉山还有百里之远时,便开始奏乐。
等到孟氏飞舟抵达金蝉山时,先前抵达此地的人们,看到的就是在满天红霞映衬下,远远一架飞舟从天边缓缓飞来。
伴随着飞舟靠近,阵阵仙音响起,无数鲜花从空中飞舞而下,整个场景如梦似幻,待众人看清楚飞舟上那一个西洲孟氏的徽记之后,立时个个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来。
“这西洲孟氏,排场还是这么大。”一个宗门弟子酸溜溜的说道。
另一个宗门弟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家,便问道:“同样是五大世家之一,怎么不见你们叶家摆这样的排场?”
叶家子弟闻言,直接就转过身去,没有半点要搭理这些人的意图。
金蝉山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也有宗门驻扎。
这个小宗门一万年在修真界没有半点声音,这一次靠着金蝉大比,倒是突然红火了起来,只是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对于接待之事难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这几日下来,也不知出了多少岔子。
如今又来了一个名声在外的西洲孟氏,这小宗门的人本以为又会遇到一场刁难,但却没想到孟家人虽然拒绝了入小宗门内休息之事,但态度却极其友好。
西洲孟氏这一次带来的飞舟足够大,孟氏豪奢,也不在乎运行飞舟的区区灵石,因而他们便打算在飞舟上等待金蝉大比开始,压根没有换地方的意图。
如此这般,倒是显得孟惊蛰兄妹待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归一剑宗的人已经来了,也已经安排好了宗门在金蝉上的驻地,孟惊蛰兄妹倒是可以继续住在孟家的飞舟上,只是这样,却在外人眼里不太好看。
因为孟小甜,导致孟玉穗被遣返回西洲,具体原因虽然并未对外公开,但孟家飞舟上,因为此事对孟惊蛰兄妹不满的人很多。
孟惊蛰一连听了几日的闲言碎语之后,他倒是无所谓,但却怕孟小甜伤心,便带着妹妹下了飞舟,孟家随行的管事倒是再三挽留,只是这一次孟惊蛰离开的态度十分坚决。
归一剑宗这次并没有派化神期修士带队,而是让元婴后期的金之善长老带队。
宗门此次派遣了三十名金丹期的年轻弟子和七十名筑基期弟子,目的便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在这次大比中,争夺到最多的名额。
这些弟子全都是宗门的核心弟子,孟惊蛰作为静和剑尊的弟子,虽然与宗门其他人相处时间不多,但来了之后便立刻成为这百名弟子中的一员。
宗门对于这次的大比十分看重,因而到了金蝉山之后,都没有懈怠对他们的教导,每日里依旧还要进行严格的训练。
这训练人人都拒绝不得,如此一来,孟惊蛰倒是不能时时保护妹妹。
孟小甜因为修为太低,在这个地方待着显得有些奇怪,索性在这里,孟惊蛰还见到一个老熟人。
左诚作为一个金丹后期,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也混到了一个长老当,孟惊蛰看到他的一瞬间,这人先是惊讶孟惊蛰的修为,紧接着却是想要躲开他。
可孟惊蛰也不是一个能看得懂眼色的人,一见到他,立时又是拉着他“问心镜”十八连问。
问了一连串,左诚能够答出来的没有几个。
“您现在,还是不负责问心镜吗?”孟惊蛰问道。
左诚黑着脸摇头。
“那您想负责吗?”孟惊蛰问问题的样子,活像是一个记者。
左诚闻言有些犹豫,但想到孟惊蛰的一系列灵魂发问,他犹豫片刻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那您这段时间,要不要照顾我妹妹?”孟惊蛰又问道。
左诚刚想点头,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这是和问心镜完全没关系的事,当即瞪大了眼睛,说道:“你怎么耍诈?”
孟惊蛰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您不愿意吗?”
左诚想到了静和剑尊,最终还是迟疑点头。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待在左长老处,除了我和师父,谁找你都不要出去。”孟惊蛰还是不放心,便又这么多叮嘱了一句。
83、金蝉山
这次为了即将到来的金蝉大比, 归一剑宗花费了很多心思,甚至专程将门内的七层宝塔带了出来。
七层宝塔是试炼弟子之宝物,一共有七层,难度逐层增加, 能够一次性通关七层的, 在归一剑宗历史上都是凤毛麟角。
相比较其他弟子, 已经数次闯关,孟惊蛰倒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七层宝塔。
金之善长老手持七层宝塔, 目光像是利剑一样, 扫过在场这些宗门弟子的脸庞。
孟惊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这人在自己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他刚想出声询问, 这人便又移开视线。
“宗门对此次金蝉大比寄予厚望,往常需要门派贡献点,才能兑换宝塔令牌, 这一次,每人都能获得三次进入宝塔试炼的机会。”
孟惊蛰从前在宗门内待的时间不长,因而对于这些事都并不了解,此时听着身旁弟子们的窃窃私语,方才知道能进入七层宝塔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一想到这宝塔能够进行试炼, 孟惊蛰心底便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你们中有很多人,也不知靠着什么手段, 快速提升修为,但这样的手段终究是小道, 不是大路,一旦遇到了真危险,那就要现原形。”
这话一出, 弟子们全都左右望去,一些靠着嗑药提升修为的弟子,此时全都心下一虚。
倒是没有多少人敢看孟惊蛰,虽然孟惊蛰也属于修为提升莫名其妙的那一类人,但毕竟孟惊蛰背后还有一个静和剑尊,这些人轻易也不敢得罪。
金之善的目光,倒是又回到孟惊蛰身上,沉声说道:“筑基期通过两层为合格,金丹期通过五层为合格,三次过后,还有人不合格者,直接取消大比名额。”
宗门对这次大比异常重视,对于参与大比的弟子们,也给了非常高规格的待遇,如果能够获得好的名次,后续还会有更多奖励,若是此时被劝退,那这些优待便全都没了。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哪怕是为了名誉,也不能倒在这里,因而所有人全都是摩拳擦掌,等着进了宝塔之后好大展拳脚。
金之善将狠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点点头,开始放人进去,一直端着一张不善脸庞,看着所有人都不顺眼的模样,让不少心态较差的弟子瑟瑟发抖。
而金之善不仅知道自己面向凶恶,甚至在面对这些需要鼓励的弟子时,他还故意说几句讥讽之语,进一步打击这些人的自信心。
这些人原本状态就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待轮到孟惊蛰时,金之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是剑尊的弟子,就不要丢了剑尊的颜面。”
孟惊蛰回望这人一眼,想到当初那个欺负孟小甜的邪修,之所以敢那样在外面横行霸道,便是因为金之善在背后撑腰。
“金长老记得自己姓金时,也别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归一剑宗的名声。”孟惊蛰不甘示弱的回道。
金之善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惊蛰激活宝塔令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阵炫光,紧接着人便进入了一处四周黑漆漆的所在。
很快,黑暗里一道风声响起。
孟惊蛰几乎没有如何去细查,便依靠着本能往左边走了两步,地上响起一声闷哼,似是什么落了下来。
孟惊蛰为了锻炼自己,在这个地方连神识都没有使用,相比较阴阳墓里的凶险,这地方的一切,孟惊蛰觉得似乎过于小儿科了些。
见所有弟子全都进了七层宝塔之后,金之善看向自己的弟子,问道:“听说,剑尊另一个弟子也在此处?”
孟小甜和左诚也算是老相识,左诚虽然是一个末位长老,但平常事情也不少,他也没有耐心一直对着一个小姑娘,因而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小姑娘待在他的院子里。
孟小甜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因而两人也算是安生了两日。
只是到了第三日,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有人来找孟师叔,孟师叔不愿意出去,那人被回绝了也不愿意离开,孟师叔让我来找师父讨个主意。”左诚的小徒弟阿阳小心翼翼的说道。
孟小甜虽然修为低,但论辈分,和左诚却是同辈。
若是一次两次这样拿主意的事情,左诚估计还觉得自己这是被人重视,但是次数多了,他也觉得烦闷,说道:“人不愿意走就不走,不用管他们。”
阿阳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怕是不太行……”
左诚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拿出我的名号来,先将人给打发了。”
阿阳脸上露出难色,说道:“怕是师父的名号也不太够……”
左诚脸一垮,刚想骂一顿自己的这个徒弟,但转念一想,这徒弟似乎就是个没脑子的老实人,因而也失去了跟他计较的心思,被几次三番找过来拿主意,左诚也烦了,将手上的事情一放,说道:“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不能赶的。”
左诚带着徒弟回了自己院子门外,远远便看到了叶家的标志,待他细细望去,只见到一张生得十分英俊的脸庞。
这人左诚也曾经见过,当即心下一凛,似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来找孟小甜。
“叶宗主,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人通报一声?”左诚轻声问道。
叶辅和岐山仙尊是夫妻,四舍五入就是归一剑宗的女婿,可归一剑宗上下,却不太喜欢这位女婿。
左诚虽然心里也不喜欢叶辅,但对方毕竟是化神期修士,还是叶家族长,左诚便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他。
叶辅轻笑一声,说道:“冒昧上门拜访,本就已经失礼,左长老贵人事多,叶某也不敢打扰。”
左诚当即就将叶辅迎了进去,问道:“叶宗主来了,不知道岐山师叔此次也来了?说起来,晚辈也曾有许久未曾见到岐山师叔。”
叶辅摇了摇头,说道:“阿岐本也打算来此一行,但临行前,她又有了新的感悟,便留在叶家闭关。”
左诚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多想,而是轻轻点头。
叶辅又道:“此次登门,目的想必左长老已然知晓。”
左诚一头雾水,说道:“晚辈只知您是来寻孟师妹,却不知道您如何和她有了牵扯。”
左诚想到叶辅在修仙界的名声,因为貌如谪仙,不知道惹来多少女修爱慕,岐山仙尊,说到底也不过是这些痴女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
因为叶辅有这样的名声,故而他找上门来,左诚第一反应是孟小甜可千万别卷入桃色事件当中,一想到自家那位的岐山仙尊,左诚便忍不住替孟小甜道一声凉凉。
叶辅似是知道自己的名声一般,没有让叶辅胡思乱想太久,直接开口说道:“我那不争气的侄女已经失踪多日,天机阁传出来的消息,最后一次看到她的踪影,是她在千绝迷城中。”
“和她在一起的人,当时便是孟家兄妹,如今兄长入了七层宝塔,想要知道消息,我便只能厚颜来问一问孟姑娘了。”
叶辅这一番说辞,倒是让左诚没了拒绝的理由,想了想后,左诚便做主让自己的徒弟将孟小甜请了过来。
“还在院子里,便不算外出。”孟小甜虽然不愿意见这人,但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情不愿的来了正厅这边。
叶辅一见到孟小甜,第一眼便看到她那半张脸上的红色线条交错的胎记,很快他似是意识到自己这般举止,实在是太过不礼貌后,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孟小甜对于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习以为常。
叶辅说明了来意之后,又有左诚在一旁帮腔,孟小甜很快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哔嘀阁
“如此说来,嫣然可能还在千绝迷城之中。”叶辅说道。
孟小甜摇了摇头,说道:“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她被地底女王关押,可等我们再回城的时候,连地底女王都……”
孟小甜顿了顿,没有说出师九英的真实情况,而是说道:“整个地底无一生还,只怕叶姑娘已经……”
叶辅脸上露出悲伤之色来,但很快,他又强行打起精神来,似是安慰自己一般,开口说道:“你们在那里只见到了地底那些树妖支离破碎的身体,却没有见到一个人族的尸体,说明我的嫣然,多半是已经逃出生天了。”
叶辅虽然这么说,但他此时脸上的神情,悲伤中满是疲惫,任是谁看了都知道他这是在自我欺骗。
左诚看了心下不忍,安慰道:“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叶辅虽然伤心,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来,朝着孟小甜问道:“孟姑娘,恕叶某冒犯,你脸上这些,是胎记吗?”
孟小甜对于这样的提问,早就有了足够的免疫力,闻言轻轻点头。
叶辅又说道:“叶家有一个祛除胎记的秘法,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看看。”
孟小甜还没说什么,左诚就已经在一旁催促道:“你还等什么,叶宗主都肯出手了,你这张脸可算是有救了。”
孟小甜自己看习惯了这张脸,本来还没觉得如何,但一想到哥哥似乎总是嫌弃这张脸不够对称,便忍不住有些犹豫。
左诚在一旁嘀咕道:“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孟小甜低头,似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叶辅又在一旁说道:“虽然我侄女仍然下落不明,但也要多谢孟姑娘肯实言相告,我无甚可拿得出手之物,也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了。”
左诚在一旁听了这话,立马又催促道:“叶宗主都诚心诚意的要帮忙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左诚虽然不是特别好色之人,但看着孟小甜半张脸毁容、半张脸天仙,他也时常觉得可惜,因而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催促。
许久之后,孟小甜才轻轻点头。
叶辅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孟小甜微微扬起脸来,叶辅将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他的脸上,片刻之后,他就像是被什么蜇到了一样,飞快的缩回自己的手。
“这是……”叶辅倒吸一口凉气。
左诚赶忙问道:“叶宗主,如何?”
左诚对于这事倒是十分关注。
叶辅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胎记。”
孟小甜诧异的看着他,自己脸上这些东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胎记,只有叶辅一人否认这是胎记。
叶辅想到自己在那张脸上,感受到的强大力量,此时神情也有些后怕,开口说道:“我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这却像是毒。”
“毒?”左诚诧异的问道。
叶辅点点头,继续解释道:“可以说是毒,也可以说是标记。”
“标记?”左诚绝对是个最合格的捧哏。
叶辅点头,说道:“是某种强大妖族,在她脸上留下的标记,就像是食物才吃了一半,等到另一半完全长成之后,她再来取。”
左诚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妖族下的标记,叶宗主可认识?”
叶辅摇了摇头,说道:“能干出如此阴毒之事的,多半也是原型同样阴毒的妖族。”
左诚面上一片关心,心下却想着,今日从叶辅嘴里套出来消息,来日在静和剑尊面前,兴许能借此讨一两分赏。
叶辅满是心疼的看着孟小甜,说道:“孟姑娘,此事你还是早日告知静和剑尊,你师父修为高深,有他为你做打算,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孟小甜用力点头。
叶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后,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甚至他连叶家的那些子弟都不管了,得了叶嫣然的消息之后,叶辅就急匆匆的离开金蝉山,给众人留下的最后的讯息,是他要入千绝迷城。
金蝉上此时汇聚了各大宗门与世家,听说了这事之后,一方面同情叶家那些子弟,另一方面,也有不少人羡慕叶嫣然,明明只是侄女儿,却能得叶辅这般看重,为了救她连千绝迷城也要闯。
在叶辅离开的第三天,孟小甜失踪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直接在左诚的院子里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阿阳作为陪伴兼保护孟小甜的人,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转身,一阵风吹过,再回头,孟小甜人便不见了。
左诚原本想着那些在七层宝塔试炼的弟子就要出来了,自己也能对孟惊蛰交差,但他却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完成任务了,孟小甜却失踪了,他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屋漏偏逢连夜雨,左诚本就没有想出办法来,偏偏这时候又传来消息,静和剑尊来了。
原本各大宗门,皆有化神期修士带队,唯独归一剑宗只是个元婴期带队,在与众人争抢话语权时,便很是受了一些打压,如今静和剑尊亲至,立时无人再敢占归一剑宗半分便宜。
只是可怜左诚,此时正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向静和剑尊说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静和剑尊越听脸越黑,待听到孟小甜失踪时,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剑尊,您别生气……”左诚说起这话来,自己都没有底气,只是等到他抬起头来,却发现这地方哪里还有静和剑尊的身影。
“怪了,一个练气三层的弟子,剑尊为何在意的像是丢了孩子一样?”左诚虽然预料到静和剑尊会生气,但却没想到他会如这样,怒气完全都写在脸上。
静和剑尊早就在孟小甜身上设下了一重印记,因而此时无须如何努力,直接发动印记,便能很快找到孟小甜的方位。
循着印记,静和剑尊直接找了过去。
他本以为会看到孟小甜过得十分凄惨,都已经做好了要将那些掳走徒弟的人千刀万剐的准备,但却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我呢我呢!”
“摸摸我!”
“还有我还有我!”
“我先来我先来,我和小甜老熟了!”
静和剑尊御剑躲在云层后,看着底下十分诡异的一幕。
孟小甜身旁围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小动作,兔子狐狸鸡狼等等,明明应该是一条食物链上的小动物们,此时却围在一起,似是亲如一家般。
如今占据孟小甜身旁风水宝位的,是一只大乌龟。
孟小甜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呀?”
“我们找你有什么事?”兔子呆愣愣的问道,似是想不起来了一般。
一旁的狐狸跳起来,直接一爪子拍在它的头上,骂道:“你是鱼吗?”
兔子慢吞吞的转头,跟着询问道:“我是鱼吗?”
狐狸顿时龇牙咧嘴,似是恨不得咬兔子一口一般,骂道:“你是笨蛋吗?”
兔子这一次似是反应过来了,有些委屈的说道:“不是笨蛋。”
“你就是笨蛋!”狐狸超大声说道。
兔子双眼红彤彤的,低下头,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孟小甜将兔子抱了起来,轻轻的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头顶,轻声说道:“你不是笨蛋,你只是反应慢。”
孟小甜自己反应就不快,因而看到这只傻兔子,便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而一旁的狐狸,见这只蠢兔子,居然能直接被孟小甜爆炸,顿时浑身的狐狸毛全都竖了起来,整个狐狸就像是一个火红色大饼一般。
而其他的小动物,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密码一般,顿时七嘴八舌的围着孟小甜喊了起来。
“我也笨!我也笨!”
“我也记不住事!”
“我反应特慢!”
这些小动物七嘴八舌的,抢着将笨蛋的名头往自己头上扣,似是生怕晚了,孟小甜就不抱自己了一般。
孟小甜看向红狐狸。
狐狸本想着自己跟这些蠢笨的小动物不一样,它是顶顶有智慧的妖兽,但被孟小甜的视线这么一盯,红狐狸浑身竖起的毛缓缓掉落,许久之后,它方才别别扭扭的说道:“其实……我是个笨蛋。”
端坐云端的静和剑尊,看着底下这奇怪的一幕,微微皱起眉头来。
而底下的这群完全忘了自己来意的小动物,在孟小甜的再度追问下,方才让大乌龟作为代表,表达了他们的来意。
大乌龟走路慢慢悠悠,但似是怕孟小甜会听着累,它说话一点都不慢。
“这些笨蛋,它们弄丢了小妖王,说你身上有小妖王的气味,所以把你偷出来了。”大乌龟解释道。
孟小甜一脸懵然。
而其他小动物此时都有些害羞,毕竟它们将孟小甜偷出来后,就光顾着在孟小甜跟前讨好卖乖,哪里还记得自家那个不知道在何处受苦的妖王。
“你们的妖王,是谁?”孟小甜问道,她想着既然是妖王,那应该很厉害吧。
她仔细思考着自己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妖兽。
“我们的妖王是……”
雉鸡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狐狸直接打断。
雉鸡转过头来,似是不明白狐狸为什么打断自己。
“那妖王都是过去了,它都失踪那么久了,也许早就不想回来了。”狐狸说道。
雉鸡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疑惑,说道:“妖王怎么会不回来呢?”
狐狸瞪了它一眼,说道:“一个没用的妖王,要它做什么,我就情愿小甜当我们的妖王!”
这个提议一出,立马得到了在场所有小动物的全票通过。
“对对对,小甜当妖王,长乐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一点都不想它!”狼妖这话说得一脸没心没肺。
原本端坐在上空,一脸看热闹的静和剑尊,听着它们这么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而下方的孟小甜,却满脸都是拒绝,说道:“我是人,不是妖,怎么能给你们当妖王?你们快说说,原本的妖王是谁,我一定帮你们找回来。”
“妖王是谁?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呢。”兔子呆呆的说道。
它本就记性不好,此时这样说,孟小甜一时也听不出来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一旁的狐狸也附和道:“对,我们记性不行,早忘了那个妖王!”
大乌龟也在一旁慢吞吞的说道:“小甜,其实当妖王也挺好玩的,你要不要……”
“她不要。”
随着这声音响起,静和剑尊的身影出现在这些小动物面前。
84、失踪
突然出现的静和剑尊, 将在场所有的小动物吓得当场呆愣。
孟小甜看到师父,倒是双眼一亮。
静和剑尊朝着徒弟勉强扯了扯嘴角,问了一句:“是它们将你掳出来的,还是你自愿跟它们出来的?”
孟小甜看了看这些此时满脸将“害怕”写在脸上的小东西, 眼珠子转了转, 很没有底气的说道:“我……我我自己出来的。”
静和剑尊看了她一眼, 虽然什么都看明白了,但还是没有在这么多小动物面前下孟小甜的脸面, 而是淡淡说道:“下次想出来玩, 跟人说一声,不要这样了。”
孟小甜心虚点头, 对于欺骗师父这事, 她心底十分内疚,还想着等到这些小动物安全之后,再好好跟师父道歉。
静和剑尊对于她的小心思倒是了然, 看了此时整个缩成一个龟壳的老乌龟,一脚踩了上去。
“老东西,你躲什么?”静和剑尊问道。
龟壳晃了晃,一个乌龟脑袋慢慢伸了出来,看了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三秒钟后又才伸了出来。
大乌龟睁着一双绿豆小眼,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看着静和剑尊:“哎, 这什么风,居然将剑尊您给吹了过来!”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 说道:“靠着他们,能将人带出来?怕是你这个老东西在背后帮忙吧。”
大乌龟讪讪笑了一声,紧接着又迈出与它身份不符合的快速步伐, 直接爬到了静和剑尊面前,扬起头,说道:“剑尊您日理万机的,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静和剑尊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大乌龟又感慨道:“啊,没想到剑尊居然收了小甜为徒,您可真是慧眼如炬啊。”
静和剑尊似笑非笑的看着它,说道:“本座为何收她为徒,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大乌龟又是一脸干笑。
孟小甜想到当初在剑气碑考核时,便是大乌龟帮忙,自己才能得到黑色令牌,这才能拜入静和剑尊名下。
“你这老龟,日日做不出什么好事来,本来都封了你的嘴巴,如今才解开几天,你又开始了?”静和剑尊问道。
大乌龟立马一脸老实样子,甚至还悄咪咪后退几步,似是生怕静和剑尊又对他动手一般。
孟小甜轻轻的拉了拉静和剑尊的衣袖。
见着小姑娘一脸祈求的模样,静和剑尊心下一软,看向大乌龟。
就在大乌龟觉得被静和剑尊盯得脊背发凉的时候,静和剑尊轻笑一声,道:“你们走吧。”
得了这句话,周围的小动物全都松了一口气,很快这一连串在大乌龟的带领下,同手同脚的列队走了起来。
其他的动物都走得差不多了,孟小甜怀里抱着的兔子,方才突然惊醒过来,似是才想起来自己也要离开一般。
兔子本来脑袋就不好使,此时没有管小伙伴让它留下当间谍的示意,哪怕在孟小甜怀里让它十分舒适,它还是挣扎着跳了下来。
孟小甜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一连串离开的小动物。
兔子往前跳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呆呆傻傻的朝着自己的同伴们开口:“妖王呢?小甜不跟我们走,也不管妖王了吗?”
大乌龟回头瞪了它一眼,一旁的红狐狸,更是如同杀鸡抹脖子一般朝着它努力使眼色,偏偏这傻兔子就是看不懂眼色。
“你们的妖王,可一点都不想你们。”静和剑尊闲闲开口。
小动物们立时如同遭到雷劈一般,但很快又转变为了心虚,毕竟他们也曾经向甜甜的小姑娘屈服,差点抛弃了妖王。
大乌龟转过身来,它和其他小动物不一样,虽然同样害怕静和剑尊,但自觉两人还是有些许交情的,便大胆开口,问道:“剑尊,你是要收妖王做兽宠吗?”
静和剑尊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大乌龟想了想,反正这妖王是这些小东西们的妖王,可不是它的妖王,便说道:“您高兴就好。”
倒是一旁的傻兔子开口说道:“妖王其实可难养活了,吃得多还挑得很。”
雉鸡也是个不聪明的,也跟着努力点头。
静和剑尊看着它们这模样,一时竟然也看不出来,这群人到底是想要妖王回来,还是不想要妖王回来了。
“所以……您还是将妖王还给我们吧……”傻兔子虽然很傻,但却对妖王很忠心。
静和剑尊看了孟小甜一眼,想到孟小甜先前抱了这只傻兔子很久,似是很喜欢的样子,便问道:“妖王如今在你哥哥手里,这兔子你很喜欢,要不要留下来。”
红狐狸听到这问话,顿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起来,其他的小动物,此时也或多或少散发出一些酸味来,唯独傻兔子,倒似是还没有弄明白情况一般,问道:“是要拿我换妖王吗?”
孟小甜摇了摇头,说道:“它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何必强行留下来。”
傻兔子闻言,顿时摸不明白情况了。
静和剑尊闻言,便不再强求,看向那大乌龟,说道:“本座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你们的妖王在另一个徒弟手中,你们若是想要将它迎回来,就先等着吧。”
大乌龟闷闷不乐的纠正,说道:“不是我的妖王,是它们的妖王。”
静和剑尊懒得跟它争辩这个,而是又问道:“此次金蝉大比,兽灵宗弟子们来就算了,你来干什么?”
“给他们压阵。”大乌龟轻声说道。
静和剑尊嗤笑一声,接着道:“你帮我跟兽灵宗掌门传个话,就说明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想跟他借个物件。”
大乌龟刚想追问你要借什么,眼前身影一阵扭曲,紧接着静和剑尊和孟小甜便已经失去了踪影。
其他的小动物,此时又围到了傻兔子身旁,一个接一个的数落它,对于这傻兔子没有抓住机会留在孟小甜身旁,这些小动物们,一个个的表现得像是自己丢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你这么笨,怎么不干脆笨死算了!”红狐狸是最生气的一个,一边生气,一边浑身上下酸水往外冒。
其他的小动物们也跟着附和。
傻兔子看向大乌龟,大乌龟也冷哼一声,说道:“不知道把握机会,活该你一辈子是只傻兔子。”
说完,大乌龟便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朝着兽灵宗的方向走去。
其他的小动物们看了一眼之后,便四散奔逃开来。
唯独那头狼,在跑进一个林子后,双眼顿时发直,紧接着像是不管不顾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静和剑尊直接带着人去了西洲孟氏的驻地。
师徒俩这般大摇大摆的到来,倒是让不少孟氏的人心下一紧,毕竟两人这般模样,他们联想到先前孟家是如何对待剑尊的两个徒弟,难免不会心下一紧,生怕剑尊是来帮徒弟找回场子的。
静和剑尊原本不觉得西洲孟氏的人,敢怠慢自己的徒弟,但此时看着孟氏的人脸色不对劲,心下顿时有了一番计较。
孟青州此时尚且还未抵达金蝉山,出来迎接静和剑尊的是孟氏的大长老和大管事。
两人都没有半点怠慢之心,甚至因为提前得了孟青州吩咐的缘故,此时因为郑氏的拖延,又是好一通赔礼道歉。
“郑氏也不知要那亲缘石做什么,如今尚未归还,剑尊请放心,待郑氏归还之后,吾等立刻亲自将亲缘石送到您的手上。”孟氏的大长老赔笑说道。
孟家都这么说了,静和剑尊便不好强求,转身便打算离去。
“剑尊稍等。”
等到这声音,孟氏的大长老和大管事,两人脸上都带着些许惊讶。
静和剑尊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说话的年轻人。
二十来岁,金丹期修为,看起来似乎是个天之骄子的模样。
只是剑尊本身就是天才出身,这几百年来,如孟玉堂这般的“天才”,他见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而此时他面色平常,没有半点孟玉堂预想里可能会产生的欣赏情绪。
“久闻剑尊大名,而晚辈心中有惑,还请剑尊帮忙开解一二。”孟玉堂一脸敬仰的说道。
静和剑尊虽然不喜欢对方这样的行为,但毕竟如今与西洲孟氏也算是颇有交情,倒不好直接驳了孟氏晚辈的面子,便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他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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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堂得了首肯之后,立时双眼一亮,紧接着面上浮现出激动之色来,缓了片刻后,他方才说出自己的疑惑。
静和剑尊听了这年轻人问的问题,孟玉堂精心准备预备在静和剑尊面前露脸的问题,在静和剑尊这样的老狐狸看来,也只能说得上算是勉强有点意思。
若是往常,静和剑尊只怕会觉得这问题很有水准,但在经过了孟惊蛰这么长久以来,用各种角度刁钻近乎抬杠一般的奇怪问题,静和剑尊反倒觉得孟玉堂水平一般。
孟玉堂丝毫不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见到静和剑尊微微怔愣了一会,还只当自己的问题问道了对方的心坎上,心下颇有些自得。
静和剑尊接连回答了对方几个问题,对方精心准备,他回答得举重若轻,这样没有挑战性的问题,又看着面前整个将自己的话奉为圭臬半点不打算反驳的年轻人,静和剑尊也不知为何,只满脑子都想到了孟惊蛰。
他对孟玉堂没什么偏见,但此时却止不住的想着,若是孟惊蛰一定不会这样老老实实,而是会提出更多的质疑。
这样的质疑虽然一时会让静和剑尊觉得恼火,甚至师徒争执上了头的时候,静和剑尊心中还起了想要打孟惊蛰一顿的冲动,但等到冷静下来,细细思考孟惊蛰提出的观点,静和剑尊往往能够获得意外的收获。
这也是为何,师徒俩明明每次讨论问题都是不欢而散,下一次还要继续互相折磨的原因所在。
静和剑尊心下觉得枯燥,甚至还起了些许恶趣味,想着自己若是误导眼前的孟玉堂,不知道对方敢不敢反驳。
静和剑尊到底还是守住了一个修仙界前辈的底线,实实在在的回答完了问题。
孟玉堂问了五个问题之后,自觉这次已经在剑尊面前刷够了印象分,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是下次晚辈还有疑问,可否再去向剑尊请教?”
一旁孟氏的大长老也是个很懂的人,虽然意外孟玉堂先前大胆提问的主动,但此时也已经十分顺畅的开始给自家的弟子打助攻,装作一副训斥的模样,说道:“玉堂,剑尊身份尊贵,你今日能够得了剑尊的指点,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怎么还能想着继续打扰剑尊他老人家呢!”
若是一个正常的修仙界前辈,此时定然是用欣赏的口吻说着“不介意”,但静和剑尊显然不是个寻常人。
此时听了大长老的话,静和剑尊轻轻点头,说道:“本座确实事务繁忙。”
这话一出,在场西洲孟氏的人,心底俱是一突。
孟玉堂更是忍不住努力复盘回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是这样的结果。
静和剑尊见孟玉堂修为和孟惊蛰差不多,便说道:“本座的三徒弟,和这位孟……”
孟玉堂先前有进行自我介绍,可是静和剑尊压根没听,因而一时也想不起来,便只能停顿一下后,说道:“和这位孟公子,年纪相当,修为也差不多,想必这一路同行,互相也认识,若是还有疑问,你们二人倒是可以互相讨论。”
孟玉堂此时心一凉,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下,甚至还要不住的表达对静和剑尊的感激。
静和剑尊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孟玉堂打扰完了他之后,又看向一旁的孟小甜,轻声说道:“先前几番邀约,小甜妹妹都不曾应下,也不知我派人送出的那些瓜果,妹妹可曾收下。”
孟小甜十分老实的摇头。
而一旁的静和剑尊,此时浑身的雷达全都竖了起来,原本他只当孟玉堂是孟氏一个胆子大的小辈,只觉得这人虽然不够聪明但却并不讨厌,可如今因为这一番搭讪,静和剑尊顿时有了一种自家的好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满是防备的盯着孟玉堂,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所谓的孟家天骄,越看他越觉得眼前这人刺眼,就连这张俊美异常的脸,也让静和剑尊觉得是孟二那个风流鬼的翻版。
无论孟小甜是小徒弟还是亲女儿,静和剑尊可半点不愿意她和这样的人搭上关系。
“那些都是西洲特产,既能美容养颜,又能增进修为,妹妹既然没收到,我再找人送一份……”孟玉堂殷切的说道,嘴角始终带着轻笑,温柔得就像是邻居家的大哥哥。
大长老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看不见孟小甜半边毁容的脸和只有炼气期的修为一般,一脸赞同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当场就向静和剑尊提亲,借此彻底稳住与静和剑尊的关系。
“既然没收到,那就算了,何必再劳心劳力。”静和剑尊直接终止了孟玉堂即将说出口的话。
被他这么一卡,孟玉堂也有些怔愣,似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静和剑尊再也不想看到这张脸,说了一声之后,便带着孟小甜离开,这一次,他没有给这些人半点挽留的机会,直接带着人原地消失。
孟玉堂看着人消失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大长老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那小姑娘,在一旁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剑尊既然不愿意,那便莫要热脸贴冷屁股。”
孟玉堂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勉强笑了笑,紧接着说道:“就当是我没福气。”
大长老不敢在背后说静和剑尊的坏话,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倒是一旁的大管事,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底。
静和剑尊带着孟小甜再度回转到宗门驻地时,距离他离开时已经过去了一整日。
孟小甜先是跟静和剑尊道歉,紧接着便战战兢兢的等待静和剑尊检查她的修炼。
可静和剑尊却没有查探她的修炼,反而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宗门急召,是为了让我去了结一桩宗门旧怨。”
孟小甜闻言,赶忙问道:“那师父你都解决了吗?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静和剑尊摇摇头,说道:“那人跑得比兔子都快,等我到了的时候,早就连影子都找不到了,没抓到人,自然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孟小甜闻言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师父的安危最重要。”
看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模样,静和剑尊只觉得心都化了,但很快面上又显示出些许愁意来。
“师父为何还是不高兴呀?”孟小甜疑惑的问道,她修为虽然不行,但对于别人的情绪感知,却十分擅长。
静和剑尊也没有瞒着她,说道:“这次追踪那人时,路过池或城,才知道慈大师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兵解归墟。”
“归墟?”孟小甜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归墟就是了死了的意思,她没有想太多,只当师父实在伤心死去的友人,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师父节哀。”
静和剑尊看着这傻孩子,见她似是什么都不明白,顿时只觉得更愁了,倒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想着慈大师已经死了,那如今寻找元神的法器该如何制作?
这能制作法器的材料本就只有一份,如今能做的人还死了,那制作出法器的把握便更小了。
孟小甜不明白师父的担忧,便在一旁小声的说着安慰话。
静和剑尊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之语,心下觉得好笑之余,又觉得十分熨帖,制作法器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一个妥帖的解决办法,静和剑尊心下打算着回头再走一趟池或城,看看能不能找到慈大师的手札之类,说不得就能在其中找到制作法器的方法。
静和剑尊试图用温和的语气,来打听孟小甜的近况,便问道:“你这段时间修为没有半分增长,日日都做了些什么?”
静和剑尊的语气里明明没有半分责怪,但孟小甜却因为日日玩乐的心虚,此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也……也就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是做了什么?可有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静和剑尊想到之前的孟玉堂,又问道:“或者是见了什么好玩的人,交了什么好朋友?”
静和剑尊本是关心徒弟,但孟小甜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当做自己在面对考教一般,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叶辅?”听到这名字,静和剑尊觉得无异于听到了孟二的名字一般。
毕竟这两位,仔细算起来,虽然一南一西,但在整个天澜大陆都绰绰有名,是无数女修的春闺梦里人。
这样的人,虽然名号是“风流俊朗”,但在静和剑尊眼里,直接就等同于“荒/淫无道”。
因而在听到孟小甜见了叶辅之后,静和剑尊直接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觉得这位叶宗主,人如何?”
孟小甜歪了歪脑袋,感慨道:“叶宗主真的很疼爱他的侄女呢,听他们说,叶宗主进千绝迷城寻人了。”
见孟小甜如此模样,静和剑尊心下又是一突,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这位叶宗主,你也能叫上一声师叔,他是你岐山师叔的道侣。”
孟小甜点点头,想了想,似是觉得师父也不是外人,便小声说道:“虽然叶宗主也是师叔,可徒儿总觉得,他很吓人。”
“吓人?”静和剑尊只当这是因为叶辅修为高,而带来的压迫感。
孟小甜点点头,说道:“他给我的感觉,像师父,又不像师父。”
“像我?”静和剑尊顿时觉得小徒弟在骂自己,纠结道:“我和他可不是一类人,哪里像了?”
孟小甜纠结了半天,像是终于找到了该如何形容一般,说道:“气势像师父,但师父不吓人。”
85、像师父
静和剑尊听着小姑娘这么说, 倒是没有多想,而是又多问了几句。
孟小甜以为师父想知道更多细节,却不知道静和剑尊只是想多跟她说会话。
待听得那句“吃了一半,留了一半”时, 静和剑尊初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等他略一回味, 忽然觉得不对劲了,立马追问道:“他是如何说的?你仔仔细细再说一遍。”
孟小甜微微睁大眼睛, 虽然不解, 但还是老老实实再说了一遍。
而静和剑尊,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叶辅的诊治细节, 心中却升起一抹极其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 叶辅的这次诊治,不像是为了帮孟小甜祛除胎记,目的更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般。
甚至这“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的话, 也实在是太像某种暗示,故意要将这些讯息传达给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此时站了起来,只想立刻和叶辅见面,好跟对方问个明白。
但很快就得到叶辅进入千绝迷城的消息,静和剑尊又只能将心底这些猜测按下, 静心等到叶辅从千绝迷城里出来。
静和剑尊耐下心思在宗门驻地等待,孟小甜如今有了师父做靠山, 胆子也大了不少,先前不敢出门, 现在倒是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你想看你哥哥?”静和剑尊还以为小姑娘会提出什么离谱的请求,却没想到这孩子期期艾艾半天,还是为了孟惊蛰。
“想看就去看吧。”静和剑尊倒是和孟惊蛰一样, 对于孟小甜的安危,都没有特别放心,因而像是拿着一个挂饰一样,到哪里都要带着。
原本孟小甜去七层宝塔外围观,倒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静和剑尊亲自来了,倒是让弟子们一个个全都噤若寒蝉,不敢有半分造次。
这些弟子之所以围在七层宝塔外,倒没有别的原因,而是他们全是被第一遍试炼淘汰出来的,此时在这里等待着第二遍试炼开启,方才能继续进去闯关。
往常这试炼开启一次,至多经过三天,进去的人就差不多全都被赶了出来。
但如今这试炼已经到了第四天,宝塔依旧散发着七彩宝光,看起来没有半点要结束的意思。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进了第六层?”有人问到。
“第六层,算起来似乎有近百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静和剑尊此时坐在上首,金之善坐在下首,两人修为高深,自然能听到全场的纷纷议论声。
金之善此时叹了口气,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如今宗门的弟子,倒是一代不如一代。”
静和剑尊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金之善的目光,又落到了一旁吃点心的孟小甜身上,他自然能看出来,这小姑娘修为几乎已经许久没动过了。
门下弟子修为没有进步,师父本应该着急,但看静和剑尊,这样一个最在意天赋悟性的人,像是没有看到徒弟的懈怠一般,依旧将这个小姑娘捧在手心,金之善便微微皱起眉头来。
静和剑尊视线虽然一直看着孟小甜,但眼角的余光,自然也能注意到身旁的不同寻常。
“剑尊,玉不琢不成器……”
金之善话刚起了个开头,静和剑尊就直接打断,说道:“有些玉就不需要成器,只要过得顺畅便可。”
本在吃点心的孟小甜,听了这话后,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她自是看不懂两个高阶修士之间的暗流涌动,反而耳朵动了动,忍不住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静和剑尊微微挑眉,很快,就见到远远有大队人马跑了过来。
说是大队人马,实际上人却不多,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妖兽。
孟小甜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来。
静和剑尊疑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金之善。
金之善立马低声解释道:“兽灵宗愿意拿出一对八阶星云兽,换门下十名弟子入宝塔试炼的机会。”
静和剑尊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宗门间的利益交换。
他虽然是宗门高层,但实际上却很少管这些闲事,闻言便道:“此事你既然有了计较,那本座便不管了。”
金之善又松了口气。
但静和剑尊又道:“只是他们现在就来,未免太早了点。”
金之善立马解释道:“以目前这批弟子的实力,至多不过到宝塔六层,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了。”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他的目光逡巡一圈在场的这些弟子,很快便说道:“说不得还有人能破第七层。”
金之善虽然不信,但静和剑尊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敢反驳。
此时孟小甜已经站了起来,直接看向兽灵宗那一群人。
这一群人被个小姑娘注视,本也没觉得如何,但偏偏他们的兽宠,此时却个个都开始躁动起来。
这些兽宠全都有了要脱离控制的驱使,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传达自己想要往孟小甜的方向跑的意图。
兽宠们被绑定,尚且还能控制,但大乌龟却是个自由身,直接飞快的朝着孟小甜跑去。
姿态之急切,丝毫不管身后兽灵宗弟子们的劝阻。
“小甜小甜。”大乌龟语气中满是欢快,待看到一旁的静和剑尊之后,陡然低落下来,说道:“剑尊也在,真巧。”
静和剑尊看了它一眼,又看了孟小甜一眼,轻轻点头。
孟小甜这才朝着大乌龟走去,一人一龟,倒是很快玩在了一起。
恰在此时,七层宝塔陡然发出一道红光,紧接着一个人影直接从里面倒飞了出来。
在场的弟子们,显然都认识这个人,赶忙上前,试图将他接住,但很快天空中出现一道流光,流光卷住这人,缓缓的托着他掉了下来。
这人站稳之后,立时朝着金之善拱手行礼,轻声喊道:“长老。”
金之善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许是因为这人并不是他预想的那个人,便问道:“你为何会被打出来?”
这弟子生了一副好面孔,可此时因为被金之善责问,这弟子也不见半分怯懦,反而依旧落落大方的解释起来,末了又像是谦虚一般,开口说道:“弟子学艺不精,还请长老责罚。”
一旁等候的弟子们,私底下此时又在议论纷纷。
“刘师兄这么厉害都被打出来了,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进入第七层啊。”
“都打到第六层了,还要被责罚,金长老未免也太严格了。”
这样的话语源源不断的闯入金之善的耳朵里。
若是七层宝塔因为这弟子而结束第一轮试炼,金之善倒也不会动怒,甚至还会嘉奖几分,但此时显然还有人在里面,这唯一一个没出来的人,恰恰是金之善最不想看到的人,他如何能不生气。
他对这弟子再生气,这人也不是他的徒弟,金之善也不想越俎代庖,反倒是一旁的静和剑尊,闻言开口道:“你确实该罚。”
刘文清本是走个过场一般的认错,想要跟众人展现一下自己的谦虚,却没想到静和剑尊居然直接将话头接了下来。
刘文清有些诧异的抬头望去,只见静和剑尊眉头紧皱,正死死的盯着他的右手,片刻之后,这位面如高山冰雪一样的男人,薄唇轻启,开口道:“幕山剑法,谁教你这么练幕山剑法的?”
刘文清面对静和剑尊不敢有半点怠慢,赶忙说道:“无人这么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琢磨出来的方法,让原本只是普通上品剑诀的幕山剑法,威力更上一层楼,甚至不比一些极品剑诀差。
取得这样的成就,刘文清内心还颇有几分自得,他觉得自己这是新的创新,说不得未来就能像静和剑尊一样,成为新的剑道第一人。
可此时静和剑尊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双眼中满是不赞同,说道:“愚蠢。”
刘文清听了一愣,但很快这般惊讶便转变为不服,高声说道:“弟子顿悟之后,得以改进幕山剑法,剑尊即便不喜,为何要如此出言辱人?”
金之善第一时间站出来呵斥道:“刘文清,你住嘴!你怎么敢这般对剑尊说话!”
哔嘀阁
刘文清闻言,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抬头一脸倔强的看着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紧接着说道:“改进剑诀?这事哪是如你想得那般容易,好端端中正平和的剑法,偏偏被你改成了剑走偏锋之势,威力增长是好,也要看有没有命使出来。”
静和剑尊若是耐下心思细致劝说,刘文清说不得还能听进去几分。
只是静和剑尊开口闭口都是阴阳怪气,倒是让刘文清心中越发觉得不服,甚至还十分自负的觉得,是自己天赋卓绝,遭到了剑尊的嫉恨,他虽不敢反驳,但表情却十分不屑。
“刘文清,注意你的态度,面对剑尊,你像什么样子!”金之善说道。
刘文清冷笑一声,说道:“剑尊又如何?一个不能领悟归一剑宗真意的剑尊,真的是我归一剑宗的剑尊吗?”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脸色大变,就连一直拱火的金之善,此时也面色惨白着,小心翼翼的打量静和剑尊的神色。
偏偏本该是最生气的静和剑尊,此时只是依旧如同端坐的佛爷一般,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一旁兽灵宗的人,还有不怕死的开始嘀咕起这事,只是很快大乌龟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些弟子立马就说不出话来了。
孟小甜挣脱开大乌龟想要拉扯她的动作,快步走到师父身旁,小声说道:“师父,我想回去了。”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静和剑尊,便只想着先带着他躲一躲。
可静和剑尊却像是丝毫都意识不到尴尬一般,缓缓的看向在场的这些人,见他们全都低着头,唯独刘文清一个人,高高的扬着头,此时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静和剑尊没有用气势去回敬这个金丹期的小辈,最终只是轻笑一声,说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才闯到第六层?”
刘文清脸上一僵,紧接着说道:“弟子第一次闯七层宝塔,便能闯到第六层,自负不算很差。”
静和剑尊嘴角勾起,说道:“你对不算很差的定义,还真是容易呢。”
刘文清刚想反驳,忽然想起来,这个七层宝塔的闯关记录保持者,就是静和剑尊。
花了三天时间,闯过所有关卡。
而恰在此时,宝塔发出一声极其悦耳的轻鸣声。
这便是有人闯关成功的标志。
若是没有刘文清闹出来的这一出,此时有人闯关成功,只怕会让所有人都全身心注视。
但偏偏现在有一个喜怒不定的静和剑尊,所有人都怕他突然发火,直接将在场的人都杀了。
孟惊蛰没想到自己刚刚从宝塔里出来,见到的就是全场寂静无声的模样,但他显然也不是一个心里有数的人,见着这情形,没有半分胆怯,反而大咧咧的问道:“这是在举行什么默哀仪式吗?”
孟惊蛰转头看向师父,似是在眼神询问到底谁死了。
所有人偷偷摸摸将目光看向刘文清,往常他们觉得这位师兄是个傲气的,此时他们只觉得这人是个短命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静和剑尊训斥了一句。
孟惊蛰见没死人,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又问道:“难道你们所有人都在等我?”
依旧没有人回答。
孟惊蛰可不怕尴尬,又问向金之善:“金长老不是说这个宝塔试炼难度很大吗?怎么感觉这宝塔像是纸糊得一样?”
[来自刘文清的阴阳值:+5]
在无数条突然冒出来的阴阳值提醒中,孟惊蛰只注意到了这一条,立时转头朝着四周望去,很快便见到了一张死死盯着自己的俊脸。
孟惊蛰几乎没有太过纠结,便已经在心下确定,这个双眼喷火的精神小伙,一定就是男配之一的“刘文清”。
“你花了这么久才从里面出来,也好意思说宝塔是纸糊的?”静和剑尊开口说道。
听着师父这熟悉的语气,孟惊蛰便直接歇了跟他反驳的心思,孟惊蛰自觉还算了解静和剑尊,这位虽然说话难听,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的放矢。
此时静和剑尊这样说,多半是他真的就是这样想。
孟惊蛰想了想,问道:“师父,您觉得多少天出来,才算合格?”
“四天。”静和剑尊自己用了三天,也知道孟惊蛰的天赋其实比不过自己,便多给他宽容了一天。
而其他人听到静和剑尊这么说,倒是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如果按照静和剑尊的标准,四天仅仅是合格,那他们这些不能通关的,岂不是废材中的废材。
而孟惊蛰,却在思考一番之后,朝着一旁的金之善问道:“金长老,下一轮试炼何时开启?”
金之善有些怔愣,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看向一旁的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微微点头。
金之善立马说道:“现在就可以开始。”
孟惊蛰立时一脸跃跃欲试。
静和剑尊再度开口,说道:“已经全部闯过的地方,还要再闯一遍吗?实战当中,每一次交手,面对的都是全新的对手,哪里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复盘。”
孟惊蛰听了,倒也觉得在理,闻言便直接放弃了再度进去的打算,开口说道:“七层宝塔的试炼,到底还是太过简单了些。”
这话一出,又是一轮阴阳值刷新,其中用数额领跑的,依旧是刘文清。
静和剑尊看了一旁的刘文清一眼,倒没有继续打击这小伙子什么,而是朝着孟惊蛰,道:“回吧。”
孟惊蛰老老实实的跟在静和剑尊身后。
路过刘文清的时候,孟惊蛰被抓住了衣服下摆。
“第七层,你是怎么进去的?是不是用了剑尊给的宝物?”刘文清急切的问道。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这位师兄,难道你忘了,进入宝塔除了一把剑,什么都不能带的。”
刘文清顿时满脸颓唐,他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也给孟惊蛰找了很多理由,其中他深信的一条,就是孟惊蛰用了某种特别厉害的宝物,才能从宝塔第六层进入第七层。
而此时孟惊蛰的回答,算是彻底打破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他自负天才,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份天才,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不值一提。
孟惊蛰对于这位给自己贡献了不少阴阳值的兄弟,心中还是有不少好感的,见他此时神色颓废,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兄努努力,一定很快就能进入第七层。”
[来自刘文清的阴阳值:+5]
孟惊蛰看着这突然刷新的系统消息,微微挑了挑眉,暗道怎么自己好心安慰,还会被人这般误解。
孟惊蛰想再找补两句,帮这位阴阳值供养者找补一下信心,静和剑尊却已经十分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孟惊蛰无奈,只得最后给了刘文清一个眼色。
可偏偏他转身之后,又再度收到了系统的数值刷新。
孟惊蛰:……
孟惊蛰偷偷转过头来,看到的是刘文清依旧盯着自己的眼神,以及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此时正紧紧握住,像是极力在控制什么一般。
待到只有师徒三人的时候,静和剑尊完全的放弃了自己的伪装,看着孟惊蛰,直接讥讽道:“修为停滞不前,这段时间你到底在修炼什么?”
孟惊蛰十分老实的回答道:“修炼您给我布置的功课:《大灵雨术》、《落星式》……”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自己修炼不用心,你如今这是在怪我?怪我不该给你布置太多课业?”静和剑尊反问。
孟惊蛰赶忙摇头否认。
静和剑尊越看孟惊蛰越觉得碍眼,索性大手一挥,就打算将人丢进自己的试炼场中。
孟惊蛰似是猜到了他的打算,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立马高声喊道:“师父,弟子有惑求解!”
静和剑尊静静的看着他。
孟惊蛰倒也不是撒谎,立时将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一车问题全都倒出来了。
很快原本的求教,就变成了师徒俩之间的攻击。
这样的讨论方式,没有半点尊师重教的氛围,静和剑尊竟然从中找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宁,甚至他还觉得,和孟惊蛰这样的方式,才是正确的处理的方式。
只是这份安宁没有持续太久,问题没有讨论完全,孟惊蛰就直接被愤怒的静和剑尊扔进了一个黑乎乎的试炼场。
孟惊蛰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金蝉大比的前一日。
孟小甜先前一直没机会和哥哥说话,此次孟惊蛰出来,她终于能搭上话了。
听着妹妹叽叽喳喳的说起这些世间发生的事情,孟惊蛰一直频频点头,像极了一个听秘书汇报工作的领导。
“你说郑家的人,出事了?”孟惊蛰诧异的问道。
孟小甜用力点头,紧接着说道:“郑家那位长老,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因为亲缘石的缘故,师父和孟氏的人,正在到处寻他呢。”
孟惊蛰知道师父要借孟氏的亲缘石,但却不知道他借了到底是要做什么,如今见他借石头之事如此一波三折,心下也不禁一阵唏嘘。
“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师父要什么就没什么?”孟惊蛰顿了顿,看着孟小甜,小声说道:“师父修为那么高,怎么运气就一直不太行。”
[来自静和剑尊的阴阳值:+5]
孟惊蛰看着这突然刷新的阴阳值,如何能不明白,有些人正在暗处窥视,心下鄙视静和剑尊之余,孟惊蛰说话倒是注意了几分。
孟惊蛰这一正常,反倒让孟小甜觉得不对劲了,说道:“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能不能正常一点?”
“哪里不正常?”孟惊蛰疑惑。
孟小甜皱了皱鼻子,说道:“哪里都不正常。”
孟惊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子。
孟小甜却像是陡然惊醒一般,说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孟惊蛰很习惯她这幅样子,立马说道:“慢慢想。”
孟小甜的视线,缓缓落在孟惊蛰身上挂着的灵兽袋上。
86、宝塔
“妖……妖王。”孟小甜说道。
“什么妖王?”孟惊蛰反问。
孟小甜微微皱眉, 说道:“师父说,麒麟是妖王。”
孟惊蛰信念一动,一条小土狗顿时出现在两人眼前。
见到孟小甜的一瞬间,小土狗便十分欢快的冲了过来, 似是恨不得顺着她的裙角爬上她身上。
但还未有任何成效, 就被孟惊蛰推开。
小土狗凶狠的朝着孟惊蛰叫了几声。
孟惊蛰不仅没当回事, 反而蹲下来,伸手将它推得翻了个身。
给它翻身之后, 孟惊蛰一回头, 就看到孟小甜双眼满是好奇的模样,立马说道:“你别看。”
孟小甜立马转过身去。
而小土狗此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看着孟惊蛰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居然真是公的。”孟惊蛰说道。
小土狗听了这话, 双眼中更是愤怒溢满,直接后双腿在空气里用力一蹬,并没有出现什么狂风大作乌云遮月之类妖王大怒的场景, 它只是非常委屈得翻了过来。
“你这个样子,居然还是妖王?”孟惊蛰轻声说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你们妖族堕落到这个程度了吗?随随便便谁都能当妖王了?”孟惊蛰又问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孟惊蛰叹了口气,见小土狗此时满脸都是委屈,倒没有继续欺负它,而是说道:“其他的妖族至少能说话, 你堂堂妖王,为何是个小哑巴?”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小土狗张了张嘴巴, 企图对着孟惊蛰口吐芬芳,但这些声音落在孟惊蛰耳朵里, 却只是无意义的字节。
小土狗见自己的修为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又想到自己明明是麒麟,此时却过得跟狗一样, 顿时就更加觉得委屈了。
这小土狗的归属一直十分难以决定,孟惊蛰已经养了一只鹿,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养一只狗,哪怕知道对方是麒麟,孟惊蛰还是放弃得十分干脆。
“虽然你没有一点妖王的样子,但既然它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你回去。”孟惊蛰说道。
小土狗一脸惊讶的抬起头,似是没想到孟惊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一般,但它没有因为重获自由而高兴两分钟,又因为孟惊蛰这么轻易放弃自己,而觉得自己的价值遭到了低估。
小土狗对着孟惊蛰又嗷嗷叫了几声,可孟惊蛰以及听不懂,孟惊蛰索性自我解读,说道:“不用太感谢,放生可是传统美德。”
小土狗气得挠地,心下骂道:“臭不要脸的,谁在感谢你!”
孟惊蛰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声说道:“终于能回家了,看把你给高兴得。”
小土狗抬起头就打算咬孟惊蛰。
孟惊蛰却非常灵活的将自己的手拿开,笑嘻嘻的说道:“啊哈,咬不着!”
小土狗又开始龇牙咧嘴。
孟惊蛰见它实在生气,也不再逗它了,反而忧心忡忡的说道:“你当妖王,真的不会害得妖族灭绝吗?”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5]
小土狗因为无法直接对话的缘故,索性不再继续跟孟惊蛰对线,而是直接转过身去,拿后背对着孟惊蛰。
“算了,不闹了,送你回大森林。”孟惊蛰说道。
一旁的孟小甜弱弱的问道:“哥哥,我可以看了吗?”
小土狗被孟惊蛰气得失去了理智,此时听到小姑娘甜甜的声音,这才又打起精神来,迈着四条小短腿朝着孟小甜身旁挤过来。
就在它快要接近孟小甜的一瞬间,一双大手将它抱了起来,任凭它四条腿在外面如何使劲扑棱,都改变不了它无法接近孟小甜的事实。
“怎么送它走?”孟惊蛰问道。
孟小甜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海螺来,对着海螺轻轻的说了几句话,一盏茶的功夫后,孟惊蛰听见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一共敲了四下,每一下控制的力道全都不轻不重,显然这个敲门之人对于力度把握十分精准。
孟惊蛰前去开门。
“早安。”
门外的大乌龟小小的脸上,原本满是笑意,但见到孟惊蛰的一瞬间,那笑意顿时消失。
孟惊蛰没想明白它这是在玩什么变脸绝技,但出于强迫症的习惯,每一个问候他都想要回复:“你也早安。”
“没跟你说话。”大乌龟说完,便迈着四条腿朝着屋子里爬行,看到孟小甜的一瞬间,再度扬起笑脸 ,说道:“小甜,早安。”
“早安,龟龟。”孟小甜笑着回道。
大乌龟顿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整个龟都给人一种十分轻松之感。
孟惊蛰抱着小土狗问道:“你不是来接它的吗?”
大乌龟摇了摇头,说道:“接它只是顺便,最重要的是,我想和小甜说说话。”
大乌龟说完,便给了孟惊蛰一个眼神。
孟惊蛰完全没看出来对方的意图,依旧站在原地,好奇的看着大乌龟。
大乌龟被他这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也没有半分心虚,反而刻意展示了一下自己化神期的修为。
“难怪看着你眼熟,原来我们见过的。”孟惊蛰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只大乌龟,就是先前在宗门试炼中,见到过的那只暴躁龟。
大乌龟想了想,说道:“大舅哥,你要不然先出去?”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但很快看着大乌龟一脸恨不得黏在孟小甜身上的样子,立时上前,直接挤在一人一龟中间,紧接着快速将手里的小土狗,放在大乌龟的背上。
大乌龟常常的叹了口气,说道:“大舅哥,你防备心怎么这么重?”
孟惊蛰盯着它,说道:“人妖殊途,你不要总想着一些离谱的事情。”
大乌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但它也没有说更多,而是道:“现在妖族早就很开放了,哪里还会在意种族之别。”
孟小甜扯了扯哥哥的衣袖,然后绕过孟惊蛰,走到大乌龟身前。
大乌龟见她这个举动,顿时有些得意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一脸警觉的盯着它。
“龟龟,谢谢你,对不起。”孟小甜说道。
大乌龟先是一喜,但很快小小的脸上就显示出疑惑来,片刻后,它似是明白了孟小甜的意思,脸上顿时显现出颓废之色来。
最终,它朝着孟小甜吐出来一袋果子后,方才委委屈屈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它整个龟都像是沉浸在乌云密布当中,孟惊蛰难得的有些同情。
大乌龟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口中说道:“我真的要走了。”
孟小甜微笑着注视它。
大乌龟渐渐败下阵来,声音越发低沉,等到要经过门槛的时候,低声说道:“我马上就出去了。”
孟惊蛰兄妹还没说什么,它背上的小土狗发出来愉悦的叫声,似是在嘲笑大乌龟的痴心妄想。
大乌龟不敢对孟小甜有什么意见,当场直接恶狠狠的将小土狗撂了下来,紧接着张开嘴将它叼起来,迟缓的身形逐渐消失在兄妹俩面前。
孟惊蛰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号索道:“你还小,别想这些事。”
孟小甜点点头,紧接着说道:“我元神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不能想这些事,我现在配不上它。”
孟惊蛰刚想点头,紧接着又是一脸疑惑,低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大乌龟?你……你你你你喜欢?”
“龟龟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喜欢它?”孟小甜满脸理所当然。
孟惊蛰一想到自己的妹夫,很有可能是一只大乌龟之后,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愣是吓得半天都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孟小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开口说道:“龟龟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真的很可爱很真诚呀,如果跟它在一起,那应该也会一直很开心吧。”
孟惊蛰越听越害怕,但他又不能强行棒打鸳鸯,便只能问道:“你很喜欢它?”
孟小甜点点头。
孟惊蛰心中咯/噔一下,他努力回想自己在现代接受到的那些信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子里才终于抓住了一个词语。
“你看到它时,会产生一种,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你心口撞的感觉吗?”孟惊蛰问出来的一瞬间,感觉自己牙都快要酸掉了。
孟小甜想了想后,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
孟惊蛰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先前是关心则乱,此时回想起来,似乎刚才虽然孟小甜看到大乌龟时一脸高兴,但却也没有那种类似于少女怀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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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不是喜欢,你只是把它当做一个玩伴,这不是爱。”孟惊蛰说道。
“那什么是爱?”孟小甜立即问道。
孟惊蛰看着此时妹妹不过到他胸口的高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子,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到我肩膀这么高,我就会告诉你什么是爱。”
孟惊蛰暗自估算着,距离孟小甜长那么高,多半还有两三年,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他弄清楚什么是爱了。
孟小甜向来听话,哥哥都这么说了,她便一心一意的想着长高,不再继续纠结大乌龟的事情。
转眼便到了金蝉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
孟惊蛰原本在宗门同辈弟子中并没有多少名声,但经过了七层宝塔之事,孟惊蛰总算是一举成名,甚至单论名气,已然碾压了掌门的弟子,这一辈的大师兄云枫杨。
孟惊蛰长期待在自己院落里练功,倒是丝毫不知门内的这些传言,等到他和其他弟子们站在一块时,孟惊蛰总觉得浑身不对经,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等到他细细查看,便见到的是有人快速锁头的情形。
这种窥视感一连出现数次,偏偏孟惊蛰每一次回头望去,看到的都是完全不同的面孔,倒是让他想要追究,也不知道从哪里追究。
金蝉大比分了两个赛场,一组是筑基期比试,一组是金丹期比试。
这大比的规矩倒也简单,就是非常正常的决斗。
只不过这决斗,并非点到而止,而是可以杀人。
这次之所以将规矩立得这么狠,便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秘境,秘境中的凶险尚且未知,大比狠一点,才能让弟子们提前产生危机感,
对于这一切的心思,孟惊蛰没有在意太多,因为同宗规避的原则,各家也不需要担心会面临同门厮杀的情形。
抽签仪式很快结束,孟惊蛰因为号码靠后的原因,倒是可以缓一缓,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观摩其他比试台的情形。
孟惊蛰逛了一圈,不仅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反而有些怀疑人生。
毕竟他本来对这次的大比抱有很大的期待,但看了一圈下来,即便是许多金丹后期,都没有展现出太高的实力来。
孟惊蛰如今虽然只有金丹初期,但他却十分自信,若是能对上这些水货金丹后期,他也没有太多惧怕。
“王师兄居然抽到了顾云海,也不知道究竟谁能沾上风?”
孟惊蛰听到这话,便忍不住多听了两句,倒不是他有窥探,而是他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高手的味道。
参加金蝉大比的人多,分出来的比试台也多,若是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孟惊蛰也能尽快筛选出高质量的对局来,以免走太多弯路。
“顾云海虽然天赋高,但他毕竟只是金丹初期,咱们王师兄可是金丹后期,未必会打不过他的。”另外一人如此反驳,显然对于自家这位王师兄十分信服。
“顾云海可是化神期老祖的弟子,他难道还没跟老祖学会一两手绝活?只怕咱们王师兄,这次难了。”另一人回道,显然这人更加相信名声在外的顾云海。
这两人吵了一会,最终比赛开打两人方才停止,孟惊蛰默默跟在这两人身后,走到了那个据说要进行高质量对局的比试台。
他们口中的王师兄看起来四十来岁,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而他对面的顾云海,却是个少年人模样。
看着模样,说是十七八岁也有人会相信。
但修仙界,修士的面相是会撒谎的,要想知道修士具体的年龄,从来不是靠相面,而是靠相骨,只有骨龄才是修士实实在在的年纪。
此时比赛刚刚开打,这两人也没有半分磨蹭,很快就你来我往的战在一处,刀光剑影,各色法术如同彩虹一样绚烂。
围观的修士们纷纷喝彩,好似不是在看一场生死决斗,而是在戏院看戏一般。
孟惊蛰此时站在下面,面上神情有些幻灭。
就这?
他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心底却是实打实如此想的。
这两人虽然打的十分好看,但实际上这场比斗,在他看来并没有太高的内涵。
顾云海倒是使出来不少新奇的招式,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标新立异的缘故,倒显得噱头重过实质,这些法决像是自己都没有研究透,就匆匆忙忙使出来的,因而显得浑身都是破绽。
孟惊蛰本着自己说不定看走眼的心态,又认认真真的看了很久,但越看他心中那种感觉就越重,看着周边那纷纷叫着“厉害”的修士们,孟惊蛰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最终,孟惊蛰连这场比赛都没有看完,就已经离开了这个比试台。
他的场次实在太过靠后了,因而他此时还可以继续闲逛。
孟惊蛰不再细心听修士们说话,而是漫无目的的在这个比斗广场上闲逛起来。
像孟惊蛰这样闲逛的修士很多,但这些修士大多都会跑到那些热门的比试台下面去围观,而孟惊蛰在经历了几次十分失望的围观后,不再执着于这些比斗者的名气,那些没几个人围观的比试台,孟惊蛰也会分心去看上一会。
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只是个金丹初期修士,使出来的招式,全都是十分朴实的剑招,而他的对面,却是一个招式花里胡哨的金丹中期修士。
两人之间,此时是金丹中期修士,在压着那个相貌平平的金丹初期修士打。
但孟惊蛰却隐隐有一种感觉,便是这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能够拿下最终的胜利。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种感觉,孟惊蛰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直接驻留在原地,看着两人打了半天。
最终,在那个金丹中期修士以为自己可以一击必杀的时候,金丹初期修士眼神一闪,一记平平无奇的剑招使出,这一招,并没有多么经验的灵光,但却直接划在了对面那个金丹中期修士的脖子上。
“认输吧,我不想杀人。”金丹初期修士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一剑,实在太过平淡。
但这一剑里,蕴含着的杀意,又实在太过不平淡。
对面那个金丹中期修士,原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但在顷刻之间,便攻守之势转变,他怔愣了片刻之后,面上神色方才灰败下来。
“我认输。”
随着这一句话,金丹初期修士收回了自己的剑,转头看了场下围观的孟惊蛰一眼。
“本轮胜者,清风观,李异。”
孟惊蛰听着裁判嘴里的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紧接着他直接跟上了李异的身影。
“跟着我做什么?”李异站定,沉声问道。
孟惊蛰看着他,问道:“刚刚你那一招,是不是后面还藏了半招?”
李异原本背对着孟惊蛰,听到这话之后,转过身来,朝着孟惊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惊蛰没想到这人防备之心这么重,便说道:“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孟惊蛰只当他不愿意说,道完歉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岂料,李异在此时开口,说道:“你眼光很好,有机会的话,我们比试台上见。”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修士人潮中。
第一日的比试,便只有一场,但即便只有一场,也能直接淘汰掉一半人。
孟惊蛰仔细琢磨了片刻李异的那一招后,此时他手里的令牌亮了起来,这便是催促他回去比斗的讯息。
他第一轮的对手,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这人虽然出身大宗门,但并没有拜什么厉害的师父,本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奇遇,因而在对上孟惊蛰之后,很快他就败下阵来,输得干脆利落。
虽然这比试台上可以定人生死,但孟惊蛰并非是嗜杀之人,因而点到即止,剑尖指到这人之后,便让他自己认输。
第二日的这一轮,孟惊蛰的对手,依旧是一个普通的金丹期修士。
孟惊蛰依旧不想杀人,只是这一次,他不想杀人,对面这人却不想这么轻易的认输,几次努力挣扎,最终结果都是被孟惊蛰拿剑尖抵着。
孟惊蛰眼见他身上伤痕越来越多,忍不住劝说道:“道友,算了吧。”
这人用力摇头,说道:“我还可以继续!”
孟惊蛰皱眉,见他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骤然又冲了上来,心下更是觉得无奈。
这人想要挣扎的心思固然十分勇敢,可奈何他与孟惊蛰之间,实力悬殊实在太大。
这人耗费全力的一击,在孟惊蛰眼中,也如同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
孟惊蛰甚至没有出剑,直接身形一转,紧接着一道法决打出,这人再度被打趴在地上,半点都不能挣扎一下。
“道友,此时认输,还算体面。”孟惊蛰劝道。
这人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某一点,口中喃喃道:“我不能输,我不能输。”
孟惊蛰无奈,问道:“为何不能输?”
“我的宗门,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人的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悲伤。
“一次秘境而已,这次没有抓住机会,下次努力抓住便是了。”孟惊蛰劝道,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人就这样挣扎到死。
这人却摇头,说道:“机会哪有那么多。”
说完,他就要再度挣扎起身。
孟惊蛰见这人这么倔,实在是无奈到了极致,便只能抽冷子一下打在他的脖颈上。
这人便立时昏了过去。
“本轮胜者:归一剑宗,孟惊蛰。”
伴随着这一轮胜利,孟惊蛰进入了第三轮。
他这一轮的对手,倒终于不再是之前那情形,而是有了些许旗鼓相当的意味。
对手来自十大宗门之一的兽灵宗,和孟惊蛰一样,都是化神期修士的亲传弟子。
87、比试
兽灵宗以御兽闻名天下, 是十大宗门里,唯一的一支御兽宗门。
而此次孟惊蛰的对手,是兽灵宗两位化神期修士之一的云灵仙尊的弟子。
这弟子外貌看起来和孟惊蛰差不多,但实际年龄却比孟惊蛰大了足足三十岁。
五十岁的金丹期修士, 在修仙界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子, 只是和孟惊蛰这样的后进之辈相比, 到底会让人产生一种前浪被后浪超过之感。
“久闻孟师弟大名,今日倒终于有机会可以一战, 师弟是剑修, 剑修素来有以一当十之能,还请师弟手下留情。”林霜州的态度十分谦和, 甚至说得上是在示弱。
孟惊蛰为了孟小甜, 也曾经了解过些许兽灵宗的事情,因而对于眼前这个人,也曾有过耳闻。
听林霜州如此说话, 孟惊蛰也跟着谦卑起来,开口便道:“兽灵宗的修士,才是真正能以一当十,师兄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林霜州轻笑一声,说道:“那今日, 我们点到为止,可好?”
孟惊蛰点点头, 紧接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来。
这一场比试刚刚开始,一旁便有人开始支起盘口来。
围观之人听见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顿时纷纷觉得无趣,这样没有火气的比赛,都有一种无趣之感。
对于这场比赛的结果, 围观之人心中也大多有一杆秤。
孟惊蛰年轻,虽然表现出来的势头十分猛烈,但大多数人,还是更加看好林霜州。
一来林霜州年长又是金丹中期,二来林霜州是兽灵宗弟子,兽灵宗弟子对敌从来不是靠自身,而是依靠灵兽。
灵兽越强,则弟子的实力便越强,而林霜州,在进入金丹期的时候,就已经绑定了一头六阶妖兽。
六阶妖兽,等同于修士的金丹期。
如此,孟惊蛰站在比试台上,就相当于在面对两个金丹期修士一样。
孟惊蛰虽然是号称以一当十的剑修,但毕竟他只有一个剑尊弟子的名头,并没有证明过自己,因而此时依旧大多数人,更加看好早就名声在外的林霜州。
林霜州此时一身白衣,经过战术走位之后抵达比试台的另一边,他遥遥看向孟惊蛰,紧接着身前一道灵光一闪,一头身形高大的白狼顿时从天而降。
白狼张开嘴巴,一股子浓重的腥风顿时呼啸而过,孟惊蛰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这白狼如此威赫,林师兄,不愧是你。”孟惊蛰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他看着这头威风凛凛的白狼,又想到自己灵兽袋里的那头小鹿,若是此时将小鹿放出来,只怕会吓得当场软了腿。
林霜州望着白狼的目光十分柔和,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灵兽,倒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般。
“这头白狼,自它降生便与我结契,我与它心意相通,它虽然看起来高大威猛,但实际上却柔弱不堪,孟师弟,待会还请手下留情,勿要真的伤了它。”林霜州言辞恳切,就好像这头白狼真的是什么虚弱的妖兽一般。
一旁围观的人中,倒是真有人信了这鬼话,偷偷摸摸又跑去重金买了孟惊蛰赢。
倒是有一些是兽灵宗的弟子,又或者是曾经见过白狼风采的修士,听了这话后,眉头抽搐了几下,心下对于林霜州获胜的把握顿时又大了几分。
孟惊蛰不知道这是林霜州惯常用的示弱手段,只以为他是真心实意,便也同样十分诚恳的说道:“林师兄放心,我虽然是剑修,但师父却总说我功夫不到家,定然打不过这白狼的。”
“不不不,师弟实在是太过谦虚了,静和剑尊是何等人物,他的标准又该定到多高,剑尊能够收下师弟,这便已经是最大的认可……”
孟惊蛰立马回道:“师兄你这就想错了,剑尊并不是外界想的那般严格……”
两人明明开打的架势已经摆了出来,但大白天都没有动作,你来我往的恭维与自谦,就像是没完没了一样。
围观的修士们顿时着急了起来,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旷世大战,谁知道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火气,现在更是聊天没完没了,立马开始纷纷起哄。
孟惊蛰和林霜州两人站在比试台上,虽然并不如何在意底下这些修士的看法,但此时就连一旁的裁判都已经开口,两人也只能继续摆起架势来。
“林师兄,这白狼既然与你心意相通,那待会打起来,我定然是打不过的,只盼着师兄能看在两家宗门的情分上,留师弟一条性命。”孟惊蛰说道,他是真的觉得这白狼厉害。
而林霜州用力摇头,说道:“师弟说反了,应该是师弟手下留情才是。”
两人互相都真诚的觉得对方更厉害,可是在外人看来,却像是阴阳人遇到了阴阳人,两个大佬对着阴阳怪气。
还没等两人的阴阳怪气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裁判再度催促了起来,两人这才互相行礼,正式开打。
林霜州作为兽灵宗的核心弟子,自然和普通弟子一般,并不是单纯的御兽,而是使出了一套和白狼一同进攻的招式。
他嘴上说得谦虚,对孟惊蛰也没有半点轻视,一开始,就用起他对敌的杀招。
而孟惊蛰,也没有对这个对手等闲视之,直接起手便是一记长虹贯日一般的剑招。
剑气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比试台的地面上,也多出来一道长长的裂缝。
而白狼和林霜州,此时脸上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林霜州甚至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弟,你为何这般厉害?”
孟惊蛰听得微微蹙眉,这一记剑招,他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躲避的,而面前这一人一兽,虽然表情吃惊,但实际上都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这是,完全被躲开了?
“师兄与白狼的配合,让孟某佩服不已。”孟惊蛰说道。
“不对不对,还是师弟更加厉害……”
眼见着两人又有之前那样的趋势,裁判终于受不了了,第三次提醒道:“你们到底是来比试,还是来聊天的?”
孟惊蛰和林霜州,这才又开始重新站位,又是之前那般,两人各自遥遥站在比试台的两端。
“师弟,这次看我的。”
林霜州说完,像是再不遮掩一样,周身气机忽然凛冽起来,一人一狼,这一次的配合更加密切。
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又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袭来。
孟惊蛰看着如此攻势,稍稍回退一步,紧接着抬手,剑上像是裹了一层白色灵光。
众人尚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就感受到一股子似是整个世界的飞舞的幻觉。
第五剑。
孟惊蛰迈入金丹期之后,他终于琢磨明白了《九剑》中的第五剑。
这第五剑,明明是凌厉无比的剑招,但偏偏使出来的时候,像是无数灵光点缀在天空中飞舞一般,美轮美奂,像是一场幻境。
林霜州这一次直面对上,心下却越是心惊,他本来就对孟惊蛰的实力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此时,孟惊蛰也果然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一招过后,林霜州面色微微发白,气息似乎有些许不稳,但浑身上下,依旧半点伤口也没有,他看向孟惊蛰,说道:“师弟这般了得,何必还要故作谦虚。”
孟惊蛰回望过去,面上依旧是那副模样,轻声说道:“师兄,今日看起来,似乎你我都要使出全力才行了。”
这话一出,别说旁的围观修士,便是兽灵宗的修士,此时都是一脸惊讶。
毕竟往常他们的印象里,林霜州刚才使出的那招式,便已经是他们所知道的最强杀招,但听着此时孟惊蛰的意思,似乎林霜州还藏了不少本事。
林霜州轻笑一声,说道:“这最后一招了,也不再继续下去了,便一招定胜负,如何?”
对方这么说,便是要求点到为止的意思,孟惊蛰不是嗜杀之人,自然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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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也没有谁先谁后,两人一起出手。
孟惊蛰起手,似是天边朝阳升起。
而林霜州,本是一人一狼,像是合二为一了一般,直直的朝着孟惊蛰扑来,撞上了孟惊蛰的那轮朝阳。
两者相撞,朝阳破碎,而那白狼身上也多了一丝血痕。
本以为是两败俱伤的场面,但林霜州嘴角轻扯,紧接着又是一头白狼,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直接朝着孟惊蛰扑了过去。
“你结契了两头白狼。”孟惊蛰轻声说道。
听他这样说话,林霜州却突然没了胜券在握的想法,而是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就见孟惊蛰突然抬手,又是一剑。
这一剑,很像之前的那似舞蹈的一招,但似乎又藏了许多变化。
这是第六剑。
孟惊蛰早就领悟了,但却一直没能使出来过,这一次,面对这头突然出现的白狼,他似是福如心至一般,这第六招忽然就使了出来。
一招,定胜负。
白狼似是被瞬间绞杀一般,顿时被打得倒飞出去,直直的撞向比试台的边缘。
林霜州一口血喷涌而出。
他与白狼结契,自是心意相通,此时白狼伤势不清,他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孟师弟手段高超,林某自愧不如。”林霜州说着,向一旁的裁判示意认输。
孟惊蛰赶忙说道:“是林师兄更厉害,若非我临时有了感悟,只怕此时已经身在白狼腹中,林师兄,不愧是你。”
[来自林霜州的阴阳值:+5]
孟惊蛰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剧情人物为何这么多。
林霜州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笑不出来,也没什么心思跟孟惊蛰打嘴仗,当即匆忙说了几句之后,便在兽灵宗其他弟子的搀扶下离开了比试广场。
这场比试的结果倒是出乎意料,相比较孟惊蛰纯粹的喜悦,底下那些买了盘口的人,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孟惊蛰看到人群中的孟小甜,立时朝着她走了过去。
“先回去。”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设立盘口的地方而去,拿出自己的那张条子,说道:“我要结算!”
盘口的人接到这条子,立马苦了脸,他见孟小甜修为低,本想直接将这笔大单子赖掉,但孟惊蛰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孟小甜身后,这设立盘口的人立时苦笑一声,说道:“姑奶奶,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说完,他就一脸不情愿的拿出一大堆灵石递了过去。
一旁围观的修士,顿时全都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孟小甜接过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收起来,而是捧到孟惊蛰面前,甜甜笑道:“哥,我们发财啦。”
说着就示意孟惊蛰将灵石全都收起来。
这一举动,又是让周围的修士再度羡慕得红了眼。
孟惊蛰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说道:“你收着吧。”
孟小甜见他确实不要,这才将灵石全都收了起来,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算着要用这些灵石做什么。
孟惊蛰虽然知道孟小甜的赌运一直很好,但还是传统思想作祟,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事,到底是没忍住,劝道:“下次不要再下注了。”
孟小甜一愣,但还是点点头。
兄妹俩没有继续在比试广场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宗门驻地。
一进自己的院落,孟惊蛰立马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身子一软,差点直接摔到在地。
“哥?”孟小甜面色大变。
孟惊蛰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大事,不必惊动师父。”
孟小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能费力的将哥哥从地上扶了起来。
孟惊蛰在比试台上表现得十分轻松,但那一招,也已经耗费了他浑身的灵力。
毕竟,他一个金丹初期,要战胜一个金丹中期和两头六阶白狼的联手,哪里是表面上那么轻松。
孟惊蛰一想到明天还要进行的比试,也没有半点节省的意思,直接在系统商城内兑换了高阶回春丹。
“我没事。”孟惊蛰再次说道。
孟小甜却将手直接放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没有半点伤痕,但却是孟惊蛰先前被白狼打到的地方。
此时被孟小甜捏住之后,孟惊蛰立马觉得那一处有了灼热一般的疼痛。
“是这里吗?”孟小甜哭着问道。
孟惊蛰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孟小甜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孟惊蛰见她满脸迷茫,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静和剑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为何连一个金丹中期修士,你都收拾得如此吃力?”
静和剑尊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的轻视,就好像在他眼里,孟惊蛰应当如砍瓜切菜一般,砍翻所有对手。
孟惊蛰满脸无奈,说道:“对方是兽灵宗的弟子,并不弱。”
静和剑尊嗤笑一声,说道:“兽灵宗还不弱?”
孟惊蛰:……
他只觉得静和剑尊的看法,似乎和现行的修仙界观点背道而驰。
静和剑尊直接甩给他一个白色丹药瓶,说道:“那白狼的白炎狼,你身上中的是白炎之毒,若是不能及时发现,就会潜伏在你体内,最终留下印记。”
孟惊蛰还想再多问一句,静和剑尊的身影便已经直接消失在空气之中。
他此时低头看去,只见原本没有半点痕迹的手腕上,不知道何时多出来一个浅浅的白色印记。
这印记此时还不甚明显,但一碰之下,立时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
孟惊蛰赶紧打开静和剑尊给的那一瓶丹药,吃了一粒之后,便感觉那股子灼热似是消散了不少。
孟小甜又在孟惊蛰另一只手腕上碰了碰,又是一阵熟悉的疼痛。
“这……”孟惊蛰刚想感慨一句,但孟小甜又在他身上碰了几下。
索性这白炎狼没有碰什么尴尬的位置,孟惊蛰此时全身上下的暗伤,全都被孟小甜给点了出来。
孟小甜见哥哥脸色不对,说道:“我见哥哥和那位林师兄有说有笑的,还以为你们相交莫逆,他为何要对哥哥下这样的狠手?”
白炎狼是林霜州的兽宠,孟小甜自然将所有孟惊蛰受的伤,全都一股脑扣到林霜州的头上。
孟惊蛰想的却和孟小甜不一样,说道:“比试台上,本就是不论生死的,他为何要手下留情?”
“可你们不是说好了吗?”孟小甜不高兴的说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他对我下了暗手,可我也没有对他的兽宠手下留情,如此,倒也还算公平。”
孟小甜在旁的事情上糊涂,但涉及到了孟惊蛰,他却瞬间精明了起来,说道:“那白炎狼的毒,他为何不提醒?”
孟惊蛰看妹妹这般气愤,拍了拍她的发顶,说道:“提不提醒并不是他的义务。”
孟小甜听了,依旧是愤愤不平,心下已经直接将林霜州划入坏人的行列。
孟惊蛰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只当这事已经翻篇,将身上的一身毒素完全治好之后,便已经天亮。
一夜未曾休息或者打坐,对于孟惊蛰的状态显然有了不小的影响,但这一日的对手,却不是很强,而是一个小宗门出身的修士。
这修士显然也听说了昨天的那场比赛,也知道了孟惊蛰的厉害,他能混到现在全凭运气好,此时遇到孟惊蛰,他便先怯了三分,打起来束手束脚,自然很难获得胜利,孟惊蛰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获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等到了第五轮比赛,此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几乎已经没有浑水摸鱼的存在,个个都是不好惹的。
孟惊蛰这一轮的对手,勉强是个熟人。
西洲孟氏,孟玉堂。
西洲孟氏是如今的五大世家之一,孟玉堂又是这一代孟氏子弟之中最杰出的。
凑巧的是,孟惊蛰也姓孟,背后又有一个静和剑尊,这一场比试,在龙争虎斗的第五轮比试中,也算得上是一场热门比赛。
比试还没开始,盘口便已经架了起来,只不过和先前林霜州的那次比试不同。
这一次,孟惊蛰与孟玉堂的赔率,倒是相差不大,不过因为孟玉堂名声更显的缘故,看好孟玉堂的人更多。
“惊蛰,此番比试,还请全力以赴。”
和林霜州的故意谦虚不同,孟玉堂一开口,便是展现出世家子弟特有的自信。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西洲孟氏当代最杰出的弟子,而我只是师父座下弟子中最寻常的一个,只怕我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孟玉堂听着这话,心下知道是孟惊蛰的谦虚之语,但他却没有感觉到半点被恭维,只觉得一阵怪异的难受,但具体如何难受,他偏偏又说不清楚。
孟惊蛰说完,视线便往比试台下看,目光落到孟小甜身上后,便朝着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孟玉堂望着他,视线也忍不住往下看,看见人群中孟小甜那张被胎记覆盖了一半的脸,想到自己几次在这个丑女跟前碰壁,孟玉堂心中又是一阵难受,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便又多了一分凶狠。
孟玉堂没有继续说客套话,而是手中突兀出现一柄长剑。
和修仙界大多数修者一样,他的武器也是剑。
只是相比较孟惊蛰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孟玉堂这柄剑,光从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一柄绝世名兵。
孟惊蛰低头看了龙吟剑一眼,又眼巴巴的看了一眼孟玉堂手里的剑,说道:“你的剑,可是大师之做?”
孟玉堂不明白龙吟剑的来历,闻言还只当孟惊蛰是羡慕自己的剑,说道:“此乃慈大师封山之作。”
孟惊蛰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慈大师是那位炼器大师。
“能够得到慈大师最后一件作品,不愧是你。”孟惊蛰说道。
虽然这话是在夸孟玉堂,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孟惊蛰手里的龙吟剑,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一个小结巴不愿意暴露自己是个结巴,只能用激烈颤动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惊蛰兄,看样子,你的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孟玉堂说完,便直接提着剑动了起来。
孟惊蛰赶忙抬剑抵抗,他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耐不住龙吟剑憋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
灵光蔽日。
再度清静下来时,孟玉堂手里那柄大师名作上,豁然多了一道指甲盖大小的缺口。
“这么大的缺口,都没有直接断掉,不愧是大师名作。”孟惊蛰真心实意的感慨道。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5]
88、名剑
孟玉堂原本还得意于这是大师名作, 但却没想到,反手就被对方那柄锈迹斑斑的剑教做人。
“你这是什么剑?能有如此威力,不应当是无名之剑。”孟玉堂心下恼怒异常,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好似半点没有因为自己的剑被打成这样而心上不悦一般。
孟惊蛰看着他这个模样, 感慨道:“你的剑都这样了, 你居然半点伤心也没有,不愧是孟氏子弟, 当真是大气。”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10]
孟玉堂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即便心疼得要死, 也不能有半点表现, 不能丢了西洲孟氏的脸。
“名剑有瑕,如何还能称为名剑,今日能够见到惊蛰兄的剑, 另我钦慕异常,也让我明白何为真正的好剑。”孟玉堂一脸谦逊的说道。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龙吟剑就已经不高兴的说道:“谁谁谁谁要他的钦慕了,背背背背信弃义的东西!”
孟惊蛰听着这话先是觉得奇怪,很快便意识到, 龙吟剑半点不因为孟玉堂的恭维而高兴,反而对于孟玉堂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剑而生气。
“前前前前一刻他还那么喜欢自己的剑, 这一刻他他他他就想要我了,什么人嘛!”龙吟剑愤愤不平的嘀咕道。
龙吟剑因为结巴的原因, 不喜欢在许多生人面前说话,因而这番叨叨全都在对着孟惊蛰耳朵说。
孟玉堂见孟惊蛰久久不回复,只当孟惊蛰是不愿意据实相告, 便说道:“孟兄既然觉得不便与人言,那便算了,是我不好,只当是名剑,都希望扬名天下。”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他就听到了龙吟剑陡然尖锐起来的声音:“这这这这是挑拨离间!”
孟惊蛰挑了挑眉,他本以为龙吟剑这样跳脱且有些中二的性子,应该巴不得想要名扬天下才是。
龙吟剑继续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我才不要什么名名名扬天下!”
龙吟剑一想到如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小结巴,那场景一幻想它就觉得受不了。
孟惊蛰没有去细想它的这些小心思,转而朝着孟玉堂说道:“剑好不因有名,我这把剑,不说也罢。”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我很丢脸吗?”龙吟剑对于孟惊蛰这样的说法又十分不满。
孟惊蛰只得回道:“怎么说你都是不满意,你挺难伺候的。”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孟玉堂见孟惊蛰不愿意告知,神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便又恢复成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孟惊蛰见他还握着那把剑身破损的剑,便好心问道:“你的剑有所损伤,可要换一把武器?还是说,玉堂兄如此自信,要拿破损的剑迎敌?若是这般,那我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5]
孟玉堂心下将孟惊蛰骂了好几遍,但面上却是嘴角勾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手就将破损的剑扔下了比试台,手中出现一把新的长剑来。
他如此举动,倒是惹来龙吟剑的新一轮不满,不住的骂骂咧咧,口中说着“渣男”“喜新厌旧”之类的词语。
孟惊蛰只恨这剑为何还会传音,偏偏此时他又不能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能这般接受它的荼毒,为了早日结束龙吟剑单方面的侵扰,孟惊蛰只想着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孟玉堂虽然坏了一把剑,但却也没有对孟惊蛰太过警惕,毕竟孟惊蛰先前的战斗他也看过,虽然觉得孟惊蛰很厉害,但也不觉得自己会完全打不过。
孟惊蛰想着速战速转,因而此时再度对战,他没有想着用其他的招式进行试探,而是直接就是第六剑起手。
孟玉堂现在早有防备,对于这一剑,他没有直接正面迎上来,而是非常惊险的避开。
前日在台下观摩时,孟玉堂已经对孟惊蛰的实力心惊,此时两人直接对上,却比之前在台下观摩时让他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强。
他此时对孟惊蛰便只有这么一个体悟。
这第六剑他虽然避开,但却是以损失了一件防御法器为代价。
这能够抵挡住正常金丹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防御法器,在孟惊蛰的第六剑下,直接出现一条细长的口子。
原本法器上密集的防御法阵,因为这一条细长的口子而出现了断层,这法器自然也失去了防御的作用,变成了一件废物。
索性西洲孟氏家大业大,一柄剑坏了有下一柄,一个防御法器坏了,自然也有下一件。
孟惊蛰见着孟玉堂从容不迫的拿出新的防御法器的模样,感慨道:“西洲孟氏之豪奢,当真是名不虚传。”
孟玉堂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但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再度摆好架势。
只是这一次,他不愿意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直接攻向孟惊蛰。
孟惊蛰望着朝着自己奔袭过来的身影,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出来,蓬勃似是无穷无尽一般的灵力,一边躲避,一边口中还不忘夸赞:“拥有如此澎湃的灵力,不愧是你。”
孟玉堂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升起一抹自得。
只是他这抹自得没能坚持太久,孟惊蛰便身形一个扭转,紧接着不再躲避,而是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朝着孟玉堂使出一剑。
这一剑,角度刁钻,蕴含的气劲也十分诡异。
孟玉堂一时不察,竟然被这一剑刺了个正着,被打得倒飞出去。
高手过招,一招,已经可以分胜负。
孟玉堂本是受到防御法器的保护,可孟惊蛰这一剑,实在是过于诡异。
孟玉堂的防御法器虽然没有被直接打穿,但却离打穿也不远了。
“惊蛰兄,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奇招?”孟玉堂几番进攻不成,但他还有底牌未出,因而此时是惊诧远远大过畏惧。
而孟惊蛰见对方依旧毫发无伤,也忍不住感慨道:“玉堂兄,你到底戴了多少防御的法器?西洲孟氏,是不是过于有钱了?”
孟惊蛰感觉和孟玉堂做对手,就像是在剥洋葱,剥了一层还有下一层,这人就像是永远都留了防御后手一样。
孟惊蛰心下其实有些羡慕孟玉堂,毕竟能有这么多防御法器,就能充分说明他的家底。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5]
孟玉堂只当孟惊蛰是在讥讽自己,因为他此时落在下风,故而觉得孟惊蛰的每一个举动,都藏着轻视。
孟玉堂平生最恨他人轻视,当即便不再犹豫,直接运起自己的最强杀招,想着要在顷刻之间杀了孟惊蛰。
孟惊蛰不知道对方动了杀心,反而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甚至此时相比较之前,还多了几分胜券在握。
“惊蛰兄不愧是剑尊亲传,如此实力,让人佩服。”孟玉堂说完这样恭维的话,一瞬间便突然暴起,浑身上下爆发出似是要毁灭一切的力量来。
孟惊蛰虽然神态放松,但心下却没有半点放松。
世家子弟少而精,而宗门收弟子,却是广撒网的模式,即便孟惊蛰是静和剑尊的亲传弟子,他也深刻的知道,自己得到的资源反馈,绝对不会高过孟玉堂这种世家核心弟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孟惊蛰心下一直在提防孟玉堂可能埋藏的后手。
此时见他终于动手,孟惊蛰先是后退一步,紧接着身前便出现了一面青灰色的盾牌,这盾牌遇到孟玉堂的攻击,立刻像是一张纸一样的脆弱。
盾牌土崩瓦解的速度,显然在孟惊蛰的预料当中,他没有半点诧异,而是再度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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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
最好的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
孟惊蛰的剑,快得像是一道残影,没有人能看清楚孟惊蛰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到眼前一阵白光,似是要将一切全都席卷一般。
第七剑。
孟惊蛰的领悟力堪称惊人。
距离他领悟第六剑两天,他便已经悟透了第七剑。
这一剑,掠过了孟玉堂的最强杀招,直直的劈向他的眉心。
本是所向无敌的一剑,在接近眉心之时,忽然停顿下来。
一道虚影在半空中出现,那是一张孟惊蛰也十分熟悉的脸庞。
孟青州。
这虚影似是孟青州留在孟玉堂身上的元神印记,并没有自主意识,甚至不认识孟惊蛰,替孟玉堂挡下这一击后,虚影开口说道:“道友若手下留情,西洲孟氏必有重谢。”
孟玉堂此时虽然仍毫发无伤,但面上满是阴沉,他望着孟惊蛰像是没事人一样,最终心下所有的不甘,都化为了一句话:“我输了。”
随着孟玉堂的这一声认输,一旁的裁判立马宣判了孟惊蛰的胜利。
“其实你继续打下去,未必会输。”孟惊蛰开口说道,他在使出第七剑之后,浑身的灵力已经耗尽,若是孟玉堂继续动手,孟惊蛰便只能引颈就戮。
孟玉堂却没有透过孟惊蛰的表象看清楚他的虚弱,此时只当孟惊蛰是在嘲讽,说道:“神念护佑都被打出来了,这已经是输了。”
孟青州作为孟氏之主,哪怕不喜欢孟玉堂,依旧还是在孟玉堂身上种下了这道神念护佑。
这道护佑,既可以说是对孟玉堂的保护,也可以说是对孟玉堂的警告。
若是不触发,那自然就能证明,孟玉堂实力强劲,完全配得上西洲孟氏继承人这个位置。
但若是触发了,便意味着孟玉堂在对外的战斗中输了。
孟青州虽然不能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却能知晓孟玉堂身上的神念护佑已经触发,要不了多久,孟青州自然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惊蛰第一次见识到神念护佑,心下也不禁感慨世家底蕴之深厚,他想到孟玉堂身上厚重似是不曾断绝的灵力,真心实意的感慨道:“玉堂兄灵力深厚,我多又不及,此番能够获胜,纯属侥幸。”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5]
孟玉堂遭逢这样的大败,整个人都像是被打没了心气一般,他也没有什么继续装好人的心思,见孟惊蛰这般言语阴阳怪气,忍不住回敬道:“你今天能赢了我,希望你往后面对慕容凌之时,也能如今日这般势如破竹。”
孟惊蛰知道慕容凌。
本次金蝉大比,有人选出了一个所谓的“金蝉高手”的排名榜来。
这榜单的前十个人,全都是出自大宗门或者大世家的年轻修士,孟玉堂作为西洲孟氏的排面,又因为在前几轮中,用几乎是碾压的方式战胜对手,被排在第七名。
而孟惊蛰,虽然有静和剑尊弟子这个名头,但他毕竟入门时间太短,因而压根就没有上榜。
只是这一次他击败了孟玉堂,估摸这立马就要顶替他的位置上榜。
孟惊蛰当然不在意这个所谓的高手榜,但他却也曾听人说了一耳朵。
此时被孟玉堂万分推崇的慕容凌,恰好是这个榜单上的第一名。
慕容凌虽然只是慕容家的养子,但却天赋极高,远远超过其他慕容家嫡系血脉。
相比较慕容家其他人,慕容凌的修炼经历,倒是与静和剑尊十分相像,修炼如同喝水一样简单,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金丹后期。
修炼速度快,实力也没有半分落下,任何功法修炼,都是一点就通,就像是天生的修者一般。
慕容凌早些年便因为越大境界杀妖兽而闻名,待他进入金丹期,修炼之余,还不忘四处行侠仗义,四处寻找邪修的踪影。
真正让他名声大噪的,是一个邪修。
这个邪修是金丹后期修士,本事十分了得,不少元婴期的正道修士都拿这邪修没有办法,但他却被慕容凌斩杀。
而慕容凌杀这邪修时,不过是金丹初期。
经此一战,慕容凌名声大噪,甚至隐隐有了金丹期第一人这个称号。
而此次金蝉大比,慕容凌几轮对付敌人,甚至都不需要超过两招,这样碾压取得胜利的方式,外加上他过往的名声,最终将他直接顶到第一名的位置上。
“你为何这般笃定我能遇到慕容凌?说不得我还没遇到他,就被别人打败了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孟玉堂的阴阳值:+10]
孟玉堂闻言,立时恨得咬牙切齿,他越发觉得孟惊蛰这是在讥讽自己,当即不再多说废话,直接转身就走。
孟玉堂与孟惊蛰的这一场比试结果,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在这场之前,几乎没有人想到孟惊蛰能够打败出身世家又是金丹后期的孟玉堂,甚至还能逼出对方身上的神念护佑。
这一场大爆冷的比赛,让不少人注意到了孟惊蛰。
而孟惊蛰去没有想这么多,此时他已经抽到了他下一轮要面对的敌人,又是一个出身世家的修士。
到了如今这一轮,还在比试场上的也不过十六人,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浑水摸鱼的存在,这里留下来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也正是因为这般原因,孟惊蛰和另一个少年的存在,便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原因倒也简单,其他人都是金丹后期,唯独孟惊蛰与这个少年,是金丹初期。
孟惊蛰也认识这个少年,正是他在第一轮比赛时观摩过的那人。
清风观,李异。
孟惊蛰到底是出身大宗门,还有个厉害的师父,而这少年所在的清风观,在今日之前,只是修仙界众多不配拥有名字的小道观之一。
如今因为李异,清风观才获得了一些名声,待细细一打听,才知道李异所在的清风观,只有一个元婴期坐镇,还是个年纪老迈的元婴初期。
李异的优秀,自然让各大宗门和世家动了心思,或想着收为核心弟子,或想着直接招为女婿,但李异却没有丝毫动心,而是依旧死死的守着清风观这个小地方。
李异的态度,自然是惹来了一些人的不满,又想到李异这一轮的对手,是排名“金蝉高手榜”第五的姬衍。
姬衍出自修仙界仅次于归一剑宗的云雾仙宗,他又是掌门独子,也是云雾仙宗这一代的大师兄,名声虽比不上慕容凌响亮,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这一场比试,因而所有人都一边倒的认为李异会输。
“李异会赢,哥哥信我吗?”孟小甜却有着和所有人不一样的看法。
“我信。”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立马开心起来,说道:“那我们大赚一笔好不好?”
孟惊蛰的视线立马扫了过来。
孟小甜想到先前自己跟哥哥承诺过的话,有些心虚的说道:“我们再赌这一次,等赚够了就收手。”
孟小甜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灵石了,但她心里还总是想着从前,过去她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哥哥挣的每一枚灵钱都十分不容易。
“你想下,可以。”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立马一声欢呼。
但孟惊蛰很快又说道:“但你不准买李异。”
孟小甜顿时垮了脸,说道:“哥哥还是不相信我。”
孟惊蛰相信孟小甜,但却不想她继续这样下去,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天天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如今虽然不明显,但迟早会坏了心性。
“不准赌了。”孟惊蛰说道。
孟小甜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整个人便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说话都开始有气无力起来。
孟惊蛰这一轮的对手虽然出身世家,但却不是孟玉堂那样的硬骨头,因而最终孟惊蛰还是轻松取胜。
孟惊蛰的比试排在前面,因而他打完之后,还能有空去别的比试台观摩。
李异与姬衍的比试,也和兄妹俩预测的一样,最终是李异取得了一场惨胜。
这一场的爆冷,比之前孟惊蛰胜孟玉堂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一边是大宗门金丹后期的核心弟子,一边是野鸡宗门出来的金丹初期弟子,任是用脚来投票,都能看出来谁是赢家,但偏偏却出现了这样让人大跌眼镜的结果。
孟小甜陪着孟惊蛰站在台下,此时满脸都是可惜,说道:“哥哥要是听我的,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十倍回报,真可惜。”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赌来的钱,最终都要赌输掉。”
孟小甜不高兴的撅起嘴,没有继续跟哥哥争执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这人伤得很严重,他下一轮的对手,可要走运了。”
李异虽然赢了比赛,但他此时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浑身都是伤口,就像是一个血人,站都站不稳。
偏偏清风观实力太差,此时清风观弟子们给李异这个“全观的希望”吃的丹药,也是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普通疗伤丹药。
这种丹药,对于李异此时受的严重伤势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李异的比试,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试,在这之后,便要立马进行下一轮抽签。
抽签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异下一轮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孟惊蛰。
围观抽签的修士们,此时全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孟惊蛰,李异如此状态,孟惊蛰等同于白捡了一场胜利。
孟惊蛰一狠心,跟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整瓶的高阶回春丹,直接走到李异身前。
清风观的弟子们此时全都围在李异身旁,他们也知道孟惊蛰是李异下一轮的对手,此时见到孟惊蛰靠近,他们面上全都浮现出防备之色来。
孟惊蛰将手里的白色瓷瓶递了上来。
听了他的来意之后,清风观弟子们脸上的防备神色更重了。
毕竟他们如何也不会相信,孟惊蛰会有这般好心,居然会这样帮助自己的直接对手。
“你信我吗?”孟惊蛰问道。
李异定定的看着孟惊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得到一场货真价实的较量。”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这个举动,并不是因为同情,而是他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和李异的较量,会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异听了这话,面上神色如同冰雪消融一般,他不顾身旁人的阻挡,接过了孟惊蛰递过来的丹药,回答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我信你。”
89、我信你
“惊蛰, 此番唤你前来,不为别的事。”金之善面容从未有过的和善。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静和剑尊,只见这师父此时微微闭着眼睛,显然是不愿意搭理这样的闲事。
孟惊蛰看着金之善, 对方此时的样子, 只给了他一种不安好心之感。
金之善嘴角勾起, 说道:“往日里我或许对你严厉了些许,你心中可能也有意见。”
若是正常人, 此时只怕会立马口称“不敢”。
但孟惊蛰显然不是正常人, 听了这话之后,直接说道:“我以为是长老对我有意见。”
[来自金之善的阴阳值:+0.5]
金之善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看向孟惊蛰, 说道:“都是我归一剑宗弟子,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我也是爱惜你,因而才会对你严厉。”
金之善这一番话, 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但孟惊蛰却没有信,而是说道:“是吗?我还以为先前因那邪修金吴山被杀,长老一直记挂在心呢。”
金吴山对孟小甜心存邪念,被静和剑尊斩杀,此人是金之善的侄子, 因而孟惊蛰一直以为,金之善是在公报私仇。
金之善听到金吴山的名字, 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道:“金吴山是邪修,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我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邪魔, 而针对自己宗门的弟子?”
金之善就算再讨厌孟惊蛰,也不能让自己再和金吴山那个邪修扯上联系,因而这样的话,他如何都不肯认下。
“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孟惊蛰追问道。
金之善刚想回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强硬的说道:“没有什么原因,我也从未有过特别的针对之举。”
“没有吗?那之前……”
孟惊蛰话还没说完,又被金之善打断。
“那都是为了磨炼你!”
金之善话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眼角的余光却不住的打量着静和剑尊,孟惊蛰可以随意得罪,但静和剑尊他确实万万不敢惹到。
“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孟惊蛰似是疑惑一般问道。
[来自金之善的阴阳值:+0.5]
金之善冷着脸说道:“我没有着急。”
被孟惊蛰这样胡搅蛮缠了半天,金之善被带偏得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要说什么,他当下也不跟孟惊蛰继续就这些问题歪缠下去,开始直入主题。
“此次金蝉大比,宗门寄予厚望。”金之善说着顿了顿,似是在看孟惊蛰的反应,想要看看这人是不是个宗门责任感强的人。
孟惊蛰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却是:“既然宗门寄予厚望,为何是派这些人前来?”
[来自金之善的阴阳值:+0.5]
孟惊蛰从前在宗门里待的时间虽短,但对于门内几个风云人物也有所耳闻,偏偏这一次,这些风云人物一个都没有被派过来。
而被派过来的这些弟子中,拔得头筹的竟然是刘文清这种弟子。
也正是因为这些弟子都不是特别给力的原因,金蝉大比到了如今,归一剑宗进入前八名的,只有孟惊蛰一人。
而今日金之善这般期期艾艾,说得也是关于这次金蝉大比之事。
只是金之善被孟惊蛰反复质疑,此时竟然也忍不住顺着孟惊蛰的思路开始想了起来。
他心下忍不住想到:既然宗门如此重视,又为何只派这些弟子来呢?
筑基期的比试竞争不算激烈,目前归一剑宗取得的成绩不错,可金丹期的比试,本该是这次大比的重头戏,但宗门安排的这些人,和其他门派与家族安排的人相比,显得有点像是在开玩笑。
对于那部分超级核心弟子没有派出来,宗门给的理由是他们在闭关修炼。
可金之善仔细想来,哪怕是闭关修炼,为何那么多弟子一起闭关?
这事金之善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他越是猜不透宗门的意图,越是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不稳。
孟惊蛰见他忽然不说话了,微微皱眉,问道:“难道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金之善陡然被惊醒,暗道无论宗门有何种意图,他作为宗门长老都不应该乱想太多,只需要相信宗门即可。
况且宗门连七层宝塔都拿出来了,对于这次大比也不能说不重视。
金之善在内心疯狂的给宗门找理由,他猜不透宗门的具体意图,但这次大比的结果将会关系到他在宗门内的地位,他不能不上心。
如今金丹期的比试,前八只有孟惊蛰一人,若是对于旁的小门派,这样的成绩足以骄傲,可对于归一剑宗这样的,如今修仙界宗门魁首来说,不拿一个前三,就对不起它仙道魁首的名声。
金之善想到孟惊蛰先前给对手送药的举动,便越发觉得孟惊蛰是榆木脑袋,白得的胜利都不要。
若是孟惊蛰不送药,只怕如今就可以保住一个第四的位置,而不需要像如今这样仔细谋算。
“没有哪里有问题,你不需要想旁的有的没的,只要仔细思考接下来的对局。”金之善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也不知他这到底是在劝说孟惊蛰,还是在劝说他自己。
孟惊蛰闻言微微皱眉。
金之善又问道:“明日的对手李异,你可有把握战胜他?”
孟惊蛰非常诚实的摇了摇头。
金之善又是一急,说道:“没有把握,你还要给他送药?”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静和剑尊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有些着急的金之善,说道:“你在教我的徒弟做事?”
金之善心下一凛,立马一脸恭敬的说道:“晚辈不敢。”
静和剑尊转过头来,不再说话。
金之善等了一会后,被静和剑尊这么一搅合,他也不敢再造次,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孟惊蛰说道:“明日这场,你务必要拿下。”
孟惊蛰没有当场应下,而是说道:“孰胜孰负,要打过才知道。”
“你不是在台下看了那么久吗?他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吗?”金之善追问道,他越是这般,越是想着孟惊蛰要是没给自己的对手送药该有多好。
孟惊蛰轻轻摇头,说道:“台下观摩和台上实战,二者怎么能相提并论,金长老,你也一大把年纪了,不该连这个也不明白。”
[来自金之善的阴阳值:+0.5]
金之善自结婴后,便一直在宗门内处理内务,很少再与人对敌,因而这百来年过去,实际上他此时虽然元婴后期修为,对于与人对敌之事,却颇为生疏。
金之善轻咳一声,说道:“总之,明日之战,你务必要全力以赴。”
孟惊蛰虽答应下来,但面上依旧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显然对于这场战斗的胜利,他并没有如何努力去追求。
而一旁的静和剑尊,本该对弟子有所嘱托,此时却待在一旁闭目养神,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金之善心下一横,拿出一个小瓶来。
这小瓶瓶身通体青翠,随着金之善的摇晃,隐约可以见到瓶子里正在流动的液体形状。
孟惊蛰满面不解,静和剑尊却变了神色。
“先前见剑尊千里奔赴凤临城,只为从岐山仙尊手中拿到定神珠,此物虽比不上定神珠珍贵,但也有定神安魂之效。”多的话金之善没有说,但静和剑尊却已经十分明了。
静和剑尊看了一眼孟惊蛰,又看了一眼金之善后,方才说道:“两瓶。”
金之善立马说道:“剑尊,能得这一份已经是侥幸,如何还能有两瓶?”
静和剑尊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做事的习惯,你凡事都喜欢留一手。”
金之善立时色变,许久之后,方才一咬牙,说道:“两瓶可以,但必须拿第一。”
“前三。”静和剑尊说道。
金之善脸色不好看,说道:“剑尊这是在为难我。”
“第一可以。”静和剑尊顿了顿,接着说道:“要加钱。”
金之善立马道:“剑尊,此次金蝉大比,也是为了宗门而战,不是为了我个人……”
“可若是金蝉大比的成绩好看,受益最大的人却是你。”静和剑尊说道。
金之善一想到若是这次带队出了成绩之后,自己能够得到的好处,在心底狂骂静和剑尊一顿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静和剑尊见他答应之后,这才直接提起孟惊蛰,直接消失在原地。
“别忘了准备好报酬。”静和剑尊的声音逐渐消散在空气当中。
孟惊蛰也没想到,静和剑尊卖徒弟卖得这么干脆,距离比试还有一日,他又被静和剑尊扔进了一出试炼场。
只是这次试炼场里和他对打的不是傀儡人,而是一个跟静和剑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这人展现出来的修为波动,只有金丹初期。
“师父还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人吗?”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静和剑尊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谁?”
孟惊蛰微微一愣。
静和剑尊的声音再度响起,说道:“我将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
孟惊蛰没想到静和剑尊居然这么拼,他心下暗道,自己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师父如今也只是金丹初期,说不得自己可以有一战之力。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惊蛰冲了上去。
半刻钟后,他被倒飞着打了回来。
“你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什么误解?”静和剑尊的声音再度响起。
孟惊蛰心下一堵,他完全没想到,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的静和剑尊,居然还是强悍得像是一座山。
这样的静和剑尊,与任何一个他见过的金丹初期修士都不一样,修为波动是金丹初期,但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像是依旧还在化神期。
“爬起来,继续。”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用力爬了起来,紧接着又一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依旧没有坚持多久,就被打飞了回来。
“只有这么一点本事吗?那如何争第一?”静和剑尊讥讽道。
孟惊蛰原本对于这次大比,并没有太高的期许,只想着能够见识一下那些厉害的高手,若是能从战斗中获得些许感悟,那此行便已经收获颇丰。
可如今倒是将宗门争夺第一的担子推到了他的头上,他也觉得十分不解。
“为何非要争第一?”孟惊蛰问道。
“因为他手里的东西,对你妹妹有大用。”静和剑尊难得对着徒弟耐心解释。
孟惊蛰心底原本的一丝丝不情愿,随着静和剑尊这句话,也全都烟消云散。
静和剑尊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宗门荣辱感,甚至他在孟惊蛰提出疑问之前,就已经对这次金蝉大比产生了怀疑,如今还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想要查探一下究竟。
“继续。”静和剑尊催促道。
孟惊蛰再次爬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似乎显得更加坚决。
可结果依旧是惨不忍睹。
“你一向聪明,怎么今日开始用起蛮力来了?”静和剑尊无奈问道。
静和剑尊用的招式,有些像李异先前用的招式。
但却又有些不同,似乎比起李异的,更加的圆融透彻,就像是一个已经是国家级院士的人,跑来写初中的数学题一样,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降维打击的意味。
此时被降维打击的人正趴在地上,半晌都没有动弹,但孟惊蛰却不是静和剑尊猜测的那般颓废,而是脑中正在仔细回想着静和剑尊先前的招式,想着自己破局的办法。
孟惊蛰躺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静和剑尊也静静的等了他一盏茶的时间。
“我想明白了。”孟惊蛰说着,再度爬了起来,转身面对着静和剑尊,眼神中满是坚定。
静和剑尊微微挑眉。
很快,两人又战在了一处,这一次,孟惊蛰刚刚觉得自己占了上风,静和剑尊却忽然攻势一转,又拿出了一套新的招式来。
孟惊蛰:……
“先前要想那么久,谁会一直拿着三板斧等着你呢?”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再度被打飞出去。
一整夜,两人就在试炼场中这般打斗,静和剑尊一直转换攻势,孟惊蛰也十分疲惫的跟在后面改变。
一直等到天亮了,孟惊蛰还是处于一个即将摸到门槛,却没有完全跨过去的状态。
静和剑尊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这个徒弟,有些无奈,问道:“还没有想明白吗?”
孟惊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有些不甘心的补充道:“但是很接近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面上有些挂不住,他自负聪明,很少有这样一个晚上都看不破的时候。
但静和剑尊话也没有说错,孟惊蛰只能再度摇头,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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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丢了一瓶恢复灵力的丹药给他。
“认真打。”
静和剑尊似是随口叮嘱一般,便消失在原地。
孟惊蛰再度出现在比试场上,他要面对的,是一个伤势已经恢复八成的对手。
“你不是全盛状态,这还不是最公平的对局。”孟惊蛰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希望能够正正经经的打一场。
李异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他见孟惊蛰依旧满脸可惜,笑了笑,又补充道:“虽然伤势只恢复了八成,但我会拿出十成的水平来,绝不会对你放水。”
孟惊蛰闻言便道:“这样也好,我也不会对你放水。”
两人这般约定,倒是让围观的修士不知道该说两人到底是君子,还是傻子了。
比试开始,孟惊蛰没有继续废话,而是第五剑起手。
李异对于他的这个招式,也没有半分奇怪,而是寻了其中的一个破绽,直接一剑戳穿了孟惊蛰这一招。
“你这式剑诀,其实破绽十分明显。”李异淡声说道,他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微微停顿,似是在给孟惊蛰留足够的反应时间一般。
孟惊蛰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但很快他也明白了过来,轻声说道:“多谢指教。”
孟惊蛰此时觉得有些挫败,他已经见识了天赋奇高的静和剑尊,如今又见到了李异,对方是小宗门出身,但在剑道的天赋,也许不弱于静和剑尊。
孟惊蛰的挫败感,却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本就是个越挫越勇的人,此时遇到这样强力的对手,只能让他心中更加升起豪情万丈。
“再来。”孟惊蛰说着,第六剑势起。
静和剑尊此时端坐云端,身旁坐着一个满面担忧的孟小甜。
“你更看好谁?”静和剑尊问道。
孟小甜面上有些纠结,她的直觉偏向李异,可她心底却更加希望孟惊蛰取得胜利,因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见小姑娘说不出来,静和剑尊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开口说道:“李异如此天赋,待在清风观里,当真是可惜了。”
孟惊蛰能够看出来的,静和剑尊自然也能看出来,若说孟惊蛰在剑道的天赋是五分,那秦无生便是六分,而眼前的这个李异,在静和剑尊的评判中,能够拿到九分。
静和剑尊打分苛刻,如孟惊蛰这般五分天赋者,都已经是凤毛麟角。
静和剑尊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恨不得将这样一个好苗子扒拉进自己的碗里,而是依旧远远的看着。
此时比试台上,是孟惊蛰在攻击,李异在破局,孟惊蛰对付其他人时的杀招,李异全都一一破解。
就像孟惊蛰会努力去了解李异一样,李异也曾经观摩过孟惊蛰的比赛。
孟惊蛰在旁的方面学习能力优异,但也许是因为他的综合能力太强的缘故,倒让他在剑道上花费的心血,被平摊了不少。
因为不够专注,所以难免比不过这些一根筋的天才。
因而李异看透了孟惊蛰,孟惊蛰却没能看透李异。
李异此时不像是孟惊蛰的对手,倒更像是孟惊蛰的老师,一点一点,将孟惊蛰攻势中的破绽全都点了出来。
等到孟惊蛰杀招齐出后,李异虽然因为一直在破局的缘故,显得有些吃力,但依旧状态良好。
“轮到我了。”李异轻声说道。
孟惊蛰心神一凛,紧接着就见到了李异的出招。
这出招,他在静和剑尊身上见了一整晚,此时再度见到,却觉得似乎李异的出招,要比静和剑尊要慢上许多一般。
可即便比静和剑尊慢,孟惊蛰一时也没有彻底找到破解的办法,只能匆忙躲避。
“还是不够通透呀。”静和剑尊轻声说道。
孟小甜凑到他身旁,顺着师父的视线望下去,见到了李异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场面上是在压着孟惊蛰一顿爆锤。
孟小甜见这情形,轻声问道:“师父,哥哥会受伤吗?”
“不怕他受伤,就怕他不能赢。”静和剑尊话虽然这么说,但却已经做好了在孟惊蛰面临生死危机时出手相助的准备。
孟小甜还是一脸担心。
而底下的情形却越发明朗起来。
孟惊蛰单方面挨揍,似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李异是真正的剑道天才,比任何人都更加信奉“一剑破万法”的道理,也正是因为他无比相信自己的剑道,才能拿着一把普通灵剑,敢正面和孟惊蛰手里的神剑硬刚。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李异一边猛烈攻击,一边询问道。
孟惊蛰听了这话,心头隐隐约约似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但却还是没有那般清晰。
李异的攻势又是一转,这一次,他使出来的,是先前从未使出来过的招式。
这招式诡异多变,孟惊蛰一时竟然招架不得,手里的龙吟剑被直接打飞了出去。
李异的剑尖直直的指着孟惊蛰的笔尖,他再次询问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孟惊蛰闻言,内心也在问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心志坚定,但此时面对李异,却总是无端升起一股胆怯。
被剑尖这般抵着,他没有慌忙恐惧,而是微微转过脸来,看向被打飞在地的龙吟剑。
他什么都想学,也什么都学得很快,但实际上,他真的清楚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吗?
李异的眼里只有剑,而他呢?
孟惊蛰看着地上的龙吟剑,似乎自己并不是不相信龙吟剑,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剑道。
他只有超强卓绝的领悟力,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悟道。
90、剑道
“你看清楚了, 你要用的,到底是什么。”李异沉声问道。
孟惊蛰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东西。
有从前赖以生存的符箓,无师自通的阵法,甚至就连各种数学公式, 都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你连自己的道都不明白, 如何能赢我?”李异冷冰冰的问道。
孟惊蛰整个人木愣愣的站在那里。
李异的剑尖依旧指着他,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在孟惊蛰没有认输、李异也没有动手的情况下, 一旁的裁判也没有对这种情况进行裁决。
场面一时僵持在了这里。
一旁围观的修士,倒有不少在此时开始起哄, 或叫嚣着李异赶紧对孟惊蛰动手, 或叫嚣着让孟惊蛰赶紧反杀。
李异显然早有准备,此时对于孟惊蛰的发愣此时也耐心十足。
倒是有清风观的弟子开始着急了,冲着比试台上的李异喊道:“大师兄, 你还在犹豫什么,动手啊!”
“清风观就靠你了大师兄!”
“大师兄,想想秘境名额!”
即便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异也没有偏头看一眼,而是依旧耐心十足的等着孟惊蛰。
孟惊蛰在这一瞬间, 像是经历了无数的事情一般。
他的过去,他这一路以来的挣扎、感悟, 全都在此时冲向了他。
路怎么走。
道怎么择。
孟惊蛰像是大海中随着波浪起伏的一叶小舟。
他想到了静和剑尊。
想到了那个遥远的,静和剑尊突破至化神后期的午后。
静和剑尊因为不能领悟归一剑宗的真意, 而困顿境界四百年,在这四百年时间里学了无数杂事,最终靠着底子深厚方才进阶化神, 一直到那一日,方才真正迈过门槛。
“一个连自己本心都不知道的修士,能有什么未来。”
李异的声音,像是敲在孟惊蛰的心间。
孟惊蛰知道自己在剑道上的天赋,远远比不过静和剑尊,也比不过眼前的李异,因而即便领悟了很多剑诀,但他也一直没有坚定自己要走的道路。
天赋比不过,那又如何?
孟惊蛰扪心自问,很快他面前就像是那一层窗户纸被戳破了一样,天赋比不过,那自然该拼努力。
孟惊蛰神情逐渐坚定,他望着地上那此时被打飞在地的龙吟剑,轻声说道:“剑起。”
“弱水三千,我取你。”
孟惊蛰依旧还是那个学什么都很快的孟惊蛰,但此时剑道在他心中,不再是数种技能中的某一个,而是他认定了,会决定他未来命运走向的道。
在孟惊蛰想明白的这一瞬间,周身忽然气机大变。
无数的灵气,朝着孟惊蛰体内涌动。
风转流云,侵蚀一切。
在场之人全都静静的看着,李异不动作,也没有人敢打扰孟惊蛰进阶。
金丹中期。
金丹后期。
无数的底蕴,在这一刻全部涌动出来。
孟惊蛰整个人,似是脱胎换骨一般。
他此时再望向李异,眼中满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李异轻笑一声,问道:“再来吗?”
“这样岂不是不太公平?”孟惊蛰说道。
李异笑着说道:“能够和最佳状态的你对战,对我来说,很公平。”
孟惊蛰闻言,也不再矫情,龙吟剑发出一声翁鸣之后,便从地上腾空而起。
定道之后,此时的孟惊蛰像是脱离了束缚一般,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样,每一个剑招,都比之前显得更加圆滑透彻。
孟惊蛰越打越勇,这一次节节后退的人变成了李异。
即便自己身处下风,李异脸上也不见半点颓唐之色,而是依旧面带微笑。
两人你两我往,比试台上的情形,让底下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最终,孟惊蛰靠着突然提升的修为,到底是压了李异一头,剑尖直接对准李异的眉心,也并未前进一步。
“我认输。”李异说道,脸上没有半分勉强之色。
他这话说得太快,孟惊蛰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
李异说完,便十分潇洒的跳下比试台,也不管身旁清风观弟子们围着他的喋喋不休,而是负着自己的长剑,朝着比试场外走去。
“本轮胜者,归一剑宗,孟惊蛰。”裁判适时宣布比试结果。
孟惊蛰想了想,说道:“不该是这样,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金之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满脸都是喜色,说道:“你这孩子,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你怎么还带耍赖的。”
金之善好不容易看到这场胜利,生怕孟惊蛰忽然意气用事。
孟惊蛰虽然很想争取那份可以帮助妹妹的奖励,但他却始终觉得这胜利是自己偷来的,便朝着裁判说道:“这一轮的胜者应该是李异,不是我。”
裁判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倒也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在看过金之善的眼神示意之后,十分谨慎的说道:“你想将胜利让给李异,需要征得李异的同意。”
孟惊蛰闻言,立马说道:“我去找他。”
说完,他再不管旁的,直接追着李异离开的方向而去。
“大师兄为何要将胜利拱手让人?”
“往日里那些大宗门的人,就喜欢那鼻孔看人,那个孟惊蛰虽然不讨厌,但大师兄为何要让着他?”
“难道大师兄真的和别人说的一样,看上了归一剑宗,想要拜静和剑尊为师?”
孟惊蛰还未完全靠近清风观宗门驻地,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此时清风观弟子正围在一处,说着这样的话。
孟惊蛰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李异和他们并不在一处,听到这样背后的闲话,他第一反应不是继续听下去,而是担心李异的处境,恨不得立马就将这场胜利还给李异。
“你找我?”李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孟惊蛰身前,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结界。
孟惊蛰待的地方还算隐蔽,李异这一道结界落下,几乎不需要担心他们被那些弟子们看到或者听到。
“你不该认输,该认输的人是我。”孟惊蛰说道。
李异看着孟惊蛰有些执拗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没有半点即将得到胜利的喜悦,而是说道:“我并不需要这场胜利。”
“为什么?”孟惊蛰不解。
李异的目光看向那群正在说自己坏话的弟子,眼中也没有半点埋怨或者责怪。
“难道是因为他们?”孟惊蛰问道。
李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对手吗?一个小宗门的修士。”
孟惊蛰点头,那是他在金蝉大比第二轮的对手,一个小宗门的修士,哪怕浑身伤痕累累,这个人也像一块牛皮糖一样,死活不肯认输。
“那人你认识?”孟惊蛰问道。
李异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却物伤其类。”
孟惊蛰听了微微愣住,那个小宗门的修士之所以如同牛皮糖一样,是因为他的宗门只剩下他一个人,为了给宗门争取机会,他才会这样死缠烂打。
“他遇到了你,能留下来一条性命,而其他小宗门的修士,若是这样耍赖,只怕早就没命了。”李异轻声说道。
孟惊蛰这些天也见过不少比试台上出现这一幕,因而听了心有戚戚。
李异先前敢吃孟惊蛰给的疗伤药,便是因为看出来孟惊蛰心肠不坏,而今日的这场胜利,也是在李异的算计之中。
“在认识我之前,你听说过清风观吗?”
孟惊蛰闻言摇了摇头,修仙界宗门林立,十大宗门全都名声赫赫,在十大之下,一些中等宗门也能在修仙界有些许名声,而如同清风观这样的,只有一个元婴初期坐镇的小宗门,像是大江大河中的一条小鱼,即便覆灭了,也不会在修仙界掀起半分水花。
“归一剑宗有三个化神期修士坐镇,外加元婴期数十人,这样的宗门,只要报出名头来,谁都会敬上三分,这样的宗门,培养一个金蝉大比前五的弟子,谁会觉得奇怪?”李异又问道。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愣,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的顾忌。
清风观是个小宗门,门内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一个元婴期修士,而这次金蝉大比的结果,将会影响到能够进入金蝉秘境的名额数,清风观在李异上一轮进入前八后,全观上下就已经开始欢呼,幻想可以让所有弟子一起进秘境找机会。
一个尚未经过开采的秘境在很多时候,代表的不是危险,而是难以预计的天材地宝。
清风观全观上下,已经被即将开启的秘境晃晕了眼。
但李异却已经冷静下来,他知道清风观只是小宗门,拿到一个前八,已经十分惹眼了,虽然他还能继续战斗,但若是这般,拿了那么多秘境名额,对清风观真的是好事吗?
他拿了前八,清风观已经开始受到其他宗门的打压,若是真的大批清风观弟子进入秘境,谁能保证别的宗门或者世家不会因为仇恨而对他们动手?
李异即便自身强大,也没有把握可以保护所有人,此时输给孟惊蛰,在他看来,是对清风观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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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门可以无所顾忌,而小宗门,想要活下去,永远要瞻前顾后。”李异轻声说道。
孟惊蛰此时虽然理解他让出胜利之举,但依旧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我后来也打不过你了。”李异说道,他前一次确实胜利,但后来,他确实打不过进阶后的孟惊蛰。
孟惊蛰用力摇头,说道:“没有你,我根本就不能进阶。”
李异无奈,见孟惊蛰如此坚决,只能说道:“你心里若还是觉得愧疚,那就去赢吧,无所顾忌的赢,拿下第一。”
孟惊蛰看着李异,见他眼中满是坚定,甚至隐隐还带着一丝羡慕。
“都是剑修,别矫情。”李异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惊蛰点头,态度比之前更加坚决,忍着心底的愧疚惋惜接受了这场胜利。
孟惊蛰回到宗门驻地的时候,静和剑尊已经在等着他了。
“你和那个孩子说了什么?”静和剑尊问道。
孟惊蛰老老实实的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静和剑尊听了之后,微微点头,说道:“那孩子是个脑子清楚的。”
显然,清风观的处境,李异能够看清楚,静和剑尊也看得一清二楚。
孟惊蛰又问道:“师父,宗门能帮帮他吗?”
静和剑尊听了,摇摇头,说道:“清风观虽然是小宗门,但却与别的小宗门不太一样。”
孟惊蛰脸上立马露出疑惑之色来。
静和剑尊也没有瞒着他,继续说道:“别的小宗门,会依附,或者干脆并入旁的宗门,但清风观绝对不会。”
“为何?”孟惊蛰追问。
“你不知前因后果,清风观乃是清风道祖创建的宗门,也曾经是一个名震四方的大宗门,只是这几千年来门下弟子不争气,方才逐渐没落。”
静和剑尊对于世家的事不是特别了解,但这些宗门之间的事情,他却一清二楚,清风观当年之所以会从大宗门没落成小宗门,其中原因复杂,一时也说不清卡。
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宗门,内里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在,自然不愿意成为旁的宗门的附庸。
“清风观虽然没落,但传承却未完全断绝,李异若是能够长成,未来清风观说不得又能重回大宗门之列。”静和剑尊对于李异的评价十分高。
孟惊蛰听了,想到李异的模样,心中认定对方这“大师兄”当得是名副其实。
静和剑尊看着自己徒弟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问道:“你想当宗门大师兄吗?”
宗门大师兄,一般都是掌门第一候选人,是未来可能要肩负起整个宗门的人,
孟惊蛰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立刻摇头,说道:“这担子太重,弟子背不动。”
静和剑尊轻轻点头,说道:“你倒是知道轻重。”
孟惊蛰想了想,说道:“师父这么厉害,从前也不是大师兄。”
静和剑尊在化神初期,就已经是宗门实际上的战力第一人,而如今他成了化神后期,在宗门内的地位只增不减,但他自修行以来,从来没有担过大师兄的名头。
“这种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谁要当。”
静和剑尊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之后,连关心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便直接在原地消失。
孟惊蛰对于师父这样的行为,也没有什么惊诧,老老实实的开始研究下一轮比试的对手。
经过这一轮淘汰之后,如今比试场只有四个人,孟惊蛰下一轮的对手,是在高手榜上排行第三的杨婉月。
这人和慕容凌一样,也是很早就成名,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便是她的性别。
她是原本前十的高手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
这人同样是金丹后期,出身十大宗门之一的流云宗。
流云宗是一个以女子为主的宗门,杨婉月是门内的大师姐,也早早就落实少宗主的名分。
孟惊蛰和她的这场对局,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因为两人的条件都很复杂,倒是无人敢打包票说两人谁能取得绝对的胜利。
很快,这场比试就到了开打的日子。
孟惊蛰经过两天的缓冲时间,此时已经完全稳住了金丹后期境界,因为李异的那一番嘱托,对于今日的这个对手,他也是头一次,怀着必胜的决心。
而她的对手杨婉月,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思。
“我不是李异,不会故意留时间给你突破。”杨婉月开口说道,对于李异的举动,她很是看不上。
孟惊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郎,对方长相柔美,倒是和自己的名字相得益彰,只是等到她拿出一把红色大刀出来,这满身的婉约气质立马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孟惊蛰闻言点头,说道:“我也不会让着你。”
杨婉月轻笑一声,显然对于孟惊蛰这话没有半点相信,而是说道:“谁让着谁,还不一定呢。”
“放心,我不会对女人下死手。”孟惊蛰说道,他这般说,倒不是瞧不起杨婉月,而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自己真的能赢,尽量不会下死手。
岂料,杨婉月听了这话,却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说道:“谁会怕你!”
说话间,她不再有半分犹豫,直接提着刀,重重的朝着孟惊蛰杀去。
孟惊蛰也不是个真的愣子,也不会在哪里引颈就戮,立时也提剑来挡。
在明确了心中剑道之后,孟惊蛰对于剑道领悟越发深刻,因而此时杨婉月的攻击,虽然看起来密不透风,但他也没有半点慌张,而是用自己的剑招去抵挡。
两者相撞,判定却是不相上下。
“这不是我最强的招式。”杨婉月说道,显然因为这份“不相上下”,她面上觉得有些挂不住。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呢。”
[来自杨婉月的阴阳值:+5]
孟惊蛰看到这系统突然刷新的数值,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他是真没弄明白,自己这话怎么招惹她了。
杨婉月只当他是在嘲讽自己,当即冷哼一声,提着大刀再度冲了上去。
这一次,她的攻势越发密集,似是恨不得杀了孟惊蛰一般。
孟惊蛰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见招拆招。
两人打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受伤,同样的也没有分出胜负。
孟惊蛰原本对杨婉月就没有什么轻视的心思,此时更是生出十二分的心思面对这个妹子。
杨婉月心底也十分惊诧,正面对上孟惊蛰,和之前在台下观摩,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体会。
两人全都是怀着同样的谨慎心思,因而场面上越发显得焦灼,打了老半天,都没有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你在藏什么?”杨婉月忍不住问道。
孟惊蛰听她这么说,便道:“那好,我不藏了。”
杨婉月立时提起十二分小心来。
孟惊蛰抬手,便是一剑。
第一剑。
《九剑》中的第一剑,在孟惊蛰炼气期时,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如今等到他进入金丹后期,再使出这一剑,自然显得威力一般。
杨婉月本来是万分小心,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的招式,立时一脸怒火,说道:“你耍我?”
孟惊蛰没有回话,第一剑之后,便是第二剑。
一剑强过一剑。
杨婉月此时脸上也没有半点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
她即便再蠢,此时也能看出来,孟惊蛰现在使出来的是一套连招。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剑诀,但却不妨碍她看出这剑诀的品质来。
孟惊蛰此时从第一剑一直使到了第七剑,从未如此刻这般圆滑畅通,就好像这一切的剑招,早就藏在他的身体里,只是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一般。
他没有半分阻碍,紧接着就是第八剑。
这是他第一次使出第八剑。
剑风似雨,无孔不入。
如此厉害的剑诀,杨婉月躲得十分狼狈。
但紧跟着,孟惊蛰就像是曾经使出来过千万次一样,没有半点阻碍,第九剑,出。
这一剑,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过,看起来美丽,带来的威力也同样恐怖。
似是山河倾覆,又似是天崩地裂。
携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势,直直的劈向杨婉月。
在如此剑法之下,天地都为之色变,杨婉月那些精妙的刀法,此时都显得十分苍白。
剑光闪烁。
杨婉月的眉心突兀的出现一道魂影,替她挡下这一击。
与先前孟青州留下的神念护佑不同,这一次的神念,竟然没能支撑多久,就被打得支离破碎。
在如此毁天灭地的气势之下,杨婉月直接被打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中,便是一口血液喷涌而出。
“大师姐!”她的同门们异口同声的喊道,面上满是最最真切的担心,没有一个人,因为她此时的落败而心生失望,全都是真真切切的担心着她的处境。
孟惊蛰一剑结束,没有继续乘胜追击,而是看着此时被打得倒在地上吐血的杨婉月。
“我输了。”杨婉月此时满脸屈辱。
“本局胜者,归一剑宗,孟惊蛰。”
随着裁判的这一声,标志着孟惊蛰继续进入下一轮比试。
而下一轮,也是这次金蝉大比的决赛。
孟惊蛰听了这话之后,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孟师兄!”这一次的声音来自归一剑宗的弟子们。
“哥哥!”
91、九剑
孟惊蛰听到了孟小甜的声音, 却半点都不能动弹。
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提了起来,又像是躺在云朵当中。
“无甚大碍, 他只是灵力枯竭而已。”
孟惊蛰听出这是静和剑尊的声音。
“那就好, 那就好。”金之善似是松了一口气。
很快, 他又听见金之善递了什么给静和剑尊,似是什么疗伤之类的药物, 语气热切, 似是能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
“金长老对这次比试还真是看重呀。”孟惊蛰心下感慨着,他很想睁开眼睛, 但眼皮子却沉重的像是石头, 压根就抬不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听到了无数脚步离开的声音。
以及静和剑尊离得很近的轻声叹息。
“师父,您为何叹息?”孟小甜问道。
静和剑尊摸了摸小徒弟的脑门, 没有说什么,而是依旧忧心忡忡的看着孟惊蛰。
孟小甜虽然脑子不灵光,但遇到了和孟惊蛰有关的事情,直觉总是十分厉害,看着静和剑尊如此模样, 立马问道:“可是哥哥的身子出了问题?”
孟惊蛰想要仔细听下去,但静和剑尊的声音却突然模糊了起来, 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听不清楚。
而此时的孟小甜,听了静和剑尊的话后, 已经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昏迷中的哥哥。
孟惊蛰没有听清楚师父的话语,反倒是整个人陷入了一个非常奇异的环境当中。
他看见了他的皇后。
他看见了一群老臣。
他看见孝顺的太子一直跪在床边。
甚至还看见了他的臣民们。
举国上下,全都在昏迷的皇帝祈福, 所有人都十分忧心皇帝的近况。
面对这么多人的关心,孟惊蛰很想告诉他们:“不要为朕担心。”
但他却觉得自己似是被什么束缚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只能一直这样看着他们担心。
孟惊蛰心中牢牢记着,自己是这里的皇帝,对这些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而才会迫切的想要醒过来,承担自己的责任。
越是努力,却越是感受到那种被束缚的力量。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努力了多久。
他渐渐的,忘了自己是谁。
他看着这些陌生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的人们,只觉得全都莫名其妙。
“哥哥为什么还不醒?”
少女的声音忽然落在了他的耳边。
孟惊蛰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哥哥?什么哥哥?”
意识逐渐回笼,他慢慢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个妹妹。
是什么样的妹妹呢?
孟惊蛰努力回想。
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门,被尘封的记忆,顿时纷至沓来。
他想起了幼年痴傻的经历,想到了林中木屋前被杀的母亲,想到了妹妹差点被邪修害死的惊险,想到两个孩子抵达太渊城的艰难。
记忆中似乎没有一点甜,让人都不愿意多想。
可即便是这般,孟惊蛰还是在努力的回想。
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所有所有的记忆,他全都在努力的回想,不放过一丝一毫属于自己的过去。
随着过去一点一点的回来,孟惊蛰也越来越清醒,他很快就意识到,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
“是你在捣鬼?”孟惊蛰沉声问道。
蜃虫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他面前。
它从前虽然只能支撑起大半个幻境,但身形状态,却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虚弱。
此时蜃虫完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原本身形还算丰满,此时却像是脱了水一样,离变成死虫壳子也只有一步之遥,孟惊蛰只觉得,自己若是伸手捏一捏它,就能直接将它捏死。
“为什么?”孟惊蛰问道。
毕竟之前在阴阳墓破局之时,这蜃虫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已经表示臣服,孟惊蛰本以为只等自己境界提升上去,就能够完全掌控这只蜃虫,但此时蜃虫却乘他灵力枯竭时,制造出这样一个幻境来。
孟惊蛰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蜃虫实在考验自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蜃虫的话语中,带着无尽的颓唐之色。
孟惊蛰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幻境,用那一段皇帝经历引自己入局,目的显然就是让他沉沦其中,逐渐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之后呢,会怎么样?
“你想要夺舍我?”孟惊蛰问道。
蜃虫此时外表无限接近死亡,声音也十分虚弱,轻声说道:“你都明白的事情,还非要问一个清楚明白吗?”
蜃虫没有继续解释,似乎连最终的挣扎也已经放弃。
随着孟惊蛰的逐渐清醒,他对这个幻境的掌控也越发厉害。
“你到现在,还不肯为我所用吗?”孟惊蛰问道。
蜃虫冷笑一声,说道:“我从前的主人,最低也是化神期修士,你一个金丹期,也配让我真心臣服?”
孟惊蛰听他这样说,也没有半点生气,而是说道:“你再如何不愿意,如今还不是变成了这样。”
[来自蜃的阴阳值:+5]
蜃虫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依旧还是满心的不甘,一想到自己要被孟惊蛰驱使,它心中便有千万不愿。
“我不愿意,你也不能如何逼迫!”蜃虫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说道:“活着还能有些许希望,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样干巴巴的宽慰,对于已经存了死志的蜃虫来说,显然没有半点作用。
“天道不公,人道昌盛,我等微末之辈,凭什么一辈子都只能作为辅助存在!”
“如何不公?你先说说看。”孟惊蛰追问,既想要知道更多的讯息,也想要打消蜃虫的死志。
可蜃虫虽然败了,但也不愿意成为孟惊蛰的助力,甚至宁愿死也不想活着成为孟惊蛰的附庸,它不再有半点犹豫,一道白光过后,蜃虫化为点点灵光。
这点点灵光,像是漫天散落的星光,掉落下来后,全都融入孟惊蛰的识海之中。
随着灵光融入,孟惊蛰内视金丹,发现原本已经有了奇怪印记的金丹之上,此时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虫子模样的纹路。
蜃虫虽然死亡,但却也不是完全的终结。
随着虫子模样纹路的出现,无数讯息涌入孟惊蛰的脑海之中。
这些讯息实在是太过杂乱,一起涌入,倒是让孟惊蛰思维混乱了片刻。
孟惊蛰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人,对于这些纷繁杂芜的讯息,并没有那般手足无措。
这些足够将一个正常人冲击成傻子的大量信息,他却梳理十分迅速,不仅没有受到损害,反而通过梳理,渐渐了解这蜃虫之事。
蜃虫很难独立存在,它一直是伴随着“域”而存在,“域”存在,蜃虫便存在,“域”消亡,蜃虫便消亡。
而“域”,只能为修士所用。
因而,蜃虫虽然强大到可以掌握整个“域”,但它却始终都像是修士的奴仆一般,帮助修士掌控“域”。
这个蜃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原本掌控“域”的那个修士已经死亡,因而它才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是一个工具虫,而是想要自己独立行走。
它想要掌控“域”,可到头来,任凭它如何努力,却只能掌握大半个域,最终还被孟惊蛰看破,又因为某些原因,蜃虫不得已向孟惊蛰表示臣服。
蜃虫原本在暗处积蓄力量,这一次趁着孟惊蛰状态不好,方才趁虚而入,可惜,它这么努力,最终还在败在了孟小甜的一声呼唤之下。
孟惊蛰心下一阵后怕,他此时方才知道了蜃虫的野心,若是自己真的没有扛过来,如今这个苏醒后的“孟惊蛰”,到底会是谁呢?
蜃虫这一次努力,消耗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也没能困住孟惊蛰,这便意味着蜃虫所有的野望全都是白费功夫。
蜃虫眼见已经无法成功是,索性鱼死网破,不愿意便宜了孟惊蛰,直接兵解成为点点灵光。
蜃虫虽然已经死亡,但孟惊蛰却觉得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以他的修为,依旧无法触摸到“域”,但经历过蜃虫两次的磨炼,孟惊蛰心中隐隐了有了些别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尚且还不够成熟,孟惊蛰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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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死亡的蜃虫,传达出来的讯息,却也并不仅仅是关于“域”,更有关于那个阴阳墓的消息。
顾氏。
顾氏身具阴阳血脉,携阴阳珠,供奉阴阳兽,可以沟通阴阳。
阴阳墓的主人,并不是某一个单独的顾家人,而是整个顾氏的祖坟,所有死亡的顾家人,最终魂魄都会来到阴阳墓,最终留在这里慢慢消解。
孟惊蛰最先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那阴阳墓中出现的,母亲的残魂。
那是真真切切的亡母残魂,并非是某种幻觉。
他又想到母亲的名讳:顾芸娘。
同样是顾姓,孟惊蛰心下一跳,忍不住想着,难道顾芸娘也是一个顾氏血脉。
而若顾芸娘是顾氏血脉,那他呢?
“该醒了。”静和剑尊冷冰冰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直接打断了孟惊蛰的胡思乱想。
孟惊蛰睁开眼睛,对上静和剑尊的眼神。
“既然已经醒了,就好好准备一下。”静和剑尊的眼睛,似是已经看透了一切。
“师父。”孟惊蛰轻声喊道,他想到自己昏迷时的经历,倒是很想对师父倾诉一番。
可静和剑尊没有多问,而是凭借着感受这徒弟身上的生机,便明白他此番应该是又得到了一些机缘。
“你睡了三天,这一场的比试就要开始了。”静和剑尊提醒道。
“师父不询问一番吗?”孟惊蛰问道,他强烈的倾诉欲望被静和剑尊的冰冷堵了回来,此时只觉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整个人十分难受。
“没什么好问的。”
静和剑尊是一个修行速度快,也遇到过无数奇遇的人,因而对于孟惊蛰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他既不好奇,也不惊讶,反而像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所以不会起半点询问之心。
孟惊蛰将心底的无数疑惑按下,默默爬了起来。
此时比试台那边即将开赛,所有人也已经知道孟惊蛰昏迷三天之事,先前孟惊蛰与杨婉月的比赛中,那一套九剑的练招,着实惊艳了观赛的所有人。
也正因为这九剑太过惊艳,携带的气势过于摄人,完全不像是金丹后期修士能够掌控的,因而所有人才开始怀疑,那九剑榨干了孟惊蛰,所以他才陷入昏迷,而今日,多半也无法参与这场比试。
甚至还有好事之徒,开始对着比试台上的慕容凌说“恭喜”。
比试时间到了,孟惊蛰却还没有出现,裁判左右望了望,左边是金之善杀鸡抹脖子一般的使眼色,想要让这裁判尽力拖延时间,而右边是慕容家的人,在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裁判,似是只要他有半点不公,立时就会被慕容家的刀子淹没。
“今日比试……”
裁判刚想宣布孟惊蛰输了比试,就见一阵微风吹过,静和剑尊的身影陡然出现。
“本座送弟子过来比试。”静和剑尊淡声说道。
静和剑尊开口,裁判直接就被吓得将后半截话吞进了肚子里。
“我来比试,是不是迟了?”孟惊蛰问道。
那裁判还没开口,比试台上的慕容凌便笑了笑,说道:“还没开打,自然不算迟。”
听慕容凌这么说,慕容家的带队长老脸色陡然一沉。
裁判见慕容凌愿意容忍,心下一喜,立刻宣布比试开始。
静和剑尊看了台上的慕容凌一眼,朝着他轻轻点头,紧接着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还没恭喜你醒过来。”慕容凌笑着说道,这姿态不像是对手,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倒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孟惊蛰朝他回了一礼,不管慕容凌到底是处于什么原因,但他必须承对方这份情。
慕容凌轻笑一声,他的目光越过孟惊蛰,看向比试台下不远处站着的慕容家的长老,看着对方阴沉沉的神色,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我会全力以赴。”孟惊蛰说道。
慕容凌点头,说道:“我也不会放水。”
慕容凌的武器,也是剑。
孟惊蛰因为承情的缘故,便一心等着慕容凌先出手。
慕容凌没有半点客气,一出手,便是他早已成名的一套剑诀。
这套剑诀伴随着他战胜了无数对手,显然威力不同凡响。
孟惊蛰也没有半点轻视之心,更没有任何藏私的心思,直接起手就是一套九剑。
经历过蜃虫之危之后,孟惊蛰再一次使出这套九剑来,并不像之前那般吃力,反而显得游刃有余。
慕容凌显然也看清了孟惊蛰身上的这种松弛感,由衷的感慨道:“你的进步非常快。”
孟惊蛰只看过两场慕容凌的比试,这两场比试中,慕容凌的对手都不弱,但慕容凌却始终都是游刃有余的状态,因而孟惊蛰也看不明白慕容凌的深浅。
此时这套作为孟惊蛰杀招存在的九剑,慕容凌虽然抵挡得十分艰难,但最终他还是抵挡了下来。
惊天动地甚至险些直接斩杀杨婉月的第九剑,慕容凌接了下来,虽然他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却也不能改变他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的事实。
“你很强。”孟惊蛰这话完全发自内心。
慕容凌的这种强,是他完全没有在其他修士身上看到过的。
且这个人,显然也是一个领悟了自身剑道的人。
李异的剑道诡谲多变,不知道下一秒会面对什么。
而慕容凌的剑道,就像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让孟惊蛰无法察觉出深浅来。
孟惊蛰入道实在是太短了,面对这样的慕容凌,他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在面对高中生,对方似乎是在全方位的碾压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陷入无边的绝望中一般。
若非有九剑的存在,孟惊蛰早就已经被打出比试台。
“你这九招剑诀,有名字吗?”慕容凌越打,越是游刃有余。
“九剑。”孟惊蛰回答道。
慕容凌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名字。”
慕容凌的领悟力实在是太强,原本他只是勉强应付这九剑,此时已经开始转守为攻。
两人之间,地位互换,渐渐的,孟惊蛰成了被动防守的那个。
慕容凌越打越发强势,孟惊蛰开始左支右绌起来。
孟惊蛰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慕容凌其实已经找到了破解九剑的办法,此时还没有完全突破,也只是为了彻底试出九剑的深浅来。
有了这种猜测之后,孟惊蛰整个人像是被危机感笼罩,他自是明白,慕容凌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若是自己还不能找到反击的办法,那就只能被对方慢慢磨死。
“你的灵力,似乎也比一开始要充盈许多。”慕容凌说道。
慕容凌显然没少关注孟惊蛰,先前与杨婉月的那场比试,普通修士也许还看不明白,但慕容凌却看得十分清楚,孟惊蛰之所以会陷入昏迷,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单纯的灵力枯竭。
三天前使用一套九剑,就会陷入灵力枯竭当中,而如今孟惊蛰这都使了几轮九剑,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这样快的灵力增长速度,如何能不让慕容凌惊讶。
“但即便进步速度很快,现在差不多应该也要到了极限,对吗?”慕容凌轻声问道。
孟惊蛰心里咯/噔一下,事实和他说的没有太大区别,孟惊蛰此时的灵力,已经只够他再使用一轮九剑了。
“你对这剑诀的使用,终究还是不够熟悉啊。”
随着慕容凌的这一声感慨,孟惊蛰眼前一道白光划过,紧接着他手上一麻,像是收到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龙吟剑脱手飞出。
还不等孟惊蛰如何反应,就见到慕容凌的身形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是面前,倒不如说是在脸上。
慕容凌此时与孟惊蛰离得极其接近,两人几乎是脸对脸的情形。
孟惊蛰不明所以,很快,便见到慕容凌的眉间,忽然出现一条红痕。
那红痕之中,隐隐有灵光透出。
二郎神?孟惊蛰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但很快,他便感受到一股子似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即将从那红痕中溢出来。
孟惊蛰来不及细想,当即近乎本能一般的做出自己的反应。
轮回。
四季轮回。
这是孟惊蛰在阴阳墓某个关卡中领悟的技能,他虽然领悟了,但却从来没有使出来过。
如今两人贴的这么近,孟惊蛰也拿不回自己的剑,仓促之间,他只能想到用这个法决来迎敌。
春生夏发,秋收冬藏。
四时变化,从起点到终点,这一切在慕容凌面前展开。
他眉间的那道红光,经过这轮回变化时,气势陡然一缓。
慕容凌眉头微微皱起。
眼见对方似是要相处对策了,似是福如心至一般,孟惊蛰灵机一动,这轮回四季顿时又有了些许变化。
原本让人一眼能看出来虚假的四季景象,此时不再是单纯的变化展示,而是真实的就像是发生在眼前一般。
孟惊蛰在这轮回法决中,加入了些许自己对“域”的理解,原本的虚假幻象,此时陡然变得真实了起来。
趁着慕容凌的这一瞬间恍惚,孟惊蛰默默召唤龙吟剑,没有任何铺垫,第九剑,起!
依旧是如惊天动地一般的气势,直直的朝着慕容凌身上劈去。
那个幻境虽然已经变得十分真实,但依旧没能困住慕容凌太久,只是孟惊蛰要的不是将他完全困住,而是努力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孟惊蛰隐隐有一种不真实感。
慕容凌清醒了过来,但此时孟惊蛰的这一剑,也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孟惊蛰预想中的神念护佑抵挡这一剑的情形,却没有出现。
这一剑直直的劈了下来,没有半分阻挡。
慕容凌匆忙抵挡,但面对如此惊天气势,他身前突兀出现的盾牌也只能抵挡短短一瞬,便化为一块块碎片掉落。
慕容凌身形急转,最终生生受了这一剑后,整个人倒飞出去。
“本轮胜者,归一剑宗,孟惊蛰。”
孟惊蛰对于这场胜利,却没有太多的喜悦,此时整个人依旧觉得不敢置信,感觉好像这胜利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
慕容凌的实力,明明远远的超过了他,孟惊蛰只觉得那个轮回幻境,不应该能够迷惑他那么久。
虽然慕容凌被困住的只是一瞬间,但在孟惊蛰的判断力,慕容凌的这一瞬间还是太过漫长了。
而此时台下也响起了窃窃私语。
“慕容凌虽是养子,但也是核心子弟,为何连神念护佑都不给他种?”
92、第一
围观的修士, 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先感慨孟惊蛰的一路黑马,还是感慨慕容凌这个慕容家养子的地位。
无数的人,将视线投给了慕容家的那几个长老。
他们又想到慕容凌这些年的经历, 慕容凌虽然强大, 但也实实在在, 为了慕容家的荣誉,在外面出生入死。
却没想到, 到头来, 养子终究只是养子,连神念护佑都不给种。
孟惊蛰此时也有些呆愣, 忍不住说道:“对不起, 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世家子弟没种神念护佑。”
毕竟他这一路以来,遇到的对手们,大宗门或者是大世家出身的, 全都身带神念护佑。
神念护佑是一道护身符,在关键时刻能够帮助抵挡攻击,很多时候,甚至因为种下神念之人的地位,可以帮助自家的弟子躲过一劫。
他本以为, 慕容凌也是有的,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
[来自慕容琪的阴阳值:+0.5]
[来自慕容珮的阴阳值:+0.5]
[来自慕容璟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着这三个名字, 又看了看此时面色惨白的慕容凌,满脸都是诧异。
静和剑尊这个在外不太爱说话的人, 此时却忽然出声训斥:“惊蛰,下手没轻没重!”
孟惊蛰听得不明所以,但也没真的觉得静和剑尊这是在责怪自己。
倒是一旁的金之善, 却突然变得圆滑了起来,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剑尊勿怪,这金蝉大比,上了比试台后,本就是生死不论,如何能怪惊蛰?”
静和剑尊冷哼一声。
金之善继续说道:“只是剑尊,说来也奇怪,为何慕容家不给这小子种神念护佑?”
原本只是众人私底下的议论,此时随着静和剑尊和金之善的一唱一和,完全被提到了台面上,慕容家的长老们,此时脸色都出奇的差。
慕容凌吐了一口血出来,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的下了比试台,紧接着双腿似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直接跪倒在慕容家那三位长老面前,扬声说道:“慕容凌有罪,未能为家族挣回第一的荣耀,请三位长老责罚。”
被这么多人盯着,慕容凌又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动作,这三位慕容家的长老互相对视一眼。
家主的叮嘱,和眼前慕容凌的凄惨模样,在三位长老面前交织,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倒是慕容凌,见他们半天不说话,很快又开口说道:“家主有令,此次慕容凌若是不能夺回第一,当受刀山火海之刑,还请三位长老勿要心存仁慈,直接降罪慕容凌即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相比较其他人,孟惊蛰此时却觉得慕容凌这一番行为,似乎有些奇怪,但到底如何奇怪,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金之善看了一眼身旁的静和剑尊,见这位主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金之善索性也乐得看戏,时不时在一旁拱两句火。
在此次金蝉大比之前,慕容凌是修仙界同辈青年才俊中,被人认可的第一人,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第一人虽然是养子,但在慕容家也一定是备受重视,却没想到,今日的一场比试,倒是意外揭开了慕容家这个新晋世家的冰山一角。
当下就有大宗门站了出来,说道:“我宗的弟子,若是能在金蝉大比得个前五,宗门上下就能笑开了花,如今慕容凌得了第二,慕容家在秘境名额争夺上仅仅次于归一剑宗,这么一点微小的差距,慕容家都接受不了吗?”
“若是接受不了,不妨就放过这孩子,我们兽灵宗对他欢迎得很。”兽灵宗的长老也适时跑出来凑热闹。
“我们西洲孟氏,也是诚意满满。”西洲孟氏的长老也在此时跳出来凑热闹。
金之善原本是在拱火看热闹,此时见这么多人都开始抢人大战,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若是可以,归一剑宗也很想包揽此次金蝉大比的第一第二。”
这话一出,慕容家那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宗门与世家,顿时齐齐的将枪口对准金之善,骂道:“痴心妄想!”
就连静和剑尊,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我……我就是试试看。”金之善轻声解释道。
静和剑尊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要的可不是这些。”
他的话音刚落,慕容凌便已经挣扎着起身,朝着在场所有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好意,慕容凌心领。”
“只是慕容凌深受慕容家恩泽多年,此番受罚,也是因为慕容凌办事不利,本就是应受的,无须同情。”
慕容凌这样一番堪称是圣父模板的言论发出来,在场之人又是不住感慨他的恩义,心底也在谴责慕容家有眼无珠,不知道善待功臣。
慕容家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摄于家主的威严,不敢当场应下什么,只能含糊着让人将慕容凌扶回慕容家的驻地。
因为他们这般应对不及时,慕容家原本“仁义世家”的名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金之善之前还对孟惊蛰有诸多不满,孟惊蛰拿下第一之后,他瞬间变了脸色,自家侄子之死,他也没有半点要追究的样子,反而不住的算计着,自己这番带队,等回到宗门到底能够拿到些什么好处。
而大比结束,便是在宣告,这个金蝉山的秘境,即将要迎来开放。
这次的秘境开启难度似乎格外大,一两位化神修士出手都不行,需要十位化神期修士一同出手,方才能打开这个秘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开启难度,这次的金蝉秘境,不是一宗门或者一世家之力可以打开,必须要汇聚修仙界各家之力才能打开。
此时十位化神期修士正聚集在一起,商讨该如何处理打开这个秘境。
这十人当中,以兽灵宗那位化神后期的老祖为首,其余人都是一副听命的模样。
“叶家此次大比名次堪忧,叶宗主本人倒是跑得也快。”有人私底下这般说着风凉话。
五大世家这次除了叶家,其他几家虽然也有名次不甚理想的,但却也没有差到叶家这个地步。
叶家所有参与大比的弟子,在前三轮就已经完全被淘汰,这样的成绩,自然也分配不了什么名额。
甚至于原本说定了要帮忙开启秘境的叶辅,也在接到叶嫣然深陷千绝迷城的消息后,急匆匆的离去。
“那叶辅说是为了救侄女入了千绝迷城,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这些化神期修士八卦起来,倒是和市井的那些人没有两样。
甚至有人还笑着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叶宗主还以为自己是剑尊呢,可以在千绝迷城当中来去自如。”
静和剑尊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后,睁开眼睛看了这说话之人一眼,说道:“叶宗主再如何,也肯为了弟子进千绝迷城闯一闯,倒是师宗主,当年那么多门下弟子误入千绝迷城,竟是不曾派人进去找一找。”
师清河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挂不住了。
静和剑尊又看了一眼这人的鼻子,说道:“师宗主在千绝迷城里丢失了嗅觉之后,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吗?”
师清河虽然修为不如静和剑尊,原本也是存了与静和剑尊交好的心思,此时被静和剑尊这样讥讽,他也是个化神修士,也是要面子的,当即讽刺道:“剑尊这般为叶辅说话,是不是因为两家结了亲家?”
“剑尊以为两家亲如一家,还不如想想,女生外向,嫁出去的仙尊,也是泼出去的水。”师清河这话倒是直指岐山仙尊。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师宗主丢了两个女儿,所以是泼了两次水吗?”
师清河面色一沉。
兽灵宗的掌门见两人似是要打起来一般,当即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何必为了几句纷争吵吵闹闹的。”
师清河不说话。
静和剑尊却闲闲道:“我才五百多岁,没有你们年纪大。”
这一句话,确实直接戳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在场除了静和剑尊只有三位数的年纪,其他的年纪最小的也有一千多岁了。
兽灵宗的掌门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过来这么多年,你小子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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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清河本也不敢与静和剑尊正面对上的,此时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还是借着对方递出来的这个台阶走了下来。
十个化神期修士商量了一日,总算是拿出来一个五日后如何开启秘境的章程来。
之所以要等五天,便是要将金蝉大比的结果反馈回各家后,留出时间让各家来决定进入秘境的人员。
按照如今金蝉大比这情形,各家进入秘境的人员,和参与金蝉大比的,并不会是完全重合的一批人。
静和剑尊结束这场商议之后,回了宗门驻地,第一时间便让人将金之善传唤过来。
“你通知宗门,让各城的弟子,密切注意叶家的动向。”静和剑尊吩咐道。
金之善脸上有些茫然,似是不明白静和剑尊唱的这是哪一出,说道:“剑尊,叶家此次金蝉大比失利,所有弟子早就全都离开金蝉山,为何还要注意他们的动向?”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
金之善又鼓起勇气,说道:“况且,叶宗主也已经入了千绝迷城,叶家此时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叶家缩住手脚都来不及,怎么能有什么大动作呢。”
静和剑尊想到面前这人,似乎与岐山仙尊关系很好,便像是没有听到他这些疑惑一般,又吩咐道:“你联系岐山,问问她的近况。”
金之善的疑惑,此时已经快要凝结为实质,刚想继续质疑,但见到静和剑尊的脸色,顿时将话语咽进肚子里。
“晚辈遵命。”金之善不情不愿的说道。
静和剑尊想了想,又说到:“你想办法,让人打听一下,叶辅到底有没有真的进入千绝迷城。”
金之善见他没有提到宗门,便知道这是让自己用非常规的手段去打听,金之善本来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但被静和剑尊这一脸凝重,似是山雨欲来的氛围所感染,也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静和剑尊叮嘱完之后,又将孟惊蛰召唤了过来,劈头盖脸就问道:“你还有多久才能结婴?”
孟惊蛰顿时一脸懵然,说道:“师父很着急让我结婴吗?”
静和剑尊没回答。
孟惊蛰又道:“金蝉秘境,不是据说是个元婴期以下的秘境吗?”
所谓元婴期以下秘境,便是限制元婴期进入。
有了这样的限制,却也并不意味着这个秘境层次低,只是说这个秘境入口处的设置,不愿意让太过高阶的修士进入。
秘境里的出产好坏,也和这入口设置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还曾经有过筑基期以下秘境,出产过化神期至宝的情形。
孟惊蛰原本还想着,这个秘境尚未被开采过,里面应该能有无数奇珍异宝,若是有化神期修士能用的,便可以献给静和剑尊。
“师父是不愿意让我进去吗?”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点头。
孟惊蛰又道:“可我是此次金蝉大比的魁首,若是我不进去,会不会……”
“你的魁首如何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静和剑尊毫不留情的说道。
孟惊蛰想到李异,脸上微微一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于觉得,自己战胜慕容凌的那场,也十分的不对劲。
“争取在五日内结婴。”静和剑尊吩咐道。
孟惊蛰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静和剑尊这样安排,多半是为了自己好,便点头应下。
孟惊蛰回去之后立马开始闭关,他作为本次金蝉大比的最大赢家,本来就已经受了多方关注,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闭关,倒是引来了各方的窥探。
只是这份窥探,很快便因为孟惊蛰在大比时受伤的这个传言而终止。
外界的纷纷扰扰,倒是没有影响到归一剑宗内部。
这几天,原本喜笑颜开的金之善,也始终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收到宗门的每一个传信,金之善都会提起心神。
只是他这般严阵以待,从宗门处得到的反馈,却始终都是风平浪静,叶家没有任何异常,就连他私下花费重金购买关于叶辅的消息,也证实了对方确实进了千绝迷城,此时没有半点掺假。
静和剑尊的这些言论都没有被证实,金之善难免也开始放松下来,等到第五天,他终于等到了此次归一剑宗打包派遣过来的进入秘境人员。
这些人,全都是金丹期修士,大多数人,都是金之善能叫得上名字来的门内精英。
这些人没有参与这次金蝉大比,等到大比结束,倒是全都跑过来摘果子了。
带队之人是门内的一个元婴后期的长老,这人来到金蝉山后,第一时间便要求拜见静和剑尊。
“掌门有什么话要让你转达给我?”静和剑尊问道。
这长老长相本是平平无奇,但因为一脸的大胡子,意外得了一个“胡长老”的诨名,此时听静和剑尊这般发问,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剑尊料事如神,掌门确实……”
静和剑尊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恭维的废话,直接打断他的马屁,说道:“有事说事。”
胡长老似是也习惯了静和剑尊的脾气,对于他这样的神色没有半点诧异,笑呵呵的说道:“掌门派晚辈送来了这些东西。”
静和剑尊随意看了一眼这些东西,轻笑一声,说道:“这是要让我给谁种神念护佑?”
胡长老嘴角扯开,笑着说道:“自然是给此次金蝉大比立下大功劳的弟子,孟惊蛰。”
静和剑尊摇了摇头。
胡长老以为静和剑尊不愿意,立马说道:“从前剑尊不愿意给旁人种,是因为他不是你的亲传弟子,如今孟惊蛰是剑尊的爱徒,为何还是不愿意?”
“本座的弟子,何须这些东西?”静和剑尊依旧拒绝。
胡长老一愣,他想到了自家掌门临行前的嘱托,原本对于这次金蝉大比,宗门的态度十分含糊,但看了孟惊蛰如此惊艳的表现,掌门对于孟惊蛰的评级又提高了无数个层次。
原本他只以为是静和剑尊看走了眼,如今掌门看到了孟惊蛰将会成长为第二个静和剑尊的希望。
静和剑尊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距离飞升也不远了,若是孟惊蛰能够长成,那归一剑宗也不需要担心第一宗门地位不保。
这样的弟子,自然是值得一个神念护佑。
“剑尊,虽然此事会稍稍折损您的修为,但凭借您的本事,这些许折损,大可忽略不计啊。”胡长老试图从这个角度劝说。
静和剑尊依旧摇头,说道:“本座弟子自有道要走,他不需要这样的护身符。”
静和剑尊会给孟惊蛰防御型的法器,但却不会给他这样厉害的保护,神念护佑在关键时刻确实能够救人一命,可同样的,也能让人失去对这关键一刻的顿悟。
要知道,很多进步,就是来自这生死时刻的关键一瞬。
“你不必再劝。”静和剑尊说道。
胡长老见静和剑尊如此执拗,他也不敢继续强求,便只能试图将那些用来种下神念护佑的材料收起来,但却被静和剑尊阻拦。
“剑尊这是改主意了吗?”胡长老心下一喜。
静和剑尊说道:“这些东西孟惊蛰用不上,但小徒弟却用得上。”
胡长老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费心思考许久,方才想起来静和剑尊的小徒弟是谁。
想到对方是一个十多岁了还是炼气期的小姑娘,要被一个化神后期的大能种下神念护佑,胡长老就很想问一句:她配吗?
胡长老心中这般想着,也忍不住这样说了出来。
静和剑尊当即沉下脸来,说道:“本座的弟子,本座愿意护着。”
“剑尊,此事万万不可,神念珠珍贵,每一颗都来之不易,况且眼看就要开启秘境,如此关键时刻,您怎么能耗费修为去种神念护佑呢?”胡长老苦劝。
静和剑尊挑了挑眉,说道:“你刚才催着本座给孟惊蛰下神念护佑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胡长老脸一僵。
可静和剑尊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即不容拒绝的将东西留了下来。
胡长老没想到自己一番劝说不成,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听见静和剑尊冷冰冰的,似是秋后算账一般的话语。
“宗门派你过来,应该也好了要怎么哄骗我。”
胡长老心下一紧,立马辩解道:“没……宗门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这些时日,宗门一直派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不就是想要看看这金蝉山上,究竟有没有能埋葬所有人的大杀招?”
胡长老讪讪一笑,紧接着说道:“剑尊您多心了,绝无此事……”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突然多了一面水镜。
水镜中是两个归一剑宗的长老,这两人全是元婴后期修为,水镜中都待在离金蝉山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吉凶盘。
吉凶盘,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一件辅助法器,用来卜测吉凶,此物乃是郑家首创,而后推广各处。
这两个长老手里的吉凶盘上,就有着非常显眼的郑氏徽记,显然是来自郑氏的精品。
静和剑尊这些时日,大多数时候都端坐云端,站得高,他自然能看得远,除了看到自家宗门这些人,同样的,他也看到了其他家族或者宗门也是这样的行径。
就连郑家,此次虽派了人来参加金蝉大比,也只是派了部分核心弟子。
他在云端上,朝下望着整个金蝉山的地形,也看出来了这地方很适合形成困杀之阵,若是稍加动作,说不定能将这地方所有人全部绞杀。
甚至他还亲自跑了几个关键的阵眼,万幸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什么都瞒不过剑尊,虽然宗门确有此意,但宗门从未想过要害剑尊。”胡长老说道。
静和剑尊闻言只是冷笑,说道:“这样的困杀之阵,自是杀不死本座,只是若真有人在暗处使力,宗门的弟子们又能活下来几个?”
93、迷雾
静和剑尊也是个正常人, 若是真的一时不察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他第一时间定然是要护住两个徒弟,至于其他的宗门弟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胡长老听了这话, 说道:“这些弟子当中, 其实也没有几个值得……”
话还未说完, 他就接受到静和剑尊冷冰冰的眼神。
胡长老的话语逐渐低了下去,最终彻底闭上了嘴。
静和剑尊看着他, 又问道:“此次金蝉大比, 宗门到底知道了什么内幕?”
胡长老轻轻摇头,低声说道:“剑尊见谅, 晚辈知道的, 并不比您多。”
静和剑尊定定的看着他,将胡长老盯得脊背发寒,也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真不说?”静和剑尊问道。
胡长老脸上不知为何, 竟然显露出恐惧来。
静和剑尊威压全开,压得面前这人喘不过气来,渐渐的,胡长老的眼神变了。
孟惊蛰得了静和剑尊的吩咐后,便开始闭关修炼, 他如今已经是金丹后期,甚至因为接二连三的战斗, 此时对于金丹的感悟日益精进。
但也许是因为这次进阶,是在静和剑尊的催促下进行, 孟惊蛰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因而迟迟不能进入状态。
原本他的进阶就像是一片坦途,此时却像是一个怎么也等不到灵感的发明家, 白白闭关三日,依旧毫无所得。
一直等到第四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感受到了一丝气机。
孟惊蛰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将这一丝气机夸大,很快,无数灵气疯狂朝着他体内涌动。
从黑夜到白日,再从白日到达黑夜,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内视丹田,却看到了半个元婴。
这元婴一半是婴儿身体,一半是金丹。
“到底还是太急了。”孟惊蛰喃喃自语道。
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虚空中一阵扭曲,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静和剑尊。
“你结婴失败了。”
静和剑尊直接给孟惊蛰下了定论。
孟惊蛰听了,心下虽然觉得诧异,但也觉得倒是在意料之中。
他这次结婴,并不是顿悟所得,而是在静和剑尊的催促下结婴。
如此仓促,能结成这个模样,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在超常发挥。
可静和剑尊却始终皱眉。
孟惊蛰还没想明白,便见静和剑尊耳朵动了动,似是有人在向他传音一般。
“罢了,都是命。”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不明就里,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静和剑尊裹挟着到了一处广场上。
这广场他倒是也十分熟悉,便是原本他进行比试的地方,只是如今比试台已经完全被拆除,这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广场。
此时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各家之间排列分明。
静和剑尊原本站在最前面,但很快就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一般,直接出现在半空中。
孟惊蛰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不知何书,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
“这是秘境入口。”
孟惊蛰听得声音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自称是胡长老,对待孟惊蛰的态度十分和蔼。
“剑尊收了惊蛰你这样的徒弟,何愁我归一剑宗不兴旺呀。”胡长老开口便带着宗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对待宗门十分赤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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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不太擅长面对他人突如其来的热情,闻言便只是敷衍了两句。
这位胡长老又指了指另一旁站着的一堆弟子。
那一堆弟子穿着浅色金边的归一剑宗弟子服,与参加金蝉大比的那些弟子相比,显得极为精神。
“那都是宗门的核心弟子,待入了秘境中,你们倒是可以一起行动。”胡长老说道。
孟惊蛰望了过去,便见到那群弟子中为首之人,此时也在看着他,甚至还朝他轻轻点头。
这类似于“认可”一般的行为,孟惊蛰看了后心下却没有半点高兴,而是直接问道:“既是核心弟子,那为何他们不参加此次的金蝉大比?”
胡长老听了心下一梗,暗道这师徒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但左右孟惊蛰是更好糊弄的,说道:“他们中不少人领了任务外出,也有不少人那时闭关修炼,因而没能赶上金蝉大比。”
孟惊蛰听了,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胡长老心底松了一口气,但孟惊蛰很快又问道:“怎么秘境名额一出来,这些人就都没有其他事了呢?”
胡长老:……
[来自胡越的阴阳值:+0.5]
“惊蛰。”
孟惊蛰耳旁突然响起了静和剑尊的声音。
他抬头望去,只见静和剑尊,此时正和其他九位化神期修士一起,满脸凝重的对着半空中那个黑色漩涡施法。
仅仅看静和剑尊的表情,很容易便让人以为这个黑色漩涡十分难缠,但实际上,静和剑尊此时还有闲心思向自己的徒弟传音。
“认真看。”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怔愣片刻后,便察觉自己似是神魂一轻,紧接着,他便感受到这黑色漩涡离自己似乎近在咫尺。
除了黑色漩涡,他也看清了此时身旁人的脸。
全是化神期修士,这些人此时脸上也都是一副觉得为难的表情。
他不受控制的低下头,看见了地下广场上,一张熟悉的向上看的面孔。
那是他自己。
孟惊蛰只是思考了一瞬,便轻而易举的明白了自己如今的位置。
他的神魂被静和剑尊拉扯离体,如今正附着在静和剑尊身体上。
他想到了静和剑尊先前在他耳边说的话,便不再杂念丛生,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面前的事情。
静和剑尊精通阵法与禁制,他如今在这秘境入口处负责的事情,便是破解这里的隐匿阵法和禁制。
而其他人,则是在用蛮力支撑这个刚刚被打开一条缝的秘境入口。
静和剑尊的动作很快,那些复杂的符文,在他手中并没有支撑太久,便被一一拆解开来。
如果说这是一次教学,那就是最囫囵吞枣的一次教学。
若非孟惊蛰十分聪明,只怕早就已经放弃了在这眼花缭乱的拆解中寻找规律。
但师徒两个,却彼此十分信任,维持着这样的默契,直到静和剑尊将秘境入口处的禁制和阵法全都拆解开来。
随着禁制和阵法被完全拆解,一旁原本正在苦苦支撑的化神期修士们,顿时觉得浑身一松。
紧接着一股子轻灵的灵气从秘境入口处往外溢出。
这股灵气十分纯粹,只是一缕,便让人感觉精神一震。
这些化神期修士们纷纷神色一凛,面容上隐隐带着喜色。
还不等孟惊蛰继续细看,静和剑尊便冷哼一声。
孟惊蛰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甩了出来一样,片刻后,他面前出现一张满是胡子的大脸。
“惊蛰,惊蛰?”胡长老甚至还动手摇了摇孟惊蛰的身子。
孟惊蛰一个激灵,说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了一点感悟。”
“感悟?”胡长老脸上顿时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酸溜溜的说道:“这种时候都能感悟,难怪能被静和剑尊收为弟子。”
秘境入口已经被打开,立马便开始组织让这些弟子进入。
进去的名额一共四百人,归一剑宗作为金蝉大比的最大赢家,可以进去六十人。
孟惊蛰作为第一名,更是第一个进去的人。
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讲话,甚至没有人叮嘱一声,孟惊蛰就被直接推了进去。
他刚刚向前跨出一步,便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抓着他一般,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孟惊蛰并不知道,在他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进去之后,秘境入口陡然发生变化,原本溢出来的纯粹灵气,变为丝丝黑气,直接将所有人包裹住。
在场之人来不及反应,便全都被吸入秘境入口中,甚至连化神期修士们也不例外。
“这不是金丹期以下的秘境……”
也不知是谁,在进去之前这般高喊了一句,只是已经无人向他应答。
孟惊蛰先前感受到秘境中充盈的精纯灵气,本以为秘境中会是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但这里却没能见到半点生机。
四处都是一片颓废破败的模样。
孟惊蛰走了两步,便见到了一个臭水坑。
臭水坑上方,还飞翔着不少拳头大小的苍蝇。
这些大苍蝇散发着恶臭,整个身子都被黑色气息包裹着,嗡嗡的不停煽动翅膀,看到孟惊蛰这个生人后,立时快速朝着他飞来。
孟惊蛰自然不会傻到对方飞上来是来求拥抱的,看到大苍蝇眼中猩红的凶光,孟惊蛰只能拿出龙吟剑出来抵挡。
“邪邪邪邪魔外道!”龙吟剑一看到这些苍蝇,立时叫了起来。
紧接着剑身一声轻鸣,朝着大苍蝇狠狠劈去。
大苍蝇原本正在追着孟惊蛰跑,见到龙吟剑后,立时慌忙掉头。
等到将所有大苍蝇全都赶走了,龙吟剑方才不高兴的问道:“你你你你带我来了什么鬼地方?”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金蝉秘境,据传这是一个充满了天材地宝的地方。”
“我我我我呸!”龙吟剑心下只恨自己是个小结巴,因为磕磕绊绊,说起这话来都没了一点气势。
“这这这这绝对不是什么秘境,说说说说是魔界还差不多。”龙吟剑没好气的说道。
“魔界?”孟惊蛰不是第一次听说魔界,原著中他就是到了魔界,成为了七魔尊的手下。
“像。”龙吟剑想到了一个防止被人发现自己是结巴的好办法,那就是尽量只说一个字。
孟惊蛰左右望了望,见这地方确实十分荒凉,倒是符合修仙界一直以来对魔界的描述。
只是如今四处看不到半点建筑物,也没有看到半个魔族的身影,孟惊蛰也不敢太过确定。
“魔界有什么危险吗?”孟惊蛰又问道。
龙吟剑听了这话,直接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孟惊蛰,说道:“魔魔魔魔界有什么危险?魔魔魔魔界到处都是危险。”
孟惊蛰听了这话,微微皱眉,说道:“能说详细一点吗?”
龙吟剑剑身一阵摇摆,表示拒绝。
孟惊蛰倒是很清楚这神剑的习性,便道:“我看你不是不愿意说,是你也说不清楚。”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被孟惊蛰说了个正着,但却死活也不肯承认,当即冷哼一声,说道:“你你你运气好,能有我我我我作伴。”
神剑既然能有一“神”字,便是因为它的这些不凡之处,天然便克制这些邪魔外道。
孟惊蛰见了先前它驱赶大苍蝇那一幕,对于龙吟剑的话倒是有几分相信,只是他脑子里始终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入秘境,为何跑到了这个鬼地方。
“修修修仙界很多事情都是想不清楚的。”
龙吟剑忽然开口,似是明白孟惊蛰心中所想一般。
孟惊蛰见它似是在安慰自己,便轻轻点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一定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放放放心,我会保护你。”龙吟剑说话虽然结巴,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孟惊蛰点点头,便打算御剑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但他只是刚刚有所动作,龙吟剑便直接停在半空,表示罢工。
“这这这里没有灵气,省着点用。”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一愣,突然便察觉到不对劲。
龙吟剑说着这里没有灵气,但孟惊蛰却觉得自己的力量,没有半点凝滞,反而依旧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
龙吟剑见孟惊蛰不说话,它细细感受一番,立马尖叫出声:“你你你你你怎么连魔气也吸收了!”
龙吟剑话语中满是惊讶,就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孟惊蛰脸上一阵恍惚,很快,他内视自己的丹田,便见到原本满是灵气的丹田内,此时四处充盈着一种黑乎乎的气体。
这些气体张牙舞爪的,见到什么就开始撕扯,这凶很好斗的模样,与魔族的习性倒是一模一样。
“你你你你为何能吸收魔气?”龙吟剑问道。
它的声音都在颤抖,似是对于自己可能认主了一个魔族这事,完全接受不能。
“我不知道。”对于这事,孟惊蛰比龙吟剑还要惊讶。
龙吟剑在半空中扭扭捏捏许久,方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我我我我是神剑。”
“我知道。”孟惊蛰回道。
“我不不不能认魔族为主。”龙吟剑继续说道。
孟惊蛰顿时哭笑不得,说道:“我也不是魔族。”
龙吟剑不说话了。
孟惊蛰当下也不再解释,如今他身上发生的情形,他自己也完全解释不清。
他内视丹田,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
这些魔气入体之后,运转的规律跟灵气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随着涌入的魔气越来越多,孟惊蛰的那半个元婴,都显得黑漆漆的,不再是之前玉雪可爱的模样,倒似是魔童降世一般。
“正正正常人谁能吸收魔气?”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立马问道:“那正常修士到了魔界会如何?”
龙吟剑此时虽然隐隐有些嫌弃这个被魔气侵染的主人,但它还是老老实实的解答。
孟惊蛰听它的解释,方才知道正常修士到了魔界,若是既不能离开,又找不到化魔的办法,就只能灵力枯竭而死。
而修士想要化魔,与魔族想要转化为修仙者一样,都是十分困难之事。
但孟惊蛰如今这模样,倒像是没有如何努力寻找化魔的办法,身体就已经自动在帮助他化魔。
身体这样的异常,孟惊蛰自然不会觉得正常,只是如今他没有半点不适,因而也无法判断吸收这么多魔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你你你不能化魔!”也许是因为此时很有可能身处魔界的缘故,龙吟剑说出这话的时候,底气似乎并不是很足。
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些魔气驱赶出来,而是试图运用它们。
这些魔气一开始用起来,他还会觉得有些生疏,但很快,孟惊蛰便熟练得像是在用灵气一样,没有半点晦涩之处,就像是天生如此一般。
“完完完完了,你这是要成魔头……”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试图将魔气注入龙吟剑,但刚刚接触,龙吟剑便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骂道:“脏脏脏脏东西!”
孟惊蛰见它反应这么大,也不强求,而是另外拿出一件法器来。
魔气刚刚注入,这法器还显得有些笨重,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但没过多久,法器便能正常运转。
“真不错。”孟惊蛰朝着法器说道。
龙吟剑听了心下顿时酸溜溜的。
“那就你了。”龙吟剑不配合,孟惊蛰便打算拿这飞环法器当做飞行器。
“你你你你难道真要化魔?”龙吟剑等了半天,见孟惊蛰没有半点要驱赶魔气的意思,顿时有些着急。
“这地方很可能是魔界,我若是不化魔,岂不是在这里等死?”孟惊蛰问道。
“一旦化化化化魔了,你可能就变不回来了!”龙吟剑急得不行。
孟惊蛰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对魔气接受得如此自然,但却不妨碍他想得开,说道:“我化魔都这么容易了,化灵难道还会很困难吗?”
龙吟剑本想反驳,但看到在旁人身上千难万险的化魔,孟惊蛰就像喝水一样闹着玩,它顿时心下也不确定了,最终它只能期期艾艾的问道:“你你你你还会变回去吗?”
龙吟剑不能认一个魔族为主,因而它很怕孟惊蛰当了魔族就不变回去了。
孟惊蛰没有立时答应下来。
“你你你你犹豫什么?”龙吟剑问道。
“你急了。”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5]
孟惊蛰见它是真着急了,这才说道:“放心,我不会成为魔族。”
龙吟剑顿时松了一口气。
孟惊蛰想到原著小说里,似乎自己化魔也十分容易,原本他以为这是因为小说人物心境入魔,所以才会化魔这么容易。
如今他吸收魔气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孟惊蛰倒是不敢将原因推到心境上了,便只能从自身的体质上找原因。
他想到之前见过的阿静,她是人妖混种,因而可以完全伪装成人族,那么自己,会不会是人魔混种?
孟惊蛰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修仙界人士,对于两族混种这样的身份,他也没什么歧视,反而自动将这个词和混血儿对等。
他想着,既然人妖混种可以拥有两族的特征,那么如果是人魔混种,是否也会同时拥有人族和魔族的特征?
但孟惊蛰很快又想到,当日阿静身上带着遮掩的宝物,依旧被静和剑尊看穿身份,而自己可没有什么遮掩,但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听静和剑尊提起半句,这又让他对自己的人魔混种的身份产生怀疑。
一时想不明白,孟惊蛰索性就停止思考,他驾驶着环状飞行器,朝着远处飞去。
孟惊蛰越飞越远,吸收的魔气也越来越多,与之而来的,他魔化的程度也越来越高,龙吟剑的话也越来越多。
这把神剑,从一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最后看孟惊蛰完全不听后,便演变成了对孟惊蛰单方面的折磨。
它嘴巴喋喋不休,像是祥林嫂一样,不断的说着重复的话语。
孟惊蛰烦不胜烦,直接将它塞进了储物戒中。
只是片刻之后,龙吟剑又自己跑了出来,继续对着孟惊蛰的耳朵碎碎念。
龙吟剑不像其他的法器,它拥有器灵,就像是活物一般,因而储物戒根本关不住它。
“前面有人。”孟惊蛰说道。
“你你你你休想骗我……”龙吟剑一边这样说,一边转过头去,看到不远处的地方,真有一个疾行的人影后,顿时就闭了嘴,甚至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神剑的身份,乖乖的躲进了孟惊蛰的储物戒中。
孟惊蛰驾驶飞行器追了上去,开口道:“兄台且等等。”
那个原本正在疾行的身影,听到孟惊蛰的声音后,朝后望了一眼,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
这人生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此时周身都被黑色魔气笼罩。
“兄台,有些事想打听一下。”孟惊蛰客客气气的说道。
面前这个大众脸的魔族听了这话,立时回道:“兄台,有些报酬也要收一下。”
孟惊蛰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虽然诧异,但也认可信息付费这件事,便说道:“兄台如何收费?”
大众脸思考一番后,十分大方的说道:“你问吧,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孟惊蛰:?
94、化魔
孟惊蛰望着大众脸一脸正经, 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我哪里不对吗?”
孟惊蛰想到自己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魔族人,说不定是这装出来的魔族样子,没有骗住眼前这个魔族。
岂料大众脸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说道:“身材匀称, 衣冠整齐,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呀。”
孟惊蛰:……
“我后悔了。”大众脸忽然说道。
“后悔什么?”孟惊蛰问道。
“本来只想拿你的东西,但你这样的小魔族, 多半没什么积蓄, 反而……”
大众脸原本只是眼馋孟惊蛰的飞行器,此时他又打量了孟惊蛰一遍, 然后说道:“反而味道鲜嫩, 肥而不腻,还是吃掉比较好呢。”
大众脸说得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一点是在说笑的样子, 让孟惊蛰心底又是一突,忍不住问道:“是你一个人这样,还是所有魔族都这样?”
大众脸虽然长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但脑子却也不笨,听到孟惊蛰这么问, 又看着他周身环绕的魔气,说道:“原来你是个化魔的人族啊。”
孟惊蛰见他神色变化, 忍不住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大众脸摇了摇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高兴不少, 说道:“既然你是化魔的人族,那我……”
孟惊蛰见他顿住,一时也不知道这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倒还在耐心的等着。
但大众脸却在吊足了孟惊蛰的胃口之后,说道:“那我就要煮着吃。”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十分理智的说道:“兄台的收费太高了,我付不起,告辞了。”
孟惊蛰刚想走,又被这魔族拉住了,对方脸上满是好好商量的意思,说道:“付不起也别走呀,你可以少问点,我也能少收点。”
孟惊蛰皱眉,问道:“少收点,你是收什么?”
大众脸细细的打量了孟惊蛰一番,最终视线落在孟惊蛰的手上,笑着说道:“你这个手,还是白白嫩嫩的哦……”
孟惊蛰直接抽回手藏在身后,看着这人的眼神满是戒备。
大众脸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说道:“这么好的手,不吃可惜了。”
说话间,还吞了吞口水。
孟惊蛰直接告辞。
但大众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垂涎孟惊蛰很久了,直接伸出手来,试图拉住孟惊蛰。
孟惊蛰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这人拉住,对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力气大的出奇,孟惊蛰死活挣脱不开。
“来都来了,还走干什么。”大众脸笑嘻嘻的说道,那模样活像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孟惊蛰努力挣脱,无奈之下,只能说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让你了。”
大众脸依旧笑嘻嘻,丝毫没有觉得半点微笑,反而说道:“你厉害一个我看看。”
孟惊蛰只是挣扎了一瞬间,便直接召唤出龙吟剑来。
龙吟剑一出,看到这个魔族,没有半分犹豫就直接劈了过来。
这魔族一见到龙吟剑,虽然不知道这剑是什么来头,但心底却是一颤,本能的感到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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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要吃掉孟惊蛰的欲望,终究是战胜了这种本能的害怕,说道:“还当你有什么本事呢,动用灵气?你有多少灵气可以用?”
孟惊蛰将仅剩的灵气,全都灌入龙吟剑中。
剑身发出一声轻鸣,紧接着浑身充斥着无数灵光,直直的朝着大众脸劈了过来。
大众脸被这样的威势所摄,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化为一阵黑烟,朝着远处匆忙奔逃。
“本本本本剑一出马,谁能挡!”龙吟剑得意洋洋的说道。
孟惊蛰此时却一脸痛心疾首的望着它。
“怎怎怎怎么了?”龙吟剑被孟惊蛰盯得莫名其妙。
“那么多灵气,你都用完了?”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理直气壮的说道:“给给给给我的,我不能用?”
“你吃饱了吗?”孟惊蛰又问道。
龙吟剑回味了一番,说道:“吃了个半半半饱,你再给点……”
魔界没有灵气,龙吟剑想要吃饱,那就要全靠孟惊蛰。
“那太可惜了,灵气全没了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怎么会这样……”龙吟剑顿时为难起来,它在绝灵之地时过了多年的苦日子,因而离开之后,立马就变得大手大脚起来。
此时听孟惊蛰这么说,它立马意识到自己未来可能会面对的艰难处境,便道:“你你你你你不是还有灵石吗……”
孟惊蛰摇头,说道:“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准备先完全化魔。”
完全化魔,便是不再保留一点灵气,全部使用魔气。
龙吟剑整个剑此时都一脸痴呆状态,一时竟然不知道是孟惊蛰完全化魔,还是没有灵气让它觉得更可怕。
孟惊蛰抬手将龙吟剑收进了储物戒中,继续朝着远处飞行。
原本他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魔族,自从遇到那个大众脸之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孟惊蛰在路上见到的魔族越来越多。
而这些魔族,看着孟惊蛰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对劲。
孟惊蛰对于他人情绪感知并不擅长,但却能很容易就看出来,这些人到底是在眼馋什么。
飞行器。
这些魔族的视线,全都死死的盯着他脚下踩着的飞行器。
孟惊蛰此时才注意到,这些魔族不管修为高低,没有一个人在使用飞行器,要么是在飞行,要么是在疾行,总之没有一个人在飞行。
龙吟剑如今还不肯吸收魔气,而孟惊蛰身上的灵气也所剩无几,且此时这些魔族人数可不少,所以孟惊蛰哪怕再憨,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作死。
孟惊蛰故意放慢了速度。
只是他放慢速度,这些魔族也跟着放慢了速度。
魔族们互相之间都在对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防备的模样。
孟惊蛰看得出这些人眼中的觊觎,他见放慢速度也无用,索性直接耗费魔气,将这环状飞行器的速度提到极致。
他一提速,这些魔族也跟着提速,所有人全都穷追不舍。
孟惊蛰此时心下暗暗叫苦,索性魔界里魔气充盈,这飞行器需要的魔气也不多,孟惊蛰可以沿途一直补充魔气,这才让他一直没有被人追上。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驾驶飞行器飞了多久,他的视线中,远远的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远远望去,这座城市浑身黑漆漆的,和四周的无边废土倒是显得很搭,孟惊蛰来不及多想,直直的朝着这座城市飞去。
只是还没等他飞进去,在城门口处,就像是被什么阻拦一般,直接掉了下来。
“请出示入城令牌。”
孟惊蛰这才注意到,城门口有两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守卫。
这两个守卫手里全都拿着一个长矛模样的武器,孟惊蛰只是看一眼,便能认出这武器品阶不高,和修仙界最下等的法器差不多。
“没有入城令牌。”孟惊蛰说道。
两个守卫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半点异常,而是直接说道:“请购买入城令牌。”
孟惊蛰没想到这城门还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些原本追着他的魔族,此时全都将武器收了起来,就跟在孟惊蛰身后,看起来像是等到入城,但实际上却是所有人将孟惊蛰围在一起,似是生怕孟惊蛰跑了一般。
“我没钱。”孟惊蛰说道。
城门守卫立时皱起眉来,说道:“请离开城门。”
这便是要驱赶孟惊蛰的意思。
那些围着孟惊蛰的魔族人,听了这话,此时脸上全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孟惊蛰见他们这般,突然灵机一动,直接将那环状飞行器送到两个城门守卫面前,问道:“这个可以换入城令牌吗?”
两个城门守卫对视一眼。
这两人虽然也是魔族,但到底和这些等着打劫的魔族不一样,不能直接做出抢劫的举动来。
但此时孟惊蛰主动提出交换,且要换的只是在他们看来不算特别值钱的入城令牌时,这两人立马心动了。
“可。”
城门守卫这才刚答应下来,第一个表达不满的,却是这些打劫的魔族。
“你的飞行器起码能换一百块入城令牌,你不要被骗了!”有个打劫的魔族说道。
其他的打劫魔族虽然跟这个魔族不是一伙的,但也在一旁用力点头,作证这魔族说的话。
守卫听到他们这么说,顿时着急了起来,生怕孟惊蛰不换了,立马说道:“你们这些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心思,这是风歧魔尊的地盘,你们再敢乱来,就杀了你们!”
这样的狠话,打劫魔族们却没有半点害怕,而是说道:“来杀呀来杀呀!”
眼看着两伙人就要吵起来,孟惊蛰乐得抱着双臂待在一旁看热闹。
这里是风歧城城门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规矩在,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只是干巴巴的吵架,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似乎哪一个种族都不缺鸡贼的人,那边吵得正凶,一个魔族悄悄跑到孟惊蛰身旁,低声说道:“小兄弟,看你也是个不懂行的,这样,我吃点亏,给你一块入城令牌,再另外给你五颗魔晶,咱们悄悄换了,如何?”
孟惊蛰被那边的吵架声吸引,此时身旁突然多了这个声音,他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孟惊蛰这话说出来,刚好两边人吵架一个停顿,顿时两边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鸡贼魔族顿时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孟惊蛰见他不说话,便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要拿入城令牌和五颗魔晶来交换?”
鸡贼魔族不敢说话。
但他的这个行为,像是将所有人的理智都唤了回来一样。
这些人见这么低廉的价格,孟惊蛰竟然没有半点恼怒,反而脸上带着些许喜色,顿时所有人心下一个咯/噔,越发觉得孟惊蛰是个真小白。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孟惊蛰连这些魔族的常识都不明白,但不妨碍他们此时想要获得飞行器的决心。
“五颗魔晶太少了,我出六颗!”有人喊价。
“六颗也好意思说话?我出……”这人故意装出一副肉痛的模样,咬牙喊道:“我出八颗!”
每个人都觉得孟惊蛰是个好哄骗的傻白甜,因而每个人都变得鸡贼起来,抬了许久的价格,每一次抬价依旧在三颗以内波动,就连那两个城门守卫,也都加入了这场低端的价格战。
孟惊蛰又不是真的傻子,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自然明白这价格应该还是十分低廉,他直接终止了这场抬价会,径直朝着那两个守卫说道:“我跟你们换。”
这两个守卫最后一轮出价是五十五魔晶,听了孟惊蛰这话,两人脸上顿时显出喜色来。
倒是一旁的一个魔族说道:“我出六十魔晶,卖我!”
一下子提了五个魔晶的价格,在城门处的小型拍卖会场上,算得上是土豪行为了。
其他魔族此时也不再掩饰了,一个个又开始报价,报价最高的人,甚至还出到了三百魔晶。
孟惊蛰对于这些打劫党可没有半分好感,因而倒是十分坚定的看着两个城门护卫,说道:“魔晶多少我不在意,倒是想多知道一些消息。”
其他人听了这话,又有人跳出来说自己知道的消息也多。
但孟惊蛰没有搭理这些人,而是拉着两个守卫开始私聊。
等到他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后,孟惊蛰这才拿着入城令牌,和一小袋子魔晶入了城。
他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进了风歧魔尊所在风歧城。
一入城,入眼便是干净整洁的街道。
魔族自来是混乱与暴虐的代名词,孟惊蛰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非常脏乱差的城市,却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样整洁的街道。
街道上差不多每隔五米,就有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魔族守卫。
虽然这些守卫身上的盔甲没有半点纹路,显然全都是最最普通的盔甲而并非是法器,但孟惊蛰却在这些守卫身上看到一股子气。
一股子肃杀之气,不像是普通守卫,倒像是经过了严格培训后的军/人。
魔界大练兵?
孟惊蛰脑子中不禁想到了这个词语。
还没等他多看几眼,他便听见一声轻轻的铃声,这些魔族守卫忽然又是神情一凛,比之前更加肃穆起来。
街道上原本闲逛的魔族们,此时也全都一改之前的散漫,纷纷朝着街道两边走去。
孟惊蛰虽然不明白,但却跟着人/流行动,他在街边墙角站定,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街角露出一个白色的头颅。
雪白的毛发,双眼湛蓝如同大海。
身形高大,就像是一头成年大象一般。
妖兽的两个耳朵上,全都挂着一枚金黄色的铃铛,妖兽的背上,是一个搭建起来的亭子。
孟惊蛰远远望去,只见亭子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但却看不清楚具体面容。
这高大妖兽,颜值无疑很高,但孟惊蛰却没有太多心上的意思,而是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试图找出些许不同来。
孟惊蛰的记性一向很好,他看了半天,发现除了身形大小不同,眼前这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妖兽,与他从前见过的月夜兽没有太多不同。
“大人出行,其实你这样的贱民可以直视的?”
孟惊蛰这一个愣神的功夫,身上就多了一个“贱民”的称呼。
他左右望去,只见自己身旁的魔族们,此时全都低着头,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在人群之中,他这样仰头张望的,顿时便成了一个异类。
此时出声斥责他的人,站在白色妖兽身旁,似是那亭子里那位大人的仆从。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那亭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肌肤雪白,手指细长,在白空中轻轻摇了摇。
这个原本正在一脸凶狠训斥孟惊蛰的人,用力的瞪了孟惊蛰一眼,紧接着说道:“大人心胸宽广,不与你这贱民计较,下次若是再敢这般,仔细你这一双眼睛!”
孟惊蛰:……
他迷迷糊糊中被惩罚又被宽恕,而这位大人的队伍,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继续前行。
孟惊蛰被训斥了一顿,也没有学会让人省心,他望着那长队离去的背影,隐隐约约见到那妖兽背上的亭子里,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
“你可真是不怕死,这位大人的架座,也是你能直视的?”孟惊蛰身旁一个魔族说道。
孟惊蛰这一路上也算是见过许多魔族,但几乎全是大男人,而这一次跟他说话的,却是个魔族小姑娘。
魔族小姑娘长了一张十分明艳的脸庞,但身上的衣着却十分简单朴素,很容易就给孟惊蛰一种寒酸之感。
孟惊蛰是个刚刚化魔的魔族人,虽然他原本是金丹修为,但到了魔族的地盘,很多事情都是要重头再来。
可即便他是重头再来的,他也觉得这小姑娘的修为很低。
其他的魔族给他一种看不清楚的感觉,而这个小姑娘在他面前,修为却是一目了然,孟惊蛰虽然说不出她具体是什么修为,但却觉得对方像是一个装了浅浅一层水的瓶子。
“这位大人是谁?”孟惊蛰问道。
小姑娘立马说道:“这是夜大人,她可是魔尊的侄女。”
小姑娘很快就说起这位夜大人的事情来,左不过是些人美修为高之类的话,话语间满满都是对这位夜大人的羡慕与敬仰。
孟惊蛰听到这个“夜”字,却第一反应却是“叶”字,他想到自己和叶嫣然似是永远会再次相遇,便忍不住问道:“夜大人名讳是什么?”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理所当然的说道:“夜大人的名讳,怎是能胡乱说的。”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你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我当然知道,我才不告诉你呢!”小艺说道。
孟惊蛰闻言不再追问,他刚来魔界,想要找个地方落脚,目光便落到了路旁似是客馆一类的地方。
小艺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又说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风歧城,对吗?”
孟惊蛰的模样确实骗不了人,被小姑娘看穿了,他也没什么继续撒谎的意思。
小艺笑了笑,说道:“你别看这些路边的客馆,这种一个晚上就要十个魔晶,贵着呢。”
孟惊蛰捏了捏自己的小钱袋,里面不过五十个魔晶。
原本他还不在意这些,此时却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穷鬼。
小艺自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当场大包大揽的说道:“遇到我小艺,也算是你运气好。”
孟惊蛰刚想说什么,小艺又凑到他身旁,低声说道:“你身后怎么还跟着尾巴呀?”
孟惊蛰回头一看,只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那些打劫党中的一个。
孟惊蛰对于自己被人跟踪这事倒是不奇怪,只是却对小艺有些刮目相看,他没想到修为这样低的一个魔族小姑娘,居然会这般敏锐。
“想不想甩开他们?”小艺笑着问道。
孟惊蛰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里满大街都是守卫,他们就算跟着,也不敢做什么。”
小艺听了点头,但又说道:“守卫都集中在主街,到了小巷子里,他们可就没人管了,你要记得别乱跑。”
孟惊蛰倒是不知道这一点,他此时实力低微,不具备跟这些人硬碰硬的实力。
小艺打量着孟惊蛰的神色,说道:“给我十个魔晶,我帮你甩开他们。”
“原来你是想挣我的钱。”孟惊蛰说道。
小艺脸庞微红,解释道:“这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这生意,我做。”孟惊蛰说道。
小艺顿时松了一口气。
孟惊蛰又说道:“我想买修炼功法,你先带我去买,可以吗?”
小艺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说道:“就算一本基础功法,都要上百魔晶,你有这么多钱吗?”
孟惊蛰闻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好像很清楚我有多少钱。”
95、小艺
小艺眼神闪了闪, 转而心虚的说道:“你这样打扮的,一看就没钱。”
孟惊蛰定定的望着她,将小姑娘人都望得脸红了,方才转过视线。
“怎么你不信我?”小艺追问道。
孟惊蛰只觉得对方尽力掩饰的样子, 真的是太明显了。
“走了。”孟惊蛰说道。
“走?你要去哪里?”小艺赶忙追在他身后。
孟惊蛰笑了笑, 说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摆脱追兵吗?”
小艺听了立马脸上立马一喜, 问道:“你这是同意了?”
孟惊蛰轻轻的应了一声。
小艺立马欢呼一声,紧接着她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这些事交给我准没错, 许多来风歧城的魔族, 都指明了要我小艺帮忙呢。”
孟惊蛰听了这话,顿时停住了脚步。
小艺一个没注意, 直接撞在他背上。
“怎么停下来了?”小艺问完, 立马说道:“这还没到那条路呢,现在可甩不开他们。”
孟惊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打劫党的那张虽然普通但看起来十分面熟的脸庞。
“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点名找你。”孟惊蛰说道。
小艺的修为不高, 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因而孟惊蛰对她说的事,才会这般诧异。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小艺心下想着,点名找自己算账,应该也算是点名找吧。
“那当然,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小艺, 可是东城一枝花,东城上上下下, 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孟惊蛰没理清楚“一枝花”和“包打听”,怎么还能业务重合,他想不清楚, 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小艺闻言,倒是十分坦然,理直气壮的说道:“这说明我什么都厉害呀!”
孟惊蛰难得怔愣了一瞬间,定定的看着小艺。
小艺再次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孟惊蛰真心实意的说道:“虽然你本事不大,修为也不高,但嘴巴是真的会说。”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小艺心下生气,但想着自己要挣孟惊蛰的魔晶,便只能继续忍辱负重,眼见孟惊蛰要错过那个巷子口的时候,赶忙出声提醒。
小艺索性快步走了两步,直接跑到孟惊蛰前面,拉起孟惊蛰就往巷子里面跑。
这条巷子四通八达,小艺一进里面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扯着孟惊蛰七弯八拐。
但即便这些,也没能彻底甩开身后那些人。
“你招惹的人太厉害了,他们疾行的速度太快了。”小艺抱怨道。
“速度很快吗?”孟惊蛰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这些人疾行的速度,似乎也只是修仙界筑基初期的遁速。
“那这样呢?”孟惊蛰说着,直接拿出两张幻影符来,说道:“要提速了。”
紧接着,在小艺惊恐的眼神下,孟惊蛰将符箓拍了下来。
两人的身形陡然提速,小艺的声音在风里飘荡:“你!为!什!么!这!么!浪!费!”
“这!是!符!箓!啊啊啊啊!”
小艺一路都在大喊大叫,就好像孟惊蛰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
也不知两人跑了多久,总算是停了下来。
小艺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孟惊蛰回头一看,仔细辨认了一番,方才确定身后已经没人跟着了。
“这是什么地方?”孟惊蛰问道。
小艺转过身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面容狰狞的说道:“这是符箓!这是符箓啊!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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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城门又不是没见过我,怎么还这么说话呢?”孟惊蛰说道。
“也是,在城门的时候你就是个败家子,一个飞行器才换了……”
说着,小艺突然一顿。
孟惊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盯上我了。”
小艺脸上一僵。
孟惊蛰接着说道:“还有什么后招,你一起使出来吧。”
小艺还没说什么,一旁地上的竹篓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孟惊蛰腰高的小男孩冲了出来。
小孩生得虎头虎脑,手上还拿着一把铁剑,直接冲向孟惊蛰,口中喊道:“不许欺负我姐姐!”
孟惊蛰不至于欺负小孩子,只是脚步轻移,紧接着这小孩就直直的往前冲,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小虎!”小艺赶忙上前,将自己弟弟扶了起来。
孟惊蛰看着这姐弟俩,问道:“还有人呢?”
小艺没说话。
孟惊蛰等了片刻,但却什么人也没有再出现,他不由得眉头皱起,说道:“你这是,两个人打劫?就你们俩?”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小艺气呼呼的看着他。
一旁的小虎此时被扶了起来,但还是气势汹汹的说道:“就我们两个人怎么了?我是未来要成为魔将的男人!”
孟惊蛰看着这么丁大的小男孩,这样凶狠的放着话,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志向。”
小虎闻言,更是得意。
而一旁的小艺却感觉有些丢脸,说道:“别胡说八道了。”
说着,她就像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抱起小虎,直接使用幻影符最后一点力量。
但她刚有动作,就已经被孟惊蛰拉住。
小艺知道这一次自己算是栽了,讪讪一笑,说道:“孟大哥,我不跟你收带路费了,今天的事,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孟惊蛰却没有同意,而是说道:“带路费怎么能不要呢。”
小艺一愣。
孟惊蛰从那个并不富裕的钱袋子里面,倒出来十枚魔晶来,递给小艺。
小艺木呆呆的接过魔晶。
孟惊蛰接着说道:“你们这样的配置,也别想着打劫了,老老实实挣点别的钱吧。”
小艺还没说话,一旁的小虎已经说道:“这怎么能行?”
孟惊蛰微微诧异,问道:“为何不行?”
“没有一个魔将,不是从打劫起家的,你这是想让我输在起跑线上!”小虎手里捏着一把凡铁,身子站得笔直,小脸上全是认真。
他这个样子,孟惊蛰实在没有忍住,伸手在他发质枯黄的脑袋上拍了拍,说道:“真厉害,不愧是未来的魔将呢。”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小虎还是个小孩子,也没有什么分辨阴阳怪气的能力,听了这话也不像他姐姐那样不高兴,而是回道:“算你识相。”
小艺见他这般,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觉得弟弟的梦想实在是痴心妄想,便忍不住训斥道:“魔将是你能当的吗?别胡说了,要是遇到了那些大人们,只怕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虎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之色。
孟惊蛰赶忙说道:“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1]
孟惊蛰也没想到,这么一句烂大街的话,居然让小艺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直接给自己提供了这么多阴阳值。
小艺直接将小虎扯到自己身后,又将那十个魔晶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后,方才朝着孟惊蛰说道:“今天算是我认栽,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小艺不知道孟惊蛰到底想要什么,而他们姐弟俩显然也是打不过孟惊蛰的,此时两人能不能离开,完全在孟惊蛰的一念之间,因而此时她也不敢完全跟孟惊蛰翻脸,只能拿这样的蝇头小利来讨好孟惊蛰。
“我想找个住的地方。”孟惊蛰说道。
小艺闻言,左右看了看,说道:“这地方是没钱的魔族住的地方,房租便宜,但也乱的很,真要住这里,你可要看紧自己的东西。”
孟惊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倒是没有告诉她自己有储物戒,因而不怎么怕偷窃。
他在魔界待了这么久,其实最深刻的感受不是这些人暴虐,而是穷。
见到一个飞行器,这些人就全都大惊小怪的,甚至还引来了打劫大军。
且先前小艺吃惊的点,似乎也不是幻影符,而是“符箓”。
孟惊蛰点点头,又问道:“这里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小艺立马说道:“怎么可能多,我小艺这样的好人,你能碰到真是运气好。”
孟惊蛰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小虎身上,看着他手里的那普通铁剑,点点头,说道:“你们用的武器这么差,确实很难遇见。”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来自小虎的阴阳值:+0.5]
孟惊蛰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想到这系统,连小孩子的阴阳值都不放过。
小艺鼓着脸颊,说道:“你既然不想住,那我们走了。”
小艺此时也看出来了,孟惊蛰虽然说话难听,但心肠却不坏,修为明明比他们高,但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住。”
孟惊蛰总算止住了嘴欠。
小艺开始认真的给他介绍这里的情况。
东城是整个风歧城里最混乱的地方,这里的房子都是最破最旧的,同样,也是全城房租最便宜的地方。
“你只有四十个魔晶,大概能住一个月。”小艺说道。
孟惊蛰对于魔界的物价并不十分了解,但他此时却很想留在风歧城。
小说里他会成为风歧魔尊的手下,而之前在阴阳墓里,他也见识过风歧一族的手段,明明魔族有那么多个分支,但他却在反复遇见风歧这一支,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和风歧一支,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
甚至他还想找到自身的秘密,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魔混种。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最好能见一见风歧魔尊,说不得能够得到更多线索。
“有什么地方可以挣魔晶?”孟惊蛰问道。
小艺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转,指了指自己身上还贴着的那张幻影符。
“这种符箓,你还有多少?”小艺问道。
孟惊蛰皱眉,问道:“这个可以换钱?”
小艺立马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幻影符从身上扯下来。
两人先前跑了这么久,这符箓上已然还有灵光流转,显然还能再用,小艺只见过一次符箓,那还是一张只剩下一次使用机会的符箓。
就算是这样几乎半废的符箓,还是被人珍而重之的珍藏着。
而孟惊蛰的符箓明显品质更高,但就被这样随便用掉了,小艺原本已经停止的心痛,此时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你这个符箓,一张能卖不少钱,至少能卖几百魔晶。”小艺也没见识过这样的符箓,只能这样犹犹豫豫的说道。
孟惊蛰也没有魔晶的概念,但还是说了实话:“这是修仙界的符箓。”
小艺闻言,理所当然的说道:“符箓不都是修仙界的,魔界哪里会有符箓。”
孟惊蛰听了心下微微一顿。
“魔界没有自己的符箓吗?”
小艺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废话,魔气压根无法凝聚在符箓当中,如何能有自己的符箓。”
小艺此时也看出来了,孟惊蛰就是魔界的小白,问道:“你是化魔的修士?”
孟惊蛰点头。
小艺脸上立马扬起一抹笑来。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孟惊蛰皱眉,见她笑得像是中了千万大奖一样,说道:“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小艺赶忙擦了擦情不自禁流出来的口水,眼中满是成功傍到大款的喜悦。
“你还找什么地方住?直接去我家隔壁吧!那地方正好空出来了。”小艺欢欢喜喜的说道。
孟惊蛰满脸拒绝。
小艺却死活拉着他,口里还问道:“你还有多少好东西?能注入魔气的法器有多少?这样的符箓有多少?”
孟惊蛰不答话,小艺又说道:“都是自己人,你还瞒着我干什么,咱们合作,五五分成,保准能将这些东西都卖出一个好价钱来。”
“五五不行,四六?实在不济,三七也行啊。”小艺一步步放低自己的底线。
“你倒是很积极。”孟惊蛰说道。
“赚钱的事情不积极,那做什么积极。”小艺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有没有……那个?”
说完,她就低下头来,朝着孟惊蛰的手上看。
孟惊蛰早就在承认自己化魔的那一刻,就将手上的储物戒给取了下来。
小艺没有见到储物戒,顿时一连失望,说道:“居然没有储物戒,真是太可惜了。”
孟惊蛰在她的话语当中,倒是抓住了一个关键词,问道:“难道不是所有法器,都能注入魔气?”
小艺用力点头,说道:“魔气太过暴虐,不是所有法器都能承受。”
孟惊蛰听了,心下猜测着之所以不能承受,应该是因为法器上的灵纹之故。
他虽然没有半点炼器经历,但因为涉猎颇多的缘故,纸上谈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也行。”
“住我家隔壁,我能帮你办事、跑腿……”小艺还想再劝,忽然想明白孟惊蛰说的话,立马高兴起来,说道:“太好了,我告诉你,这就是个明智的选择。”
小艺一改之前的姿态,一路上都十分殷勤,引着孟惊蛰去了她家隔壁。
她家隔壁和她家的格局是一样的,都是带个小院子的房子。
房屋面积不大,是每间屋子都非常狭小的两室一厅。
一进去,孟惊蛰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灰尘,忍不住问道:“这屋子到底空了多久?”
“三天。”小艺眼睛都不眨的说道。
“三天就这么脏?”孟惊蛰只觉得眼前这屋子,不像是空了三天,倒像是空了三年。
小艺神色不改,说道:“我们魔族都不太爱干净。”
一旁的小虎想开口,却被小艺直接按了下去。
孟惊蛰身上仅有的四十个魔晶,已经变成了这宅子的房租,此时他算是身无分文。
小艺像是知道他的情形一样,说道:“你一定饿了,今天我请你。”
孟惊蛰一路上都在吸收魔气,这些魔气在他体内运转,最终全都转化为魔力留存,因而他倒是一直都没有饥饿感。
不过此时听小艺这么说,他便点了点头,想着也可以见识一下魔族的食物。
小艺将他引到了自己家中。
孟惊蛰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脏乱差的环境,却没想到这小小的宅院,被姐弟俩布置的十分温馨,甚至一度让他有了一种回到平康坊的感觉。
他坐在小小的客厅里,耳朵却听到了厨房下的轻声交流。
“小虎,你今天可能要少吃点。”小艺低声叮嘱道。
小虎摸了摸肚子,虽然满心不愿,但还是点点头。
孟惊蛰心底一顿,想到了自己从前和孟小甜相依为命时,似乎也有个无数次这样的对话。
很快,他又听见小虎问道:“你不是挣了魔晶吗?”
“对,等客人走了,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小艺理所当然的说道。
孟惊蛰:……
孟惊蛰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饭食还未做好,孟惊蛰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味道。
这味道虽然说不上恶臭,但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舒适。
孟惊蛰看着他们最终端上来的吃食,强行忍着不适感,没有流露出嫌弃来,只是浅尝辄止的吃了一口后就停了下来。
“我饱了。”孟惊蛰说道。
小艺却十分热情的招呼着,想让他多吃点,见孟惊蛰一脸坚决之后,很快她便和弟弟将饭食分食殆尽。
孟惊蛰无心用饭,目光便忍不住游移,最终落在了墙上的一副贴画上。
那贴画画得十分粗糙,可孟惊蛰却从其中看到一点熟悉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画?”
“这是百魔夜行图。”小艺回道。
孟惊蛰的记性一向很好,但偏偏这幅贴画给他的熟悉感,他一时竟然找不出原因来。
“你喜欢?回头可以自己买一幅。”小艺说道。
孟惊蛰望着姐弟俩的这个家,明显是不富裕的家庭,却能专门买这么一幅画,便问道:“这画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小艺摇头,说道:“只不过是一点虚妄的念想罢了。”
“念想?”孟惊蛰不解。
小艺想起他是化魔的修仙者,自是不知道《百魔夜行图》对于魔族的意义,便解释道:“相传,《百魔夜行图》中隐藏着魔族圣地的线索。”
“魔族圣地里,遍地都是魔族至宝,一旦能够进入,那就能飞黄腾达了。”
小艺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这数千年来,能够参破《百魔夜行图》的魔族,终究是少数。”
“少数,那还是有人参破了。”孟惊蛰说道。
“魔界有一句话,魔尊不一定去过圣地,但去过圣地,一定能成为魔尊。”小艺说道。
孟惊蛰此时再望向那副《百魔夜行图》,看着那些粗糙的线条,那种熟悉感依旧萦绕在他的心头。
“你若想要,拿一张符箓来,明日我帮你换成魔晶后,直接给你买一张。”小艺拍着胸脯保证道。
孟惊蛰直接拿出一张火球符来,递给她。
火球符和幻影符虽然都是初级符箓,但两者在修仙界时身价就是云泥之别,如今到了魔界,孟惊蛰也拿不准价位差别,因而便打算先拿火球符试试水。
索性,火球符在魔界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品,第二日小艺十分顺利的完成兑换。
一张普通的火球符,换了五十魔晶,孟惊蛰直接给了跑腿的小艺二十枚魔晶。
小艺虽然嘴巴上吹得厉害,实际上她也是个很多天都不能开张的普通魔族,靠着孟惊蛰,在短短两天内就赚了三十魔晶,相当于姐弟俩大半个月的口粮都有了着落,如此倒让她越发坚定要抱大腿的念头。
“这是你要的画。”
孟惊蛰嫌弃小艺家的《百魔夜行图》过于粗糙,因而特意叮嘱她要买好的。
此时这幅画一展开,明显便能看出来,画上的线条更加清晰。
小艺在一旁说道:“这画其实都差不多,没必要买好的,风歧魔尊当年,不是照样从最普通的贴画里参透秘密吗?”
孟惊蛰再度听到风歧魔尊的名字,便忍不住问道:“是吗?”
“那当然!”也许是因为风歧魔尊是风歧城的主人,在这里拥有相当高的威望,小艺提起他时,立马打起精神来,说起魔尊之事,似是能滔滔不绝的说上半日。
孟惊蛰听了一肚子的八卦之后,方才问道:“怎么才能成为魔尊的手下?”
96、贴画
小艺闻言顿时卡了壳。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孟惊蛰, 许久才说道:“你这样弱,就算去投城守卫,估计都不会要你的。”
孟惊蛰想到之前他见过的那些魔族守卫,个个的修为倒是不弱, 他如今还在化魔, 辛辛苦苦修灵气获得修为, 并不能完全转化为化魔修为。
他如今虽然比小艺强,但现在的实力, 却只是个魔族的炼气期。
“你是修仙者, 哪怕化魔十分成功,也很难在魔族大有作为。”小艺说起这个魔界常识, 对于孟惊蛰想要入魔尊麾下做事的念头, 并不看好。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而是说道:“除了成为魔族守卫呢?”
小艺微微一愣, 很快便说道:“那你要有一技之长。”
“一技之长?”孟惊蛰思考一番,问道:“画符,算吗?”
听了这话,小艺立时双眼明亮起来,说道:“算, 算,自然是算的。”
在小艺看来, 画符是一个高级手艺活,她连符箓都见得很少, 自然也从未见过有人画符,因而央求着孟惊蛰当场画一张出来。
孟惊蛰的储物戒里,倒是有不少制作符箓的材料, 听了这话,他也没有拒绝,而是当场拿出材料来。
只是他如今体内的灵力早就被消耗一空,他试图用魔气来取代灵气,但结果却是下笔不久,这符箓还没画成,便无风自燃。
一次,两次,三次。
一直不成功,小艺眼中的失望越发明显。
“没事没事,画符本就是要用灵气的,不怪你……”
孟惊蛰本以为会听见小艺的讥讽,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难得的体谅。
只是体谅之后,却似是图穷匕见一般,轻声说道:“你要是一时画不出来,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办,你如今身上的魔晶所剩不多,要想在这里活下去,最好还是多些进项……”
小艺言语之中,便是催促着孟惊蛰拿出存货来,多换一些魔晶用来生活。
修仙界的符箓,因为灵气全都储存在符箓当中的缘故,因而到了魔界之后,依旧能够照常使用。
而魔界的人,却无法用魔气画出符箓来,故而修仙界的符箓,在魔界格外畅销。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再试试看。”
小艺望着孟惊蛰一张接一张的消耗符纸,看着心都在滴血,她很想劝孟惊蛰放弃,但见对方如此执拗,她心下也不禁存了一丝幻想。
只是这份幻想,随着三天过去,孟惊蛰都没有半点进展,反而消耗了大量的符纸之后,小艺终于忍不住了。
穷人家就算有梦想,愿意为梦想付出的成本也是十分有限的。
“你不要再乱试了,继续试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将符纸卖了,换点魔晶也能多活几日。”小艺劝道。
魔界虽然早有共识,魔气不能画出符箓来,但依旧还有许多人不死心想要挑战这条尝试,因而空白的符纸也不愁销量。
小艺的建议,倒算的上是一个止损的好办法。
孟惊蛰买了那张贴画之后,如今身上又再度变成赤贫状态,只是也不知是否因为他曾经是金丹修士,早已成功辟谷的缘故,相对于小艺这样的普通魔族,孟惊蛰并没有多少进食的欲望。
修仙界那些充满灵气的食物,尚且不能打动他,因而更别提魔族这些长得奇形怪状,又散发着奇怪气味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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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活了这些日,就全靠吸收魔气而活。
“我快要想明白了。”孟惊蛰说道。
小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如何当真。
在孟惊蛰钻进牛角尖里研究符箓的这些日子,她也在外面仔细的打听了一番符箓之事,因而她才明白,孟惊蛰想要用魔气画出符箓来,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听我的,快卖了这些符纸,运气好能骗到一个傻的,我们还能卖一大笔钱。”小艺说道。
孟惊蛰摇头。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用魔气画出符箓吧?别试了,我这两天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这是痴心妄想。”小艺说道。
孟惊蛰摇头,然后手指放在嘴边,说了一个“嘘”字。
小艺顿时住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盯着面前的这张符纸,倒是没有继续往下画,而是问道:“魔界有什么魔兽吗?”
“用魔兽血,也不行!”小艺大声说道。
她从前不怎么关心画符,这两天倒是打听得十分努力,自然多知道了一些。
“有什么火属性的魔兽吗?”孟惊蛰却不太在意她的反驳。
小艺深深的叹了口气。
孟惊蛰见她这般不配合,直接拿出五张火球符来。
小艺见了火球符,立时双眼发亮,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孟惊蛰拿符箓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跑一趟,可以吗?”
孟惊蛰出手大方,小艺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心下虽然还是觉得孟惊蛰在浪费魔晶,但却十分老实的,帮忙买来了孟惊蛰需要的魔兽血。
仅仅一小瓶魔兽血,就花费了这次近乎一半的魔晶。
“我可以没有从中落好处,魔兽血本来就不便宜,你又指明了要火属性,自然卖得更贵。”小艺解释道。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看到了她嘴角的一点白色粉末。
“擦擦嘴。”孟惊蛰提醒道。
小艺立马提起衣袖就擦,想到自己拿着孟惊蛰的钱偷偷买了一包糕点和弟弟分而食之的事情,一阵心虚之后,换来她急切的解释:“这是一种粉,不好吃,也不值钱。”
孟惊蛰没太在意,而是回道:“知道了。”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到突然刷新出来的阴阳值,心下满是诧异,忍不住看了小艺一眼。
小艺被他盯得发毛,用力跺跺脚,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终还是觉得歉疚,当即粗声粗气的说道:“我打听出来一件事。”
孟惊蛰诧异的望向她。
小艺说道:“夜大人最近想要招一个懂灵纹的人,你从前是修仙者,应该也懂吧。”
灵纹在修仙界的地位,就像是数学在理工学科中的地位一样,既独立,又与其他学科关系密切。
孟惊蛰在所有学科里,最擅长符箓和阵法,而符箓与阵法,在很多时候又会要求在灵纹上的造诣。
孟惊蛰被迫也学会了不少灵纹。
“是那天见过的夜大人吗?”孟惊蛰问道。
小艺点头,又想到孟惊蛰一心想要成为魔尊的手下,怕他不知好歹冲撞了夜大人,便道:“夜大人虽不是魔尊,但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成为魔尊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她还是魔尊的侄女,说不得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你们魔族,不是从来都是实力说话吗?怎么还讲起血脉亲缘来了?”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他曾经接受的科普里,魔族是按照修炼功法来划定分支,如修炼风歧功法,就会自动被盖上风歧魔族的戳,而魔尊上位,也都是实力说话,不存在有传位之事。
“夜大人得了魔尊的言传身教,自然比普通风歧魔族要强上许多,且她实力不俗,如果能继任魔尊之位,未来又能带领我风歧一支更进一步。”小艺满脸崇敬的说道。
孟惊蛰不太明白这些魔族的狂热。
“你不愿意去吗?”小艺问道。
孟惊蛰想要接近风歧魔尊,如果能够接近这位夜大人,说不定能曲线救国。
“去,怎么能不去。”孟惊蛰说着,手中的符笔一气呵成画下。
整个过程,流畅圆融,不像是第一次,倒像是曾经这样画过无数次一般。
小艺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惊艳的一笔。
偏偏这样惊艳的一笔,却也没能画出一个好结果来。
这一张符纸,只是支撑了短短一息时间,上面的暗光全部散尽,整张符纸再度化为一阵黑烟。
“真是可惜。”小艺满脸惋惜。
她见识过那惊艳一画之后,再也不说孟惊蛰浪费符纸之类的话,甚至心底还隐隐觉得,如果有人能够用魔气画出符箓来,那这个人一定是孟惊蛰。
孟惊蛰轻轻的摇了摇头,望着符笔与符纸,微微蹙眉,低声道:“似乎还是差了点意思。”
很快,孟惊蛰整个人便不动了,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一般。
小艺不敢打扰他,悄悄退了出来,离开的时候还顺便帮他关上房门。
一刻钟后,屋内魔气肆虐。
孟惊蛰此时身处漩涡中心,周身气机大做。
隔壁院子的姐弟俩,全都长大了嘴巴。
“姐姐,他筑基了?”小虎问道。
小艺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直接将人拉扯着当了孟惊蛰的院子里,进去之后,立马将院子门在里面反锁。
“快,快修炼!”小艺催促弟弟,孟惊蛰进阶带来的气机,也能受益旁人。
小虎年纪不大,不像小艺那样经验丰富,但他胜在听话,姐姐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就直接盘腿在地上打坐。
很快,这院子里的动静,就吸引了这一片的魔族。
不少人从自己的院子里走了出来,朝着孟惊蛰的院子里走来。
这院子甚至没有阵法保护,不少人推门不开,宾直接爬上了围墙,小艺试图阻拦,但却收效甚微。
这些人进了院子里之后,看到小艺姐弟俩,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全都双目满是垂涎的看着屋里。
“你们不能进去,他正在进阶!”小艺鼓起勇气说道。
一个魔族直接一脚踹了过来,小艺像是见惯了这种事一般,十分灵活的往一旁躲去。
虽然她没有受伤,但此时却十分狼狈,甚至她心中也已经明了,自己压根拉不住这些人了。
“孟大哥,有人要害你!”小艺高声喊道。
“死丫头,话真多!”有魔族骂道。
住在这一片的人,彼此间倒是互相知根知底,因而就算对小艺有想法,但却真正动手的没有几个,显然都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亏了。
但孟惊蛰不是这里的原住民,附近的魔族们,这段时日没少在暗中观察,因而对于孟惊蛰的情况也算有几分了解。
这些魔族都没有筑基,甚至可能一生都卡在筑基的关口,此时见孟惊蛰即将筑基,他们内心不是羡慕与喜悦,而是嫉妒与怨恨。
嫉妒他人能够进阶,怨恨自己没有长进。
几个面相凶恶的魔族,互相短暂对视一眼,用眼神达成共识之后,这才一齐冲了进去。
进阶时,便是最虚弱的时候。
而从炼气进阶到筑基期,这过程短不了,这种时候,正是他们吃肉的好时候。
就算不能抢到什么好东西,一起分食了这个进阶的魔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小艺仅仅能够自保,压根无法阻拦住这么多人的硬闯,她喊了几声之后,便一脸无奈的拉着弟弟躲在一旁。
孟惊蛰丝毫不知道外间魔族们如此凶残的想法,他在突破开始之后,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已经成功进阶到筑基期,此时之所以气机还没有停下来,是因为孟惊蛰没有让它停下来。
筑基初期。
筑基中期。
筑基后期。
修炼进程,好像完全都在孟惊蛰的掌控中一般。
等到了筑基后期,继续突破的趋势方才一缓。
恰在此时,这些魔族终于闯了进来。
他们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冲了上来,攻击劈头盖脸的朝着孟惊蛰砸来。
孟惊蛰身形一闪,紧接着没有动用任何武器,一道暗光便从他袖中飞出。
暗光所过之处,这些魔族一一倒了下来。
等到屋内所有声音全都停下之后,小艺方才缩着脖子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屋里望去。
待看清楚屋里的情形之后,小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气势汹汹的那些魔族们,此时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汩汩的往外流。
屋内此时只有一人站着,便是一身青色衣衫的孟惊蛰。
此时他的青衫上,已经染了点点血迹。
只站在那里,手中甚至没有任何兵刃,便已经看起来如同一尊真正的杀神。
无可匹敌的杀神。
小艺长大了嘴巴,眼神中慢慢浮现出惊恐来。
“我……我就吞了五个魔晶,就买了一包糕点!”小艺说完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招供了。
也许是那一瞬间,孟惊蛰身上的气势实在太过恐怖,吓得小艺什么都忍不住要往外说。
孟惊蛰听了先是一愣,但很快便不在意的说道:“没事。”
小艺却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她本以为孟惊蛰是一只比她稍稍强上一些的弱鸡,但却没想到,这是一只可以打十个的弱鸡。
甚至打完十个,他都没有半点吃力。
“我想明白了。”孟惊蛰说道。
“想明白什么?”小艺呆呆的问道,她的目光还在地上的那些魔族尸体上,虽然她依旧害怕,但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这些死去的魔族盈利最大化。
胳膊,腿,脑袋。
她算计着是整只卖,还是按照部位来卖,面对的不像是死去的同胞,更像是刚刚杀掉的一头猪。
“符箓该怎么画,我想明白了。”孟惊蛰说道。
小艺闻言抬头看向他,就见孟惊蛰站在血泊当中,提起符笔,沾着魔兽血,下笔如同神助一般,一气呵成。
这一次他的画符过程,比之前的更加流畅。
符纸上暗光一闪,一道火球符便已经画成。
这一次,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无风自燃的现象。
孟惊蛰手指轻轻一点,火球符飞了起来,直接落在一个魔族的尸体上。
片刻后,火光冲天而起,这个魔族的尸体,立马就被烧为飞灰。
“我的魔晶!”小艺看着被烧没了的尸体,心痛难忍。
孟惊蛰微微诧异,问道:“什么魔晶?”
小艺刚想责怪两句,但很快就看到孟惊蛰脚下那一大滩血迹,强行将痛苦咽下,面上露出一抹强笑来,说道:“没……没什么魔晶……”
孟惊蛰不再多问,而是又提笔画了一张被魔气充盈的火球符来。
“我再试一次。”
孟惊蛰刚刚说完,眼见再次打算将火球符烧尸体,小艺立马大声说道:“不!不用再试!”
“嗯?”孟惊蛰因为她这么大法宁倍感疑惑。
小艺立马说道:“都不用试,就能看出这符箓的品质!这样值钱的一张符箓,烧了多可惜!”
小艺丝毫不理解孟惊蛰的举动,这些尸体本身能卖钱,符箓也能卖钱,偏偏孟惊蛰要一次性全浪费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孟惊蛰倒不知道小艺在心里做死人的数学题,他并没有将画好的符箓转交给小艺。
他倒不是害怕枪打出头鸟,而是想要用这枚符箓,当做备选方案。
他不知道那位夜大人要找什么样的灵纹专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符合对方的要求,但有了这魔气画出来的火球符,他便又多了一块敲门砖,甚至说不定能直接敲开魔尊的门。
小艺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孟惊蛰转交符箓给她,面上不禁有些失落,又看着满地尚且没有处理的尸体,便问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全烧了。”孟惊蛰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杀人放火,这是修仙界毁尸灭迹的老传统了。
小艺见孟惊蛰如此浪费,立时心下一紧,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现在是筑基期的大魔了,处理尸体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动手,你放着,让我来处理!”
小艺说得大义凛然,孟惊蛰却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筑基期,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1]
孟惊蛰没有往对方想要挣钱这方向上想,只以为因为自己进阶,故而小艺才会有了这样前倨后恭的反应。
“况且,筑基期,也配叫大魔?”孟惊蛰觉得小艺眼里大魔的门槛实在是太低了些。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小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捡尸捡得如此艰难,见孟惊蛰已经产生了误会,她也不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私吞了五枚魔晶,我心里过意不去……”
孟惊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不能让你带着愧疚入睡。”
[来自小艺的阴阳值:+0.5]
孟惊蛰说完,便直接进了里屋,丝毫不觉得,将这些尸体全部让一个女孩来处理,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屋外的小艺,面对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有半点害怕,甚至还将屋外修炼的小虎喊了过来,这一双年纪不大的姐弟,开始非常娴熟的处理这些尸体。
孟惊蛰在屋内又一连画了数张符箓。
只可惜,因为幻影鹿是灵兽的缘故,在魔界无法用它的血,画出幻影符来。
这些企图趁火打劫的魔族死在了孟惊蛰的宅院里,孟惊蛰还静静的等待几日,防止有人上门寻仇牵连隔壁的姐弟。
但这些人死了,就像一阵风划过一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没有人上门寻仇,甚至都没有人上门来收尸,就连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也只是在空了几日后,又有人住了进去。
孟惊蛰没有继续等下去,他整理了一番着装后,便在小艺的指引下,去往那位夜大人的府邸。
“略懂灵纹?”夜大人府邸的管事听了这话后,倒是微微一顿。
孟惊蛰点头。
管事说道:“来这的人,都说自己懂得很,倒是只有你,说自己略懂。”
孟惊蛰倒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觉得自己略懂。
“如今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敢登夜大人的府邸了。”一旁有人嘲笑道。
管事听了这话,只是看了那人一眼,倒没有直接将孟惊蛰赶出去,而是说道:“夜大人要的是灵纹大师,仅仅是略懂,怕是不妥。”
孟惊蛰闻言,叹了口气,刚打算离开。
偏偏先前那嘲笑之人,又开口说道:“这就要走了吗?不认几个灵纹玩玩吗?”
孟惊蛰回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人。
这人接着说道:“你懂什么是回天纹吗?你知道万字纹吗?”
孟惊蛰听他说起这些基础灵纹,点点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就吹吧。”这人讥讽道。
“只是最普通的二级灵纹,知道它们是很奇怪的事情吗?”孟惊蛰疑惑,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再基础不过的灵纹知识,也不知为何面前这人,说起来时却是这副语气。
[来自陈峰的阴阳值:+0.5]
一旁的管事,本来都已经放弃孟惊蛰了,此时听他这么说,立马飞快拿出一堆灵纹图片来,问道:“这些你都认识吗?”
97、趁人之危
孟惊蛰只看了一眼, 便问道:“考我?”
管事之人立马点头。
孟惊蛰面色却不好看,但还是随口将几个灵纹的名字报了出来,但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拿这些基础的灵纹,是觉得我不会吗?”
管事的却是眼前一亮, 立马又拿了几张新的图片来。
这一次是二级灵纹, 孟惊蛰依旧十分流畅的报了出来、
管事面上的喜悦越发明显, 很快,他又拿了一张灵纹出来。
这一次的灵纹, 明显比之前纹路更加复杂。
孟惊蛰只会看了一眼, 便皱眉,说道:“这种灵纹是安魂灵纹, 一般都用在墓室当中, 你家主人究竟要做什么?”
这位夜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招募精通灵纹之人,此时见到这个安魂灵纹,孟惊蛰不得不怀疑她的意图。
“这乃家主私事, 我一个管事,如何能知晓呢?”管事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事情略了过去。
孟惊蛰倒是没有追问,毕竟修仙界的墓室,都可以当做机缘来看待, 和现代盗墓违法不能一而概之。
“先生,请随我来。”管事此时表情十分恭敬。
孟惊蛰却还有些转不过神来, 片刻后才问道:“我这是通过了吗?”
管事点头。
孟惊蛰却皱眉,说道:“你们的考核, 都这么随意吗?”
[来自陈峰的阴阳值:+0.5]
一旁费尽心思,方才通过考核的陈峰,想到自己之前多嘴嘲笑孟惊蛰的举动, 顿时觉得脸颊发烫。
“你只是通过考核而已,证明不了什么,等到了夜大人面前,你要是拿不出真东西来,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的。”陈峰嘴硬道。
孟惊蛰有些诧异的看了陈峰一眼,说实话,他来到魔界这么久,见到最多的就是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在有守卫看守的大街上还算和谐,而在无人看守的小巷子,也可能是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会开启一场械斗。
因而孟惊蛰见多了脾气暴躁,直来直去的魔族人,像陈峰这样阴阳怪气的魔族,他却很少见到。
“看这个样子,你带了很多真东西吗?”孟惊蛰疑惑的问道。
[来自陈峰的阴阳值:+0.5]
陈峰所有的东西,全都耗在这场考核里了,此时听孟惊蛰这么说,他自然只觉得这是嘲讽,当即重重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管事派了下人,护送孟惊蛰进后院。
孟惊蛰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小艺姐弟,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小虎刚想说回家,小艺已经说道:“公子,我们自然是跟着你呀。”
孟惊蛰听着这称呼,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小艺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做出一副哀求的模样来。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小姑娘什么打算,但见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忘了过来,孟惊蛰便没有拆穿她的身份。
那下人将孟惊蛰送到一个小院子前方才离开。
这小院子也不大,但三人住却足足够了,且与之前租的那个破旧小院不同,这里的陈设还算正常。
“这也太豪华了吧。”小艺感慨道,满脸都是兴奋。
就连小虎,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像是看不够一般。
“你们俩混进来想干什么?”孟惊蛰问道。
小艺眨巴眨巴眼睛,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说道:“不想做什么呀,就是跟着你见见世面。”
孟惊蛰皱眉。
小艺立马又摸了摸手旁的实木椅子,说道:“这椅子是什么木材,怎么还有一股子香味?”
孟惊蛰见她表现得如此真实,心底的那一抹怀疑倒是渐渐消除,只是想了想,又说道:“这是别人家里,别随便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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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倒不是怕他们惹事连累自己,而是怕他们闯下大祸,自己也救不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姐弟俩修为这么低,估计也闯不下什么大祸来,且他也不是真的魔族,不是在这里讨生活,便又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小艺见将孟惊蛰糊弄过去了,心底一松,很快又拉着孟惊蛰问起这里摆设的讲究。
孟惊蛰原本以为魔界的摆设,会和修仙界不同,但此时细看下来,却发现没有太大的出入,甚至他心中还隐隐有一种魔界在模仿修仙界的感觉。
孟惊蛰在夜大人府邸住到第三天,一直被对方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但一直没有被接见甚至这三天里,府上一直在继续招募人选。
魔界的饭菜,孟惊蛰一直吃不习惯,倒是小艺姐弟俩吃得很是欢快。
只不过这里的魔气,比之前外城要浓郁许多,孟惊蛰的修为倒是一日千里,眼看着都快要结丹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都看不上?”小艺吃的时候,满脸都是不理解。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好像胖了不少。”
小艺听了这话,却不像现代那些生怕自己长胖一丁点的女孩子,而是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直接跑到镜子前转了一圈,问道:“真的吗?真的吗?我胖了哪里?”
孟惊蛰还是头一次见人胖了后这么高兴的,便说道:“腰。”
小艺天天吃的肚子饱饱,又不怎么爱动弹,自然全都胖在了腰上,倒是一旁的小虎,因为还是个孩子的原因,全都胖在了脸上。
小艺双手插腰,自己比划了一番后,才高兴的说道:“好像是胖了一点。”
“搞不明白你们魔界的审美。”孟惊蛰说道。
小艺笑了起来,说道:“魔界以丰满为美,我之前天天吃不饱,自然不好看。”
孟惊蛰闻言,心下却想着,魔界是这样的审美,那这位他尚未见过的夜大人,估计也是个胖子。
孟惊蛰的隔壁,住的人也是通过灵纹考核的人,只不过和孟惊蛰院子里的冷清相比,隔壁院子里,几乎每天都会有很大的声音,似是在举办宴席。
孟惊蛰刚住进来那天就没有人来拜访,孟惊蛰也不是个爱交朋友的性子,因而一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住在这院子里第七天时,府上似乎终于停止了招募人选的步伐,甚至终于开始接见这些人。
孟惊蛰跟着其他人一起往聚集的地方走,这一路上,他身旁空出好大一个圈来,偶尔还能见到有人隐晦的对着他指指点点。
孟惊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前是学霸时,倒也习惯了旁人的特别注目,因而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孟惊蛰本以为召集他们的人是那位夜大人,但没想到却是一位男性魔族。
这位男性魔族年轻俊美,谈话间也十分自得,就好似是这府上的男主人一般。
“今日召集诸位过来,是想要诸位参一参这幅图。”
男人说话间,立马有人打开一个卷轴。
他们的动作全都小心翼翼,好似这卷轴是什么非常珍贵植物一般。
这卷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灵纹。
孟惊蛰倒还正常,在场有小部分人当场看得身形一个摇晃,险些晕了过去。
灵纹虽是画出来的图案,但若是本事或者修为不到家,很容易出现灵纹反过来伤害灵纹师的事情。
眼前这幅灵纹图,上面最低等的灵纹,都是三级灵纹,而最高等级的灵纹,孟惊蛰也从来没见过。
那年轻男人朝身旁的人看了一眼,立马有动作快的人,上前将那些被灵纹看得身体不适的人拖了下去。
“这是谁的府邸,你们想必也都清楚,府上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你们七日,你们也该回报一点东西了。”年轻男人笑着说道。
孟惊蛰先前还感慨这府上的人好客,此时就被这年轻男人打了脸,只是一点吃食,就追着人要报酬,这待客之道,比起西洲孟氏可差远了。
“刚才拖下去的那些人去了哪里?”孟惊蛰出声问道。
年轻男人看了孟惊蛰一眼,说道:“自然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紧,想到魔族的凶残名声,似乎这些人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若是拿不出东西来,就会死?”孟惊蛰问道。
年轻男人轻笑一声,说道:“放心,没有那么凶残,只是送他们去西梁山挖矿石而已。”
他的话刚刚说完,孟惊蛰就听见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西梁山,去了那可是生不如死啊……”
孟惊蛰听见身旁有人这般低声说道。
“你对着我有这么多问题,希望你对着这幅灵纹,一样能有这么多问题。”年轻男人笑着说道,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中满是恶意。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我对着这幅图确实有许多问题,我问了,你都能回答吗?”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孟惊蛰神情一顿,看向这年轻俊秀的魔族男人,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也会是一个剧情人物。
“到底是我请你来,还是你请我来?”许玉成没好气的问道。
孟惊蛰笑了笑。
一旁的陈峰抓紧机会凑了过来,谄笑着说道:“这人会的不多,但却狂得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被陈峰这般捧了一顿,许玉成面上表情总算好看了不少,只是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依旧满是不悦。
“你若是没点真本事,趁早说出来。”许玉成不屑的说道。
“就是,就是,他怎么敢耽误大人您的时间。”陈峰在一旁附和。
孟惊蛰向前走了一步。
许玉成面上顿时有了些许防备之色,似是怕孟惊蛰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孟惊蛰看了那副灵纹图一眼,说道:“这不是拓印下来的灵纹图。”
许玉成听了微微一愣,这幅图乍一看会让人以为,和之前孟惊蛰在管事手里的看到的灵纹图片一样,都是单纯的照猫画虎,但实际上,这幅图虽然没有灵气外溢,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灵纹真图。
“你知道为何没有灵气外溢吗?”孟惊蛰又问道。
许玉成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懂。”孟惊蛰说道。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许玉成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只觉得孟惊蛰这是在挑衅自己,当即没好气的说道:“我若是知道,还需要请你过来?”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你不说‘请’字,我还真以为我欠了你呢。”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还不等许玉成继续说什么,孟惊蛰又道:“府上确实好吃好喝招待了几日,可在场的,难道真的有人会连这几顿吃食都吃不起吗?”
[来自陈峰的阴阳值:+0.5]
[来自……]
[来自……]
孟惊蛰看着系统陡然刷屏一般的一连串数值,不敢置信的看向在场的这些人,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一群什么人共事。
一个个看起来穿着打扮都还算正常,背后却是连几天好吃好喝都付不起。
许玉成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是在给那些人打抱不平呢,那几人撞骗到了夜大人的府上,便是直接杀了也不过分,只是罚他们去挖矿,已经是府上格外开恩,你不要不知好歹。”
孟惊蛰闻言,说道:“他们招摇撞骗了吗?难道他们不是通过考核进来的?”
许玉成脸上一僵,但很快又恶狠狠的说道:“没有真本事,就算通过了考核也不算数。”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承认自己府上的考核有问题,很难吗?”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10]
这考核之事,是许玉成全程负责,此时被孟惊蛰质疑考核,就相当于是在质疑他。
许玉成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说道:“你就只看出了这是灵纹真图吗?若是你没有别的本事,还是趁早去和那些人作伴。”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可以继续说,但你必须放了那些人,你若是觉得府上亏了,就让那些人拿魔晶来抵债。”
许玉成听了,答应得十分爽快,说道:“好,我答应你。”
又赶在孟惊蛰开口之前,许玉成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你跟我来。”
孟惊蛰虽然诧异,但也应了下来。
许玉成又看向一旁的陈峰,说道:“你也过来。”
孟惊蛰和程峰两人,跟在许玉成身后,进了里间。
似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许玉成还又布下一个结界。
似是为了表达对孟惊蛰的重视,他还亲自动手,给孟惊蛰倒了一杯茶水,而一旁的陈峰,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孟惊蛰接过茶水,并没有喝。
一旁的陈峰见孟惊蛰如此待遇,眼睛有些发红。
“现在你可以说了。”许玉成温声说道。
孟惊蛰看向他手里的卷轴,伸手在某一处点了点,说道:“这里。”
许玉成和陈峰一同看去,没看出什么奇怪之处。
孟惊蛰又一连点了六个地方。
“看明白了吗?”孟惊蛰问道。
许玉成和陈峰全是一脸迷茫。
孟惊蛰皱眉,说道:“我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不明白吗?”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来自陈峰的阴阳值:+1]
孟惊蛰看到突然刷新的阴阳值,顿时明白,这两人是真的不明白,不是装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在这七个地方细细解释。
陈峰听的格外仔细。
许玉成听完,也一直点头,做出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甚至还连连追问。
“还有吗?”许玉成问道。
孟惊蛰托着下巴,仔细的看着那张灵纹图,说道:“目前只看出来这么多,其他的我还要仔细想一想。”
许玉成看了一旁的陈峰一眼,问道:“他说的,你都懂了吗?”
陈峰点头。
孟惊蛰还在盯着那张图,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觉得我说的这些东西,足够这几天的吃喝了,你应该履行承诺了,放了那些人。”
“不着急,你说了半天,先喝口茶水。”许玉成笑着说道。
孟惊蛰吃不惯魔界的东西,当即摇摇头。
许玉成眼神一暗,倒是没有继续劝他,而是笑着说道:“履行承诺?”
孟惊蛰点头。
许玉成笑得更加厉害了。
孟惊蛰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问道:“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许玉成笑了起来,说道:“你居然指望一个魔族履行承诺?”
孟惊蛰微微一愣,很快便想到,魔族似乎都是随时翻脸的性子,便又在心内唾弃自己的天真。
“那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孟惊蛰看向一旁的陈峰,突然明白了过来,说道:“你想要卸磨杀驴?”
明明是他们俩就可以交流,但偏偏要带上一个陈峰,这意思顿时就很明显了。
陈峰本就不喜欢孟惊蛰,此时看着场面急转直下,他快速想明白了许玉成带着自己进来的意图,对于这样冒名领功的事情,陈峰几乎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就接了下来。
许玉成金丹期魔族的威压全部释放,但孟惊蛰虽然魔族修为只有筑基期,但他在修仙界也是金丹后期修士,自然不会怕这一点点威压。
“你……”许玉成看了一眼一旁同为筑基期的陈峰,此时陈峰已经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而孟惊蛰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你这是在吓唬我?”孟惊蛰疑惑于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修为威压,但除了这个原因,他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很好,你真的很好。”许玉成冷笑,心里的念头越发强烈。
“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哪怕是魔族,也应该信守承诺,你如此行事,日后没人敢给你做事。”孟惊蛰回道。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你在教我做事?”许玉成阴着脸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做人做事,言出必行,这是不变的道理了,你不能因为自己是魔族,就这样自暴自弃。”
“就你一张嘴能说!”
许玉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直接伸手朝着孟惊蛰的嘴巴抓去。
他想做这件事很久了,但一直忍着,便是要等孟惊蛰将肚子里的货全部倒出来。
孟惊蛰急速后退。
陈峰见许玉成动作之后,只思考了三秒后,立马拿出武器跟了上来,和他一起对付孟惊蛰。
孟惊蛰以一敌二,但却完全不落下风。
许玉成虽然是金丹期修士,但却仅仅是一个金丹初期修士,哪怕隔着境界,他也不是孟惊蛰的对手。
孟惊蛰手里没有剑,但使出来的招式却极其古怪,全是两个魔族没有见过的。
“你不是风歧一支!你是哪一支的魔族?”许玉成问道。
魔族按照功法来划分阵营,许玉成虽然能认出孟惊蛰不是风歧一支,但却认不出来孟惊蛰到底使的是什么功法。
孟惊蛰如今尚且没有使用什么魔族功法,只是空有魔族修为,就连他使出来的招式,实际上都是修仙界法决的变种。
“哪一支?我是化魔的修仙者,难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孟惊蛰没想到这人一个金丹期修士,眼力却这么差。
[来自许玉成的阴阳值:+5]
“就你能说,我今天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许玉成说完,往嘴里扔了一枚红色丹药。
孟惊蛰心神一凛,以为旭玉成吃的是那种,可以在短期内提升战斗力的丹药,当下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防备对方接下来的攻击。
许玉成吃了药之后,又直接朝着孟惊蛰扔了一个黑色圆球。
那黑色圆球速度极快,孟惊蛰躲避不得,只能抬手一道暗光打了上去。
暗光劈在黑色圆球上后,那圆球立时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当场破开。
霎时间,漫天白色粉末扬起。
孟惊蛰迎头挨了一脸。
片刻后,他便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迷魂粉!”
孟惊蛰隐约听到陈峰如此喊道。
许玉成看着孟惊蛰倒下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来,紧接着将含在嘴里的红色丹药拿了出来,上前两步,强硬的掰开孟惊蛰的嘴巴,将那杯原本给孟惊蛰准备的茶水,往孟惊蛰的嘴巴里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后,许玉成方才撤掉结界,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将这个招摇撞骗的人送去西梁山!居然还敢对我动手,真是可恶!”
98、迷魂粉
孟惊蛰再次醒来时, 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就像是做了一场长久的梦,梦里全是光怪陆离。
此时他喉咙干涩,感觉像是数天没有喝水一般。
“水……”
他刚刚张开嘴巴,却听见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 全是无意义的音节。
“啊, 啊, 啊?”
他哑巴了。
自己哑巴,孟惊蛰却没有太多惶恐, 也许是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哑巴。
那种喉咙里干涩的疼痛, 孟惊蛰也不是第一次体会,甚至他此时还隐隐觉得, 自己似乎哑不了太久。
他第一时间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除了哑巴之外,倒是没有更多的伤害。
但是他身上的魔气却不能动用分毫,甚至此时明明处在一个魔气不错的环境里, 他却一点都不能吸收。
这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魔气,孟惊蛰很快便做出如此判断,甚至快速找到了疑似禁锢物的手环。
魔气不能用,他便想到灵气,他在身上四下翻找。
之前因为小艺的缘故, 他的储物戒没有直接戴在手上,而是一直别在衣服里, 这一次,他扎头发的玉簪被人拿走了, 但储物戒因为藏的隐秘的缘故,还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一想到小艺,孟惊蛰忍不住有些担心, 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留在那深宅大院里,还要面对一些不知深浅的人,也不知会怎么样。
孟惊蛰没有担忧太久,他的事便到了眼前。
“起来了就别装死。”
王武一脸凶神恶煞,见孟惊蛰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直接当场一鞭子狠狠朝着孟惊蛰抽去。
孟惊蛰虽然魔气全无如同一个普通凡人,但他的身体倒是还保留着那份灵活,当场一个打滚,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这满是魔气的一鞭子。
“居然还敢躲!”王武眼神越发凶狠起来,又高高的举起鞭子来。
孟惊蛰的身体依旧灵火,但再灵活,也挡不住王武这人脾气暴虐,一鞭接一鞭,孟惊蛰难以避免的挨了两下。
“好了。”
见王武抽了半天,一旁有人这般说道。
这人看起来有些苍老,头上戴着一顶蓝帽子,他一发话之后,王武立时停手。
蓝帽子看了孟惊蛰一眼,说道:“你是新人,到了这个地方,应该要懂规矩。”
孟惊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蓝帽子见他这般,眼中也没有半点怜悯,而是说道:“原来还是个哑巴,算了,先找个老人给他讲规矩。”
王武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人拖着孟惊蛰下去。
很快,孟惊蛰又见到了一张苍老的面孔。
只是和蓝帽子那种养尊处优的苍老相比,眼前这个苍老的面孔,是那种饱经风霜,一看就生活十分困苦而引发的苍老。
这人一身破烂一闪,面容蜡黄,双眼浑浊,手腕上和孟惊蛰一样,都带着一只黑色的手环。
他看了孟惊蛰一眼后,便开口说道:“新来的,那挺好了,我只说一遍。”
孟惊蛰竖起耳朵。
“这是西梁山魔石矿,来了这里,旁的都不用想了,安心等死吧。”陈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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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倒没想到这人这么直接。
陈山没有解释魔石是什么,但是开始解释起这矿上的规矩,倒也不复杂,就是没日没夜的挖矿,若是不动,那就直接鞭子伺候。
在这里,每日的劳作是看不到头的,同样,这些管事的也有各种各样折腾的手段,每个人每天必须要挖出一定数量的魔石来,若是没有达标,那就要享受这些手段。
甚至连死都不一定是终结。
每一个魔族死亡,元神便拘禁在一旁,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片成肉片供人享用。
陈山的规矩,便是终点在讲述这些处罚。
孟惊蛰听了,眉头紧紧皱起。
陈山说了许久,见他没有半点回应,当即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孟惊蛰点点头。
陈山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看着孟惊蛰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喜。
毕竟能被人毒哑了丢到这里,显然说明孟惊蛰的人十分恨他,孟惊蛰在他心里立时与麻烦对等。
陈山又敷衍着说了两句之后,便找管事的要了一个箩筐和铁锹,没有进行任何上岗培训,就直接催促这孟惊蛰跟在自己身后下矿。
孟惊蛰头一次下矿,倒没有太多惶恐,反而是好奇居多,他见到那魔石矿的入口,看到入口上贴着的两张黄符,还多看了几眼。
“乱看什么,要是被发现,又得挨鞭子。”陈山说道。
孟惊蛰没听,又多看了两眼,倒是看明白了那两张灵符是什么。
山岳符。
这符箓被用在这里,应当是在帮忙加固入口的。
一道破空声忽然在孟惊蛰身后响起。
孟惊蛰一个灵活的身形,非常极限的避开了这一鞭子。
“还看,这是你能看的吗?再让我抓住,仔细你这一对招子!”王武的声音阴沉沉的响起。
陈山拉了孟惊蛰一把,两人匆匆忙挤进了矿山当中。
一进矿山之后,陈山便不耐的说道:“你这样惹事的人,离我远点。”
说完,也不看孟惊蛰什么反应,自己一马当先的往前走。
孟惊蛰在原地愣了愣,倒是没有跟上去。
这矿洞里面四通八达,像是迷宫一般,孟惊蛰随便感受了一番魔气,便选了一条道路走了上去。
行了约莫数十米,他便听到了有人在挖墙壁的声音,很快,他便见到了那挖墙壁的人。
那人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额间满是汗水,身侧不远处放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此时零零散散的装着几块黑色石头。
石头上个个只有雀卵大小,上面散发着浓重的魔气,孟惊蛰能感受到,但如今却压根不能吸收魔气。
这人看了孟惊蛰一眼,便十分戒备的将自己的箩筐拉进身侧,似是生怕孟惊蛰会抢他的东西。
孟惊蛰见他如此防备,也没有什么上前交流的心思,便往前走了几步,只是他经过这人身旁之时,对方却突然伸出一条腿来。
孟惊蛰反应迅速,才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下场。
“东张西望的,是不是找死?”这人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此时没有嘴巴,不能回话,索性懒得理他,只能背着箩筐继续朝前走。
这一路上,他看到的人,个个手腕上都带着黑色手环,且每个人都如之前那个男人一样,满心满眼全是恶意,孟惊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们。
等到他终于找到自己理想的挖矿点的时候,刚刚打算开始挖掘,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新来的,让开。”高大男人凶神恶煞的说道。
孟惊蛰还有些懵。
高大男人直接一铁锹往他脸上砸。
孟惊蛰一个后跳躲开。
“这地方我要了,你滚吧。”高大男人说着瞪了孟惊蛰一眼。
孟惊蛰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此时面对的,是抢地盘的戏码,他不能说话,只能试图比划着跟眼前这人讲道理。
但魔族哪有讲道理的,到了矿山这种压抑的地方,就更加没有人想讲道理了。
高大男人几乎没有半点铺垫,就朝着孟惊蛰一拳头挥了过来,孟惊蛰先是躲避,但见对方似是招招致命之后,当下也不再躲了,直接开始反击。
他虽然挨了两鞭子,但身体素质一直都还算是不错,甚至因为他如今还没受什么磋磨,因而精力旺盛的缘故,三招两式,竟然直接将这高大男人打翻在地。
孟惊蛰一脚踩在高大男人胸口上,他明明是不算特别壮硕的身体,此时却能压得对方翻不过身来,周围的人见了这情形,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顿时变了。
本以为来了个弱鸡新人,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硬茬子。
孟惊蛰踹了高大男人一脚,便打算放过他。
只是高大男人刚刚爬起来,又拿起铁锹朝着孟惊蛰砸去。
孟惊蛰心下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是对着他一顿收拾,之前孟惊蛰还算温和,这一次却满脸阴沉,打起人来似是疾风骤雨一般。
高大男人被一顿猛锤之后,总算是老实了下来。
孟惊蛰见一个大高个子,此时缩着脖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伸出手来刚想说点什么,高大男人直接将自己箩筐里的魔石倒进孟惊蛰的箩筐里,甚至此时满脸都写着讨好。
孟惊蛰一愣,倒也没有拒绝,而是挥了挥手,高大男人慌忙便跑了。
高大男人估计在这个矿洞里也是一霸,这还没有到下午,他箩筐里的魔石便已经足够两天的口粮。
孟惊蛰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魔石都有了,他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他拿起一块魔石,开始仔细的研究起来。
这魔石大小形状,全都如同雀卵一般,浑身漆黑,表面光滑,似是宝石一般美丽。
孟惊蛰伸手上去,便感受到魔石当中充盈得几乎要溢出来的魔气。
“只可惜,我吸收不了。”孟惊蛰心下感慨。
他此时是魔族筑基后期,要想进阶金丹,便需要大量的魔气。
若是能有足够多的这种魔石,说不得他就能在这里直接进阶金丹期。
他又试了试,发现那黑色手环禁锢得十分厉害,依旧无法从魔石中吸收魔气。
孟惊蛰将魔石放下,便开始仔细研究起这手环来。
他待的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来。
而有人来了,就开始动歪心思,看孟惊蛰身体不够壮硕,便起了打劫的心思。
这些人最终不仅全被孟惊蛰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自己身上的魔石也全都被上供,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孟惊蛰倒没怎么挖矿,只是一天挖矿下来,他箩筐里竟然放了足够换十天口粮的魔石。
孟惊蛰此时虽然研究不明白手环,但也知道不能太过招摇,找了个角落,将大部分魔石全都收进储物戒中,只留下了三天口粮份额的魔石。
他耳边响起一道哨声,原本还不明所以,紧接着便见到不少矿工朝着矿外走,他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矿洞门口,他便见到了王武站在那里,身旁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守卫。
这两个守卫盯着每一个路过的矿工,收了他们手里的魔石之后,便递给了他们一块小木牌,有些魔石多的,便多给几块木牌,只是这样的人却很少。
而有些魔石不够兑换木牌的,便直接给一鞭子,然后将人踢人矿洞中,显然是要他们继续挖矿。
孟惊蛰上前,递过自己的箩筐,那守卫本要给他三块木牌,但一旁的王武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后,守卫便只给了他一个木牌。
孟惊蛰一愣,看向周围的人。
这些人见了这情形,面上没有半分变化,神情中满是麻木,似是已经见惯了一般。
孟惊蛰张了张嘴巴,想起自己是个哑巴,顿时也歇了跟这些人理论的心思,跟着人潮便往一处走。
这里的食堂十分简陋,只有一个随意搭建的棚子,矿工们递了木牌上去,换了两个黑黝黝的馒头。
孟惊蛰接过馒头,闻着上面散发出来的隐约馊臭味,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吃食,他可半点都吃不下去,随手就收进了袖子里。
一个成年人,一整天就是两个馊臭的馒头,自然是吃不饱的,因而大多数人,都是有多少木牌,就换多少馒头,然后狼吞虎咽全都吃掉。
甚至很多人,吃完之后,眼神开始四处逡巡,似是在寻找打劫的目标一般。
孟惊蛰这样瘦小的,倒是很容易成为目标,但是见了孟惊蛰又收拾人之后,这些人便歇了心思。
许多人吃完之后,立马去一旁的小河边喝水,孟惊蛰看着他们喝生水的样子,微微皱起眉来。
没过多久,又一道哨声响起,这些人不管是在吃东西还是在喝水,全都立马站起身来,人群像是被哨声控制一般,再度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夜晚的矿上倒也不是一片漆黑,沿路都有明亮的灯。
这些灯似是某种矿石,没有任何驱动,就能散发出灼人眼球的光芒。
孟惊蛰停了下来,遥遥望着那些矿石,没有人跟他解释矿石是什么,只是直接推搡着他朝前走,人潮像是一条沉默的黑色河流,麻木的向一个方向前进,甚至没有人停下来看一眼今晚的月亮。
这些人住的地方离矿洞不远,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一个几百人的大通铺。
没有隔间,甚至每个人每天睡的地方都不固定。
孟惊蛰因为东张西望的缘故,他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
孟惊蛰左右望了望,见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后,但看到上面已经有了人,直接走了过去,踹了那人一脚。
这人正是今天第一个被孟惊蛰打的大高个。
大高个见到孟惊蛰,像是看了鬼一样。
孟惊蛰指了指他已经整理好的席位。
大高个像是认命一般,没有半分犹豫,就往一旁让了让。
孟惊蛰躺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辛苦了一整天,他在这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一阵久违的舒畅。
大高个垂头丧气,似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孟惊蛰将那个馊臭的馒头拿了出来,直接扔给他。
大高个接了馒头,第一时间便盯着在场其他人的凶光,狼吞虎咽一般将这个馒头咽了下去,吃完之后,才朝着孟惊蛰磕了一个头。
孟惊蛰自然不会因为这恶人的一个磕头而对他改观,也懒得搭理大高个,直接闭上眼睛,右手不断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这手环朝外的一面十分光滑,没有半点纹路,但是孟惊蛰却感受到贴着他手腕的那一面上,似是画了些什么。
他不断的转动着手环,想要凭借这样的感觉,在脑中画出手环内环上的纹路来。
修仙界的人很擅长使用工具,灵纹、丹药、阵法、炼器,发展都处于一种十分高的水准之上,相比之下,魔族就像是落后了修仙界几个发展期一般。
似一边是高楼大厦的现代社会,而另一边还是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一般。
因而,这样有些复杂的手环,如何能让孟惊蛰不诧异。
一夜过去,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在清晨听到哨声响起,他便醒了过来。
没有洗漱,没有早饭。
人潮麻木的朝着矿洞走去。
孟惊蛰此时想要破解手环的决心更重了,待在这里不能洗澡不能刷牙,他都已经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了。
这一次进矿洞,他找了一个没多少人的通道,进去之后,就开始找个偏僻的地方开始研究,依旧还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事,但最后这些人都在替孟惊蛰打工。
孟惊蛰这一日学乖了,只交了足够一天口粮的魔石上去。
也不知王武是不是心情好,没有再兴风作浪,而是正常给孟惊蛰发放木牌。
孟惊蛰依旧只是兑换馊馒头却没有吃,在就寝的时候,大高个看他走过来,就十分老实的将床位让了出来,照旧得到了孟惊蛰馒头赏赐。
几天下来,大高个也习惯了孟惊蛰的处事作风。
孟惊蛰琢磨了几日,还是没有琢磨明白这手环,但是他此时脑子里,已经能够画出这手环上的图案来。
那图案他虽还没能看明白,但越看越发觉得精妙。
首尾呼应,层层相扣,用最少的能量做最多的事情,且完全是他没有见过灵纹。
甚至孟惊蛰心底觉得,这不应该被称为灵纹,而很有可能是某种魔纹。
魔族自己创造的纹路。
他不知道这个魔石矿出产的魔石到底是什么价码,但却能从其中蕴含的魔气可以看出来,这个魔石矿显然是十分重要的。
他也不知道这禁魔手环上的魔纹,到底是所有矿上都在用,还是只有西梁山的矿上都在用,他此时越发觉得,不管自己最终能不能从这里脱身,可以见识到这样的魔纹,也都值了。
孟惊蛰一连数日,都在研究这手环上的魔纹,甚至很多时候,为了避免被人打扰,他到点干脆就不出矿,直接躲在矿洞里潜心研究。
他和这些被禁锢魔气的魔族不同,他还有储物戒,储物戒里有大量物资,他也不需要担心饿肚子。
如此这般废寝忘食的研究,在矿上待了十天后,他蓬头垢面,浑身都散发着恶臭,但却终于研究出了些许眉目来。
一旦有了缺口,接下来的事情,对于孟惊蛰来,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拿出龙吟剑来,对准一块魔石。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龙吟剑溢出来便是大呼小叫。
孟惊蛰没有回答,而是拿剑的手更稳了。
“别别别别让我碰这脏东西!”龙吟剑似乎对魔族的一切,都无比嫌弃。
孟惊蛰一脸歉意,安抚的摸了摸龙吟剑的剑刃,紧接着再不犹豫,朝着魔石挥剑而下。
龙吟剑上虽然锈迹斑斑,但它实在是孟惊蛰此时能找到的、最锋利的武器。
而神剑也不负其明,一剑下来,魔石立马被从中劈开。
“下下下不为例!”
龙吟剑以为这就结束来,但孟惊蛰却拿起剑,又是一连劈了数十剑。
劈到最后,龙吟剑都无奈了,问道:“它它它它得罪你了?”
它有些同情的看向下方的魔石,此时已经被孟惊蛰劈成了一堆细碎的小块。
但孟惊蛰却还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如同刀砍斧削一般,硬生生的用龙吟剑将一块魔石劈成了粉末,就连龙吟剑都感慨孟惊蛰这奇怪的操作。
“你你你究竟要做什么呀?”
孟惊蛰拿起这得来不易的魔石粉末,小心翼翼的往自己左手手腕上倒。
粉末贴着手腕,缓缓的没入手环。
孟惊蛰无法动用魔力,也无法动用灵气,他能动用的,只有神识。
他无比庆幸,自己从阴阳墓中修得了神识显形之法。
此时他的神识,包裹着魔石粉末,缓缓的落入内环的部分纹路上。
这个过程,缓慢且细碎。
逼仄的矿洞中,孟惊蛰的鼻尖慢慢的冒出细密的汗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响。
孟惊蛰便察觉到身上的禁锢顿时一空,无数魔气朝着他身体内涌来。
“这这这这是进阶?”龙吟剑不敢置信的说道。
魔石本就魔气充盈,它待的矿洞里,魔气自然也不差。
孟惊蛰此时被这么多魔气包裹着,顿时便有了要进阶的预兆。
只是从筑基后期,进阶到金丹期的动静实在太大,而这个矿山上,到底是谁的修为最高,孟惊蛰还不清楚,因而他打算暂且按兵不动。
孟惊蛰的目光,落在矿洞一个角落中,抬手便是一道暗光打了过去。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看到孟惊蛰后倒头就跪。
赫然是一直被孟惊蛰霸凌的那个大高个,也不知藏在那里藏了多久。
99、解锁
孟惊蛰看向这大高个。
大高个又一连猛磕了几个头, 目光直直的看向孟惊蛰已经脱落的黑色手环。
“你能解开这手环,你能救我!”大高个眼中满是期盼。
孟惊蛰微微皱眉。
大高个立马说道:“我可以认你为主,只要你能帮我解开手环,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高个急切的将左手伸到孟惊蛰面前。
孟惊蛰依旧不做声, 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
大高个心一横, 当场又开始不停的磕头。
眼见着他的额头都被嗑出血来了, 孟惊蛰抬了抬手。
一道无形的束缚,挡在大高个的额头前, 拦住了他继续磕头的动作。
孟惊蛰摇了摇头。
大高个顿时脸如死灰。
孟惊蛰此时不方便说话, 只能用手在地上写字。
看清楚孟惊蛰写的东西之后,大高个面上顿时闪现出希望之色来。
“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大高个问道。
孟惊蛰点头。
大高个没有半点磕绊, 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 他先前虽然对孟惊蛰霸凌得十分厉害,但实际上他来这里的情形,和孟惊蛰差不多。
都是被人陷害至此, 倒不是他真的犯了什么罪恶滔天的错事。
孟惊蛰又问起这西梁山矿场的来历。
“这西梁山矿场,是魔尊的产业,但是夜大人在打理。”大高个说道。
孟惊蛰听到太多“夜大人”的名字,当初在夜大人府邸时,却没有听到太多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
“只是听说。”大高个将自己知道的继续说了出来:“夜大人其实也不用怎么管事, 这矿上的规矩,都是魔尊当初定下的。”
大高个抬了抬自己的黑色手环, 说道:“这样的好东西,却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也是孟惊蛰疑惑的点,魔界穷困,为何却能给一群矿工用上手环这样高级的束缚物。
“为何要封禁我们的魔气?那可不止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 而是因为这魔石。”大高个神秘兮兮的说道。
他在这矿上憋了一肚子的八卦,此时孟惊蛰虽然是个哑巴,但两人一个写一个说,却交流得十分顺畅。
“这魔石不一般,要挖掘必须要我们这样,被封禁了魔气的魔族,才能开采出来。”大高个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孟惊蛰听了,隐隐像是抓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拿起一旁的铁锹,朝着矿石墙上挖去,他挖矿时注入了一丝魔气,但此时却只能感受到整个墙体之中,似是连一块魔石都感受不到。
孟惊蛰不信邪一般,又一连挖了数个地方,哪怕挖出魔石来,他都没有感受到半点魔石的气息。
片刻后,他将铁锹递给大高个。
大高个愣愣的接过,在孟惊蛰的催促当中,开始在这墙里挖矿。
片刻后,他便挖出来一枚雀卵大小的矿石。
孟惊蛰微微皱眉,他上前来,手摸上去,便感受到魔石当中充盈的魔气。
他想了想,从墙上挖了一抔土下来,用泥土包裹住这枚魔石,然后再用魔气却感应。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明明魔石就被包裹在泥土当中,但他用魔气却感受不到分毫,就好像魔石已经和那些泥土融为一体了一般。
孟惊蛰用手扒拉开这些泥土,很快,便看到了那块魔石,依旧完好的待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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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伸手搓了一把这泥土,普普通通,似是与普通的泥土没有太多区别。
他的眼睛像是放大镜一般,对着这泥土翻来覆去的研究。
“哪里不对吗?”大高个奇怪的问道。
孟惊蛰捏起泥土,在鼻尖闻了闻。
他闻到了一股浅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息。
那绝不是普通泥土的气息。
这气息虽然浅淡,但却给孟惊蛰一种熟悉之感。
许久之后,他的记忆像是从遥远的过去穿梭回来一般。
隐匿符。
当年他和孟小甜,亲眼见到母亲被杀时,身上便贴着一张隐匿符。
也正是靠着这张隐匿符,他才能带着妹妹躲过一劫。
这泥土中的气息,虽然和隐匿符并不完全相同,但却十分相似。
且这泥土,似乎也带着能够隐匿魔石气息的能力。
隐匿的形式有很多种,可以是隐匿身形,也可以是隐匿气息。
眼前这个,显然是在隐匿气息。
魔石的气息,被包裹着的泥土完全隔绝。
若是修为正常的魔族来挖矿,一来忍不住会用魔气来探查,二来谁也不能防止他们私藏魔石,用禁魔手环隔绝他们身上的魔气之后,这般才能彻底杜绝这些矿工的私藏行为。
放弃了魔气感应,老老实实用正常手段挖矿,也是一种变相提升效率的方式。
相比较满是魔气的魔石,孟惊蛰望着这可能拥有隐匿作用的泥土,心中升起四个字:买椟还珠。
魔石固然珍贵,但隐匿之物却是稀世罕见,如此孰轻孰重,正常人都应该可以拿捏得清楚。
“你怎么不说话?”大高个忍不住问道。
孟惊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眼神冷漠,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大高个顿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一笑,说道:“我又忘了你不能说话。”
孟惊蛰懒得跟这人一般计较,而是站起身来,朝着矿洞里面走。
大高个在原地愣了片刻,在孟惊蛰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后,便欢呼着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朝里走,遇到熟悉的地方,大高个还会解释两句。
孟惊蛰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太近或者太熟悉的地方,应该都找不到他想要的解答。
他继续朝里走,越是往里,四周的气息越是寒冷,而大高个,也越是害怕。
“不要往里走了。”大高个忽然出声说道。
孟惊蛰转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大高个哆嗦了一下,说道:“这里面我们都不敢去,听说往里跑的人,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孟惊蛰微微一顿,见大高个此时脸色煞白,显然是怕极了,他也不好强迫对方进去,便让这人安心等在这里。
但大高个难得有了可以逃出生天的希望,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孟惊蛰进去找死,当即拉住了他,说道:“你帮我解开禁魔环,凭借我们二人的本事,逃出这矿山绰绰有余。”
倒也不是大高个吹牛,而是这矿山驻守里,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期修为,两个筑基期哪怕打不过他,但是想要跑掉,应该不是特别难。
孟惊蛰摇头,目光依旧望着矿洞深处。
大高个无奈,好声好气的求道:“你就算想进去,也先帮我解开这禁魔环,我再不拦你。”
孟惊蛰回头,摸出一块魔石来,此时他魔气充盈,倒是不需要求助龙吟剑,随手一捏,魔石便成了一堆粉末。
大高个见他如此举动,心下一紧,暗道这人莫非是在怪自己多事?
就在他心神不宁时,孟惊蛰控制着魔气,将黑色粉末爬进大高个的禁魔手环当中。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大高个浑身一阵轻松,只感觉身遭无数魔气涌动而来。
就为的魔气充盈之感,让大高个恨不得喜极而泣。
原本他还怨恨孟惊蛰的霸凌,此时心中难得升起一抹感激之情来,恨不得倒头就拜。
“你们两个,想跑?”
阴恻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孟惊蛰尚且还能稳住,但大高个此时已经吓得面容失色。
“吴……吴管事!”
这人戴着一顶蓝帽子,赫然是孟惊蛰第一天来时,见到那个苍老的人。
蓝帽子并不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他的身后阴影处,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和孟惊蛰一直不对付的王武,另一个,也是孟惊蛰的老熟人:陈山。
“吴管事,先前我便见这两小子不对劲,这可不,抓了一个正着,这两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了破解禁魔环的方法……”陈山虽然在说着告状的话,心下却是一阵阵的难受。
他若是早知道孟惊蛰会了解开禁魔环的方法,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告状的事,定然是在私底下求了孟惊蛰也解开自己的手环。
只是事到临头,他也没了旁的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大高个没想到自己刚刚脱困,便遇到了这么一遭,转头看了孟惊蛰一眼后,说道:“我倒是让你白费功夫了。”
孟惊蛰此时虽然哑巴着,但目光直直的看向蓝帽子,面上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你也算是个人才,能够自己破开禁魔环,若是能弃暗投明,倒也不算明珠蒙尘。”蓝帽子轻声说道。
孟惊蛰微微皱眉,隐约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拉拢之意,但面上却没有半点开心。
蓝帽子轻笑一声,说道:“差点忘了,你是个哑巴。”
“只是你怎么哑巴的,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有如此才干,不应该被这些小人所害,若是愿意,我可以解了你的哑毒。”蓝帽子说出了自己的筹码。
孟惊蛰摇了摇头。
蓝帽子满脸都是惋惜,说道:“你既不愿意,我也没了办法。”
孟惊蛰心下一紧,直接拉着大高个后退数步。
在他动作后不久,他先前站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一个碗大的坑洞。
那坑洞里,此时还有阵阵黑色魔气溢出。
这攻击看似并不厉害,但孟惊蛰却没有半点轻视。
对方第一次出手,显然并不是一下要致人死地,而是试探。
只是这一次试探,孟惊蛰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金丹魔族,绝对不是许玉成那种水货魔族。
“反应不错。”蓝帽子夸道。
孟惊蛰一脸戒备的看着他,着重注视着对方的手。
就在对方再度抬手的一瞬间,孟惊蛰再次身形转移,拉着大高个慌忙躲避。
相比较孟惊蛰的机警,大高个也不知是因为才破掉禁魔环的缘故,此时显得有些迟钝。
若非孟惊蛰护着他,只怕这人早就已经被蓝帽子的攻击所伤。
“你走吧。”大高个忽然说道。
孟惊蛰低头看了他一眼。
蓝帽子的攻击,此时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孟惊蛰带着大高个躲避得十分狼狈。
大高个一咬牙,说道:“我拖住他,你直接离开这里。”
孟惊蛰本来对这人没什么感情,此时听他这么说,倒是心下一软,只是他还是个哑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紧接着便再度狼狈的拖着大高个逃跑。
“越来越有意思了。”蓝帽子笑着说道。
孟惊蛰在密集的攻击中,抽空看了蓝帽子一眼。
两人遥遥对视,蓝帽子在孟惊蛰的视线下,抬起手来,紧接着,一道暗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蓝帽子手中射出。
暗光所过之处,似是万物都要退避三舍。
孟惊蛰微微皱眉,他侧侧身子躲避,但那暗光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直追在孟惊蛰身后。
孟惊蛰扯起大高个,急速朝着身后退去。
他的身后,便是先前大高个死活不想孟惊蛰去的地方:矿洞深处。
每个偷偷进去的人,全都无一生还。
可身后的暗光,依旧让孟惊蛰有一种无比恐怖之感,就好像若是不避开,这道暗光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孟惊蛰也不知后退了多久,身后的暗光突然失去了踪影。
就像是它也惧怕这地方一般,倏忽消失不见。
“吴管事,为何不杀了这两人?”王武急切的问道。
蓝帽子看了自己这个手下一眼,笑着说道:“进去了难道就有命出来?”
王武一想,事实确实如此,当即便不再急切,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做的不错。”
说完,他便扔给陈山五块木牌。
若是往常,能够得到五块木牌的奖励,只怕陈山都能喜极而泣,可是今日,见孟惊蛰不仅解开了自己手上的禁魔环,甚至还帮大高个解开了禁魔环,陈山心底有什么变了。
因为禁魔环,他成为一个虚弱的凡人实在是太久了,若是能够重新获得力量,哪怕只有一天,陈山觉得自己哪怕付出所有也值得。
矿洞深处,就像是一张黑漆漆的大嘴巴,沉默着将一切吞入腹中。
孟惊蛰拉扯着大高个,努力的朝着里面走。
“多谢……多谢你。”大高个艰难的说道。
虽然有孟惊蛰护着,他能从吴管事手里逃出来,但却难免身上也受了些许伤。
孟惊蛰此时望着系统商城,那里有各式各样的丹药,他兑换了一粒魔族疗伤丹药,然后递给大高个。
大高个见到这枚丹药,神情一愣。
从前哪怕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也没能用上这样高品质的疗伤丹药,却没想到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有人舍得让他吃这种丹药。
大高个见到孟惊蛰突然拿出来的丹药,很快便能猜到,孟惊蛰应该出身不凡,此时身上估计也藏着储物装备。
“多谢公子。”大高个说道。
孟惊蛰一愣,也没想到明白,眼前这人怎么突然换了称呼。
虽不明白,但他如今是个哑巴,也懒得多问。
深处矿洞,不像外间那些浅显的矿洞,沿路会有赵明物,此时里面黑漆漆的,两人围着一盏孤零零的灯火。
“还要继续往里走吗?”大高个的神情中有些惶恐。
哪怕没有亲眼见到这里面藏着的东西,单纯的这样的情景,就足够让他心生恐惧。
孟惊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后。
往前是未知的一切,后退,就是面对蓝帽子的围剿,是那道让他觉得自己抵挡不了的暗光。
大高个显然也明白了孟惊蛰的顾忌,左思右想之下,他也只能跟在孟惊蛰身后,继续往里走。
一路行了约莫数百米,孟惊蛰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浅,就像是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样。
他突然停了下来,写字询问大高个。
大高个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这地方十分安静,大高个的声音因而也十分清晰,甚至还有回音响起。
孟惊蛰眉头微微皱起。
大高个没有听见,但他此时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
孟惊蛰当即不再前行,而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阵盘来。
阵盘布下的一瞬间,天空中突然掉下来一双通红的眼睛。
眼睛掉落,却没有扑到两人身上,而是重重的砸在阵法上方。
随着那眼睛的靠近,两人这才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蜘蛛。
浑身漆黑,唯独一双眼睛血红,身形如牛犊大小,浑身上下魔气四溢。
孟惊蛰脑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天罗蛛。
只不过天罗蛛是眼睛漆黑,浑身血红,与这蜘蛛虽然长相极为相似,但却还有许多不同。
这蜘蛛一击不中之后,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抬起毛茸茸的腿,重重的砸在阵法上方。
很快,这个并不算多么高级的阵法,便开始摇摇欲坠。
“怎么办?”大高个惨白着一张脸。
虽然他不认识这蜘蛛,但只看它这般凶残的模样,便知道定然是不好惹的。
孟惊蛰望向头顶的黑色大蜘蛛,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也许是因为见识过天罗蛛,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些蜘蛛绝对不会是单独出现。
一想到成群结队蜘蛛出现的情形,孟惊蛰便觉得背上寒气直冒。
似是想什么便来什么。
黑色大蜘蛛之后,又有两双红色眼睛从天而降。
两只同款蜘蛛掉下来后,和第一只蜘蛛一样,无脑的用蛮力开始砸这阵法。
“这可如何是好?”大高个都要急哭了。
孟惊蛰安抚的拍了拍,紧接着手上一顿,一柄飞剑出现。
龙吟剑煎熬外面这混乱的局面,顿时一愣,甚至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急切的说道:“你你你你你怎么又闯祸!”
“剑会说话!”大高个惊讶片刻,又有三头蜘蛛从天而降,吓得他又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啊啊啊啊脏死了!”龙吟剑看着那蜘蛛说道。
孟惊蛰提起剑,疯狂往里面灌入魔气。
“你你你你给我塞了什么脏东西&*&*……!”龙吟剑破口大骂,一连串的脏话层出不穷,此时的它完全不像一个结巴剑。
而孟惊蛰自己,也在疯狂的从外间汲取魔气,他身上原本放着的那些魔石,此时也全都被他拿了出来。
魔石被吸收完魔气之后,化为齑粉消散。
随之而来的,是孟惊蛰不断暴涨的修为。
他本就是魔族筑基后期,此时无数魔气浇灌之下,很快便摸到了进阶的门槛。
他又曾经有过结丹的经营,此时哪怕身上充盈肆虐的是魔气,但他还是没有费多大力气,就直接一脚跨过了那道门槛。
大高个此时人都傻了。
他见过旁人结丹,但却没见过孟惊蛰这样简单的结丹,就像是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他就从筑基期跨入了金丹期。
而此时头顶上方,一直护着两人的阵法,此时也终于破为偏偏碎片。
又是接连数只黑色蜘蛛从天而降。
这些黑色蜘蛛此时全都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孟惊蛰二人。
“帮个忙。”孟惊蛰声音沙哑,朝着龙吟剑说道。
随着他成功结丹,他便察觉到原本笼罩在他喉咙上的那一层阴影,此时被全部移开,他也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再度开口说话。
“你你你你不是哑巴?”大高个十分惊讶。
孟惊蛰还没回话,龙吟剑第一个跳了起来:“干干干干嘛学我说话!很很很有意思吗?”
大高个有点怕这把剑,闻言又缩了缩脖子。
孟惊蛰再度将龙吟剑抓回手里,说道:“你自尊心还挺强,人家就是紧张了,没学你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听了这话,发出重重一道哼声。
紧接着,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我我我我不吃魔气!”
孟惊蛰再度说道:“试一次,其实很好吃的。”
龙吟剑:“我不!”
孟惊蛰当即也不管,直接提着龙吟剑朝着那些黑色大蜘蛛砍去。
“脏脏脏脏!”龙吟剑一边喊着,一边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劈向那些黑色大蜘蛛。
只是没有魔气或者灵气加持,龙吟剑哪怕是绝世神兵,能够造成的伤害也十分有限。
黑色大蜘蛛们被这般挑衅之后,更加躁动起来,以一种更加无畏的方式冲向孟惊蛰。
“吃一次魔气,就这一次。”孟惊蛰说道。
“偏不!”龙吟剑内心坚守,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神剑。
“我没求过你什么。”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顿时犹豫起来,见孟惊蛰此时苦苦支撑的模样,心下一横,说道:“就就就就这一次。”
话音刚落,无数魔气肆虐着涌入。
魔气自来凶残,龙吟剑吸收大量魔气之后,整个剑身顿时变为黑色。
许是受了魔气影响,龙吟剑只觉得心底一股子暴虐之气,恨不得全部发散出来,朝着那群蜘蛛大声喊道:“谁谁谁谁能挡我!”
100、魔剑
龙吟剑前所未有的激进, 不仅吓到了这些黑色大蜘蛛,甚至连孟惊蛰,都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
“看看看看招!”龙吟剑高喊一声。
孟惊蛰一瞬间,甚至感觉不是他在控制这把剑, 而是这把剑在控制他这个主人。
孟惊蛰此时看向那些黑色大蜘蛛, 目中满是杀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少次, 和蜘蛛打交道了,太过有缘分, 总是会让他有一种隐隐要知晓什么真相的念头。
即便有了龙吟剑相助, 但这些蜘蛛似是在这个地方盘桓已久,也没有那么好对付, 孟惊蛰渐渐的觉得单靠神剑的锋利, 并不是办法。
“孟孟孟孟惊蛰,想办办办办法!”龙吟剑此时也没了之前那样的气势。
孟惊蛰点点头,心中的想法很快就开始付诸实践。
第一剑。
第二剑。
……
一连九剑, 全都带着森然的魔气。
孟惊蛰在几乎没有经过试验的情况下,成功靠着魔气挥舞出了全套《九剑》。
他如今魔族金丹初期的修为,使出这一套九剑来,和之前的金丹后期相比,威力竟然相差不大。
黑色大蜘蛛此时被《九剑》威力所慑, 全都后退数步。
孟惊蛰刚想松一口气,但很快, 又听见了那些细微的响动声。
这一次的响动声,比之前甚至要多了许多出来。
孟惊蛰心下一紧, 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拉过大高个,说道:“快走!”
大高个还有些愣神, 他虽然没能帮上忙,但因为一直被蜘蛛追着咬的情况下,他东躲西藏,此时显得十分疲惫。
因而在听到孟惊蛰这般说的一瞬间,大高个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
“没有时间解释了,快跑。”孟惊蛰吃了一粒快速恢复魔气的丹药之后,直接抓起大高个就往矿洞深处跑。
“不急着……”
大高个话刚刚说了一半,顿时便卡在喉咙里,此时面上满是惊恐,也不需要孟惊蛰如何拉扯着他,大高个已经快速跑动起来。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大高个看着身后紧紧追逐的,数不清楚多少只的黑色大蜘蛛感慨。
“你你你你又学我说话。”龙吟剑在一旁不高兴的说道。
大高个立马闭了嘴。
也不知在矿洞里跑了多久,在越过地上的一条白线之后,那些大蜘蛛忽然全都停了下来。
这般情形,就好像它们知道这个地方不能踏入一般。
终于能停了下来,大高个顿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看着面前的孟惊蛰,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疑惑。
孟惊蛰此时没有休息的心思,而是举着照明物,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相比较先前的那些矿道,这条路格外的干净整洁。
甚至还给了孟惊蛰一种十分安静的感觉。
安静?
孟惊蛰突然心下一紧,他凝神细听,发现耳边再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
转头朝着大高个先前休息的地方望去,只见那里空无一人,再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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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又在心底召唤龙吟剑。
可一向叽叽喳喳的龙吟剑,此时没有半点回应,就好像它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孟惊蛰心底没有太多慌张,仔细想来,一路走来,这样四周什么都没有,意外与同伴分离的情况,他似乎经常遇到。
他非常自然的开始分析起来,这个矿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他并不知道,但修仙界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能获得巨大的收获。
虽然这里是魔界,但孟惊蛰却觉得,修仙界的规矩,这里应该也能勉强用用。
如果拿先前那些黑色蜘蛛当做第一个关卡,那现在的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幻境的存在,那就应该是第二个关卡。
他心中刚刚想到幻境,面前的场景就变了。
他现代的父母出现在他的面前。
孟惊蛰此时心神清明,像是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的纸片人父母。
对方表现得十分慈爱,但孟惊蛰的内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许是感知到孟惊蛰的真实情况,纸片人父母之后,孟惊蛰面前再度出现了山中小屋被焚烧的那一幕。
他再度亲眼看着顾芸,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女人,活生生的被人折磨致死。
孟惊蛰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这一幕,就像是这几年来,他无数次强迫自己回想这一幕一般。
“该下一个场景了。”孟惊蛰轻声说道,也不知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这个幻境。
而幻境,就像是接受到了他的提醒一般,他面前的场景再度变换。
孟小甜。
静和剑尊。
无数他认识的人。
这一次的场景,却不是他记忆里熟知的那些,而是他完全不知道的。
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孟小甜,被人捆绑着进了一间宅子的地下室里。
那里等待她的,是无数睁着黑色眼睛的红色蜘蛛。
“天罗蛛。”孟惊蛰在心中说道。
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阿静。
孟二爷的情人,人妖混种的那个女孩,阿静。
阿静望着孟小甜,眼中有些许不忍,但很快,她的肩膀上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孟惊蛰死死的盯着那只手,盯着手上那一粒细小的红痣,他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什么原因,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只手的主人,身影隐藏在黑暗当中,不露分毫。
但随着这只手的出现,阿静面上的犹豫逐渐消失,她望向孟小甜的眼神中,再没有半分不忍。
“咻——!”
孟惊蛰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声音还是像能够穿透一些一般。
随着阿静的这一声令下,无数的血色蜘蛛,像是接收到什么讯息一般。
千条万条蛛丝射出,紧紧的将孟小甜包裹住。
阿静额头渐渐出现细密的汗水。
而被包裹着如同蚕蛹一般的孟小甜,孟惊蛰虽然看不清妹妹此时的情况,却能感受到她在变得虚弱。
孟惊蛰心下一紧,他很想阻止这一切,但却止住了自己想要动手的举动,他知道这只是幻觉。
无人搭救,孟小甜的气息逐渐消散。
这场景开始变换,孟惊蛰最后见到的,便是阿静陡然露出的惊惧面容。
还不等孟惊蛰惊讶这陡然变化的一幕,面前突兀出现了静和剑尊的脸。
静和剑尊一身玄衣,坐在高耸入云的云台之上,闭上眼睛,神情冷淡,似是不沾半点尘埃的谪仙。
他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直直的看向孟惊蛰所在的方向。
在那一瞬间,孟惊蛰甚至隐约有一种,静和剑尊已经透过这个幻境看见自己的错觉。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幻境中的静和剑尊,此时也已经移开视线,他周遭忽然气机大做,无数灵韵环绕。
孟惊蛰恍惚间,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大道。
悠远的声音响起。
似叹息,似悲鸣。
静和剑尊的身形化作一道遁光,急速的朝着上方天空飞去。
飞升。
孟惊蛰此时放在意识到,这是在进行什么。
相比较其他人惨淡的结局,静和剑尊的飞升,就像时故事的he结局一样。
可这幸福当中,孟惊蛰却察觉不到一丝放松。
“这都不是真的。”孟惊蛰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
“你骗不到我。”孟惊蛰再度说道。
依旧还是无人应答。
孟惊蛰本以为这里有人操控,但接连说了几句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可即便这般,他也没有半点尴尬,直接盘腿坐下。
无数魔气朝着他身上卷来,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这他的丹田。
也不知是不是深处幻境的缘故,这些魔气,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任凭孟惊蛰如何吸收,都没有半点要减少的迹象。
既来之,则安之。
孟惊蛰索性也不拿这个地方当幻境,而是当做一个魔气充盈的能量库。
他静下心来修炼,很快,修为便以一种让人记恨的速度增长起来。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轻轻抬脚,迈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槛。
金丹中期。
他的修为增长了,可面前虽然没有再出现任何幻象,但他却依旧还困在这条干净整洁的矿道之中。
他的同伴,他的神剑,依旧没有半点踪影。
孟惊蛰忧愁了不过一秒钟之后,便再度闭上眼睛。
他又一次开始修炼,安心的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无数的魔气,再度像源源不断的水流一样,涌入他的身体当中。
孟惊蛰本就有金丹期修炼经验,虽然从灵气换为魔气,但一切就像是驾轻就熟一般。
他在这条矿道中,也不知道再度修炼了多久。
不知昼夜,不知疲倦。
如同水到渠成一般,他又迈入了金丹后期。
短短时间内,接连突破桎梏,孟惊蛰却没有半分自得。
此时他像是隐隐的抓住了什么,只是却依旧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还不等他想明白,他的耳边,忽然出现了活人的呼吸声。
孟惊蛰转头望去,只见大高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大高个见到孟惊蛰望来,立时满脸都写着后怕,说道:“我刚刚看见我一双儿女了。”
孟惊蛰倒是头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儿女。
大高个像是突然有了谈性一般,说道:“我女儿聪明又机灵,将弟弟照顾得很好。”
孟惊蛰安静的听他讲述,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大高个笑了起来,又说道:“我儿子天赋高,未来说不定能当上魔将呢。”
孟惊蛰点头,温声说道:“一定可以的。”
大高个也笑了起来,道:“公子这样厉害的人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大高个说起一双儿女时,眼神柔和,面上满是温柔。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木雕来。
矿山上的日子难过,这木雕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偷偷雕好的。
一家四口。
夫妻俩和一双儿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够的原因,这木雕上只有两人的轮廓,却没有细细雕琢他们的脸庞。
大高个将木雕递给孟惊蛰。
“这里四处都是危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公子替我收着这个,可以吗?”大高个恳求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起带着这木雕出去。”
大高个神情一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将木雕收了回来。
“呸呸呸,这什么鬼地方!”龙吟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孟惊蛰听了微微皱眉,这剑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咋咋呼呼的,但显然也是个极其开朗的,可此时孟惊蛰听着它的声音里,似是带着哽咽之意,就好像是哭过了一般。
“你看见什么了?”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剑身左右晃动,但剑灵此时却死活不开口。
“算了。”孟惊蛰见它这般,索性懒得问了。
龙吟剑微微松了一口气,想到在幻境中见到的前十八个主人,此时面对孟惊蛰,颇有一种自己背着现任偷偷摸摸见了前任们的愧疚感。
随着龙吟剑的出现,这条矿道前方的路再度显现。
两人身侧石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四个字。
“叹息之墙。”
大高个可不知道什么叹息之墙,但孟惊蛰却显然是听说过这东西的。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叹息之墙。”
“什么叹息之墙?”大高个追问道。
孟惊蛰神情冷凝,说道:“传说中,见到叹息之墙的人,有可能看见前世今生。”
大高个听了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前世今生吗?”
孟惊蛰又道:“关于叹息之墙的传说很多,每一种都不一样,这只是其中一种。”
“那别的传说呢?”大高个忍不住追问道。
“有的传说中,叹息之墙会吸人神魂,有的传说里,听到叹息的一瞬间,便是索命的号角……”
这些传闻一个比一个凶残。
大高个头一次听到这些事,很快便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忍不住抱住胳膊,想要加快自己离开这里的步伐。
“我们先离开这里。”
孟惊蛰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高个的疯狂认可,甚至最后都是他拉扯着孟惊蛰离开这个地方。
孟惊蛰低下头,不出意料的,又看到了一条白线。
在他跨过那条白线的一瞬间,耳边响起了一声悠远的似是跨过时间长河而来的叹息声。
“听见了吗?”孟惊蛰问道。
“听见什么?”大高个莫名其妙。
孟惊蛰闻言,微微蹙眉,但很快便说道:“没什么,不重要。”
大高个想到孟惊蛰先前说的那些传说,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听见了叹息声?”
孟惊蛰点头。
大高个神情纠结,想到那些传言,一时竟不知道,听到叹息声究竟是好还是坏。
“多想无益,继续向前吧。”孟惊蛰说道。
往前走了两步,面前便被一面墙壁拦住了去路。
孟惊蛰试图用魔气查看这面墙壁,但魔气进入之后,但却什么也感应不到。
孟惊蛰伸手摸了上去,墙壁是真实存在于他的面前,但在魔气的感应里,这里是空无一物的。
隐匿材料。
孟惊蛰此时也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气息。
“我来打穿这面墙壁。”大高个跃跃欲试。
一路走来,大高个都被孟惊蛰护着,因而他此时很想展现一下自己的作用。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这面墙壁,价值连城。”
大高个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立马追问起来的,待听了孟惊蛰的解释之后,他应照着试了一番,果真发现无法被魔气感应。
“那我们要凿开墙壁带走吗?”大高个低声问道,语气中满是兴奋。
孟惊蛰摇头,上下左右全都看了一遍后,说道:“可能带不走。”
大高个顿时一脸失望。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这条矿道深处有什么,但对于这里的东西,他尽量不拿。
况且,他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个肉眼可见,但气息隐匿的墙壁,放置在这里,绝对不是作为让人截取的奖励,而是用来考验来者的。
“不能拿也不能走,那我们要如何离开?”大高个问道,他早就完全拿孟惊蛰当主心骨,因而遇事便忍不住询问。
孟惊蛰看着这一整面隐匿气息的墙壁,说道:“解开谜题,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谜题?什么米兔?”大高个一头雾水。
孟惊蛰指了指这一面墙壁。
没有进行更进一步的解释,孟惊蛰便开始完全沉下心来,研究这面墙壁。
墙壁上虽然隔绝了魔气探查,但肉眼却依旧能看清楚上面的真实情形。
纹路。
无数细密的纹路。
但却没有灵气或者魔气的属性。
见到叹息之墙这个存在修仙界传说中的事物时,孟惊蛰便已经隐隐有预感,后面的东西,也许没有灵气或者魔气的属性。
此时见到这面墙壁,他心中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高个看着孟惊蛰凝神皱眉的模样,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声,生怕自己会打扰到孟惊蛰。
“我也不知道要在这里耽误多久,你尽管做自己的事情吧。”孟惊蛰忽然说道。
大高个愣了片刻后,便拿出那块木雕,开始仔细雕琢起来。
孟惊蛰听着木雕的声音,却能够心无旁骛的看着这面墙壁。
他一直自认为是个解题高手,看到这面墙壁,自然把它当做一道难题来处理,他努力想要寻找这些纹路之间的规律,但却总是失败。
孟惊蛰从来不怕复杂的纹路,他害怕的是完全没有规律。
此时这面墙壁上的纹路,就给了他一种全无规矩之感。
一直等到大高个的木雕全都雕好了,孟惊蛰还是在皱眉研究。
大高个也不敢打扰他,便盘腿坐下来修炼。
身遭的魔气变化,自然引起了孟惊蛰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着大高个一呼一吸之间,身旁的魔气也像是在呼应他一般,便忍不住多看了一会。
大高个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看向孟惊蛰,有些无措的问道:“是哪里不对吗?”
孟惊蛰摇了摇头,继续转头看向这面墙壁。
大高个继续修炼。
试图解题的孟惊蛰,总是忍不住看向大高个。
这样一会看看墙壁,一会看看身边人,几个来回下来,孟惊蛰还没觉得如何,大高个第一个受不了了,朝着孟惊蛰说道:“公子,有话直说,您这样看着,让人害怕……”
一旁的龙吟剑吃吃的笑了起来,说道:“解解解解不出来,急了急了……”
孟惊蛰看了这剑一眼,没有反驳,而是问大高个:“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大高个脸上顿时露出些许羞赧之色。
大高个修炼的功法并不复杂,而是魔族最烂大街的功法,他出身不好,买不起好的修炼法决,便只能用这样的大路货。
因而是大路货,大高个也没有什么藏私的想法,孟惊蛰问,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
对于孟惊蛰的询问,大高个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孟惊蛰在他的猜测里,是个出身优渥的公子哥,这样的公子哥,修炼的功法一定是十分高端的,不知道他的大路货也并不奇怪。
孟惊蛰随意运转一个周天,便有一种心神通明之感,他此时再望向这面墙壁,虽然依旧梦能成功解题,但他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还还还还没明白吗?”龙吟剑忽然出声。
“你又知道了?”孟惊蛰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他不明白自己如此正常的一句话,为何龙吟剑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你你你现在求我,我就就就告诉你!”龙吟剑此时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孟惊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其实不是谜题?”
龙吟剑心下一惊,它没想到孟惊蛰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孟惊蛰伸手,摸在墙壁上的纹路上,轻声说道:“你看着纹路游走的模样,是不是像极了修炼运转的周天?”
龙吟剑此时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
孟惊蛰先前看大高个修炼,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随着龙吟剑跳出来,他立马便明白自己一开始的思路应该是出了错。
等到他转换思路之后,再看这面墙壁。
上面的纹路,哪里是等待他解开的谜题,分明是一篇修炼的功法!
101、叹息之墙
“哼, 真真真真是个笨蛋。”龙吟剑大声说道,难得抓住了孟惊蛰的小辫子,它只想好好嘲笑一番。
只可惜因为它说话结巴的原因,就是嘲笑也显得很没有气势。
孟惊蛰确认了这是一篇功法之后, 再开起来, 一切全都变得豁然开朗。
所谓的复杂纹路, 此时看起来分明是灵气运转的路径。
孟惊蛰当即盘腿坐下,按照这篇功法开始运转魔气。
可事情却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孟惊蛰一直以来, 对于修炼之事总是十分擅长, 可这篇功法,却给他一种十分为难之感。
就像是怎么练都不对, 无论他如何努力, 始终给他一种滞涩之感。
“噗。”
孟惊蛰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一旁的大高个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说道:“这怎么练功还练吐血了?”
孟惊蛰没有回答,龙吟剑闲闲的说道:“他他他练得不对。”
大高个在听到可能是功法的那一刻, 他其实也偷偷试着练了一番,只是比起孟惊蛰的吐血,他还要更加不堪。
他甚至连这是功法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全是一堆鬼画符,多看了两眼人就找不着北了。
“再来。”孟惊蛰用力一抹脸上的血液, 紧接着屏气凝神,开始继续练习这墙壁上的功法。
“哎。”大高个叹息一声, 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龙吟剑却跟磕了药一样,在一旁到处飞舞, 口中时不时喊一声“呜呼”,显得兴奋异常。
孟惊蛰的心神再度沉浸在这面墙壁之中,只是这一次, 他修炼的进度,比前一次还要差。
“噗。”
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孟惊蛰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虚弱了起来。
“公子,算了吧……”大高个喏喏说道。
孟惊蛰却十分执拗,看都不看大高个,朝着那墙壁,像是赌气一般,说道:“再来!”
大高个叹息一声,但见孟惊蛰如此执着,他也无计可施。
而一旁的龙吟剑,却像是看不到自己主人的处境一般,依旧在一旁上蹿下跳,显得极其热闹。
“你也劝一劝啊……”大高个说道。
龙吟剑此时正在模仿鱼在水里游动的姿态,在空气中疯狂划水。
“劝劝劝不动的,他就就就是这样的人。”
龙吟剑虽说的是实话,但语气却是笑嘻嘻的,听起来十分欠打。
大高个无奈,此时他也无心修炼,在一旁仔细的盯着孟惊蛰,生怕对方再度出现什么意外。
“噗。”
孟惊蛰这一次吐血的时间,比之前又短了,这般情形,既像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又像是在提醒他,一直在用错误的道路。
眼见着孟惊蛰再度变得虚弱,大高个此时都觉得,自己可以撂倒他,便忍不住再次劝道:“别试了。”
但孟惊蛰性子执拗,哪里是大高个能够劝得动的。
“我没事。”孟惊蛰摆摆手,艰难的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一旁划水的龙吟剑,此时语气还是笑嘻嘻的,说道:“试试试试不出来就认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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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没有搭理它,这一次也没有急着再次开始,而是望着这面墙壁,说道:“事不过三。”
大高个立马说道:“对,事不过三,你已经试了三次了,别再折腾自己了。”
孟惊蛰摇头,说道:“事不过三,同样的方法,我不能用三次,这一次,我要换一种办法。”
大高个闻言心下一紧,见孟惊蛰固执如此,他也十分无奈,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
孟惊蛰朝他安抚的笑了笑,紧接着,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堆石头来。
这些石头个个如同雀卵大小,上面泛着五颜六色的浅淡光芒,以及一股子让大高个觉得十分奇怪的能量。
修仙界的灵石,土生土长的魔族自然是不认识的,孟惊蛰也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拿起灵石开始吸收。
随着一块又一块的灵石化为粉末,孟惊蛰的修为也开始慢慢恢复。
大高个虽然没见过灵气,但看着孟惊蛰身上逐渐增长的气势,自然能想明白。
“你不是魔族,你是修仙者。”大高个十分肯定的说道。
孟惊蛰一边吸收灵石,一边问道:“你很介意这个?”
大高个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摇了摇头,其他的魔族或许会憎恨修仙者,但对于他这样的普通魔族来说,活下去就已经是足够费力的一件事了。
孟惊蛰逐渐恢复金丹后期修为,这一次,灵气充盈的他,再度面对这面墙壁。
墙壁上的功法,依旧静静的待在那里,孟惊蛰运转全身的灵力,按照功法掩饰进行修炼。
开头很顺。
但越是往后,便越是艰难。
这种艰难,并非是修炼难度提升而带来的艰难,更像是在用这样的难度,劝退孟惊蛰此时的修炼方式。
孟惊蛰这一次没有撞到头破血流,他就先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来,第一个诧异的不是大高个,而是已经在唱着歌的龙吟剑。
“你你你你怎么学会知难而退了?被被被被人夺舍了吗?”龙吟剑问道。
毕竟它一路走来,孟惊蛰知难而退这种事,几乎从未发生过。
孟惊蛰摇摇头,面上此时全是沉思之色。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隐约要破土而出,但他却不能立时抓住。
龙吟剑摇晃了一会,见孟惊蛰确实停了下来,飞到了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是坏掉了?”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它一眼,说道:“你不结巴了,更像是坏掉了吧。”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你你你才坏掉!”龙吟剑气呼呼的说道。
“你又好了呀。”孟惊蛰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气呼呼转过身,拿剑的另一面对着孟惊蛰。
孟惊蛰望着此时整个剑身全部被魔气包裹的神剑,说道:“你先前还不愿意吸收魔气,如今看起来,你倒是习惯。”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我我我……”
龙吟剑“我”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理由来解释,他本来一心认定魔气都是脏东西,但此时却用起脏东西来十分自得,甚至还隐隐觉得比那些灵气更适合它。
但这样的话,龙吟剑是绝对不会告诉孟惊蛰的。
“你什么?更喜欢魔气?不用你说,我都能看出来。”
龙吟剑舒服得像是在魔气中游泳的姿态,孟惊蛰如何能看不出来。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才才才才没有!”龙吟剑用力反驳。
孟惊蛰轻笑一声,没有继续拆穿它,而是转头看向那面墙壁。
龙吟剑反倒像是被激到了一般,说道:“你你你你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凭凭凭凭什么说我!”
孟惊蛰没有半点生气,而是轻声说道:“我快要看明白了。”
“哼,魔魔魔魔气试了三遍,灵灵灵灵气试了一遍,接下来怎怎怎样?混混混混混合一起试吗?”龙吟剑没好气的问道。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像是一个响指打在他的脑子里,刹那间,他抓住了那隐隐绰绰的暗示。
“你说得对,一起试!”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被他突如其来高涨的热情吓到了。
它作为神剑存在了万年,经历了无数任主人,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行过这样的尝试。
同样的,它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如孟惊蛰这般,灵气与魔气切换如此自如,正常人身上完全不可逆的化魔,在孟惊蛰身上就像闹着玩一样儿戏。
“别别别乱试,会死人的……”龙吟剑自发将孟惊蛰这样的举动,和那些故意引天雷降落淬体的人化为同类。
都是作死挑战,孟惊蛰打算灵气魔气混杂修炼的方式,在龙吟剑看来,就是纯粹的取死之道。
孟惊蛰却像是想明白了一般,此时神情越发清明,说道:“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我的思维还是太过固化,我应该更加创新。”
龙吟剑听着这些词语,都觉得十分陌生,但孟惊蛰此时已经进入了不听劝的状态,任凭它如何说,都完全置之不理。
一旁的大高个,此时人都已经傻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孟惊蛰没有再解释,望着墙壁,闭上眼睛,整个人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对着这面墙壁太久,墙壁上的这些纹路,大部分都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当中。
灵气与魔气混合修炼,第一步将两者混合在一起,便似乎十分艰难。
但孟惊蛰没有气馁,这样的尝试,有可能只有他能进行,因而他心中验证这种未知的想法也越发浓烈。
他左手边堆放着大量灵石,右手边堆放着大量魔石。
魔气与灵气相遇,就像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一般,哪怕紧紧贴在一起,依旧显得互相之间十分排斥。
孟惊蛰没有因为这种排斥而退缩,而是再次开始进行尝试。
魔气与灵气交织在一起,无论孟惊蛰如何试图融合,两者都是一副互不相让的样子。
“试试试不成的……”龙吟剑在一旁做最后的挣扎。
孟惊蛰摇了摇头,依旧费尽心思尝试。
白色的灵气,与黑色的魔气,在他丹田内缠绕在一起。
孟惊蛰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阴阳鱼。
黑白两色,互不相容。
紧接着孟惊蛰像是想明白了一般,说道:“融合不了,我又何必强求。”
话音刚落,他周身气机大作,一股子惊天道韵拔地而起。
一旁的大高个,此时已经张开了嘴巴,一脸吃惊的看着孟惊蛰,这样的情形,是他绝对没有经历过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受到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道韵。
但在场除了孟惊蛰,对这场突破感到最诧异的,确实龙吟剑。
它作为一柄存在万年的神剑,见过无数次突破的场景。
但却没有哪一次,像孟惊蛰的这次突破,让它心中感触最多。
魔族的突破,总是伴随着满是杀意的道韵。
修仙者的突破,也满满都是追求大道的渴求。
而此时孟惊蛰的突破,既像是这两种力量的融合,也像是超越了这两种力量的第三种力量,圆融和谐,好似蕴含着世间所有的道理,又好像是超脱了一切。
龙吟剑不知道孟惊蛰能不能成功学会这门功法,但它此时却绝对,孟惊蛰如今的修炼方式,绝对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甚至它隐隐感觉,孟惊蛰说不定能够创造奇迹。
孟惊蛰此时却也没有他们想象的这般轻松。
他这一次,并不是简单的突破,而是从金丹后期,试图像元婴进行又一次冲击。
上一次他结婴失败,而这一次,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丹田内,那半个金丹半个元婴的奇怪东西,此时正在慢慢融化。
并非是某一部分的融化,而是全部一起融化。
融化成一滩液体,液体又变为气体。
这些气体又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疯狂的吸收着灵气与魔气。
孟惊蛰手边的灵石与魔石,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消耗。
很快,一堆石块便全都见了底。
孟惊蛰却觉得自己的结婴才刚刚开了个头。
一咬牙,又是大量灵石与魔石从储物戒中拿了出来。
“再来。”孟惊蛰在心底告诉自己。
又一次结婴,用一种他非常陌生的方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现在他却已经全都豁出去了。
丹田的漩涡凝结为液体,液体经过不断压缩,成为一枚半白半黑的珠子。
这枚珠子和金丹大小差不多,但却因为半白半黑的样子,像极了阴阳鱼。
孟惊蛰继续吸收魔气与灵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不知疲倦的吸收了多久。
黑白珠子像是鸡蛋一般,里面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孟惊蛰本以为自己会迎接到一个黑白交接的婴儿,但他却没想到会面对一样他眼熟至极的动物。
熊猫。
孟惊蛰满心都是惊诧,死活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凝结出来的不是元婴,而是一只熊猫。
熊猫似是也知道孟惊蛰在看着自己,睁开眼睛,朝着孟惊蛰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无辜。
“你……”
孟惊蛰话未说完,就被龙吟剑给打断。
“你你你你居然结婴了!”龙吟剑语气中欢喜比惊讶更多。
毕竟主人的实力越强,它作为神剑,发挥的空间更大。
孟惊蛰轻轻呼出一口气来,看向龙吟剑,说道:“似乎哪里不太对。”
龙吟剑却摇摆了一番,说道:“可你你你你如今,已经元元元元婴期修士。”
一旁的大高个,也在用力点头应和,努力想要打消孟惊蛰脸上的疑虑。
孟惊蛰再度内视丹田,那个本该是元婴的地方,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直接抬起头来,眼神对手,轻轻的张开嘴,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来。
孟惊蛰飞快退出内视,他虽然不明白这大熊猫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此时却忍不住追问。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那面墙壁,说道:“我再试一次。”
孟惊蛰独特的突破方式,完全打破了龙吟剑的固有认知,因而这一次,它不再阻拦孟惊蛰,而是想看看它能创造出什么奇迹来。
进阶至元婴后的这一次尝试,比之前似乎都要顺畅许多,魔气与灵气依旧是互不相容,但两者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和平共处。
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孟惊蛰很快便展现出了极高的领悟力,他学会了墙上的功法。
这是一套隐匿功法,可以最大限度的隐匿气息。
相比较系统商城内价格昂贵的隐匿法器,这本功法就显得物美价廉许多。
“学学学会了吗?”龙吟剑急切的问道。
孟惊蛰转头看了它一眼,紧接着身上气息一顿,他人站在那里,但龙吟剑却感受不到他半点气息。
“高高高高阶隐匿功法!”龙吟剑显然是个识货之人。
孟惊蛰点头,一旁的大高个也羡慕得直流口水。
“可这墙还在……”大高个不止对功法流口水,对墙壁上这些隐匿材料也满是觊觎。
“现在就不在了。”
孟惊蛰说完,朝着墙壁上某一处,十分自信的点了下去。
墙壁缓缓消失在两人面前。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消失?”大高个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孟惊蛰没有太多犹豫,直接拉着他穿过那面墙壁,然后说道:“物质不会消失,它只会用另一种方式存在,所以……”
随着孟惊蛰话音落下,大高个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那面消失的墙,此时再度出现。
“这……”大高个满脸都是不解。
孟惊蛰面上却没有半点吃惊。
“这些隐匿物,不能带走吗?”大高个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孟惊蛰摇头,说道:“带不走的。”
大高个还想再挣扎一番,孟惊蛰又道:“不要贪心。”
大高个无奈,只能满心不舍的跟在孟惊蛰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面前又是一条黑漆漆的,似是漫无止境一般的矿道。
直到完全看不见那面墙之后,大高个说道:“也不知道这地方什么时候才是头。”
说完,忽见前方一道光亮。
等到靠近了,大高个脸上露出喜色来,说道:“这是出口!”
说完,他第一个走了出去。
孟惊蛰面上却没有半点放松,而是依旧神情紧绷着,就连龙吟剑,此时也似是十分紧张,没有开口说话。
“这里好美呀。”大高个喊道。
孟惊蛰跟了上去,只见到一片鸟语花香,万分祥和的山谷。
与魔界其他地方一片荒芜的场景不同,这里入目全是花草绿植,看起来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大高个此时站在一棵树底下。
树上枝繁叶茂,枝叶间结满了红色的果实。
那红色果实不过指甲盖大小,颜色鲜亮,看起来甚是诱人。
孟惊蛰摇了摇头。
但大高个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就像这果实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一般。
甚至孟惊蛰,此时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但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抵挡住了这股子莫名而来的冲动。
“不能动。”孟惊蛰说道。
“我好饿啊,真的……真的好想吃呀……”大高个张开嘴巴,此时的模样有些傻。
孟惊蛰直接将一颗丹药扔进他的嘴巴里。
迎着大高个满是疑惑的眼神,孟惊蛰解释道:“这是辟谷丹,吃了能饱腹一月。”
说完,不顾大高个的抗议,孟惊蛰直接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面前这一小片林子,全都是这样的树木,树叶间结满的,都是如同这样鲜红的小果子。
一路走来,需要莫大的忍耐力,方才能够抗拒这种果实莫名的吸引力。
大高个哪怕吃了辟谷丹,但此时对于红果子的渴望却越来越重。
“我想……”
“不,你一定都不想。”孟惊蛰说着,又拿了一块帕子,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拿出缚灵索来,直接将人捆住带走。
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一片林子,孟惊蛰很是松了一口气,待回头都看不见那一片红果子了,孟惊蛰这才松开大高个。
也许是已经远离那片林子的原因,孟惊蛰只觉得,他此时连同对红果的渴望也一并远离了,他看了一眼大高个,对方此时再没有之前对红果的执着,反而是一脸后怕。
离开了树林,他们又进入了一片石林。
满目都是似是石碑一般的石头,每一快石头都有五米高,如此露天分散摆放着,让这个地方似是迷宫一般让人晕眩。
除了石林,再没有旁的路可走,孟惊蛰没有犹豫太久,便直接进了石林。
石林外面,还能听到偶尔的声响。
但入了石林,除了他们的声音,再听到别的活物的动静。
越是往林子深处走,越是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天色渐暗,林中缓缓升腾起雾气来。
雾气中,隐隐带着一股子清甜的香气,很容易让人响起美好的事情。
孟惊蛰面前出现了一个桌子,桌子上是一本习题册。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面容对称,但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的少女。
“哥哥,我这题不会。”少女软软的说道。
孟惊蛰心下一软,但等他接过那道题目后,心软便变成了生气:“这么简单的题目也不会,你上课难道没有听吗?”
少女愧疚低下头。
孟惊蛰开始给她讲解。
“梦……主人!”龙吟剑忽然喊道,语气轻柔,似是在撒娇一般。
只是它对着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却将孟惊蛰从那种奇怪的幻象中喊了出来。
“我我我好想你呀。”龙吟剑轻声说道。
孟惊蛰望着这像是浑身在冒着粉色泡泡的龙吟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有点绿。
102、红果
龙吟剑明显状态不正常, 孟惊蛰再三让自己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强行将延伸从龙吟剑身上转移过来,看向一旁的大高个。
大高个此时满脸都是慈爱,看着某个方向, 身形高大的男人, 眼神柔和得像是一汪水。
“好, 都好,都要好好的。”大高个嘴里不停的叮嘱着。
孟惊蛰左右望望, 若说这地方与之前相比有那些不同, 那便是林中突兀升腾起的阵阵白雾,以及其中裹挟着的暗香。
“都醒一醒。”孟惊蛰大声说道。
如此大的声音, 倒是让龙吟剑清醒了过来。
它毕竟是神剑,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隐约有些许印象,只是即便记得清清楚楚,它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也没有半分愧疚。
一想到孟惊蛰一开始还嫌弃自己, 而刚刚见到的前任主人对自己又是如何疼爱之后,龙吟剑越想越气,甚至开始怨恨孟惊蛰吵醒了它。
而大高个许是因为修为太低的缘故,,控制力也没有那么强, 孟惊蛰唤了他三遍,方才让他从那种诡异的情况中拉了出来。
“我……我见到了我的孩子。”大高个和龙吟剑一样, 话语间满是意犹未尽。
而孟惊蛰,原本都已经忘了刚刚见到的, 被这两人如此接连提醒,甚至也开始觉得先前所见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美好。
完全是他理想中的一切。
有做不完的题目, 有入目全是对称的人脸,更还有一个求着向自己请教的同伴。
许是心中感念,孟惊蛰面前又再度出现了之前的场景。
少女睁大着双眼,一脸崇拜的看着孟惊蛰,轻声询问道:“真的不能再教一遍吗?”
语气温柔缱绻,像是在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撒娇一般。
孟惊蛰却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十分严厉的说道:“这题我昨天才教了一遍,你怎么又忘了?”
少女面上浮现出羞愧与苦恼来,轻声说道:“可我又忘了……”
孟惊蛰又教了一遍。
只是少女就像是天生脑子不好使一样,孟惊蛰教了即便,对方都还是不太明白。
孟惊蛰急了,说道:“这么简单的题型,你难道要学到天荒地老一般?”
“不会不会,我马上就可以了……”少女连连保证。
只是她在孟惊蛰这里,显然信誉极差,孟惊蛰直接将考题收了起来,说道:“我不教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美貌少女的脸庞片片破碎,那石林再度出现在孟惊蛰面前。
而龙吟剑与大高个,这一人一剑,又像是陷在什么美妙梦境中一般,口中不住的轻声说着些什么。
孟惊蛰眉头紧紧皱起,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接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根长针来。
长针用力插进手腕之内,灼热的疼痛,让孟惊蛰顿时清醒了许多。
孟惊蛰脑子不笨,一想到入林以来的种种,他自然能想明白。
林中瘴气。
这夹杂着不知名暗香的瘴气,就像是悄然出现的杀手,深处石林的人,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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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一向自诩是冷静自持之人,但即便这般,他也在石林里着道两次,可见这林中瘴气的厉害。
龙吟剑又一次被孟惊蛰唤醒,只是比起之前,它此时满是被打扰的不悦,说道:“别别别管我。”
龙吟剑倒不是不知道其中厉害,只是它总觉得,自己只是一柄剑而已,绝对不会像人类那样轻易死亡。
因而在未知的危险,与美好的回忆之间,它非常诚恳的选择沉浸在与前任主人的过去当中。
甚至故梦重温,越发让它认识到前任主人的美好,以及现任孟惊蛰的可恶。
相比较龙吟剑的知险境而故意犯险境,一旁的大高个倒是满脸可惜与后怕。
大高个显然知道自己随意的迷失的状态并不正常,但他每每在迷失时见到自己的那一双儿女,便立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帮我。”大高个还是想要离开这里的。
孟惊蛰点头,朝着这人用力扎了一针。
大高个嘶叫一声,紧接着便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而龙吟剑,早就在孟惊蛰有所动作的时候,便已经远远的躲避起来,十分抗拒孟惊蛰的这种种举动。
“你们剑灵,难道是长生不老吗?”孟惊蛰十分奇怪的问道,他对于龙吟剑这样类似“自甘堕落”的行为,显然十分不理解。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剑剑剑剑灵虽然不是长生不老,但但但但也比你长寿!”龙吟剑梗着脖子说道。
孟惊蛰无奈,又道:“剑灵就算长生不老,也不等于杀不死。”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你你你你咒我!”
许是因为在幻象中见到了前任主人,龙吟剑看孟惊蛰便越发不爽起来,甚至这随意的一句大实话,他都觉得孟惊蛰在内涵。
孟惊蛰此时只觉得一阵憋屈,龙吟剑现在的状态,总给他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样的场景他在哪里见过一般。
孟惊蛰一时之间,倒也没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和从前偶然惊鸿一瞥看过的狗血电视剧联系上。
“那我不管你好了。”孟惊蛰说道。
“不不不不行!”龙吟剑喊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一把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孟惊蛰没忍住。
龙吟剑听了这话,没有半点犹豫,当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惊蛰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恼怒来,越发觉得龙吟剑无理取闹,忍不住想要训斥两句。
只是他将心底话说完,龙吟剑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哭得越发厉害,就像孟惊蛰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般。
倒是大高个,见到这情形,已经非常熟练的开口,说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
“谁跟他是一一一一家人!”龙吟剑气呼呼的说道。
“谁要哄这样脾气大的幼稚鬼!”孟惊蛰也大声反驳道。
“为什么要生气?忘了你们是什么关系吗?爹爹从前怎么教导你们的?都忘了吗?”大高个轻声细语的说道。
明明是万分温馨的情景,但孟惊蛰和龙吟剑听到这话之后,一起炸了起来。
“你是谁爹?”孟惊蛰质问。
“你你你占我便宜!”龙吟剑控诉。
大高个却没有半点愧疚,而是继续好声好气的说道:“你们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当姐姐的要关爱弟弟,当弟弟的要尊敬姐姐,如此友爱互助,未来才能走得更远。”
“这样爹爹就算是死了残了,也能安心……”
大高个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而孟惊蛰与龙吟剑,此时莫名的被大高个身上的悲戚所染,一人一剑对视一眼,奇异的没有继续正常,而是非常默契的。
孟惊蛰举起了手里的针。
龙吟剑举起了自己。
然后一人一剑,一齐朝着大高个身上扎去。
“啊!”
大高个一声尖叫,像是陡然惊醒一般,他此时一脸疼痛,有些委屈的问道:“怎么你们都欺负我?”
“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孟惊蛰说道。
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被这石林瘴气所影响,只觉得自己的耐心,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只要旁人说话稍不注意,他便格外的愤怒。
孟惊蛰猜测,这石林的瘴气,除了可以让人陷入美好的幻象中,应当也会放大身上的各种特质。
孟惊蛰觉得自己一直欠缺耐心,而龙吟剑,则是活了万年之后,依旧天真得像个小孩子。
至于大高个,此时体现出来的,便是非常特殊的,想要当和事佬的特质。
石林瘴气,像是无孔不入,又像是没有半点停歇一般,甚至人体都无法对它产生抗性,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冲刷,始终在努力的,让人沉溺入各种各样的放纵当中。
“怎怎怎怎么离开?”龙吟剑问道。
原本龙吟剑觉得自己是神剑,并不在意眼前这个小小的石林,但在几次惊醒之后,它忽然发现自己的灵体,似乎虚弱了一些。
这种虚弱并不明显,但却被它敏锐的察觉,龙吟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形继续恶化,因而它短暂的克制了内心的渴望,忍痛放弃与前任主人重温旧梦,再度和孟惊蛰这个现任两看两相厌。
“跟我走。”孟惊蛰此时用针扎在大腿上,强行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维持清醒。
这个石林中,瘴气无孔不入一般,让人防不胜防,但一旦真的防住了,一切却都迎刃而解。
瘴气无法继续影响孟惊蛰,这林子的地形,在孟惊蛰眼中,立马变成了小孩过家家时用的沙盘一般简单明晰。
就这样靠着一路用针扎自己的大腿,孟惊蛰还要时不时的回头叫醒自己的两个同伴,但还是十分艰难的,带着他们抵达了这个石林的中心。
林子里到处都是瘴气,但这中心区域,却是清清静静,看不见一丝白雾。
此处最明显的,便是摆放在正中位置的,一块约莫只有两米高的石头。
这石头通体雪白,似是白玉一般通透,玉上没有半分气息散落,就好像这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石头一般。
没有了瘴气干扰,此时在场的所有生灵,全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状态。
“舍?舍舍舍舍什么?”龙吟剑耐不住性子,直接这般询问。
只因那白玉石头上,只有一个鲜红的大字:舍。
孟惊蛰和龙吟剑全都十分不理解,倒是一旁的大高个,在看到这个字的瞬间,面色微变。
只是这变化太过细微,并没有谁注意到。
孟惊蛰绕着这块白玉石头一圈,只是他左看右看,除了这一个“舍”字外,再没有看出其他特别之事。
“是是是是要舍弃什么吗?”龙吟剑问道。
孟惊蛰摇了摇头,表示不太理解。
龙吟剑见孟惊蛰吃瘪,立马高高兴兴的跳了出来,若非它没有一个确切的形象,否则此时已经在插着腰了。
“这这这是提示呀,要要要要舍掉什么,才能更进一步!”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立马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龙吟剑越发来劲,说道:“我的前主主主主人,最最最最擅长处理这种事了!”
孟惊蛰听了,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那白玉石块,再度认真打量起来。
龙吟剑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要顾忌一般,继续喋喋不休的诉说前主人的种种习惯。
就像是被瘴气激发了过去的所有回忆,它想起来的,全是前任主人的厉害,半点不记得那些不好的过去。
孟惊蛰虽然听得心里很不爽,但却依旧保持耐心,想要从龙吟剑的只言片语当中,获取些许信息来。
待听了一肚子陈年往事之后,孟惊蛰终于挑眉,说道:“见字识图?”
龙吟剑让剑柄前后摇摆,做出一副在努力点头的姿势来,接着十分自豪的说道:“他他他特别厉害,什么都都都都难不倒他。”
孟惊蛰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却是:“这样厉害的人,却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怎样凶残的对手。”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重重哼了一声,当即闭嘴不言,它心下盘算着,这一次一定要孟惊蛰求它,它才会继续说下去。
而孟惊蛰却没有意识到龙吟剑在摆架子,只当它已经说完了,也不再追问,觉得自己获得的讯息,已经足够让他解开眼前的困境。
孟惊蛰向前两步,站在了那块白玉十块面前,紧接着他用眼神,顺着这个“舍”字上上下下游走一遍。
他心中想着龙吟剑前主人的方法,明明是字,但却要当做画去思考。
怀着这样的想法,孟惊蛰用眼神游走两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这个字上的某一处。
这一次,他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直接深处手来,重重的在他猜测的某一处落了下来。
似是有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孟惊蛰按的那一处,开始往外蔓延。
波纹所到之处,这一方天地也慢慢开始变化。
四周的石林,寸寸坍塌。
波纹所到之处,黑暗也逐渐侵袭而来。
在孟惊蛰眼中,此时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剥离掉虚假的面具,露出了它本来凶残的面孔。
“这是……这是神迹吗?”大高个忍不住问道。
从白天一跃进入黑夜。
而魔族,向来崇拜黑夜。
大高个从未见到如此真实变换的场景,因而他才会这般惊诧,他甚至是靠着咬住嘴唇,才忍住自己想要跪拜的强烈念头。
孟惊蛰轻咳一声,说道:“也许那石林全是幻象。”
黑暗里,不甚明亮的灯火下,孟惊蛰看到大高个陡然变化的神色。
迎着这样的眼神,孟惊蛰又说道:“也许石林是真实,而如今看到的,是幻象呢。”
大高个一愣,面上顿时生出纠结来。
“你你你你又在欺负老实人!”龙吟剑跳出来主持正义。
孟惊蛰轻笑一声,不再说这样的笑话,转而说道:“后手还在后面,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话音刚落,黑暗里的天空上方,忽然出现了一轮红月。
红月圆圆,像是在注视着他们一般。
大高个面上再度激动起来,急切的说道:“红月当空,这绝对是神迹!”
孟惊蛰不理解魔族这些奇奇怪怪的说法,他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高个整个人都陷入成功见到红月的亢奋当中,耐心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孟惊蛰。
“每一个有幸见到红月的魔族,未来都能有不朽的成就!”
孟惊蛰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却是:“你们好像还说,每一个参透《百魔夜行图》的魔族,都能进入圣地,未来不可限量。”
大高个听了用力点头,说道:“红月既出,百魔夜行,我们如果运气好,不仅能见到红月,还能进入圣地呢。”
孟惊蛰却没有大高个这般乐观,他忽然注意到天空中的变化,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离自己十分近的大高个,问道:“你们魔族的红月,一次会出现两个吗?”
大高个脸上神情一顿,抬头望去,果不其然,见到天空中此时出现两个红月。
这两个红月,离得甚至不远,就像是黑暗里的两颗眼珠子一般。
“这不对,这不对……红月怎么会有两个……”这情形,显然是超出了大高个的认知。
“这月亮,怎么好像还越来越大了。”孟惊蛰又提醒道。
大高个抬头望去,只见这两个红月,确实在肉眼可见的变大。
越是变大,他们看得越是清晰。
清晰的似是能看到红月上的纹路。
越是看得分明,他们也越是觉得,天空上出现的,越发不像是月亮。
“这好像不是红月,像是两颗大眼珠子。”孟惊蛰十分耿直的说道。
大高个听了之后,顿时一阵心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孟惊蛰胡言乱语的缘故,他此时也越发觉得两个红月像是大眼珠子,甚至他还隐隐闻到了一股子腥风,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
“跑!”
龙吟剑喊完,身形变大。
孟惊蛰当即抓住大高个,直接将人甩在了剑身上,御剑朝着远处急速遁去。
在刚刚那一瞬间,随着两轮红月的靠近,孟惊蛰突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就好像他被什么特别恐怖的猛兽盯住了一般。
他的直觉感应到了猛兽,可他的神识却没有半点警示。
孟惊蛰的直觉,曾经无数次给他帮忙,再加上龙吟剑的话语,孟惊蛰当即来不及细想,便竭力想要逃跑。
御剑飞行后的一秒之后,原本两人一剑待的地方,此时传来一声巨响。
孟惊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半空中一道雪白的光柱直直的打在他们原本待着的地方,地上此时一个深深的坑洞,似是在向他们诉说着身后刚刚发生的凶残一幕。
孟惊蛰来不及细想,便看见身后突然一道白色光柱,直直的朝着他们追来,他赶忙催动飞剑,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远方飞遁。
白色光柱锲而不舍,一直跟在两人一剑身后。
这般不死不休额追逐,让孟惊蛰只觉得万分疲惫。
“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大高个语气中满是惶恐。
孟惊蛰被白色光柱撵得像是狗一样,疲于奔命之间,听到大高个的追问,他却又像是明悟了什么。
不能这样继续跑,必须要弄明白这是什么。
孟惊蛰顺着白色光柱的源头望去,果不其然,光柱凭空出现的地方,距离那两个红月十分之近,甚至就好像是从红月里面吐出来的一般。
“必须弄明白红月是什么。”孟惊蛰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
很快,他便驱使着龙吟剑在半空中一个拐弯。
“你你你要干什么?”龙吟剑虽然满心抗拒,但它却无法拒绝孟惊蛰这个主人的要求。
大高个此时也被孟惊蛰的举动吓到,站在飞剑上战战兢兢,死死抓住孟惊蛰的衣服下摆,生怕被甩了出去。
孟惊蛰没有解释,而是怀着一往无前的心情,朝着红月遁去。
白色光柱,似是也被孟惊蛰的行为迷惑,在半空中犹豫了一瞬间之后,也跟着转弯掉头,依旧在努力的追逐着孟惊蛰。
可孟惊蛰的速度,总是能比它快上些许。
似是被孟惊蛰的举动惹恼了一般,距离红月不远处,再度凭空出现一道白色光柱,朝着孟惊蛰急速射来。
原本是追逐,此时变成了正面迎上,孟惊蛰没有半分退缩,反而收回脚下踩的神剑,紧接着背着大高个,提剑直直的对上这道白色光柱。
一剑起。
似是一往无前。
待剑气与白色光柱交接之时,孟惊蛰这才看清楚,一直追赶着他的,并不是一道光。
而是一条粗壮的线。
线上满是令人作呕的黏液。
此时这黏液,已经沾染在龙吟剑的剑身之上。
“我脏了!我脏了!”
龙吟剑许是受了奇耻大辱,此时竟然气得说话都不结巴了。
孟惊蛰此时也认出来了,此时他面对的白色丝线,也是一样他经常见到的物事。
蛛丝。
而他看见的那两轮红月,而是蜘蛛的一双赤色眼珠!
他的眼睛忽然一阵刺痛。
原本黑暗得不见五指的地方,他突然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半空中漂浮这一物。
这一物身形广袤,遮天蔽日,浑身漆黑,与这里的一切似是融为一体。
一声蛛啸响起。
孟惊蛰耳朵一阵刺痛,他背上的大高个,此时已经捂着耳朵,但却依旧止不住七窍流血的趋势。
蛛啸之后,天空中,忽然无数白色光柱向着孟惊蛰射来。
密密麻麻,有如天罗地网。
103、石林
孟惊蛰心下一顿, 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和蜘蛛绕不开一样。
如今这里的大蜘蛛,看着就十分骇人。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孟惊蛰手中长剑也已经再度高高扬起。
四面八方全是蛛丝,他此时已经是退无可退。
既不能退, 那就正面迎上。
“剑起!”
孟惊蛰喊道。
龙吟剑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一般, 剑身被光芒包裹着, 像是无数次,和从前那些主人并肩作战一般, 这一次, 它在孟惊蛰手中,面对来敌, 竭尽全力。
蛛丝既粘稠又坚韧。
黏黏糊糊, 又难以斩断。
孟惊蛰此时已经察觉到深重的吃力感,而龙吟剑,也在向他传达着内心的恐惧。
黑色大蜘蛛, 如同遮云闭日一般,待在哪里,又像是一座高山,让人轻易不敢直视。
一声蛛啸响起。
孟惊蛰耳膜一阵刺痛,紧接着似有液体从耳朵里流出。
他有一瞬间失聪, 但得益于阴阳墓中的经历,他又很快恢复听力。
而此时, 孟惊蛰明显感觉到,自己背上的大高个, 身子一软,似是人已经昏死过去。
孟惊蛰没有太多时间管别人,此时面对着一心想要吃了自己的黑色大蜘蛛, 孟惊蛰能够握紧的,也只有手里长剑。
“放放放放他下去吧。”龙吟剑轻声说道。
已经昏死过去的大高个,此时对于孟惊蛰来说,显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因为背着他,孟惊蛰即便手里拿着长剑,但却因为背上的人,而不好肆意施展。
“石石石石林的字你忘了吗?”龙吟剑问道。
先前在石林中见到的那个“舍”字,既是开启此处的钥匙,此时也像是指引他们破局的明灯。
“都都都都说了要舍,你又又又何必固执?”龙吟剑苦口婆心的劝道。
它虽然嫌弃孟惊蛰,但也不想看这好不容易寻来的主人,就这样轻易的葬送在这里。
孟惊蛰此时却没有听龙吟剑的话,而是固执的说道:“都是同伴,我若此时舍弃他,那日后定然也会舍弃你。”
“我我我我和他能一样吗?”龙吟剑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孟惊蛰却道:“能有多少不一样。”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若不是此时正面对强敌,龙吟剑都恨不得直接调头对准孟惊蛰。
孟惊蛰却显然不知道自家神剑内心的想法,虽然龙吟剑和大高个,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甚至开始认识之时,都发生了许多不愉快,但在这长久的相处之下,孟惊蛰也开始认可这一人一剑同伴的身份。
既然都是同伴,孟惊蛰自然一个都不想舍弃。
“我和你认识这这这这么久,他才几天!”龙吟剑气呼呼的说完,剑光又起,重重砸在迎面而来的蛛丝上。
“哪怕石林写了‘舍’字,我等行事应该遵循本心,而不是老想着这些所谓的提示。”孟惊蛰和龙吟剑,显然不在一个脑回路上。
如此鸡同鸭讲,虽然想法天差地别,但力气倒是往一处使。
眼看着就要凭借这股子蛮力,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路来,那黑色大蜘蛛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声蛛啸。
密密麻麻的蛛丝再度飞射而出,迅速填补了孟惊蛰好不容易砍出来的那条路上。
“孟惊蛰,我我我我们逃不掉了!”龙吟剑的话语中带着哭腔。
它一想到自己会随着孟惊蛰的陨落,而终日和这群蜘蛛作伴,被粘稠腥臭的蛛丝包裹自己的剑身,龙吟剑就觉得眼前一黑。
孟惊蛰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看着四周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的白色蛛丝,眼看着就要被这些白色蛛丝挤压着成为黑色大蜘蛛的养料,孟惊蛰眉间灵光一闪。
“你试过同时吃灵气和魔气吗?”孟惊蛰轻声问道。
龙吟剑闻言,立马说道:“别别别比……”
它是神剑,虽然也已经亲眼看孟惊蛰如何借助灵气与魔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成功进阶元婴,但龙吟剑却从来没有同时吃过两种力量。
对于孟惊蛰的成功,龙吟剑理解为怪胎,而对于自己,龙吟剑却只想按部就班的得到力量,不想尝试额外的刺激。
“试一次吧,可以吗?”孟惊蛰轻声劝道。
龙吟剑忽然有些想哭,它虽然日常嫌弃孟惊蛰,日常怀念前任无数个主人,但它心里也知道。
这么多任主人,只有孟惊蛰是以平等地位看待它,而不是单纯的拿它当做工具。
正是因为如此,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哪怕孟惊蛰十分急切,但还是在试图询问它的意见。
“那那那那试一次……”龙吟剑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股子拧成麻绳一般的力量,直接涌入剑身。
一黑一白,紧紧交织在一起,又彼此间保持着独立状态。
龙吟剑此时觉得十分奇怪。
若是力量暴虐,那自然没有什么能比得过魔气,而说起温和平正,又没什么能比得过灵气。
此时两者共同出力,但彼此间又明显泾渭分明,如此情形,但龙吟剑却感受到了一股子微妙的平衡。
这种交织的力量,既保留了魔气的激进,又保留了灵气的从容,这样的新的力量,却给了龙吟剑一种莫名强大之感。
“破。”孟惊蛰喊道。
紧接着,龙吟剑剑身光芒大做。
而此时孟惊蛰体内的那个熊猫形状的元婴,此时也从丹田内站了起来,手里虚虚的捏着什么,紧接着跟随着孟惊蛰一起挥舞。
一声剑鸣。
剑光朝着白色蛛丝划去。
剑光所到之处,像是火焰掠过一般,原本顽强坚韧的蛛丝,此时脆弱的像是一张纸,寸寸断裂。
“我们做到了。”孟惊蛰笑着说道。
龙吟剑刚想回应,但却被眼前一幕,骇得说不出话来。
孟惊蛰神情一僵,他以为自己破开了蛛丝结茧,便能成功离开这里。
但此时外面的情形,就像是元宵灯会一样,四面八方全是红彤彤的眼睛。
这些红色眼睛,此时全都盯着孟惊蛰。
孟惊蛰心下一紧,背后却传来一道吸气声。
“哪里来的这么多红灯笼,灯会吗?”大高个刚刚说完,便像是思绪终于回神了一般,惊骇着说道:“这这这这这都是大蜘蛛?”
“又又又又学我说话。”龙吟剑小声嘟囔道。
大高个此时没有空道歉,面对这样的情形,他只恨不得当场又昏过去。
“不怕。”孟惊蛰轻声说道。
他心里没底,但还是想让同伴临死前,当个放心鬼,这样也能走得安详一些。
大高个莫名的被孟惊蛰身上的镇定气息感染,只是他刚刚送了一口气,又听到了龙吟剑的反驳声。
“不不不不怕个头,都死到临头了!”龙吟剑语气中满是自暴自弃的意味。
孟惊蛰轻笑一声,紧接着说道:“先前我们还说过,也许石林是真实,而此时才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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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剑反驳道:“蛛丝都都都都弄脏我了,怎么会是幻幻幻幻象!”
一想到自己被蛛丝弄脏的身体,龙吟剑心底就是一肚子埋怨。
孟惊蛰轻笑一声,紧接着说道:“就算不是真的幻象,那也可以拿它们当做幻象。”
龙吟剑还想反驳,孟惊蛰此时却已经似是想通了一般,满脸无所畏惧。
这样一个气势如虹的人,龙吟剑顿时不能再说出一句泼凉水的话来,它变得和大高个一样,莫名开始相信孟惊蛰。
孟惊蛰提剑。
大高个忽然说道:“带着我,就是你的负累。”
“就算是负累,我也要安安稳稳的带出去。”孟惊蛰说道。
早在大高个第一次昏迷的时候,孟惊蛰便在他身上拍了一张束缚符,将人捆在自己身上,因而此时哪怕大高个想离开,因为符箓的原因,他也不能脱离孟惊蛰。
“你……”大高个还想再劝。
孟惊蛰说道:“我们是同伴,自当生死与共。”
说完,孟惊蛰身前,突然出现一个一人高的阴阳鱼图案。
阴阳鱼出现,片刻后便被突兀出现的蛛丝击溃。
阴阳盾,这是孟惊蛰进阶元婴后,无师自通学会的一个招式。
阴阳盾凝结时间短,能够抵挡的攻击
只是这阴阳盾能抵挡得了一击,却抵挡不了铺天盖地的攻击。
无数蜘蛛一同发出啸声,铺天盖地的白色蜘蛛,如同潮水一般,想要将他们淹没。
此时便是九剑,也无法破开这层层叠叠的蛛丝,孟惊蛰各种招数使了个便,也没能成功从这里破局,甚至因为身上始终背着一个人的缘故,身形滞涩,显得有些施展不开。
“舍了我吧。”大高个再度说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还不是绝境。”
大高个左右望了望,此时第二轮蛛丝海已经到了眼前,这一轮,显然比显然的阵仗更加恐怖。
“还是修者,更有温情一些啊。”大高个忽然说道。
孟惊蛰没有时间,去思考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此时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倏忽而至的漫天蛛丝,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cpu,在努力的思考着破局之法。
“我有心火一蹙,足以烧灭世间一切。”大高个说道。
孟惊蛰心中刚刚升起一抹诧异,忽然就察觉到背后似有什么东西在脱离。
束缚符,如同一张废纸一般,悄然飘落。
大高个从孟惊蛰背上脱离之后,整个人被一团黑色火焰包裹着。
“魔族的心都是黑色的,不像你们修仙者。”大高个轻声说道。
孟惊蛰很快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出声阻止:“我们还能想办法,你不要做傻事!”
“帮我照顾好他们。”大高个说完,便已经闭上眼睛。
魔火之中,大高个神情既痛苦又安详,烈焰灼身,他像是在迎接自己的宿命一般无所畏惧。
孟惊蛰无法阻止之后,便开始尝试用各种办法,试图浇灭这团火焰。
只是任凭他用尽力气,也全都是徒劳。
黑色的火焰以大高个为中心,逐渐向四处蔓延。
火焰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灰飞,哪怕是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蛛丝,也经不起这黑色火焰的灼烧。
空气中满是浓重的烧焦味,漫天的蜘蛛,发出一连串的蛛啸声后,便如同退却的潮水一般,逐渐往后退去,逐步消失在孟惊蛰面前。
“惊蛰……”龙吟剑看着孟惊蛰此时的模样,忽然很想安慰他。
只是它是剑,不是人,想要摸摸孟惊蛰的脸,又怕剑锋伤到了他。
“我没事。”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坐在地上的,此时他像是忽然想通了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团黑色的,似是没有任何温度的黑色魔火,缓缓的漂浮到了孟惊蛰的面前。
“他这这这是……在向你表示臣服。”龙吟剑解释道。
龙吟剑虽然不知道这黑色魔火是什么,但却知道火焰此时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孟惊蛰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火焰。
先前能够灼烧一切的魔火,此时却显得十分乖巧,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不像是火焰,体态柔软,倒更像是一团水。
魔火在孟惊蛰的手心乱窜,十分费力的想要钻入孟惊蛰的掌心。
“乖。”孟惊蛰轻声说道,拒绝了魔火想要向自己认主的念头。
“惊蛰……你你你你不想收它?”这样厉害的魔火,龙吟剑没想到孟惊蛰居然不想要。
孟惊蛰摇摇头,问道:“它还能活过来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龙吟剑也明白孟惊蛰在说谁,当即答道:“焚身为火,不不不不不可逆。”
孟惊蛰叹息一声,面对龙吟剑又一次的催促,回答道:“我会给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龙吟剑唉声叹气,对于孟惊蛰这样对宝物视而不见的想法,显然是十分不理解。
“仙道残酷,这这这这样的事,你该见见见多了才是。”
孟惊蛰摇头,说道:“这不一样,我自由安排,你不需要再说。”
龙吟剑见它如此执拗,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而说道:“原来石林的‘舍’,说的是是是是他。”
孟惊蛰听了,神情一顿。
如今能够从这万千蛛丝中脱困,全是靠着大高个的一团心火,他舍了自身,方才能让孟惊蛰从这里脱困。
伴随着这些蜘蛛一起褪去的,还有无边的黑暗。
天边肚白,孟惊蛰也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石林。
白玉石上的“舍”字,就在孟惊蛰的眼前。
这一切,显得好像先前那无边黑暗,以及黑暗里无数睁着猩红眼睛的黑色大蜘蛛,就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孟惊蛰伸手碰了碰那个“忍”字。
“你你你你找死吗?”龙吟剑被孟惊蛰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又再一次面对,被无数蜘蛛包裹的恐惧。
但这一次,明明他碰的是同样的地方,但却没有再度出现黑暗。
而是他的面前,出现了两块木牌。
一块木牌上空无一物,而另一块木牌上,有一个小小的蜘蛛印记。
“是是是是是二选一!”龙吟剑激动的喊道。
孟惊蛰微微一愣,他的目光落在那块有着蜘蛛印记的木牌上。
那木牌上的小小蜘蛛,和先前所见的黑色大蜘蛛并不是完全一样,反而是黑眼红身,与孟惊蛰曾经见过的天罗蛛一模一样。
龙吟剑见孟惊蛰久久不动弹,便催促道:“快选呀!”
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而是问道:“你想选什么?”
龙吟剑没有半分思考,便道:“自然是选选选选这一块。”
剑尖所指的方向,赫然是一块空无一物的木牌。
“我以为你会让我选蜘蛛木牌。”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此时却表现得十分机灵,理直气壮的说道:“你都都都都有魔火了,还还还还怕什么蜘蛛!”
孟惊蛰笑了笑,没再犹豫,直接伸手拿了那个空无一物的木牌。
在他拿到木牌的那一瞬间,那块蜘蛛木牌也瞬间消失,果然是二选一,没有给孟惊蛰留半点侥幸。
“快看看!”龙吟剑表现得十分激动。
孟惊蛰将木牌拿在手里,紧接着按照龙吟剑的指使,直接当场掰断木牌。
木牌断裂,里面是一张纸。
那张纸材质特殊,看起来韧性十足,但上面却空无一字,是一张白纸。
“啊这……”龙吟剑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
但孟惊蛰却半点不需要安慰,反而轻笑出声,说道:“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越是故弄玄虚,里面藏着的收获越大。”
说完,便将白纸收了起来。
而在此时,孟惊蛰脚底的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圆圈,片刻后,孟惊蛰便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孟惊蛰再度站稳的时候,他正挂在一棵枯死的树上。
“那那那那是传送阵吗?”龙吟剑问道。
孟惊蛰点头,他左右望去,想要找到这是什么地方。
而此时,西凉矿山上,却迎来了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
“我要的人呢?”女人面上如同遮着一团云雾,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这人入了矿道深处。”蓝帽子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大人,矿道深处是那些东西的地盘,谁进去了,也出不来。”
女人闻言,微微一顿,紧接着看向身后那个被捆绑着的人。
陈峰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被女人看了一眼,立时吓得一个哆嗦,苦苦哀求道:“小人再也不敢,小人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呀!”
“冒名顶替,那便去将正主找回来。”女人轻声说道。
她看了手下人一眼,立时有人将陈峰直接扔进了那条深深的矿道中。
没过多久,外面的人,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女人闭上眼睛,右手手指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询问了蓝帽子一些问题。
“你说,他自己要进那矿道的?”女人问道。
蓝帽子用力点头。
“大人,大人,我有话说!”陈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
也不管蓝帽子疯狂使眼色的举动,陈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当日矿道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抖落出来。
“他能解开禁魔环?”女人的声音忍不住提了起来。
片刻后,似是觉得此举有失身份,她又默默的降低了音量。
外面的人不太了解,但矿山上的人,对于禁魔环的厉害却深有体会,孟惊蛰能够解开禁魔环这事,无论是对于矿山上的管事,还是矿山上的矿工来说,都是一件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之事。
女人又道:“那这么说来,人是被你们逼进去的。”
蓝帽子面色大变,紧接着便听到女人嘴里又说出了那句话:“你们进去找人,找回来了,一切都可不追究。”
孟惊蛰倒不知道自己在矿山上受的气,都已经被人出掉了,此时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人,但一看对方浑身上下充盈的魔气,便知道这又是一个魔族。
这个小矮子魔族见到了孟惊蛰,第一反应是想打,武器都已经□□了,但在孟惊蛰轻描淡写的展示修为之后,小矮子魔族便强行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前辈,沿着这条路往西一百里,便能见到一条大路,继续向西,便能抵达风歧城。”
孟惊蛰点点头。
小矮子魔修笑了笑后,便缓缓往后退。
孟惊蛰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随手给了他一些魔晶后,便不再管他这些小动作,任由他离开。
小矮子魔修一退便是十多里,像是身后有什么追赶一般,着急忙慌的上了一座山。
“老大老大,来了一个肥羊!我将他引到陷阱里了!”小矮子魔族喊道,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特别厉害的事情一样。
“嘘。”
他的老大虽然是个魔族,却是一副文士打扮,此时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站在一副画前,凝神细看。
小矮子魔族见了一眼那副《百魔夜行图》后,便不敢再有唐突举动,站在一旁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片刻后,昊雪的目光从画上移开,看向小矮子,问道:“什么肥羊?有多肥?”
104、肥羊
孟惊蛰丝毫不知隐藏在暗处的觊觎, 此时他和龙吟剑,正在朝着小矮子魔族指引的方向而去。
“这魔族还挺挺挺挺和善的。”龙吟剑说道。
它想起自己和孟惊蛰来魔界的第一天,那些魔族,基本上是见到孟惊蛰就追着杀, 难得遇到一个像小矮子魔族一样, 如此知无不尽的人。
孟惊蛰听了, 微微一顿,说道:“你都活了上万年了, 怎么想法还是这么甜, 雄师和兔子说话,兔子还敢不和善吗?”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重重哼了一声, 心下却在嫌弃那魔族没有半点骨气, 被孟惊蛰这样威胁一番就乖乖从了。
孟惊蛰顺着小矮子指的方向继续前行,为了早日抵达风歧城,孟惊蛰拿出飞行器来, 全速前进。
只是也不知前进了多久,但却一直没有看到风歧城的踪影。
“老大,兄弟们都收拾好了。”
听到手下的话,昊雪依旧站在《百魔夜行图》面前,端着自己的下巴, 目不斜视的盯着。
“老大?”手下又提醒了一遍。
昊雪这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紧接着他继续盯着这幅图。
那手下想了想, 又说道:“这画虽然好看,但你可前往别忘了去找我们。”
昊雪点头。
手下还是不放心, 又说道:“千万千万别忘了。”
昊雪不耐烦了,说道:“我就忘了一次,你不也没死吗?”
手下嘴唇动了动, 想到自己当初九死一生,而其他几个兄弟也再也回不来,越发觉得跟着这个老大前途堪忧。
昊雪见他这般,便知道又要旧事重提,无奈,只能随手将那副画收了起来,说道:“一起走便是。”
手下欢呼一声。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远,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条直路,就跟没有尽头一样,他看不到过往行人,也看不见有半点风歧城的影子。
“这地方不对劲。”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飞了出来,左右晃了晃,说道:“不就就就就是普通的魔界地形吗?”
在距离孟惊蛰不远处的地方,一群魔族此时正躲在暗处。
“他怎么不走了?”
“继续往前来啊,这人怎么回事?”
一群人小声叽叽喳喳,甚至恨不得跳出去,推着孟惊蛰进入陷阱当中。
“他那剑自己能飞!一定是个飞行器吧!”
“怎么感觉这人在跟剑说话呢?他不会是有什么疯病吧?”又有魔族提出不同的质疑来。
“剑怎么会说话?能说话的剑那得是什么妖精吧。”有魔族说道。
昊雪本来站在一旁,还在盯着手里的这幅画,闻言手里折扇,直接打在那说话魔族的头顶。
“能说话的剑,那是已经生出了剑灵来,传闻中的神剑龙吟,便有器灵。”昊雪煞有介事的跟自己的小弟们科普,面上满是对神剑的向往。
“老大,这难道是神剑龙吟?”有小弟问道,虽然在这之前,他都没有听到过龙吟剑的名字,但却不妨碍他因此而吃惊。
昊雪摇摇头,说道:“神剑龙吟也不知道失传多久了,况且那是修仙界的宝贝,怎么会落到咱们这里呢。”
昊雪说话间,就朝着孟惊蛰看了一眼,待见到他手里那把满是锈迹的剑之后,轻笑一声,说道:“神剑龙吟怎么会是这德行?”
在几人嘀咕声中,孟惊蛰终于动了起来,却是朝着几人藏身的地方。
众人头顶上的遮挡物,突兀的被人挑开,孟惊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笑着问道:“诸位,这是在这里等谁吗?”
待看到那个眼熟的小矮子魔族之后,孟惊蛰笑得更开心,说道:“还是熟人呢。”
小矮子魔族闻言,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似是躲在昊雪身后一般。
昊雪穿着一身长衫,手里拿着折扇,十分随意的将《百魔夜行图》收了起来,接着笑容灿烂的看向孟惊蛰,说道:“这位朋友,我带着手下在此地休息,何故突然闯入?”
孟惊蛰左右望了望,只见昊雪的这一群手下,此时全都拿着武器,一脸凶狠的看着自己,可半点不像是在休息的样子。
“我便是无故闯入了,那该如何呢?”孟惊蛰问道。
昊雪也回以轻笑,说道:“兄弟们,列阵,迎敌。”
原本为孟惊蛰准备的陷阱没能用上,这些魔族也没有太多气馁,而是很快站了出来,摆足了架势。
孟惊蛰一眼望去,除了昊雪一人是元婴中期,其他人的修为,却有些断层。
再没有第二个元婴期,这些手下全都是金丹期,大部分都是金丹后期。
此时他们聚在一起,摆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阵势出来。
孟惊蛰比任何都清楚未知的可怕,此时面对这些自己不理解的东西,他表示出了极大的尊重,手里拿着龙吟剑,已经准备用《九剑》来抵挡。
“这是人阵吗?那一定非常厉害。”孟惊蛰说道。
昊雪抬头挺胸,说道:“这是我毕生思考凝结所在。”
孟惊蛰看着他元婴中期的修为,以及他这副哪怕出来打劫,也不望对着《百魔夜行图》苦心钻研的努力样子,说道:“你能够自己钻研出一套人阵来,一定是个非常博学的人。”
昊雪常年跟一群大老粗魔族在一起,此时被孟惊蛰如此夸赞,又见对方周身文气昌盛,越发觉得和自己是同类,甚至自动把“赞赏”与“崇拜”划了等号。
一想到要用自己创造出来的人阵,打败孟惊蛰这么一个崇拜自己的人,心下便有些不忍,说道:“你一会若是打不过,记得早点求饶,真要杀你,我也是舍不得的。”
孟惊蛰听了,倒没觉得嘲讽,反而觉得昊雪人不错,十分敞亮。
昊雪又满是惋惜的看了孟惊蛰一眼,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手下们。
这些手下们,对于这个阵法早就排练了无数次,此时只是一个眼神,他们立马动了起来。
孟惊蛰起手,第一剑。
一剑过后,孟惊蛰落入下风,昊雪面上出现些许得色来。
而孟惊蛰却没有太多气馁,毕竟这一剑,只是一个试探。
紧接着第二剑。
第三剑。
一直到第四剑,孟惊蛰依旧处于下风。
昊雪此时越发得意,再度提醒道:“这人阵很难破防,若是打不过,早些退下。”
孟惊蛰看了昊雪一眼,眼神中却不是恐惧,而是夹杂着些许可惜。
昊雪不明所以,紧接着,他见到了第五剑。
第五剑一出,局面瞬间发生变化。
紧接着,便是第六剑,第七剑。
孟惊蛰瞬间便从劣势转为优势,直接压着这些人打,整个阵势都要被直接打散了。
昊雪看得人直接傻掉了,孟惊蛰却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忽然收手。
“你的人阵确实排得很好。”孟惊蛰真心实意的说道。
毕竟魔界一切都处于蛮荒状态,昊雪靠着自己,能够排练出这样强度的人阵来,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但昊雪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10]
孟惊蛰看到这系统刷新,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自己随便遇到的一个以为是路人的魔族,居然也是个剧情角色。
引了有“剧情”这一重光环加持之后,孟惊蛰看向昊雪的眼神,倒是越发仔细起来。
此时他细细看来,昊雪虽然是个魔族,甚至还像是个野路子魔族,但却长了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庞。
这英俊程度,虽然及不上他师父静和剑尊,但却比孟惊蛰最初见到的那几个小男配好看许多。
“是我技不如人。”昊雪恨声说道。
孟惊蛰却道:“没有技不如人,再来一次,我未必能赢。”
说话间,孟惊蛰盯着下面这些魔族,满脸跃跃欲试,似乎真的很想再试一次。
毕竟之前孟惊蛰破阵,用的是《九剑》,如同一力降十会,暴力摧毁人阵,实际上对这人阵并没有多少了解,而现在,孟惊蛰想再试一次,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人阵。
可如今他说什么,昊雪都只觉得孟惊蛰是在阴阳怪气,因而态度十分抗拒。
孟惊蛰眼见着自己越说越多,而昊雪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的阴阳值数据越刷越高。
“欺人太甚!”昊雪大喊一声,紧接着也不管自己手下这些人的阻拦,直接起身上前。
不再装什么文士样子,手里原本捏着的折扇,此时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他双拳紧握。
拳头被浓重的黑色魔气包裹着,上面散发着让人觉得骇然的恐怖威压。
孟惊蛰直接往后躲,朝着他说道:“你魔力如此精纯,想必有什么修炼的独家秘诀。”
昊雪一方面觉得孟惊蛰阴阳怪气,但在听到这样的夸赞的时候,他心中又忍不住升起一抹高兴来。
他的手下们虽然忠诚,但却是一群连奉承话都说不明白的大老粗,孟惊蛰虽然可恶,但他的夸赞,却每一句话都能夸到点子上。
就像现在,昊雪恨不得杀了孟惊蛰,又想留下他的嘴来夸人。
孟惊蛰见对方步步紧逼,当下也不再犹豫,直接扬起手中龙吟剑,第九剑,出。
连同着之前的八剑,如今这一整套九剑算是全部使了出来。
第九剑本身就是集全套《九剑》之精华所在,再加上孟惊蛰有神剑在身,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昊雪的拳法一滞,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打的倒飞出去。
“老大!”底下的魔族们喊了一声后,紧接着就匆忙上前,想要扶住昊雪。
昊雪勉强站稳之后,定定的看向孟惊蛰,说道:“能以下克上,你这样的魔族,不可能从前没有半点名声传出。”
孟惊蛰微微一愣。
昊雪见他不答,又说道:“你身上的魔气虽然重,但却看不出路数来,是你不屑于对我使用真功夫,还是说你到现在,都没有择道?”
魔族是按照修炼功法来进行划分,一旦选定了功法方向,在对敌当中,压根就掩饰不住。
而孟惊蛰,此时虽然打了那么久,也使出了一整套的剑招,但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分支属性来,因而昊雪才觉得尤其可怕。
“我还没有择道。”孟惊蛰回答的格外爽快,又因为阴阳值系统的存在,怕昊雪胡思乱想,孟惊蛰又多说了一句:“我的剑诀,已经我的最强杀招。”
昊雪听了,心下微微舒坦了一瞬,但一想到孟惊蛰还未择道,他便觉得十分离谱,便积极的说道:“你若还没想好什么道,不如选我们黑云一支。”
说话间,昊雪扬起拳头,拳头上立时被一层浓重的黑色魔气包裹。
这些魔气凝聚一处,确实与黑云十分相像。
“看我的力量!”昊雪像是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小孩子,一拳重重砸在距离他不远的石头上。
那石头当场被砸得粉碎。
孟惊蛰看了之后,点点头道:“果然很厉害呢。”
昊雪脸上立马笑了起来。
眼看着两人跟相亲成功似的,马上就要看对眼了,一旁的小矮子轻声说道:“老大,你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了……那把剑……会说话呢……”
昊雪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当即又看向孟惊蛰。
对于两人的对话,哪怕孟惊蛰没有刻意去听,此时离得太近,这些魔族又没什么掩饰,因而孟惊蛰此时听得清清楚楚。
孟惊蛰难得遇见对手,也战意颇胜,当即说道:“还要再打吗?不如连着你们的人阵一起上?”
“小子,欺人太甚!”小矮子喊道。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5]
昊雪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说道:“你还真是不怕死,你以为我刚才使出全力了吗?那一拳,不过是我一成力而已。”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没有害怕,而是眼睛陡然亮起,说道:“才一成力就已经这般厉害了,若是你火力全开,那该是何等厉害?快让我见识一番。”
实际上一拳里凝了九成力的昊雪闻言:……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10]
昊雪一时骑虎难下,而孟惊蛰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阴阳值,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相比较修仙者的含蓄内敛,魔族更加直来直去,孟惊蛰此时看着昊雪的脸色,立马明白对方不高兴了。
只是他为何会不高兴,孟惊蛰想不明白,最终看着他这一身打扮,只当这人是个不爱动武的,便说道:“你若不愿出手,让你的小弟们和我比划一番也行。”
听了这话,一旁的手下倒是坐不住了,当场反驳道:“你什么意思?真当我们老大怕你?”
昊雪转头看了愣头青小弟一眼。
愣头青回头朝他灿烂一笑,说道:“老大,弄死他,使三成力就能玩死他了!”
昊雪面容顿时僵硬起来。
一旁的孟惊蛰想得十分清楚,难得有机会和高阶魔族交手,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甚至因为他飞行速度快的缘故,他也做好了打不过就立马逃跑的准备。
昊雪骑虎难下,面容一阵变换之后,换了一副嘴脸,大声说道:“不打了!”
“老大?”所有小弟全都不理解。
昊雪说道:“我都不想着那把剑了,你们还想什么呢?神剑就算真的来了魔界,难道还能是这样德行?你们可真会想。”
昊雪的语气,配上他那满是不屑的神情,孟惊蛰没炸,龙吟剑倒是炸了起来。
当场它便从孟惊蛰手里用力挣脱,锈剑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直接朝着昊雪脸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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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再骂!”龙吟剑气急败坏的说道。
听着这道满是愤怒,但却能明显听出稚嫩的声音,昊雪竟然是愣了一瞬,方才伸手将龙吟剑打掉。
没有主人驾驭,即便是神剑,威力也十分有限。
“真的……真的会说话……神剑!一定是神剑!”愣头青小弟喊道。
而一旁的小矮子魔族,此时也满脸梦幻,表情惊喜得如同中了五百万彩票一般,嘴唇此时都兴奋得直打哆嗦,朝着昊雪说道:“老大,神剑,神剑,能卖好多魔石……”
龙吟剑再度跳了起来,剑尖直接戳向小矮子,说道:“你你你你要卖了谁?”
昊雪看着神剑,此时的眼神却柔和得不像话,说道:“没有人要卖你,若是得了你,我定然用宝石给你打造一个剑匣,让你安置在内,你我再不分开。”
孟惊蛰:……
龙吟剑:……
龙吟剑活了上万年,倒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死变态,当场便气得浑身发抖,剑身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而昊雪却像是丝毫不知一般,伸手上前,想要摸一摸龙吟剑。
但这样的主动,自然只能换来龙吟剑的强烈反对,它看来锈迹斑斑,但昊雪随意触碰之下,立马换来了一手血。
“我我我我我戳死你!”龙吟剑大喊道。
昊雪却没有丝毫害怕,而是轻笑一声,问道:“宝贝,你说话一直这么可爱吗?”
“啊啊啊啊!孟惊蛰,快杀杀杀杀了他!”龙吟剑气呼呼的飞回孟惊蛰身边。
孟惊蛰有些不明白他生气的点,问道:“别人这么重视你,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不高兴!臭变态!”龙吟剑气得说话都不打磕巴了。
孟惊蛰无奈,而此时昊雪已经悄然靠近,眼神柔和的看了龙吟剑一眼后,转头看向孟惊蛰,脸上满是嫌弃。
“你这样的修为,怎么配得上神剑?”昊雪说道。
“我不配,那你配吗?”孟惊蛰真心实意询问。
可是他的真心实意,似乎特别容易被人误解。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5]
“他不配!”龙吟剑大喊。
昊雪转头,宠溺的看了龙吟剑一眼,紧接着朝着孟惊蛰说道:“我要它,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孟惊蛰,不准、不准你答应他!”龙吟剑大喊。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龙吟剑一眼,十分奇怪的说道:“跟不跟他走是你的事情,我又不能替你做决定。”
龙吟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但很快又十分激动的说道:“你你你你也不准放弃我!”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你是我的伙伴,你不离开我,我自然也不会放弃你。”
一旁的昊雪听了这话,顿时心下觉得酸溜溜的,说道:“你要是跟我,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弃你。”
听他这样说,龙吟剑却瞬间翻脸,说道:“谁谁谁要跟你!”
孟惊蛰看向昊雪,说道:“这倒是可惜了,它不愿意选你。”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10]
实话实话落在昊雪耳朵里,自动变成了嘲讽,他顿时不服气了,说道:“这剑被你骗了,若是它只知道了我的好,如何还能看得上你!”
孟惊蛰叹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那啥,当初是它赖着跟我的。”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20]
昊雪当场酸得牙齿都要掉了,说道:“我不信!”
一旁的龙吟剑为了气到昊雪,也顾不得会让自己颜面扫地,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道:“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欢孟惊蛰!我就就就就要跟着他!”
昊雪直接酸水都要流出来了。
孟惊蛰见他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片乌云下,无奈问道:“你明明是用拳头,为什么对于一把剑这么执着?”
昊雪听了这话,当场说道:“为了它,我可以用剑。”
龙吟剑在一旁说道:“我最最最最讨厌的打劫的!讨厌你!”
昊雪十分干脆,说道:“那我不打劫了。”
说完,他朝着身后一群小弟,说道:“听到了吗?你们都散了吧。”
“老大?”这群魔族骤然失去了庇佑,顿时着急了起来。
“叫老大也没用!不打劫了!”昊雪喊道。
这些魔族立时发出哀嚎来,但昊雪显然心意已定。
孟惊蛰倒没想到这人执念这么深,看着这混乱的场景,说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虽然昊雪是个拦路打劫的,但孟惊蛰对他
昊雪此时思绪回神,想到孟惊蛰和龙吟剑先前的对话,立马打起精神来,又说道:“当初既然是神剑赖着你,你应该很不喜欢它,既然这样,何不放它自由?”
“胡说!孟惊蛰最最最最最喜欢我!”龙吟剑反驳的声音超级大。
昊雪听了,却看向孟惊蛰。
而龙吟剑,见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应声,立马剑身横了起来,剑尖直直的指向孟惊蛰,声音中已经有了些许哭腔,但还是强行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快说,你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我!”
孟惊蛰嘴角微微勾起,无奈点头,说道:“我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你。”
105、昊雪
龙吟剑听了这话, 在半空中愉悦的打了个转。
许久之后,它方才像是冷静下来了一样,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我我就知道,你一定喜喜喜喜欢我。”
孟惊蛰点头, 再度给它撑场面。
龙吟剑像是得了什么圣旨一般, 转头气势汹汹的看向昊雪, 说道:“你你你你看到了吗?我和孟惊蛰感情好着呢!”
昊雪虽然心下酸溜溜的,但却也没有气馁, 而是眼神柔和的看着龙吟剑, 说道:“孟惊蛰那样不情不愿的,不是真心……”
眼见龙吟剑剑身因为这一句话, 似乎又有开始飘忽的迹象, 一旁的孟惊蛰赶忙说道:“若说从前,或许未必真心,但这一路走来, 它是一把好剑,自然是值得最好的一切。”
龙吟剑虽然嘴贱,很多时候不讨喜,但孟惊蛰却觉得,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很靠得住的。
龙吟剑听了这话, 又开始转起圈来。
昊雪眼神一暗,朝着龙吟剑问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龙吟剑回答得十分爽快, 说道:“不不不不考虑!绝不!”
孟惊蛰轻笑一声,在一旁补充道:“从前有人用了极其恐怖的方式熬剑, 它都不曾有半点屈服,它有自己的想法,还是莫要强求为好。”
听到“熬剑”二字, 昊雪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心疼,说道:“既你不愿,那我也别无他法了。”
孟惊蛰只当对方是在难过,便又好心安慰了两句,而龙吟剑就跟没心没肺一样,在一旁乐得就差唱歌。
而昊雪的手下,见昊雪被龙吟剑拒绝,所有人脸上都是一阵轻松。
可昊雪却并没有让他们就此放下心来,而是朝着孟惊蛰问道:“你要去风歧城?”
孟惊蛰点头。
昊雪只当他是去风歧择道,便说道:“风歧一支有什么好,真要说厉害,还得选我们黑云一道。”
孟惊蛰本就是个伪魔族,对于这些事情倒是不了解,甚至他此时也没有择道的想法,便解释道:“我去风歧城办事。”
“办事啊。”昊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快就说道:“要去办事,那我带你去,我也算是个地头蛇,可以给你带路。”
一旁围观的小弟们,此时看着自家老大这一副样子,哪里还有往日半点高冷,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小矮子魔族更是低声提醒道:“老大,咱们山里还有那么多事呢……”
另一个小弟也说道:“你仇家还在风歧城里呢。”
岂料昊雪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老大?”小弟们不解。
“不是都解散了吗?散了吧,散了吧,各回各家。”昊雪说起这话,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脸上没有半分负担。
倒是小弟们,被他这么一弄,此时全都傻了眼,本以为昊雪是说着玩的,但此刻看他这模样,却像是来真的。
“老大,你可以不管我们,但真的不能去风歧城!你那仇家势大,你上门不是找死吗?”小矮子说得声情并茂,企图打消昊雪的念头。
昊雪却像是半点都不放在心上,说道:“我难道会怕她?”
小矮子心中嘀咕道,要不是怕她,他们哪里至于要躲在这荒山野外。
昊雪丝毫不知道小弟们的担忧,见众人不走,便又出声驱赶。
“回去吧,以后做点正经营生,别干这个了。”昊雪说道。
“我们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小矮子问道。
昊雪没说话。
反倒是龙吟剑,此时十分热心肠的给他们出主意,说道:“摆摊卖卖卖卖菜呗!”
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众小弟的怒目而视。
本身众人就因为龙吟剑拐跑昊雪的事情而心怀不忿,偏偏龙吟剑还跳出来找事,如何不能让众人愤怒。
反倒是昊雪,就像是一个陷入了恋爱脑里的人一样,听到龙吟剑如此离谱的提议,他第一时间也不反对,而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朝着小弟们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少人全都偷偷在翻白眼,见昊雪如今满脑子都是龙吟剑,他们放弃劝说,终于死心。
等人都走了,昊雪面上神情一松,转头朝着孟惊蛰说道:“哎,他们就是太喜欢我了,我也没办法。”
龙吟剑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昊雪却半点都不介意它的态度,反而凑到龙吟剑身边,耐心问道:“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活像一只舔狗。
龙吟剑却跟个爱答不理的高冷女神一般,昊雪问十个问题,它能回答一句,都算得上是给面子。
“你也是为了他们好。”孟惊蛰忽然说道。
“什什什什么他们?”龙吟剑不明所以。
昊雪脸上笑容一顿,紧接着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惊蛰见他不愿意细说,便也点到为止。
这一次有了昊雪带路,抵达风歧城却没有那么艰难,不过两个时辰,孟惊蛰就见到了那十分熟悉的城墙。
说来也巧,这次城门口的守卫,还有一个是孟惊蛰的老熟人。
见到孟惊蛰之后,那守卫面容顿了一瞬,很快便感受到了孟惊蛰如今的修为,心中虽然诧异万分,但口里还是称呼道:“前辈。”
孟惊蛰和昊雪,如今都是元婴期修为。
这城门对于小魔族们,没有入城令就不给进,但对于两人这样的元婴期修士,却是连入城令都不查,就让人过了。
孟惊蛰随手抓了一把魔晶给那个面熟的守卫,说道:“当日还要多谢你。”
当时孟惊蛰修为不高,虽然这些守卫也从孟惊蛰身上赚了钱,但对孟惊蛰的庇护,也是实打实的。
那守卫见孟惊蛰认出了自己,本颇有些战战兢兢,但见孟惊蛰不仅不打算追究,反而还给了自己赏赐,心底一松。
而一旁的昊雪,见了孟惊蛰的举动之后,也随手赏了这守卫一把魔晶,说道:“好好干,别松懈。”
一直等到两人都入城之后,那守卫脸上还是一脸梦幻,而一旁的另一个守卫,此时满脸都是羡慕。
“入了城,你有住处吗?”昊雪问道。
孟惊蛰点点头,紧接着就带着昊雪进了他曾经住过的贫民窟。
只是这样的贫民窟,哪怕房子交了租金,主人即便不在家,也不会空下来,房东一旦发现屋子空了,立马就会再租出去。
毕竟魔界混乱,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因而对于这种事情,房东做的驾轻就熟。
故而,等到孟惊蛰推开自己租的小院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待着了。
那人本想反抗,但一看孟惊蛰二人的修为,他便瞬间哑火,甚至还老老实实开始答话。
“前辈,隔壁那姐弟二人,已经失踪多日,我实在不知他们的下落。”这人求饶。
孟惊蛰不语,昊雪便欺身上前,打算对这位租客严刑拷打,但却被孟惊蛰拉住。
“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不用再问了。”孟惊蛰说完,给了他一把魔晶之后,便拉扯着昊雪离开。
“我带你去租房子,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孟惊蛰说道。
昊雪左右看了看这样的环境,说道:“你一个堂堂元婴魔族,不会真要住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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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点头。
昊雪笑得更加厉害,朝着孟惊蛰手里的剑说道:“你跟着他过这样的苦日子,值得吗?”
龙吟剑不回答。
孟惊蛰在一旁说道:“它一把剑,不会在意这些环境问题。”
昊雪却沉下脸,说道:“它不在乎,我在乎。”
孟惊蛰低头看了看手里锈迹斑斑的剑,问道:“你在乎吗?”
龙吟剑轻轻“呜”了一声,紧接着说道:“不在乎不在乎,我我我我一点偶读不觉得你小气。”
孟惊蛰点头,说道:“你看,它不在乎的。”
昊雪算是彻底看不下去了,直接扯着孟惊蛰就走,带着他进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馆,直接开了一间大院子。
孟惊蛰听着这花销,都替昊雪肉疼,但昊雪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说道:“你既然拥有了它,那自然就要给它最好的一切。”
孟惊蛰:……
龙吟剑虽然还是不喜欢昊雪,但却愿意多跟他说几句话了。
孟惊蛰如今安顿下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打探小艺姐弟的下落。
当日他被人丢进矿山之后,小艺姐弟作为他名义上的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
只是那位夜大人府上是深宅大院,里面的消息很难传递出来,孟惊蛰试了几种方法,都不能成功打探到消息。
一日得不到小艺姐弟的下落,孟惊蛰的心,便始终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他本想易容入府,但奈何他的易容术,连昊雪都骗不过。
孟惊蛰便只能想着偷偷入府探查,甚至也做好了要兑换隐身披风使用权的准备。
“这个怎么样?喜欢吗?”昊雪手里拿着一个镶嵌了满满宝石的剑鞘,凑在龙吟剑身旁追问。
“勉勉……勉勉强强……”
龙吟剑说话时,还是有些抗拒,但孟惊蛰这样熟悉它的人,也已经听出来,龙吟剑如今似乎对昊雪没有那么排斥了。
毕竟如今龙吟剑面前摆着二十多个剑鞘,密密麻麻的堆放着,就像是供龙吟剑选妃一般随意,这样霸道总裁一般的阵仗,便是个真人估计都有些扛不住了。
“我还给你定做了一个,不过要在三天后取货,你这两天就先用这些次等货将就一下。”昊雪凑过来说道。
龙吟剑语气中压制不住的开心,但嘴里还是抱怨道:“我我我我用不过来的。”
“即便你用不过来,但一想到你能收下,我就觉得很开心了。”昊雪完全是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
孟惊蛰在一旁看了半天,此时倒是彻底看不下去了,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些魔石来,递了过去,当做是买下这些剑鞘的钱。
“你这是做什么?给小龙买剑鞘,我乐意!”昊雪豪气干云。
孟惊蛰听到“小龙”这个称呼,心下顿时一阵肉麻,但看一旁的龙吟剑,没有半点反对,甚至是一脸受用的模样,也很是无奈。
“你何必做这些无用功。”孟惊蛰说道。
“你不懂。”昊雪说话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圣人。
孟惊蛰:……
“热脸贴冷屁股的乐趣,我确实不懂。”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5]
“随你怎么说,你这样的幸运儿,压根不知道得到它的青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昊雪说道。
龙吟剑也在一旁含蓄的点头。
孟惊蛰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又看着龙吟剑面前二十多个剑鞘,从中间挑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出来,说道:“今晚龙大人有空吗?可以陪我出门一趟吗?”
龙吟剑立马竖了起来,模拟出人的姿态来,在孟惊蛰面前走来走去,就在孟惊蛰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方才不急不忙的说道:“可。”
一旁的昊雪立马问道:“去哪里?什么地方,危险吗?”
孟惊蛰:……
“孟惊蛰,你可要想清楚,你死是小事,小龙可不能出事!”昊雪说得理直气壮。
龙吟剑却表现得像是个久经沧桑的过来人,安抚道:“放放放放心,都是小小小小场面。”
昊雪却还在像是亲爹要出门一般,追着孟惊蛰询问细节,似是想把所有能够威胁龙吟剑的事情,全都掐死腹中。
孟惊蛰被他缠得烦闷,只说道:“你既然这么担心,要不然跟着一起去便是。”
昊雪听了,却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孟惊蛰出行要带着龙吟剑,显然是他要去的那个地方,并没有那么安全。
昊雪立马想着,以如今他和龙吟剑的亲密关系,若是孟惊蛰出了什么意外,那龙吟剑会认谁为主呢?
“去,我一定去!”昊雪又问道:“那个地方危险吗?”
孟惊蛰想到自己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里面守卫森严,便点了点头。
昊雪顿时喜上眉梢,似是怕孟惊蛰误会,他又强行憋住笑意,说道:“危不危险不重要,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们。”
孟惊蛰倒没有多想,等到晚间,两人一剑便偷偷离开客馆。
待看到那个府邸之后,昊雪微微一愣,轻声说道:“你要来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孟惊蛰点头,又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兄弟,你胆子是真的大。”昊雪感慨道。
“不不不不不敢去?”龙吟剑问道。
昊雪在龙吟剑面前,可半点都不想丢面子,立马拍着胸脯说道:“这地方都忘了来了多少次,我怎么会怕。”
怕龙吟剑不信,昊雪又说道:“登进去了,就等着我来带路,我熟门熟路的,绝对帮你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东西?”孟惊蛰摇头,说道:“我们不是来拿东西,是来找人。”
说完,他还诧异的看了昊雪一眼,似是奇怪为何他会直接对号入座,认为自己是进去找东西的。
昊雪自知失言,但也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说道:“找人我也在行的。”
孟惊蛰勉强信了他这番话,而昊雪,也真的表现得像是一个熟客一般,在完全没有惊动府邸内守卫的情况下,他便带着孟惊蛰从护院大阵的缺口里溜了进去。
一进去之后,昊雪便得意的说道:“我都说了,这地方我熟得很,你放心。”
孟惊蛰刚想出声道谢,但头顶却悄无声息出现一张网,将两人结结实实笼罩。
“昊雪,你还真敢来!”一道女声出现。
孟惊蛰看向昊雪,只见这人此时一脸尴尬,说道:“真倒霉,还真遇上了这个冤家。”
孟惊蛰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掉,他试图冲破这张网,但也不知这网是什么材料,他的魔气半点都不能调动,此时他如同凡人一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此时出现在网外。
她的身后,跟着数个穿着黑色盔甲的守卫,所有人全都严阵以待的看着昊雪和孟惊蛰。
“丑婆娘,你在等我过来?”昊雪问道。
面具女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大摇大摆的入住客馆,这么大的动静,我岂会不知。”
昊雪顿时明白,那个所谓的阵法漏洞,是女人故意不去修补的,为的就是此刻的瓮中捉鳖。
“丑婆娘,被你逮到算我倒霉,只是我这朋友无辜,你放了他。”昊雪理直气壮的说道。
面具女冷笑,说道:“大半夜的闯入我的府邸,还无辜?”
孟惊蛰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头,但看着一身修为气势,赫然比昊雪都要厉害,孟惊蛰隐约猜到她的来历,但却并不确信,便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昊雪却突然大声,说道:“你问她是谁?我告诉你,她是我未婚妻!”
“孟兄,你也做个见证,这样打杀未婚夫的女人,还不守妇道养面首,还是不是人?”
“她以为我大半夜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抓奸夫吗?”
昊雪一口气将这些话全都倒了出来,甚至没给其他人太多的反应时间,孟惊蛰更是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就算是面具都遮掩不了她的愤怒。
“胡言乱语!”面具女说着,直接拿出鞭子来,隔着大网,重重抽向昊雪。
“谋杀亲夫!我要去跟风歧魔尊告状,这婚事,我们黑云一支不结了!”昊雪一边在大网中四处躲避,一边嘴巴里叫嚣得依旧厉害。
只是他叫的越是厉害,得到的抽打也越发凶狠。
孟惊蛰离得近,但似是因为对方控制得好,他甚至没受到半点池鱼之殃。
“大人,他毕竟是黑云魔尊的独子,您看……”面具女身旁,已经有人开始劝了起来。
但昊雪就跟不怕死一样,直接跳了出来,说道:“打,让她打,我看她敢不敢打死我!”
一旁的孟惊蛰忍不住挑眉,他没想到昊雪面对龙吟剑跟个舔狗一样,对着别人却这么硬刚。
而龙吟剑却在此时,忽然朝着孟惊蛰说道:“那那那那人身上,有有有有熟悉的气息。”
孟惊蛰没有多想,立马问道:“是小艺他们的气息吗?”
龙吟剑否认。
而面具女此时还在用鞭子抽打昊雪,而孟惊蛰这个同样被大网罩住的人,却像是个吃瓜群众一样,看着昊雪受伤吃苦。
昊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马又喊道:“你这女人,怎么只打我,不打他?说,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又动了心思?”
孟惊蛰:……
孟惊蛰先前看昊雪十分义气,心下还有点感动,但没想到这点子义气,竟然结束得这么快。
面具女冷笑一声,说道:“不是你让我不要祸及无辜吗?”
昊雪一愣,立马说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听话?”
面具女看了孟惊蛰一眼,转头又继续拿着鞭子死命抽打昊雪。
“算了算了,我答应娶你就是,你别打了!”昊雪高喊道。
“无耻!”面具女骂了一声,紧接着鞭子又如同疾风暴雨一般落了下来。
孟惊蛰此时算是彻底进入吃瓜状态,就看着昊雪明明被打了个半死,但还是不忘作死,在女人的雷点上反复横跳。
也不知她抽了多久,昊雪总算是停止嘴贱,转而在地上小声呜咽。
面具女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般,这才让人撤掉大网,只是他们二人也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而是立时就有守卫上前压住二人。
两人很快就被迫分开,孟惊蛰直接被押解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
孟惊蛰虽然此时身上没有半点魔气,但却也没有太过慌张,毕竟他还有灵气这张底牌。
他没有在房间里等待太久,很快,便有人走了进来。
面具女人一进屋,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孟惊蛰。
“夜大人?”孟惊蛰试探着问道。
面具女人轻轻点头,紧接着说道:“你就算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你认识我?”这一次换孟惊蛰吃惊了。
夜大人没有卖关子的心思,而是直接将那个灵纹卷轴拿了出来。
夜大人丝毫不提西凉矿山,也不追问孟惊蛰怎么从矿道里跑出来的,而是说道:“许玉成不懂事,我已经罚了他,只不过让先生受了委屈,我定会加倍弥补。”
106、落网
孟惊蛰此时听到对方这么说, 倒也没有太过吃惊,毕竟许玉成和陈峰闹的这些小把戏,只要是个正常的上位者,都能看明白。
“先生且随我来。”夜大人说着, 便给孟惊蛰带路。
孟惊蛰不明所以, 跟在这女人身后, 很快,便到了一处园子里。
这园子里四处都关押着各种魔兽, 见到有人来, 这些魔兽立时便发出吼叫声,似是在威胁一般。
但再厉害的魔兽, 夜大人一眼望过去, 立时便住了嘴。
一路往里走,最终停在了一只魔兽的住处外面。
“里面关着的,是白魔兽, 白魔兽素来十分难伺候。”夜大人说道。
孟惊蛰望了进去,只见里面那魔兽,一身皮毛光洁如雪,眼睛湛蓝如海,察觉到有人到来, 那魔兽一脸无辜的望了过来。
如果忽略被魔兽踩在脚下的许玉成,这白毛魔兽, 确实十分无辜。
孟惊蛰问道:“这魔兽,叫白魔兽?”
夜大人以为孟惊蛰会欣喜于仇人遭难, 却没想到此事他满心满眼都在魔兽身上,虽然觉得诧异,但也耐心的解释着。
孟惊蛰看着这十分眼熟的魔兽, 与他在绝灵之地看到的妖兽除了形体差异,几乎完全一致,便又多问了几句:“这魔兽,若是失了魔气,能活吗?”
夜大人似是没想到这样的问题,但很快就答道:“估计与人相同,失了魔气,虽然还能活着,但却也不能获得更多的力量。”
孟惊蛰听了,便想到了矿山,在矿山上,他们那些人全都被禁锢魔气,但也没有直接要了命。
“先生似乎对这白魔兽十分感兴趣?”夜大人试探着问道。
孟惊蛰点头,说道:“确实十分好奇。”
“先生若是喜欢,等着白魔兽产子之后,送一幼崽与先生,可好?”夜大人面上带笑,轻描淡写的就送出来这样珍贵的东西。
而孟惊蛰,也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珍贵一样,竟然也随口应了下来。
见孟惊蛰答应了好处,夜大人只觉得接下来的话就好提了,转而说起那张灵纹卷轴,似是请教一般,不停询问孟惊蛰。
孟惊蛰虽然不是个好老师,但却有着好为人师的毛病,且他也得了对方口头许诺的好处,便也开始耐心解答。
“先生博学,如此精通灵纹,想必也别有奇遇。”夜大人说道。
孟惊蛰倒是坦白了自己的来历,又借着这个机会提起小艺兄妹。
夜大人听了这话,第一时间便道:“既是先生的仆从,那找到他们,也是常理。”
说着,她当场就将管事唤了过来,当着孟惊蛰的面,将寻找小艺兄妹这事吩咐了下去。
孟惊蛰虽然看不清面具女的模样,但也能莫名感受到真诚,见事情有了着落,心底便微微一松,反而开始想起对方身上这似有若无的一丝熟悉感来。
而夜大人一直表现得如同陌生人一般,面对孟惊蛰的询问,也只是笑着说道:“魔界对外的通道早就关闭,我长这么大,也从未见过魔界外面的天地,若是能出去看上一眼,想必也是一件非常愉悦之事。”
这一番话,却依旧没将孟惊蛰心底那一丝疑虑打消,容貌可以伪装,但在系统上出现过的名字,多半是做不得假的,他便开始询问对方的名讳。
夜大人倒是很少遇到这般打直球的人,虽然觉得诧异,但还是俱是说了。
“夜生兰?”
“先生觉得哪里有问题吗?”夜生兰面具下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奇异。
“名字很好。”孟惊蛰说道。
他此时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想到在阴阳墓中,离开蜃虫幻境后惊鸿一瞥见到的美貌女子,对方逃离之时,似乎用的就是风歧一支的功法。
这么一来,倒是什么都对得上了。
孟惊蛰如今勉强安全了,又想起那个特别作死的小伙伴。
“昊雪是黑云魔尊之子,我只是对他小惩大诫,不会真的要了性命。”夜生兰解释道。
孟惊蛰听了,越发觉得夜生兰敞亮,短短数语,便能打消他心底的担心。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孟惊蛰没有再见到昊雪,反倒见到了一幅幅被夜生兰派人送过来的灵纹卷轴。
夜生兰没有人让任何人打扰孟惊蛰,而是给他提供了最好的环境,让他专心致志研究那些灵纹。
孟惊蛰一旦陷入研究状态,也不会再记得旁的事情,只一心一意进行研究。
他在那座小院中,似是自我囚禁一般,对着那些灵纹卷轴足足研究了一个月之后,方才让人请了夜生兰过来。
“先生可是得出了什么结果?”夜生兰问道,眼神急切,但却依旧没有直接逼迫。
孟惊蛰点头,接着说道:“这些卷轴,缺了最关键的一点。”
夜生兰听了这话,心下微微一顿,原本对孟惊蛰的本事还是将信将疑,此时却变成了十分信服,说道:“先生聪慧,这些卷轴确实并不完整,但最关键的一幅,我尚且还在争取。”
孟惊蛰听了微微挑眉。
夜生兰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让人将昊雪送了过来。
昊雪一月前挨了一顿毒打,但此时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甚至他此时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还更加生龙活虎。
“你找我干什么?改主意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改主意了,我也不会娶你。”昊雪一开口,依旧是那股让人十分熟悉的作死味道。
夜生兰眉头一皱,又想继续打人,但昊雪已经熟练的往后一躲,待看清楚孟惊蛰也在后,立马说道:“孟兄,快制住这臭婆娘,用你的九剑啊!”
孟惊蛰没动,他此时当然看得明白,昊雪哪怕跳得再厉害,再惹夜生兰生气,忌惮他背后的黑云魔尊,夜生兰也不会真的对昊雪怎么样。
夜生兰忍着要将人打死的冲动,将前因后果道清楚之后,方才说道:“一年前,你跑到我的书房,偷走了那最重要的一副卷轴。”
昊雪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拿了又怎么样,还不准我研究研究?”
夜生兰压住怒气,问道:“你研究出什么了吗?”
昊雪摇头,十分坦然的说道:“研究不明白。”
夜生兰又想发火。
昊雪又说道:“就算不明白,我也不给你。”
夜生兰忍不住了,直接一鞭子重重抽了下来。
两人立马又鸡飞狗跳起来。
许久之后,两人才停了下来,昊雪的脸上,也比之前多了一道鞭痕。
只是这痕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东西?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昊雪伤疤没好全又开始继续作死。
眼见夜生兰又像是按捺不住一般,孟惊蛰赶忙开口,说道:“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的,大家把各自的要求全都提出来,看看能不能找个解决的办法。”
夜生兰看了昊雪一眼,说道:“一个贼,什么时候也能上谈判桌了。”
昊雪也将头一撇,说道:“你们风歧一支的女子,这般凶悍,难怪个个嫁不出去的夜叉。”
孟惊蛰额角一跳,看着这两人,越发觉得像是遇到了两个小孩子,他想了想,便将另一个小孩子放了出来。
“吵吵吵吵架吗?”龙吟剑的声音响起。
夜生兰和昊雪全都身形一顿。
“神剑龙吟?”夜生兰不敢置信的问道,一瞬间便认出了龙吟剑的身份,
而一旁的昊雪,也一改之前和夜生兰吵架时的模样,看向龙吟剑的眼神中满是柔和,关切的问道:“这段时间睡得可好?心情可好?这坏女人有没有为难你?”
夜生兰眼神越发激动,说道:“有了神剑龙吟,如此,我倒是越发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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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剑像是习惯了这样灼热的眼神,转头有些得意的看向孟惊蛰,似是在炫耀它的受欢迎程度一般。
“你少动歪心思!你们风歧一支,难道都是这样不走正道吗?”昊雪直接护在了龙吟剑身前。
夜生兰稍微收敛一番,接着说道:“你胡搅蛮缠了半天,不就是想要分一杯羹吗?如此,我让你一杯又如何。”
昊雪闻言,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孟惊蛰从那对灵纹卷轴中抬起头来,便见到先前吵得如同生死仇敌一样的两人,此时又开始心平气和的扯皮。
只是这扯皮没有维持太久,又变成了小学鸡吵架,最终靠着龙吟剑磕磕绊绊的讲和,两人居然诡异的达成共识。
“便宜你也占到了,卷轴呢?”夜生兰催促道。
昊雪当场坐了下来,直接将右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
此时就连龙吟剑都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夜生兰更是眉头紧皱,眼看着就要骂人时,昊雪终于从鞋底拿出一枚颜色漆黑的储物戒来。
一只卷轴,从储物戒里被拿了出来。
孟惊蛰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接过来,而是皱眉盯着昊雪的手和那只随意丢在一旁的鞋子。
“我的脚又不臭。”昊雪说道。
孟惊蛰思考了一番后,还是没有接下,虚虚一点,卷轴悬在半空当中,缓缓被打开。
《百魔夜行图》。
这份卷轴打开,居然是在场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一幅画。
“你还在耍花招?”夜生兰没好气的说道。
昊雪此时满脸都是无辜,说道:“你自己的卷轴里有什么,你居然一点都不明白?”
夜生兰闻言,神色一顿。
这些卷轴她拿到手后,还没有来得及细细观看,毕竟灵纹并不是谁都明白的,因而她也拿不准,那被昊雪偷去的一张图是什么模样。
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质疑,而是先假定昊雪偷走的那张卷轴上,画的就是《百魔夜行图》。
孟惊蛰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自己的那幅《百魔夜行图》,两张图放在一起细细比较。
虽然都是《百魔夜行图》,但两者却还有细微的差距。
此时摆在一起,就像是正品与赝品放在了同一处,孟惊蛰比较了片刻后,便将自己的那幅画收了起来。
“是这幅图。”孟惊蛰说道。
他这一声,倒是制止了一旁的两个小学鸡继续吵架。
在说完这一句后,孟惊蛰也不再管两人的追问,当即全部心神,又沉浸在眼前的这幅图里。
孟惊蛰思考时,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奇怪,对于外界的所有声音,似是全都充耳不闻,一心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
此时他再度进入这样的状态,让昊雪和夜生兰一时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拉着龙吟剑问东问西。
一天一夜过去。
孟惊蛰依旧保持着那副专注的姿态,对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七张卷轴,满脸都是沉思。
“我想明白了。”
孟惊蛰的声音,倒是打断了一旁正在修炼的两人。
两人赶忙凑了过来。
孟惊蛰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问道:“夜大人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卷轴?”
夜生兰戴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此时眼神不禁有些躲闪,显然不太愿意直言相告。
昊雪可不管她的为难,甚至也半点不觉得自己实在欺负女孩子,直接说道:“怎么,不敢说了?定然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夜生兰不说话。
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昊雪,你似乎格外针对夜大人。”
夜生兰听了,倒是多看了孟惊蛰一眼。
昊雪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夜氏的女子,没有几个好人。”
孟惊蛰听了微微皱眉。
夜生兰听了,说道:“既然觉得我不是好人,那何不干脆退亲?”
昊雪立马反驳道:“你要退亲你自去退,这般磨磨唧唧的,鬼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退婚。”
“似乎是你一直将这门婚约挂在嘴边,甚至还跑到风歧城附近扎营,鬼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夜生兰说道。
“你!”昊雪想要反驳,但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反驳。
孟惊蛰无奈,说道:“看来两位都不想好好配合。”
“明明是她不配合,关我什么事。”昊雪说道。
夜生兰看了昊雪一眼,紧接着说道:“先生勿怪,并非我有意隐瞒,而是这些卷轴的来历,我也并不十分清楚。”
“可见是得来并不光彩。”昊雪又在一旁补刀。
夜生兰对他怒目而视。
孟惊蛰无奈,只能解释道:“这些卷轴,和这幅画,最终指向的,是一个地方,我不知这卷轴的来历,因而也不知这地方安全与否。”
他这话一出,夜生兰和昊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魔族圣地!”
传闻中《百魔夜行图》中隐藏着魔族圣地的线索,而每一个到过魔族圣地的魔族,最终都变成了魔界的一方强者。
但凡一个想要变强的魔族,对于魔族圣地自然都是万分向往。
此时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昊雪和夜生兰全都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先生教我!”
就连昊雪,此时都忍不住喊了孟惊蛰一声先生。
对于昊雪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孟惊蛰也没有多少吃惊。
“先生只要能带我进入圣地,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夜生兰直接开出条件。
一旁的昊雪,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指向某个地方,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魔族圣地。”
“必然是圣地。”夜生兰却万分肯定。
孟惊蛰有些诧异她如此笃定的态度,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而一旁的昊雪,却在说着:“等从圣地出来,我一定要跟你解除婚约。”
夜生兰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抓着孟惊蛰询问更多的细节。
但孟惊蛰却留了个关子,没再说这些卷轴的事情,转而问起小艺姐弟。
毕竟找人都找了一个月,但一直到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实在是太过不合常理。
“先生的仆从,在先生被奸人陷害入矿山之后,便消失不见。”夜生兰又补充道:“如今府里已经找了三遍,还是没能找到人,又派人全城去找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他们的消息。”
越是没有消息,孟惊蛰越是觉得不安,总感觉这姐弟俩,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出事。
“这些卷轴我还要仔细研究一番,才能确定那地方的最终位置。”孟惊蛰有些生硬的说道。
夜生兰一听,如何能不明白,孟惊蛰这是在借故拖延,意在催促她抓紧时间去寻找那姐弟二人的下落。
孟惊蛰如今头脑清醒,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偌大的风歧城找人压根不现实,他也比谁都更加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进入圣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确定,若是到时候出了意外,他可能再也没办法找到这姐弟二人了。
夜生兰转头看了昊雪一眼,说道:“你的人呢?一起找。”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圣地的原因,昊雪这一次没有再说风凉话捣乱,反倒是十分配合。
孟惊蛰得了两人的保证之后,为了让他们安心,一直待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潜心继续研究那些卷轴,没有半点要逃跑的意思,似是在乖巧等待他们将人找来。
如此又是半个月过去,虽然还没有找到小艺姐弟二人,但却终于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魔宫?”接了消息之时,别说孟惊蛰诧异,就连夜生兰都是一脸诧异。
风歧魔宫,是魔尊的府邸,那里如今住着的人,是夜生兰的小叔,他既是风歧的魔尊,也是除了夜生兰之外,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夜家人。
“这姐弟了进了魔宫,确实是你亲眼所见?”夜生兰追问这个线人。
这线人修为不高,不过炼气期,如今面对一屋子的元婴期,自是战战兢兢,也不敢有半句谎话,很快,他就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
“谁带着他们进去的?为什么要带着他们进去?”孟惊蛰问道。
“是金甲卫……”那线人虽然老实,但他知道的东西毕竟不多。
听到金甲卫,昊雪和夜生兰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明白,金甲卫到底意味着什么。
“金甲卫是叔父的亲信。”夜生兰解释道。
孟惊蛰皱眉,问道:“这姐弟俩,都是两个普通魔族,为何会被魔尊看重?”
夜生兰也说不清楚,只能解释道:“叔父行事捉摸不透,既然他专门派人将姐弟俩带进魔宫,显然这两人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两个贫民窟的孩子,能有什么不妥之处?”孟惊蛰反问。
夜生兰也是一样的不解,但此时她更加挂心圣地之事,变道:“明日我入魔宫试探一番。”
“若是不成呢?”孟惊蛰问道。
夜生兰叹了口气,说道:“叔父是魔尊,他决定的事情,难道我还能反抗不成。”
孟惊蛰微微皱眉,想到那姐弟二人,手心的黑色魔火便轻轻一颤,似是在他掌心挠痒痒一般。
“明日我想跟你一起进宫。”孟惊蛰说道。
“我进宫也未必能见到他们。”夜生兰说道。
孟惊蛰立马说道:“我们分开行动。”
“不可!”
夜生兰和昊雪一起反对孟惊蛰的想法。
“你们不用怕我离开,我不是魔族人,对于圣地没有执念。”孟惊蛰一语道破两人的心思,知道这两人不是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怕他一走了之让他们的圣地没了着落。
昊雪被这般戳穿心思,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说道:“魔宫内危机四伏,风歧魔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整个魔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孟兄想要在魔宫里做点什么,怕是不易。”
孟惊蛰想到自己的隐匿披风,以及在矿道中学会的功法,却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先生不必如此着急,还是等我从魔宫中出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夜生兰试图安抚住孟惊蛰。
孟惊蛰看她和昊雪,都是如出一辙的坚持,无奈之下,只得先敷衍这应承了下来。
见孟惊蛰终于打消了念头,两人总算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夜生兰便带着人直接朝着魔宫奔去,孟惊蛰穿着隐匿披风,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队伍后。
107、指向
魔宫作为整个风歧城最大的建筑物, 占地面积极广。
而这位魔尊,显然也是个极为小心之人,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入宫,也要经过几重查验。
孟惊蛰偷偷溜入夜生兰身后的侍从当中, 跟着一群人一起越过魔宫的大阵, 直到进入魔尊的大殿之中, 见到端坐上首的,那个带着烫金面具的男人。
孟惊蛰回头看看夜生兰, 夜生兰此时也戴着一张面具, 他心下暗道,难道这戴面具是他们风歧一支的某种习惯吗?
“拜见魔尊。”夜生兰神情恭敬。
而带着烫金面具的魔尊, 此时也只是微微点头, 便转而询问起公事来。
孟惊蛰预想中叔侄见面的温情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只见到这两个血缘亲人之间,似是隔着一条长长的河, 生分得就像是纯粹的上下级。
待公事聊得差不多了,魔尊不在说话,似是在等待夜生兰离开。
夜生兰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魔尊,两月前, 我府上走丢了一对姐弟,不知……”
“此等琐碎之事, 何必要告知本座。”
魔尊语气中虽没有半分不耐,但夜生兰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喜, 当即便低下头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无他事,你且自去。”魔尊说道。
夜生兰犹豫片刻后, 方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去看看母亲。”
风歧魔尊微微一顿,很快便轻轻颔首。
夜生兰得了他的许可,便恭敬的退出大殿,紧接着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孟惊蛰本不想继续跟下去,但却因为她的方向而迟疑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夜生兰并不是去地上的某一处宫殿,而是直接去往地下。
她越往地下走,孟惊蛰便越能感受到似是要透过骨子里的寒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夜生兰终于停了下来,她身后的孟惊蛰也停了下来。
没有预料中母女相见的温情,反而隔着一重带着无尽寒意的冰冷棺椁。
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躺在寒冷的冰棺之中,周身被花朵围绕。
孟惊蛰见到这情形,心下一顿,本打算离开,不打扰母女相处,但很快,他的眼神凝结在那些花朵之上。
石中花。
大片大片的石中花,包裹着冰棺里的那个女人。
在外界千金难求的石中花,到了这里,就像是最最普通的花朵一般,十分随意的放置在女人身边。
孟惊蛰忍不住凑近一步,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石中花。
可他的这一小步,却让他看清楚了棺椁中女人的模样。
叶嫣然。
孟惊蛰怎么也没想到,叶嫣然居然会躺在这里,姿态安详,双目紧闭,就像是个死人一般。
“母亲。”夜生兰轻轻喊道。
孟惊蛰再仔细望向这个女人,只见她的面容,虽然和叶嫣然几乎完全一致,但却还能看出些许不同来。
只是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总是给孟惊蛰一种不太真实之感。
而夜生兰,唤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开口,而是继续望着棺椁中的那个女人的脸庞,似是要将她的一切全都深深记住一般。
“小姐,时间到了。”
一个头发花白、双眼紧闭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夜生兰的身边。
夜生兰收回望向棺椁中的视线,朝着老头轻轻点头,紧接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地底。
孟惊蛰跟在她身后往外走,待远离那地底坟墓之后,夜生兰脚步一顿,仅仅犹豫一瞬,便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条漆黑的,似是没有尽头的甬道。
孟惊蛰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还是跟了上去。
而夜生兰,像是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一般,甬道尽头明明没有了路,但她却在墙壁上不知按了什么,便出现了一道小门。
越过小门,便是另一个世界。
地下监狱。
地面上巍峨高耸的魔宫下,还藏着一座地下监狱。
夜生兰找了个角落,十分熟练的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盔甲。
穿着这身盔甲的夜生兰,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孟惊蛰看见了一张美丽的脸庞,和他当日在阴阳墓中看到的,果真是同一个人。
只是这脸庞美则美矣,但却与冰棺中的那个女人没有太多相像。
夜生兰蹲下身来,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紧接着,孟惊蛰只见她突然做了个鬼脸。
孟惊蛰穿着隐匿披风,和她面对面站着,这突然做出来的鬼脸,倒是吓了孟惊蛰一跳,差点让他以为夜生兰已经发现了自己。
夜生兰做完鬼脸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陡然生动了起来,面上满是流里流气的痞意。
夜生兰做好这一切之后,就像是一个积年老手一般,直接混入了地底那些狱卒的队伍中。
孟惊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十分熟练的开始跟狱卒们套近乎,不着痕迹的打探小艺姐弟的消息。
只是她这番努力,却并没有太多的成效,虽然没有暴露自己,但这地底确实没有小艺姐弟俩的身影。
“本来还想着,都是邻居,若是他们真的不小心进来了,我也可以托几位老哥哥照顾一二,却没想到竟是连他们半点消息也没有,估摸着应该没进来,不知道死到哪个乱葬岗去了。”夜生兰十分无所谓的说道。
那个年长的狱卒听了这话后,压低声音说道:“这种不知道去哪的人,你还管他做什么。”
另一个狱卒却有不同的想法,立马说道:“也是多年的老邻居,打听一下,也是应该的,其实若他们真被埋葬在了乱葬岗,那还算是好的,就怕……”
“就怕什么?”夜生兰赶忙追问。
这狱卒立马神秘兮兮的说道:“魔尊跟前的五大人,前一段时间不是还从这里调了一批人吗?那些人,都是好手。”
在地底监狱,“好手”的含义自是不言而喻,全是擅长刑讯之人。
而所谓的擅长刑讯,也不是擅长推理断案,而是擅长严刑逼供。
“魔尊又设了一个私狱?”夜生兰问道。
“这个可不能乱猜,不能乱猜。”那狱卒矢口否认。
夜生兰不再追问,又陪着这几个狱卒吹了会牛后,才找了个隐秘的角落离开地底监狱。
离了地底监狱,但她却还没有出宫,而是换了装束之后,拿出哨子来吹了一声。
哨音短促低沉。
一声过后,夜生兰便盘腿坐下,伸手在地上画了起来,一副简易的地图,缓缓出现在她身前。
不久后,一个面容普通的魔族,便一脸恭敬的站在她面前:“少主。”
夜生兰点头,在那幅建议地图上指了两个点,说道:“若是真的藏了人,应该就在这两处。”
那人立马心领神会,说道:“少主放心,属下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救出这姐弟二人。”
夜生兰想了想,说道:“必要时,还可以让暗部的人协助。”
那人听了一顿,说道:“这姐弟俩到底何等重要,何至于要出动暗部的人?”
夜生兰没有解释。
夜生兰又叮嘱了一番后,没有继续在宫中多留,而是直接离开。
孟惊蛰没有离开,而是靠着记忆,朝着地图上夜生兰指示的两个点去找,只是他去的那两个地方,全都是空旷的广场,压根没有半点藏人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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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却很快便想明白,这藏人的地方,也许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只是他对于这魔宫全无了解,此时想要找到入底下的路,无异于登天一般困难,他尝试了许久都不得其法,只得在宫门落锁前离去。
孟惊蛰在夜生兰府邸内消失一天的事,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本所有人找他都找得头都要急掉了,但等到孟惊蛰大摇大摆的回到小院时,所有人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先生回来了。”夜生兰没有问孟惊蛰去了哪里,语气随意的就像是孟惊蛰在外面遛弯回来一般。
而一旁的昊雪,此时正和龙吟剑待在一处,头歪向龙吟剑那边,看起来十分亲密,说道:“他不会离开的,他的剑还在这里。”
龙吟剑也大声说道:“我我我在这,他不不不不跑的!”
夜生兰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而是安抚道:“先生放心,我已经派人在宫里查探这对姐弟的下落,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他们的确切消息。”
孟惊蛰亲眼见了夜生兰是如何找人的,自然不会怀疑她的诚意,对方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都能伪装成狱卒打探消息了,孟惊蛰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一旁的昊雪却还在阴阳怪气,说道:“你进魔宫一趟,就得了这么点消息?”
夜生兰听了,先是看了一眼孟惊蛰,似是怕被他误会。
孟惊蛰直接说道:“我相信她。”
夜生兰嘴角忍不住勾起,紧接着她看向一旁的昊雪。
昊雪嘴巴微张,有些不明白面前突然的转折,许久之后,才气呼呼的说道:“你们夜家的女人,就是会狐媚人!”
夜生兰听了这话,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只是她此时带着面具,神色并没有那么容易流露出来。
孟惊蛰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后,说道:“昊雪,我没看到夜姑娘如何狐媚,但你却不太对劲。”
“不对劲?我哪里不对劲了?”昊雪气呼呼的说道。
“你好像一直在……”孟惊蛰顿了顿,似是在思考措辞,最终在昊雪的一再追问下,他方才开口说道:“你一直在用无理取闹的方式,试图引起夜姑娘的注意力。”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20]
昊雪当场跳了起来,说道:“想引起她的注意?她?就凭她?成日里戴着张面具,鬼知道是不是长了一张夜叉脸!”
夜生兰若是真的貌丑,只怕会因为这番话而伤到,但她并不是真正的丑陋,因而反倒能对这番话平常看待,
“你知道,夜姑娘不是的。”孟惊蛰说道。
昊雪微微一愣,想到自己曾经惊鸿一瞥看到过的一幕,顿时卡了壳,但很快,他又再度激动起来,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小辫子一样,说道:“夜姑娘?叫的可真亲!”
孟惊蛰见他这般激动,想了想,安抚的说道:“我也可以和你亲近一点。”
昊雪一愣,紧接着他便听孟惊蛰轻声喊道:
“昊雪姑娘。”
“滚滚滚滚!有病吗?”昊雪跳了起来。
孟惊蛰无奈摊手,说道:“不是叫了一声姑娘便是亲近吗?”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10]
“昊雪姑娘。”这一声却是来自一旁的夜生兰。
“昊昊昊雪姑娘~”龙吟剑欢快的喊了一声。
“你看,都想跟你亲近呢。”孟惊蛰补充道。
昊雪看了夜生兰一眼,又看了一旁的龙吟剑一眼,向来没脸没皮的一个人,耳根涨得通红。
“我那两个仆从不知何时能找回来,但按照这些卷轴的提示,距离那个地方入口打开的时间很近,我们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孟惊蛰说道。
夜生兰一顿,似是没想到孟惊蛰居然会如此主动。
孟惊蛰见过了夜生兰的诚意,也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在魔宫中成功找到那两个人,因而索性将这件事全都丢给夜生兰来处理,他也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昊雪也一改嬉皮笑脸的神色,紧接着说道:“我这边也要做些准备。”
夜生兰也在一旁点头。
三日后,一行三人启程,准备前往圣地。
因为事关圣地,故而知晓得人越少越好,夜生兰甚至没有告诉魔尊,处置好风歧城的事务之后便悄然离开。
风歧魔尊站在魔宫最高的建筑物顶端,遥遥望着城外逐渐远处的三个身影,片刻后,他的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原地。
孟惊蛰三人丝毫不知来自远处的这场凝视,他们此行的终点,是一个叫做元慈山的地方。
刚出城外,便见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
“顶级人阵,包教包会,包教包会啊!”
孟惊蛰听到这吆喝声,看了一眼身旁的昊雪。
昊雪忍不住捂脸,但还是透过指缝看向那一群正在兢兢业业摆出人阵的魔族们。
此时这些魔族小弟们的精神面貌,比孟惊蛰初见时差了不少,每个人都是一脸萎靡,似是抽干了水的老菜梆子。
“老大!”
昊雪不想认他们,他们见到昊雪却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你们这是……收徒?”昊雪说出这两个字便觉得极为艰难。
小矮子魔族立马说道:“自从老大你离开后,兄弟们没了靠山,自然不能吃老手艺了,这不,另外想了这个好法子。”
昊雪看着自己往日小弟们此时十分冷清的生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魔族本就是独来独往更多,哪怕是至亲都很容易大打出手,想让他们和平相处都很难,更何况是让他们互相配合结成人阵。
人阵,连人都凑不起来,还怎么成阵势,那自然是收不到徒弟挣不到钱。
“你们吆喝得这么努力,生意一定很好吧。”孟惊蛰笑着问道。
只是他看着系统页面突然刷新出来的大批阴阳值,顿时明白自己说了蠢话。
这些小弟一看见孟惊蛰这个拐走自家老大的人,顿时就摆出一张臭脸来,显然是不想跟他搭话。
孟惊蛰见到他们这般模样,倒也十分习惯,反而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做别的营生?”
小弟们还没说话,昊雪便已经答道:“他们能想出这个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什么。”
这群人往日里靠着打劫为生,能相出人阵教学,已经是他们头脑在超常发挥,如何还能指望更多。
“比如在风歧城里开个铺子?”孟惊蛰问道。
小弟们闻言立马看向昊雪,说道:“没钱。”
孟惊蛰也诧异的看向昊雪,说道:“你们打劫这么多年,难道连一间铺子的钱都攒不下来吗?”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5]
[来自……]
“那打劫还真是一个高风险、低收益的营生呢。”孟惊蛰忍不住感慨。
又是一连串系统阴阳值刷新提醒。
夜生兰也望了过来,说道:“昊雪姑娘果真好本事,就连打劫也不同凡响。”
昊雪被她这么一刺激,一咬牙,说道:“我给你们开一间铺子,都是我的小弟,怎么能还过这样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小弟们顿时脸上纷纷露出喜色来。
“只是一间吗?这么多人如何安置?”夜生兰笑着说道。
孟惊蛰一顿,见她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像是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都不上不下的。
昊雪被夜生兰再次一激,立马一咬牙,说道:“一间当然不够,开两……不,开三间!”
昊雪多年来存下的私房钱,眼见就要全部贡献给风歧城的经济发展。
“只是三间吗?”夜生兰又问道。
昊雪咬紧了牙。
倒是孟惊蛰微微皱眉,说道:“他们人虽然多,但却是第一次开店,若是突然开了好几家店,反倒是手忙脚乱。”
昊雪感激的看了孟惊蛰一眼,毕竟他虽然私房丰厚,但风歧城的物价更高,他可经不住夜生兰继续折腾下去。
孟惊蛰开口了,夜生兰便放弃了继续戏弄昊雪的心思。
眼见有了出路,其他的魔族小弟脸上全都是喜色,倒是小矮子眼神转了转,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去哪?”
昊雪刚想开口,便又硬生生开口,说道:“我要去黑云城探亲。”
“老大,我能跟着你一起吗?”小矮子眼巴巴的问道。
“不行!”昊雪的态度十分坚决。
“小矮子,老大都要给我们开铺子了,你还要跑去哪?”另外一个小弟问道。
小矮子眼神一暗,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说道:“不去,哪里都不去,就跟你们在一起。”
如此热热闹闹,昊雪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钱之后,这才终于在城外脱身。
临走被刮了一层皮,昊雪这样开朗的人,愣是大半日都有些低沉。
这一路原本不太平,魔族凶狠好斗,遇到打劫之事也是寻常,但三人都是元婴期修为,夜生兰更是元婴后期,三人联手之下,便是化神期魔族也可一战,因而一路上,自是没有不长眼的敢阻拦。
昊雪先前说要回黑云城倒也不完全是假话,元慈山距离黑云城不远,只是昊雪却没有回去,而是特意远远的避开。
“你这路带的不对,似是多走了很远。”孟惊蛰虽然没来过这里,但夜生兰出发前贴心的准备了地图。
昊雪立马解释道:“虽然换了条路,但也不耽误事,这条路更安全。”
昊雪往日里嘴欠惹的债太多,这一路上更是时常挑衅夜生兰,此时夜生兰自然不会给他留颜面,而是说道:“有人过家门而不入,自然是路更远了。”
孟惊蛰听到事关隐私之事,立马不再追问。
昊雪只是面对夜生兰一人,脸皮厚一点,便能扛了过去。
“哥哥是在刻意躲开我吗?”少年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询声望去,只见少年人未到,声先至,不远处的天边,一团如同火烧一般的云朵正在急速飞来。
片刻后,这朵火烧云便到了三人眼前。
“哥哥,好久不见。”
少年容貌俊秀,穿着一身红衣,望向昊雪时,双眼陡然明亮起来。
待看到一旁的夜生兰,又问道:“表姐和哥哥一起吗?”
夜生兰轻轻点头。
少年脚下原本踩着的那团云朵,慢慢缩小,便成一个红色玉佩,落在少年的掌心。
“父亲竟将火云给了你。”昊雪说道。
少年腼腆一笑,说道:“父亲说我本领不行,怕我遇险,便赐下火云。”
紧接着不等昊雪回应,少年又笑着说道:“哥哥,你还不知道吧,这火云的速度好快,竟是与父亲的遁速不相上下呢。”
昊雪神情一愣,紧接着说道:“火云的速度,我如何不知,从前我也常常乘坐的……”
说着,话语竟是渐渐低沉下来。
少年脸上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来,朝着夜生兰说道:“表姐都是我不好,惹得哥哥不高兴,哎,又说错话了。”
108、离城
昊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而夜生兰, 神色稍稍柔和,说道:“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
昊雪用力发出一声冷哼。
但夜生兰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安抚已经开始哭唧唧的小表弟。
“这位哥哥是谁?怎么从前没有见过。”小少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夜生兰想了想, 关于孟惊蛰, 更多的事情她不能说, 便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个名字。
小少年名唤昊月,是昊雪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是夜生兰的表弟。
三人之间关系复杂, 索性夜生兰是个不怎么爱卖关子的人,当场将三人的关系解释得清清楚楚。
待听到“定下婚约”那一句时, 昊雪立马大声说道:“谁要娶你?谁要娶你?只是定下婚约, 又算不得数的。”
夜生兰似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破毛病之后,终于不再惯着了,而是说道:“等时机成熟, 我一定会退了这门亲事。”
至于为何现在不能退,自然是因为时机尚且不成熟,她虽然元婴后期,但却迟迟没有摸到化神期的门槛,哪怕有想法, 也会被上层的那些魔尊们忽视。
昊雪脸一僵,但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而昊月在一旁, 凑到夜生兰身边,低声说道:“哥哥真是不懂珍惜, 我要是有了表姐这样的未婚妻,定然会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夜生兰看了这个小表弟一眼,说道:“我自有手中鞭, 无须他人呵护。”
昊月一顿,紧接着说道:“表姐的鞭子,自然是极厉害的,只是但凡女孩儿,不都是希望有人好好护着吗……”
话没说完,就直接被昊雪打断。
“这种男人婆还需要人护着?哈哈哈!”
夜生兰捏着鞭子的手陡然抓紧,昊雪说完就连退三步,似是在防着夜生兰打击报复。
而昊月在一旁,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哥哥,又深情的朝着夜生兰说道:“表姐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美丽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像男人婆。”
夜生兰面上神色稍稍缓和。
昊月又道:“表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被父亲赶了出来,正好没地方去呢。”
夜生兰还没开口,昊雪立马便说道:“小孩子跟着跑什么,回家去玩。”
昊月立马瑟缩了一下身子,低声道:“哥哥不愿意带着我,也别这么凶啊。”
昊雪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次看到昊月这样说话,都忍不住想打他一顿。
而每次他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立马就会得到来自父亲的惩罚,几乎是屡试不爽。
只是这一次,昊雪想着黑云魔尊总不会还在什么地方看着,当即就忍不住了,直接上手打算欺负弟弟。
只是他的手刚刚碰到昊月,黑云魔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孽障,又欺负你弟弟!”
昊雪的手当场缩了回去。
昊月看着哥哥,弱弱的说道:“哥哥,父亲给了我一块传音玉符,因而这里的事,他都能听到呢。”
昊雪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孟惊蛰看了全程,忍不住问道:“要带着他吗?”
“不能带!”昊雪和夜生兰异口同声。
孟惊蛰不是魔族人,自然不知道魔族圣地的深浅,但这两个人却显然明白,以昊月如今的本事,就算真的进了圣地,也是一个累赘。
昊月闻言,面上却立时露出难过来,十分委屈的看向夜生兰,低声说道:“哥哥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何表姐也不喜欢我?”
此时黑云魔尊的传音玉符依旧开着,夜生兰不能解释圣地所在,因而只能沉默不语。
反倒是昊雪,依旧是那副凶巴巴的语气,说道:“不带就是不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带着他。”黑云魔尊的声音再次从传音玉符里传了出来。
昊雪脸上一僵,紧接着十分不爽的说道:“你说带我就要带?就不带!”
“父亲,虽然我很喜欢和哥哥一起,但哥哥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吧,我都没关系的。”
嘴上说着没关系的人,话语里却全都是哭腔,似乎只等一声问询,立时就要嚎啕大哭。
“带着他。”黑云魔尊再度说道。
昊雪只当父亲又一次偏心弟弟,他也来了脾气,说道:“我就不带着他!不带!”
“越云。”
黑云魔尊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这两个字,立时像是捏住了昊雪的命脉一般,让他当场哑火。
“我会带着他,但进去了以后,他的生死我可管不了。”昊雪恶狠狠的说道。
黑云魔尊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而是叮嘱道:“你是个好哥哥,保护好你弟弟。”
说完,传音玉符突然就止了声音。
昊雪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却是满心不爽,似是微父亲又一次偏心弟弟而不悦。
“哥哥同意了,表姐,我可以吗?”昊月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夜生兰,眼中满是祈求。
夜生兰看向一旁的孟惊蛰。
孟惊蛰说道:“我不管。”
夜生兰无奈,只能点头。
几人继续朝着元慈山而去,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昊月,一起乘坐他那遁速非常的“火云”,倒是让行程迅速加快。
昊月一路上都腻在夜生兰身边歪缠,说一些在孟惊蛰看来十分奇怪的话,而昊雪,一直在一旁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个弟弟。
孟惊蛰懒得管三人之间这些事,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火云”上。
像“火云”这样遁速的飞行法宝,在修仙界都十分罕见,能够在魔界出现,这件事确实十分奇怪。
只是这样的研究,远没有实际操控来得明显。
倒是夜生兰见孟惊蛰在那似是在思考什么,便多问了一句。
昊月看了一路,已然明白自己这个表姐对昊雪没有别的意思,反倒是对着孟惊蛰这个不知来历的人,似乎格外关注。
“火云据说是我们黑云一族代代相传的宝物,孟哥哥也很感兴趣吗?”昊月笑着问道。
而一旁的昊雪,听到这话后,脸又是一黑,紧接着酸溜溜的说道:“这样的宝物,落在你一个金丹期的手里,真是可惜了。”
昊月闻言,又是一脸委屈巴巴的看向夜生兰。
只是夜生兰不是黑云魔尊,虽然心疼表弟,但却不怎么吃这套,反而说道:“你的修为,似是停滞在金丹期许久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昊月:……
“是,我很感兴趣。”孟惊蛰突然出声,倒是给尴尬的昊月解了围。
只是关于“火云”,昊月的了解并不比孟惊蛰多太多,反倒是一旁的昊雪,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件宝物,据传来自圣地。”
听到“圣地”二字,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了。
昊雪接着说道:“在传说里,圣地中什么都有,法宝、功法,甚至是一夜化神的机缘都有,而无数人进入圣地,带出来的东西各不相同,先祖进入圣地,带出来的就是这一件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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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法宝伴随先祖一生,曾经帮助他躲掉无数危机,最终助他登上魔尊之位,成为我家族第一位魔尊,我们昊氏能有今日的辉煌,与先祖的努力密不可分。”
魔尊之位,倒没有代代相传一说,而是各凭本事,但昊雪的家族,已经出了很多位黑云魔尊,是如今黑云城名副其实的第一家族。
只是说是第一家族,其实也没有几个人,这一代也不过昊雪和昊月这一对兄弟,连个旁支也无。
“你说了这些,其实跟没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孟惊蛰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漫长似是无止尽的家族炫耀。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5]
夜生兰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圣地里产出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看破。”昊雪梗着脖子说道。
孟惊蛰摇头,说道:“既是真实存在的,迟早有被看穿的一日。”
说话间,他低下头来,看着脚底下的一团火云,试图用神识去细细描摹它的模样。
只是任凭孟惊蛰如何努力,这样的描摹都是以失败告终。
“圣地出产的宝物,其实与修仙界那些神器,多半也差不多。”昊月忽然说道。
孟惊蛰立时停止描摹,努力压制住想要暴起的龙吟剑。
而昊雪眼珠子转了转,立马说道:“其他的神器说不准,但神剑龙吟,是最厉害的神器,一定比你这火云厉害。”
昊月不知就里,直接就入了套,说道:“神剑龙吟只是个传说,也许都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说不得也是以讹传讹,没有传说中那样厉害。”
刚刚被孟惊蛰安抚住的龙吟剑,此时又开始猛烈挣扎,似是恨不得一剑戳死昊月。
“一直听你们说神剑龙吟,到底是哪一个传说?”孟惊蛰很奇怪,为何龙吟剑的名声,似是在魔界比修仙界还要响亮。
昊雪虽然诧异孟惊蛰这个神剑主人,却不知道神剑的传说,但想到他是个初次见面嫌弃龙吟剑的狠人,顿默一瞬后,便开始解释起来。
修仙界关于龙吟剑的记载不多,而魔界的故事里,却有许多神剑龙吟的身影,甚至孟惊蛰都觉得,龙吟不是修仙界的神剑,而是本来就来自魔界。
原本正在发火的龙吟剑,在听了一肚子自己大显神通的故事后,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甚至开始沉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孟惊蛰越听越是疑惑,甚至越发觉得,所有故事组成在一起,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形象。
这个神剑龙吟的形象,越发趋近于一个真人,聪明果敢,英勇不凡。
“我就就就就就是这样厉害!”龙吟剑有些愉悦的说道,甚至丝毫不去追究真伪,直接就应下了这些丰功伟绩。
孟惊蛰懒得戳穿它,索性这些话只是他们俩私底下说说,否则按照龙吟剑这样幼稚如同小孩一般的性子,倒是显得有些贻笑大方。
“孟哥哥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些故事吗?这不是从小听到大的吗?”昊月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不要乱问。”昊雪没有解释孟惊蛰的来历,直接一句话将弟弟挡了回去。
昊月脸上又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好像哥哥做了什么特别厉害的恶事一样。
夜生兰依旧没什么要主持公道的心思。
昊月便看向一旁的孟惊蛰,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孟哥哥,我不知道这样会冒犯到你,我以后都不说了。”
孟惊蛰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解释。
昊月又继续问道:“孟哥哥是哥哥的朋友,还是表姐的朋友?”
“当然是我的朋友,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昊雪不耐烦的说道。
昊月便接二连三这般打断话语,眼神微微一暗,很快又对着孟惊蛰说道:“哥哥从前不是这么凶的,今天估计心情不好吧。”
孟惊蛰忍不住说道:“既然知道他心情不好,那你就别一直招惹他。”
[来自昊月的阴阳值:+5]
昊月微微长大嘴巴,见没有自己继续发挥的余地,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孟惊蛰头一次得到这小伙子的阴阳值,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是一个剧情人物。
遇到的剧情人物越多,孟惊蛰对于自己穿越的这本小说就越发怀疑。
从南到北,从修仙界到妖族、魔界,叶嫣然怎么这么能跑,几乎每个种族都有和她相关的人物。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全都和叶嫣然有关系。
而他此时看着昊雪兄弟俩的配置,也越发觉得两人都是一脸男配样子,又想到这是一本什么小说,孟惊蛰便忍不住问昊雪:“你会和你弟弟喜欢同一个女人吗?”
昊雪眼神往一旁的夜生兰身上瞟,立马跳了起来,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喜欢女人?我才不喜欢女人!更不会和那个小鬼喜欢同一个女人!”
孟惊蛰皱眉,直接翻译,问道:“你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20]
“胡说八道,鬼才喜欢男人!”昊雪说完,又看向孟惊蛰,立时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大声说道:“我才不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他实在是搞不明白昊雪的脑回路。
昊月看了看孟惊蛰,又看看昊雪,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
昊雪立马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没什么……”昊月往后躲了躲。
“到了。”夜生兰忽然出声,打断了这场无厘头的吵闹。
孟惊蛰坐在火云上往外看去,只见到一座浑身漆黑,静静伫立在苍茫天空下的高大山峦。
元慈山静默无声,上面没有半点生灵存在的痕迹,如同一座死山一般。
昊月虽不知道到这里来做什么,但也已经打算让火云降落。
“不着急。”孟惊蛰制止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是一脸不明所以。
孟惊蛰问道:“圣地每次出现入口,是同一个地方吗?”
昊月顿时惊叫出声:“圣地?”
他是团队中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另外两人也没有跟他详细解释,两人一起摇头,说道:“若每次的入口都是同一个地方,那岂不是早就被人挖烂了。”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顿,紧接着问道:“若我所料不差,那每次的《百魔夜行图》,也全都不一样,对吗?”
昊雪脸上顿时露出吃惊之色,而夜生兰,此时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孟惊蛰接着说道:“若是圣地真的这般好找,也不会这么多年只会让这么点人进入。”
圣地自存在以来,成功进入的人便屈指可数,因为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他们的经验也没有那么好传播开来,故而这个消息才被瞒了这么多年。
就连夜生兰,也只是通过祖辈的手札记载,从中推敲出这一点,倒是孟惊蛰,就像是天生的做题家,什么东西到了他面前,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开。
“昊月,麻烦让火云先绕着元慈山飞两圈。”孟惊蛰说道。
原本昊月以为孟惊蛰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酱油角色,此时他心中再不敢有半点轻视,只恨不得他吩咐得越多越好。
昊月没想到自己闹一次脾气,居然能赶上入圣地这样的好事,顿时便心潮澎湃起来。
圣地,对于每一个魔族来说,都是完全无法抵挡的诱惑。
火云兢兢业业的在元慈山上方绕圈,昊月唯恐孟惊蛰看得不够清楚,还时不时询问两句,生怕误了大事。
最终火云足足绕了六圈,孟惊蛰终于叫停。
火云悬在半空中,孟惊蛰正在不住的计算什么一般,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他。
“这里。”孟惊蛰终于指了下方一个地方。
那里,只有一个深深的,似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你确定吗?”昊月忍不住问道。
黑洞安静的待在那里,从上往下,看不到底,让人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推算的结果,显示是在这里。”孟惊蛰面上也并不是十分确定。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缓缓摊开,但真相浮出水面的结果,却不一定是他能够接受的。
“那就下去。”夜生兰坚定的说道,眼中没有半分怀疑。
昊雪第二个站出来,肯定孟惊蛰的选择。
火云飞到黑洞的上方,缓缓往下降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昊月忽然察觉到似是有什么脱离掌控,紧接着他脚下一空,火云便成为他手上的一朵红云。
失重的感觉铺面二来,所有人全都急速往下掉落,任凭他们如何召唤飞行器都无用。
孟惊蛰再度睁开眼睛时,他正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花费了很长时间,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方。
孟惊蛰设想过千万种,莫祖圣地可能呈现出来的模样,却没想到圣地会是这个样子。
绿草如茵,花木成林,四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孟惊蛰刚刚爬起来,不远处跑来一直白色的兔子,似是碰瓷一般,这兔子直直的撞在孟惊蛰的脚边。
“守株待兔吗?”孟惊蛰笑着说道,紧接着抓住兔子的两只耳朵,将它提了起来。
小兔子浑身毛发本是雪白,但也许是因为太过弱小,被人欺负得太狠了,此时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孟惊蛰本想吃一顿烤兔肉,不知为何,在见到这兔子有些懵懂的一瞬间,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恻隐之心,竟然拿出一枚疗伤丹药塞进它的嘴里。
兔子吃了药后,浑身的伤痕肉眼可见的转好,孟惊蛰将它放在地上,但兔子却不肯离去,一直跟在它身后。
孟惊蛰朝它挥了挥手,但兔子还是死死的跟着。
孟惊蛰无奈,只能试图想要跟它结契,但明明是低等妖兽的兔子,对于结契之事却十分抗拒。
“罢了,你就这么跟着吧,别跟丢了。”孟惊蛰将它放在地上,似是遛狗一般带着这只兔子。
对于另外三人的失踪,孟惊蛰也并没有太过奇怪,既是圣地,若是不闹点幺蛾子,反倒显得奇怪了。
相比较其他魔族对于圣地莫名其妙的朝圣心态,孟惊蛰却拿这个地方,当做一个巨大的课题。
他心中一开始便没有敬畏之心,因而很多事情,方才敢大胆假设,譬如现在,看着圣地里四处生机勃勃,但却充斥着各种魔气的情形,孟惊蛰心中开始怀疑,这里的魔气,也许可以滋养植物生长。
灵气可滋长万物,而魔气,大多数时候都带着毁灭。
孟惊蛰随手扯掉一根青草,他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这根青草中的生机,并不是幻境,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机。
“难道是变异的魔气?”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而龙吟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冒头出来,它一个原本坚决抵制魔气的神剑,在开了一次荤之后,便变得荤素不忌。
此时龙吟剑正在半空中左右摇摆,剑身大口大口的吸收魔气。
“好……好好舒服呀。”
龙吟剑语调微醺,姿态舒适得像是春天的暖阳中晒太阳一样恣意。
“有一种很……很很很很很熟悉的感觉。”龙吟剑说着它的感受,它竟然莫名有一种,这里才是故乡的感觉
而孟惊蛰,此时也在认真感应着这里的魔气。
越是感应,他心底的疑惑就越大。
109、白兔
这里的魔气太过精纯。
精纯得甚至没有了常规魔气的特点。
没有一点暴虐, 没有一点涌动。
平静的就像是夜幕下的湖水。
孟惊蛰再度将那只兔子提了起来,他试图感应兔子体内的魔气,但其间却空空如也。
兔子没有修为,但身上却有着极为磅礴的生机, 就好像它拥有漫长无限的生命一般。
孟惊蛰将它放了下来。
原本呆呆的兔子, 似是有脾气一般, 直接抬腿踹在了孟惊蛰身上。
兔子的一击,自然是不轻不重的。
可就算是这样带着怨气的一击之后, 这兔子也并没有离开, 而是依旧跟在孟惊蛰身后,继续蹦蹦跳跳。
“它它它它还挺有活力。”龙吟剑夸道。
孟惊蛰看了小白兔一眼, 摸了摸它的头顶。
那兔子被骤然摸头, 小小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惬意的表情,只是等到孟惊蛰的手离开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手上竟然带走了五六根白色的兔毛。
这一下像是炸了锅一般,长着三瓣嘴就想咬上来。
孟惊蛰非常灵活的躲开,倒是让兔子的所有想法全都落空。
“生机磅礴,但还在掉毛。”孟惊蛰忽然出声说道。
兔子听了这话,顿时不动了。
“你听得懂?”孟惊蛰问道。
兔子眨巴眨巴眼睛, 又是一副装傻的样子。
孟惊蛰无奈,接着说道:“你的生机正在消退。”
兔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焦急来。
“你不是兔子, 对吗?”孟惊蛰忽然天马行空一般问道,他也不知为何, 总感觉面前的兔子,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人。
龙吟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很快便说道:“惊蛰, 这这这这就是个兔子。”
虽然一切都表明,眼前这是一只兔子,但孟惊蛰还是有着非常的奇怪的直觉。
小兔子眨巴眨巴眼睛。
“你要是还装傻,我就让你从小兔子变成小秃子。”孟惊蛰威胁道。
小兔子立马又跳了起来,试图咬孟惊蛰。
“你一个小秃子,脾气还挺大的。”孟惊蛰故意将“秃”字放清,好让对方听得明白。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孟惊蛰:……
看到久违出现的名字,孟惊蛰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待确定这个名字果真是他那个师父之后,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他还记得自己进入魔界之前看见的,师父静和剑尊站在入口外望着他,而此时地上蹲着这一只蓄势待发,准备再跳起来咬人的兔子。
孟惊蛰无论如何,都很难将这两者画上等号。
“怎么就……”孟惊蛰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虽然不明白静和剑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这只兔子,到底是完整的静和剑尊,而是师父的某个□□所化,但孟惊蛰已经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圣地,多半也不会那么安生。
他与同伴走丢,对于圣地的资料也所知不多,但此时还是决定继续往深处查探。
在知道这兔子与师父关系匪浅后,孟惊蛰倒是无法继续安心,看着对方瞪着一双小短腿追在自己身后,蹲下身子,不管小兔子的攻击性,小心翼翼将它抱进怀里。
“让它自己走,不不不不不不好吗?”龙吟剑肥仔半空中,如此酸溜溜的问着。
孟惊蛰摇了摇头,小兔子脸上立马露出满意之色,在孟惊蛰怀里动了动,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孟惊蛰继续往里走,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在龙吟剑看来,难免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路上,几乎遇到的活物,孟惊蛰看到了,不管对方有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他都要停下来讥讽几句。
只是这里大多数活物,都是一副灵智未开的样子,因而很多时候,孟惊蛰言语上的讥讽,并没有任何效果。
但是也有些许活物,会因为孟惊蛰的几句讥讽,而追着它跑。
对于这些追着它跑的货物,孟惊蛰并没有反抗,反而是任由它们或踢或咬,甚至最后还带着它们一起往里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孟惊蛰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大湖。
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宽广似望不到尽头。
“要要要要过去吗?”龙吟剑问道。
它本来不想出声,但孟惊蛰对它有这样的要求。
孟惊蛰一人的旅途实在是太过无趣,因而他希望龙吟剑多说话,这样就能让他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遇水过水,遇山过山,这是那些卷轴里的提示。”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的想法却有些异于常人,听到孟惊蛰这么说,它第一反应是:“你真真真真的觊觎圣地里的好东西!”
孟惊蛰看了它一眼,说道:“也许这圣地里的好东西,是一把绝世剑鞘呢。”
龙吟剑立时停在半空中,片刻后,它方才扭扭捏捏的说道:“神剑当当当当然配得上好剑鞘,对吗?”
孟惊蛰笑了笑,从湖边捡起了一块石头,重重的丢了下去。
石头掉进湖水里,却没有泛起半点波澜,更没有溅起一点水火,就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就已经沉沉落入水底。
“丢丢丢丢死物不行,丢活活活活的!”龙吟剑大声建议。
而原本正在孟惊蛰怀里看热闹的小白兔,听了这话立时抖了抖,生怕孟惊蛰突然一个抽风将它扔了下去。
孟惊蛰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连串活物,这些小动物大多数都保持着灵智,看到孟惊蛰突然转移过来的视线后,它们非常整齐的往后退了一步,并伴随着面上十分戒备的神情。
“你们慌什么?”孟惊蛰好笑着问道。
系统顿时一连串的阴阳值刷新。
孟惊蛰知道这些小动物都是人变得,自然不会用它们来做实验。
他再度转头,看向这平静的湖面,又看向湖岸边那些高大的树木。
“我伐木造船。”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默默飞到了他的手边,显然是打算给他当帮手。
一剑下去,但这棵树却纹丝不动。
“你弄疼人家了呢。”一道纤柔的女声响起,伴随着几声嘤嘤的哭泣。
孟惊蛰拿剑的手微微颤抖,他预料到这些树会起幺蛾子,但却没想到居然直接变树妖了。
“我想过湖。”孟惊蛰说道。
“过去干什么?还不如留下来陪人家玩呢。”大树继续说道。
孟惊蛰站在树前,抬头往上看,这棵树高大威猛,树干笔直似是要直冲云霄。
一想到这样的树,内里的设定居然是一个娇柔的女孩子,孟惊蛰难免会觉得十分不适。
“我不想留下来。”孟惊蛰回道。
“嘤嘤嘤。”大树忽然哭了起来。
孟惊蛰此时还不知道它到底是敌还是友,便安慰道:“你别哭了,没有我的时候,你也是孤独的在这里,所以我留不留,其实并不重要。”
他自以为的安慰,却很快就得到系统阴阳值的回馈,已经大树陡然变得尖锐的声音。
“留下来,留下来!你必须留下来!”
说完,大树的枝叶迅速抖动起来,偏偏树叶落下,却像是漫天飞舞的刀片,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袭来。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你不是想让我留下来玩?而是想让我当你的养分?”
大树冷笑,尖声说道:“当我的玩伴,你也配?”
孟惊蛰身形陡然移动起来,他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已经要护着身后那么多小东西,倒是有些不好施展,甚至几度险些要被树叶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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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别别别别管它们了!”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却充耳不闻,他提剑抵挡正面袭来的一张叶片。
树叶与龙吟剑相撞,判定竟然是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有点意思。”大树说道。
而孟惊蛰,却是神情冷凝,转而说道:“你这样厉害,不可能是一棵大树。”
大树听了这话,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像是受了某种夸赞一般,说道:“你倒是眼光好。”
只是即便被夸赞,也不会半点停止它的攻势。
反倒是见孟惊蛰还有余力说这些话,大树的叶片飞舞得越发密集。
斜刺里忽然飞出一根红色的鞭子。
长鞭一卷,便是数枚叶片掉落。
孟惊蛰转头望去,只见夜生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也不知何时,她的背后生出来一双翅膀。
夜生兰加入战局,长鞭舞得虎虎生威,很快两人联手之下,立时便占了上风。
但这大树也不是好欺负的,很快身形忽然往上暴涨,紧接着,树干上出现更多的叶片。
“越来越多了。”夜生兰脸上满是凝重,对于这大树显然极为忌惮。
经过又一轮的交锋,孟惊蛰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手忙脚乱了,而是说道:“我帮你压阵,你去认主。”
“认主?”夜生兰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
“这不是一棵树,这应该是一件武器。”孟惊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可能性,显然是完全出乎夜生兰的意料之外,但很快,她又说道:“既是武器,是你先发现的,我来帮你压阵,你去认主。”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去吧,这阵你压不住。”
见夜生兰还是没有动作,显然要守着君子之约,孟惊蛰又补充道:“我已经有了龙吟剑。”
龙吟剑当场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声。
而夜生兰也不再客气,直接一个纵身高高飞起。
孟惊蛰的声音,此时在她耳边响起。
传音入密。
显然,孟惊蛰在防备大树的偷听。
夜生兰低下头,看了一眼树底下拿着剑迎敌的孟惊蛰,不再有半分犹豫,而是继续向上。
“休想,休想!”大树显然也看出来了二人的意图,身上的树叶以一种更加疯狂的势头,朝着夜生兰射去。
“你的对手是我。”孟惊蛰说道。
剑光起,那些飞向夜生兰的叶片,顿时全都被拦了下来。
“愚蠢的魔族!愚蠢的魔族!”大树大声喊道。
孟惊蛰望着它越来越快的用出树叶,忍不住问道:“你掉得这么狠,真的不会秃头吗?”
回应他的,是那颗大树甚至连想要攻自己核心的夜生兰都不顾,直接将所有的攻击,全都调转方向打向孟惊蛰。
孟惊蛰匆忙躲避间,还不忘一脸好奇的问道:“你这么生气,难道真的秃过吗?”
“死,快死!”大树尖声喊道。
孟惊蛰此时正左支右绌,而大树却不断的加紧攻势,眼见就要将他完全锁死,大树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万千叶片,此时也像是失去了方向一般,全都顺从着地心引力,直直的往下掉落,落入地面后,叶片逐渐变小,最终又全部飞起来朝着天空某一处而去。
片刻后,原本高耸入云的大树,慢慢缩小。
夜生兰张开翅膀,缓缓从天而降,手上拿着一条浅绿色的鞭子。
这鞭子上全是细小的鳞片,密密麻麻,隐有暗光流转。
“万千鞭。”夜生兰解释道。
孟惊蛰听着这名字,又想到之前那万千叶片向着自己袭来的样子,说道:“倒是不负其名。”
夜生兰原本的红色鞭子,此时已经被收了起来,她爱不释手的摸着这条新的鞭子,说道:“它虽然还没成为神器,但却已经有了器灵。”
“只是这器灵难免脾气暴躁了些。”孟惊蛰说道。
[来自万千的阴阳值:+1]
孟惊蛰又笑,说道:“脾气还挺大。”
万千鞭直接从夜生兰手中站了起来,鞭子指着孟惊蛰,似是立马就要砸上去一般。
“不可。”夜生兰轻轻的按住了它。
孟惊蛰又看向她身后的那双翅膀,问道:“这是天生的吗?”
夜生兰闻言,轻轻摇头,又看向孟惊蛰身后护着的那一群小动物,最终目光落在他怀里揣着的小白兔身上,说道:“先生应该也看出来了,它们并不是单纯的动物。”
孟惊蛰点头,看着夜生兰背后的那双翅膀,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也……”
夜生兰点头,说道:“若是没有找到解决之法,我多半也要成为其中一员。”
孟惊蛰又问道:“那我为何没有半点变化?”
孟惊蛰进来之后,虽然感受到精纯的魔气,但却没有半点即将化成动物的迹象。
“难道是因为,你曾经是个修仙者吗?”夜生兰心底的诧异,并不比孟惊蛰少。
孟惊蛰低头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一连串已经变成动物的修仙者,甚至连他的师尊,修仙界第一人的静和剑尊,此时也成了他怀里的一只兔子。
显然,这一切的变故,与是不是修仙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若不是这个原因,那或许是先生体质特殊,才能免遭这种折磨。”夜生兰语气不疾不徐,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一旁的龙吟剑倒是若有所思,只是碍于夜生兰在场,它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孟惊蛰想到自己如今,不仅可以在魔气与灵气之中自由切换,甚至还能让魔气与灵气混合使用,这样特殊的能力,就连活了上万年的龙吟剑都觉得诧异,他不由得将自己未曾发生的变化,与这样的能力划上关系。
“昊雪和昊月呢?夜姑娘可有他们的踪影?”孟惊蛰又问道。
夜生兰摇了摇头,说道:“我一进这里,便是独自一人。”
一进入圣地就与旁人分散,这设定倒是和孟惊蛰想的一样。
夜生兰又道:“此番能与先生重逢,已经是万幸,再不敢奢求更多。”
孟惊蛰又道:“如今看来,必须要过这片湖。”
夜生兰闻言,没有多少犹豫,便低头看向手里的万千鞭。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被迫认主的万千鞭,显然脾气还是很大。
夜生兰微微皱眉,万千鞭立马喊道:“疼疼疼!”
“还不说吗?”夜生兰问道。
虽然知道万千鞭是难得的宝物,但夜生兰却依旧保留着对方只是一个工具的心态。
工具嘛,要是不听话,自然是欠收拾了。
万千鞭认主本就不情不愿,此时又被夜生兰这般对待,心下自然觉得委屈,只能说道:“任何东西入了沉湖,都只有一个结果。”
“除了?”孟惊蛰立马在一旁补充。
万千鞭瞪了孟惊蛰一眼,但它只是个鞭子,任凭它瞪得眼球都要破了,孟惊蛰也没有半点感觉,它便只能不情不愿的说道:“除非遇到朔月,湖中会出现摆渡者。”
“摆渡者?为何说是‘者’,而不是‘人’?”孟惊蛰在一旁抠字眼。
万千鞭没想到孟惊蛰居然这般细致,但它却实在不想说,只道:“等你见到了便知道。”
孟惊蛰却没有放过它,而是继续说道:“摆渡者渡人过河,一定是有条件的,是什么?”
万千鞭含糊一声,说道:“我只是一根鞭子,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还藏着?”夜生兰声音低了下来。
万千鞭急了,说道:“我真不知道了,真不知道了,主人。”
“罢了。”孟惊蛰止住夜生兰的动作,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生兰闻言,这才放过万千鞭,转而又说道:“还有两日便是朔月,我们不如就在湖边等候?”
孟惊蛰点头。
两人都是元婴期修士,也早就已经辟谷,短短两日,倒也不难过。
只是孟惊蛰无甚变化,夜生兰却一个时辰一个样子。
原本她只是背后生出双翅来,此时却是连脖子上都开始生出细密的绒毛来。
夜生兰却没有如何在意,反而有闲心与孟惊蛰闲聊,只道:“先生经历丰富,从前可曾遇到过什么难忘之事?”
孟惊蛰仔细想了一番,然后说道:“十五岁之后,便全是难忘的经历。”
他在这个世界的前十三年是个傻子,后两年挣扎着带着妹妹求生,在十五岁之后,人生开始开挂一样,虽有不顺利,但也让他在几年时间内,便有了如今元婴期的修为。
他这样的修炼速度,其实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的师父静和剑尊。
夜生兰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暗,有面具遮挡,孟惊蛰倒是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除了叔父之外,夜某还未曾见过比先生更加博学之人。”夜生兰感慨道。
“姑娘若是能到修仙界,便会觉得孟某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这般说,也并非是谦虚,而是实实在在如此觉得,修仙界的天才多如过江之鲫,精通各类偏门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如我师父,静和剑尊,他不仅是修仙界剑道第一人,更是精通医术、阵法、禁制、灵纹、炼丹、炼器……”
提到“炼器”时,孟惊蛰想到阴阳墓里那个不堪一击的小太和钟,忍不住停顿了片刻。
他怀里的小白兔,此时也蹭了蹭他的手臂,似是在对他表示嘉许一般。
“静和剑尊?”夜生兰听到这名字微微一顿。
“难道他的名声,也传到了魔界?”孟惊蛰惊诧。
夜生兰点头,紧接着说道:“剑尊是一个叔父也感叹天才的人物。”
再度听她提起她的魔尊叔父,孟惊蛰想到矿山上的禁魔环,便忍不住问道:“风歧魔尊,似乎精通灵纹与禁制?”
那禁魔环所有的技术含量,全都集中在藏在里间的复杂纹路上,因而孟惊蛰才会有此一问。
夜生兰点头,说道:“叔父说起来,倒是与静和剑尊有些相像,除了修为无人能比,他在这些道技上的造诣,不比那些大师低。”
孟惊蛰听了,心下却升起一抹怪异,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而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信息,夜生兰也没有什么隐藏的想法,自是知无不言。
越是了解越多,孟惊蛰心中那股子怪异之感便越发严重。
“姑娘有没有想过离开魔界?”孟惊蛰只觉得夜生兰与其他的魔族差别实在太大。
她并不像其他魔族那样好斗,浑身上下也没有半分戾气,反而行事十分有原则,比起魔族,她实在是更像一个修仙者。
“魔族离开了魔界,还能如何生存?”夜生兰无奈说道。
“你想带她私奔?”
昊雪的声音突然出现,倒是打断了孟惊蛰即将说出口的话。
孟惊蛰询声望去,首先看到的是昊雪那张有些欠揍的俊脸,紧接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110、大树
“这是……鸭子?”龙吟剑惊诧的说道。
昊雪脸都绿了。
他上半身还是好的, 但下半身却已经很像小黄鸭。
如今整个人显得极为畸形,走路还一扭一扭的。
虽然这样子挺可爱,但他只觉得男儿尊严全无。
夜生兰此时虽然戴着面具,但眼神却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有什么好笑的?谁不是这样呢。”昊雪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还没说话, 龙吟剑就跟一个正在抢答的小孩子一样, 急切的说道:“惊蛰就就就不这样!”
昊雪此时细细望向孟惊蛰, 只见相比较他们或多或少开始的部分动物化,但唯独孟惊蛰, 依旧是一身磊落的站在那里, 就好像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次元一般。
“为什么?”昊雪酸溜溜的问道。
“我不知。”孟惊蛰回道。
但即便这样说,昊雪身上的酸味也没有半点收敛, 依旧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孟惊蛰, 倒是在夜生兰的视线扫过来时,昊雪便有些忍不住躲闪,似是生怕自己这幅模样, 被夜生兰多看了。
夜生兰如今自己都在经历这样的变化,身上的绒毛越来越多,欣然她即将化形的是某种鸟类,而不是像昊雪这样形似鸭子。
“你要跟他私奔?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呢。”昊雪旧话重提。
夜生兰皱眉,说道:“只是想去修仙界看一看, 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昊雪立马无理取闹,说道:“我哪里难听了, 不就是事实吗?”
孟惊蛰往旁边让了让,倒是没有继续参与两人之间的争吵, 可是昊雪却直接拉住了他,显然是不愿意让孟惊蛰就这么离开。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拐走我的女人?”昊雪问道。
孟惊蛰还没说什么, 夜生兰就反驳道:“要退婚的是你,如今死赖着不肯退婚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如何?”
昊雪微微仗着嘴巴,看着即便是戴着面具,似乎都不能掩藏住夜生兰的不悦,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惊蛰在一旁看他这样子,却觉得有些可怜,轻声说道:“有些话,你如果不说,那就没人能知道,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其实不丢人的。”
昊雪看了他一眼,又到了夜生兰眼神中的不耐,立马说道:“什么话?我能有什么话?就算有话,我也不会跟她说。”
夜生兰皱眉,说道:“你就算不想跟我成亲,也不需要这般时时刻刻打压我,我从来都不会赖着你不放。”
昊雪神情顿时有些受伤。
孟惊蛰无奈,他觉得自己向来迟钝,也很难理解人与人的感情,但昊雪的感情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偏偏一个当事人不肯承认,而另一个当事人只觉得被打压。
越是这般,倒越发理不清楚了。
孟惊蛰无奈,只能说道:“喜欢一个人其实不丢人。”
昊雪立马跳了起来,大声反驳道:“喜欢?谁喜欢她,我才不会喜欢这个丑八怪,成天戴着一张面具,一定是个丑八怪!”
夜生兰看着他,说道:“不喜欢就好,那不要再拖了,等离开这里,立马禀明两位魔尊,我们退婚之后,便各不相干。”
昊雪站在那里,自然感受到了夜生兰的决绝,立马改口说道:“这是魔尊们定下来的婚事,哪是说退就能退的……”
“你不敢退?自有我去说好了,你昊雪公子只需要在一旁点头就行。”夜生兰说道
昊雪闻言,嘴唇轻颤,想要说点什么,但孟惊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越是这般,倒越是将人推得越远,你到现在连自己的心都不明白。”
昊雪一时只觉得满心都是委屈,他想要大声反驳,但此时却又骑虎难下,他因为父亲继夫人的缘故,一向讨厌夜家人,此时让他承认,无异于难于登天。
昊雪呆立许久,方才憋出一句:“退就退,我早就想退了。”
夜生兰半点不明白少男心思,直接说道:“那你不要再临阵反悔了。”
孟惊蛰听着这话中之意,似是昊雪已经反悔过一次了,立时转头看向他。
昊雪梗着脖子,神情越发倔强,说道:“谁后悔了,那次是我临时有事!”
只是这解释,夜生兰显然没怎么相信。
孟惊蛰看着两人这般,心下有些后悔,暗道若是没有他瞎掺和,说不定两人还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越发觉得自己多事,暗暗警告下次不要再胡乱掺和进别人的感□□里。
“哥哥,表姐。”
听到这道柔弱中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去。
他们甚至没有见到人。
只见到了一个长着一张人脸,但身形却如同一只乌龟。
“你怎么变成这德行了?”昊雪惊问。
昊月脸上顿时露出委屈之色来,只是他如今只有脸还在,其他都变得跟一只小王八无异,他的表情再生动,此时也只显得诡异,甚至让人心生害怕。
“我……”昊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和昊雪不同,昊雪还算经过些许历练,昊雪便一心留在魔宫里搞宫斗,他在人心计算方面的本事一等一,但却一直被黑云魔尊保护得很好,哪里见过外面的风雨。
因而骤然变成如今这模样,他只是看一眼水面,就已经崩溃得大哭,偏偏他们如今待的地方,就是湖边,只要稍微靠近两步,便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在水里的倒影。
昊雪虽然不喜欢这个弟弟,但毕竟也还是亲弟弟,闻言有些心疼,说道:“别担心,会变回来的。”
昊月眼睛眨了眨,轻声问道:“真的吗?”
昊雪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头顶,说道:“会的。”
夜生兰在一旁也解释了一番他们的打算。
在听到穿过这片湖,有可能得到解决的办法之后,昊月总算是打起精神来。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事关自己的小命,昊月一直安安生生的,没有在旁边有半点作妖之举,一直缩着脖子听他们商量对策。
只是他缩着脖子,也半点不能延缓动物化的过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修为太低的缘故,他动物化的过程,是几人中最快的。
等到朔月将至的时候,昊月已经只有半张脸还算正常了。
在这等待的两日中,有越来越多的小动物都往这湖边挤来。
他们就像是知道这里要发生什么一样,全都奔了过来。
昊雪原本想对这些小东西动手,却被孟惊蛰拦住了。
孟惊蛰如今隐约觉得,这些小动物中,说不得大部分,都是修仙者。
“如今那摆渡人有多少个名额尚且不知,这么多动物一起涌动过来,只怕会影响我们。”昊雪无情的说道,看向那些小动物的眼神里满是凶光。
孟惊蛰轻轻摇头,说道:“都是一群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动物,你觉得他们能争得过我们吗?”
一旁的夜生兰也跟着点头,十分认同孟惊蛰的观点。
昊雪用力跺了跺脚,说道:“我们还没解除婚约呢,你就全向着他了!”
孟惊蛰挑了挑眉,疑惑说道:“难道夜姑娘从前,一直都向着你吗?”
[来自昊雪的阴阳值:+10]
昊雪瞪了孟惊蛰一眼,但却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说道:“你一个连道都没有择定的魔族,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说完,昊雪一愣,又道:“难道是因为你没有择道,所以不用受我们这样的辛苦?”
昊雪并不知孟惊蛰是修仙者化魔,因而在他看来,孟惊蛰和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孟惊蛰并没有择道,依旧是个白板魔族,而他们却都已经烙下了不同的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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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也没有择道……”昊月忽然在一旁弱弱的说道。
昊雪顿时将吃惊都写在了脸上,问道:“你为何没有择道?”
在昊雪看来,身为黑云魔尊的儿子,选择黑云一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而昊月的回答却有些匪夷所思,说道:“母亲让我在黑云与风歧之间二选一,毕竟,风歧夜氏如今也无男丁可继……”
风歧夜氏,如今只有魔尊与夜生兰二人,至于昊月的母亲,是已经出嫁多年的夜氏女,在魔族的算法里,她早就算不得夜氏人。
夜生兰在一旁微微诧异,她没想到这位出嫁多年的夜氏女,竟然还在觊觎着风歧夜氏的基业,没有让儿子择道,显然是打了左右摇摆的主意。
“你母亲可真敢想!”昊雪倒吸一口凉气,他素来知道继夫人心思多,却没想到已经多到了这个地步,连风歧魔尊的位置也敢肖想。
昊月缩了搜脖子,不敢继续说下去。
夜生兰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如今看来,这事似乎也与择道无关。”
夜生兰倒是往修仙者上想了,只是孟惊蛰坚决否认了这种可能,她虽不明白为何孟惊蛰如此坚定,但也选择了相信他。
“多想无益,等过了湖,可能就明白了。”孟惊蛰说道。
在几人说话间,又有更多的小动物,从四面八方朝这片湖赶来,就好像它们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
天色渐暗,朔月来临。
整个天地全都暗了下来。
但由远而近的声音,依旧能听出来,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小动物,似是在向此处奔袭而来。
黑暗中,人和动物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湖面上顿时传来了清浅的吟唱声。
“今有渡者,渡尽众生。”
“今有渡者,渡尽众生。”
“今有渡者,渡尽众生。”
吟唱声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似是在催眠一般。
孟惊蛰忍不住想要往前一步,但抽冷子便感受到胳膊上一阵疼痛。
龙吟剑不知何时,忽然一件扎在他的手臂上。
“孟惊蛰,你你你你你清醒一点!”龙吟剑喊道。
孟惊蛰此时已经彻底从那能引人沉沦的歌声里清醒过来,他左右望去。
因为阴阳墓的经历,他的五感早就异于常人,因而此时哪怕天色漆黑,他依旧能视物如常。
因而他能清晰的看见,夜生兰与昊雪、昊月,以及那么多的小动物,此时全都在不由自主的,循着歌声朝着湖边走去。
孟惊蛰扬手,无数水球符朝着天空扔去。
这是他从前炼气期炼制的符箓,只是最低阶的水球服,他本来以为带着无用,没想到这次居然派上了用场。
那么多水球符一同在天上爆开,很快一个个水球砸了下来,像是给岸边的所有生灵下了一场大雨。
如此刺激之下,夜生兰和昊雪全都清醒过来,但昊月和绝大多数的小动物,依旧是朝着那湖边奔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拦住他们?”孟惊蛰说着,直接点亮了整个岸边,让他们看清楚此时的情况。
昊雪直接看向夜生兰。
夜生兰点点头,一张大网扔了下来,直接落在湖岸边。
大网似是漫长无止境,在岸边一直绵延。
这般,倒也确实止住了他们向着湖里的趋势。
“你这渡者,不怀好心!”昊雪大骂。
但是渡者依旧在唱歌,半点没有应答的意思。
孟惊蛰观察着渡者,说道:“等他靠岸。”
渡者的小船,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朝着湖岸边驶来。
船行靠岸,渡者依旧站在船尾,轻轻吟唱。
“上去吗?”昊雪问道,他虽然心下还在气愤孟惊蛰的夺妻之恨,但却隐隐有了以孟惊蛰马首是瞻的意思。
孟惊蛰点头,说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昊雪听他这么说,没有第一时间自己上船,而是从一旁随手捞起一只小动物,直接甩到那船上。
“你……”孟惊蛰完全没想到他会这般动作。
昊雪满脸都是理直气壮,说道:“我留了他们一条性命,他们总得为我做点什么。”
语气坦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就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夜生兰知晓孟惊蛰是修仙者,有着和魔界人士完全不同的三观,便低声朝着他说道:“下次我会努力拉住他。”
孟惊蛰见夜生兰眼神中有些自责,摇了摇头,说道:“无事。”
那被扔上船的小动物,在船上打了滚之后,倒也活蹦乱跳,甚至因为这一扔,它还从原本的恍惚变得清醒过来。
“应该是安全的。”昊雪说完,便直接抱着小王八弟弟爬上了船。
在上船之后,他回头向夜生兰看了眼,催促道:“你快上来,迟了船可能就要开走了。”
夜生兰却没有第一时间上船,而是陪着孟惊蛰一起,驱赶着岸边的小动物们上船。
这艘小船,明明看起来不过三米长,但越来越多的动物上船,却丝毫不见半点拥挤。
一直到确保所有动物都上船之后,孟惊蛰和夜生兰方才上船。
“今有渡者,渡尽众生。”
那渡者的声音忽然一变,从之前的轻声吟唱,慢慢变得激昂起来。
而这激昂的声音,就像是战歌一般,鼓动着人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你为什么一定要退婚?”昊雪忽然问道。
夜生兰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回道:“你难道又想反悔?”
孟惊蛰此时坐在一旁,倒是心态平稳,只不过龙吟剑倒是气得够呛。
倒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头的湖岸,孟惊蛰说话越发阴阳怪气,龙吟剑也越来越觉得他在针对自己。
而夜生兰此时已经差不多快要对昊雪动手了,但昊雪却还是像不知道一般,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语气,依旧在那阴阳怪气:“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哪里对得起我了?”夜生兰反问。
问完的那一瞬间,似是要抓昊雪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冲上前去,身上抓在他的脖子上。
本来还在和孟惊蛰拌嘴的龙吟剑见了这一幕,立时剑尖戳在孟惊蛰身上,喊道:“打、打打打起来了!”
孟惊蛰被它这么一戳,倒是清醒了过来,此时他左右望去,只见打起来的并不是只有夜生兰和昊雪这一对。
此时船上不少小动物都在打架,就连变成小王八的昊雪,此时都在和另一只小王八打架,两只小王八撕咬在一起,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快快快快拦住!”龙吟剑喊道,它赫然是怀着一颗居委会大妈的心,此时它不仅在催促孟惊蛰上前拉架,自己更是冲上前去想要震慑这两人。
只是昊雪刚刚挣脱开夜生兰,一见到龙吟剑,也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而是说道:“对你再好,你心里也只有孟惊蛰,你和她有什么区别!”
这般控诉,就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一般,直接将龙吟剑也给整蒙圈了。
“孟惊蛰,你你你你你快做点什么!他们不对劲!”龙吟剑喊道。
龙吟剑半点不受那渡者歌声的影响,但此时这船上,大家完全打成一团,显然全是受了那渡者的歌声蛊惑。
孟惊蛰的症状比较轻,此时清醒过来后,脑子越发明晰,他知道自己若是单纯当个拉架之人,估计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这场几乎全员参与的混战停下来。
因而孟惊蛰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召回龙吟剑,冲向船尾那名渡者。
渡者穿着蓑衣,戴着蓑帽,兀自在那里歌唱,似是半点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一般。
孟惊蛰一剑刺来。
渡者明明站在那里,但却如同刺在空气中,一切依旧是无事发生的样子。
“怎么会?”
孟惊蛰满心疑惑,紧接着又是一剑。
但这一剑依旧刺在空气里。
“这是为何?”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寿命漫长,它显然见多识广,很快,便问道:“你你你你你还记得蜃虫幻境吗?”
孟惊蛰脑子灵光,立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这渡者,与我们不在同一界面?”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孟惊蛰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船上那些混战一团的情况,此时已经有动物被别的动物打死,也有动物被直接推下船。
那些被推下船的小动物,落入湖里之后,水面甚至没有一点波纹,就直直沉向水底。
孟惊蛰急切的想要化解这种局面。
越是手忙脚乱,他反而越发冷静下来。
“渡者与我们不在同一界面,我可以看见他,听见他,但却不能触碰他,更加不能伤到他。”孟惊蛰分析道。
龙吟剑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很想帮忙,但它也不知道从哪里帮起。
“而如今这一切的源头,其实是声音,若是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就在哪里堵住,是不是就可以了?”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却道:“若是能用另一种强力的声音掩盖,说不得也能化解此时的局面。”
以声攻声,倒是与以毒攻毒有异曲同工之妙,孟惊蛰此时恍若醍醐灌顶一般,立马在他的储物戒里翻找了出来。
片刻后,他找到了一枚形制古朴的铃铛,轻轻摇动。
铃音低沉,有气无力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可是随着这一声响起,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等到孟惊蛰的意识回笼,此时他的船已然靠岸。
那个渡者依旧在歌唱,但对他却没有半点作用。
“发生了什么?”孟惊蛰问道。
可龙吟剑和他一样茫然。
孟惊蛰向船上其他人望去,只见他们此时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直接定在原地。
孟惊蛰思考片刻后,便低头望向手中的铃铛。
他的思绪慢慢回笼,响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在他摇动铃铛之前,那时候船启程没有多久,距离靠岸十分遥远。
而在摇动铃铛之后,他就已经到了岸边。
“难道铃铛可以穿越时间?”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可能。
毕竟现在其他人和动物,全都固定在原地,因而这铃铛的功效,并非是穿越时间,而是定住听到声音的人。
孟惊蛰上前推了夜生兰一把。
夜生兰也十分警觉,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孟惊蛰手里的铃铛,问道:“这是什么铃铛?”
孟惊蛰在回忆里扒拉了一遍,方才想起来,这个铃铛来自阴阳墓上那个多宝架,他从前从未使用过,因而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厉害的宝物。
只是他刚刚这样想着,便身子一软,眼前发黑,直直的朝着夜生兰倒去。
111、铃铛
“先生?”夜生兰急切的喊道, 赶忙用力扶住他。
一旁的昊雪刚刚清醒过来,看见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幸灾乐祸的喊道:“让他倒, 让他倒!”
夜生兰将人扶住之后, 第一时间便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 竟是难得的满是责怪。
往常昊雪跳得再厉害,夜生兰虽然也会跟他回吵, 但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昊雪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似乎在彻底离自己而去,他嘴唇动了动, 想要解释一下, 但夜生兰又转过头去看着孟惊蛰,竟是理也不理他。
夜生兰确定孟惊蛰无事,将他安顿好之后, 方才转头看着昊雪,神情严肃,说道:“昊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孟先生。”
昊雪想要反驳, 但却依旧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那份喜欢,只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夜生兰立马说道:“开玩笑?你以为孟先生为何会变成这样?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昊雪一顿。
夜生兰接着说道:“孟先生是我请来帮忙的人,着一路走来, 我们不知受了他多少恩惠,你即便不记着恩情,也请记住, 我们往后多半还要靠着他离开这里。”
“我……”昊雪刚想说他没有不记恩,但话说出口,却是:“你在说笑话?魔族知道恩情二字怎么写吗?”
夜生兰静静的望着他。
昊雪越是没有底气的时候,越是嘴硬,继续说道:“你就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这么相信他,我告诉你……”
夜生兰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之后,方才冷漠说道:“我刚才说的,希望你能记住。”
昊雪还想再皮,但夜生兰转身一鞭子抽了下来。
她新换的鞭子,是难得的宝物,一鞭子抽下来,立时扬起漫天飞沙,虽没有打在昊雪身上,但这般杀鸡儆猴,也让昊雪看到了这鞭子的厉害。
昊雪往后退了一步,而他的小王八弟弟,早就已经吓得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经历了这么多折腾,昊月差不多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小王八,便是话都说不出来。
虽过了那片湖,但一群人和动物,都没有急着探索这边的世界,而是全都围绕在孟惊蛰身边。
他原本抱着的那只小兔子,此时更是紧紧的挨着孟惊蛰,就像是生怕他有事一般。
“它们已经失了人的意识,但尚且还知道记恩。”夜生兰说道。
昊雪只是看了一眼这些小动物,立时用力将头转了过来,当做这一切都没看到。
夜生兰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当即也不再继续劝下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守着孟惊蛰。
天色渐暗,但孟惊蛰依旧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迹象。
“你不给他喂点丹药吗?风歧魔尊丹毒无双,难道不舍得给你丹药?”昊雪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不知情形,不要乱喂东西。”夜生兰说完,再度闭上眼睛,坐在距离孟惊蛰不到半米的地方守护。
昊雪心下只觉得没趣,也觉得自己如今在这里,就像是完全的电灯泡,越看越是心烦意燥。
“你们也意外至此吗?”少女轻柔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夜色中走出一位穿着浅色轻衫的年轻女子。
女人容貌姣好,一眼看出,恍若是神仙人物一般。
面对这样突然出现的女人,夜生兰第一反应是戒备。
昊雪更是直接往她身前站了一步,呈现一副护卫的姿态来。
“你是何人?”昊雪沉声问道,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兵刃。
年轻女子轻笑一声,柔柔说道:“我也是误入此地的,我知道你们其实是人族。”
昊雪听了这话后,摸了摸脸上的绒毛,心底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夜生兰,轻声说道:“她是人族,魔力精纯,但看气息,似乎也没有择道,具体如何,还要打一架才知道。”
这少女给昊雪的感觉,与孟惊蛰很像,虽然身上都有厚重的魔气,但却莫名的让他的觉得,不像是纯正的魔族中人。
昊雪不知孟惊蛰的底细,但夜生兰却是知道的,因而她此时看着少女,自然明白对方多半也是修仙者化魔。
夜生兰因为自身血脉缘故,一向对修仙者怀着好感,特别是在看到少女隐隐熟悉的面容时,这种好感逐渐增多。
“呀,你们有人受伤了?”少女的眼神看向地上躺着的孟惊蛰,脸上顿时流露出担忧之色。
从她的角度,无法看清楚孟惊蛰的面容,倒是将他手里捏着的那一枚形制古朴的铃铛看得一清二楚。
“你懂医术?”昊雪问道。
他嘴上虽然说着讨厌孟惊蛰,但内心里倒是希望孟惊蛰早点醒过来。
少女腼腆一笑,说道:“略懂一二,你们若是放心,不如让我给他看一看。”
两人都没有阻拦,毕竟能看出来,这少女的修为并不高,不过是金丹后期,因而两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轻松制住对方。
少女得了应允之后,脚步轻移,待到了孟惊蛰身旁,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后,眼神微微一顿。
“你这样可以看诊吗?”夜生兰见少女迟迟不动手,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少女勉强笑了笑,紧接着不再犹豫,开始给孟惊蛰看诊。
孟惊蛰的症状比较奇怪,看起来像是浑身力量一空而造成的脱力,但筋脉却也隐隐有了要断裂的迹象。
浑身上下情况十分糟糕,似是只有一口气在吊着命。
少女神色越发凝重,倒是让一旁的夜生兰与昊雪,也跟着越发提心吊胆。
“他怎么样?”夜生兰急切问道。
少女摇头,说道:“不太理想,想要救他,怕是要很大的力气。”
龙吟剑此时忽然从孟惊蛰储物戒中缓缓飞了出来,它先是看了一眼少女,紧接着又看了一眼孟惊蛰手里的铃铛。
“这剑……”少女一脸惊讶,似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厉害的剑一样。
龙吟剑飞到少女面前,左右摇晃,然后又缓缓后退。
“我我我我我们应该认识。”龙吟剑结结巴巴的说道。
再有底气的话语,用结巴的方式说出来,都会显得十分虚浮。
少女闻言面上先是一顿,紧接着笑了起来,说道:“认识吗?可我不记得什么会说话的剑,要不要重新认识一下?”
少女的态度积极,倒是让一旁看着的夜生兰和昊雪觉得十分可爱。
而龙吟剑是剑的状态,因而此时众人也看不清楚它的表情。
“不不不不不了。”龙吟剑又往后退了一步。
它虽然拿不准少女是什么路数,但遵循着内心的本能,它只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很喜欢这女人。
龙吟剑总觉得少女的气息十分熟悉,只是对上她的面孔又觉得十分陌生,它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靠着直觉做事。
眼看着昊雪和夜生兰都似乎对这女人非常喜欢的模样,龙吟剑忍不住贴在孟惊蛰身边,像个护卫一般,打算护住自己的主人。
龙吟剑这般防备的姿态,少女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凑上来笑着问道:“你这是要保护他吗?”
龙吟剑没回答。
少女又笑,道:“那你真是一把很厉害的剑。”
龙吟剑虽然本能不喜这少女,但听到这样的夸赞,还是忍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
少女自然能看出龙吟剑的变化,闻言夸赞得越发厉害。
龙吟剑心里虽然依旧警戒着,但却也免不了被彩虹屁腐蚀,忍不住离少女更近了一些。
少女见到龙吟剑这般亲近自己,忍不住回头看向昊雪和夜生兰,用口型轻声说道:“它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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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女这般可爱的模样,昊雪和夜生兰也忍不住轻笑。
“他的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去我家。”说完,少女似是觉得这话不妥,又补充道:“邀请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回家,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唐突?”
没等两人回答,少女又说道:“哎,都是我不好,太久没有和人相处,差点连应该怎么做都忘了。”
“你家?里面还住了旁人吗?”夜生兰问道。
“也不是我家了,其实就是我在这岛上的一个住处,这岛上很久都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还会有旁人呢。”少女面上落寞之色越发明显。
夜生兰还未回答,昊雪已经忍不了了,直接说道:“你这般真诚,哪里显得唐突了。”
这般,便是答应了少女的邀请。
少女当即欢呼一声,就好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她又低头看向一地围在孟惊蛰身旁的小动物们,一脸单纯的说道:“你们也要一起去做客哦,我会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少女模样本就单纯,此时这般,越发显得整个人如同一颗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昊雪的目光,便也越发移不开,就连他怀里的小王八弟弟,此时也忍不住追寻着少女的身影。
夜生兰心忧孟惊蛰的伤,倒是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是想着若是能到了少女的住处,说不得哪里有更多的疗伤药材。
少女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也许是因为难得有人来,她一直蹦蹦跳跳的,欢快的就像是山间鸣唱的百灵鸟。
通过她的介绍,知道她的名字是阿叶,她甚至不知道这里就是魔族圣地,只是误入此地,成日里只能安心修炼,非常想要离开,但却如何都不能离开。
“阿叶,你既然在这里待了很久,那知道如何消除这个吗?”昊雪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鸭子绒毛。
“这是化妖,每次朔月日后,都会见到有小动物来岛上寻药。”阿叶说道。
听到“寻药”二字,昊雪和夜生兰对视一眼,两种眼中顿时希望来。
只是阿叶接着说道:“寻药的路可不好走,很多小动物去了,就回不来了。”
阿叶与那些小动物们不一样,她误入此地,一开始便是落在这岛上,因而压根没有经历湖对岸的化妖之事,故而才能一直保持人族的状态。
“那怎么走?”昊雪急切的问道。
阿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一旁的一座高山,说道:“药就在山顶。”
昊雪和夜生兰跟着望过去,只见这座山高耸入云,山顶是那么遥远。
但两人都是有修为的人,当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阻碍而受挫,便问道:“山路上有什么?还是山顶有什么?”
阿叶想了想,说道:“山路上有拦路的猛虎,可凶啦。”
少女可爱的模样,让昊雪心神一荡。
阿叶又道:“山顶有什么,我也没上去过,不知道呢。”
昊雪闻言,倒是对这座山有了些许了解,他此时虽然止住了继续化妖的过程,但却迫切的想要制止这一切。
“先找个地方落脚,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夜生兰轻声说道。
阿叶闻言,也用力点头,说道:“姐姐说得对呢,山上很危险,不急在这一时的。”
昊雪将视线收回,继续跟在阿叶身后,朝着她家中的方向走去。
阿叶的家,原本在其他人的设想中,是非常简陋的场景,甚至他们都做好了可能会见到一个山洞的预期。
因而等到真的到了她家中时,两人才会这般惊讶。
“你这家中……倒是”夜生兰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词语:“丰富。”
而昊雪就说话十分直接,道:“你家中如此奢华?”
倒不是两人土包子,而是阿叶一人住在岛上,本来拿的是荒岛求生剧本,但此时呈现出来的确实旅游度假的效果。
她家是一座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两进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却五脏俱全,什么都配备得十分齐全。
甚至里间的那些摆设,也能看出来价值不菲,完全和她表现出来的可怜巴巴不同。
就好像是本以为她是个小乞丐,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白富美一样让人惊诧。
阿叶腼腆一笑,说道:“我从前得家中长辈宠爱,因而难免储物戒里的好东西多了些。”
这般解释倒也合理。
只是夜生兰听她这样说,又左右望着四周的陈设,这些陈设虽然件件都是精品,但却非常诡异的不和谐。
就好像在场的这些好东西,是出自很多个不同的人一般。
昊雪心思粗,倒是没有注意这么多,直接找了个躺椅倒了下去,说道:“小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他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只觉得这就是神仙日子。
阿叶笑了笑,轻声问道:“我给你们泡茶好不好?”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轻轻的扯着自己的衣袖,说道:“这岛上许久都没有来人了,我辛辛苦苦准备的茶叶,终于能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两人听她这样说,那些原本拒绝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少女见两人答应,当即又欢呼一声,如同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的回了屋里。
在她进屋准备茶水的一瞬间,龙吟剑也直接飞了起来,不需要夜生兰提醒,它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不久后,龙吟剑又急吼吼的跑了出来,它什么也没有说,便又跑到了孟惊蛰身旁守着。
片刻后,端着茶水的阿叶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柔和笑意,腼腆说道:“这都是我在山上采摘的茶叶,希望你们别嫌弃。”
昊雪和夜生兰自然不会说嫌弃的话,两人见龙吟剑发出示警,便放心的引了下去。
只是一口入喉,便感觉唇齿留香,似是有无数精纯魔气,涌入四肢百骸中一般。
“这茶……”昊雪眼神一亮。
阿叶立马热情的问道:“喜欢吗?”
昊雪点头。
阿叶脸上越发高兴起来,笑着说道:“这茶山上到处都是呢,我摘了很多,送你一些好不好?”
明明是她大方送人,但偏偏又能这样软软询问,似是她是求人办事的那一个一般,昊雪见她如此,心下便是一软,目光便越是挪不开了。
一旁的夜生兰,此时正在静静的品味茶水,倒是不曾注意昊雪的神色变化,反倒是龙吟剑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姑娘没想过如何离开这里吗?”夜生兰问道。
阿叶闻言,面上一阵失落,说道:“我如何不想离开,只是却像是被人禁锢一般,怎么也逃不出这方寸之地。”
昊雪听了,心下便越发怜惜,说道:“不慌不慌,这一次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找到离开的路。”
阿叶回望昊雪,眼中满是依赖。
昊雪心中顿时升起一抹豪气来,就差当场拍着胸脯跟阿叶保证。
孟惊蛰对于外界的这一切倒是清清楚楚。
他此时虽然昏迷着,但人的意识却十分清醒,似是灵魂离体,在围观着这一切。
孟惊蛰的感官倒是和龙吟剑很像,虽然觉得阿叶的面容陌生,却觉得她的气息带着一股子让他讨厌的熟悉感。
孟惊蛰陷入了和龙吟剑一样的迷茫中,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
他也曾怀疑这人是易容,但偏偏她面容自然,神态亲切,甚至脸上都是素颜,半点看不出来易容的痕迹。
“还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因何而变成这样?”阿叶目光看着孟惊蛰。
昊雪立马看向夜生兰,夜生兰刚想解释,但立马又想到,孟惊蛰手里捏着的那枚铃铛,发出来的声音连渡者的声音都可以盖过去,必然是个极其了不得的宝贝。
这铃铛虽然厉害,但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半点没有宝物的样子,孟惊蛰从前帮她得到了万千鞭,如今夜生兰自然也要帮助他保住这铃铛。
“我不知道。”夜生兰又说道:“当时我们全都被那渡者的歌声所蛊惑,只有惊蛰没被控住,他之所以这般,应该是为了救我们。”
阿叶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中,立马多了一丝崇拜,轻声说道:“没想到他看起来如此狼狈,竟然也是个大英雄。”
昊雪听了这话,心中暗叫不好,隐隐有一种又被孟惊蛰抢走东西的感觉。
夜生兰轻描淡写的看了昊雪一眼,彻底让昊雪闭上了嘴巴。
“这里厉害的人,我一定要治好他!”阿叶握了握拳,模样十分可爱。
夜生兰和昊雪看了都是一笑,紧接着就见阿叶转身进了屋里,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是丹药瓶。
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是各种丹药,而此时的阿叶,也完全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少女模样。
昊雪的眼神越发柔和,心下越发觉得柔软。
倒是夜生兰,逐渐从先前那种不合理的认可中清醒过来。
俗话说,过犹不及。
阿叶的热情似乎来得太简单了些,夜生兰原本觉得她是修仙者出身,修仙者对待世界的态度比魔族要更加善良,所以才会对外界这样全无防备之心。
但此时这样的善良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孟惊蛰,夜生兰做为一个旁观者,便越发感受到那种违和感。
阿叶如今的修为是金丹后期,而非练气后期,这样的天真单纯固然讨喜,但却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夜生兰这般想着,又见一旁的龙吟剑,依旧漂浮在孟惊蛰身边,呈现出一副戒备状态,夜生兰便也越发警醒起来。
阿叶对此丝毫不知,正在一堆瓶瓶罐罐立马埋头寻找,而昊雪在一旁眼神柔和的看着她。
“找到了!这个一定可以的!”阿叶拿着一个绿色的丹药瓶,双眼亮晶晶。
从中倒出一枚浅绿色的丹药来。
那枚丹药一出来,立马便能闻见非常浓重的药香味。
药香扑鼻,夜生兰只觉得自己瞬间都清醒了几分。
“他一直不醒来,多半是神魂上出了问题,固神丹有稳固元神之效,说不得就可以让他清醒过来。”阿叶耐心解释道。
夜生兰听不出这话语当中的破绽。
昊雪在一旁说道:“这么珍贵的丹药,你也太舍得了。”
相比较于其他的丹药,稳固神魂类的丹药,因为炼药材料的珍贵,向来是有价无市,基本上每次出现,最终都被一抢而空。
这一枚小小的丹药,自然是价值不菲。
阿叶羞涩一笑,说道:“这样厉害的人物,我倒是想好好认识认识呢。”
昊雪顿时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柠檬水里一般,想到孟惊蛰已经夺走了夜生兰的注意,此时人都没有醒来,却又夺走了阿叶的注意,昊雪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我要给他喂药,姐姐帮忙扶住他,好不好?”阿叶轻声问道。
夜生兰低头望了望躺着的孟惊蛰,又看向阿叶,只见对方此时双眼亮晶晶的,眼神诚挚不掺一丝杂质。
112、阿叶
“姐姐?”阿叶再度询问。
夜生兰微微停顿, 此时她的鼻尖满是药香,只是闻着她便觉得神清气爽。
这样的丹药,她很难会觉得有问题。
而一旁的昊雪已经开始催促道:“你在犹豫什么?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我来扶着。”
说着, 昊雪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补充道:“男女授受不亲, 是该我来扶着。”
昊雪上前,打算扶住孟惊蛰。
夜生兰一时犹豫间, 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拦。
她既害怕阿叶会有不轨之举, 又期盼着孟惊蛰能够醒过来。
夜生兰没有阻拦,但龙吟剑却直接一跃而起, 剑尖直指昊雪。
“小龙?”昊雪语气中满是疑惑, 似是不明白龙吟剑为何这般对待自己。
“都都都都别动孟惊蛰!”龙吟剑说道。
昊雪立马安抚道:“小龙乖,给孟惊蛰喂了丹药,他就能醒的更快一点。”
龙吟剑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说道:“不不不不能动他!”
昊雪却只当它是在闹小孩子脾气,继续哄道:“我们都是为了孟惊蛰好,你乖一点……”
“我我我我不是小孩子,我我我活了上万年,比你你你你祖宗还大!”龙吟剑大声说道。
昊雪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一旁原本犹豫的夜生兰, 此时看见龙吟剑这样旗帜鲜明的表态,当即也不再左右摇摆, 直接站在了昊雪的对立面,显然是和龙吟剑站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难道你也怀疑阿叶姑娘?”昊雪不敢置信的问道。
而原本对于阿叶只有三分怀疑的夜生兰, 此时见短短时间内,她已经获得了昊雪全部的信任,心下也是一阵惊讶, 隐隐脊背生寒。
“夜姐姐,难道你不相信我吗?”阿叶此时一脸泫然欲泣。
昊雪见没人垂泪,一阵心疼之后,竟越发觉得夜生兰无礼,口气难免差了起来,说道:“阿叶姑娘待我们如此赤忱,你却这样怀疑她,夜生兰,你怎么如此不讲理?”
夜生兰心底那种荒诞感越发明显,阿叶和昊雪的反应,让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们越是控诉,夜生兰越是不想让了,便道:“阿叶姑娘也说了,她并不清楚孟先生的病因,这般乱用药,怕是不妥,不如停一停。”
可阿叶听了这话,却说道:“孟公子是神魂上出了问题,这样的损伤需要尽快治理,虽不知道具体病因,这固神丹也算不得完全的对症下药。”
“可即便不能完全治好,但也不会让病情继续恶化,多半都是帮助他稳住病情,夜姐姐,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帮帮你们而已。”
阿叶一声一声的控诉,越发显得委屈。
她这样委屈,便越发让昊雪觉得,面前这个用力阻拦他们的夜生兰面目可憎。
“这么珍贵的丹药,阿叶姑娘肯拿出来,我们便要千恩万谢,偏你事多,不识好人心。”昊雪说道。
阿叶也在一旁,似是无意一般,补充说明这丹药到底如何珍贵。
而夜生兰此时的态度,却越发坚决,原本她只是七分不信,如今倒变成了十分。
倒不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错就错在这丹药太过珍贵。
正常人虽然善良,但拿出这样的丹药出来帮助他人,心下总会觉得有些肉痛,但阿叶的态度过于积极,甚至在龙吟剑表达不需要用药的时候,阿叶并没有松一口气,态度反倒越发急切起来,就像是巴不得孟惊蛰吃下这丹药一般。
如此诡异,夜生兰不得不怀疑她。
“阿叶姑娘,这丹药既然不能完全治愈,又来得如此珍贵,还是省一省更好。”夜生兰说道。
阿叶一哽,立马双目盈盈看向躺在地上的孟惊蛰,说道:“我也是希望孟公子能早日醒来。”
昊雪也在一旁不停点头,就像一个最尽忠职守的舔狗一样,说道:“阿叶也是一片好心,夜生兰你这样拦着,实在是不该。”
夜生兰目光直直的望向昊雪,继续说道:“为何我不同意,便一定是因为怀疑阿叶姑娘?”
昊雪一愣,立马问道:“那还有别的理由吗?”
夜生兰看着一心护主的龙吟剑,随口瞎编道:“你也知道这丹药来得珍贵,如此珍贵之物,孟先生真的愿意服用吗?他愿意欠下这样大的人情吗?”
昊雪脸上立马露出怪异的神色来。
夜生兰又继续说道:“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龙吟剑这般拦着,说不定就是孟惊蛰的内心映照呢!”
说完,夜生兰朝着龙吟剑眨了眨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谁也没有神器认主的经历,因而对于这样的事情,还当真是弄不明白。
龙吟剑自然领会到夜生兰的意图,顿时超级大声的说道:“对!孟惊蛰就就就就是个小气鬼,他他他他他要钱不要命!”
阿叶:……
昊雪:……
夜生兰接着说道:“阿叶姑娘,你的丹药如此珍贵,还是尽早收起来。”
丹药如这般拿出了丹药瓶,和现代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的食物有些相似,若是长时间放在外面,总是会对食材有所损伤。
阿叶无奈,只能说道:“我家中长辈常说,人生在世,钱财易得,知己难寻。”
夜生兰听了这话微微一顿,隐约觉得似是在哪里听说过,但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完全抓住。
“孟公子行事磊落,小女子心下敬佩不已,能用这丹药救他一条性命,便是小女子的造化,若是谈什么人情什么回报,倒是毁了我的一片真心。”阿叶轻声说道。
昊雪听了这话,眼中顿时满是欣赏之色,说道:“阿叶姑娘实在是我见过最最善良的女子了。”
阿叶回以清浅一笑。
而夜生兰听了这话,却只越发觉得阿叶刻意,似是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丹药喂给孟惊蛰一般。
夜生兰虽然不知道阿叶的具体来路,但她心里却想的十分清楚,阿叶越是想做的,她便越是要阻拦。
“阿叶姑娘是魔族吗?”夜生兰忽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
阿叶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立马说道:“我修魔气,自然也是魔族。”
夜生兰闻言挑了挑眉,紧接着说道:“那倒是稀奇了。”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昊雪,自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便说道:“你又有什么不满?”
夜生兰看了昊雪一眼,紧接着意有所指的说道:“魔族都是不讲恩义之人,如何还能有阿叶姑娘这样重情义的。”
这显然是将之前昊雪反驳的话语还了回来,昊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梗着脖子说道:“姑娘家天生心软,又不是每个魔族都是那样的人。”
阿叶虽然修炼魔气,但显然对于魔族的劣根性并没有太多了解,因而对于两人间的言语交锋,她实际上并不太明白。
“阿叶姑娘,不知你是哪一支魔族?家中如今还有什么长辈吗?”夜生兰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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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叶闻言,立时做出一副有些难过的模样,轻声说道:“我自幼随家中长辈隐居修炼,倒是不清楚自己是哪一支魔族,长辈们过世后,我一时不察,方才误入了此地。”
夜生兰心下不住点头,暗道“长辈过世”,倒正好制止了自己的追问,虽然是这般滴水不漏,但夜生兰心下却越发防备这位天真善良的女子。
昊雪一见阿叶如此作态,立时心疼不已,对着夜生兰说话的语气难免就冲了起来,说道:“旁人的私事你也要追问,这就是风歧魔族的家教吗?”
夜生兰对于旁人会讲家教,对待昊雪她自然是什么都不管的,当场反驳道:“魔族还有家教?那你为何是这般样子?”
“你!”昊雪生气,也不知如何反驳,最终只是气呼呼的说了一句:“强词夺理!”
如此这般,阿叶每次提起话头,想要让孟惊蛰服用丹药,夜生兰就在一旁打岔,拿旁的问题阻拦。
几次三番下来,夜生兰和阿叶全都精疲力尽,就连一直在旁边捧哏的昊雪,此时都觉得心累。
原本昊雪夜氏一心帮着阿叶的,此时再听她提起,无奈的说了一句:“既然他们不领情,不如就算了吧。”
阿叶:……
舔狗的倒戈相向,阿叶顿时孤立无援起来,如今场面上,变成她一对二还要加一把龙吟剑,算是彻底绝了她喂丹药的希望。
“罢了,等我明日再去山上外围看一下,说不定就能采摘到治疗的药草。”阿叶这般说道。
夜生兰见她还是不死心,立马说道:“阿叶姑娘修为最低,怎么能一直劳累你,我和你一起去,也可以保护你。”
昊雪立马也跟着请缨。
阿叶听到“修为最低”四个字后,低头看了一眼躺着的孟惊蛰,眼神微微一暗,紧接着笑着说道:“有你们陪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日天将蒙蒙亮的时候,阿叶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紧接着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发出响动声,她还给自己拍了一张符箓。
等到了孟惊蛰住的地方,阿叶透过窗户,看着里面孟惊蛰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模样,她只恨不得立时就杀了孟惊蛰,但看到孟惊蛰床边那把剑后,只能恨恨的走开。
只是她刚刚走了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阿叶,你要去哪?”
阿叶身子一僵,转过头看着夜生兰,笑着说道:“还能去哪?自然是去准备上山的工具。”
“你不是有储物戒吗?还要另外准备?”夜生兰笑着问道。
阿叶神情变化一瞬,很快就说道:“虽有储物戒,但东西也要理出来,放在趁手的地方呀。”
夜生兰浅笑,接着说道:“在你的房间里不能整理吗?”
“夜生兰你审犯人?天天抓着人家问个没完?”昊雪住得近,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
只是他刚刚醒来,都还没有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十分自觉的开始帮阿叶说话。
阿叶赶忙说道:“昊雪你别这样,夜姐姐也只是好奇,她并不是针对我,你别多想。”
昊雪越是听她这么说,便越是觉得夜生兰过分,闻言又瞪了夜生兰一眼。
夜生兰倒是习惯了昊雪的这幅德行,闻言只是耸耸肩,紧接着随口朝阿叶道歉,说道:“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好奇心比较重。”
“没事没事。”阿叶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自己奇怪的言行。
如此被拉扯着,阿叶最终上山的时候,身边跟了夜生兰和昊雪。
阿叶倒是想劝他们留下来保护孟惊蛰,只是昊雪想和心上人多待一会,而夜生兰用龙吟剑会保护孟惊蛰为理由,将阿叶挡了回去。
待三人离去后,小院彻底安静下来,龙吟剑此时像是一把最最普通的剑一般,安静的躺在孟惊蛰身边。
小白兔此时在房间找了个背阴的角落里,安静的躺着。
孟惊蛰的意识再度离体,只是他能离体的范围似乎十分有限,此时他能挪动的距离,便只是在这个小院子里。
甚至他意识离体的时间也有限制,譬如昨日,不过离体半个小时。
而今日,在孟惊蛰的计算里,大概也就比昨天多了十分钟。
孟惊蛰脱离身体之后,先是在这个房间里左右看了看,这里都是一些修仙界非常常见的陈设,哪怕放在魔界,也没有太多违和感。
因而单纯靠这些摆设,孟惊蛰也弄不清楚阿叶的具体来路。
他的意识缓缓飘起,刚想出这间房,忽然一顿。
他看见了那只小白兔。
白兔依旧躲在背阴的角落里,但此时孟惊蛰的意识,却透过白兔的躯体,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模糊的轮廓。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看见是不是白兔的灵魂,但他却是看见一个小人的形状。
只是这形状太过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具体面容,只是黑乎乎的一团。
孟惊蛰也无法将这黑乎乎的小人与静和剑尊划上等号,只是心下却忽然想到,以师父的骄傲,无论是真身受困白兔,还是□□受困白兔,恐怕都会觉得很折磨。
孟惊蛰叹了口气,意识继续向外飘散,这院子里大多数房间都很正常,就像是正常居住者的房间,孟惊蛰甚至还不讲礼仪的往阿叶住的房间看了一眼。
依旧全是正常的一切,没能看出哪里不对劲来。
孟惊蛰还想继续查探,可似是他意识离体的时间到了,又被强行拉扯着回了躯体当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身体里困了多久,终于听到了院子门口传来动静声。
三道脚步声,显然是上山采药的人成功返回。
“没想到我们居然运气这么好,只是在外围转了一圈,就能找到这株定魂草。”阿叶的语气中满是高兴,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药师,在得到绝世药材时的反应。
一旁的昊雪也表现得十分高兴,说道:“阿叶真厉害,这定魂草模样普通,我们险些都错过了,多亏了你慧眼识珠。”
夜生兰在一旁倒没有说话,她第一时间便跑来打算查探孟惊蛰的情况。
而孟惊蛰,如今满头问号。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定魂草是什么?
孟小甜的元神只有一半,因而孟惊蛰恶补了很多有关元神的资料,其中就有各类可以稳住元神的丹药、药植与法宝。
如昨日阿叶拿出来的固神丹,孟惊蛰也认识,阿叶将这丹药渲染得十分厉害,这丹药也确实有价无市,但因为静和剑尊这个大炼丹师的存在,孟小甜一直拿固神丹当糖豆吃。
甚至孟惊蛰心里都差点以为这丹药就是真的糖豆,毕竟孟小甜吃得再多,也没有太多收益。
此时听到的“定魂草”,其实并不在孟惊蛰的认知范围之内,他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药植的名字,孟惊蛰心下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这草药是某种魔界特产,不在修仙界的记录中也是情有可原。
龙吟剑如今对昊雪又恢复了爱答不理状态,反倒对夜生兰多了几分认可,见夜生兰回归,它从床上竖了起来。
夜生兰见此,知道这段时间孟惊蛰无事,但看着孟惊蛰依旧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心下仍是忍不住生起担忧来。
“别别别被太担心。”龙吟剑忽然安慰道。
夜生兰不明所以的看着它。
龙吟剑接着说道:“好好好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孟惊蛰他他他他一定长命百岁。”
孟惊蛰倒是想反驳,但却苦于意识被困,压根开不了口。
夜生兰轻轻一笑,问道:“你怎么这样说你的主人?”
龙吟剑立马说道:“这这这这小子就是这样,永远福大命大。”
此时屋内只有夜生兰一人,阿叶和昊雪似是去炼药,倒是无人打扰,夜生兰也没了太多顾忌,便忍不住问道:“你陪了孟惊蛰很久吗?”
龙吟剑说道:“虽虽虽虽然没有陪他很久,但我真真真真真的已经有经验了。”
听到这一连串的“真”字,夜生兰忍不住莞尔,倒是又多信了几分。
龙吟剑此时看夜生兰顺眼,便多了点唠嗑的想法。
“我跟了那那那那么多主人,孟惊蛰他他他他他是最特殊的一个。”龙吟剑说道。
“哪里特殊?”夜生兰笑着问道,目光又忍不住看了躺下的孟惊蛰一眼。
“他运气特特特特别好。”龙吟剑话语间满是酸意,想了想又不情不愿的补充道:“他脑子也也也也也特别好。”
夜生兰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每次遇到困困困困难,我都都都都以为要完了,他不仅没没没没死,还得了……得了天大的好处!”龙吟剑提起这事,心下便越发酸了,它虽不是真人,但不妨碍它嫉妒孟惊蛰的好运气。
“那也是他实力强,此次化险为夷不说,还能得到无数机缘。”夜生兰笑着说道。
龙吟剑倒是认可这一点,不情不愿的夸道:“他确实挺厉厉厉厉害的……”
夸赞的声音它还刻意压低,似是生怕孟惊蛰听到了一般。
而意识此时困在身体内的孟惊蛰,听着这话也陷入了沉思。
他每次遇到危险,但同时也意味着是机遇,他似乎总能从这些危险中得到天大的好处。
他在绝灵之地得到了龙吟剑,又在阴阳墓中得到了无数宝物与功法,甚至还有一个半残的蜃虫幻境。
那如今呢?
他此时意识被困体内,难道也是某种机遇的象征吗?
孟惊蛰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松懈,整个人都有些疲态,因而才会对于此刻的现状没了那么多进取之心。
孟惊蛰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开始复盘整件事。
他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状态,他自觉多半原因出在那枚铃铛上。
那枚铃铛是阴阳墓出产,孟惊蛰总觉得问题多半出在阴阳墓上。
他想到了蜃虫幻境,此时这个幻境完全由他掌控,他试图启动蜃虫幻境,却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他又想到了在阴阳墓中学会的那些功法。
神识功法。
轮回法决。
一样一样实验下来,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一样。
他的意识,看见了一只阴阳鱼。
黑白分明,圆融和谐。
一阴一阳,此时完美的贴合在一起。
孟惊蛰无意识的开始运转功法,魔气与灵气交汇,那阴阳鱼立时开始转动起来。
随着他运转速度加快,那阴阳鱼转动速度也越来越来快。
他也不知道阴阳鱼转动多久,终于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
孟惊蛰想要继续听下去,那声音却转瞬而逝,往后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再也听不见了。
孟惊蛰心中一片骇然,若是没有听到声音,他或许不会如何多想,此时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的身体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这是好还是坏,只能努力的调动力量,让阴阳鱼转动更快,只是半日过去,全是白费功夫。
等到隔日,孟惊蛰的意识可以再次离体时,他心中依旧记挂着这件事,因为这样的挂念,他的意识只是在外面随便转了一圈之后,就顺从这牵引,没有半点挣扎就又回到了身体里。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一次孟惊蛰倒是熟练了不少。
他非常容易的,便再度见到了那条阴阳鱼。
又十分熟练的让他转动起来。
随着阴阳鱼转动的速度越快,孟惊蛰终于再次听到了那道声音。、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这一次的声音更长,但却依旧像是没有说完就消失不见。
113、阴阳
孟惊蛰心下叹了口气, 知道要想知道结果如何,估计还要再等一天。
孟惊蛰如今迫切的期盼着第二天早一点到来,而龙吟剑,此时也迫切的期盼着孟惊蛰早日醒来。
阿叶在后山采摘的药草, 已经被她炼制成丹药, 此时一脸跃跃欲试, 打算将新的丹药喂给孟惊蛰。
“阿叶姑娘,这是什么丹, 有什么药效, 你都充分清楚吗?”夜生兰问道。
阿叶一一作答,显出一副对这丹药十分了解的样子。
昊雪也在一旁补充, 不住的说起阿叶炼制丹药的不容易。
夜生兰微微皱眉, 这样不知根底的丹药,加上这个她并不信任的人,因而她一点都不愿意孟惊蛰吃下去。
“夜生兰, 你先前拦着是怕孟惊蛰还不起人情,如今你还拦着,那就是在怀疑阿叶吗?”昊雪大声说道。
面对这样的道德绑架,夜生兰微微皱眉,又见阿叶脸上似是有些伤神的模样。
阿叶的作态越是明显, 夜生兰便越发觉得要拦着。
只是她心中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只得说道:“如今孟先生虽然昏迷, 但没有半点不妥,贸然用药, 怕是会适得其反。”
“你这话说得可笑,难道孟惊蛰昏迷还是什么好事吗?吃下丹药,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昊雪说道。
阿叶也在一旁轻声说道:“夜姐姐就算不相信我, 也该相信岛上的药材,这都是吸收天地精华而成的好药材,绝对不会有坏作用。”
夜生兰眉头皱得越紧,只觉得对方为了让孟惊蛰吃药,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说道:“是药三分毒,哪里有完全无作用的好药,这里的药材再好,难不成所有都是神药?”
阿叶神情一顿,紧接着看向一旁的昊雪,面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昊雪也十分配合,当场说道:“先前我还以为你是关心孟惊蛰,如今看来,你就是不希望他醒来?”
夜生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昊雪继续语气激昂的说道:“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不就是觊觎龙吟剑吗?为何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偏偏要这般藏头露尾,倒是让我觉得不齿。”
夜生兰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龙吟剑,龙吟剑也和她一样迷茫,毕竟与夜生兰相处这么久,它可从来没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觊觎之意。
“孟惊蛰不醒过来,而你和龙吟剑关系最好,只要稍微哄一哄,说不定就能哄得龙吟剑认你为主,你的这些打算,我早就看穿了。”昊雪愤愤不平的说道。
他看向龙吟剑的眼神,就像是看无辜少女不知深浅,被渣男哄骗一般,满眼都是怒其不争。
“夜姐姐,你这样真的不太合适,毕竟孟公子如今只是昏迷,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觊觎神剑……”阿叶说话间,又看了龙吟剑一眼,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夜生兰被两人如连珠火炮一般攻击,一想要反驳就立马被两人打断,如今倒真显得,她似是那个因为觊觎龙吟剑而阻拦救治孟惊蛰的恶人。
“小龙,你年纪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昊雪苦口婆心,对着龙吟剑大谈夜生兰的计划,顺便暗示自己才是真正的明主。
龙吟剑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磕磕绊绊的说道:“我今年……一一一一一万零三岁了!”
“你们神剑心思单纯,不明白外面这些人心思杂芜……”昊雪依旧喋喋不休。
“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在骂我傻呀?”龙吟剑问道。
昊雪立马解释。
但龙吟剑却直接一跃而起,剑尖笔直的指向昊雪,说道:“有有有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孟惊蛰!”
它话语霸气,但昊雪听了,眼中闪过一道暗光,紧接着不知何处,直接拿出一兜沙子来,直接洒向龙吟剑和夜生兰。
“禁魔沙!”夜生兰顿时满脸骇然,呵斥道:“昊雪,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要救孟惊蛰。”昊雪满脸都是理所当然。
一旁的阿叶此时也被这番变故吓到了,但很快,她便朝着夜生兰说道:“夜姐姐,你也别怪昊雪,谁叫你一直拦着他救孟惊蛰呢。”
阿叶依旧是那副满脸无辜的模样,夜生兰却看得心头冒火,只是因为禁魔沙的原因,她此时浑身魔气凝滞,被昊雪轻而易举的控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对孟惊蛰动手。
“孟惊蛰救了你多少次,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夜生兰质问昊雪。
昊雪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像是在欺骗自己一般,大声说道:“我都是为了他好。”
只是到底是不是为了孟惊蛰好,只怕只有昊雪自己心下知道。
昊雪看了阿叶一眼,催促道:“你快给他喂药,孟兄聪慧,有他相助,我们便能多几分把握。”
阿叶点头,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丹药瓶来,倒出来的丹药,赫然是之前没能给孟惊蛰喂下的固神丹。
夜生兰又问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们难道真以为,杀了孟先生,就能从这里离开吗?”
那两人没有回头,而是此时在试图打开孟惊蛰的嘴巴。
夜生兰见阻止不了两人,此时脑子飞快转了起来,望着地上还有些散落的黑色细沙,口中喃喃道:“禁魔沙,禁魔沙,禁魔沙……”
“昊雪,你哪里来的禁魔沙?叔父给你的?”夜生兰问道。
可回应她的,是昊雪随手的一道法决,让夜生兰的嘴巴无法再发出声音。
夜生兰是风歧城人,禁魔沙是风歧城的密宝,此物十分珍贵,且叔父对这种材料的控制,完全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就连她这个嫡亲的侄女都没有弄到多少。
因而管控如此严格,夜生兰才事先没有半点防备,甚至她也没想到,昊雪居然真的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伴。
她都拿不到多少,那昊雪更没有理由拿到,夜生兰左思右想,便只能将禁魔沙往黑云魔尊身上推,也许这是两位魔尊之间的交易。
昊雪回头看了阿叶一眼,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又更加用力的开始想要掰开孟惊蛰的嘴。
孟惊蛰人虽然昏迷不醒,但也不是完全无反抗之力,他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药不对劲,自然是不能吃的。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的嘴巴到底是被这两人掰开。
那药被塞入他的嘴巴里,孟惊蛰却没有吃下去。
阿叶和昊雪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昊雪直接将魔气灌入孟惊蛰的身体中,孟惊蛰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喉头轻咽,那枚丹药便直接滚入腹中。
孟惊蛰预想中直接死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他的身体,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阿叶开心的说道。
昊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转而看向阿叶,叹息一声,心下暗道真是个善良的姑娘,紧接着他便看向夜生兰,说道:“孟兄如今醒了,若非你拦着,他早就该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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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兰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忍不住看向孟惊蛰,只见这人虽然面色惨白,但显然已经缓过来了,如今神色清明,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阿叶凑到孟惊蛰身边,轻声说道:“孟公子,可否容我给你把脉?”
她的眼神中满是热切的期待,孟惊蛰像是木偶人一般,缓缓的抬起手臂,任凭阿叶如何动作。
阿叶细细查看一番后,方才皱起眉头,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朝着昊雪说道:“孟公子刚刚醒过来,要想伤势彻底痊愈,还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我再给他准备一些丹药。”
阿叶说话时神情悲悯,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医者一般。
昊雪赶忙点头,脸上全是信赖。
而此时,夜生兰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见到孟惊蛰确确实实醒过来,她也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他们?
倒是一旁的龙吟剑,此时半天都不说话,静静的躺在地上,周边散落着禁魔沙,它就好像因为失去魔力而彻底变成一把凡铁一般。
“昊雪,你先带夜姐姐和龙吟剑出去吧,我要单独给孟公子治疗。”阿叶随口说道。
昊雪立时像是得了什么圣旨一般,没有多少犹豫,便立马点头。
夜生兰此时禁魔沙的时效未过,因而她依旧是失去魔力的状态,轻而易举便被昊雪带了出去。
“早就说了你是不识好人心……”
昊雪的声音渐渐远处,孟惊蛰此时站在自己的身体之外,看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虽然醒来,但却两眼无神,如同一个傀儡一般。
阿叶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孟惊蛰啊孟惊蛰,你也有今日。”
阿叶说话口气熟稔,孟惊蛰隐隐有一种十分熟悉之感,只是这女子的嗓音和外貌,无法和他记忆里任何一个人对上。
孟惊蛰还盼着阿叶多说几句,可阿叶却没有继续暴露自己,而是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
“你说你,长得如此好看,为何要做尽那些不讨喜的事情?”阿叶问道。
那身体依旧两眼无神,自然是无法回答她。
倒是意识状态的孟惊蛰,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情。
“你什么都好,偏偏长了张嘴。”阿叶忽然又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她有任何治疗的手段,反倒喋喋不休的抱怨,像是自己对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里,自然是我让你如何,你就只能如何了。”阿叶笑得有些猖狂。
孟惊蛰听她这么说,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猜测。
但阿叶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满意的看了孟惊蛰一眼后,便说道:“躺下。”
床上那个“孟惊蛰”立马乖乖的躺了下去。
“闭眼。”
他又闭上了眼睛。
阿叶见他完全遵从指令,心下一阵满意,总算放弃了折腾,直接离开了这个屋子。
而意识体孟惊蛰,此时却有了足够的时间,观察这个傀儡一般的自己,他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却感受到了一阵无形的阻力,将自己排除在外。
试了许久,依旧没能成功,孟惊蛰无奈,便只能开始在院子里闲逛。
他试探着出了院子,很轻易便成功。
继续试探,一路便到了渡口,没有半点阻碍。
他以为渡口会空无一人,但没想到,看见湖面停靠着一艘小船,小船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有渡者,渡尽众生。”
那渡者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最终始终唱着这一句。
孟惊蛰此时是意识离体状态,但却依旧很轻易就被这歌声所影响。
眼见着自己又要混乱起来,孟惊蛰心一横,也跟着这渡者一起唱了起来。
两声想和,语调完全一致。
渐渐的,孟惊蛰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影响了。
他的四位不再混乱,可却还是不受控制,他此时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跑到船上。
然后抢走那渡者的船桨。
他越发觉得渡者唱歌一般,觉得应该由自己来当这个渡者。
孟惊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了船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渡者身后。
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推,那渡者就能直接掉入湖中。
孟惊蛰甚至已经看到自己在伸手,他想要阻止,但一切意识都在叫嚣着:推他下去!
孟惊蛰努力想要忍住这股子意识,但却只能看着自己苍白的一双手伸了上去。
那渡者似是全无防备,没有半点阻拦。
孟惊蛰作为意识体状态,他一直以来都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功的触碰到了对方。
入手冰凉,比极寒山终年的积雪都要寒冷。
“用力。”
孟惊蛰似是听到耳边有声音如此催促,就好像只要他轻轻用力,这渡者拥有的一切,全都会属于他。
渡者回过头来,朝着孟惊蛰一笑。
那笑容似是在怂恿,又似是他即将获得解脱。
孟惊蛰却被笑得陡然一惊,心下暗道:“获得渡者的一切?那是什么呢?”
像是所有思绪全部回笼,孟惊蛰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那渡者脸上顿时露出痛苦怨恨的神情来。
孟惊蛰不敢继续停留,直接跳下船,朝着小院奔去。
身后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甚至不敢回头,直到进了小院,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
孟惊蛰慌乱间,随意的进了一间屋子,那屋子里倒是一切正常,就像是最最寻常的炼丹房,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可很快,屋子门被人打开,阿叶的身影出现,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孟惊蛰的藏身之处。
就在孟惊蛰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阿叶突然开口,说道:“还是觉得不太稳妥呢。”
孟惊蛰不明所以。
紧接着,他见阿叶上前一步,拿出一块黑色令牌来,随口念了一句咒语,紧接着孟惊蛰待的地方,便出现了一扇小门。
孟惊蛰心下一惊,但身体却还是十分诚实的跟在阿叶身后,进了那扇小门。
小门直通地底。
越是下沉,便越是觉得寒冷。
便是孟惊蛰这样的意识体,都感受到了一股似是要沁入骨髓的寒意。
森然寒意中,又带着漫天的魔念。
跟在阿叶身后,孟惊蛰看见了一个盘腿端坐的高大身影。
“叔父,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成功控制住了孟惊蛰。”阿叶轻声说道。
那身影背对着他们,因而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
但孟惊蛰却仗着自己如今是意识体,直接跳到了那身影身前。
孟惊蛰转过去后,顿时默然。
这男人不仅背对着他们,甚至为了保险,脸上还戴了一张面具。
孟惊蛰看着这张烫金的面具,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他很快就想起来,风歧魔尊的那张面具虽然也是同样材质所制,但式样却有很多不同之处。
虽然不同,但却给人一种一脉相承之感,就好像是同一个大师制造出来的不同系列。
孟惊蛰的存在,倒是没有引起这男人的怀疑,他依旧端坐着,没有给出半分回应,就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
阿叶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很快又说道:“叔父,那种药,还有吗?”
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没有回头,在这短短一瞬间,他似是已经明白了侄女心中所想,说道:“我说过了,不能动夜生兰。”
阿叶想要继续用这种药控制昊雪和夜生兰,此时听到叔父这么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但还是强行压制住这些心情,很快便转而说道:“是我多想了,叔父,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等。”
男人说完这个字后,便直接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意继续再回应。
阿叶咬了咬牙,但见他已经这般,只能无奈行礼,打算离开。
孟惊蛰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这间寒室中左右看了看,似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机关。
“看够了吗?”
孟惊蛰脊背陡然一寒,他转过头来,就见那个戴着烫金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正在直直的望着他。
“你能看见我?”孟惊蛰不敢置信的询问。
男人眼神中满是戏谑,手上轻轻转动那一串翠绿的珠串。
孟惊蛰心头一阵冰凉。
男人随手一抓,孟惊蛰便感受到一股子完全不可抗拒的吸力,很快,他就被抓紧了男人的手掌中。
“本座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来坏我的局。”男人开口说道。
孟惊蛰此时距离男人很近,脸庞和烫金面具只隔了一厘米。
他本来应该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此时却觉得男人温热的呼吸都打在他的脸上一般。
也是因为隔得这么近,他才透过烫金的面具,看到男人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已经露出来的部分苍白脸色。
男人身上气息强大,但孟惊蛰还是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绰绰的衰弱。
“既是你坏了我的局,自然也该由你来赔我的局。”男人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算想要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孟惊蛰被好奇心驱使着,想要知道更多。
但男人只是轻笑一声,说道:“你不知内情就已经坏了我这么多事,若真让你知道了,岂不是要将这天下全都搅翻?”
孟惊蛰立时说道:“你不讲基本道德,说话这般藏着掖着,是安心让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不。”男人摇头,紧接着说道:“你怎么能死呢,我还拿你有大用呢。”
孟惊蛰还想再说什么,紧接着男人像是终于失去了耐性,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瓶子来,直接将孟惊蛰塞了进去。
孟惊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整个意识体被挤压在一起,半点都不得伸展。
孟惊蛰忍不住想到了阴阳墓,那一次也是这般,浑身上下都被挤压着,只是那一次挤压他的是神识,而这一次挤压他的东西,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半点都反抗不得。
阿叶出了密室,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愤愤的踢了身旁的椅子一脚。
“阿叶你在吗?”昊雪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阿叶在一秒钟之内,就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整过来,语气也变得欢快甜美起来。
“我在。”阿叶扬声回应。
昊雪听到心上人的回应,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来,等到阿叶将门打开,便见到昊雪此时手里捧着一把果子,巴巴的凑在她的面前。
“我在后山摘的,你上次说过,你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昊雪似是献宝一般说道。
阿叶一脸惊喜,带着些许感动之色,轻声说道:“没想到我随口一句话,居然被昊雪你放在心上。”
心上人的肯定,对于昊雪来说比吃了蜜还要甜,他的脸上立马露出痴笑来。
恰在此时,隔壁的屋子门被打开,夜生兰走了出来。
此时禁魔沙效用已过,夜生兰恢复了修为。
许是因为见到她的出现,阿叶的声音里又多了几丝笑意,朝着昊雪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昊雪脸上更是满足,也越发显得痴心。
阿叶像是才看到夜生兰一般,扬声说道:“夜姐姐快来吃果子,这果子口味很好的。”
夜生兰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想去看看孟先生。”
“先生还在休息呢,怕是不太方便见人。”阿叶满是歉意的说道。
昊雪也在一旁帮腔。
夜生兰无奈,只能回道:“那我回房继续修炼。”
见到夜生兰离开,阿叶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昊雪,是不是我哪里惹夜姐姐不高兴了。”
114、被俘
昊雪立马说道:“是她不近人情, 不关你的事。”
刚刚往回走了两步的夜生兰,此时还没有完全离开,听到这话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 就见到昊雪脸上没有半分羞愧, 而阿叶的表情, 却颇有些耐人寻味。
就是那种,只看了一眼, 就会让人升起许多不适的表情。
夜生兰一时没想明白, 如今孟惊蛰醒过来,证明她先前对阿叶的那些猜测全是无端揣测, 心下正是愧疚的时候, 见到这样的表情,也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暗暗压下。
她转而又想到了什么, 便又冷着一张脸折返回来。
昊雪见她如此,立马说道:“你本就是不通人情,难道你还不认?”
夜生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龙吟剑呢?”
当时她和龙吟剑同时被禁魔粉攻击,龙吟剑被昊雪拿了回去。
这一拿, 便再也没见到它的踪影。
昊雪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说道:“孟惊蛰都醒过来了, 你还一心想着这把剑干什么?我劝你一句,别人的东西, 不要乱动心思。”
夜生兰闻言多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自己第几遍解释道:“我对龙吟剑从来都没有心思,反倒是你, 一直觊觎着它。”
昊雪自然不肯承认。
一旁的阿叶又说道:“神剑早已认主,既然孟公子醒了过来,那自然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昊雪闻言立马看了她一眼,阿叶立马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夜生兰微微一顿,神剑认主之后想要改换,要么主人身死,要么神剑自己改换门庭。
而按照龙吟剑的脾性,听自是不会改换门庭,既然如此,无论这些人如何拦着龙吟剑,最终它都要回到孟惊蛰身边。
“夜姐姐,孟公子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多则三天,迟则半月,我们便要去山上一探究竟,这段时间,你还是多做准备为好。”阿叶劝道,全似是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
对于进山之事,三人先前便达成了共识,因而此时夜生兰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心底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孟惊蛰在黑漆漆的瓶子里,浑身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他倒是很想冲出去,但任凭他想尽办法,都无法冲破瓶子的阻碍。
反而是忽然一阵剧痛袭来。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像是被人在用千针刺穿一般疼痛。
而外间,那个带着烫金面具的男人,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枚黑色储物戒。
这戒指的主人,正是如今正在受苦的那一个。
面具男人修为高深,也不知甩了孟惊蛰多远,因而上面孟惊蛰的印记,他自是轻而易举,便能抹的一干二净。
失去了主人神识的储物戒,立时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存在,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面具男人只看了一眼,脸上便立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静和倒是收了个好徒弟,给我省了不少事。”面具男人轻声感慨。
只是继续往下翻,他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些在旁人看来有无数好东西的储物戒,在男人眼中也只是一般,将几个关键东西拿出来后,男人将储物戒随手扔到了一遍。
原本在瓶子里默默忍受疼痛的孟惊蛰,忽然感觉到身上一轻,意识骤然被伸展开来,恍惚间,觉得如拨云见雾一般。
但很快,他便见到了那张十分熟悉的烫金面具。
“说,阴阳珠呢?”面具男人沉声问道。
孟惊蛰先是一愣,很快就开始回想,自己上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是在哪里。
“孟二爷在进入阴阳墓之前就遗失了阴阳珠,我虽姓孟,但并非西洲孟氏,如何能知这件西洲重宝的下落?”孟惊蛰一口气说道。
这些都是能查得到的消息,说出来他也不觉得是在屈服。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你非西洲孟氏?”
孟惊蛰被他笑得发慌。
“你不是西洲孟氏,那为何要姓孟?”
孟惊蛰立马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说道:“天下又不是只有西洲孟氏,还有旁处的孟家,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孟惊蛰说完,死死的盯着系统刷新的界面,想要通过这句他自以为阴阳怪气十足的话,查探出面具男人的身份。
可是,系统毫无反应。
孟惊蛰心下暗自惊奇,只道还是自己阴阳怪气的功力不够强。
面具男人冷笑,说道:“你的身世来历,本座比你更清楚。”
“是吗?那你告诉我呀。”孟惊蛰理所当然的说道。
面具男人一顿,紧接着便说道:“你是西洲孟氏盼了几百年的嫡枝男丁。”
孟惊蛰:……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呢,您也是孟家人吗?所以才会比孟家人都清楚。”
面具男人虽然觉得孟惊蛰说话奇怪,但还是没有给他提供阴阳值,而是说道:“阴阳珠本是顾家之物,被西洲孟氏占据,如今到你手里,也算是对两家都有了一个交代。”
孟惊蛰此时别的不觉得,只觉得这位面具大佬脾气挺好,看起来牛逼轰轰的,但却没用什么折磨人的手段,而是一直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他聊天。
孟惊蛰甚至想着,难道是因为大佬脾气太好了,所以才会连半点阴阳值都不提供?
“你别是被人骗了吧?我真的没有阴阳珠。”孟惊蛰否认。
面具男人眼神坚定,说道:“阴阳珠除了在你身上,别无二处。”
孟惊蛰还想否认。
面具男人继续说道:“你既是西洲孟氏之子,也是顾氏最后的血脉,或者,我该叫你,顾惊蛰?”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惊。
他确实不是一开始就姓孟,而是在顾芸娘收养了孟小甜之后,兄妹俩一起改成孟姓。
对于此举,原本孟惊蛰没有半点疑心,此时他心下忍不住开始想着,难道这一切都是如这人所说吗?
面具男人接着说道:“孟二是个多情种,明知道顾芸娘接近他是为了阴阳珠,他竟然也直接给了。”
“这件神器之王,就被他这样轻易舍了出来,如此大方,不愧是西洲孟氏。”面具男人讥讽道。
孟惊蛰的关注点却落在了那四个字上:“神器之王?”
他心下想着,龙吟剑也是神器,它知不知道神器中还有一个王呢?
若是它知道,按照它那个臭脾气,会认同这个王吗?
面具男人没有解释这一点,而是继续说道:“顾芸娘身上没有阴阳珠,孟小甜身上也没有,那一定在你身上。”
孟惊蛰听了这话,先是一愣,但三秒过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开始激烈挣扎。
“你就是杀了我母亲的人!你又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既表明他对顾芸娘的死负责任,也表明他早就查探过孟小甜。
而能够让他这样细细查探的,自然是如现在这般,才能说得出那样的话。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别多想,我只是和她们随意接触了一下。”
孟惊蛰又开始挣扎,但很快,就被镇压下来。
“所以,为了你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现在可以拿出阴阳珠了吗?”面具男人问道。
“我不知道。”孟惊蛰又说道:“孟小甜只是个修为低下的普通人,她不会影响到你,你放了她。”
“听起来很有道理呢。”面具男人轻轻点头,似是在认真思考孟惊蛰的提议一般。
孟惊蛰心下一松。
但面具男人紧接着又说道:“可是,斩草不除根,真的让人很难受呢。”
孟惊蛰的心又提了起来,说道:“她连元神都不全,就是一个最没用的修仙者,而你这样在修仙界和魔界来去自如的人物,难道还会怕她这样的人吗?”
孟惊蛰特意提到在两界中来去自如,就是想看看面具男人的反应。
面具男人却十分谨慎,说道:“两界来去自如,本座觉得,真正来去自如的人,应该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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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去自如,自然不是指单纯的往来,还有魔气与灵气的自由切换,孟惊蛰本以为自己挖坑顺利,却没想到这男人如此警觉,竟是半天都没有落入圈中。
面具男人又笑了笑,朝着孟惊蛰说道:“元神不全?怎么会元神不全呢?”
“我也不知。”孟惊蛰提起这事,心中便是忍不住担忧。
面具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枚金玉石,笑着说道:“难怪你有这个东西呢。”
“金玉石?你为何能识得金玉石?”孟惊蛰大惊。
面具男人望着金玉石,像是在欣赏什么杰作一般,说道:“你不知你妹妹为何元神不全,本座倒是略知一二呢。”
孟惊蛰不过半秒钟,再度挣扎了起来,说道:“是你,这都是你下的手!”
面具男人轻笑,说道:“你果然是最聪明的。”
孟惊蛰立时觉得荒诞,杀了母亲的凶手,和害了妹妹的凶手,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此时虽然满心仇恨,但却依旧在努力回想,想要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找到这男人身份的蛛丝马迹。
孟惊蛰隐隐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但那感觉转瞬即逝。
面具男人接着说道:“本座陪你玩耍了这么久,也够给面子了,可你还是这般不识抬举,不肯交出阴阳珠。”
孟惊蛰也不知第几遍解释:“我真不知阴阳珠的下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若是能用阴阳珠交换妹妹,我定会毫不犹豫,可我真的没有。”
阴阳珠虽然听起来十分厉害,但孟惊蛰更加在乎孟小甜的安危,若是真有这样的可能,他确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面具男人脸上却没有半分不信,而是说道:“归根到底,你还是不舍得这件神器。”
孟惊蛰立马说道:“神器毕竟只是死物,若是能用它换到一个大活人,我为何不愿意?只是我当真不知。”
面具男人眼神有一瞬间恍惚,但很快,又变为坚定,呵斥道:“狡辩!贪婪!”
孟惊蛰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大的反应,但很快他便感受到这份愤怒的力量。
似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在他的神识上反复跳舞。
孟惊蛰立时觉得此时生不如死。
他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折磨,此时只觉得现在便是立马死了,也要比被这样折磨来得痛快。
这些细密的针,全都是面具男人的神识所化,孟惊蛰上一次见到这样神识化形的手段,还是在阴阳墓。
“你去过阴阳墓,对不对?”孟惊蛰忍着剧痛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
但孟惊蛰已经可以肯定,这样的手段,他一定是从阴阳墓里学会的。
“为何认定阴阳珠在我身上?”孟惊蛰又问道。
面具男人对于这个问题,倒是解释得十分详尽,说道:“阴阳珠若是没有寻到寄体,它自然会回到阴阳墓中。”
“可阴阳墓中,没有半点阴阳珠的存在,它定然是已经找到了寄体,这个寄体,只会是顾氏血脉。”
孟惊蛰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阴阳墓中关于顾氏的那些痕迹,那些他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此时倒是豁然开朗。
“扒皮,抽血,挫骨,扬灰。”孟惊蛰说起母亲从前死后遭遇的这一切。
面具男人眼含鼓励,似是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其他都是障眼法,其实你的目的,只有一样,就是抽血,对不对?”孟惊蛰问道。
面具男人似是很喜欢聪明人,闻言微微颔首,说道:“你可真像我年轻的时候。”
“像你?那可真是一桩大好事呀。”孟惊蛰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见不得人的目的,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明明修为高深,却终日戴着面具藏头露尾,这样的日子,只是想一想,我就觉得十分向往呢。”
系统依旧没有任何提示,就好像这个男人并不是真实存在一样,任何的言语,都不能从他身上获得半点阴阳值。
孟惊蛰不由得有些挫败,但很快,无尽的疼痛又再提醒他,如今他这样的处境,没有半点可以消沉的理由。
“你不懂。”面具男人说道。
“不懂?要搜寻这么多神器,又要找到这么多血脉,你不就是为了自己的飞升之路吗?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的飞升,天道真的会认可吗?”
男人到处找寻血脉与神器,很容易让他想起,自己在凤临秘境中看到的壁画,壁画上的那幅充满邪性的飞升场景。
“你献祭的神是邪神,现在改邪归正,还有机会。”孟惊蛰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你什么都不懂,我要做的事情,从来不是为了飞升,而是为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
孟惊蛰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你说不出来了,对吗?”
男人眼神没有半分波动,而是说道:“你的激将法,对本座无用。”
孟惊蛰暗道如今这试探结果,倒是和什么也没有试出来没啥区别,他被疼痛折磨着,心下也没有半分气馁,而是被迫打起精神来,继续和面具男人对线。
但面具男人见他说了这么多话,眼神若有所思,说道:“你还能说这么多话,看来本座还是小看你了。”
说完,孟惊蛰便觉得这份疼痛似是要让他当场升天。
若是能真的升天,倒是可以一了百了,但偏偏此时这般想升也升不了,对于孟惊蛰来说,才会显得格外折磨。
他确实如男人所言,疼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孟惊蛰才觉得身上一轻。
他此时精神恍惚,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两眼发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木头一般。
“可以说了。”面具男人说道。
“我不知道。”孟惊蛰依旧如此回答。
便是最严苛的审讯,落在此刻的孟惊蛰身上,他也只能这样回答。
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嘴硬。”面具男人说道。
孟惊蛰摇头,想要解释,但对方显然是不相信的。
面具男人手指一点,孟惊蛰面前便出现一面水镜。
水镜里的人,是孟惊蛰万分熟悉之人。
孟小甜。
此时孟小甜身上被绑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满是惊恐。
这样的表情,他实在太过熟悉。
蜘蛛。
孟小甜只有在看到蜘蛛时,才会这样害怕。
一想到一向害怕蜘蛛的妹妹,被迫面对蜘蛛,孟惊蛰心下便是一阵绞痛。
“你想要阴阳珠,与孟小甜无关……”孟惊蛰无力的说道。
“怎么会无关呢。”面具男人随口答道。
孟惊蛰心下一惊,隐隐抓到了什么,但却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而水镜中,此时的场景却发生了些许变化。
“好好看着。”面具男人说道。
孟惊蛰望向水镜中,很快,他便见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天罗蛛。
红身黑眼的天罗蛛。
无数身形如同牛犊一般的天罗蛛,此时正在缓缓爬向孟小甜。
孟小甜被束缚着,无法做出半点反抗,她动弹不得,又万分害怕,嘴上却始终在喃喃自语。
水镜中能看到她嘴巴在动,但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面具男人适时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想不想听她说什么?”
孟惊蛰还未作答,他的耳边,就响起了妹妹熟悉的喃喃声。
“哥哥,我害怕……”
孟惊蛰心下又是一阵绞痛,望着水镜里满脸惊恐的小女孩,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些蜘蛛会怎么对她呢?你猜猜看?”面具男人笑着问道,然后将水镜收了起来。
孟惊蛰不敢往下细想,此时他早就被愤怒充斥着,忍不住说出了他穿越过来后的第一句脏活:“畜生,你难道没有亲人吗?”
面具男人没有半点波动。
孟惊蛰又说道:“你今天这样对待别人的亲人,你的亲人也会被别人如此对待!”
说完,孟惊蛰便感受到一股子似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疼过之后,孟惊蛰又是一条好汉,此时最重要的是孟小甜,而不是和这人打嘴仗,他便假意威胁道:“想要阴阳珠,只要你敢动我妹妹一下,我就毁了阴阳珠!”
面具男人轻蔑一笑,说道:“承认了?阴阳珠就在你身上,可时神器就是神器,凭借你的本事,如何能毁了它。”
孟惊蛰对阴阳珠没有半点了解,男人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毁掉神器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这算是让他有一瞬间的秘密昂。
可孟惊蛰很快便又冷静下来,依旧面不改色的撒谎,说道:“我就算不能毁了阴阳珠,也能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他。”
面具男人眼神一沉。
孟惊蛰见他不说话,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说道:“如今你还在对我严加审讯,说明你就算得到了我母亲的血,也无法感知阴阳珠。”
“所以,你只能寄希望于我会开口。”孟惊蛰十分肯定的说道。
面具男人沉默着。
孟惊蛰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因而他也越发有把握保证孟小甜短暂的安危。
“本座可以暂时放过孟小甜,但本座的耐心有限。”
“你必须长久的放过她。”孟惊蛰谈条件。
“若是逼急了,本座不介意抽你的血,倒时阴阳珠自然只能认我这个唯一的‘顾氏血脉’。”
孟惊蛰却越发笃定,说道:“你抽来的血脉,阴阳珠难道分辨不出来吗?”
孟惊蛰不知道阴阳珠的下落,因而他此时心里倾向于,阴阳珠既不在阴阳墓中,也和顾芸娘没有干系。
这样的神器,说不定就像龙吟剑一样,此时被困在某个绝地当中,备受煎熬,因而才无法和顾氏血脉形成共鸣。
面具男人再度沉默,显然孟惊蛰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命门。
孟小甜既可以是孟惊蛰的把柄,同样的,阴阳珠也是面具男人的把柄。
孟惊蛰如今虽然受困于人,但此时他也能苦中作乐的想着,他们俩应该也算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面具男人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轻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水镜再度出现。
孟小甜被困在那里,一只天罗蛛爬在她身上。
孟小甜想要喊出声来,但惊恐早已经控制住了她。
孟惊蛰也并不轻松,许是怕他不会被震慑住,面具男人不仅折磨孟小甜,也开始折磨孟惊蛰。
一时间,兄妹俩在水镜两头,一起受苦。
越是备受折磨,孟惊蛰越是清醒,此时他眼睛依旧不服输一般,望着水镜那头,想要牢牢将那场景记在心里。
“还是不说吗?”面具男人问道。
孟惊蛰只见到水镜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一只手。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
115、受苦
那只手的主人, 孟惊蛰觉得自己似乎认识。
倒不是他曾经特意去注意过某个女人的手,而是很多东西进了他的脑子,就会像是扎了根一样,很难忘记。
天罗蛛, 阿静, 长生谷, 阴阳墓,顾家惨案。
面具男人脸上的面具, 似乎在某一刻, 在孟惊蛰面前解开。
“你是念容。”孟惊蛰说道。
面具男人没有半分波动。
孟惊蛰接着说道:“或许应该说你是念容的好友,也是他的仇人, 薛帷。”
面具男人依旧没有半点波动。
“你是风歧魔族。”孟惊蛰十分肯定的说道, 当日救走阿静的那人,施展出来的就是风歧一族的功法。
面具男人没有回应。
孟惊蛰看着他这和风歧魔尊同款的烫金面具,紧接着说道:“或者, 我该称呼你,风歧魔尊。”
男人还是不回应,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似是在任由孟惊蛰表演。
孟惊蛰见他这般, 也没有半分气馁,而是继续说道:“你杀了极寒女王。”
面具男人忽然歪了歪头, 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你知道的倒是多。”面具男人显然脑子也灵光,只是在一瞬间, 他便说道:“当日我曾在极寒山搜寻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你师父的踪影。”
当日他在极寒啥杀极寒女王,已经确认了极寒宫殿没有另外的活口, 他此时只能猜测着,他遍寻整座极寒山都找不到静和剑尊,那多半人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会知晓这样的秘事。
孟惊蛰一想到当时,师父受伤,自己羸弱,若是真的被这个男人发现,会面临什么结果,完全无法设想。
即便面具男人承认了他薛帷的这一重身份,孟惊蛰依旧觉得,这个身份应当只是他的某一个马甲。
“你和叶辅是什么关系?”孟惊蛰可没有忘记,当日就是叶辅忽悠师父去的极寒山。
到头来师父什么都没有得到,还险些丧命。
如今看来,叶辅做这些,就是为了帮助这个男人杀极寒女王。
极寒女王修为高深,就连师父都是跟她打了个两败俱伤。
而薛帷是极寒血脉,定然也很了解女王,因而才能有机会,趁着女王虚弱的时候杀了她。
若不是确定叶辅是叶家人,孟惊蛰只怕都要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
面具男人听到叶辅这个名字,就像是听到一个不相干的名字一般,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太渊叶家,凤临陈家,以及如今的风歧城,全都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下。”孟惊蛰说道。
面具男人终于有了波动。
他打了一个哈欠,就像是在听小孩子说话一样。
孟惊蛰心下一沉,他恍然间意识到,面具男人的触手之深,说不定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
“祈飞玄也是你的人?还是祈飞玄也是你?”孟惊蛰问道。
毕竟他第一次见到祈飞玄的时候,这人就在熬剑,而面具男人,显然要凑足五件神器。
面具男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烂人都往本座头上按?”
话语间,显然是对祈飞玄十分看不上。
孟惊蛰闻言,也不知男人说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心底还是为祈飞玄默哀一瞬,毕竟之前其他人,面具男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心态,唯独到了祈飞玄,他突然开始反驳。
“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也该明白,本座并不介意继续杀人。”面具男人出声威胁。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紧,紧接着开始质问:“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全都是为了你的飞升大计?”
面具男人不说话。
孟惊蛰继续说道:“不管你是不是为了飞升,但你这般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绝对不会成事!”
长生谷里血流成河,顾家之留下他这一条独苗,极寒山上万千冤魂,全都是因为这男人所为。
面具男人此时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但却满是狠厉:“本座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拦。”
“那我诅咒你,无法……”
孟惊蛰话还没说完,脖子就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让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孟惊蛰没想到自己只剩下意识体了,还能被人掐住脖子,此时他隔着一张面具,都能感受到面具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狰狞气势。
就像是孟惊蛰未说出口的诅咒,对于面具男人来说,是比一切都还要可怖。
孟惊蛰心下只道,果然这世间修道之人,对于飞升之事都是如此执着。
面具男人将手上的那串碧绿珠串轻轻拨动一番,紧接着,他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对孟惊蛰的束缚。
“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本座不再有半点顾忌,直接杀了孟小甜。”面具男人沉声说道。
只是少说两句诅咒而已,孟惊蛰忍得住,当场便非常的识时务的不再说这样的话。
就在孟惊蛰以为,面具男人会继续严刑逼问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顿了顿。
面具男人带着面具,孟惊蛰看不清楚他脸上的具体神情,因而对于他的肢体动作格外注意。
这短暂的停顿,让孟惊蛰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紧接着面具男人的动作,更是让孟惊蛰猜测,应当是有脱离面具男人控制的某件事发生了。
果然,面具男人不再继续审讯,而是一挥衣袖,孟惊蛰再度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瓶子。
在回到瓶子前的一秒,孟惊蛰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似是有什么在猛烈的冲击着这个地下室,甚至他还隐隐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剑啸声。
孟惊蛰心底有了猜测,因而越发觉得,若是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在对面具男人有了更多了解之后,孟惊蛰有了更多的想法。
这男人的几重可能来历,将会体现在他的平常处事中。
如现在这个瓶子,那定然也是曾经有过痕迹的某件的宝物。
孟惊蛰开始细细的捋修仙界的那些传闻,很快,有一样东西,与这个瓶子对上了。
极寒山遗失的神器:翻天瓶。
孟惊蛰本不知道这件东西,但当日与静和剑尊在极寒山东躲西藏时,静和剑尊展现出话痨天赋,倒是和他说了一些。
孟惊蛰还记得剑尊说了一句话:“早知道这瞎子不用翻天瓶,本座倒也不需要准备那么多隐之沙了。”
孟惊蛰此时想来,显然这隐之沙,便是能够破开翻天瓶神通的关键所在。
要去哪里弄隐之沙呢?
这个问题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巨大的难题,但对于孟惊蛰来说,倒也容易。
他的意识尚存,因而依旧可以与系统联系,此时他打开系统商城,翻找一番,很快便找到了隐之沙的存在。
只是那购买界面却是黑的。
“为何我不能买?”孟惊蛰询问道。
一向神出鬼没的系统,此时像是早就等待孟惊蛰的询问一般。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系统回复道。
孟惊蛰立马追问:“要什么资格?”
系统只回了两个字:“神识。”
“我的神识,还不足够驾驭隐之沙?”孟惊蛰问道。
得到了系统的回答后,孟惊蛰立马又问道:“那距离很远吗?”
“很近了。”系统说道,它却没有解释,孟惊蛰的神识十分强悍,实际上距离拿到这个资格,真的只差一步之遥。
孟惊蛰知道如今要争分夺秒,但此时他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自己急不得,努力按照当日阴阳墓中学到的神识法决,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
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是冷静下来。
似是经过漫长时光,又像是只有短短一瞬,孟惊蛰感觉到面前有一道门槛,他脚步轻移,轻轻的跨了过去。
这一步跨过去,孟惊蛰隐隐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但很快,他便双目发直,神情凝滞。
无数不知何时隐藏在他意识里的东西,全都侵袭而来。
他看见了一座山。
一座幽远,终年被皑皑冰雪覆盖的山。
那座山如此圣洁,让人忍不住想要耗费毕生心血,都要去守卫它的圣洁。
紧接着,孟惊蛰看见了一个女婴的诞生。
女婴天生眼盲,但她的诞生,却让整个圣山都为她颤抖。
王国上下,全都在欢迎这位未来君主的诞生。
女婴之后,又有一个女孩诞生。
这个女孩四肢健全,但却没有得到来自圣山的半点认可,因而明明她是高贵血脉,但却在王宫上下不受任何待见。
而瞎眼女婴,人生却像是开了挂一样,学什么都十分容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成为王国历史上最杰出的王储。
而她的妹妹,却在一个冰雪再次肆虐的夜晚,偷走了王宫至宝匆匆逃离圣山。
孟惊蛰在这一瞬间,似是过完了极寒女王的一生。
明明是个瞎子,但却像个女主角一样,前半生事事顺利,修炼速度逆天,深受王国臣民爱戴,若是没有那个偷走家族至宝的妹妹。
而妹妹也没有生下薛帷这个血统并不纯洁的极寒血脉,只怕极寒女王如今还安稳待在圣山上,坐着她高贵的极寒女王。
孟惊蛰猜测着是当日在极寒王宫内,围观薛帷杀人的后遗症,他当时隐隐感受到女王似乎做了什么,却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神识经过这一遭,已经达到了门槛,系统商城再没有半天阻拦,靠着隐之沙又从孟惊蛰身上赚取了大把的阴阳值。
价格卖的贵,服务自然也到位。
孟惊蛰按照系统商城的指示使用隐之沙,没用多久,他便觉得面前一亮,他再度出现在密室当中。
只是如今密室里,并没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孟惊蛰左右巡视一眼之后,便匆忙朝着密室外面飘出。
他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阿叶此时脚步匆忙的朝着密室走。
孟惊蛰没忍住,又跟在了她的身后。
阿叶进入密室之后,像是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十分熟练的开始翻找,很快,她便找到了机关,一个小小的匣子弹了出来。
匣子藏着的位置,差不多是先前面具男人坐过地方的手边,这样的设置,似是他想要查看匣子,立马就能拿到。
阿叶见到匣子,立时满脸惊喜,她匆忙打开,看见里面竟然是一张画卷。
孟惊蛰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那幅画卷。
画卷一打开,阿叶的脸色顿时变了。
孟惊蛰的脸色,此时也有些怪异。
叶嫣然。
画上的女人,赫然是叶嫣然。
看着面具男人对这幅画如此珍视的态度,孟惊蛰心下暗道,不愧是女主,这样厉害的男人,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阿叶脸色阴沉,盯着那副画看了许久。
孟惊蛰又多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他虽然不喜欢叶嫣然,但因为记性极好的缘故,因而叶嫣然的长相,在他脑孩子里也跟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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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嫣然脸颊干净,脸上没有一点痣。
而这画上的女子,眉心一点红痣,正正好的位置,便是常人俗称的美人痣。
且这一枚美人痣,就如同点睛之笔一般,为这位女子的面容又增添了许多生辉。
因为这一点细微差别,倒是让女子的容貌比叶嫣然上乘许多。
甚至细看下来,两人还有不少细微差别。
作画的人,显然对于画上女子十分用心,因而女子的脸庞十分生动,就像是真人一般。
阿叶发出一声冷哼后,终于停止了对于画像的凝视,转而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起来,又放回匣子里,待收回原位后,她继续在这个密室中寻找。
只是找了半天,倒是一无所获。
孟惊蛰觉得这结果十分正常,毕竟修仙者谁没几个储物戒,阿叶能在密室里找到画卷整个遗留物已经是运气极好了,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这时密室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就像外面发生了极其激烈的打斗一般。
阿叶没有出去,而是在密室找了个角落缩下去,似乎是在躲避外面的冲突。
孟惊蛰不再犹豫,当即朝着外面飘出。
一出密室,便见铺天盖地的风沙。
原本还算精致的小院,此时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而天空中的打斗还在继续,显然这样的破坏还将继续下去。
他抬头望去,远远见到天上两个打斗的身影。
剑光四溢,外加漫天密不透风的乌云,让人看不清晰具体。
孟惊蛰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体,他左右望去,隐隐看到了一个背着自己正在疾行的黑衣身影。
“夜姑娘?”孟惊蛰喊道。
但很快,他才想起自己如今是特殊状态,对方应当看不见自己。
夜生兰此时身上无数伤口,但却依旧非常坚定的背着孟惊蛰的身体。
被她背着的身体,此时紧紧的闭着眼睛,完全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虽然知道面前的小姑娘,也是一个元婴后期的魔族,但孟惊蛰还是觉得这场景让他觉得脸红。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被这么个女人背着,像什么样子。
孟惊蛰试图冲进身体当中,但仅仅靠近,就被直接反弹回来。
进不去。
孟惊蛰试了很多次,都是完全徒劳无功。
而他细看夜生兰此时逃生的方向,赫然是朝着山上去的。
“惊蛰!”
孟惊蛰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声。
他心下一惊,细细听去:“惊蛰,你你你你在哪里,呜呜呜…”
龙吟剑说话,不知何时竟然还带了哭腔。
龙吟剑是孟惊蛰的神剑,因而他与龙吟剑心意相通,但此时,却也是他失去身体之后,第一次听到龙吟剑的呼唤。
孟惊蛰忍不住将这种变化,归结为他神识的增长。
听到龙吟剑的呼唤,多半意味着龙吟剑就在不远的地方。
孟惊蛰四下望去,终于在夜生兰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昊雪。
昊雪此时满脸阴沉,紧紧的跟在夜生兰身后,双眼死死的盯着夜生兰,像是在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孟惊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清晰的看见了昊雪手上举起的武器,已经对准了夜生兰。
“小心!”
孟惊蛰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道青色盾牌,突兀的出现在昊雪的攻击上。
夜生兰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但背后的动静,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看着突兀出现的青色盾牌,以及昊雪满脸恨意的表情,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藏在暗处救了自己。
“去死!”昊雪再次发出攻击。
只是这一次,夜生兰已经有了防备,倒是没有再被偷袭道。
孟惊蛰认为她的实力比昊雪强,因而没有再给她帮忙,而是此刻的心神,全都被天上的打斗所吸引。
“九州风动!”孟惊蛰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他朝着天上望去,虽然依旧看不清楚那两个打斗之人,但他已经明白,其中一人,定然是他的师父:静和剑尊。
而此时,在短短交锋中,却已经落入了下风。
孟惊蛰此时才定神望去,发现原本只是元婴中期的昊雪,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如今展现出来的竟然是化神初期的修为。
突然的修为暴涨,也无怪他能压着夜生兰打。
孟惊蛰赶忙给他帮忙,除了神识盾,还使出了神识攻击,当时止住了昊雪的攻击。
“什么人,藏头露尾!”昊雪骂道。
而夜生兰却像是知道了什么,没有过多纠结隐藏在暗处帮她的人,转而朝着昊雪呵斥道:“交出龙吟剑,那不是你的东西!”
昊雪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你果然觊觎龙吟剑。”
孟惊蛰的目光立时落在昊雪的储物戒中,他没有过多犹豫,便一头扎了进去。
在储物戒的角落当中,孟惊蛰看到了被禁魔沙包裹的龙吟剑。
这样的龙吟剑就像是一个完全被束缚住的孩子一般,所在角落当中,满脸都写着无助。
“孟惊蛰,你你你你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龙吟剑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入了孟惊蛰的耳朵里。
孟惊蛰知道禁魔沙的厉害,因而也不敢给它注入魔气,只将身上所剩不多的灵气,全都涌入剑身当中。
“孟惊蛰,是你吗?”
突然注入的灵气,立马引起了龙吟剑的注意。
孟惊蛰想要回应,但龙吟剑却似乎听不见。
“我我我我就知道。”
龙吟剑还以为它能说出什么话来,就听神剑停顿了一会,便带着些许得意的说道:“你压根就离离离离不开我。”
孟惊蛰能听见它,但它却不能听见孟惊蛰,一人一剑,似是在用灵气交流,断断续续的,龙吟剑竟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走走走!”
禁魔沙能禁魔气,却禁不住灵气,龙吟剑失去了束缚,储物戒自然也不是阻碍。
甚至是为了报复关押它的昊雪,龙吟剑十分暴力的从储物戒中冲了出去。
原本正在和夜生兰打斗的昊雪,立时感受到神识如同被人硬生生扯断一般的疼痛。
紧接着,他的储物戒就像是失去了锁一样,里面的东西往外掉落一地。
“区区禁魔魔魔魔沙,也能困住我?”龙吟剑骄傲的声音响起。
夜生兰脸上神色一松,又问道:“是孟惊蛰回来了吗?”
她如今已然知道,她背上的孟惊蛰只有躯体,意识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因而才会有这样一问。
龙吟剑立马替自己的主人揽功,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
龙吟剑说完,整个身子,像是被一双大手控制着,再度腾空而起,朝着天上打得最凶猛的地方而去。
“干干干干嘛?”龙吟剑磕磕绊绊的问道。
孟惊蛰也不知如何想的,似是灵机一动一般,意识一头扎进剑身当中。
他本来以为里面会是灰蒙蒙一片,但他却在里面,看见了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
有山有水,有花有草。
甚至还有一个缩在角落里,头上扎着两个包包头,左右脸完全对称,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到孟惊蛰一脸惊恐:“孟孟孟孟惊蛰,你怎么进进进进来了?”
116、小天地
孟惊蛰看着这个不过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女孩, 说道:“你怎么能看见我了?”
小女孩闻言,面上有过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说道:“是是是是是呀,我怎么能看到你了。”
说话间还带着小奶音, 软软糯糯的, 从前听着, 孟惊蛰只觉得龙吟剑像是个没断奶的小孩子,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它的真身, 倒是越发肯定它就是个没断奶的小孩子。
“没时间解释了, 看我的!”孟惊蛰说道。
紧接着,龙吟剑就觉得自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 剑身突然拔地而起。
孟惊蛰此时待在神剑内, 和龙吟剑挤在一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神识大涨的缘故,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如今对于神剑的使用,似乎越发得心应手。
“孟惊蛰,你你你你要干嘛呀?”龙吟剑凑了过来,直接抱住他的大腿,抬头问道。
一张脸是标准的对称脸, 就连头上的两个包包头,都是正好对称的, 孟惊蛰心下没由来的感受到一阵欢快之感。
但等他的眼神,落在龙吟剑身上穿的那件左襟小褂时, 又是一阵难受袭来。
“你下次可以试试穿对襟。”孟惊蛰忙里偷闲说道。
龙吟剑却嘻嘻的笑了起来,脸伤满是调皮,说道:“我就就就就是故意的。”
孟惊蛰微微挑眉, 问道:“结巴也是故意的吗?”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5]
“孟惊蛰,大大大大大坏蛋!”龙吟剑大声喊道。
只是她刚刚喊完,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剑身似是在狂风骤雨当中的一叶轻舟,此时随着风浪左右摇摆。
突兀出现在两个大佬打斗中心的龙吟剑,立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无论是面具男人还是静和剑尊,都认识这把剑。
两人心底都是一沉。
静和剑尊以为徒弟的剑被人夺去,而面具男人,立时意识到孟惊蛰应该是从翻天瓶中逃出来。
“师父,我来助你。”孟惊蛰从剑中说道。
在场两人,自然全都听到了这句话。
静和剑尊当场脸上一喜,而面具男人,却是脸色一沉。
“孟惊蛰,你还记得本座曾经教过的双生剑吗?”静和剑尊问道。
孟惊蛰一哽。
这剑诀静和剑尊确实教过,只是双生剑是双人剑,需要有人一起使出来,倒是有些像武侠小说中的双剑合璧。
孟惊蛰原本是想着和秦无生搭配修习,但秦无生早就下落不明,而孟小甜连剑都拿不稳,因而孟惊蛰对这套坚决的研究从来不深入。
静和剑尊见他长久不语,立时便明白了什么,此时大敌当前,他也不好训斥徒弟,只说道:“罢了,那便用飞花剑法。”
飞花剑法,孟惊蛰倒是熟悉,只是按照他的理解,这剑诀倒是不太适合两人搭配。
孟惊蛰刚想反驳,转念一想,这剑法是静和剑尊自创,因而这剑法的情况,师父应该比自己更加了解,此时既然师父敢提出来,那自然是有了解决之法。
孟惊蛰往常爱和静和剑尊抬杠,为了一些细枝末节杠到水枯石烂,但如今强敌当前,却也不是抬杠的时候,因而他也十分配合师父。
静和剑尊手中的剑,名为静和剑,乃是剑尊亲手炼制而成,又是以剑尊的名讳命名,经过多年温养,早就与剑尊心意相通。
因而在静和剑尊手里,这把剑的威力,未必比拿着龙吟剑差。
因而,静和剑尊没有选择驾驭龙吟剑,而是以双剑的模式,与徒弟合作。
飞花剑法,本不是适合双人协同的剑法,但静和剑尊是剑法的创始人,在他有意配合以及修改之下,这剑法双剑齐发,显得十分圆融和谐。
一柄是化神期剑修温养多年的宝剑,一柄是绝世神剑,每一个单独拿出来,都已经能够让人颤三颤,如今两把剑一起发威,面具男人当场便节节败退。
面具男人此时也心下骇然,他从前没有与静和剑尊交过手,只知道对方第一剑修的名声,因而对待静和剑尊,他一直是慎之又慎。
当初他知道极寒女王不是静和剑尊的对手,便先用救治叶嫣然来削弱静和剑尊,但即便是这样,极寒女王也只能与剑尊打个两败俱伤。
而如今,静和剑尊也不知何故,从动物状态返还回来,但却十分虚弱,可即便是这样虚弱,顶多表现出往常四成实力的静和剑尊,他依旧不能当场拿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装神做鬼?”静和剑尊责问道。
许多孟惊蛰都能知道的事情,静和剑尊这样一个高位者,自然不会毫无反应,他自然能从许多蛛丝马迹中,找到这男人插过手的痕迹。
面具男人此时被师徒俩联手用飞花剑法压制,眼见就要败落,但他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慌张来,而是说道:“听闻剑尊耗费四百年时间,都不能参破归一剑决。”
孟惊蛰听了这话,顿时心底一沉。
归一剑诀,从前是静和剑尊的心魔,对于静和剑尊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不能参破归一剑诀,完全是一件耻辱。
可静和剑尊此时却没有半点慌乱的迹象,而是面无表情,说道:“这世间本座不能参悟的事物太多了,不独独一个归一剑诀。”
面具男人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当即冷笑一声,说道:“这还是那个归一剑宗的剑道天才吗?怎么,你的心志都被打磨没了吗?”
静和剑尊依旧神色不改,说道:“你若只有这点本事,那可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面具男人听了,眼神一沉,紧接着,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拿出一盏黑色的灯。
灯上散发出阵阵黑气来,只一眼,便让人觉得邪气异常。
“这是……锁魂灯!”静和剑尊认出了这盏灯来。
一旁待在龙吟剑里的孟惊蛰,也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这盏灯的信息。
长生谷,古泽,锁魂灯。
当日古泽说锁魂灯虽是神器,但却颇为邪性,要求孟惊蛰若遇见了,务必将它打碎,孟惊蛰当时还不太信任古泽,如今真的见了这盏灯,只是一眼,他便感受到了冲天邪气,自然明白古泽所言不虚。
“你千方百计要找的东西,就在我的手上。”面具男人笑着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盏灯上。
孟惊蛰与师父一同望去。
这灯虽被浑身黑气包裹着,但上面有一道影子,却格外凝实。
或者说,这不是一道影子,而是半道影子。
那半道影子上,能够清晰看到轮廓,与孟惊蛰在长生谷石壁上看到的图腾一致。
显然里面被锁住的那个魂魄,就是长生谷里他们膜拜的那个图腾。
那为什么会是半个呢?
孟惊蛰看着这非常整齐的一半,心下跳得越发厉害,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离自己非常近,但却始终看不穿。
“玉萃?”静和剑尊声音里有些疑惑。
他这样的询问声,倒是让面具男人身子一顿。
这样微妙的细小动作,被一直仔细关注他的孟惊蛰捕捉到。
孟惊蛰很快意识到,被关在这锁魂灯里的,应该不是师父心心念念的玉萃的师姐。
不是玉萃师姐,那又会是什么呢?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静和剑尊,想到除了玉萃师姐,师父还在找什么?
“锁魂灯坏坏坏坏得很!”一旁的龙吟剑忽然说道。
孟惊蛰朝她望去,只见小丫头此时两个包子脸鼓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严肃。
他立时想到,龙吟剑虽然平常不靠谱,但毕竟也是活了上万年的神器,素来见多识广,它应该能看出来。
“那半个影子是什么?”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听了这话,顿时哭了起来,说道:“那是……那是……貔貅的元神。”
神兽貔貅。
孟惊蛰过去待的世界里,就有神兽貔貅的传说,传闻中的瑞兽,善招财,可助人趋吉避凶。
他没想到,这个穿越后的世界里,也有貔貅的存在。
“貔貅的半个元神,为什么是师父想要的……”孟惊蛰突然顿住。
半个元神,孟小甜恰巧失去了半个元神。
“那是小甜的元神?”孟惊蛰问道。
“啊,是小甜吗?”龙吟剑有些迷茫,它虽然也很亲近孟小甜,但却说不清这种亲近的根源。
此时若是这样解释,它忽然明白了这种亲近从何而来。
貔貅是被天道钟爱的神兽,即便它们这些神器没有与貔貅建立联系,也会不自觉的亲近她。
动物,花草,这世间向善的一切,都会忍不住亲近她,就像是藏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一般。
而若是孟小甜就是貔貅,那么长生谷就是孟小甜的故乡,而古泽,就是她最后一个亲人,直到死后,古泽都在费心为孟小甜铺路,引导孟惊蛰去毁掉锁魂灯。
一想到妹妹的亲人,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死去,甚至很有可能是为了妹妹死去,孟惊蛰心下便觉得一阵凄凉。
“师父,必须打碎那盏灯,那里面藏着小甜的元神。”孟惊蛰朝着静和剑尊说道。
静和剑尊顿时红起眼来,抬手就是一剑。
剑光肆虐,似是带着滔天杀意。
面具男人拿出锁魂灯来,却像是只是给他们看看一般,在灯上随意一点,一道黑影就直接落入面具男人的眉心。
紧接着,他就直接将灯收了起来,完全不给孟惊蛰和师父毁掉灯的机会。
“一个领悟不了至高剑诀的废物,就算修为再高,又有何用。”面具男人说道,他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把剑。
“云霜剑!”静和剑尊满脸诧异,紧接着似是在向孟惊蛰解释:“还记得为师跟你说过的,宗门曾经有个天才,仅仅金丹期,便成功领悟归一剑诀吗?”
孟惊蛰自然记得这件事。
这个人的存在,对于静和剑尊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而这弟子原本前程似锦,却因为卷入谋杀师父而遭到归一剑宗的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你怎么拿着他的剑?你把他怎么了?”静和剑尊问道。
面具男人浅浅一笑,紧接着说道:“师叔,还要跟我切磋归一剑道吗?”
面具男人突然变换的,显得十分诡异的声线,听得人心下一紧。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静和剑尊,看师父的表情,便知道这应当是那个弟子的声线。
“飞花剑法,比之归一剑诀,如何?”
面具男人说完这句话,便突然提起云霜剑,剑起。
无数剑光在空中乍现。
孟惊蛰只觉得这一剑,像是在他面前绽放的无数花火。
花火短暂而又美好。
但却又带着致命的杀机。
孟惊蛰此时明明用的是龙吟剑的壳子,但却觉得,斜刺里似是有冲天剑意,携带着无尽绞杀之意,朝着自己的眉心二来。
神识化形!
孟惊蛰慌忙间,只能凝结出青色的神识盾去阻挡。
只是这一道用神识凝结出来的剑,裹挟着归一剑诀的无尽杀意,似是杀神一般,想要斩尽一切。
青色的神识盾,只在一瞬间便消融殆尽,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剑的杀势。
孟惊蛰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真切的感受到杀意,就好像在这一剑之下,他也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他没想到,自己最接近归一剑诀的一瞬,居然是要死的这一瞬。
“废物。”
孟惊蛰听到了一道冷淡中带着懒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他的身前突然多出来一个浑身上下黑白分明的物种。
明明是憨态可掬的身形,此时却显得极其高大威猛。
这只成为他元婴的大熊猫,在这样危机的时刻,直接站了出来,挡在了孟惊蛰身前。
熊猫双手叠加在一起,竟是用肉身来阻挡这一剑。
“哼。”
一声闷响。
大熊猫直接朝后一退,紧接着身影消散,直接没入孟惊蛰的意识当中。
“阴阳珠!果然在你身上!”面具男人双目赤红。
五件神器,他已经得了四件,如今就只差这一件神器之王。
孟惊蛰还在懵逼状态中,见到大熊猫消失,他立时便在识海中查探起来,待见对方此时安安稳稳的待在识海中,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一根灰色的竹子来,孟惊蛰心底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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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猫替他挡住了这惊天一剑,孟惊蛰生怕它有个三长两短。
“你……”孟惊蛰刚想问你怎么吃灰扑扑的竹子。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大熊猫是非常挑食的物种,对于竹子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毕竟,许多出使他国的大熊猫,就是这样吃穷外国人的。
“我用你点阴阳值怎么了?我就是你。”大熊猫理直气壮的说道。
孟惊蛰眼神在系统商城一瞟,这才注意到阴阳值直接少了一位数,而购买记录里多了一条买竹子。
“你就是我?”孟惊蛰倒不怎么心疼损失的阴阳值,而是格外关注它随口说的那句话。
可大熊猫说完这句话后,却再不理孟惊蛰了,直接转过身去,那肥硕的屁股对着孟惊蛰,专心致志啃竹子。
“你夺了他的魂,就以为他的理解,就是你的理解吗?”静和剑尊扬声问道,倒是又唤回了孟惊蛰的注意力。
静和剑尊先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而他甚至没来得及保护孟惊蛰,此时交手一轮过后,静和剑尊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面具人只是借着那弟子的魂魄,方才能使出归一剑诀来,可实际上,他本人对于归一剑诀没有半点理解。
孟惊蛰也听明白了师父的话语,他此时满心骇然,似是没想到,锁魂灯居然还有这样逆天的功能。
请拘役的魂魄上身,那个魂魄生前的本事,便全都成为面具男人的本事。
这样的功能,无疑是一条投机取巧的逆天捷径,但凡面具人看上了什么功法,也不需要费心去学习,他只需要杀人夺魂即可。
“他的理解,与我的理解有何不同?”面具男人话语间满是无耻。
静和剑尊提剑,飞花剑法再度倾泻而出、
飞花漫天,带着滔天杀意。
面具男人的归一剑诀也没有半分退缩。
无数剑光纠缠在一起。
归一剑诀也不愧是第一剑诀,即便在面具男人这个半吊子手里,这剑诀也发挥出震天威势。
“你不是归一剑诀的对手。”面具男人轻声说道。
孟惊蛰心下一紧,哪怕静和剑尊如何看得开,归一剑诀始终是他的心魔,孟惊蛰很怕师父会在这样的攻势中陷入心魔里。
“孟惊蛰,你那是什么眼神?”静和剑尊忽然开口说道。
孟惊蛰一愣。
他没想到这样焦灼的局面下,静和剑尊居然还能有闲心注意徒弟的表情,原本他对静和剑尊的一肚子的担心,顿时便烟消云散。
而如孟惊蛰猜测的一般,静和剑尊也果然留了后手。
“这剑道第一剑诀,你好像比我这个归一剑宗门人都要迷信。”静和剑尊说道。
面具男人瞳孔一缩。
紧接着,静和剑尊剑光再起。
这一次,用的却是孟惊蛰从未见过的剑诀。
出剑不疾不徐,又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似是闲庭信步一般,在拈花之间,便将敌人斩于剑下。
而归一剑诀的种种猛烈攻势,在这奇怪剑招之下,竟然如同一个四处碰壁的小孩子一般,处处都受到限制。
“这是什么?”面具男人的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觉得呢?”静和剑尊平静问道。
“你竟然……你竟然刻意研究出了压制归一剑诀的招式?”
面具男人说完,不等静和剑尊回答,他又疯狂摇头,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连归一剑诀都无法领悟,如何还能想出克制之法。”
静和剑尊此时用满是悲悯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对真正的归一剑诀,当真是一无所知。”
孟惊蛰在一旁,听得也是满头雾水。
可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一招一招,像是要直接将面具男人杀死一般。
明明是悠悠闲闲使出来的招式,却裹挟着惊天的杀意。
这杀意如同静和剑尊这个人一样,似乎永远都是这般势不可挡。
“今日是我败了。”面具男人忽然说道,紧接着他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不再有半分留恋,直接身躯化为一阵黑色的烟雾,瞬息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静和剑尊身子一顿,紧接着抓起龙吟剑,朝着一旁的大山脚下飞去。
大山上似是有某种限制,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飞翔。
因而即便是修为高深如静和剑尊,此时也只能被迫徒步。
就连龙吟剑,如今也是拖在地上行走。
化神期修士的威压,这外围山脉的野兽们自然是不敢造次。
可静和剑尊也没有威风太久,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之后,随手布置,便是一个简易的阵法,紧接着,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朝着地上倒去。
“师父?”孟惊蛰大声询问。
他本想提醒师父,阿叶还藏在地下密室当中,最好要解决了此人,但静和剑尊如今的状态,显然是再也支撑不起更多的战斗了。
静和剑尊没有回答,此时他面色苍白,倒在地上。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功夫,静和剑尊也没有半分好转,反而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来。
孟惊蛰从龙吟剑中飘了出来,凑到静和剑尊的身边。
他此时恢复意识体状态,本想查看师父的情况,却意外的看见,师父的身上,多了一道兔子形状的虚影。
孟惊蛰想到先前师父变成一只小白兔,心下一跳。
但很快,情况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又等了一刻钟,地上没有了虚弱的静和剑尊,而是多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那兔子睁开眼睛,红红的眼睛无意看向化为意识体的孟惊蛰。
孟惊蛰莫名的,从师父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师父,你能听到吗?”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小白兔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就像是看不见一样。
孟惊蛰无奈,只能又回到了剑里面,此时他再发问,倒是得到了小白兔的点头。
“师父,我们现在上山吗?”孟惊蛰问道。
小白兔还没有什么表示,龙吟剑便已经大声说道:“上山,我我我我要上山!”
语气之急切,让小白兔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似是孟惊蛰的眼神太过直接,剑内天地的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磕磕绊绊的解释道:“山上有有有有神药,可以救救救救剑尊……”
孟惊蛰微微挑眉,说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龙吟剑用力点头,目光透过剑身,看向头顶的高山,说道:“这里……这里的路,我我我我我觉得我能带!都都都认识!”
孟惊蛰想到龙吟剑曾说这里像故乡的话,勉强相信了龙吟剑会带路的鬼话。
半刻钟后,一兔一剑,站在一条断流面前。
断流流水急湍,小白兔踹了一块石头下去,只一瞬就没了踪影。
断流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似是能吞噬一切。
孟惊蛰又看了一眼,只见这条断流向下延伸的方向,果然是那片湖存在的地方。
显然,这里就是那片沉湖的源头。
这里的水,也和那里一样,什么东西扔进去了就会沉没下去。
而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想要继续上山,要么返程再找路,要么便是跨过这条断流。
“这这这这里不能走回头路。”龙吟剑忽然说道。
孟惊蛰一顿,这下连回头另外找路的选项也没有了。
“你管这叫有路?”孟惊蛰忍不住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117、带路
“啊这……”
龙吟剑包子脸上此时满是迷茫, 见孟惊蛰盯着自己,方才有些委屈的解释:“我……我我我我记得这里就是有路呀。”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问道:“上一次你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孟惊蛰挑了挑眉,问道:“这个‘很久’, 是真的这么多个‘很久’, 还是一个‘很久’?”
龙吟剑伸出两条藕节似的白胖手臂, 完全张开手,比划道:“好好好好……好多个。”
孟惊蛰又问道:“大概多少年?有几百年吗?”
龙吟剑眉头微蹙, 想了想很久, 方才说道:“好多……好多个……几百年。”
孟惊蛰见小姑娘此时一脸纠结,显然是个糊涂的, 索性也不再继续问了下去, 只是说道:“沧海桑田,你多年没来这里,这里发生这样的变化, 倒也不足为奇。”
孟惊蛰又道:“我以为你是出生在千绝迷城,难道这里才是你真正的故乡?”
龙吟剑脸上满是纠结,她的记忆里太多似是而非之事。
“我记得你说过,一千年前,你跟随第一任主人在千绝迷城, 那前面的九千年呢?”
龙吟剑脸上纠结之色越重。
孟惊蛰上前,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
龙吟剑在孟惊蛰的安抚之下, 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她满心以为孟惊蛰要说什么安慰自己的话。
“你是不是虚报了年龄?”孟惊蛰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我我我我没有!”龙吟剑头上两个包包头当场炸开, 变成了两个高马尾。
马尾无风自动,倒是让孟惊蛰看清楚了小姑娘此时的愤怒。
“女孩子都喜欢往小了说年纪,你倒是奇怪……”
“我我我我就是万年老怪!”龙吟剑再次说得超大声。
孟惊蛰又道:“头一次听到人自己说自己是‘老怪’诶……”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龙吟剑被孟惊蛰气到了, 因而才会这般说话口没遮拦,此时她转过身去,不高兴的说道:“我真的记得这这这这里。”
“它像是出生之地,又又又又又像是埋骨之地。”
听到这句话,孟惊蛰忍不住跟在她身后重复道:“既是出生之地,又是埋骨之地,这句话听起来还有些哲学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心下想着,女孩子的怒气值,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一人一剑虽然全都寄体在龙吟剑剑身当中,但两人的交流,并没有瞒着外面的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此时是小白兔模样,听到里面的对话后,立时一改之前趴着的动作。
他如今不能说话,但却并不妨碍他用动作来表达。
孟惊蛰看着师父一个猛男,突然做出这样萌萌哒的动作,实在没忍住,嘴角微微翘起。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小白兔忽然一个起跳,似是要直接朝着那断流当中冲。
“师父!”孟惊蛰的声音立时又大了起来。
静和剑尊停了下来。
小白兔转过头来,用一种十分鄙视的眼神,看向正在地上爬的那把剑。
“师父,这是沉湖之水,一旦跳下去,哪里还有命回来。”孟惊蛰急忙解释道。
可他这样说,却换来静和剑尊更加鄙视的眼神。
紧接着,静和剑尊不再管他,直接朝着断流纵身一跃。
孟惊蛰心下一沉,但也明白既然这是师父的决定,他这个当徒弟的便只能尊重。
他和龙吟剑一起趴在岸边等待。
“剑尊他是想想想想明白了什么吗?”龙吟剑有些心虚的问道。
她生怕剑尊这灵机一动,全是因为她刚刚随口说的那句话。
孟惊蛰摇了摇头,但还是乖巧的等着。
断流水流湍急,那只小白兔跳进去后,立时就被一切淹没,没了半点踪影。
孟惊蛰心底却觉得自己的师父,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亡,依旧耐心的在岸边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刚过朔月之日不久,天空中此时只有一轮镰刀似的月牙。
而此时断流当中,忽然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声。
孟惊蛰和龙吟剑,此时全都满怀期待的看了过去。
急促的流水当中,逐渐出现一道黑影。
那黑影似是有一双长长的手臂,此时正张开着,显得极为宽广。
很快,虚影冒出水面。
静和剑尊从流水中冒头,身上却没有半分湿润。
好似他本就是不染纤尘的仙人一般,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师父,您恢复了?”孟惊蛰一脸惊喜的望着终于恢复人身的师尊。
静和剑尊微微点头,紧接着,他将手里抓着的一根长长的木头,直接甩在了岸上。
“师父,这木头是要作甚?”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他像是屈尊降贵一般,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的点在太阳穴上。
孟惊蛰望着师父这个“你动动脑子”的动作,额头多了三根黑线,但也知道,他此时一直追问的行为,应当是惹了师父不快。
“师父是要造船吗?”孟惊蛰想到了沉湖上的摆渡人。
静和剑尊没有回答,但却已经开始在这块木头上动手脚,孟惊蛰已经隐约能够看出一个小船的模样来。
“师父自从经历过化形之后,似乎变得不爱说话了很多。”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没搭理他。
孟惊蛰又道:“难道化形还能治疗话痨吗?”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转头看了这个倒霉徒弟一眼,随口说道:“那你也该好好治一治了。”
孟惊蛰如今对于师父的毒舌功夫倒也免疫的差不多了,又问道:“师父先前能够结束化形,难道也是因为沉湖之故?”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难得耐心解释道:“当日你灵魂离体,是不是又偷偷返回船上了?”
孟惊蛰当日意识出体,返回沉湖,差点抢了摆渡人的饭碗,这事情,他自然是一五一十交代了。
静和剑尊听了,说道:“如此,为师倒是明了。”
“师父明白什么了?”孟惊蛰立马追问。
静和剑尊却又是看了他一眼。
孟惊蛰苏日安知道静和剑尊这是在表达鄙视,但还是忍不住嘴欠,问道:“师父你应该知道,透过龙吟剑,你其实压根就看不到我,对吗?”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5]
静和剑尊当然无法直接看见孟惊蛰,但却并不妨碍他完整传达眼神。
他的动作很快,一艘小船很快便坐好。
任何东西进入沉湖当中,都会沉入水底。
但这艘小船被扔进断流之后,却能好好的漂浮着。
“先前它是一块木头的时候,是藏在水底,如今变成船了,怎么就能浮起来,这可不太科学。”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不知道孟惊蛰口中的“科学”是什么,难得给面子,开口跟他解释道:“谁说它是沉入湖底,它是埋入湖底。”
龙吟剑听了这话,却忽然身子一抖。
“你在剑里,也会冷吗?”孟惊蛰好心问道。
龙吟剑转过身,还是不理他,似是在跟他闹脾气一般。
“走吧。”静和剑尊说着,捧起龙吟剑,跳上了船。
“师父,我们要横跨这断流吗?”孟惊蛰问道。
这断流和普通的断流不同,倒有些像是无边泳池。
只是它的“无边”,是“无边无际”的“无边”。
方才待在岸边,他们压根就看不到这断流的另一边,甚至因为沉湖对于即将落入水面的东西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之故,孟惊蛰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断流上面架桥。
“我们不是在横跨这片断流。”静和剑尊忽然说道。
但孟惊蛰看着师父架船的方向,明显就是在横跨过去。
静和剑尊紧接着解释道:“我们是在爬山。”
孟惊蛰听得心底一沉。
他低头望着湍急的断流,小船明显是在水平面上艰难行驶,而在师父嘴里,却变成了爬山。
孟惊蛰是经历过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他本人又是一个精通数理化的人,因而在瞬息之间,他便接受了静和剑尊所说的话。
反倒是龙吟剑,此时一脸纠结,眉头紧皱,对于静和剑尊的话,她显然是极其不理解的,她不明白,明明是横向形势,为何会被说成是在向上爬山。
“跟我解解解解释一下呗,好不好嘛……”小姑娘拉着孟惊蛰的衣服下摆,努力的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来,说话时也拖着长长的尾音。
她这个样子,还是跟阿叶学的,为了能够明其究竟,她甚至都顾不得跟孟惊蛰吵架了。
龙吟剑曾经被昊雪私藏,在那段时间里,她可没少学习新鲜的知识。
只是她努力学到的东西,却得到了孟惊蛰的皱眉。
“你怎么忽然不会好好说话了?本来就已经结巴了,说话还带着尾音,我老以为你话没说完。”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再度气得转过身去,甚至在心里发誓要三天不搭理孟惊蛰。
孟惊蛰见她又转过去了,又道:“这里不也是你的故乡吗?为何你这都不懂?”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无情的后脑勺,以及系统偶尔刷新的阴阳值。
孟惊蛰从来是不当人的,见龙吟剑不说话,又对着它开始念叨。
每念叨一句,就能多一些阴阳值。
原本被熊猫吃掉的阴阳值,此时总算是回了一波血。
就在孟惊蛰想要继续高歌猛进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身子一轻,紧接着便发现自己被踢了出来。
他被踢出剑身,此时再度恢复成没有家的意识体。
静和剑尊此时还在艰难摆渡。
小船虽然能浮动起来,但摆渡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计。
孟惊蛰如今被龙吟剑排挤,倒也弄明白自己的意识体状态是怎么回事,他直接钻进了静和剑尊腰间的那块玉佩法器中。
他想要与外界正常交流,被要钻入器具当中,短暂的变成器灵状态。
“师父,你这姿势不太对,划船的时候着力点应该在……”
龙吟剑不搭理孟惊蛰,孟惊蛰如今只能朝着静和剑尊说话。
静和剑尊听了他一肚子指点,但依旧是我行我素,划船的姿势,并没有因为徒弟的碎碎念而发生半点变化。
“师父,您信我一次。”孟惊蛰又道:“您这样划船,只会越划越吃力……”
“在师父以前,我都没想到,真有人会像您这样划船……”
静和剑尊自己是个话痨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话痨是惹人烦的存在,如今孟惊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只恨不得堵住孟惊蛰的嘴。
他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单手划船,而另一只手,直接捏住腰间的玉佩。
“咔擦。”
一件上好的防御法器,直接碎成了齑粉。
孟惊蛰就这样,再度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势,被人赶了出来。
紧接着,静和剑尊又将身上其他的法器全都收了起来,就连头上的玉簪,也被他收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个船上,倒是没了孟惊蛰的寄居之所。
“舒服了。”静和剑尊轻声说道。
龙吟剑也大声回应:“对!”
一人一剑,倒是短暂的结成了排挤孟惊蛰的同盟。
“你们不会真觉得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吧?”孟惊蛰的声音却像是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又在一人一剑耳边响起。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来自静和的阴阳值:+10]
静和剑尊低头,看着手里的船桨,眼神立马变得万分嫌弃,似是恨不得当场丢了。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自己划。”静和剑尊说着,果然不再对船桨使力。
孟惊蛰试探着动了动,这船桨如今成了他的寄居之所,自然也会受他控制。
只是他自己划动起来,倒是明白了静和剑尊先前的吃力。
断流的水并非普通的水,因而划动起来才会格外吃力。
孟惊蛰只是划动了三分钟,便直接脱离了船桨。
“怎么,这就放弃了?”静和剑尊讥讽的问道。
孟惊蛰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只是换了个地方。”
孟惊蛰如今倒不在船桨当中了,他直接附身在这条小船上。
“师父,我们一起使力。”孟惊蛰说道。
静和剑尊也确实急着上山,他如今虽然恢复人身,但实力却并没有完全恢复,因而此时他也不再跟孟惊蛰斗气。
船和桨一起使力,划动的速度比之前到底快了不少,只是对于两人身上能量的消耗也十分严重。
孟惊蛰在吸收魔气的时候,忽然望向静和剑尊。
“师父如今也修魔了吗?”孟惊蛰惊奇的发现,这精纯魔气,静和剑尊吸收起来,似是没有半分挂碍,完全像是灵气一样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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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剑尊眉头微皱,说道:“什么修魔?”
他对于孟惊蛰的话语极为诧异,但很快,又抓住了重点一般,沉声问道:“你如今在修魔?”
孟惊蛰倒是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向来对于魔族十分厌恶,因为对于自己如今的情况,倒是解释得十分清楚,生怕静和剑尊产生误会。
“你这情况,倒也稀奇。”得知徒弟虽然修魔,但却没完成化魔,静和剑尊便没有过多纠结。
“为师何曾修魔?一直都是最正统的灵修。”静和剑尊解释道。
孟惊蛰听了却是心下一惊,说道:“师父,这地方乃是魔族圣地,其间充斥无数精纯魔气,师父为何还能如此自在修炼?”
“精纯魔气?这分明是最正统的灵气。”静和剑尊说道。
孟惊蛰闻言,立时开始试探着吸收。
原本他以为这里是魔气,他便一直以魔气待之,如今他认为这里是灵气,此时他吸收的,便是最最精纯的灵气。
孟惊蛰想到自己的特殊本领,他能让灵气和魔气混合在一起。
很快,他便从这里吸收到这样的混合气,甚至吸收得比单独的灵气与魔气都更加顺畅。
“师父,有没有可能,我们如今深处一个巨大的幻阵当中,所以才会如此心想事成?”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摇了摇头。
“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支撑这么大的幻阵。”静和剑尊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是化神后期的修士,进了这个地方都完全束手无策,变成了一只没有半点能力的小白兔。
这样的变化,是一种他无法反抗的力量带来的。
甚至直到现在,哪怕静和剑尊成功恢复人身,他依旧有一种完全无法反抗之感。
就像是在抵御天道,完完全全束手无策。
“魔族圣地,你是靠《百魔夜行图》进入此地?”静和剑尊问道。
孟惊蛰说起自己进入此地的经历,待提起夜生兰时,静和剑尊忽然问道:“你说她是风歧魔尊的侄女?”
“夜姑娘可是有何不妥?”孟惊蛰问道,他察觉到师父话中似是有未完之言。
静和剑尊点头,说道:“这一任的风歧魔尊,他的哥哥也是魔尊。”
这事孟惊蛰也有所耳闻。
静和剑尊接着说道:“夜姓虽然人丁稀少,且重男轻女,但却一直以来,都是风歧城的第一家族。”
“这位风歧魔尊,听说从前是个醉生梦死,贪图享乐不事修炼的烂泥,但在亲哥哥死于非命之后,他立马洗心革面,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成了新的风歧魔尊。”
“师父为何对风歧一支的事情如此了解?”孟惊蛰有些好奇的问道。
静和剑尊叹息一声,说道:“修仙界曾经有一位天骄,便是死在夜家。”
“死在夜家?”孟惊蛰听出了师父口中无尽的惋惜,似是对于这位天骄的离去十分痛心。
静和剑尊继续说道:“本是天之骄女,但却不幸,被家族当做是一件交易品。”
“若是她能顺利长成,今日之修为,多半不在为师之下。”静和剑尊说道。
静和剑尊是归一剑宗第一战力,也是修仙界第一剑修,能得他如此评价,足以可见这位女修的优秀。
“这位夜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后代。”静和剑尊轻声说道。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顿,想到夜生兰对于修仙者莫名其妙的好感,以及她偶尔展现出来的修仙者特质,若是用血缘来解释,倒也解释得清楚。
静和剑尊此时面上带着些许感伤。
孟惊蛰见此情形,倒是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在断流上划动了三天三夜。
视线中终于出现了除了断流的风景。
如此被迫在断流上划动了这么久,一直望不到边际,甚至让孟惊蛰有一种自己是在无边海域中划动之感。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静和剑尊忽然问道。
“魔族圣地,甚至还有可能变成是所有种族的圣地。”孟惊蛰说道。
魔气和灵气都有了,甚至各种包容的形态,这座圣地全都表现出来了。
甚至他还觉得,先前夜生兰得到的一根鞭子,除了可以用魔气驱使,它应当也不会拒绝灵气的趋势。
孟惊蛰只觉得,如果这里对外开放,变成各族圣地并不是一件难事。
静和剑尊闻言轻轻点头,又说道:“这座山,其实我最初看到它,感觉它很像一座剑冢。”
“师父?”孟惊蛰不知道静和剑尊是如何看出来的。
孟惊蛰同样也是剑修,但他却没有看出来,这地方哪里像一座剑冢了。
但转念一想,又说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师父心中想着剑,自然会觉得这里是一座剑冢。”
静和剑尊点头,接着说道:“你虽是剑修,也以明了剑道,但却没有剑心。”
孟惊蛰立马说道:“可是我从本心里,已经认可了自己剑修的身份,甚至龙吟剑里,如今还住着一个剑灵。”
静和剑尊轻轻一笑,说道:“剑心,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孟惊蛰开始反驳,但这一次静和剑尊却没有陪他抬杠,而是始终心平气和的看着弟子,甚至眼神中还隐隐有一种忍让感。
“你可知,为何我没有学会归一剑决,却依旧能找出克制之法?”静和剑尊又问道。
“因为剑心?”孟惊蛰问道。
“我化形为白兔,并非一无所获,我在这里,获得了真正的剑心。”静和剑尊说道。
对于静和剑尊的遭遇,孟惊蛰心下忍不住有些羡慕,但也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每个人成功的方式都不一样,轻易都是学不来的。
恰在此时,小船终于靠岸,船身已经撞上了岸边的石头。
“船靠岸了。”静和剑尊拿出一个石头出来,说道:“你进这里。”
孟惊蛰没有防备,意识直接钻了进去。
静和剑尊确认之后,用灵力禁锢住这个石头,紧接着将这块石头重重一抛。
石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紧接着快速沉入水底。
118、过河
“啊……”龙吟剑看着这一幕, 呆愣了三秒后,突然暴起,直接冲向静和剑尊:“坏坏坏坏人!我戳戳戳戳死你!”
失去主人驾驭的龙吟剑,此时的攻击, 就像是幼儿在试图反抗大人, 静和剑尊甚至都没有如何用力, 就将她的攻击挡了下来。
“走了。”静和剑尊提起龙吟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身就打算走。
“坏坏坏坏人!我才才才才不跟你走!”龙吟剑感受到自己与孟惊蛰的契约并没有断绝, 但她也是真的无法与孟惊蛰取得联系,就好像这个人被包裹了一样, 外界如何呼喊, 都叫不醒他。
“你不走?”静和剑尊诧异的望着龙吟剑。
龙吟剑此时待在岸边,痴痴的看着断流,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 似是扎根在了这里。
“还真是让人费解啊。”静和剑尊说道。
龙吟剑是神剑,静和剑尊又是当世无双的剑修,此时她听静和剑尊这般说,只愤愤不平的说道:“就就就就算你是最厉害的剑修,我我我我也不会随便背叛孟惊蛰!”
龙吟剑一想到孟惊蛰这般崇敬师父, 却换来这样的对待,便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 说道:“坏师父,抢徒弟的的的的剑!”
静和剑尊挑了挑眉, 说道:“不要自视过高。”
说话间,他还安抚的拍了拍自己的静和剑,轻声说道:“她在乱猜, 你别多想。”
龙吟剑一哽,看到静和剑尊如此珍视自己的宝剑,龙吟剑又气又酸。
静和剑尊接着说道:“走吧,在这里你是等不到他的。”
“你你你你骗剑!”龙吟剑倔强喊道。
静和剑尊看着她,说道:“你若不走,那就等着孟惊蛰得空来接你吧。”
说吧,静和剑尊转身欲走,似是耐心真的耗尽,打算将龙吟剑丢在这里。
但他没往山里走了两步,便听见背后的细微响动声。
静和剑尊没有回头,但到底还是稍稍放缓了脚步,好让龙吟剑追的没有那么吃力。
孟惊蛰被师父锁在石头当中,被扔出去的那一瞬,心中满是懵逼。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开始回忆起自己和师父先前的相处,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得罪了师父。
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师父所说的那句,他没有剑心。
如此情形,孟惊蛰依旧不觉得静和剑尊是在毁尸灭迹,依旧还是往师父用心良苦上猜测,只是他也想不明白,师父想让自己在断流水底得到什么。
难道是又挖出一块埋葬的木头吗?
被灵力包裹的石头装法器,在半空中,距离断流水面还有一米多时,便感受到一股子强烈的吸力,紧接着,就被直接硬生生的拽入水中。
一入水,石头法器上包裹的灵力,立马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上面的灵力在一秒钟内消散得干干净净,整个法器也迅速分崩离析。
断流之水,在孟惊蛰此时眼里,厉害得就像是王水一般,似是能溶解一切。
越是这般,孟惊蛰越发觉得静和剑尊先前能够从这里逃生,是如何的厉害。
且正是因为静和剑尊先前的示范,让孟惊蛰明白,这个地方是可以逃生的,只是要找对方法。
孟惊蛰的寄体已经消解,他的意识在水中四处飘荡。
只是这水的厉害,不仅仅是消解实物。
渐渐的,孟惊蛰便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上,像是多了一把刀。
这把刀缓慢而坚定的削着,像是在凌迟一般,将孟惊蛰切成一片一片。
孟惊蛰想要反抗,但整个意识就像是一块笨重的木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这把无意识的刀,一片一片的削着。
即便面对这样的酷刑,孟惊蛰此时也没有什么对静和剑尊的怨恨,反而不停的想着:“为何要削我?”
断流之水如同无孔不入一般,孟惊蛰很快便发现,他被切下来的那些意识碎片,此时又再度被更小的“刀子”切成更小的碎片。
如此一点一滴。
孟惊蛰在那一瞬之间,竟是想到了一句话“如此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不穷尽也。”
他还没想明白断流之水想要做什么,倒是先苦中作乐的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止尽的有丝分裂。
甚至因着这样的猜测,他越发觉得那些细小的意识碎片,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
只可惜,他的这些孩子们,此时被断流之水冲散,像是要去往天涯海角一般。
“要是师九英看了这一幕,估计会喊我水神吧。”孟惊蛰忽然笑着说道。
师九英是地底树王,她的树根遍布真个地底,按照她的说法,是地底的任何一处,都有她的根系所在。
根系所在之地,一切便由她主宰。
因而她才能轻而易举掌控整个地底。
“为何我不能像师九英一样?”孟惊蛰心底,也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他似是无法反抗这刀子在他的意识上落下,那何不顺势而为?
孟惊蛰这般想着,倒是突然有了一种心胸开阔之感,他不再去管那把刀子,而是一心一意,开始试图与自己散落的意识碎片进行联系。
开始总是特别艰难,遥远的意识体像是一去不复返一般,不会给孟惊蛰任何反馈,而刚刚被切下来的意识体,虽然能进行反馈,但这样的反馈却是转瞬即逝。
孟惊蛰暂且不管那些已经远离的意识体,只专心致志在那些刚刚切下来的碎片上进行试验。
一次,两次,三次。
也不知试了多少次,孟惊蛰终于成功,但却也有了一种分裂之感,就好像自己长了两双眼睛。
这两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像他反馈着同一件事,难免会给他一种割裂之感。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时间,方才消除这样的割裂感,甚至还开始学会如何利用两个意识体帮助自己。
渐渐的,孟惊蛰能够一次掌控的意识体越来越多,他也越发觉得吃力。
但这种吃力感,孟惊蛰并不觉得是一种阻碍,反而认为这是最后的考验。
孟惊蛰努力消除这种吃力感,他也知道自己坚持的越久,距离胜利的曙光越近。
如此咬牙坚持下来,孟惊蛰终于觉得身上一轻。
他的意识碎片随着水流浮上水面,看见了蓝天白云。
孟惊蛰也跟着看见了蓝天白云。
他的意识碎片沿着流水看见了路边奔跑的麋鹿。
孟惊蛰也跟着看见了麋鹿。
他的意识碎片沉入水底,看见了一块巨石。
孟惊蛰也跟着看见了巨石。
无数画面,万千意识,像是他伸出去的触须一般,此时源源不断的向他发出反馈。
他就是长了无数双眼睛,就像是已经成为了这片断流的真正主宰。
孟惊蛰此时只觉得,自己在断流当中,再也不是待切割的羔羊,而像是另外一个主人。
无数个意识体的反馈,总算是让孟惊蛰看清了这条断流的整体轮廓。
在外面时,孟惊蛰看见的是波涛汹涌,似是一个浪头就能将人打翻的断流,一个不甚,可能就要被断流冲下悬崖。
可如今他的意识散落断流各处,倒却觉得这不像是一片断流,反倒像是一条特殊流向的河流,倒是与静和剑尊先前的判断完全一致。
孟惊蛰掌控万千意识体之后,便开始试着将这些意识体全部召回。
若是能够再度聚拢,那才表示他是真的完全掌控了这种方法。
可他这一次的尝试,再度变得艰难起来,就好像是缺了什么一般,无法让这些意识碎片黏连在一起。
渐渐的,这些意识碎片,开始向孟惊蛰反馈同一个东西。
水底的那块巨石。
孟惊蛰此时早就碎成千万块了,每块的大小估计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差别,因而孟惊蛰也不再在意什么主碎片了,他的意识一个瞬移,那块石头便出现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
主意识从一个碎片转移到另一个碎片上,这件事对于孟惊蛰来说,似乎没有半分为难,甚至还有一种合该如此的顺畅感。
那块巨石,深深的埋在水底淤泥之中,上面布满了积泥。
孟惊蛰凑近了细细观摩,透过那层层包裹的积泥,孟惊蛰隐约感受到这巨石似乎格外方正。
就像是已经被人打磨好扔进来的一般。
孟惊蛰的神识,逐渐凝结为一双手。
这双手抓住石块的两头,用力将它从淤泥中扯动。
也许是陷得越深,耗费了巨大的力气,依旧没有太多松动。
孟惊蛰见拉不出来,索性换了一个方法,神识凝结成一个铲子,开始在水底挖掘。
挖掘工作倒是进行得比较顺利,很快,石块周围便空了一圈。
挖掘工作未停,孟惊蛰又开始清理石块裸露部分上的淤泥。
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石块的真面目也越发显露。
表面平整,确实是经人打磨而成。
就这般不知疲倦的挖掘,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块周围已经被挖掘出了一个几米纵深的大坑。
整个石块,也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这个形态,孟惊蛰倒觉得像是一块巨大的石碑。
上面的淤泥被清理干净之后,倒是露出了五个奇异的字符。
第一个字符,孟惊蛰不认识,但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几眼,便让他有一种晕眩感,再深入看下去,这种感觉便越发明显。
就好像有什么在劝退着他,让他不要继续研究下去。
可孟惊蛰只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踩在了曙光的边缘,他如何肯放弃。
越是劝退,他便越发执着,越是深入的去看着这个字符。
字符摆在那里,孟惊蛰也停顿在那里,拿出当初做题的劲头来,努力去思索。
渐渐的,孟惊蛰沉浸了进去。
字符上像是出现了一道黑色漩涡,要将他整个人都吸引过去。
孟惊蛰见到了一片冰雪世界。
冰雪中有白色的猛兽,在快速飞驰。
猛兽速度太快,孟惊蛰看不清楚它的身形,只能看见一道道白色的残影。
天地之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太阳升起,阳光照耀之地,忽然出现一个人。
那个人身形高大,面容模糊,但孟惊蛰却有一种对方眼神十分温柔之感。
“你来了。”那人轻声说道。
孟惊蛰不知该不该回答,但却也觉得,对方真的在和自己说话。
“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将将抵达我胸口的小姑娘。”那人说道。
孟惊蛰:小姑娘?
他此时满头雾水,但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有个声音替他说道:“父亲。”
那人眼神越发柔和,眼中像是盛满了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般。
他一抬手,无数雪花从指间倾泻而出。
这些雪花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却在飞向冰山的那一瞬间。
冰山哄然炸裂。
无数冰块被激得横扫出去,但随着那人轻轻一点,那些冰块全都凝固在半空之中。
似是感受到孟惊蛰脸上的惊讶,那人轻轻一笑,接着又是虚虚一点,那些冰块像是被按了复原键一般,又全都飞了回去。
冰山依旧是那座冰山,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学会了吗,我的小姑娘?”那人轻声问道。
孟惊蛰:眼睛学会了,手没学会。
但潜藏在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意识,已经回答道:“我学会了,父亲。”
那人轻轻一笑,紧接着孟惊蛰便感觉到浑身一轻,他再度睁开眼睛时,面前又是那座石碑,但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
很快,他便察觉到,自己的识海中,多了一片雪花。
“女王?”孟惊蛰试探着喊道,他上一次便感受到了极寒女王的过去,那一次,这段过去帮助他突破了神识的瓶颈。
而这一次,极寒女王竟然在那石碑秘境中,直接掌控了他的意识。
“嗯。”一道女声轻轻答道。
“您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孟惊蛰问道。
他头一次,和这位传奇女王对话。
极寒女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要借你之手,了结一桩因果。”
“好,我知道了。”孟惊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当日他身着隐身披风,亲眼见到了这位女王死于面具男人的手下,如今对方要了解的因果,自然也是这个多重身份的面具男人。
笔趣阁
“待因果了结,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极寒女王说完,声音便逐渐沉寂下去,似乎紧紧这几句话,已经让她耗费了莫大的力气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见过女王的经历,孟惊蛰此时,倒是没有太过怀疑她话语的真假。
第一个字符,显然是和极寒山有关系,他此时看着面前这五个字符,隐约有一种,这里可能和上古五大世家有关系之感。
上古五大世界,孟惊蛰曾经听孟二爷科普过一耳朵。
这五大世家,全都有自己的神器与神兽,他也不知道自己先前看见的那道白色虚影,是不是就是极寒血脉的伴生神兽。
此时他的意识缓缓下沉,开始面对第二个字符。
这个字符从外表上看,倒是没看出来半点和神兽世界有关联的迹象。
孟惊蛰按照领悟第一个字符的办法,开始去领悟这个字符。
只是这个字符,似乎领悟得格外艰难,孟惊蛰破有一种面对世界未解难题之感,怎么试都不对劲,怎么试也都会面临各种阻碍。
哪怕似乎这个字符浑身上下,都在劝退孟惊蛰,但孟惊蛰却没有半点放弃,而是凭借着一股子蛮力,非常固执的想要破解开这个字符。
凡事最怕认真二字,孟惊蛰将自己心中预想的所有方法都试了一遍之后,开始去领悟旁的办法。
他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怀着这样耗到底的心思,也不知试了多少种方法,这个字符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孟惊蛰却并不觉得自己成功破解了这个字符,他依旧对这个字符一无所知,但黑色漩涡却已经出现。
黑色漩涡的出现,似乎都带着一股子不情不愿。
孟惊蛰此时只能觉得这黑色漩涡是被什么东西掌控,被他的执着所感动,因而才会给他这个机会。
孟惊蛰想到上一个字符进去后,是跟着那人学本事,那这一个字符,多半也会是如此,孟惊蛰心下已经在想着,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着,争取一次就学会。
想到上一个字符里,那人随手间便是山河倾覆的姿态,孟惊蛰心里便不禁升起一抹向往来。
他的意识刚刚进去,便看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大好美景。
美景当中,一片草坪上,此时正躺着一只妖兽。
那妖兽体态优美,眼神清澈,浑身毛发油光水滑,非常乖巧的贴在身体上。
它的脸庞是非常完美的对称脸,就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一般,这样的工整,本应该会给人一种虚假感,但这只妖兽的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非同寻常的灵气。
只一眼,孟惊蛰便被它迷住了。
他说不清楚这妖兽到底哪里美,只觉得对方无一处不美,就像是造物主最优秀的作品一般。
妖兽身后,缓缓出现一个女人。
孟惊蛰头一次面对一个人,忍不住放轻呼吸,他只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和前面那个男人一样,他依旧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但不妨碍他认可对方的美丽。
甚至他透过模糊的脸庞,看见女子周身被母性光辉环绕。
他想到了现代的那个母亲,又想到了那个为了保护兄妹而死的母亲顾芸娘,好似在这女子身上,看到了无数杰出的伟大母亲。
他只觉得,世间所有美丽的,描绘女子的词汇,都能没有半分阻碍的,堆积到面前这个女子身上。
她,就是美,就是万物之母。
孟惊蛰想到上一个字符秘境中,极寒女王是如何称呼那个男人的,他试探着喊道:“母亲?”
女子听了这话,身形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你的母亲?”女子问道。
孟惊蛰点头。
女子话语依旧轻柔平静,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孟惊蛰微微仰头,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学到新的本事了,这一次一定要认真的学习。
“叫你进来,只是让你勿要再试。”女人的话语,打破了孟惊蛰的幻想。
孟惊蛰心底一顿,问道:“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吗?”
孟惊蛰开始回忆,暗道自己破解字符的时候,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女人轻轻一笑,她的周身,立时如有百花绽放一般。
“你并非我之血脉,自然不能留在此处。”
女子说完,身形逐渐模糊下去,渐渐消失在孟惊蛰的面前。
孟惊蛰的面前,也不再有那美丽的神兽和充满母性的女子。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那秘境之后,女子伸手抚摸着身旁的神兽,轻声说道:“人人都只见到我的美丽,却只有这一个孩子,觉得我是一个母亲呢。”
神兽凑到她身边,亲昵的靠了靠。
孟惊蛰被第二个字符拒绝,也不过是气馁了短短一瞬,很快,他便调整了过来,继续下沉。
第三个字符,不知为何,孟惊蛰只是看一眼,便觉得自己会解开。
而事实也果真如此,他并没有过多尝试,那个字符便被他解开。
黑色漩涡出现得似乎格外容易,就像是早就在等着孟惊蛰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吸了进去。
这是一个充斥着黑白两色的世界。
见到这样的世界,孟惊蛰脑中第一时间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字:阴阳。
很快,一个一米高的身影出现了。
“我的老伙计,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受伤呢?”
这人明明只有孩童身高,但他一开口,孟惊蛰就感受到一股子熟悉之感,就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而他的身前,逐渐出现一个黑白色的虚影。
“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虚影回道。
孟惊蛰在一旁满是诧异,问道:“你不是说,你就是我吗?”
大熊猫是孟惊蛰的元婴,它曾说过自己就是孟惊蛰,可此时看到它和那孩童熟络的样子,倒不像是才存在不久的元婴,而像是个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
大熊猫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懂。”
孟惊蛰刚想再问,那一米高的孩童已经开口说道:“老伙计不太行了,它需要好好养养。”
说完,那大熊猫直接一个纵身,直接融入这黑白世界当中。
“现在,该我来好好教你了。”看不清楚面容的小孩,此时双目灼灼的盯着孟惊蛰。
孟惊蛰没由来的,感觉脊背一寒。
五秒过后,孩童再度开口。
“我都教了一遍了,你这都学不会吗?”
孟惊蛰听着这话,也觉得有些耳熟。
119、字符
“现在的血脉,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明明是个只有一米高的孩童,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孟惊蛰想到极寒女王唤了那个男人一声“父亲”,便忍不住问道:“你是我的什么?”
“我是你祖宗!”小童没好气的说道。
孟惊蛰:……
“你们这些顾姓族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的努力……”小童骂骂咧咧。
孟惊蛰索性懒得听了, 他此时回想起小童刚才教的, 脑海里似是有了一个投影仪, 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
很快,孟惊蛰练功闹出来的动静, 打断了小童喋喋不休的谩骂声。
“是这样吗?好像也不是很难。”孟惊蛰说道。
小童声音一顿, 但还是没有夸赞孟惊蛰,而是转而说道:“这么点东西, 你还要学这么久!”
孟惊蛰心下倒也没觉得如何难受, 只当小童是个十分没耐心的人。
这样的特质,他在静和剑尊身上已经领教过了,因而此时倒也不会觉得如何奇怪, 只当本事大的人,脾气也大。
小童继续教学,只是态度依旧不是特别好,满满都是怒其不争:“想当年,我父亲修行时……”
孟惊蛰见他满口都是父亲如何, 便忍不住问道:“您当年修炼速度如何?是不是比我要快很多?”
小童面上一阵心虚,但转念一想, 自己此时的脸,在孟惊蛰眼中是模糊一片, 复又理直气壮起来,说道:“自然也是很快的,只是我父亲当年格外快, 如今到了你们,一代不如一代,都有几百年没人来这里了……”
孟惊蛰听到这话,微微一顿,问道:“有几百年没人来了吗?我其实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小童听了这话,呵呵一笑,紧接着说道:“原来真有后辈,连家族圣地都不记得了呢……”
孟惊蛰一怔,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个傻子,但顾芸娘也没有完全把他当傻子,偶尔会跟他说一些事情,但却从未说起过家族圣地。
孟惊蛰联想到顾家之前,连家族至宝阴阳珠都弄丢了几百年,到了顾芸娘这里,方才从孟二手里用不光彩的手段拿回来,因而多半顾家的家族传承早就在很久之前便断了。
传承断绝,自然许多事情,都无法传到孟惊蛰身上。
“这是家族圣地,还是五族圣地?”孟惊蛰问道。
小童虽然说话阴阳怪气,但对于家族后辈的疑问,倒是回答的十分详尽。
解答完了之后,他又补充道:“五族圣地,非本族血脉,要想获得传承,需要有特别的缘法才可。”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想到他曾经进入过极寒家族的圣地,便问道:“这些圣地,都是只认血脉吗?”
小童闻言,说道:“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
“可我如今只有一抹意识。”孟惊蛰说道。
小童虽面容模糊,但眼神里传达出来的鄙视却十分清晰。
“意识又如何?凭借意识,难道就看不出血缘关系吗?”小童反问。
如此理所当然的反问,倒是让孟惊蛰一时卡了壳,毕竟在他看来,一个是无形之体,一个有形之物,这到底是什么钛合金眼才能看的那么清楚。
若一切真如小童的解释,那在第一个字符时,应该是在进入极寒圣地的一瞬间,极寒女王占据了他的意识,这才能够蒙混过关。
且看着极寒女王与那圣地守护人熟络的样子,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圣地。
小童叹息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后人,真是把老本全都丢光了。”
孟惊蛰想了想他如今甚至都不姓顾,说是把老本都丢光,倒也不算胡说。
小童虽然责怪后人不争气,但还是十分耐心的教学,甚至恨不得在一瞬间,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都灌进孟惊蛰的脑子里。
圣地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有永无止尽,似是要蔓延到世界尽头的黑白交错。
孟惊蛰醉心学习,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个地方学了多久。
小童将自己最后的压箱底都拿出来后,整个人倒是显得明亮了不少,不再是像之前那般阴沉,虽然还是阴阳怪气,但孟惊蛰却已经提高了免疫力。
“您一直是这样说话吗?”孟惊蛰问道。
“什么怎样说话?我说话有什么问题?你一天到晚不想着好好修炼,脑子里都在纠结什么?……”
小童一连串的发问,直接反客为主,让孟惊蛰竟然开始反思,难道自己真的问了一个特别过分的问题。
小童问完之后,见孟惊蛰木着一张脸,方才说道:“你既然能到这里,显然已经得了阴阳珠。”
孟惊蛰想到那大熊猫替他抵挡攻击时,面具男人脱口而出的阴阳珠,便问道:“阴阳珠,到底是什么?”
“我不能跟你解释。”小童第一次拒绝回答孟惊蛰的问题。
孟惊蛰微微皱眉,问道:“是必须我自己去领会吗?”
小童点头,继续说道:“你如今还未领会真正的阴阳道,便是知道那么多,也是无用。”
孟惊蛰头一次听到“阴阳道”这三个字,便忍不住想要多问一些。
但小童却只是说了个开头后,便开始讳莫如深。
“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些事情,碍于祖宗规矩,我不能告诉你。”小童说道。
孟惊蛰虽然还是满心疑惑,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而这个时候,那只大熊猫突然又出现了。
它先前融入黑白世界中,如今又从黑白世界里脱离出来,但之前有些虚弱的影子,此时倒是变得凝实起来,一如孟惊蛰初见时的模样。
“学完了,就走吧,不用跟他多废话。”大熊猫催促道。
但孟惊蛰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向这个小童行了一个弟子礼。
小童轻轻点头,叮嘱道:“不管你如今姓什么,顾氏血脉不能断绝。”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愣,转而看向身旁的大熊猫。
大熊猫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后,然后便一头扎进孟惊蛰的识海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之后,它继续开始啃竹子。
孟惊蛰再睁眼,他再度出现在石碑前。
意识体继续下沉。
他如今要面对第四个字符。
虽然有小童关于五族圣地的解释,但孟惊蛰还是想要尝试一番。
这个字符,却比前面的所有字符都更加艰难。
孟惊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艰涩感,他甚至还有一种完全无处下手的感觉。
孟惊蛰细细回想着,小童科普过的五族之事,凭借着猜测,他猜测面前这个字符,应该是出自郑家。
郑家从神兽身上,获得的血脉能力:占卜。
孟惊蛰也曾经和郑留风有过接触,倒也见识过占卜之事,只是如今,他却很难将自己对占卜浅薄的理解,运用在这个字符上。
既然没有巧方,孟惊蛰便只能想着用蛮力。
就像是第二个字符,孟惊蛰用的就是不断尝试的本办法。
此时他回想起来,第二个字符所代表的圣地秘境,其实倒有些像是叶家。
五大世家,从神兽身上获得的能力都各不相同,极寒家族得到的是冰雪之力,郑家得到的是占卜之力,顾家得到的是阴阳,而那个已经销声匿迹的杨氏,据说得到的是气运。
至于叶家,得到的是美丽。
这五种能力,孟惊蛰都很难将它们摆在一起,毕竟看起来是在是差别太大了。
甚至他还想着,杨家这样一个据说被灭族的家族,也能算得到了气运吗。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试了多少,字符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
只是他一进去,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便听见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非我族人,滚!”
孟惊蛰就被这样踢了出来,这么长时间的参悟,算是白费功夫。
孟惊蛰被第四个字符拒绝后,他也没有太多气馁,继续下沉,开始研究第五个字符。
最后一个字符,也算是压轴字符,孟惊蛰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个字符,并不像其他字符那样,给他一种非常浓重的晕眩感,反倒让他觉得有了一丝放松感。
这个字符的破解也十分容易,就好像是开了挂一样,孟惊蛰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面前就已经出现黑色漩涡。
这一次,他出现在一片空旷的石林当中。
石林里四处都透露出一股子萧瑟之感,似是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石林中没有旁的特殊之物,最惹眼的便是摆在正中位置的一个棋盘。
棋盘上已经落了一大半的棋子,旁边却只放了一盒白子,并没有黑子。
而应该放置黑子的地方,却摆放着一个沙漏,那沙漏并不大,以孟惊蛰的肉眼观测,沙漏流光,大概只要十分钟。
孟惊蛰上小学的时候,还被父母送着去学了几天围棋,只是很快,他便放弃了对围棋的继续学习。
倒不是他不擅长围棋,而是那时候他就已经展现出了强迫症特质。
棋盘上黑子白子交错,非常不规则的摆放位置,总是让孟惊蛰感觉格外难受,因而哪怕他展现出来对围棋的天赋,但依旧还是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这里没有人?”孟惊蛰扬声问道。
但石林中甚至连风声都没有,自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疑问。
孟惊蛰心下暗道,杨家血脉断绝,难道连圣地也没了守护者。
他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径直走到棋盘旁边,开始观察这个棋局,当他靠近,那个沙漏动了起来,似是逼迫,孟惊蛰在沙漏漏尽之前,将这个棋局破解开来。
虽然上一次学习围棋还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但对于围棋的一些基本规则,却依旧像是烙印一般落在他的记忆力。
因而孟惊蛰此时,倒是能够看懂这个棋局。
“解开这个局。”大熊猫的声音忽然响起。
“为什么?”孟惊蛰问道。
“听我的。”大熊猫说了这一句后,便不再开口,继续去啃它的竹子去了。
孟惊蛰默默打开系统商城,在里面刷刷又兑换了一捆灰色竹子。
大熊猫接了这竹子,却没有继续解答,而是说道:“这么点谢礼,也只够塞牙缝。”
孟惊蛰见它不继续说下去,倒也不生气,而是用神识化出一只手来,手掌轻轻的抚摸熊猫的脖子。
一下一下。
这轻轻挠的手法,孟惊蛰是跟孟小甜学的。
孟小甜很招小动物喜欢,每次对着毛茸茸的小动物们,她都会非常耐心的给它们顺毛。
此时大熊猫面上的表情越发惬意,等到那手掌突然离去的时候,它的表情一瞬间变化,毛发也突然炸开,一双大眼睛盯着孟惊蛰,似是在质问他为何停了。
孟惊蛰停了一会,又重新幻化出一只大手掌,继续来给它顺毛。
大熊猫许是被顺舒服了,方才闲闲的开口,说道:“五者得三,要是拿下了这一个,后面有天大的好事。”
孟惊蛰五个秘境,如今已经得到了两个秘境的认可,只差这最后一个了。
如今九十九步都走了,孟惊蛰自然想将这最后一步都走完。
他从这断流中学会了意识化为万千碎片,并且延伸为自己触角的本事,但却还没有学到意识聚合之法,因而孟惊蛰总有一种,自己如今其实是个半吊子之感。
此时听大熊猫这样解释,孟惊蛰自然觉得,自己缺少的一半,很有可能会应验在这天大的好处身上。
大熊猫想了想,多嘴说道:“这个棋局,对于你来说,其实真的不难。”
孟惊蛰闻言十分疑惑,他看过那个棋局,让他觉得十分为难,前后左右,似乎都是必死之局,因而绝不是大熊猫说的这样简单。
“我说得够多了,你别再问了。”大熊猫直接堵住孟惊蛰即将说出口的疑问。
孟惊蛰用神识给它顺毛的时候,一直在一心二用,努力推演这个棋局。
只是他自负聪明,面对这个棋局,却颇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他在心里推演了无数次,但还是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结果来,可大熊猫的话,却好像是他早就得到了正确答案一样简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孟惊蛰也不知道如今过去多久,但沙漏里的沙子,所剩不多。
推演棋局,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孟惊蛰已经将空白地方推演了绝大多数,此时只剩下三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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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深吸一口气,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又推演了两个,此时沙漏里的沙子似是支撑不了多久。
按理说排除了其他的答案,如今只剩下一个正确答案,就能自信选择。
但孟惊蛰却没有。
而是依旧十分严谨的进行推演。
他如今推演的速度很快。。
只是推演的结果,却依旧是死局。
此时沙漏里,似是只剩下最后一粒沙子。
孟惊蛰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但他却觉得,他耗费的时间,绝对有无数个十分钟。
只是沙漏时速再慢,如今也要流光了,眼看这最后一粒沙子,即将落定之时,孟惊蛰闭上眼睛,直接拿着白子往棋盘上一拍。
他不知道前面是不是哪里推算出了问题,但他已经竭尽所能,事到临头还是不能得到一个正确答案,那就只能学着孟小甜,遇事不决靠直觉。
孟惊蛰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这一粒棋子落下,周围依旧是风轻云淡。
“我其实等了你很久。”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孟惊蛰回头,看见的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守护人,而是一个身似虎豹,龙头龙尾,看起来高大威猛的神兽。
这神兽,他曾经在壁画上见过,也曾经在锁魂灯上见过。
神兽貔貅。
天地瑞兽,素来有着祥瑞之称。
也是杨家的伴生神兽,它曾赐予杨氏气运,但杨氏却依旧消亡在修仙界中。
“你在等我?”孟惊蛰诧异反问,紧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杨氏之人。”
貔貅闻言,嘴角轻咧,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来。
“我知道,但我不介意。”
孟惊蛰听了一顿,有了被前面两个字符秘境拒绝的经历,此时他对这个半点不介意血脉的貔貅,顿时有了无限好感。
貔貅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落子。”
孟惊蛰此时方才看向他落子的那个地方,是他曾经推演过的地方,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推演的结果是死路一条。
孟惊蛰说道:“这个地方,再走两步就是死局。”
貔貅却笑了笑,说道:“我也知道。”
“那你……”孟惊蛰如今闹不明白了。
这个棋局很难解,旁边又有一个沙漏在计时,因而在推算的时候几乎一步都不能出错。
孟惊蛰自以为已经推算认真,中间也没有出太多差错,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这本就是死局,无可解。”貔貅笑着说道。
它明明长了一个龙头,但微笑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的样子,莫名让孟惊蛰联想到了小海豹。
“你设一个不能解的棋局,其实这里的一切,全都是你说了算,你想让人通过,他便通过,不想让人通过,那便可以用棋局为理由将人赶出去?”孟惊蛰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貔貅点头,有些苦恼的说道:“毕竟拒绝人,也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呀。”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不喜欢对方,直接拒绝就好了。”
“我喜欢人类,总是很害怕伤害到他们。”貔貅笑眯眯的说道。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软。
也许是因为妹妹本体是貔貅的缘故,孟惊蛰看着这只貔貅,也觉得十分亲切,总有一种自己在面对孟小甜的感觉,甚至还很想走上前去摸摸它的脑袋。
“那现在,我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孟惊蛰轻声问道。
貔貅轻轻点头,说道:“你和她是一家人,我们自然也是一家人呀。”
孟惊蛰看着貔貅满是信赖的眼神,神情微顿。
大熊猫此时也从孟惊蛰的识海里爬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个笨蛋,我都给了那么多暗示,你还是花了这么长时间。”
貔貅看到大熊猫,立马扑了上去,说道:“阴阳兽,好久不见鸭。”
大熊猫用力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神兽推开,一脸严肃的说道:“别老想着腻歪!”
貔貅被它这般拒绝,也没有半点失落,而是依旧一脸亲昵的看着它,拿脑袋在它身上轻轻的蹭了蹭,就像是两个亲人久别重逢一般。
大熊猫虽然还是满脸嫌弃,但却没有再推开它,而是朝着孟惊蛰说道:“它也是个笨蛋,为了等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控制沙漏的流速。”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此时回想起来,才明白大熊猫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其实早就在他进入的时候,貔貅便感应到了他与孟小甜的联系。
孟惊蛰这一关,相当于是貔貅给他开了后门,其实他随便落子,都能直接通关,但偏偏他老老实实的推演了许久。
“那你和小甜,就是如今唯二的两只貔貅吗?”孟惊蛰轻声询问道。
长生谷已被灭绝,一想到当世还有另外一只貔貅存在,也是孟小甜的血亲,孟惊蛰便忍不住为妹妹开心。
可这只貔貅却摇了摇头,说道:“当世只有一只貔貅,我只是一道有实体的影子罢了。”
孟惊蛰听了顿时五味杂陈。
貔貅又道:“我虽然已经死了,但还能看见她,她在受苦。”
孟惊蛰心下一痛,朝着这只貔貅郑重说道:“我向你保证,哪怕我死了,哪怕灰飞烟灭,我也一定会救回小甜。”
貔貅听了这话,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便笑着说道:“她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貔貅虽然一直待在字符秘境中,但却能感应到孟小甜的存在。
它能感应到孟小甜如今在受苦,自然也能感应到,孟小甜从长生谷中被匆忙送出时的惊惶绝望。
也能感应到,她被顾芸娘收养后,逐渐变得安定。
更能感应到,兄妹俩相依流浪时,孟小甜对于孟惊蛰这个哥哥的依赖之情。
孟小甜的所有情感波动,它都感应得清楚明白。
貔貅小声问道:“我能喊你哥哥吗?”
孟惊蛰听到这话,一瞬间差点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轻声说道:“自然可以。”
貔貅立马从大熊猫身上爬起来,亲昵的靠在孟惊蛰身上,头顶甚至还忍不住在他手掌蹭了蹭。
大熊猫身上少了个挂件,看着这兄慈妹孝的一幕,只觉得分外扎眼,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酸孟惊蛰,还是要酸貔貅。
一想到这只貔貅,在这里担惊受怕这么多年,大熊猫到底是忍住了,等他们腻歪够了之后,方才说道:“你快点将传承托付给孟惊蛰,我们还要去找他们打架呢。”
120、貔貅
孟惊蛰倒是没见过大熊猫展现出如此好斗的模样。
毕竟往常, 它整天都是一脸懒洋洋的躺在识海中,默默的啃竹子,像个懒鬼一样。
貔貅此时也打起精神来,说道:“对!去打架!”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它一眼, 没想到这只貔貅温顺乖巧, 看起来像个小可爱, 被大熊猫一拱火,立马就变得好斗起来。
貔貅见到孟惊蛰的眼神, 立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起来, 小声说道:“我平常不这样的,哥哥。”
孟惊蛰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这样的貔貅, 感觉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孟小甜。
孟小甜平常懒懒散散,对于修炼也不上心,从来没做过什么打打杀杀的一面, 见到这样的貔貅,他倒觉得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面的孟小甜。
孟惊蛰轻轻的拍了拍它的头顶,说道:“想去就去吧。”
貔貅听了,又露出一副熟悉的海豹笑来,紧接着它用头顶的两个龙角, 轻轻的抵在孟惊蛰的额头上,说道:“哥哥, 麻烦你了。”
一触之后,貔貅便离开, 孟惊蛰内视之下,便发现自己的识海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细小光球。
他知道, 这个光球,就是貔貅一族的传承所在,是要委托孟惊蛰交给孟小甜的,便用力点头。
“哥哥,多看看那些石头。”
貔貅没有进一步解释,说完之后,它便抓起一旁熊猫的胖手,两只小兽,一同消失在孟惊蛰面前。
孟惊蛰隐约能猜到它们去做什么,多半是为了去争取那个天大的好处,此时他左右望去,见到原本一片荒芜的石林,不知道何时,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石林中,那些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头上,此时逐渐开始出现一些浅淡的文字与图画。
“五个拿了三个,怎么就不能给了!”大熊猫气呼呼的说道,用力挥舞着它胖胖的爪子。
貔貅跟在它身后,不停的点头。
而极寒一族的神兽,此时虽然没有表态,但也默默的站在它们身后。
在它们对面,是那只美丽的神兽,和另外一只浑身上下都黑漆漆的神兽。
那黑漆漆的神兽,此时鼻子中还在向外喷出黑色的热气,听了大熊猫的话之后,它大声说道:“我不认可他,不算!”
大熊猫直接扑了上去,一屁股坐在这黑色神兽身上,骂道:“呜呜渣渣的,你算个屁!”
黑色神兽看起来厉害,但每次面对大熊猫,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就被它推倒。
此时它趴在地上,四肢猛烈挣扎,喊道:“臭懒鬼,怎么这么重,给爷滚开!”
大熊猫不理它。
黑色神兽继续骂骂咧咧,将自己所能知道的脏话,全都喊了出来。
大熊猫用力踩了踩,黑色神兽立时发出一声惨叫了。
“你也看到了,五个秘境,他通过了三个,凭什么不给他!”大熊猫气呼呼的朝着美丽神兽说道。
那美丽神兽,即便深处这样混乱的场面,也依旧保持着从容优雅。
它的姿态,似是与周围这些神兽格格不入一般,闻言,它也只是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说道:“那孩子,我其实也挺喜欢。”
大熊猫闻言神色稍缓,但那美丽神兽,又慢悠悠的补充道:
“可毕竟,他还有两个秘境没有通过呢。”
大熊猫瞪圆了眼睛,说道:“几百年前杨家覆灭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继承人不需要再获得全部五个秘境的认可!”
“可我们也没说,只要三个就行呀。”美丽神兽笑着说道。
大熊猫闻言顿时气呼呼的,说道:“你搁这耍文字游戏,欺负熊呢!”
它还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之法,身后的貔貅却像个炮仗一样,直接冲了出去,嘴里还高喊着:
“三个行不行?三个行不行?不行我把你毛全挠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貔貅和大熊猫一个姿势,全都压在别的兽身上。
原本美丽优雅的叶家神兽,此时哪里还有半分仪态,被貔貅这样压着,头顶的毛发都秃了一块。
此时它眼里还含着一泡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巴巴的说道:“怎么这么粗鲁……”
“就是看你不顺眼!说,三个行不行?”貔貅恶狠狠的问道,此时的它哪里还有半分在孟惊蛰面前时的可爱模样。
“乌娅,你不能屈服!”黑色神兽喊道。
但它这一声,换来的是大熊猫疾风骤雨一般的拳头。
此时唯一置身事外的,倒只剩下极寒兽了,它晃晃悠悠的走到这两组神兽面前,轻声说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通过三个的,就给了吧,再等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极寒,那家伙可不是你家的血脉!”黑色神兽大声提醒道。
极寒兽显然是明白孟惊蛰和极寒女王一起耍的那个花招,闻言笑得一脸宠溺,说道:“我家那个小姑娘要帮他,我自然也只能帮他。”
“女生外向!”黑色神兽骂道。
极寒神兽没有半点在意,劝道:“折腾这么久,差不多就行了。”
黑色神兽立时发生一道充满委屈的嘶吼声,喊道:“世风日下!”
“你郑家子孙不争气,要是今天通过的是郑家子弟,你估计第一个跳出来争取。”大熊猫直接说出事实。
孟惊蛰原本还在盯着一块石头,突然眼前一阵扭曲,紧接着,他就出现在一出特殊空间中。
他随意一数,面前坐着五只神兽,全都双目灼灼的望着他。
孟惊蛰依次望去,大熊猫此时身上的毛发秃了一块,貔貅脖子上的鳞片少了几块,美丽神兽和黑色神兽却格外的惨,此时身上竟是没一处是好的。
美丽神兽甚至都不怎么美丽了。
反倒是一旁的极寒神兽,浑身依旧散发这冰雪之气,它成了如今场上状态最好的一只神兽。
孟惊蛰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是谁在跟谁打架,而既然打架,显然是因为自己而起了争执。
“疼吗?”孟惊蛰轻声询问大熊猫与貔貅。
大熊猫立马一拍胸脯,说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而貔貅却比较真实,眼里含着一泡泪水,小声说道:“哥哥我好疼呀。”
说着,它还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凑到孟惊蛰身边,一副求顺毛的模样。
孟惊蛰看着它可怜巴巴的样子,立马揉了揉它。
大熊猫看着貔貅一脸满足的模样,心下顿时酸溜溜的,忍不住说道:“都几万岁的兽了,还这么黏黏糊糊的。”
孟惊蛰一笑,神识化出一个手掌来,在大熊猫脖子上轻柔的挠了挠,没多久,大熊猫便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声。
“你还说别的兽,自己也是黏黏糊糊的。”美丽神兽酸溜溜的说道。
极寒神兽默默的凑到了孟惊蛰身边,此时就连那只脾气最暴躁的黑色神兽,也一副眼巴巴的样子。
只是神识幻化出手掌来,倒是十分容易,孟惊蛰也没觉得多为难,便一一满足它们。
等将几只兽全都顺过毛后,极寒神兽方才轻咳一声,问道:“现在你俩还反对吗?”
美丽神兽和黑色神兽不说话。
极寒神兽又道:“早这样不就行了,非要挨上一顿打。”
孟惊蛰虽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但看着这些兽如此认真的模样,心里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抱有了很大的期望。
五只神兽此时站在一起,摆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阵势来。
它们头顶缓缓飘出一点灵光,这些灵光聚集在一起,幻化成一个五彩斑斓的钥匙。
很快,虚空中出现了一把锁。
那把锁被打开之后,掉落下来的,是一个石头。
一个心形石头。
那石头不过指甲盖大小,缓缓的落入孟惊蛰的手心。
“此乃圣地之心。”大熊猫解释道。
孟惊蛰还是不明白这东西的作用。
“快让它认可你,哥哥。”貔貅催促道。
孟惊蛰赶忙伸出一缕神识来,朝着那心形石头试探而去。
心形石头像是活的一样,孟惊蛰的神识刚刚靠近,它就往后退了一步。
孟惊蛰再前进,它继续后退。
一退再退,差点直接从孟惊蛰的手心掉落。
“你不喜欢我吗?”孟惊蛰轻声问道。
心形石头顿时又不动了,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般。
孟惊蛰见它不动,才时间细细观察它的外表。
它的外形是心形石头,体型也非常小,但孟惊蛰却看到上面有些许细微的纹路。
纹路细密到要放大即便才能看清楚。
孟惊蛰仔细查看着,在脑中缓缓的出现一副映射图。
待看清楚纹路全貌之后,孟惊蛰便明白,只要解开这个纹路的谜题,他就能真正获得这个圣地之心的认可。
解谜,孟惊蛰从来不带怕的。
而此时见孟惊蛰直接静立,几只神兽也开始交头接耳。
“哥哥一定可以!”貔貅说道。
“这伙别的不行,这个,很擅长的。”大熊猫懒洋洋的说道。
极寒神兽不说话。
而美丽神兽和黑色神兽,哪怕是被孟惊蛰顺毛顺舒服了,但要完全接受孟惊蛰,还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一定不行。”黑色神兽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么复杂,他绝不可能解开。”美丽神兽跟着说道。
但两兽话音刚落,孟惊蛰手里那枚石头上,便灵光一闪,直接消失。
“这……”
“这是成功了?”黑色神兽面上还满是不敢置信。
而貔貅此时已经欢呼的喊了起来。
孟惊蛰查看自己的识海中,此时已经多了一枚小小的心脏。
这心脏不再是石头做的,而是一颗活生生的,像是真正的心脏一样。
“哥哥,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孟惊蛰获取了圣地之心,因而也到了要与它们分别的时候,貔貅才会格外不舍。
孟惊蛰摸了摸它的头顶,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貔貅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跟你走的,我是圣地的守护者。”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大熊猫。
大熊猫立马说道:“我跟它不一样。”
孟惊蛰立马想到,杨家血脉断绝,其他圣地秘境中,除了顾家的,都是一人一兽的组合档,只有貔貅是孤零零的一个。
这样想着,他难免会觉得貔貅有些孤单。
“我给你做些小玩意。”孟惊蛰如今修为不低,做起东西来,自然速度不慢,很快,他面前就多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貔貅见了这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立马眼前一亮,只是它又多看了几眼后,脸上又显得有些犹豫,轻声问道:“这些怎么用呀?”
“这是数独题集。”孟惊蛰开始跟它解释起玩法。
“这是卡牌,可以几个兽一起玩,这是麻将,可以四个兽一起玩。”孟惊蛰一一解释起来。
其他几只神兽原本并不在意,但听到可以几个兽一起玩后,立马全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孟惊蛰的解释。
圣地秘境中若是没有后人来,便是几百几千年的无边孤寂,若是能有一些排解寂寞的游戏,它们也都不介意呢。
待全部讲解完后,貔貅立马将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美丽神兽立马说道:“貔貅,你藏着干什么,这些游戏要一起玩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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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黑色神兽也跟着应声。
但貔貅却插着腰看向另外三只神兽,说道:“你们难道想要白玩?”
“真是个小气鬼!”黑色神兽骂道。
美丽神兽应声。
但极寒神兽却第一个跑到孟惊蛰面前,直接丢给他一枚光球。
光球进入识海,这是一道寒冰法决,算作是极寒神兽的报酬。
另外两只神兽,见极寒神兽都已经表态了,无奈之下,只能各自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全都教了孟惊蛰一道法术。
美丽神兽的法术,说是法术,倒不如说是美容术,每天用一次,可以改善肌肤。
而黑色神兽的法术,是一道占卜天气的小法术。
蚊子再小也是肉,孟惊蛰郑重的朝着貔貅道了一声谢。
貔貅立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我其实也没帮上哥哥什么啦。”
很快,孟惊蛰便在貔貅满是不舍的眼神中,被送了出去。
他再度回到水底石碑面前,此时却有一种大不相同之感。
他依旧在水底,意识依旧是千片万片,但仅仅只是随意一个念头,这些意识便立马像是受到感召一般,立时从四面八方,朝着孟惊蛰身上涌来。
孟惊蛰都不用如何去细究,就明白所有意识已经全部归来,绝对没有一丝遗漏。
“散。”
孟惊蛰轻飘飘一个指令,这些意识,立马又全部剥离开,整个过程如臂指使,没有一丝凝滞感。
散落的意识,随着断流飘向各地,全都变为孟惊蛰的眼前。
孟惊蛰觉得自己好像站在监控面前一半,无数画面,全都陈列在他的面前,只不过他不需要花费眼睛去看,这些意识已经把画面汇总成信息传达给他。
就像是他拥有了上千个分身一半。
孟惊蛰忽然一顿,他在其中一个分身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昊雪。
昊雪此时正在水边狂奔,他正在匆忙躲避一直化神期妖兽。
孟惊蛰还想看下去,忽然又在另一片意识体传达的信息中,看见了夜生兰的身影。
夜生兰不是一个人,此时她身上背着孟惊蛰的身体,同样的,她也并不轻松,正在被一只化神中期的妖兽追赶着,已经跑到了水边。
似乎只差一步,她就要一脚踏入水中。
孟惊蛰一个瞬移,所有的意识,便全都来到距离夜生兰最近的那片意识体上。
他没有半点犹豫,意识从水中剥离,直接钻入自己的身体当中。
夜生兰此时前是沉湖之水,一旦进入,便会沉入水底万劫不复,而身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的化神中期妖兽。
一旦被它抓住,那自己便会被撕成碎片。
前狼后虎,倒是让夜生兰一时进退不得。
“入水。”
孟惊蛰的声音突然响起。
夜生兰回头望去,便见到了一双神色清明的眼睛。
“你醒了?”她立马一脸惊喜,转而又想起来自己此时正背着孟惊蛰,这姿态实在是太过亲密了些,便赶忙将孟惊蛰放了下来。
“听我的,入水。”孟惊蛰说道。
他落地之后,直接挡在夜生兰身后,呈现护卫姿态,替他抵挡那只化神中期的妖兽。
面对化神中期的妖兽,夜生兰已经支撑了许久,此时早就狼狈不堪。
孟惊蛰的突然清醒,倒是让她缓和不少。
“我听你的。”
哪怕见识过沉湖吞噬活物的过程,明知道这断流之水和沉湖之水师出同源,但夜生兰此时,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孟惊蛰。
她不再犹豫,朝着断流纵身一跃。
孟惊蛰却没有紧随其后,而是依旧在挑衅这只妖兽。
那化神中期的妖兽,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见孟惊蛰如此,立时就上了头。
孟惊蛰见它上头之后,这才朝着断流跃去。
本以为那妖兽会跟着下来,可妖兽却在即将落入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它在岸边一脸后怕的看了一眼后,确认孟惊蛰是真的进水了,这才溜溜达达的往回跑。
水中如今就像是孟惊蛰的另一个家一般,他进来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夜生兰的身影。
她此时一脸痛苦,身上长出来的翅膀,和脖子上的羽毛,此时在快速消解。
“孟惊蛰……”夜生兰见了他,轻声喊道。
水流本该将所有声音全都吞噬,但孟惊蛰此时却听得一清二楚。
孟惊蛰游到她身边。
夜生兰只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看着孟惊蛰入水后毫发无伤的模样,她也没有半点怨恨,而是带着些许欣慰。
“你要活着出去。”夜生兰张嘴说道。
说着,她将手上的一串碧玉珠串递给孟惊蛰。
孟惊蛰只是看了一眼,虽然觉得眼熟,但他却没有接过来,而是伸手按在夜生兰的手腕上。
他体内的魔气,源源不断的供给给夜生兰。
夜生兰没有反抗他的魔气,而是自己的魔气,跟随着他的魔气,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运转着。
渐渐的,夜生兰只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很快,她便能够在水底自由生存,再也不曾感受那种水底的压迫感。
“上岸吧。”孟惊蛰率先朝着前方游去。
夜生兰紧随其后,两人再度回到了下水前的那篇岸边。
“这是怎么回事?”夜生兰不解的问道。
孟惊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哪怕他得到了圣地之心,但依旧对于这地方并不是十分了解,还有许多需要他仔细摸索之处。
“我先带你过河。”
倒不是孟惊蛰不想游过去,而是这条断流实在太过宽广。
孟惊蛰从水底找出一根木头,很快便做出了一艘小船。
夜生兰非常主动的接过了划船的任务,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却从来不推诿这些苦活。
孟惊蛰也不觉得让个姑娘干苦力是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而是将自己意识会离体的情况告知夜生兰。
夜生兰虽然诧异,但却没有什么不满,眼睁睁看着孟惊蛰闭上眼睛,再度恢复成人事不知的状态。
孟惊蛰意识入水,再度变成千片万片,跟随着断流之水,朝着各处延伸。
他想要找到面具男人的下落。
孟惊蛰觉得,这座山里一定还藏着什么,因而他认为,面具男人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就离开。
可是他的碎片们,搜寻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那男人的踪影。
碎片只能寄生在水中,因而最远也只能看到岸边的情形。
孟惊蛰无奈,只能回到小船上。
“我来划吧。”孟惊蛰接过她手里的船桨。
“你发现了什么?”夜生兰问道。
孟惊蛰摇头,随口提了一下之前看见的昊雪。
夜生兰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一冷,说道:“由他去吧。”
“我可以看看你的珠串吗?”孟惊蛰又问道。
夜生兰犹豫了一瞬,便将珠串递了过去。
实物入手,孟惊蛰可以确定,这珠串就是之前在面具男人手里看到那个。
“这个是家族之物吗?你叔父也有?”孟惊蛰问道。
夜生兰摇头,说道:“这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
先前在水底,夜生兰想把珠串递给他,孟惊蛰没有深思,只当她是不希望母亲遗物深埋水底。
“这珠串,我在别处也见过。”孟惊蛰说道。
经历这么多事情,他对夜生兰倒没有多少怀疑,因而便直接说起了先前意识离体时的经历。
听着孟惊蛰的描述,夜生兰差不多可以肯定,那个面具男人就是她如今的叔父。
“其实我一直怀疑,叔父已经不是叔父了。”
121、心
“夺舍?”孟惊蛰问道。
夜生兰摇了摇头, 说道:“应当不是单纯的夺舍。”
孟惊蛰又问道:“那是什么?”
夜生兰望着遥远天边的云朵,轻声说道:“夜氏是风歧城第一家族,也是对风歧魔经研究最深的一个家族。”
魔族按照功法来进行分类,如风歧城, 所有风歧魔族的根基, 就是《风歧魔经》。
谁对《风歧魔经》的理解最深, 谁的修为就能最高,本领最强的魔族, 就会成为魔尊。
家族的存在, 也只是让人对魔经的领悟,多了一些前人的基础, 若是真有领悟逆天之人, 也可以超越家族子弟,从而完成人生蜕变。
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魔族上位, 其实比修仙者还要容易不少。
“我父亲在世时,他曾经领悟到风歧魔经第九层,学会了魔经的至高法决:风歧斩,这才成为魔尊。”
“而我的叔父,原本终日里混吃等死, 对于魔经,不过领悟到第三层。”
第三层和第九层, 这之间的差别,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孟惊蛰有领悟九剑的经历,自然知道,每一剑的领悟, 其实都要比前面一剑难上数倍。
“父亲死后,叔父却在一年内迅速崛起,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便领悟了第九层魔经,使出风歧斩,成功当上新魔尊。”
“旁人都说父亲在那些年,叔父是在藏拙,故意隐藏自己的使力,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在让着亲哥哥,想让我父亲当魔尊,才会如此行事。”
孟惊蛰听了这话,微微蹙眉。
夜生兰接着说道:“可据风歧城的老人所说,父亲在任时,家族内无人可用,他也一直纵容叔父这个亲弟弟,因而压根不存在什么排挤打压,而叔父那时虽然醉生梦死,但对自己的哥哥却十分尊敬。”
孟惊蛰听了也觉得十分奇怪,天才就算藏拙,也会将自己藏在一个正常人的水平,若是太弱了,那就会让他人轻视。
这位叔父若是想要藏拙,伪装得比前任魔尊弱一些即可,没有伪装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不伪装,就会遭到前任魔尊的打压,可按照夜生兰的描述,前任魔尊又实在没有理由去打压自己的亲弟弟。
因而才显得这件事疑点颇多。
“况且,当年因为叔父立不起来,害怕他会出现意外,父亲暗地里派了很多人保护他,可是父亲死后不久,这些暗地里的保护者,全都死了。”
“且叔父当魔尊前后,性情大变,且很多事情,他似乎也不记得了。”夜生兰说道。
“很多事情?比如?”孟惊蛰追问。
“他会记得风歧魔经的每一处要点,却不记得从前带我抓蝴蝶的经历。”夜生兰轻声说道。
“叔父从前虽然醉生梦死,但待我却是极好,父亲忙于公务,他会带我到处游玩,就像是另一个父亲。”
夜生兰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耿耿于怀这些事情,她母亲早亡,父亲并不爱管她,反倒是叔父给予了所有的亲情关怀,因而这些事情才会记得格外清晰。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顿,又问道:“如果不是夺舍,那是不是他人伪装?”
“可风歧魔经和风歧斩,全都做不得假,记忆可以忘记,但功法却不能伪装。”夜生兰说道。
她父亲之所以能够领悟风歧斩,是站在家族前人的基础上,靠着他们的经验,这才能领悟这个至高法决,而其他魔族,除非天赋卓绝,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参破。
孟惊蛰忽然想到了锁魂灯,说道:“修仙界有一神器锁魂灯,可以锁住人的魂魄,持灯之人,可以请魂魄上身,在短时间内获得魂魄生前的能力。”
夜生兰微微张开嘴,轻声说道:“获得魂魄的能力……包括功法吗?”
孟惊蛰想到当日面具男人使出来的归一剑诀,轻轻点头,又道:“如今锁魂灯,就在那个男人身上。”
夜生兰是个聪明人,只在一瞬间,她就什么都想明白了,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风歧斩……只有父亲会……”
夜生兰本就觉得这个叔父不对劲,此时听孟惊蛰说起这样的神器,立时便知道,父亲为何死的不明不白,为何连招魂都没有任何结果。
只因他的魂魄,早就被拘役在锁魂灯之中。
她也不觉得,从前那样爱护侄女、尊敬哥哥的叔叔,会是杀害父亲的真凶,因而她的亲叔叔,多半也早已经遭遇不测。
夜生兰本只想随意说一说自己的猜测,却没想到孟惊蛰给她提供了这样的信息,倒是让她隐约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来。
虽然如今还只是猜测,但夜生兰已经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再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一想到自己两个亲人就如此横死,她还整日对着仇人恭恭敬敬,便忍不住悲从中来。
见面前的姑娘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孟惊蛰想到她一向也是个好强之人,便转过身去,尽量给了她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机会。
他识海里住着的大熊猫,本来捏着竹子,等待着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场面,就看着孟惊蛰放弃了安慰美人的大好机会,反而选择转身视而不见,愤愤不平的将竹子摔在地上,口中忍不住骂道:“死木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听到背后的呜咽声终于停了下来,他侧头望去,只见夜生兰似是哭累了,不知何时靠着船边睡着了。
孟惊蛰没有叫醒她,而是继续用力划船。
夜生兰醒来后,虽然依旧还是满脸悲伤,但却还是打起精神来要求划船。
也不知是不是化悲愤为力量,夜生兰划船时似乎格外用力。
孟惊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想只能说道:“你拿船桨的姿势真标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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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兰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心下的难过,低声说道:“小时候叔父曾经带我架船穿过风歧湖。”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说道:“他真是个好家长。”
孟惊蛰小时候沉迷做题,压根不爱出门,可每次都会被家长强行拽出去秋游春游,用他们的话说这些都会成为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孟惊蛰来了这里,回忆起现代的事情,倒是真切体会到父母的良苦用心。
夜生兰转过头去,继续划船,而孟惊蛰已经盘腿坐下开始修炼,两人再无旁的话,此时空气静谧的好似船上是渡者与船客一般。
大熊猫见没有半点粉红泡泡剧情,忍不住又将手里的竹子摔了出去,骂道:“笨蛋!”
孟惊蛰一进入识海,就看到大熊猫在扔竹子,便问道:“是不合口味吗?那下次不买了?”
大熊猫瞪了他一眼,紧接着慢吞吞的爬起来,自己去将竹子捡了回来。
孟惊蛰又问道:“你不用修炼吗?”
“你修炼,就是熊修炼。”大熊猫用力咬了一口竹子,想象着自己是在咬某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孟惊蛰又问道:“你还没有跟我解释,为什么说你就是我?可你明明在圣地秘境中活了很多年。”
大熊猫默默转过身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孟惊蛰幻化出一只手来,轻柔的帮它顺毛。
大熊猫脸上很快就露出十分惬意的表情来。
“你既然是我,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孟惊蛰又问道。
大熊猫听到这句问话,脸上的惬意神情顿时消失不见,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满是不满的冲着孟惊蛰喊道:“不知道,快给爷爬!”
孟惊蛰不知道它怎么突然翻脸了。
“你怎么又生气了?大熊猫不是脾气很好的动物吗?”孟惊蛰问道。
“遇到你,谁的脾气都好不了!”大熊猫挥舞着手掌说道。
孟惊蛰立马问道:“遇到我是这样,那你遇到其他人是什么样?”
“其他人?谁都比你好,他们……”
大熊猫说着突然一脸戒备的看着孟惊蛰,说道:“别想跟熊套话。”
孟惊蛰默默跟系统兑换了一捆新鲜的灰色竹子。
大熊猫脸上有些意动。
“你要是非要投喂,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吃下去。”大熊猫说道。
“不是,其实我也想尝尝。”孟惊蛰说道。
大熊猫立马又张牙舞爪起来。
孟惊蛰见状,笑了笑,不再逗弄他,将这捆竹子送到它的手边。
大熊猫一把将竹子捞在怀里,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说道:“这才像话。”
孟惊蛰见它高兴起来了,便又继续那个问题。
“他们个个都很会撩呀,不像你,就是个没开窍的毛头小子。”大熊猫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里满是鄙视。
“顾家的祖先们?”孟惊蛰问道。
大熊猫点点头,想到自己从前跟过的那几任顾家人,个个都是撩妹撩汉的高手,花前月下的戏码,它那些年都看到吐了。
如今这么多年没看,它还怪想念的。
可偏偏这一任的孟惊蛰,就像是个情爱绝缘体一般,本以为他和那小貔貅能成,但偏偏两人的关系越跑越偏,不是亲兄妹,倒是胜似亲兄妹了。
好不容易来一个魔族女子,大熊猫本以为要看一场正道天才与魔族妖女的禁忌绝恋,然后,就这?
孟惊蛰闹了半天,才知道大熊猫是这样的想法,忍不住说道:“撩了就要负责,我坚持一夫一妻。”
“那你的一妻在哪?臭单身狗!”大熊猫骂道。
“孟先生,靠岸了。”
夜生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惊蛰看了大熊猫一眼,说道:“小动物不要老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上岸后,孟惊蛰将那艘船收了起来,往前走了不过几步,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本座已经等了你许久。”
122、真相
孟惊蛰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 便拽起夜生兰就跑。
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半分停顿。
但仅仅跑出数米,面前便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你真的跑得掉吗?”那声音问道。
孟惊蛰望着这堵墙,随手便直接打破, 他此时只盼着, 这个人和从前一样, 也是离得千里万里,然后说几句话想要镇住他。
若是这般, 孟惊蛰还有时间可以商量对策。
可是仅仅一瞬间, 他的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来人长发披散,身着紫衣, 貌若好女, 手中依旧拿着那把招牌折扇。
折扇此时随意抬起,一道紫色细芒,直直的打向孟惊蛰。
孟惊蛰慌忙躲避。
“祈飞玄!”孟惊蛰喊道。
他此时又惊又怒,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货。
祈飞玄眼神微微眯起,心下却颇有些惊疑不定,孟惊蛰修为进步太快,祈飞玄想到自己多年辛苦,才有如今的修为, 而孟惊蛰一个小辈,修为增长却如同见风就长一样迅猛, 如何能不让他心生不快。
“这一次,你师父可护不住你了。”祈飞玄冷冰冰的说道。
“师父护不住我?我师父就在你身后呀。”孟惊蛰说道。
可祈飞玄却压根不曾回头看一眼, 而是说道:“如今小孩子都不会被这种把戏所骗了。”
孟惊蛰无奈,看向一旁的夜生兰,低声解释道:“这人算是我的对头之一, 他修为高,一会若是有机会,你直接跑就是,不用管我。”
夜生兰一脸拒绝。
孟惊蛰无奈又道:“他畏惧我师父,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小子,谁说我怕你师父!”祈飞玄大声反驳,接着又道:“你倒是个情圣,只是今日既然来了,那便全都留在这里!”
“你恨的是我,不管夜姑娘的事。”孟惊蛰说道。
祈飞玄闻言倒是多看了夜生兰一眼,便道:“这姑娘生的貌美,修为也不差,给我做个侍妾,倒也是极好的。”
夜生兰立时紧握手里的万千鞭。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她还没你美呢,你这是什么委曲求全呀。”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5]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两人此时全都盯着孟惊蛰。
孟惊蛰看到系统同时刷新两行阴阳值,脸上顿时满脸疑惑,他看了眼祈飞玄那张灿烂生花的俏脸,又看了眼夜生兰,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话。
“臭小子,找死!”祈飞玄抬手便是数道紫色细芒。
细芒密集如雨,根根直逼孟惊蛰的要害。
夜生兰纵然心里对孟惊蛰有些许不虞,但在危机关头,她还是拿着鞭子挡在孟惊蛰身前。
万千鞭幻化出万千树叶,倒是能够挡住祈飞玄的紫色细芒。
祈飞玄盯着夜生兰手里的鞭子,说道:“这鞭子不错,本座收了。”
“你想抢我的东西就算了,怎么连个姑娘的东西都要抢?”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祈飞玄看向孟惊蛰的眼神有如利剑一般,说道:“原本想着你交出龙吟剑,本座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如今看来,还是将你千刀万剐比较实在。”
孟惊蛰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前辈你的名声,略逊于我师父静和剑尊,但您也是修仙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祈飞玄对于自己名声不如静和剑尊这事,倒是没什么不服气,听到孟惊蛰突然开始吹捧自己,嗤笑一声,说道:“不用给本座套高帽子,今日你死定了。”
孟惊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想到您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居然也要靠打劫为生呀。”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1.5]
“本座撕了你的嘴!”
祈飞玄再也没有之前猫逗老鼠的那种心情,只恨不得当场将孟惊蛰撕成碎片,当即不再留有后手。
一瞬间,万千紫色玄光,从四面八方朝着孟惊蛰二人袭去。
夜生兰匆忙拿起万千鞭抵挡。
只是那些叶片,一遇到紫色玄光便瞬间化为点点碎片。
“疼疼疼疼!紫衣佬找死啊!”万千鞭骂得超大声。
而祈飞玄此时脸上满是胸有成竹,说道:“原来又是一个生出了器灵的宝物,日后你倒是可以与龙吟作伴,本座暂且可以饶恕你的不敬之罪。”
回应他的,确实万千鞭那些很脏的脏话。
“真是不识抬举,本座要将你禁锢在绝灵之地,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臭傻*!”万千鞭回骂道。
“禁锢在绝灵之地,等待下一个有缘人截胡吗?”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祈飞玄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熬了龙吟剑那么多年,没有熬到龙吟剑屈服,反倒被孟惊蛰截胡,脸色越发难看,因而攻势也越发凶猛。
原本夜生兰便是在苦苦支撑,此时被孟惊蛰这么一刺激,夜生兰直接被打飞出去,一口血吐了出来。
“原来还是个风歧魔族呢。”祈飞玄只是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这姑娘的身份,说道:“看在魔尊的交情上,你将鞭子交出来,本座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既然有交情,你还抢他家小辈的东西?前辈不像是在念旧情,倒像是怕魔尊报复。”孟惊蛰忍不住说道。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2.5]
祈飞玄素来厌恶别人轻视自己,闻言立马火冒三丈。
“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嘴多舌!”
没了夜生兰在前面挡着,此时祈飞玄倒是直接面对孟惊蛰。
孟惊蛰如今龙吟剑不在手边,此时拿着的,是一把普通灵剑。
孟惊蛰也没有半分保留,一出手便是九剑。
一剑一剑接一剑。
祈飞玄原本虽然惊诧于孟惊蛰突飞猛进的修为,此时直接交手,他越发心惊。
孟惊蛰与修为一同增长的,便是在剑道上领悟。
且他身上,有一股子气势。
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孟惊蛰每一招,都像是在搏命一般,他心下很清楚,面对祈飞玄这样一个修为远远高于自己的对手,不能有半分保留。
哪怕孟惊蛰修为更低,但祈飞玄此时心底却升起些许怯意来。
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剑修,还是在几百年前,那时的静和剑尊,便是拿着一把平平无奇的灵剑,杀得他丢盔卸甲。
而此时,祈飞玄本以为孟惊蛰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但真正交手,才看到他身上,有着一股静和剑尊同款的狠意。
此时,祈飞玄居然被孟惊蛰打得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仅仅只有几步,他甚至没有显现出明显的颓势,但祈飞玄却心下暗道不妥。
“祈族之力!”祈飞玄大喝一声,他心底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化神修士,居然会被一个元婴修士,逼得使出这张底牌来。
孟惊蛰心下突兀一跳,就像是察觉到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一般,但他一剑已出,倒是无法收回,直直的朝着祈飞玄杀去。
祈飞玄双眼中一道暗光流过,紧接着周身气息变得浑浊起来。
他不避不让,正面迎上孟惊蛰这一剑。
“哐!”
这一剑似是劈在了坚不可摧的硬石上一般。
祈飞玄的身体,似是刀枪不入一般,就这样蛮横的接了孟惊蛰这一剑。
一身紫色法衣,早已破败不堪,此时露出内里古铜色的肌肤来。
原本祈飞玄是一副文弱的美丽小白脸形象,此时这身体上的反差,显得整个人极为畸形。
祈飞玄抵挡下这一击后,嘴角轻轻扯开,紧接着他伸手直直的抓向孟惊蛰。
孟惊蛰浑身一僵,便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半点都不能反抗,就只能这样任由祈飞玄抓来。
“你不是很厉害吗?”祈飞玄问道。
“没有前辈厉害呀。”孟惊蛰此时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十分好奇的问道:“前辈,祈族之力是什么?是前辈吸收了全族的力量吗?”
“被这样吸收了力量,您的族人们,都还好吗?”
“或者说,您的族人们,都是和祈风、祈雨一样,都是不能修炼的凡人吗?”孟惊蛰问道。
绝灵之地里,那几百个祈姓族人,成日里做着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只能与自己的同族通婚,人生似是打落地就能望得到尽头。
孟惊蛰本能的觉得,祈飞玄获得的这股力量,与绝灵之地那些人有着某种联系。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1.5]
祈飞玄被孟惊蛰一语道破真相,便越发用力的折磨孟惊蛰。
“难道前辈你的力量就是这样获得的吗?没有自己的绝技,反而要在自己的血脉族人身上吸血,这就是堂堂化神期修士吗?”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闭嘴!”祈飞玄不想再听,伸手就去抓孟惊蛰的嘴巴。
孟惊蛰的言语攻击只是让他厌烦,孟惊蛰的天赋却是真正让祈飞玄心惊肉跳的。
祈飞玄在孟惊蛰身上看到了静和剑尊的影子,此时他只想快速解决掉孟惊蛰,因而表面上是想要撕烂孟惊蛰的嘴,实际上他使出了十分力,打算借机杀了孟惊蛰。
只是他的手,还未抵达孟惊蛰的嘴巴,他整个人忽然一顿。
他的面前此时出现了一朵花。
花开花谢,日升日落。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似是看到了漫长的一生。
他好似深处绝灵之地,每日里睁开眼便见到工具,用过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之后,便要去耕种绝灵桃。
日复一日。
似是没有什么比绝灵桃更加重要的事情。
孟惊蛰望着此时神色有些怔愣,似是陷入幻境里的祈飞玄,没有半分犹豫,手中一剑直接刺了过去。
而他身后不远处,原本受伤似是爬不起来的夜生兰,此时手里长鞭也甩了过来。
前后夹击。
祈飞玄却在攻击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忽然清醒了过来。
匆忙之间,他却没能完全躲过这一轮攻击。
“这是什么?”祈飞玄沉声问道。
“这是蝼蚁的一生。”孟惊蛰回道。
他在轮回法决中,加入了绝灵之地的一些事情,如此才能确保让祈飞玄更深沉的沉浸其中。
可即便这般,祈飞玄依旧快速清醒过来,只不过依然受到重创。
“你刚才是装的?”祈飞玄问道。
孟惊蛰没回答,而是继续攻击祈飞玄,就好像先前他被禁锢之事,都是幻觉一般。
“静和剑尊的弟子,果真是不同凡响。”祈飞玄说道。
孟惊蛰对着受伤的祈飞玄穷追猛打,攻势越发密集,像是在面对杀父仇人一般。
“受了伤还能支撑这么就,不愧是化神期修士。”孟惊蛰自以为回了一句商业互吹的话语。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但祈飞玄一个化神期修士,被元婴期修士压着打,祈飞玄只觉得孟惊蛰是在阴阳怪气。
“我跟你师父也有几分交情,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祈飞玄说着,显然是放弃了杀人夺宝的心思,他只想从孟惊蛰密不透风的攻击里逃离。
他最强的招式都拿孟惊蛰没有办法,他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前辈,强者从不念交情。”孟惊蛰说道。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祈飞玄见孟惊蛰剑风细密如网,明显不打算放过自己后,想到那个地方,索性心一横,拼着挨一剑,他迅速朝着身后退去。
孟惊蛰没有半分犹豫便跟了上去。
祈飞玄见此,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微笑来,而前方不远,是一片雪白的树林。
林中每一棵树,浑身上下全是雪白,似是浑身都落满了冬雪一般。
祈飞玄直接冲了进去。
“孟惊蛰,不要去!”夜生兰惊恐的声音,在孟惊蛰身后响起。
孟惊蛰用力刹住脚步,在即将踏入树林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祈飞玄,刚刚踏入林子,便直接一个瞬移跑了出来。
孟惊蛰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见他虚晃一枪跑出来,立马一脚踹了过去,又将他直接推了进去。
“前辈,我帮你一程。”孟惊蛰笑着说道。
祈飞玄立时一脸惊恐,朝着里面踉跄几步,便往往后退,但孟惊蛰直接将长剑抵在他的身后,倒是让他退无可退。
“既然想进去,就别回头。”孟惊蛰笑着说道。
[来自祈飞玄的阴阳值:+3]
“狗东西!”祈飞玄骂骂咧咧,努力想要逃离,但却像被什么绊住了脚一样,站在原地再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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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生兰终于追了上来。
孟惊蛰转头,看着脸色苍白如纸,明显受伤颇重的夜生兰,说道:“你放心,我没有进去。”
夜生兰松了一口气,她刚想开口,忽然满眼都是惊惧。
“孟惊蛰,快过来!”夜生兰声音骤然尖锐起来,甚至还喊破了音。
孟惊蛰刚刚向前走了一步,便感到有什么缠住了自己的腰。
在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体内的灵气与魔气,全都陷入停滞状态,死活调动不了。
孟惊蛰低下头,看见自己腰上不知何时,缠绕了一根白色的藤蔓。
藤蔓纤细,颜色又与那树体颜色一致,若非仔细观察,压根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能躲得过!”祈飞玄大声喊道。
孟惊蛰这才注意到,祈飞玄的脚上满是藤蔓缠绕。
孟惊蛰没有半点犹豫,立时用神识凝结出一把剑来,重重劈在藤蔓上。
藤蔓被劈断,孟惊蛰掉落下来,夜生兰赶忙抓住他就跑。
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孟惊蛰还不忘回头朝着祈飞玄说道:“前辈,不能用灵力,你就废了吗?”
祈飞玄本想虚晃一枪坑死孟惊蛰,但如今自己却被白色藤蔓爬了全身,此时他只有一张嘴露在外面,朝着孟惊蛰大声说道:“救我!我可以送出所有宝物!”
孟惊蛰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后退。
很快,祈飞玄连话也不能说了,就这般被藤蔓死死缠绕了满身。
堂堂一个化神期修士,竟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被这些藤蔓吸食殆尽,竟是连元婴都没能逃出来。
藤蔓吃饱之后,立时四散开来,半空中一个镯子落了下来。
夜生兰瞅准机会,直接将万千鞭甩了出去。
鞭子无限生长,赶在镯子落地之前,卷住镯子快速回归。
突然的异动引起了藤蔓的注意,但万千鞭的动作实在太过迅速,藤蔓只是动了动,便再度归于平静。
“拿到了。”夜生兰脸上露出些许欣喜来。
祈飞玄一个化神期修士随身带着的储物镯子,就算不是他的全部身家,里面也一定放着他的大半身家。
“孟惊蛰,里面如果有与魔族有关的东西,可以给我看一眼吗?”夜生兰知道自己在杀祈飞玄的过程中没出什么力,因而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显得有些没底气。
孟惊蛰摇摇头,说道:“这镯子是你凭本事拿到的,与我无关。”
夜生兰听了一愣,立马说道:“不行!”
“若是没有你,镯子估计也会留在里面吃灰,你安心收着便是。”孟惊蛰安慰道。
夜生兰还是不答应,她直接用暴力破开镯子上的禁制,很快,里面的东西便全都散落下来。
两人虽然提前预料到里面物资会如此丰富,此时如同一座小金山一般,直接堆放在两人面前。
夜生兰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朝着孟惊蛰说道:“都是你的!”
孟惊蛰见她如此坚持,无奈摇头,说道:“我挑一样,其他的都不要。”
夜生兰还想再说什么,孟惊蛰便道:“你若是不要,那我直接扔回林子里。”
夜生兰这才无奈点头。
孟惊蛰眼神在一堆东西里随意扫了一圈。
祈飞玄的行事便能看出来,这位虽然是化神期修士,但却爱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日常便在以大欺小,真要碰到了硬茬子,都不需要交手,他就已经跑得飞快。
因而他身上的财富,可想而知。
祈飞玄之前虽然想要龙吟剑,但他却也不是剑修,他的储物镯里,就像是一个武器库一般,愣是什么武器都有。
孟惊蛰的目光落在了一根紫色的针上。
这紫色的针,也算是祈飞玄比较常用的武器了。
“就这个吧。”孟惊蛰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根紫色细针,就莫名觉得与孟小甜相契合。
夜生兰自然不会阻拦,她本想将地上的东西随意收起,视线忽然一凝。
“白魔兽?”夜生兰忍不住出声。
她拿起那块木牌,将木牌上的白魔兽图案指给孟惊蛰看。
“祈飞玄明明是修仙者,为何会有白魔兽。”夜生兰满脸不解。
此时这兽牌死了主人,故而轻而易举就被两人打开。
一直白色妖兽出现在两人身前。
孟惊蛰还记得在绝灵之地看见过的月夜兽,月夜兽与白魔兽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相差数倍。
此时木牌里放出来的白色妖兽,体型在月夜兽和白魔兽之间,身上灵气充盈,没有半分魔气波动。
这白色妖兽看了眼孟惊蛰,又看了眼夜生兰,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嫌弃后,立时义无反顾的朝着孟惊蛰身上靠来。
举止亲昵,似是在讨好一般。
“白魔兽怎么会变成灵兽?”夜生兰还是满心不解。
孟惊蛰想到这里特殊的情况,既能感应到精纯魔气,又能感应到精纯灵气,像是两种气共存,又像是两种气可以随意转换。
“我在修仙界没见过这种妖兽。”孟惊蛰说道。
夜生兰立马道:“白魔兽乃风歧城独有,繁育艰难,如何会流入修仙界。”
“风歧城有几只?”孟惊蛰问道。
“我府上有一只,魔宫里有一只,魔宫里那只多年前据说产下一子,只不过小魔兽太过孱弱,还没长大便没了。”
夜生兰刚刚说完,便忍不住看了孟惊蛰一眼。
孟惊蛰此时也回望着她。
这一次,两人心态变化,不再像之前那样看待眼前这一堆东西,而是一同在“小金山”里费力翻找起来。
原本两人以为祈飞玄说和魔尊有交情,不过是在遮掩自己内心的害怕,如今见到这个兽牌,两人忽然觉得,也许祈飞玄和风歧魔尊之前,私底下真的有不少往来。
按照祈飞玄的行事规矩,若是真的有密切往来,他不可能没有留半点后手。
两人努力翻找一番后,果然找到了一本手札。
这手札前面还正正经经的,像是一本修炼心得,但越是往后,就开始充斥着一些零散的只言片语,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叶、慕容、郑、陈、杨……”夜生兰念了出来,紧接着问道:“这是什么?”
孟惊蛰眼神一顿,望着那十来个姓氏,说道:“这些都是修仙界的世家。”
123、雪白藤蔓
这十来个姓氏, 已经足够拧成一股子巨大的力量。
孟惊蛰望着那些姓氏的排序,排在第一位的,是“叶”。
而按照他的理解,越是排位靠前, 可能这个姓氏越发重要, 甚至有可能指向一切问题的核心。
而叶氏, 是上古五世家之一,家族有神器, 它的神兽也依旧安安稳稳的待在圣地秘境中, 但对外却表现出一副孱弱的姿态,甚至还成为如今五大世家的末位。
可即便是这样末位的世家, 在经过家族联姻之后, 如今也有两位化神期修士坐镇。
至于往后的慕容家、陈家、郑家和杨家,前三个算是体量很大、下辖城池的家族。
至于杨家,是已经断绝传承的上古五世家之一, 孟惊蛰不知道此时他记在手札上,是不是杨家其实没有完全断绝,而是依旧有子嗣存活于世。
越往后的那几个家族,相比前面五个,便显得不够引人注意了。
孟惊蛰翻动手札, 待看到“阴阳”二字时,眼神忽然顿住。
这两个字旁边, 还有一个手绘的阴阳鱼图案,以及一副非常简单的地图。
孟惊蛰倒看不出来这地图指向何方, 只是在心下暗暗记住。
再往后,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死者复生。
“魔界有复生之术吗?”孟惊蛰忽然问道。
修仙界里修者死去之后,若是生前发力高强, 元神倒是可以长时期存在。
只是元神到底是会渐渐消亡,无法永存。
偶尔听说过疑似转世之类的事情,但却从未听说过有死者复生。
夜生兰刚想摇头,但很快又说道:“你不是魔族人,应该不知道,最初魔族圣地,便是传闻与复生有关。”
“传闻中,要在圣地的中心,烧起至热之火,献祭至运之魂,流尽至强之血,毁掉至圣之器,引渡至亲之人,如此,方可令死者复生。”
“只是这终究是谣传,魔族圣地里有功法,有宝器,但却从未听说过谁真的靠着圣地复活了什么人。”夜生兰说道。
“可既然能有这样的谣传,便一定不是莫须有的。”孟惊蛰说道。
“只是手札上随手记下的字,没头没尾,也不知是谁要复生,是祈飞玄,还是我那个叔父?”夜生兰问道。
孟惊蛰眉头微蹙,说道:“多半是这位魔尊。”
祈飞玄这样的角色,孟惊蛰觉得应该不会有心气做这样的事,仅仅是听着这个描述,孟惊蛰便觉得复生是一件非常耗费力气的事情,必须要处心积虑准备数年方可成事。
他先前以为,这位魔尊是想要借五神器之力飞升,而如今祈飞玄的这本手札,倒是给他指引了另外一个方向。
“你母亲是什么人?”孟惊蛰忽然问道。
夜生兰摇了摇头,说道:“无论是父亲还是真叔父,甚至是那个假叔父,对于母亲的来历全都讳莫如深,我只知道,她不是魔族,而是个修仙者。”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顿,想到初次和夜生兰见面时,是在阴阳墓中,便又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会去阴阳墓?”
夜生兰愣了一瞬间,方才反应过来,先前狼狈逃跑,她脸上的面具早就被摘了下来,她立马明白孟惊蛰这是已经认出了自己。
“我意外得到了一副地图。”她没想到那地图居然直接将她送入了修仙界,甚至还差点永远留在那个蜃虫幻境当中。
一想到当初在幻境中,与孟惊蛰做了一对人间夫妻,夜生兰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孟惊蛰半点意识不到她的不自在,只说道:“那幅地图,你从何处得来?”
夜生兰说出了一个名字。
“这个人如今在何处?”
“他调往风歧矿,后来矿上发生暴乱,他不小心死……”夜生兰还未说完,立马意识到,这个给她提供的地图的人,也许死因并不正常。
“难道他想要我的命?”
在风歧城,能够这样轻轻松松杀死一个魔将的人从来不多,夜生兰便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假魔尊。
“倒不像是要你的命。”孟惊蛰说道。
当日在阴阳墓,假魔尊救走了阿静,他明明也在那里,真要想杀夜生兰,直接在那里动手便是,何必让夜生兰回来。
孟惊蛰换了个角度,问道:“你在阴阳墓里,可有收获?”
夜生兰闻言一怔,说道:“我本是元婴中期,靠着那个幻境突破心境,从而一举迈入后期。”
她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假魔尊完全没有理由,这样费力培养她,如此费心思,便是真亲人也不为过了。
“他平常对你好吗?关心你的生活,还是更关心你的修炼?”孟惊蛰又问道。
夜生兰摇了摇头,说道:“他给我的身边送了不少耳目,但却从未指点过我的修炼。”
比如那个许玉成,便是魔尊的耳目之一,因为他是魔尊的人,故而夜生兰处理他时,需要反复衡量。
孟惊蛰又问道:“魔族可曾有过飞升之人?”
夜生兰摇头。
相比较于修仙者们,魔族似是天生被天道所弃一般。
“若是真有魔族能飞升,那飞升的秘诀,也一定藏在这个圣地里。”夜生兰十分肯定的说道。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越发觉得圣地里还藏着许多秘密。
“一直待在这里瞎想也不是解决之道,我们去山顶上,在哪里,也许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夜生兰说道,双目灼灼的往上看。
孟惊蛰低头,在祈飞玄这一堆东西里,忽然又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事物。
“绝灵桃。”
先前在绝灵之地时,哪里的人日复一日的栽种绝灵桃。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夜生兰说道。
孟惊蛰在祈飞玄的手札里找了起来,索性,里面有关于绝灵桃的记录。
绝灵桃是祈飞玄意外发现的,这种桃子种植条件极为苛刻,但吃下之后,会在短时间内隔绝灵力,倒是与魔界的禁魔沙作用相似。
只是绝灵桃毕竟是吃下去的食物,修仙者本就不重口腹之欲,绝灵桃上也没有半点灵光流转,显然无法伪装成灵桃,因而哄骗别人吃桃子,难度极大。
见孟惊蛰似是为难,夜生兰也在一旁替他想办法,忍不住说道:“有没有办法,不吃下去,比如粉末?”
她的话,倒是给了孟惊蛰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除了粉末,还有旁的办法。”孟惊蛰说道。
此时他越发急切的想要与静和剑尊重逢,毕竟师父也是一个练器大师,他想要做的武器,若是有师父帮忙,定能事半功倍。
“你也可以自己先试试,他这里还有很多材料!”夜生兰建议道。
祈飞玄死后遗产丰厚,里面有不少上等的炼器材料,孟惊蛰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炼器,但随身却携带了几本炼器入门的书简。
孟惊蛰和夜生兰继续启程,可怜祈飞玄积攒了那么多的上等材料,全部变成了孟惊蛰炼器入门的牺牲品。
行了约莫一刻钟,远远的便看见一片白色树林。
林中树木浑身雪白,似是被大雪覆盖一般,细细望去,便可以看见树干上缠绕的白色藤蔓。
孟惊蛰与夜生兰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的打算绕开这片白色树林。
只是他们又走了一刻钟之后,再度见到了这片白色树林。
“鬼打墙?”夜生兰此时神情凝重。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说道:“三片林子并不完全一样。”
若是鬼打墙,那便会一直回到经过的地方,因而看到的风景,定然是一模一样的。
“哪里不同?”夜生兰问道,她看见的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景致。
孟惊蛰一连指了数处。
“左起第一棵树上有八个枝干,前两片林子里的左起第一棵树,分别是九个和十一个枝干……”
诸如这样的不同,孟惊蛰一连说了数处出来。
夜生兰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你刻意记的?”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很多东西,我只要看一眼,就会印在脑子里忘不掉。”
“那有你记不住的东西吗?”夜生兰问道。
孟惊蛰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些他记不住的东西,孟惊蛰原本也以为是自己的记性出了问题,后来发现,是那些东西在作祟。
比如字符秘境入口的那个字符,孟惊蛰此时回忆起来,脑子里便是一片模糊。
一个字符即便再复杂,孟惊蛰花了那么久去研究,按理说早就应该记在骨子里了,可他偏偏记忆一片模糊。
就好像那五个字符有魔种特殊的魔力,会自动消失在他的记忆里。
“那一定是非常特殊的东西。”夜生兰说道。
孟惊蛰再度点头。
“那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夜生兰又文斗a
孟惊蛰点头,说道:“我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他都这么说了,夜生兰便陪着他走下去。
两人几乎每走一刻钟,便会见到一片白色树林,而每一次,孟惊蛰都能说出这白色树林与前面一片树林的不同之处。
渐渐的,夜生兰也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刻意的去记忆这些树林。
一直走到第九片白色树林的时候,孟惊蛰停了下来,说道:“差不多了。”
夜生兰还在数第一棵树的枝干数,闻言不解的看向孟惊蛰。
“这里,其实是第一片树林。”孟惊蛰解释道。
夜生兰走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白色树林,若非可以去数,她其实觉得每一片森林都一个样。
“所以,一共是八片白色树林?”夜生兰问道。
孟惊蛰摇头。
夜生兰顿时不解。
“其实是五片。”孟惊蛰说道。
中间有几片重复,但重复的顺序比较混乱。
第一片树林出现了两次,而第二片树林出现了四次。
孟惊蛰为了看得更清楚,因而一直见了九片树林,方才勉强确定。
“为什么会这么乱?我们明明一直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夜生兰还是觉得很难理解。
孟惊蛰微微一顿,说道:“就跟断流一样,我们明明是在横向过河,但实际上,其实是在往上爬。”
“我们现在没有往上爬,而是走了一条复杂的路。”
这条路甚至不是一个圆形,而是一条不断曲折往返的路。
因为重复的毫无规律,孟惊蛰便觉得没有必要继续走下去了,是时候该做出一个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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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要进入白色树林吗?”夜生兰问道。
似乎不进入白色树林,他们两个人,就要一直在这条奇怪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孟惊蛰点头。
“可是……”夜生兰见过祈飞玄的死状,堂堂化神期修士,面对这树林竟然毫无办法,最后连元婴都没能跑出来,就被那些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因而她可没有自信,自己能够从白色藤蔓的攻击下留下一条小命。
“五片树林,这就是答案了。”孟惊蛰倒觉得“五”这个数字挺有意思。
上古五大世家,五种神兽,五件神器,五个秘境,如今又是五片白色森林。
这个“五”字在这里,就好像是给他某种暗示一般。
“那我们该选哪一片?”夜生兰问道。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也许我们要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夜生兰闻言微微一怔,她倒没觉得孟惊蛰是要抛下自己,反而觉得一定又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
孟惊蛰此时望着夜生兰的眉眼,说道:“你应该很像你的父亲。”
夜生兰点头。
“但你的鼻子,应该不是遗传自你的父亲。”孟惊蛰说道。
夜生兰再次点头,说道:“亲叔父曾经提过一句,说我的鼻子像母亲。”
她的鼻子是非常英气挺拔的那种鼻子,放在女子的脸上,一般会让人显得十分男性化,可在夜生兰的脸上,却是一种分外和谐的美丽。
这样的鼻子,孟惊蛰在另外一幅画上见过,那副画上的女子,也丝毫没有因为英气的鼻子损失一分美貌,反倒给她增添了一份额外的生辉。
“这第一片林子,应该是你的路。”孟惊蛰说道。
第一片林子,也正是祈飞玄的埋骨之地。
夜生兰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但很快,她又看向孟惊蛰,说道:“如果你确定,那我便走这一遭。”
孟惊蛰点头。
这片林子显示出来的气机,与他在那个字符上看见的相似,似是师出同源一般。
夜生兰虽然心中仍然觉得不稳妥,但还是选择相信孟惊蛰。
“你听他鬼扯,他要害你!”万千鞭忽然大声喊道。
夜生兰按住了它。
万千鞭却没有半点收敛,而是转头对着孟惊蛰骂道:“狗东西,你敢算计小夜,你到底有什么居心,是不是你也觊觎我!”
“没了神剑就想要我了?你想得美,我才不当备胎!”万千鞭越说越离谱,反倒暴露了它内心的真实想法。
孟惊蛰听了这一连串的嘴臭,神色没有半点波动。
夜生兰无奈,只能轻声安慰几句,又说道:“孟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再说了。”
“我就要说!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留在这里了!”相比较夜生兰,万千鞭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夜生兰管不住它,只能紧紧捏着鞭子,小心翼翼的跨出第一步。
而此时孟惊蛰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有不对之处,立马出手相救。
夜生兰一脚踩了上去。
因为有祈飞玄的前车之鉴,夜生兰这一次眼睛盯得格外仔细。
很快,她便看到地上有白色藤蔓,悄无声息接近。
这些白色藤蔓,根根如同蛇一般,直接缠绕过来。
夜生兰眼睛挣得大大的,她本以为会看到藤蔓缠绕的情形。
但这些藤蔓在接近之后,却像是停顿住了一般,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生兰屏住呼吸,就连原本骂骂咧咧的万千鞭,此时也老老实实起来。
藤蔓又动了起来。
夜生兰再度提起心来。
只是这一次,却只是一根藤蔓突然爬了起来,朝着夜生兰点了点。
似是在向她点头致意一般。
夜生兰不明所以,也跟着点了点头。
藤蔓立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它们退了……”夜生兰回头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朝她点点头。
夜生兰又问道:“你要不要跟在我身后?”
孟惊蛰摇头,说道:“我有我的路。”
夜生兰闻言,便不再管他,而是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等到见着夜生兰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林中之后,孟惊蛰深吸一口气,去寻找第三片树林。
第三片白色树林,看起来与前面没有太多不同。
孟惊蛰没有多少犹豫,便一脚跨了进去。
无数藤蔓,从四面八方赶来,但又在观察过孟惊蛰之后,迅速趴伏在地上,似是在像孟惊蛰表示臣服一般。
孟惊蛰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而是看着这些藤蔓,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藤蔓似是思索了一番,便有一支突然朝着某个方向爬去。
这个方向,并不是出林子的方向。
孟惊蛰却没有半点犹豫,就跟在它的身后。
藤蔓抵达一棵白色树下,敲了敲树干之后,树干下面出现了一个小洞。
藤蔓直接钻了下去。
但孟惊蛰却有些迟疑,洞口太过狭窄,他根本钻不进去。
那藤蔓片刻后又钻了出来,歪了歪身子,看向孟惊蛰,似是在表达它的疑惑。
“你先进去。”孟惊蛰直接将神识附着在藤蔓身上。
藤蔓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叶片抖了抖,但也没有拒绝,而是再度钻进那个狭窄的洞里。
藤蔓在洞里快速爬行,穿过一条底下暗河后,白色的藤蔓恢复了正常藤蔓的模样。
它在底下穿过无数道坎后,终于抵达了一处开阔之处。
在这里,它见到藤蔓的本源。
五棵高大的藤蔓树。
其中一棵上,正绑着孟惊蛰非常想要见到的人。
“谁来了!”一道男声响起。
孟惊蛰的神识,见到了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
只是短短一撇,孟惊蛰慌忙将自己的神识撤回,可却在片刻间,他便感受到自己的识海一阵刺痛。
那缕被他派出去的神识,已经被对方搅碎。
“天堂有路你不走!”
听到这声音,孟惊蛰便知道对方追了过来,立时向后撤退。
可一只大手,还是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直直的抓向孟惊蛰。
在大手出现的那一瞬间,无数白色藤蔓也拔地而起,直直的缠绕向那只大手。
很快,这只大手便被藤蔓消失殆尽。
孟惊蛰看向周围的白色藤蔓。
这些凶残的藤蔓,此时全都围绕在孟惊蛰身边,似是在向他炫耀自己的本事。
孟惊蛰挨个摸摸它们的脑袋,说道:“谢谢你们。”
藤蔓们越发得意了起来。
这片林子,是顾家的林子,孟惊蛰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只要待在这片林子里,那便是绝对的安全。
孟惊蛰先前在水镜中,便见到孟小甜被藤蔓绑住,因为两种藤蔓颜色相差甚大,孟惊蛰本没抱太大的希望,他只是随意一问,却没想到孟小甜居然真的也在这里。
他更加没想到,这一次看守孟小甜,不是阿静,而是面具男人。
至于阿静,刚才短短一瞬,孟惊蛰并未见到她的身影,甚至那洞里的天罗蛛都少了一大半。
这么多天罗蛛,会去哪里呢?孟惊蛰忍不住这般想着。
关于面具男人,他的每一个细节,孟惊蛰都恨不得仔细挖掘清楚,因而阿静的消失,孟惊蛰也忍不住往深了想。
想到如今这座山里混乱的情况,孟惊蛰有理由怀疑,阿静被派出去执行某种任务。
面具男人被静和剑尊打伤,阿静又带走了大量的天罗蛛,因而此时倒显得面具男人势单力薄。
孟惊蛰在心中思考了一瞬,虽然明白如果与师父联手,救出孟小甜的希望更大,但孟惊蛰却怕夜长梦多,因而此时便想动手。
只是藤蔓们走的那条路,孟惊蛰却不能走。
“还有哪条路能抵达暗河?”孟惊蛰问身边的藤蔓。
那藤蔓转头就走,孟惊蛰立马跟了上去。
很快,他便跟着藤蔓到了林子边缘。
那里有一条河。
河水似是深不见底。
孟惊蛰直接跳了进去。
在跳进河里的一瞬间,他便开始运转那套从叹息之墙上学会的隐匿功法。
124、暗河
暗河之水, 倏忽间涌入孟惊蛰的鼻尖。
孟惊蛰立时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恍惚间想到了太渊林里的那条灵河,便是带着淡淡的血红色。
而那条灵河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河流自长生谷流出,长生谷内血流成河, 污染了灵河, 方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形。
如今这条暗河也是如此, 倒是让孟惊蛰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这般想着,孟惊蛰划动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也不知划动了多久, 他终于停了下来, 浮出沈面,入目便是一片黑暗。
在黑漆漆的环境之中, 多亏了阴阳墓中的经历, 孟惊蛰依旧视物如常,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岸,将自己身上的水全都烘干后, 方才朝着面前这仅供一人同行的小道走去。
孟惊蛰用隐匿功法掩饰气息,脚步也轻得如同没有,缓缓的朝着藤蔓的老巢接近。
孟惊蛰忽然感觉到脚下被什么碰了一下,他心底一沉,手上已经拿着武器, 已经准备好要战斗。
但回头一看,是一根刚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藤蔓。
那藤蔓明明碰到了东西, 却没感觉到任何事物的存在,一时在原地左右转了转, 此时在查找隐匿的孟惊蛰。
孟惊蛰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藤蔓的查看。
藤蔓转了许久,都没有再碰到孟惊蛰,它总算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继续朝着地底爬行。
孟惊蛰见此,很是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免被发现,他接下来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起来。
短短一公里长的路,愣是被他走了许久,方才抵达地底藤蔓老巢外面。
孟惊蛰小心翼翼的朝着里面张望,五棵巨大的藤蔓,如同支柱一般,支撑起了这个地底空间。
孟惊蛰的目光,在几棵藤蔓之间逡巡,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被高高吊起的身影。
那身影外面被层层白色蛛丝包裹着,他一时倒是看不清楚里面那人的状况,孟惊蛰小心翼翼伸出一缕神识,试图去查看那人的情形。
“滚出来!”
一道男声响起。
孟惊蛰立时觉得耳朵似是要炸开一般。
这一道声音里,赫然掺杂着滔天杀意,孟惊蛰只是听了一耳朵,便觉得心神激荡,但他强行忍住,才没有突出鲜血来。
一旦他吐出血来,那鲜血的气息,压根就隐瞒不住。
面具男人此时端坐在藤蔓裸露在外的根系上,他对于自己的这一声十分有信息,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半点气息波动。
“难道是我感受错了?”男人心下如此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吊起的那个白色蛛茧。
面具男人继续修炼。
孟惊蛰不敢再让神识轻举妄动,但他的眼睛却看见,似有源源不断的白色雾气,从那个白色蛛丝缠绕的茧中溢出,直直的朝着面具男人身上涌去。
而面具男人的神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孟惊蛰心底直直的往下沉,他此时已经知道了孟小甜的身份,自然不会再将妹妹当做一个普通的修仙着看待。
神兽貔貅,哪怕它从不修炼,它的血肉,它的精魂,对于修仙者来说也是人间至宝,因而眼前的这一幕,孟惊蛰直觉便是这人在吸收孟小甜。
他不知道蛛茧里孟小甜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如果再多等一分钟,妹妹便多了一分危险。
孟惊蛰自知不能力敌,因而知晓自己若是要动手,那必须保证一击必杀,他仔细的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以及合适的出手方式。
他缓缓移动了自己的位置,而此时,面具男人的修炼,似是出了什么问题,周身气息变得狂躁起来。
孟惊蛰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直接朝着男人袭杀而出。
轮回决。
九剑。
两个他目前的最强杀招一起使了下来。
但在攻击落下的那一瞬间,面具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清明,没有半点陷入躁狂的模样,此时直直的望向隐匿着身形的孟惊蛰:“抓到你了。”
孟惊蛰心底一惊。
轮回诀对上面具男人,似是毫无作用一般,只是一瞬间就被破得粉碎,至于九剑,更是如同纸糊的一般。
这些对上祈飞玄那个化神期修士有用的招式,面对面具男人时,竟是连半点作用也没有。
男人轻轻一点,孟惊蛰的身子就直接被倒飞出去。
“你一个人,可没什么用。”面具男人说道。
此时男人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感,毕竟先前他被孟惊蛰和静和剑尊联手压制,如今他一个人,收拾一个孟惊蛰,却是格外轻松。
孟惊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面具男人的攻击此时也落了下来。
“你连神剑都不在手上,你一个没有剑心的剑修,又算得了什么呢。”面具男人轻声说道。
剑心。
孟惊蛰再一次听到连这个评价,他忍不住想到了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也说过他缺少剑心。
可剑心究竟是什么,他如今还是一无所知。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古泽那个废物,等了那么多年,就等到了你吗?《九剑》在你手里如此模样,当真是窝囊。”
“我没有剑心,难道你就有吗?”孟惊蛰问道。
依旧没有任何阴阳值产生,面具男人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似乎任何话语,都不能在他身上产生半点作用。
“你们阴阳血脉的这些花招,对我没用。”面具男人说道。
孟惊蛰心底一惊,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孟惊蛰却总有一种,对方知道他的秘密之感。
就好像是系统、阴阳值,他全都知晓一般。
说话间,男人身后的藤蔓,立时全都朝着孟惊蛰袭来。
孟惊蛰慌忙后退,退无可退之间,他索性不再退了。
那些藤蔓如同见了血的鲨鱼一般,朝着他一拥而上,只是刚刚抵达孟惊蛰身旁,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堆藤蔓来。
两拨藤蔓,一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本来都是地底的藤蔓好兄弟,此时因为各为其主之故,开始杀了个你死我活。
很快,这个地底空间里,就开始散发出浓重的草木之气,无数枝叶落在地上,厮杀结果显然十分惨烈。
最终结果却是互相也奈何不得。
两边的藤蔓,似是触发了什么保护机制一般,打了个两败俱伤之后,各自如同潮水般褪去,任凭孟惊蛰与面具男人如何指挥,这些藤蔓都不再动弹,就像是陷入了休养生息状态一般。
没有了藤蔓混战做掩护,孟惊蛰此时完全暴露在面具男人跟前。
“你没帮手了。”
面具男人话音刚落,孟惊蛰便感受到身上似是有一股完全无可抗拒之力一般,让他浑身不得动弹。
“如今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阴阳珠在哪里?”面具男人问道。
孟惊蛰心下一横,忍不住试探着说道:“你要复活的人,绝对活不过来,你是在白费功夫!”
面具男人闻言手下一紧,孟惊蛰立时觉得身上的束缚越发重了起来。
“阴阳珠。”面具男人再次说道。
他这样的反应,孟惊蛰一时也试探不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来。
无奈之下,孟惊蛰只能继续试探,说道:“那个人,说不定压根就不想活过来。”
“阴阳珠。”面具男人却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只一个劲的重复询问阴阳珠,他下手也越发重,孟惊蛰疼到忍不住叫出来。。
“我不知道阴阳珠在哪。”孟惊蛰大声说道。
“我见过你身上的阴阳兽,还要继续撒谎?”面具男人问道。
“那是我的元婴,不是什么阴阳珠。”孟惊蛰心下想着,难道阴阳珠就是阴阳兽。
“装傻。”面具男人说完,手上动作更重。
孟惊蛰立时如同生不如死。
“交出来。”面具男人说道。
“你这么有本事,自己来取呀!”孟惊蛰索性破罐子破摔。
面具男人眼神一凝。
孟惊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时笑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敢动了?”
面具男人望着他,说道:“我劝你不要得意忘形。”
孟惊蛰此时颇有一种捏住男人把柄的感觉,朝着他说道:“你不敢对我怎么样。”
“你大可以试试看。”男人回道。
孟惊蛰继续说道:“你可以折磨我,但却不敢杀了我,因为一旦杀了我,你永远都得不到阴阳珠。”
面具男人不说话,而是加大了折磨的力度。
只是孟惊蛰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折磨到,即便疼得失去知觉,他也没有半点要交出阴阳珠的意思。
“你不在乎自己,难道连妹妹也不在乎了。”面具男人说道。
孟小甜就在他的头顶高高吊着。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我当然在乎她。”
就在面具男人以为他有所松动之时,孟惊蛰说道:“无论你是想要复活死者,还是想要飞升,条件都苛刻至极,阴阳珠或者神兽貔貅,都缺一不可。”
“既然无论如何,你都要杀了我妹妹,还不如我痛快一点,死活不让你如愿。”孟惊蛰说话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还没有见过阴阳珠,也不曾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此时男人的表现,倒是让他挖掘出阴阳珠的另外一种使用方法。
“死猪不怕开水烫。”面具男人恶狠狠的说道。
“总比让你的狼子野心得逞更好。”孟惊蛰反唇相讥。
面具男人眼神越发阴鸷起来。
而此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道淡黄色的身影。
那身影直直的扑向面具男人。
在这一瞬间,倒是给孟惊蛰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孟惊蛰火速挣脱开男人设下的桎梏,直接提起剑来,配合着那道身影去战斗。
“孟惊蛰,先救小甜!”
这人的声音,孟惊蛰却觉得十分陌生。
偏偏他身上的气息,孟惊蛰却熟悉得很。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面具男人骂了一句。
但这黄色身影却十分难缠,似是不要命一般,死命攻击面具男人。
孟惊蛰神识化作一柄刀,直接切断了吊住蛛茧的那根藤蔓。
只是这一动,似是触动了某种机关一般,一瞬间就有数只天罗蛛爬了出来。
“嗷呜!”
黄色身影身形一阵变换,化为一直浑身土黄色的高大妖兽。
妖兽似狼似虎,身上威压深重。
这一声之下,那些天罗蛛往后退了两步。
“怕一只假麒麟作甚!”
面具男人这一声呵斥之后,那些天罗蛛立时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再度悍不畏死的冲向孟惊蛰。
原本与面具男人缠斗在一处的麒麟长乐,又是一阵怒吼。
妖王一怒,万兽臣服。
那些天罗蛛再度犹豫起来。
面具男人随口道:“终究是上不台面的东西。”
说罢,他不再管那些天罗蛛,而是手上突兀出现一个瓶子。
翻天瓶!
孟惊蛰曾经被翻天瓶困住,他自然知道翻天瓶的厉害,第一时间便抛出一大把隐之沙来。
面具男人倒是愣了愣。
隐之沙比禁魔沙更加珍贵,他想不明白,如此珍贵的东西,为何在孟惊蛰手里如同量产一般,似乎随时都能抓一大把。
原本正在冒着灵光的翻天瓶,立时像是哑火了一样,半天不再有任何动静。
长乐直接大嘴一张,将孟惊蛰摔到自己背上,紧接着扑到那白色蛛茧上,叼住就跑。
孟惊蛰匆忙间,朝后甩出一大堆符箓阵盘等物,短暂的阻隔住那面具人。
长乐的速度极快,快速带着孟惊蛰逃离那个地底藤蔓窝。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似是累极了一般,直接瘫软下来。
在他到底之前,还小心翼翼将嘴里叼着的蛛茧放了下来。
那蛛茧上似是还画上了阵法,极其复杂,孟惊蛰小心翼翼的破解。
“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回家了吗?”孟惊蛰听到“麒麟”便认出来这是那只小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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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看了孟惊蛰一眼,他原本被部下簇拥着回去,但是跑到中途他越想越觉得不安定。
“我知道你不是小甜的亲哥哥。”长乐答非所问。
孟惊蛰点头,手下拆解阵法的动作却没有停,问道:“这又如何?”
“小甜是我未婚妻!”长乐说得超大声。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但很快又问道:“这婚事长生谷同意了吗?”
长乐脸上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大声说道:“当时还没等我妖族长老去提亲,长生谷就出了意外,但一旦我们提亲了,那长生谷一定会同意!”
孟惊蛰脸上神色有些复杂,看着眼前这个傻孩子,说道:“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是我们两家长辈的夙愿……”长乐辩解完,又补充了一句:“小甜也很喜欢我。”
“我不认同这门婚事的存在。”孟惊蛰说道。
“你又不是亲哥哥,这是我们两家长辈商量好的婚事,当时就差正式说开……”
眼见孟惊蛰的眼神越发厉害,长乐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而是说道:“大舅哥,你也要为小甜考虑,除了我,世间还有其他神兽吗?”
“那人说你是假麒麟,这也是神兽吗?”孟惊蛰一脸好奇的问道。
[来自长乐的阴阳值:+10]
看着长乐一瞬间鼓起来的脸颊,孟惊蛰心下越发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
哪怕长乐舍身忘死的搭救,让孟惊蛰很感动,但婚姻之事,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孟小甜的意愿,孟惊蛰不愿意她被这些恩情所挟持。
“今日你的搭救之恩,我和小甜全都记在心里。”
“我不要你记着。”长乐气呼呼的说道:“我要老婆!”
孟惊蛰皱眉,说道:“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便是千难万难,我都会帮你,但婚姻大事,要她自己决定。”
“那你不反对?”长乐高兴问道。
“我不反对,也不同意。”孟惊蛰选择旁观。
长乐此时见蛛茧上的阵法,似是要被孟惊蛰拆完了,立马挤到一旁,说道:“我想让她第一眼看到我。”
他心下已经美滋滋的想着,若是孟小甜脱困后,第一眼看到自己,说不定就会爱上自己。
孟惊蛰也不拦他,就看着长乐扑上去,十分暴力的破开蛛丝结茧。
“小甜,我救了你!”长乐超大声说道。
但迎面却是数道雪白蛛丝。
对方下手没有半点心软,一瞬间便直接打向长乐的要害。
孟惊蛰第一时间扯着长乐后退,但他还是被蛛丝直接戳到了眼睛。
“阿静!”孟惊蛰喊道。
原本他以为阿静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如今却道,她是藏在结茧中准备进行偷袭。
“为了我一个元婴期修士,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孟惊蛰说道。
阿静却没有回答,而是无数蛛丝依旧朝着孟惊蛰和长乐而来。
“嗷呜!”长乐眼睛失明,只能用声音来助阵。
阿静从长乐身上感受到了血脉压制,但她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而是依旧悍不畏死一般,朝着他们攻来。
“你……你还记得孟二爷吗?”孟惊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静脸上只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她又再度变为那个招招致命的女杀手。
若是正常状态,孟惊蛰自问不会弱于阿静,但此时他受了伤,而阿静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明显处于一种非常奇异的状态,因而一时之间,阿静居然占据了上分。
“天罗!”阿静忽然大喊一声。
立时有无数天罗蛛,如同潮水一般涌现。
“嗷呜!”长乐长啸一声,试图以麒麟血脉压制。
“女王之令,莫有不从!”
随着这一声令下,那些原本犹豫的天罗蛛,立时个个都变成了悍不畏死的战士,朝着孟惊蛰二人冲锋而来。
眼见要被天罗蛛蛛潮淹没,孟惊蛰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
“孽障!”女子的娇斥声响起。
无数天罗蛛身上,突然冒出一阵血光来,很快它们便如同地雷一般,一只接一只的爆炸开来。
无数血花在身边炸开,眼前一幕显得十分暴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整个人却一脸圣洁,如同沐浴在圣光中一般纤尘不染。
“岐山……师叔……”孟惊蛰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距离上一次见到她,似是隔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岐山仙尊眼中满是寒光,看向阿静,沉声说道:“孽障,受死!”
天罗蛛死了一大片,阿静的脸色也肉也可见苍白起来,她在见到岐山仙尊的一瞬间,似是格外害怕,竟是没有半分战意,似是一心想逃。
“连我宗门弟子也敢动,当真是找死!”岐山仙尊随手甩出一道飞环,直直的追着阿静而去。
飞环速度极快,饶是阿静小心躲避,还是被打穿了肩膀,她只是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便在天罗蛛的掩护下继续逃离。
飞环一击之后迅速返回,落入岐山仙尊手上便消失不见。
“你师父呢?”岐山仙尊问道,脸上没有从前那种虚假的慈爱,倒似是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
“走散了。”孟惊蛰回道。
待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岐山仙尊说道:“随本座一起进山,待与师兄回合之后,再行打算。”
孟惊蛰没有拒绝的理由,看了一眼一旁的妖王长乐,说道:“师父精通歧黄之术,可否帮他看看?”
岐山仙尊闻言微微皱眉,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如何跟这些妖族混在一起了?”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孟惊蛰回道。
反倒是长乐,听了这话,第一时间反驳道:“我不是你朋友,我是你妹夫!”
孟惊蛰直接按住他。
岐山仙尊虽然十分嫌弃长乐,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开始查看他的眼睛。
“天罗蛛丝有毒,若是不排清毒素,他的眼睛好不了。”岐山仙尊说道。
“还请师叔援手。”孟惊蛰请求道。
“天罗蛛丝的毒,没有那么好解。”岐山仙尊说道。
“师叔需要什么药植?弟子一定尽力寻找。”
长乐既救了孟惊蛰,又替他挡了伤,因而孟惊蛰打算若是很难寻找的药植,看看系统商城是否可以兑换。
岐山仙尊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复杂,说道:“其实本座对于天罗蛛的毒了解不多,不过却略知一二,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解药里,珍贵的药植都还算容易,但药引却很难得,如今想要寻找,怕是难了。”
“药引是什么?”孟惊蛰立马追问。
“成年天罗女王的胆汁。”
孟惊蛰遥遥望了一眼阿静远离的方向,问道:“她是天罗女王吗?要想办法追回来吗?”
岐山仙尊回答得十分干脆:“她尚未成年,只是一个女王候选。”
125、岐山
孟惊蛰诧异的看了岐山仙尊一眼。
“师叔似乎十分了解天罗蛛之事。”孟惊蛰说道。
岐山仙尊微微一愣, 很快便说道:“本座是医者,天罗蛛虽有毒,但也能入药,多了解几分又有什么不对吗?”
听她这么说, 孟惊蛰竟然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似乎对方话语中藏着什么未尽之言一般。
“那如今要去哪里弄成年天罗蛛女王?”一旁的长乐问道。
孟惊蛰也看向岐山仙尊, 问道:“师叔如此了解天罗蛛,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岐山仙尊轻轻摇头, 说道:“天罗蛛一族, 本就极少现世,此番出现, 倒是十分蹊跷, 成年女王大多数时候,其实应该待在她的巢穴里。”
“若是方才跟着那位女王候选,说不定能找到巢穴的位置。”
孟惊蛰却摇头, 说道:“她回的地方不是巢穴。”
阿静逃跑,一定是朝着那面具男人在的地方跑,因而多半不会回到天罗蛛的巢穴中。
甚至孟惊蛰也觉得,天罗蛛的巢穴,未必就在这圣山当中。
“那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办了。”岐山仙尊满是遗憾的说道。
孟惊蛰却问道:“阿静是未成年的女王候选, 那能不能让她提前成年?”
孟惊蛰脑中只有两个字:催熟。
可岐山仙尊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叹息一声, 说道:“你不懂天罗蛛一族的规矩,前任女王还活着, 其他全是未成年,天罗蛛女王是整个族群的信仰,她可以吸收整个族群的力量。”
“同样的, 她也可以将所有力量反馈给自己的子孙,天罗女王若是大限将至,就会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传承给继任者,继任者便是新的成年女王。”
“你说的这个阿静,如今不过是一个数个候选之一,没有得到女王的力量,她哪怕拥有人形态,也只是一个级别较高的天罗蛛。”
孟惊蛰微微蹙眉,他在修仙界这么久,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见过,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哪怕是再灵异的事件当中,定然也还有规律所在。
而找到其中的规律,利用规律,便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
“天罗蛛的传承,师叔了解多少?”孟惊蛰想要获得更多的讯息。
但岐山仙尊却摇了摇头,说道:“本座所知,也只有这么多。”
一旁的长乐,说道:“也不知道小甜如今如何了。”
孟惊蛰虽然依旧担心孟小甜,但也明白有些事是急不来的,他这一次自以为位置绝佳的偷袭,却遭遇了如此严重的滑铁卢,倒是让他明白,自己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师叔,我想早一点见到师父。”孟惊蛰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哪怕岐山仙尊救了他一名,但他内心里,还是对这位师叔有些不信任,因而他只想早一点见到静和剑尊。
“本座来此,也是为了寻他。”岐山仙尊说话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来。
那物件外形似罗盘,在岐山仙尊念了一连串的咒语后,那物件指向了一个方向。
长乐如此眼睛受了伤,却不愿意钻进灵兽袋里,索性直接变成小土狗模样,被孟惊蛰抱在怀里前行。
这一路全靠着那罗盘指路,两人一狗没有碰到任何危险,但也一直没有见到静和剑尊的消息。
“奇怪,明明是这个方向,但为何却一直见不到师兄?”岐山仙尊满脸疑惑。
“这山里形势诡异,传音玉符早就没了作用,师叔确定这寻踪盘还是好的吗?”孟惊蛰觉得这山里的情形,有点像是磁场紊乱。
而既然是磁场紊乱,那正常指示方向的物件,多半都要受到影响,因而这个寻踪盘,也许指向的,并不是静和剑尊的方向。
“师兄一身剑气,他身上便是剑气最强之地,如此方向,怎么会有错?”岐山仙尊振振有词。
孟惊蛰闻言一顿,他先前见岐山仙尊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她已经有了十分把握,如今才知道这寻踪盘居然是如此工作,立时便觉得不靠谱起来,说道:“师父若是剑气内敛呢?”
岐山仙尊微微一顿。
孟惊蛰又道:“若这里有个剑冢呢?”
岐山仙尊又是一顿。
“这里气息如此混乱,也还可能什么都没有,它就会被误导着胡乱指示。”孟惊蛰又道。
岐山仙尊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还是要另寻它法。”
孟惊蛰又道:“这寻踪盘,似乎不像是宗门之物。”
他本是试探一说,但岐山仙尊却回答得十分爽利,说道:“这是本座近期方才得到的一件宝物,若是早些录入你师父的气息,如今便不会这般艰难了。”
说着,岐山仙尊又看了一眼孟惊蛰,道:“师侄你也是赶巧了,既然没能录你师父的气息,不如录一录你的。”
孟惊蛰似是没发现那里不对一般,欣然应允,又询问道:“该如何录入呢?”
待听得岐山仙尊的解说之后,孟惊蛰脸上也有几分跃跃欲试,说道:“师叔,我想自己录入。”
岐山仙尊见他如此,自然不会拒绝,反而在一旁十分耐心给他指点,时不时纠正他。
“若是我想录入他人的气息,那也是一样操作吗?”孟惊蛰似是无意一般说道。
“录入他人气息,须得他人同意。”岐山仙尊随口答道。
孟惊蛰捏了捏小土狗的耳朵,说道:“师叔,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了。”
岐山仙尊闻言点头,在一旁含笑看着孟惊蛰录入气息。
等到录入完毕后,孟惊蛰又催促岐山仙尊检验一番,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似是小孩得到了一个新玩具一般。
岐山仙尊眼神一闪,笑着说道:“放心,这么近,不会出错的。”
她念完一大长串咒语之后,那寻踪盘看是转动起来,片刻后停了下来,稳稳的指向正抱着小土狗的孟惊蛰。
“师叔,此物能追踪多远?”孟惊蛰问道。
岐山仙尊十分自得,答道:“方圆万里,皆可追踪。”
孟惊蛰立马感慨道:“如此宝物,若是我能炼制一个就好了。”
岐山仙尊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满是鼓励,说道:“你师父是一个炼器天才,很多法器到了他手上,只消看一眼,便能炼制出一个八成相似的,说不得你也有这样的本事。”
孟惊蛰立马说道:“师父这样说,便是同意将此物暂借给我研究?”
岐山仙尊压根不相信孟惊蛰能复制出一个同样的物件来,闻言便十分大方的同意了孟惊蛰的请求。
两人继续靠着寻踪盘的指引前行,只是这一次拿着寻踪盘的人便成了孟惊蛰,这一路上,孟惊蛰都在翻来覆去的研究这个寻踪盘。
岐山仙尊只是偶尔看一眼,便见到他永远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便好心安慰道:“寻踪盘是慈大师耗费数年心血,方才打造出来的宝物,更是他的封盘之作。”
“如此呕心沥血方才炼成,若是这般容易就被你摸透,那他还能叫做大师吗?”
孟惊蛰听了这话,面上神色稍稍好转,但依旧还是挡不住的气馁之色。
“若是师父在这里,只怕他已经出了一件成品。”孟惊蛰说道。
岐山仙尊心下也道,若是你师父在这里,这东西也不敢交到他的手上。
孟惊蛰又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我知道了!”
岐山仙尊心下一跳。
孟惊蛰笑着朝她道:“师叔,刚刚我在想,若是师父在这里,他会怎么做,我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岐山仙尊忍不住追问。
“若是师父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只看着,而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岐山仙尊一颗心渐渐落地,心底觉得孟惊蛰一惊一乍,面上却是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说道:“这确实是师兄的行事作风。”
孟惊蛰说做就做,立时便开始动手炼制起来。
他手头上有大把的材料,都是来自祈飞玄的遗产。
一旁的岐山仙尊,看他如此浪费材料,但炼制出来的东西却十分上不得台面,心下便越发瞧他不起。
“师叔,你看看我这一次的成品,我有预感,这一次一定成功了。”孟惊蛰手里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件,兴冲冲的朝着岐山仙尊说道。
岐山仙尊的这件宝物是罗盘模样,而孟惊蛰的,形状却十分怪异。
四四方方的,造型十分别致,只有上面的一根指针,先是出这物件与寻踪盘之间的相似之处。
岐山仙尊本来心有疑虑,但孟惊蛰又说道:“我录入自己的气息,指示的方向总是不对,若是换成师叔的,说不定就能指引正确的方向……”
听他这么说,岐山仙尊心下大定,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座倒是要助你一臂之力。”
很快,她便朝着那被孟惊蛰命名为“四方盘”的物件里,注入了自己的气息。
在一阵咒语过后,那四方盘上的指针,开始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指针转了数圈之后,稳稳的停了下来。
只是它指使的方向并不是岐山仙尊,而是偏移了九十度,恰好形成了一个直角。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孟惊蛰忍不住骂道。
岐山仙尊立马安慰道:“虽然指示的方向不对,但能动起来,足以说明师侄的天赋。”
孟惊蛰却似是对这个结果很难接受一般,即便有岐山仙尊的安慰,但他还是直接将四方盘上的指针扯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说道:“师叔不用如此安慰我,都是师侄不成器。”
岐山仙尊闻言,又随口安慰了两句,恰在此时,寻踪盘忽然急速转了起来。
岐山仙尊脸色一变,说道:“你师父就在附近!”
“寻踪盘感应的是剑气的气息,剑气外放至此,难道是师父在跟人动手?”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寻踪盘的指针停了下来,此时稳稳的指向一个方向。
孟惊蛰和岐山仙尊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越是靠近,便越发不需要寻踪盘的提示,冲天的剑气,就像是黑夜里的指示明灯,直接映照前进的方向。
两人终于靠近,第一时间看见的,却不是预料中的静和剑尊,而是一座巨大的剑冢。
剑冢荒凉而又孤寂。
无数柄剑,此时正在静静伫立着,似是一座座雕像一般,无声的望向来人。
“师傅曾说,他眼里这座山,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剑冢。”孟惊蛰忽然说道。
岐山仙尊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兄剑道天赋卓绝,他的感应没有半点错误。”
“师叔觉得呢?这座山在师叔眼里,像是什么?”孟惊蛰问道。
岐山仙尊望着面前的剑冢,也不知是不是被这里孤寂的氛围感染,岐山仙尊脸上竟然也流露出一丝脆弱来。
许久之后,孟惊蛰方才听到她的回答。
“牢笼,像是永无止尽的监牢。”
孟惊蛰心下一颤,眼神落在岐山仙尊手里捧着的寻踪盘上。
“归一剑宗满门都是剑修,师叔为何不修剑道呢?”孟惊蛰又问道。
岐山仙尊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问题似是有点多。”
孟惊蛰立马水哦到:“师叔见谅,是弟子逾越了。”
岐山仙尊回转过来,目光依旧落在面前的剑冢上,说道:“这里如此整齐,显然师兄还未曾来过。”
孟惊蛰望着剑冢里,那些半截身子埋在地里的长剑,此时依旧是那副饱经风霜的模样,没有半点曾经动过的痕迹,倒是认同了岐山仙尊的看法。
“剑冢气息强烈,师兄不会没有察觉,我们且在此处等候便是。”岐山仙尊说道。
孟惊蛰点头,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盘腿坐下。
前一次四方盘制作失败,他却并没有放弃,有了空闲,就会拿出来继续摆弄。
岐山仙尊没有管他,而是闭目养神。
两人抵达剑冢时是白日,等到了晚上,头顶缓缓升起一轮圆月。
而剑冢内,剑气却在慢慢沉淀。
无论是孟惊蛰还是岐山仙尊,都察觉到了剑冢内的这种变化。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在他们怀里的小土狗,已经开口说道:“赶快离开这里。”
长乐虽然不是真正的神兽,但因为有了一缕麒麟真魂之故,他的嗅觉比正常妖兽要敏锐许多,因而他比两人更早意识到危险。
“快!不能犹豫!”长乐急促催促道。
岐山仙尊袖子一卷,卷起孟惊蛰就要离开,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无边的雾气,朝着两人迎面而来。
恍惚间,孟惊蛰看到天上的白月,突然变成了红色。
从浅红色,一路颜色加深,逐渐变成如同血液一般的鲜红颜色,看起来格外渗人。
孟惊蛰左右望去,他身边如今既没有长乐,也没有岐山仙尊,有的只是浓重身后的雾气,以及天空上高悬的那一轮诡异红月。
孟惊蛰在原地等了片刻后,方才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仅仅是一小步,他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破风之声。
雾气浓重,层层叠叠,让人连身前半米的范围都看不清楚,孟惊蛰神识一入雾气当中,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立时便消散不见。
神识失去了作用,孟惊蛰便知道靠着本能去应对这一道破空之声。
似是水到渠成一般,他开始运转起,自己从阴阳墓中学会的那套身法。
一切像是刚刚好,这套身法曾经字啊阴阳墓里给孟惊蛰帮了大忙,如今到了这个十分诡异的剑冢,这套身份,再一次切合得,就像是在为这个地方做准备一般。
一步两步三步。
孟惊蛰一连走了七步。
这短短的七步里,哪怕那些攻击再混乱,他也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一千八百六十五道攻击。
这只是短短七步里,他承受的攻击。
索性,孟惊蛰全都躲了下来。
第八步迈出。
但雾气里的那些攻击,却在此时忽然转变了姿态。
孟惊蛰一时不察,被一剑直直命中,索性他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要害,只是这般,到底要遭受些许皮肉之苦。
孟惊蛰还想继续前行,但密不透风的攻击,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要当场将他削死一般,倒是让他不能前进寸步。
“后退吧。”
孟惊蛰耳边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但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被密集的攻击留在原地。
不能前进,但他也不曾后退,而是继续苦苦支撑,想要寻找一线机会。
“往后退,只要退一步,就是你熟悉的地方。”那声音如此说道。
孟惊蛰依旧充耳不闻,而是在苦苦支撑着。
“前面什么都没有,你也要继续前行吗?”那声音问道。
孟惊蛰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行动却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站在第八步,也不知道抵挡了多少来自雾气里的攻击,但他却依旧站得稳稳的,哪怕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等待天亮,难道不好吗?”那声音说道。
“你在白费功夫。”孟惊蛰在细密的攻击中,忽然开口。
那声音一顿,紧接着说道:“我是为了你好,继续前行,你是在找死。”
“好心却不一定会办好事。”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闻言,再次强调:“前面真的没有奖赏。”
“前面有没有奖赏,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孟惊蛰说道。
“那你还不回头?”那声音问道。
“可是回头,也未必能上岸。”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突然停住。
就在此时,孟惊蛰迈出了第九步。
细密的攻击再度落下,孟惊蛰疲于应对,无法再说话。
“后面比这样更加难以应对,你过不去的。”那声音说道。
孟惊蛰身上又挨了几下子,但他依旧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阴阳墓的主人,孟惊蛰先前不知,如今倒是十分明了,若说字符秘境是上古五大世家的共有圣地,那阴阳墓,就是顾家专属的一个试炼秘境,
那里的一切,虽然没有表达得十分清楚,但却全都隐晦的指向这座圣山。
不记得自己过往的守墓小鬼名叫阿七,阴阳墓中的身法,也只能让孟惊蛰游刃有余的走完前七步,显然,阴阳墓的主人,在最大限度的想要帮助自己的后人。
但他自己,对于这座剑冢的理解,也只是到了第七步。
这位顾姓先祖,已经帮了孟惊蛰很多,他如今已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
先祖如此煞费苦心,孟惊蛰自然不想辜负他的努力。
最初他的神识,在阴阳墓里也施展不开,但后来,一切证明,神识是可以具有穿透力的。
此时孟惊蛰的神识被浓重的雾气阻隔,但他却没有放弃挣扎,他一边抵挡无孔不入的攻击,一边努力的让神识穿透浓雾。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
孟惊蛰已经做好了自己要尝试几万次的准备,但却在第一千零三次的时候,孟惊蛰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神识一顿松动。
他感受到了那种前进的力量,他的神识虽然只是向前走了一小步,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迈过了那一道门槛。
一点一点。
孟惊蛰神识穿透的范围越来越大。
也不知在浓雾里待了多久,久到那声音都停下喋喋不休的时候,孟惊蛰再度向前进了一步。
这一小步,后面是更加疾风骤雨的攻击。
只是孟惊蛰的神识更加强大之后,他对于这些攻击的应对也越发自如。
一直到他走到第四十九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浓雾逐渐散去,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
孟惊蛰再度见到了那个剑冢。
他身边依旧没有师叔和长乐。
“我还在考验当中,对吗?”孟惊蛰问道。
那声音响起,说道:“我也第一百零一遍告诉你,即便通过了考验,也没有半点奖赏,你是在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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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你记错了,其实是一百零三遍。”
那声音一顿,许久之后,方才不敢置信的问道:“刚才你心里一直在计数?为什么要计数?”
“你不也在计数,只是你的算学好像不是特别好。”孟惊蛰回道。
[来自???的阴阳值:+5]
孟惊蛰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开始呼叫系统。
“为什么这人没有名字?”孟惊蛰问道。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闪过一条“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系统信息。
“很好,这很系统。”孟惊蛰习惯了这系统永远不在线的尿性,此时它这般回复,孟惊蛰也没有继续深思。
“继续考验吧,没有奖赏,我也想看一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没有出声,而是用漫天的剑光来回答孟惊蛰。
126、血月
漫天的剑光出现在孟惊蛰的眼前。
细密的, 如同编织好的网。
对于这样的情形,他似乎已经见过许多遍,就好像他过去无数次的演练,便是为了等待今日这样的一个机会。
剑光中满是杀意, 凝聚得似是要成为实质。
仅仅接近, 孟惊蛰便觉得像是要划伤自己一般。
寻常人见了如此情形, 多半会心生怯意,但孟惊蛰此时心中却升起万丈豪情。
没有半点衡量, 没有一次评估, 孟惊蛰心中升起无限自信,越发觉得这里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孟惊蛰听到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可他却没有半点要后退的意思, 而是抬起头, 望向半空之中。
“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许多遍,对我无用。”
“哪怕无用, 我也还是要说的。”那个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悯。
隐约之间,孟惊蛰觉得自己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倒像是一个怜爱世人的神。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他心中闪过一瞬间后,便被他甩在脑后, 只说道:“哪怕后面什么都没有,我也要见过才会安心。”
那个声音静默良久, 方才说道:“你连剑都没有,如何通过这诸天剑阵。”
“我有剑, 只是不在身边。”孟惊蛰说道。
那个声音回答道:“或者,你可以选择在这里带走一把剑。”
“选了剑,还可以离开吗?”孟惊蛰问道。
那声音过了许久方才回答。
“可以。”
孟惊蛰却像是跟它开了一个玩笑, 说道:“我不会选,我已经有剑了。”
“这里的剑,都是上古名剑,配你一个元婴期的小修士,足可以了。”
孟惊蛰却摇头,说道:“我的剑气性大,若是知道我曾经有过另寻它剑的想法,只怕要跟我闹上三天三夜都不会安宁。”
“可它此时不在你身边。”那声音继续蛊惑,似是十分想要孟惊蛰选了剑离开。
但孟惊蛰却打定主意不选,一个手中没有剑的人,就这般义无反顾踏入了万千剑光之中。
只是一脚踏出,他便觉得与先前如同天堂与地狱之分。
在迷雾当中时,他的神识不得寸进,暗处时常有攻击袭来,但孟惊蛰却仍然能够扛过来,可进入剑光之中。
道道剑光中,都携着冲天剑意,这些剑意中都只有一个字:杀。
一道一道,一招一招。
全都直逼孟惊蛰的面门,似是恨不得在一瞬之间,就将孟惊蛰斩于剑光之下。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那声音说道。
“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太久。”孟惊蛰因为与剑光纠缠,他的回答声也是断断续续。
“为何如此说?”那声音依旧理智。
孟惊蛰解释道:“独自待了太久,没有人陪你说话,自言自语多了,便会得痴呆症,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永远不记得别人曾经拒绝过。”
[来自???的阴阳值:+5]
那声音虽然不知道“痴呆症”是什么,但听孟惊蛰这么一说,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良言难劝要死鬼。”
它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似是在一旁旁观着,等着要看孟惊蛰出丑一般。
孟惊蛰没有那般在意它的想法,此时他疲于应付这些剑光。
剑光一道接着一道,速度之快,如同幻影。
孟惊蛰脑海里竟然想起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如今他面对的,就是一个十分快的武功,而他此时,必须想出一个解决之法。
孟惊蛰还没想出办法来,他便一个不注意,被剑招刮到,胳膊上立时被刮下来一层皮/肉。
半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孟惊蛰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认真对待这些剑光。
“你可知这是什么?”那声音问道。
孟惊蛰不理他。
“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想要尝一尝,也不明白,很多东西,不是他能承担的。”那声音话语中全在内涵。
孟惊蛰就像真的听不懂一般,在躲避剑光的间隙,回道:“谁说牛就一定要怕虎?”
“不然呢?吃草的,如何能惹吃肉的。”那声音说道。
孟惊蛰轻轻摇头,说道:“既然破解不了,何不直接加入?”
“你……”
那声音话还未说完,就见孟惊蛰身形变换,手中虽然没有拿着剑,但身形之间的气势,却与这些剑光无意。
剑光速度虽然比孟惊蛰快,但孟惊蛰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永远提前预知剑光的下一步反应,因而提前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孟惊蛰很早就明白,只是一味的躲避,显然不是解决之法,他曾想过稍稍后退示敌以弱。
可他一旦先是出退意,那剑光便越发凶猛,似是在逼迫着他不断向前一般。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同化自己。
孟惊蛰通过大量的观察,发现这剑招之中,隐隐藏着某种规律。
孟惊蛰是个十分擅长学习之人,掌握了规律之后,他直接变成了万千剑光之中的一道。
剑气相同,那些剑光没有再攻击他,而是想一个有些迷茫的孩子,停顿片刻后,因为找不到对手而显得十分迷茫。
“如此行径,终究是小道罢了。”那声音跳出来说风凉话。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大道三千,难道就一定要走煌煌正道吗?”
那声音声音有些偏激,说道:“不走正道,你难道还要走邪门歪道?我不许!”
这话说完,那些原本已经显示出退意的剑光,突然又变得迅猛起来。
这一次它们不在被孟惊蛰糊弄,而是像是终于迎来主人的机器人,十分精准的找出孟惊蛰的位置,对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万千剑光,这情形如同无数烟花炸开一般让人瞩目。
孟惊蛰却没有心情欣赏这花里胡哨的表演,此时他的身法已经催动到了极致。
孟惊蛰心中明白,一旦被这些剑光砸中,那他便很难留下性命了。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一直好声好气劝说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被触碰到逆鳞的恶龙。
剑光一击,哪怕孟惊蛰已经躲避到了极致,但他心中也有了预估,觉得自己多半是躲不过去。
可那剑光,在半空中却像是停顿了一瞬一般。
仅仅这一瞬的功夫,就已经给孟惊蛰留出足够的躲避时间。
“你在让着我。”孟惊蛰说道。
“我不能杀人。”那个声音说道。
“这些剑光,若是没有你的操控,它们能杀人吗?”孟惊蛰问道。
“非因我之操控,那它们只是在履行职责,又与我何干。”
孟惊蛰听了,第一反应却是:“若是因为你没有劝说成功,导致这些人死亡,你会得到什么?报应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
孟惊蛰虽看不到这声音的真实表情,但却不妨碍他做出判断,十分冷静的说道:“你害怕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爱说话吗?”孟惊蛰又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5]
“剑修,自该堂堂正正。”那个声音见孟惊蛰脸上满是不以为然,顿了顿后,又道:“你若是总想着投机取巧,那你一辈子也不能修出剑心。”
剑心,这不是孟惊蛰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随着听到这个词的次数越多,孟惊蛰越觉得自己离剑心更进一步。
“你似乎很想让我修出剑心来。”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若是能修出剑心,那你才有了资格,去触摸这里的一切,没有剑心,哪怕你拥有了圣地之心,这里的一切也与你无关。”
孟惊蛰被对方一语道破,身上具有圣地之心这事。
他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与圣地之心相关的事情,可这个声音,却没有半点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那这般,你到底是希望我离开,还是希望我留下?”
这声音似是在暗示,暗示他在这里可以修炼出剑心。
“我既希望来的每一个人离开,又希望来的每一个人能真正进去。”那声音说道。
“进去?剑冢里吗?”孟惊蛰问道。
那声音没有回答。
孟惊蛰还想追问,但剑光已经到了眼前。
他虽然不认同那声音话中之意,但也明白,要想从这些剑光上彻底逃离,光是模仿同化还不够,只能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
可孟惊蛰手里没有剑。
一个没有剑的人,如何空手抵抗这些剑招?
孟惊蛰想到现代武侠剧听烂的一句话:手中无剑,但心中有剑。
他这般想着,忍不住想到了龙吟剑。
明明是神剑,但因为说话结巴的缘故,平常行事,总有些放不开,就好像身上背着一身偶像包袱似的。
越是想到龙吟剑,孟惊蛰却越能明白自己手上没有剑,因而他便越发想不通。
“要放弃了吗?”那声音问道,似是时刻在准备着送孟惊蛰离开。
孟惊蛰在听到它的声音后,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
原本他在同步自己躲避剑光的袭击,此时他突兀的动了起来。
“我手里没有剑。”
“我知,故而你可以选一柄剑。”
话音刚落,孟惊蛰便看见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宝剑。
这些宝剑个个宝气充盈,只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来,都是寻常难见的绝世名兵。
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剑摆在眼前,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来,但孟惊蛰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他没有半点打算选择的意图,而是说道:“我有剑,我已经说过一遍了。”
“我也已经说过一遍了,它不在你的身边,你自然可以做出选择。”
孟惊蛰依旧态度坚决的摇头,转而说道:“我手中没有剑,但我会变成剑。”
那声音沉默下来,似是完全没想到孟惊蛰会这么说。
而孟惊蛰也完全遵循了自己的话,他整个人气势一变,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不再躲避,而是直接正面迎上这些剑光。
在顷刻之间,他的身躯变得强壮,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在与剑光交汇间,发出非常尖细的声音。
“你不要命了!”那声音有些急切的喊道。
但孟惊蛰却觉得没有自己预料得那样疼痛。
他的身体开始流血,但他却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正面迎上,无所畏惧。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只察觉到面前似乎变得开阔起来。
不再被剑光环绕,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迈过了一道门槛一般轻松。
他隐隐明白有了些许理解,但却已经不能完全抓住,他朝着那声音说道:“如果继续下去,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修出剑心来。”
那声音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吓到了吗?”孟惊蛰问道。
原本在孟惊蛰最要紧关头,总是喋喋不休的那道声音,此时陡然沉默下来,孟惊蛰还觉得有些奇怪。
“谁会被一个元婴期修士吓到呢?”那声音似是想了许久,方才想出这么一句反击的话语来。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突破吧。”
孟惊蛰进来的时候是元婴初期,在战斗中,竟然不知不觉进阶到了元婴中期,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没有半分阻碍。
轻松的如同喝一杯水。
“等你真的进阶化神,再说这样的话。”
孟惊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竟然从这声音里听出来一抹期待。
“休息够了,你该继续了。”那声音催促道。
孟惊蛰直接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明明是难得的休闲时光,可他却依旧不忘嘴欠,说道:“你拿错台词了,你应该说:侥幸迈出了一步,后面只会更加艰难,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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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忘了台词吗?我其实可以给你当提词器的。”孟惊蛰十分认真的说道。
[来自???的阴阳值:+5]
那声音也不多哔哔,见孟惊蛰已经恢复活蹦乱跳,直接在此甩下无数剑光。
若说前一次漫天剑光的特质是速度,那这一次,它们的特质便是力量。
无数剑光,速度不算特别快,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厚重之感。
若仅仅是小心躲避,那孟惊蛰便没有半点障碍,哪怕是闭上眼睛,都能躲过剑光的攻击。
可是他哪怕躲避成功,也无法前进寸步,就好像前面有一堵透明的墙,一直在拦住他前进之路。
孟惊蛰想到前面的快剑,又看了看此时所面对的重剑,他立时明白,和前面一样,要想跨过这一步,那必须正面对上,不能心存半点侥幸之心。
孟惊蛰试探着迎上一道剑光,但在片刻后,他便直接倒飞出去。
浑身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打碎了一样,孟惊蛰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痛苦。
他仅仅是一次试探,便察觉到这剑光,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厚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孟惊蛰往常耍的那些小花招似乎都变成了笑话。
“这就不行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你的考验就要结束了。”那声音说道。
孟惊蛰听它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像是老师要给自己的试卷打一个不及格一样难受。
不需要更多的激励,孟惊蛰便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怕他的身躯即将散架,但孟惊蛰还是咬牙爬了起来。
“仅仅能够站起来吗?这似乎还是不太够呢。”那声音这般说道。
孟惊蛰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躲在暗处的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光彩,它原本只想要逗弄一下孟惊蛰,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大任交给他。
但此时看着孟惊蛰这一往无前的气势,它心中竟然纠结了起来。
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它看着孟惊蛰一路走到如今这个位置。
甚至它心中竟然升起了一抹不切实际的期望,觉得孟惊蛰也许真的可以走完全程。
“哐!”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孟惊蛰以身作剑,与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剑光撞在一起。
这一撞,孟惊蛰撞得面色惨淡。
而剑光,在一瞬之间,忽然寸寸断裂。
孟惊蛰此时状态很差,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明亮起来。
一剑,一剑,又一剑。
孟惊蛰早就撞得头破血流,但他的状态越是可怖,那些剑光便越发显得不堪一击。
“这就是力量吗?也不过如此。”孟惊蛰站在那里,身形摇摇欲坠,一身衣衫早已污浊不堪,但却不再有剑光敢与他拼命。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修出剑心了吗?”那声音问道。
话语中,似是急切多过讥讽之意。
“没有。”孟惊蛰回答道。
那声音立时冷笑一声,说道:“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快了。”孟惊蛰说道。
那声音一怔,很快,它便见到孟惊蛰抬起右手来。
他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的幻影。
“这是……”那声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似乎满是不敢置信,但却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孟惊蛰低头,望着手里突然出现的那把剑,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心中的那把剑。”
这是一把布满锈迹的剑,外表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华丽,但却带着一股子特有的气势。
似乎等到它真正锋芒毕露之时,天下所有的剑,都要在一瞬间失去光辉。
“你居然真的凝出了剑心。”那声音说道。
孟惊蛰轻笑一声,认真的说道:“谢谢你。”
他在这不断的抗争中,倒是越发清晰明了,弱水三千,他取剑道。
如今龙吟不在手中,但他却并不是单打独斗。
剑修,既要信剑,更要信己。
他是剑修,但他也是自己。
孟惊蛰在这一瞬间,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与剑的关系。
他既要拿着剑,也要放下剑,他选择剑并非被迫,而是他心中所愿。
他在努力修习剑道的路途上,看到了自己,他不是剑的工具人,剑也不是他的工具,他们既相互依靠,也能独立生存,在这一刻,他的心中终于修成了一颗剑心。
不是为剑,不是为他人,他行走于天地间,只做自己。
而自己,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剑,更可以是世间一切。
孟惊蛰觉得,与其说自己修出了一颗剑心,倒不如说他修成了一颗真心。
他将自己想象成眼前的剑光,将自己想象成脚下的小草,想象成不远处氤氲的雾气。
似是福如心至一般,他的意识化为万千碎片,他不在水中,但意识却能再度自由分解。
他是孟惊蛰,他也变成了万物。
在一瞬间,孟惊蛰周身的气机都没来得及变化,他就轻轻巧巧的迈出了那一步。
笔趣阁
从一个元婴中期修士,直接一步迈入了化神境。
这一步之后,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一直和自己对话的声音。
不是人,不是鬼,更不是灵。
而是一尊神像。
一尊被封印禁锢的神像。
“你是神?”孟惊蛰直直的望着这个神像。
神像神情悲悯,一双石头眼睛,满是怜爱的看向孟惊蛰。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神像说道。
“关于你的一切,你都不能回答吗?”孟惊蛰问道。
“是。”神像回答的十分干脆。
“你是不知,还是不能?”孟惊蛰又问道、
“既不知,也不能。”神像不知该如何解释,它受冥冥之中的那股子力量所束缚,因而对于自己的过去,完全一无所知。
即便一无所知,他的本能也告诉他,这些事不能对外人言。
孟惊蛰的目光,落在神像上。
神像虽是人身,但却有五只手。
每只手上,似乎都应该捏着什么东西,但此时全都是空空如也。
而神像的脚边,能看到几个兽爪印记,孟惊蛰很快便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脚印。
大熊猫和貔貅。
这两种脚印,与它们的脚掌似乎纹丝合缝。
整个圣山的秘密,似乎即将呈现在孟惊蛰的面前,但上面又蒙着一层轻纱,带着一股子欲语还休的意味,似是在等待着孟惊蛰去揭开。
“你看见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神像说道。
孟惊蛰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在神像有些不解的眼神下,孟惊蛰继续说道:“你不是就在我眼前吗?”
127、神像
神像沉默下来, 就好似它真的只是一个神像一般。
“装傻吗?”孟惊蛰问道。
神像还是不说话。
“我已经拥有了阴阳珠,以及龙吟剑。”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在你手里?”
孟惊蛰没想到这神像最惊奇的,居然是这一点。
“我以为你会更关心阴阳珠。”孟惊蛰说道。
那神像顿了顿,说道:“那是个已经很多年没见到的孩子呀。”
孟惊蛰听着神像话语中的意思, 就好像这些所谓的神器, 都是它的孩子一般。
“你与龙吟剑是旧识?”孟惊蛰问道。
神像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说道:“你知道神器为何为神器吗?”
孟惊蛰摇头。
神像说道:“神器神器,自是神之器物。”
“是神创造, 神使用?”孟惊蛰问道。
神像给与了肯定的回答, 紧接着又说道:“神创造神器时,会给神器赐下一丝神性, 因而才能被称为神器, 而凡人造出来的神器,哪怕侥幸发挥作用,最终也会因为没有神性而招致厄运连连。”
孟惊蛰听出他话语中意有所指, 但他此时却想不到那么深远,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尊神像,对于他来说,会成为他撕开世界真相的一个缺口。
“你这五只手,原本拿着的东西是什么?是阴阳珠、龙吟剑、翻天瓶, 锁魂灯,还有夜雨铃?”孟惊蛰问道。
“锁魂灯?”神像听到这个词,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说道:“一件伪装成神器的邪器, 如何能放在我的手中。”
孟惊蛰听了这话,心底一突,他不再追问真正的第五件神器是什么, 而是问道:“这样的邪器,伪装成神器多年,会有什么影响?”
神像听了这话,语气中有些诧异,说道:“有什么下场,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孟惊蛰想到了早早就在上古五大家族里销声匿迹的杨家,杨家与貔貅绑定,但这样的瑞兽,都镇不住家族气运,导致杨家消亡。
而长生谷,也与貔貅关系匪浅,而锁魂灯,曾是长生谷至宝,但长生谷的下场,却是谷内流血漂橹,血液甚至污染了整条河。
“那邪器该如何销毁?旁人不知,你应该是知道的。”孟惊蛰说道。
神像静默许久,方才说道:“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孟惊蛰还想细问,但神像却不愿意继续解释,而是说道:“你该离开了,我这里不需要人陪。”
“不需要人陪,那五大神兽呢,它们也都离你而去了吗?”孟惊蛰问道。
孟惊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提到五大神兽的时候,这神像的脸,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离去未必是坏事情。”神像说道。
“这就是你一直催促我离开的原因吗?”孟惊蛰问道。
神像避而不答,而是说道:“你问了这么多,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是有人的不离开,让你难过了吗?”孟惊蛰问道。
“来这里的人很多,比你强的人不少,但他们最终也只能魂归此处,有些事情,强行承担,并不是一件好事。”
孟惊蛰摇头,说道:“能不能承担,我自己说了算,并非他人衡量。”
“我不愿告诉你。”神像想也不想就说道。
“你应该公平一点,给前人什么,就该给我什么。”孟惊蛰说道。
神像沉默许久,再次开口,却是说道:“离开吧。”
“你能相信他们,为何不能相信我?”孟惊蛰问道。
“两个最强者都已经陨落。”神像说道。
“可我在剑冢当中,已经打败了他们。”孟惊蛰说道。
剑冢里的那两个剑客,一个重速度,一个重力量。
孟惊蛰在与他们交手时,便有一种感觉,看似留下来的是前人剑招,但他却觉得那些剑招是有灵魂的,就好像有看不见的影子,在与他交手。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他几次其实陷入绝境,但对方都留有余地,并没有直接取他性命,而是以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避开要害。
因而孟惊蛰觉得,这个地方除了神像有自己的意识,还有其他的意识体存在。
当他的意识化为万千碎片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一两个残存的意识体,而是一群。
一群意识体,在这剑冢当中四处游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成了没有思想的游魂。
只有两个意识体上,还散发着非常厚实的魂光。
这两个意识体发现孟惊蛰的意识时,还显得颇为惊奇。
毕竟他们也没想到,孟惊蛰竟然能当面表演一出灵魂出窍。
意识体也是有气味的,孟惊蛰并没有在他们身上闻到半点怨气,反而满满都是斗志,就像是要去奔赴什么重大使命一般。
因而这般,孟惊蛰越发能猜测到这次考验的终点会有什么。
不是奖赏。
而是责任。
“你年纪太小。”神像说道。
孟惊蛰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神像阅尽一切,自然能一眼读出他的年纪。
“我继承了阴阳珠,获得了龙吟剑,又在此处铸造了自己的剑心,况且,我虽年轻,但已经化神。”孟惊蛰说道。
神像许是见孟惊蛰的态度实在太过坚决,便说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他其实十分不忍孟惊蛰踏上这条道路,毕竟孟惊蛰与阴阳兽,与貔貅都关系匪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亲近的后辈一般。
孟惊蛰用力点头,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神像叹息一声,紧接着他不再进行任何劝说,而是说道:“你的名字。”
“孟惊蛰。”孟惊蛰回答道,又转而询问神像:“你的名字?”
“这不是你该问的。”
神像说完,一个绿豆大小的光点,从石头雕像的手中飞了出来,直直落在孟惊蛰的眉心。
光点送出之后,神像肉眼可见暗淡下去。
这一次任凭孟惊蛰如何呼唤他,他都不再做出任何一点回应。
“他没有消亡,只是沉睡了。”孟惊蛰听到那两个意识体中的一个如此说道。
孟惊蛰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害怕自己会是压倒这神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很喜欢你呢。”另一个意识体说道。
“真的吗?”孟惊蛰并不确信,毕竟他从这神像身上,也获得了阴阳值。
“他遇上喜欢的后辈,总爱说很多话。”那个意识体回答道。
孟惊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到这一路上,神像的嘴巴,就像是长在孟惊蛰的耳边一般,那嘴巴讨人厌的程度,倒是和他师父不相上下。
但越是深入了解,他却越觉得这神像似是一个长辈一般。
“你既然能看见我们,那要看我们舞剑吗?”两个意识体一同问道。
孟惊蛰当然不会拒绝这样围观顶尖高手的机会。
他虽然打败了这两个剑客,但他心底也十分清楚,他们先前展现出来,只是死后的实力,而非生前的实力。
能够走到这里,获得神像的认可,那么他们生前,多半也都是名镇一方的顶尖剑客。
两个剑客并没有比试,而是像是进行教学一般,十分仔细的做给孟惊蛰看。
孟惊蛰眼中的欣赏,逐渐变成尊敬,他不傻,自然能看出来,这两人借着舞剑的名头,实际上在进行教学。
等到两人全都展示完毕之后,孟惊蛰朝着两人施以半师之礼。
“未尽之志,多半要全靠着你了。”
孟惊蛰如今只是接受了一个光球,但那光球是半封印状态,因而他依旧没能窥见事情全貌。
之所以如此,他猜测着,应当是自己的修行尚且不够,还需要继续磨练一番,才能得到光球的真正认可。
“多谢两位前辈的教诲。”孟惊蛰郑重说道。
两人见他如此表现,轻轻点头。
“说起来,上一次遇到这样知礼的后辈,还是在两百年前。”一个意识体忽然说道。
另外一个意识体听了这话,说道:“思昔是个好孩子。”
“他如今还没回到这里,多半还活着。”说起这个很可能还好端端活着的后辈,两个意识体都是一副开心的模样,似是十分欣喜于对方还活着的这种猜测。
孟惊蛰联想起神像话语中的意思,又想到这里有近千个意识体,便问道:“一旦得到了神像的认可,但却没有完成使命,只要死亡,就都会回到这里吗?”
两个意识体一起点头。
“我们死后,魂魄便无端到了此处,拜见神像大人之神,我们原本还以为他要惩罚我们未曾完成使命,却没想到,魂归此处,是一件大人也无法控制的事情。”
另一个意识体也用力点头,说道:“死后去了别处也不知会如何,其实还不如像如今这般,好好陪伴着大人。”
孟惊蛰听了这话,不禁陷入沉思当中,他在与神像的接触中,也能感受到这神像虽然话多,但却不像是一个邪神,就连签订契约这样的事情,神像也表现得不是很积极。
甚至神像还一再劝阻想要跳进坑里的孟惊蛰。
如此能将每个死亡的契约人呼唤到自己身边,倒像是一种被动的激动,似乎并不是神像的自主选择。
天赋技能是招魂的神,孟惊蛰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地府。
还不等孟惊蛰想清楚,其中一个意识体便问道:“小孟,你是修仙界人士,可曾听闻一个叫思昔的人?”
孟惊蛰摇头。
“不应该呀,思昔本事不弱,如何会在修仙界籍籍无名呢?”两人都十分想不通。
“你们确定他是修仙者,不是魔族或者妖族吗?”孟惊蛰忍不住问道。
“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对方是人是妖,我们还是看得清楚的。”
两人对于自己的眼光,都表现得十分自信。
孟惊蛰又道:“那他是否用的假名?”
其中一个意识体闻言,却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说道:“隐瞒真实姓名,思昔绝不是这样的人。”
另一个意识体也不住点头,说道:“对,他不会对自己的名字造假的,毕竟他瞒得过我们,肯定也瞒不住神。”
孟惊蛰忽然想到,先前神像忽然问了他的名字,他立时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值得推敲之处,便问道:“若是知道了名字,神就能在死后指引魂魄来到此处?”
“倒是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意识体回答道。
孟惊蛰却觉得,这神像若真是靠着别人的名字来引导魂魄至此,那这功能,到与地府的生死簿有些类似。
“这名字,是以自己出生后长辈赐下的名字为准吗?”孟惊蛰又问道。
岂料听他这般问后,那两个意识体全都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名字有许多种,可自己认可的,却只有那一个啊。”
孟惊蛰听了这颇有些唯心论的说法,很快便想明白了什么,问道:“那如果一个人,他的大名是王小明,世人都喊他这个名字,而他自己却坚信不疑的觉得自己叫王大明,那是否他的本名,是王大明?”
两个意识体点头。
孟惊蛰立马说道:“那思昔认为自己叫思昔,但他在外行走被广为人知的,是别的名字。”
两个意识体听了这话,倒没有觉得思昔实在刻意隐瞒,而是说道:“如此看来,思昔这么多年都不能用本名行事,想必也过得十分不顺。”
孟惊蛰闻言却有不同的见解,说道:“能走到这里,多半已经是化神期修士,化神期修士在修仙界已然是顶尖存在,如此,他为何还要隐姓埋名?”
“这……”两个意识体顿时面面相觑。
但很快,两人便说道:“也可能他有很多个化神期的仇人,又或者,他喜欢隐居……”
孟惊蛰心下并不认同两人的猜测,但见两人的模样,他便明白,自己应该无法劝说他们,他们一心认定思昔是好人,索性不再多说什么。
雾气之外,岐山仙尊正面对着自己的师兄。
“师兄,是我想错了。”岐山仙尊脸上虽然在笑,但却比哭还要难看。
“你若是能相同,倒也不算太迟。”静和剑尊说道,哪怕眼神柔和下来,但神情却依旧满是冷漠。
岐山仙尊显然很了解自己这个师兄,丝毫没有被他如此模样吓退,而是说道:“嫁给叶辅是我多年夙愿,如今虽是这般收场,但我也算是死心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叶辅此人,心机深沉不可知,可你却一头栽了进去,如何都不肯放弃,如今你这般,可是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你死心?”
多年师兄妹情谊,哪怕岐山仙尊为了个男人,做出了许多不讲道理的事情,静和剑尊还是想要做一个为妹妹撑腰的好哥哥。
“他与别的女人有一个私生女。”岐山仙尊说道。
静和剑尊听了这话,却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叶辅,而是问道:“那私生女多大年纪?此事可是他故意隐瞒?”
“那孩子十几岁了,他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却故意瞒着我!”岐山仙尊又道:“师兄,先前因我之故,为了救叶嫣然,害得师兄修为倒退,我真是万死都不能赎罪。”
静和剑尊听了这话,却说道:“这事早就过去了,我也因祸得福,如何能怪你。”
岐山仙尊听到“因祸得福”,又看着自家师兄如今化神后期的修为,眼神微微一暗,继续说道:“师兄,如今我只想回到宗门,精心修炼,不再过问旁事。”
听了这话,静和剑尊却问道:“那你为何会来了此处?”
岐山仙尊立马答道:“师兄不知,叶辅狼子野心,当日他假借入千绝迷城搭救侄女为名,实则在在金蝉秘境入口暗藏杀阵,预备将各宗精锐一齐绝杀,却不料,意外将所有人送到此处。”
“我尾随他身后,本想提醒师兄小心,却不料我也意味卷入此地……”
静和剑尊微微皱眉,当日直到秘境入口开启,孟惊蛰开始传送,静和剑尊方才意识到这秘境入口处有不对劲。
若真是暗藏阵法,那足以说明,这布阵之人,在阵法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叶辅有如此本事?”静和剑尊问道。
倒不是他瞧不起叶辅,而是这么多年来,叶家式微,叶辅虽是化神期修士,但他这个化神却来得十分不容易,他在外表现出来的战力,远远不及他那张俊美的脸。
更甚至,叶辅因为不是纯正的叶家血脉,无法催动叶家神器,因此在修仙界大能修士眼中,叶辅实在是化神修士中的吊车尾,因而不足为惧。
“师兄有所不知,叶辅得了一个面具人的帮助,因而才能做下这些事……”
静和剑尊立马想到先前交手的那个面具人,那个面具人修为和他差不多,实力本逊色于他,但这人手段频出,给了静和剑尊一种难以招架之感。
“叶辅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静和剑尊问道。
“这我也不知,似是与那面具人有莫大的关联。”岐山仙尊说道。
静和剑尊听了这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那个面具人行事诡异,既是人族,又是魔族,他还四处惹是生非,虽然看不清楚这家伙的路数,但也能看出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这样的人,要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师兄,如今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找到惊蛰,此地危险,多留一分……”岐山仙尊话还未说完,忽然皱起眉来,问道:“龙吟剑呢?”
原本跟在岐山仙尊身后的龙吟剑,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而孟惊蛰本来在和两个前辈交流剑道,却突然心下一感,很快,一柄飞剑,便穿过层层浓雾,直直的朝着孟惊蛰刺来。
“龙吟!”孟惊蛰开心喊道。
他立时退出意识状态,伸手接住了这把离开自己很久的飞剑。
“哼,你你你你你怎么跑到剑冢里来了!”龙吟剑却没有孟惊蛰那般开心。
剑冢里成千上万的剑,在龙吟剑到来之后,全都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龙吟剑本想训斥一声,好对着这些普通灵剑摆一摆自己神剑的威风,但不知为何,目光在看见这些剑的时候,它便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你你你你你跑到这里,是不是要要要要选别的剑!”龙吟剑大声质问。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我有剑了,怎么还能选别的剑。”
龙吟剑闻言,立时觉得舒服了不少,但嘴上还是骄横的说道:“这还差不多,你你你你你敢选别的剑,我就就就就去找别的主人!”
孟惊蛰脸上还在笑,朝着龙吟剑比划了一番,说道:“你看我的剑。”
龙吟剑听了这话,当场炸了起来,直接腾空而起,直直的刺向孟惊蛰的面门。
孟惊蛰的手中出现一把剑,但那把剑,和龙吟剑外形一模一样。
龙吟剑的动作顿时一瞬,停留在孟惊蛰的眉心不过两厘米的地方。
她的动作虽然暴力,但周身却没有半点剑气,因而孟惊蛰没有感受到丝毫杀意。
xiaoshuting.la
“这是你的影。”孟惊蛰说道。
他手中的剑并非实质,只是龙吟剑的幻影复制。
龙吟剑心里虽然高兴,但却还是别别扭扭的,闻言说道:“什么影,一点都都都都都没有我的英姿呢……”
孟惊蛰闻言,便随手将那把剑收了起来。
龙吟剑立马又说道:“怎么这这这这么快就收起来了……”
话语间满是意犹未尽。
孟惊蛰轻笑一声,说道:“你都已经来了,我也不需要它了。”
龙吟剑轻哼一声,说道:“算算算你识相。”
孟惊蛰左右望了望,他身边不知何时氤氲起浓重雾气,问道:“师父呢?”
龙吟剑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抛开静和剑尊偷偷溜进来的,但却也没有半点愧疚,而是理直气壮的说道:“他他他他他是坏人!”
“师父做了什么?”孟惊蛰好笑问道。
“他他他他他打压我!说我不如静和剑!”龙吟剑十分委屈。
孟惊蛰忍不住扶额。
“他说说说说我是小结巴!”
“你难道不是吗?”孟惊蛰反问。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他还还还还说我一身锈,比不上静和剑!”龙吟剑大声说道。
128、使命
孟惊蛰听了这话, 略一思忖,倒觉得确实像是静和剑尊能说出来的话。
“在师父眼中,静和剑是他的本命剑,自然是最好的。”孟惊蛰说道。
本来满心期待着孟惊蛰会安慰自己的龙吟剑, 听了这话之后, 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这有什么好哭的?”孟惊蛰觉得莫名其妙。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我我我我才是神剑,我才是最最最最厉害的!”龙吟剑大声说道。
孟惊蛰挑眉, 说道:“你既然能这么想, 那为什么还要哭?”
龙吟剑哭声一顿,等了片刻后, 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立时又再度大声哭了起来。
孟惊蛰无奈,说道:“你又是怎么了?”
“你你你你你……”龙吟剑说了半天,到底没能将那句话说出来。
孟惊蛰以为她还在因为静和剑尊而生气, 便劝道:“你一个神剑,大度点,别那么狭隘。”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剑身再度飞起, 剑尖直直的抵着孟惊蛰。
孟惊蛰见她还在闹,依旧一脑门子摸不着头脑, 说道:“你难道非要全天下的人都说你好?你又不是灵石,人人都会喜欢的。”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我我我不听!”
孟惊蛰歪了歪头, 他始终还是搞不明白龙吟剑的脑回路。
“就算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也不能强迫所有人都这么想啊,你要讲道理呀。”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本来还在剑里面上蹿下跳的, 听到这话后,一瞬间愣住了。
孟惊蛰听她忽然没了动静,轻声问道:“不闹了好不好?这个地方,我总觉得你会喜欢。”
龙吟剑轻声问道:“你你你你你真的觉得,我最好吗?”
孟惊蛰本来以为她还要再闹一会的,此时听到她此时恢复正常状态,便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剑。”
剑身内,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姑娘直接原地打了个圈。
紧接着,她像是才注意到这四周的环境一般,原本她就不忍心嘲笑剑冢里的那些剑,此时她看着四周的情形,那种熟悉之感便越发浓重。
“你记得这里吗?”孟惊蛰轻声询问道。
“我……”龙吟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觉得熟悉吗?”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飞到剑冢中那些剑中间,看着这成千上万把剑,很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那些剑,此时也随着龙吟剑的靠近,而开始猛烈晃动起来,它们似是想要跳起来,迎接龙吟剑的到来一般。
龙吟剑略过一把把剑,直直的朝着剑冢中心走去。
孟惊蛰跟在她的身后。
见她每到一处,离得近的剑便表现得格外激动,晃动得也越发厉害,那模样,倒像是现代那些好不容易见到偶像的追星族。
剑冢中地形复杂,但龙吟剑却像是安装了导航一般,每一步,都没有任何犹豫便跨了出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龙吟剑终于停了下来。
孟惊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在一个不远的地方,那里方圆数米内都没有一把剑。
最中心的地方,一柄剑鞘孤零零的埋在土里。
龙吟剑逐渐接近,锈迹斑斑的表面没有半点变化,但孟惊蛰却莫名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变化。
欢愉中,又带着几分怯意。
龙吟剑小心翼翼的靠近。
那剑鞘上早就落满厚厚的尘埃,随着龙吟剑的靠近,剑鞘突然动了起来。
没有半点阻碍,直接拔地而起,飞到了龙吟剑面前。
它身上的灰尘逐渐抖落,孟惊孟惊蛰也逐渐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不同于龙吟剑从前喜欢的花里胡哨风格,这把剑鞘,显得极为朴实。
若是用衣服来类比,那这把剑鞘的外形,就像是归一剑宗里最基础的那种弟子服,朴实无华,没有半点特色。
但一旦它与龙吟剑重逢,却显得如同浑然天成一般合适。
而龙吟剑,此时也像是一个找到朋友的孩子一般快乐,飞到孟惊蛰面前,说道:“你看看看看看我!”
“好看。”孟惊蛰温声说道。
龙吟剑也越发开心起来,但很快,它就有些迷茫的问道:“这这这这是谁给我做的衣服?怎么就就就就想不起来了呢?”
难得看到龙吟剑如此迷茫的模样,甚至她还在原地连着转了很多个圈,语气急切,让孟惊蛰看得心下一紧。
“你随我来。”
孟惊蛰带着龙吟剑到了神像面前。
一见那个神像,龙吟剑便直接愣在当场。
“你还记得他吗?”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小心翼翼的上前,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她就直接一跃而上,锈迹斑斑的剑身,直接落在神像最中间的一只手上。
她几乎没有太多思考,便脱口而出:“我我我要在中间,这里最重要。”
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回应。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可她却什么都抓不住,面对不再开口的神像,她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我……”龙吟剑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里似是塞了一团湿棉花一样难受。
“他很好,只是暂时沉睡了。”孟惊蛰轻声说道。
龙吟剑再度飞了起来,剑身轻轻的蹭在神像的脸上,姿态亲昵,就像是一个女儿在向父亲撒娇一般。
孟惊蛰耐心在一旁等着,给了龙吟剑足够的时间。
“孟惊蛰,圣圣圣圣地之心呢?”龙吟剑忽然问道。
孟惊蛰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将那块心形石头拿了出来。
龙吟剑载着心形石头,缓缓送到神像的手上。
石头落在神像手上之后,上面开始泛起点点灵光。
灵光涌入石像身上,石头便肉眼可见的暗淡下去。
“你回来了。”神像的声音响起。
龙吟剑贴近他,问道:“我我我我不记得很多事情了。”
神像一声轻笑,说道:“你记性可从来都没有好过。”
龙吟剑听了这话,只越发觉得难过,她觉得自己应该记住的,可却忘了个精光。
“我我我我我应该记住你的……”龙吟剑说道。
“记不住也没关系。”神像表现得十分宽容,又说道:“说话的时候别那么着急,想清楚了再说出来。”
龙吟剑听了这话,却越发想哭。
“我们龙吟,是个大姑娘了。”神像笑着说道。
龙吟剑不假思索的回道:“我我我我还小呢。”
这一句话说出来,她便觉得无比熟悉,就好像从前她曾经对谁如此说话一般。
印象中,那人似乎有十分柔和的眉眼,眼中也永远都是慈爱与宠溺。
那人的眉眼逐渐与神像重合在一处,龙吟剑企图在神像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却只能被冷冰冰的石头劝退。
那已经变得暗淡的圣地之心,缓缓从神像手上飞了出来,落在孟惊蛰的眉心后,进入便消失不见。
“你们该离开这里了,照顾好我的小姑娘。”神像温柔的说道。
孟惊蛰第一时间进入意识体状态,想要跟那两位前辈告别,可还不等他开口,无论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意识,就被强行从这里剥离出去。
就像之前的神像,只是一场梦一般,孟惊蛰面前出现了一条用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小路蜿蜒伸向远方,延伸进浓重的迷雾当中。
孟惊蛰抬腿走了上去,浓雾依旧有着隔绝神识之效。
但孟惊蛰的神识如今早就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别人眼中厚重的完全无法推开的浓雾,孟惊蛰的神识经过一番折腾后总算穿透过去。
他本以为面前呈现的会是剑冢外的那些花草树木,但他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静和剑尊。
他师父手里拿着一把剑,此时眼中满是红血丝,剑尖直直的刺向岐山仙尊。
孟惊蛰来不及多想,他便直接冲了过去。
“惊蛰,你师父疯了!”岐山仙尊喊道。
静和剑尊见到孟惊蛰到来,第一时间没有开口,反而转头将剑朝向孟惊蛰,俨然没有半点顾念师徒之情。
“师父?”孟惊蛰满脸惊疑不定。
但静和剑尊却充耳不闻,一剑狠过一剑,朝着孟惊蛰这般袭来,好似一心想要孟惊蛰的命一般。
“惊蛰,你师父这是入了心魔。”岐山仙尊在一旁说道,她也上前来,帮着孟惊蛰一起对付静和剑尊。
因为面前这人是师父,哪怕此时入魔,孟惊蛰此时也只是防守,而并未有任何反击之举。
静和剑尊剑锋凌厉凶狠,就像他本人一般,孟惊蛰从未和全盛时期的师父打过,此时师徒俩都是化神期。
只是一个化神初期,一个化神后期。
但孟惊蛰却觉得,哪怕两人都是化神初期,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师父的对手。
真正站在静和剑尊的对立面,孟惊蛰才越发觉得对方“剑道第一人”的称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即便他没有领悟归一剑诀,但他的剑招,也是步步紧逼,带着一股子似是要毁灭一切的气势。
在这样的剑下,孟惊蛰与岐山仙尊两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惊蛰,正面对上,我们不是对手,必须另辟蹊径!”岐山仙尊焦急说道。
孟惊蛰此时尚且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师父如今的状态显然不正常,若是任由他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那必然会铸成恶果。
“师叔有何计策?”孟惊蛰询问道。
“我有一毒,曰‘神仙倒’,只要将它涂抹在剑上,刺入身体之内,便是神仙来了也要倒。”岐山仙尊见孟惊蛰脸色不好看,又补充道:“你放心,只要你师父安静下来,我就有把握治好他的走火入魔。”
岐山仙尊从前在宗门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这一手歧黄之术,她说有把握,那便是绝对能救。
孟惊蛰问道:“这药会伤害师父吗?”
岐山仙尊摇头,说道:“只要治疗及时,那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
眼见孟惊蛰满脸意动,岐山仙尊便已经将药拿了出来。
孟惊蛰接过药后,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涂抹在剑上。
“惊蛰,机不可失!”岐山仙尊催促道。
孟惊蛰慌忙躲避师父的剑招,得了间隙,方才对着岐山仙尊说道:“师叔,我找不到机会!”
岐山仙尊一愣,立马说道:“那你与他周旋,用药的事情交给我!”
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孟惊蛰将毒药还给她。
但孟惊蛰却说道:“师叔不善攻击,便是拿了药,我也无法给你制造机会。”
岐山仙尊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掉,说道:“惊蛰,你师父都这个样子了,你再犹豫不决下去,只怕他真的要被心魔控制,铸成大错!”
孟惊蛰闻言,脸上立时显出迟疑之色来,但就在他迟疑的这短短一瞬之间,静和剑尊突然暴起,一剑刺向孟惊蛰。
孟惊蛰匆忙躲避,但还是被他刺中左肩。
“惊蛰!快动手!”岐山仙尊第一时间不是担忧孟惊蛰的伤势,而是催促他动手。
孟惊蛰看了师父一眼,紧接着再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拉起岐山仙尊,急速往后退去。
“惊蛰?”岐山仙尊疑惑。
孟惊蛰只道:“师叔,师父发狂,你我都不是对手,但我们一起逃跑,却多半还是能够逃脱的。”
岐山仙尊立马拒绝,说道:“你师父如此战力,若是任由他继续发狂下去,那整座山的人都要倒霉。”
孟惊蛰却道:“山上也没有几个人,他们遇见了,自然知道逃跑。”
“我辈修者,岂能只顾自己,罔顾他人!”岐山仙尊说得一脸正气。
孟惊蛰见她如此,便道:“师叔您若是不跑,那我只能自己跑了。”
岐山仙尊听了大急,立马说道:“那你将药还给我!”
孟惊蛰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瞬间跑出去老远。
岐山仙尊心下大恨,而静和剑尊在失去了孟惊蛰这个目标之后,对着岐山仙尊的攻势越发迅猛。
静和剑尊一剑狠过一剑,岐山仙尊本就战力不强,此时自然不是静和剑尊的对手,只能追着孟惊蛰远离的方向而去。
岐山仙尊催动秘法,加快遁速,这才逐渐远离静和剑尊,但她沿着这个方向,却没有找到孟惊蛰的踪迹。
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寻踪盘来,催动咒术,探寻孟惊蛰的方向。
待寻踪盘做出指示后,岐山仙尊便立马追了上去。
只是她追出去不久,她待过的地方,空气中一阵扭曲,一个人影显了出来。
这人,赫然便是用隐匿功夫藏在此地的孟惊蛰。
孟惊蛰望着岐山仙尊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他从储物戒里拿出那瓶毒药来,眼神微暗,在听到一声妖兽嘶吼声后,孟惊蛰循着方向,朝着那妖兽行去。
孟惊蛰刚到,便见一只化神初期的妖兽,在单方面戏耍另一只元婴后期的妖兽。
感受到孟惊蛰的气息接近,那只化神初期的妖兽停止戏耍行为,一瞬之间,便直接张口吃掉了那只元婴后期的妖兽。
一边吃,它还用嗜血的眼神盯着孟惊蛰,似是在向他挑衅一般,空气中很快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孟惊蛰倾倒出一点毒药,刚打算涂抹在龙吟剑上,龙吟剑就叫了起来。
“脏脏脏脏东西,离我远一点!”
龙吟剑的反对声实在太过强烈,孟惊蛰无奈,从储物戒里找出另一件武器来。
淡蓝色的毒药涂抹好了之后,孟惊蛰不再犹豫,直接朝着那妖兽袭去。
约莫一刻钟之后,那妖兽被孟惊蛰击中,它身上被划出一道口子来。
孟惊蛰亲眼见着,淡蓝色的毒药没入妖兽伤口之中后,他便不再如何出力对抗,只一心躲避着,查看这毒药的药效。
那化神初期的妖兽,在这不知名的淡蓝色毒药攻击之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直接倒地。
孟惊蛰停下来查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化神初期的妖兽,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修为越高,对于毒药的抵抗力便越强,因而大多数时候,高阶修士即便中了毒,也能挣扎很久方才死亡。
化神期本就是修仙界的顶尖修为,但这样的顶尖存在,面对这名为“神仙倒”的毒药,却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
更甚至,孟惊蛰只是涂抹了很少的剂量,如此,倒越发显出这毒药的厉害来。
孟惊蛰不敢相信,若是真的将这药用在静和剑尊身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然岐山仙尊口口声声说着会解毒,但她是医修,孟惊蛰并不懂这些,若是解毒中出了什么差错,那依旧是一切都由她来解释。
孟惊蛰只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没有铸成大错。
他又想到岐山仙尊一直在像他要回毒药,显然除了怕暴露自己,这毒药也十分难得。
甚至孟惊蛰敢推测,这毒药,说不得岐山仙尊也没有第二瓶。
这毒药分量本就不多,用过一次后,剩下的分量更少。
孟惊蛰还不清楚静和剑尊为何突然陷入心魔而发狂,他此时满心觉得岐山仙尊不对劲。
孟惊蛰拿出自己先前做的那个四方盘。
这四方盘是他研究寻踪盘后做出来的东西,先前用在岐山仙尊身上时,这四方盘表现十分不堪。
如今背着岐山仙尊,孟惊蛰另外拿出一根指针来,装在四方盘上。
先前借着实验为名,孟惊蛰故意拿着一个残次品来记录了岐山仙尊的气息,因而此时拿出这个完全品来,便能正确追踪到岐山仙尊的气息。
岐山仙尊此时拿着寻踪盘,以一种非常迅猛的追着孟惊蛰而去。
但越是追逐,岐山仙尊便越发皱眉,从寻踪盘传递出来的讯息,她的追踪目标再逐渐远离。
能够出现这样的情形,显然是因为对方的遁速远远高出自己。
岐山仙尊微微皱眉,她虽搞不明白孟惊蛰为何这么快便能进阶化神,但却觉得对方遁速不该比自己还快。
这样不正常的遁速,不像是人族修士,反倒像是某种移速极快的妖兽。
追逐了许久,按照寻踪盘显示,对方的速度都没有停下来,似是在朝着某个方向不顾一切的奔去。
追踪目标越跑越快,逃跑轨迹也越发琢磨不定,岐山仙尊也意识到,对方是在躲着自己。
岐山仙尊立时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多半被孟惊蛰看穿。
事情不成,岐山仙尊也没有过多纠结,很快,她便放弃了追踪,拿起寻踪盘追踪另一道气息,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孟惊蛰始终跟在岐山仙尊不远的地方,见到岐山仙尊突然的调转方向,孟惊蛰立马跟了上去。
而此时还在漫山遍野撒丫子狂奔的长乐,丝毫不知道身后已经没人追逐,还在玩命一样到处乱窜。
岐山仙尊调转方向行了一日,孟惊蛰便跟了一日,只是在抵达一个山谷时,孟惊蛰突然失去了岐山仙尊的方向。
他在山谷中找到岐山仙尊气息消失的地方,那里一块石壁。
孟惊蛰观察许久,终于找到了石壁上的那道隐秘的禁制。
只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禁制,如果设禁之人就在附近,他一旦动了,那便立刻会被对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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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隐匿气息,小心翼翼的躲在禁制之外。
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石壁上终于传来波动,岐山仙尊的身影逐渐出现。
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孟惊蛰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冲了进去,他与岐山仙尊擦肩而过,靠着那门极为厉害的隐匿功夫,岐山仙尊只感受到一阵微风吹过,半点没有察觉孟惊蛰的经过。
石壁后面,是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
孟惊蛰刚想一脚踩下去,却突然一顿。
孟惊蛰暗中视物的能力极强,因而他此时也看见了那片地面上,铺着的浅褐色的粉末。
不止是地面上,通道四周,全都铺着这样的粉末。
孟惊蛰知晓,这种办法,便是防着有人入侵,他拿出许久未曾用过的飞行符来,直接拍在自己身上。
129、反追踪
孟惊蛰慢慢漂浮起来, 飞行速度极慢,他必须确保自己身上,不沾染上一丁点粉末。
飞了约莫数百米,孟惊蛰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地面上终于没了那种粉末。
他又躲过了几个藏在暗处的侦测手段后, 方才悄悄接近了这个洞里的中心。
洞中心的情形, 与孟惊蛰预想的并不一样。
那里摆着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孟惊蛰向前走了两步, 突然感受到头皮一凉。
孟惊蛰伸手摸了摸头发, 触碰到冰凉的水底,他抬头往上看, 只见到倒挂的石笋, 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下滴水。
他凝神望去,见那石笋上滴落的,并非透明的水珠。
而是鲜艳的红色。
红色水珠, 殷红如血,挂在石笋上,看着格外渗人。
孟惊蛰朝着一旁避让,虽再没有水滴掉落头顶,但他的头皮, 却始终能感受到,那一股子似是凉入心底的冰冷。
孟惊蛰强行忽略掉这种冰冷, 他的视线转向那石桌与石凳,乍一看,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就好像是有人要在这里进行密谈一般。
可这里,却再没有另一个生人的气息。
孟惊蛰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朝着那石桌细细瞧去,很快,便看出了些许不同之处来。
那石桌并不是单纯的石桌,材质特殊,其上灵光缠绕,甚至能见到一些十分特殊的纹路。
那些纹路,是孟惊蛰觉得有些眼熟的符文。
孟惊蛰曾经想过要改良传音玉符,只是还没等他有所建树,就发生了一系列意外,这件事也只能就这般搁置下来。
如今他瞧着这符文纹路,只觉得很像是与传音有关。
这座圣山中磁场特殊,因而传音玉符早就失去了作用,甚至就连寻踪盘这样的法器,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相比较随身携带的传信法器,这种固定地点的法器,就像是固定电话一般,有固定路线,因而倒是大大提升了信息传递的稳定性。
想到这石桌也许是这样的作用,孟惊蛰便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心下暗自猜测,岐山仙尊究竟要联系谁?
孟惊蛰仔细的观察着石桌上刻画的所有符文,在内心细细推演。
就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隐约有了设想,只是他也不敢直接尝试,而是现用别的材料做了一个试验品。
试验品并不能完全还原,但孟惊蛰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朝着那石桌下手了。
孟惊蛰按照自己内心的推算,在石桌上点了几处。
很快,他看到石桌上发出一道莹润的光芒,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嗓音低沉的男声。
“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孟惊蛰听着这声音,觉得熟悉中又带着一丝陌生。
这人声音的音色,不存在他的回忆中,但说话的语调,却让孟惊蛰觉得十分熟悉。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说话的习惯,如龙吟剑,她说话便是结结巴巴,如静和剑尊,便永远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最搞人心态的话语。
这道男声,说话时的轻重音,让孟惊蛰有一种隐约的熟悉之感。
孟惊蛰在记忆中重点搜索,仔细回忆,很快,便将这道声音与面具男人联系在一起。
虽然两人音色不同,但说话的习惯却是一模一样。
“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失败的作品。”那道男声继续说道。
孟惊蛰听了这样打压的话语,微微皱眉,紧接着又听那头说道:“为了一个男人,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吸取貔貅元神,为父都是为了你好。”
听到“貔貅元神”,孟惊蛰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只能联想到孟小甜,此时他已经确信,石桌传信的那一头,就是面具男人。
“祭祀之事,刻不容缓……”
孟惊蛰还想继续听下去,想要获得更多的讯息,但那边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谁在偷听!”
孟惊蛰一惊,他这次对这石桌上耍的小动作,本就是在不惊动另一头的情况下进行的偷听,却没想到他都如此小心翼翼了,还是被那头发现了自己的踪影。
片刻后,孟惊蛰面前的石桌便寸寸断裂开来。
索性孟惊蛰躲避及时,倒是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孟惊蛰不知道那头会不会查到自己头上,他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当即便起身离开。
离开比进去时倒是容易一些,等到他重见天日的时候,便拿出四方盘来,继续搜寻岐山仙尊的踪影。
因为确信那头的人就是面具男人,原本孟惊蛰对岐山仙尊怀疑只有三分,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彻底变成了十分。
因为这份怀疑的扩大,孟惊蛰开始怀疑岐山仙尊的每一次异常举动,甚至他觉得,岐山仙尊出现在圣山这事,就透露出一股子诡异来。
她的说话里漏洞太多,仔细想来,其实也是站不住脚的。
甚至孟惊蛰被那些蜘蛛围攻命悬一线之际,岐山仙尊突然出面搭救,因而她与面具男人之间的联系,此时看起来都像是两人联手的一场戏,为的就是获取自己的信任。
孟惊蛰从面具男人身上得知,阴阳珠并不能强取豪夺,获取条件十分苛刻,因而那人想要得到阴阳珠,便只能从自己身上下功夫。
甚至静和剑尊突然入魔这事,都透露出许多蹊跷来,孟惊蛰此时已经可以肯定,岐山仙尊绝对向静和剑尊下手了。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静和剑尊修为高深的缘故,静和剑尊没有直接死亡,而是如现在这般半疯狂状态。
至于为何要对静和剑尊下手,要么是剑尊手里有哪些人想要的东西,要么是为了除掉剑尊这个超强战力,以免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孟惊蛰脑中如cpu一般高速运转,他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静和剑尊既不是上古五大血脉,手上也没有神器,因而他们对他下手,必然是怕他碍事。
既然怕静和剑尊碍事,那么这些人行事,多半不会在一个绝对隐秘之处。
以为越是容易被找到的地方,被静和剑尊坏事的概率才越高。
孟惊蛰又回想起面具男人的目的,他要收集五大神器,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飞升,还是为了复活某个人,面具男人多半会像孟惊蛰在凤临秘境中看到那副壁画一般行事,通过古老的祭祀仪式,与他祭祀的那个神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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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既然是祭祀,那选定的场合便马虎不得。
孟惊蛰的目光往上看,他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山峰,那里据说有解开一切谜团的万能药,若是祭祀在这座山里举行,孟惊蛰觉得祭坛有八成可能设在山顶。
孟惊蛰低头看向四方盘,此时四方盘上指示岐山仙尊要去的方向,似乎也正在朝着山顶而去。
“我我我我我们也要上山吗?”龙吟剑忽然出声问道。
孟惊蛰点头。
但龙吟剑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轻声说道:“我一点都都都都不想去。”
“为何?”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说不清楚,但山顶却给它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
若说剑冢像是故乡,那里成千上万的剑就像是它的亲人,那山顶,就是一个龙吟剑只看一眼,就恨不得远远逃离的地方。
“不不不不能去。”龙吟剑说道。
“你若是不想去,那不如留在这里。”一想到对方的本体是个三头身的小姑娘,孟惊蛰便觉得自己是在和幼儿园小朋友对话,难免便温柔了几分。
“你现在真真真真真的不能去!”小姑娘却十分坚持的拦住孟惊蛰,甚至直接绕到孟惊蛰身前,拿剑尖指着孟惊蛰。
孟惊蛰倒是从未见过她如此抗拒的模样,又仔细思索一番她说的话,便问道:“现在不能去,那什么时候能去?”
龙吟剑沉默下来,经过一番仔细思考之后,她才开口说道:“等等等等……”
“等不及了。”孟惊蛰回道,他偷听到的内容里,面具男人正在逼着谁吸收貔貅元神。
那个没有声音的人虽然满是不情愿,但孟惊蛰也不知道,在如此逼迫下,这人能坚持多久。
孟小甜已经失了一半元神,若是另一半元神也失去,那孟小甜还能有命在吗?
这场祭祀,如今已知需要的条件,是五大神器,以及可能还要搭配一只貔貅。
因而即便这场祭祀,可能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局,此时为了妹妹,孟惊蛰也只能一脚踏进去。
龙吟剑话被打断,也并不气馁,继续说道:“要等等等等……”
“没时间了。”孟惊蛰说道。
“别别别别打断我!”龙吟剑三番两次被打断话语,顿时有些恼怒。
孟惊蛰也是一时情急,见她生气,便强行控住自己的情绪,认真的看向龙吟剑。
龙吟剑剑尖朝着一个方向点了点,说道:“跟跟跟跟我来。”
似是怕孟惊蛰不来,龙吟剑又说道:“我我我我不会害你,也也也也不害小甜。”
孟惊蛰虽然心急如焚,但见龙吟剑如此说,便也跟了上去。
“你你你你你仔细想想,祭祀是不是要要要要注意什么?”
孟惊蛰在龙吟剑磕磕绊绊的说话声中,逐渐摆脱先前那种心急如焚的状态,此时他倒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祭祀仪式,除了要准备好祭品,许多时候还要挑个好日子。
孟惊蛰仔细算了算,还有三天,便是朔月。
朔月时阴气重,倒是很方便做这些诡谲之事。
“不不不不能急的。”龙吟剑说道,对于这样安慰人的事情,她做的十分生疏。
孟惊蛰轻轻点头。
见到他逐渐平静下来,剑身里的小姑娘也松了一口气。
一剑在前开路,行了约莫五公里左右,便听见了流水声。
孟惊蛰询声望去,本以为会见到熟悉的断流,却没想到这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高悬瀑布。
还未靠近,他脸上便感受到了湿润的水意。
孟惊蛰站在瀑布下面,看向身旁的龙吟剑,神情依旧有些不明所以。
“你你你你看那里。”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望向她指的地方,那是水中的一块巨石。
巨石放置于瀑布下的水潭中央,此时被漫天的流水不断冲刷着。
孟惊蛰拿出小船来,直接划向水潭中央。
越是靠近,越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他似是听到了隐隐的呼啸之声,那声音与水声交织在一起,似呜咽,似奔啸。
“听听听到了吗?”龙吟剑轻声问道。
孟惊蛰点头,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是真正的龙吟。”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转头看向它,第一时间不是惊奇,而是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没……”龙吟剑的记忆依旧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她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自己一定要带孟惊蛰来这个地方。
而等到了这个地方,龙吟剑便觉得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她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孟惊蛰叹息一声,说道:“为何这石头会发出龙吟之声?难道里面囚禁了一条龙?”
“不不不不不是……”
孟惊蛰皱眉,说道:“也对,自上古战场之后,世间虽有神兽,但却再无真龙的存在。”
龙在这个世界里,依旧是祥瑞象征,但这个世界的龙,似乎格外有牺牲精神,在上古战场上,龙族自我牺牲,拯救天下苍生,方才有了修仙界数万年的安稳日子,也才出现了修仙界唯一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神。
关于神的记载很少,只有上古书籍里的只言片语,甚至传达出来的,都没有他们的具体事迹,只有零星几个名字。
“这这这这这是一块留声石……”龙吟剑解释道。
孟惊蛰立马明白了,里面的龙吟之声,只是上古某条龙声音的记录。
“我我我我因它而生。”龙吟剑忽然说道。
孟惊蛰听了微微一顿。
而龙吟剑在说完这话之后,便躲在一旁,像是在避着孟惊蛰。
“你躲什么?”孟惊蛰皱眉问道。
龙吟剑心下有些酸涩,说道:“见到了真真真真正的龙吟,应该能帮帮帮帮到你吧……”
她话虽这么说,但孟惊蛰却如福如心至一般,忽然明白了对方的顾虑,便道:“它便是真正的龙吟之声,也不是我的剑。”
龙吟剑听了这话,声音都瞬间清亮了几分,说道:“你你你真这么想吗?”
孟惊蛰点头。
但很快,龙吟剑又说道:“它能帮你……”
孟惊蛰见她如此坚持,便又凑近了些。
“龙是天地祥瑞,浑身都是稀世珍宝,便是一道声音,也能引发无限启迪。”这是孟惊蛰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记载。
当时他还觉得那作者靠幻想写作,如今真的直面龙吟声,他倒觉得,那作者说不定到过这里,才能写下这样一段话。
孟惊蛰凑得越紧,心下感触便越多,之前想了一半便搁置的问题,此时倒是思路清晰了起来。
这道声音,就好像是一个灵感编辑器,让孟惊蛰卡住的思路,全都茅塞顿开。
“你你你你怎么不修炼?”龙吟剑见孟惊蛰只是发呆,便忍不住催促道。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龙吟剑便理直气壮的说道:“快快快快悟道呀。”
“我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孟惊蛰说道。
他如今二十多岁,已经是化神初期,这样的修炼速度,已经将从前的静和剑尊甩出去老远。
甚至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未曾有人像他这般,一路都是各种奇遇,随便就能进阶。
“没有化神后期,到到到到到了山顶就是找死!”龙吟剑说道。
“山顶到底有什么?你真的想不起来吗?”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剑身猛烈摇晃,似是想到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她的声音都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孟惊蛰赶忙拦住了她,不让她继续回忆下去。
“快快快快修炼!”龙吟剑喊道。
“现在也来不及了……”孟惊蛰说道,距离朔月日只有三天,他还要预留一天时间上山,因而他实际上的时间只有两天。
“来了这里,见见见见了它谁都能涨修为……”龙吟剑说道。
孟惊蛰见她这努力回忆的模样实在辛苦,便说道:“我修炼便是了,你也别太逼迫自己。”
龙吟剑剑尖点了点,似是在点头同意一般。
孟惊蛰直接从小船上爬上巨石上。
此时他置身于巨石之上,对于“龙吟”之声倒是感受得越发明显。
一道声音,他在此前从未想过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冲击。
似是其间藏着波涛汹涌,藏着海底无垠,藏着无尽苍穹,孟惊蛰能够感受到的伟岸,在这道声音中,他都能听见。
孟惊蛰静静感受,身上没有半点灵光溢出,就像只是在听一场演奏会一般轻松写意。
一旁的龙吟剑,记忆虽然依旧混乱,但她却觉得孟惊蛰的状态不对。
她记忆中那些破碎的画面里,每一个在这里悟道的人,都没有像孟惊蛰这般轻松,他们都是面目狰狞着修炼,当场经历天劫后进阶。
而孟惊蛰,他此时的状态实在是太轻松了,没能看到半点修炼的艰难,仿佛像是在度假一般随意。
但这一路走来,龙吟剑很少见到孟惊蛰如此轻松的模样,她本想唤醒孟惊蛰,但想到孟惊蛰小小年纪便遭遇这么多艰难险阻,一时不忍,她便错过了提醒时机。
孟惊蛰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一场演奏会一般,他全身心投入,心神沉浸的去感受这道龙吟之声。
越是感受,他便越是觉得轻松。
师父的心魔,妹妹的元神,以及不知所踪的朋友,孟惊蛰虽然依旧担心,但却不会像之前那般急切焦虑。
越是这般心神清明,他便越发平静。
龙吟声中传达出来的无限与伟岸,让孟惊蛰看到了另外一种思路,这思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只等待着一个发芽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终于睁开了眼睛。
“过了多久?”孟惊蛰问道。
“两天。”龙吟剑声音闷闷的,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天劫到来。
孟惊蛰还是那个化神初期,修为没有半分波动。
“你你你你怎么不修炼?”龙吟剑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孟惊蛰摇头,说道:“什么时候都可以修炼,但这样的感悟,却很难遇到。”
龙吟剑还是闷闷的,觉得孟惊蛰没有修炼,像是损失了几百万灵石一样让她难受。
“这这这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等过了几年,你你你你你就会后悔现在没有好好珍惜。”龙吟剑不高兴的说道。
“虽然修为没有变化,但我却觉得与你更加亲近了。”孟惊蛰说道,他脸上没有半分后悔之色。
龙吟剑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意识到孟惊蛰说了什么,直接在天空中跑圆圈。
哪怕内心十分开心,但龙吟剑还是故意说道:
“什什什什么亲近,你你你你肉麻死了!”
孟惊蛰皱眉,不明白她怎么又怪自己了,便说道:“你说你是因它而生?是谁在此悟道,所以创造了你吗?”
龙吟剑闻言,立马又觉得头痛起来,诺诺说道:“我我我我想不起来了……”
孟惊蛰闻言,温声说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龙吟剑立时不想了。
孟惊蛰又道:“我想试一套剑诀,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龙吟剑立马飞到了孟惊蛰的手上。
孟惊蛰握着剑,没有半点思索,抬手便是一剑。
一剑起,身边无数水花升腾而起。
隐隐约约,闻见自远而近的龙吟声。
剑气冲天,光华万丈。
“这是我的收获。”孟惊蛰轻轻的拍了拍剑刃,紧接着说道:“龙吟剑诀。”
龙吟剑此时只恨不得也跟着长啸一声,原本如同梗在喉咙里的过往,在这一套剑诀之后,她忽然觉得,记不记得住有那么重要吗?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陪着孟惊蛰,坚定的朝前走。
“这一套剑诀,我觉得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孟惊蛰原本虽觉得龙吟剑是自己的朋友,认可对方是绝世神兵,但依旧还觉得像是与她隔了一层。
如今自龙吟声中悟出了这套无比贴切的剑诀,他忽然觉得,龙吟剑此时像是从他的朋友,变成了他独一的挚友,是他最亲密的搭档。
“我我我……”龙吟剑说了半天,也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激动。
孟惊蛰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这位挚友的毛病,便好心问道:“你要不要试试含着石头说话治疗结巴?”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130、龙吟石
“我我我我我谢谢你!”龙吟剑气呼呼的说道。
孟惊蛰听她这样说, 还以为是系统计数出了问题,他丝毫没有听出龙吟剑话语中的不愉,甚至还十分慎重的说道:“不用谢。”
龙吟剑闻言咬牙切齿。
孟惊蛰又说道:“这是我在书里看到的办法,从前不知道你还能幻化成人, 如今你可以了, 不如试试这个办法。”
龙吟剑继续咬牙切齿。
孟惊蛰见她不说话, 便试图将路边的一颗小石头,送到龙吟剑的手上, 只是龙吟剑的化形, 不过是一个意识体的形象,石头压根就送不进去。
“真可惜。”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冷哼一声。
孟惊蛰忽然灵机一动, 试着将那枚圣地之心送了进去。
心形小石头没有任何阻碍, 便直接进入神剑内。
小姑娘望着面前漂浮的圣地之心,她虽然知道孟惊蛰大方,却不知道孟惊蛰会大方到这种程度。
“能进去, 你快试试看。”孟惊蛰催促道。
龙吟剑本来对孟惊蛰一肚子怒火,此时见他满脸都是真切的关心,不像是故意嫌弃,神色也逐渐缓和起来,对于含石头治口吃这件事, 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反感。
“圣圣圣圣地之心可不是……这这这这种用途。”龙吟剑提醒道。
“能用就行,不要那么死板。”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一愣, 又道:“你你你你你压根不知道它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那你知道?”孟惊蛰随口问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面上有些难受, 说道:“我我我我想不起来了……”
她先前虽然让圣地之心给神像充能,但这都是她本能的直觉驱使,她依旧搞不明白, 圣地之心的具体用途。
孟惊蛰立马说道:“你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知道它的重要用途,说不定它就是拿来给人治疗口吃的。”
听了这话,龙吟剑虽然还是觉得不对的,但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孟惊蛰又催促了一番,龙吟剑虽然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但却朝着那枚圣地之心一招手,小石头便落入她的嘴巴里。
“别吃下去了。”孟惊蛰提醒道。
他也不知道龙吟剑有没有消化系统,也怕小姑娘吞下去了吃出什么好歹来。
“我我我我又不是笨蛋……”
龙吟剑话还没说完,整个剑就愣住了。
“好,你不是笨蛋,我们先上山。” 孟惊蛰说道。
龙吟剑此时却涨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小声说道:“吃吃吃吃下去了。”
“啊这……”孟惊蛰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你是在故意跟我对着干吗?”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我我我我也不想的,不知道为什么……”龙吟剑自觉理亏,便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孟惊蛰却是听过就忘,说道:“吃就吃了,你别吃坏了就行。”
龙吟剑吃了孟惊蛰的贵重物品,本来都做好了挨骂的打算,但孟惊蛰没有半点责怪,立马让她松了口气。
“这这这这是圣地之心诶,很很很很很珍贵的……”
“说是圣地之心,可我在这圣山这么久,也没感受到半点它的作用。”孟惊蛰是个实用主义者,他虽然也觉得这石头或许十分珍贵,但他探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它的确切用途。
不知道怎么用的东西,即便失去了,孟惊蛰也不会觉得多么可惜。
“孟孟孟惊蛰,我不对劲!”龙吟剑忽然喊道。
孟惊蛰不明所以,但第一时间意识进入剑内,便见到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此时正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他想要帮忙,但查探许久,也不知道她的症结所在,便只能在一旁朝着她注入灵力,又跟着说几句干巴巴的安慰。
孟惊蛰补偿做这种安慰人的事,明明是安慰人的话,但在此时龙吟剑听着,却像是讽刺一般。
因而安慰的目的没达到,孟惊蛰反倒刷到了不少阴阳值。
龙吟剑本想让孟惊蛰帮忙,此时因为他越帮越忙,她看向孟惊蛰的眼神里都能喷出火来。
孟惊蛰虽然觉得自己是好心,但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意识到不对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着她说道:“你是神剑,这种小困难,自然不算什么。”
回应他的,是龙吟剑满地打滚像是在经历十级阵痛一般。
听着往日里活蹦乱跳的龙吟剑一声惨过一声的凄厉叫声,孟惊蛰如同福如心至一般,问道:“你是不是要如厕?”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龙吟剑虽然是把剑,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她也从未像人类那样有过五谷轮回,此时听孟惊蛰这么说,她只觉得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出出出出出去!”龙吟剑说道,她半点都不想再见到孟惊蛰,只觉得自己向他求助实在是太蠢了。
孟惊蛰却没有意识到她内心剧烈的心理挣扎,只点点头,说道:“也是,你虽然个子矮,但也是个姑娘,我这就出去,你放心,绝不偷看。”
孟惊蛰还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尊重龙吟剑,但他却又得到了十点阴阳值。
此时他已经从剑里面退了出来,到了外面,他朝着里头说道:“我先带着你上山,要是觉得不舒服了,立马说出来。”
龙吟剑懒得搭理他,此时她正在全身心的关注着自己的变化,那种疼痛逐渐消失,一股子暖流,从她的腹部,流向体内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是在渐渐凝实。
只是这种变化,实在是太过细微,她一时也不能完全确定,但却隐隐有了这样的预感。
她感觉到,自己即将拥有真正的人身。
外面的孟惊蛰一边爬山,一边又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它出来了吗?”
龙吟剑听了这话,先是一头雾水,紧接着意识到孟惊蛰在问什么后,她立时大声说道:“你你你你闭嘴!”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他不明白女孩子突如其来的暴脾气,以为她是害羞了,便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彼此都十分了解了。”
龙吟剑听了这话,停下了对自己身体变化的关注,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她心里有了几分期待,想着孟惊蛰接下来一定要说一些她有多重要的话。
带着这样的预期,龙吟剑默默放下了心里的愤怒。
“你虽然年纪大,但个子小,心智好像也不是很成熟。”孟惊蛰继续说道。
龙吟剑心里的火又蹭蹭的往上涨。
“但我觉得你真的很好。”
龙吟剑的火又渐渐降下来,嘴角微微翘起。
孟惊蛰丝毫不知道她内心复杂的波动,依旧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
“你们神剑都是独一无二的,其实也没有父母对不对?”孟惊蛰好歹还知道修饰一番,咽下了那句“你应该是个孤儿”。
[来自龙吟剑的阴阳值:+20]
“闭嘴!彻底闭嘴!”龙吟剑突然说话超大声。
“为什么?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孟惊蛰又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其实也可以拿我当做叔叔。”
龙吟剑虽然还在愤怒当中的,但却听出一丝不对劲来,立时问道:“为什么是叔叔?你非要长我一辈?”
孟惊蛰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要当孙女吗?也不是不可以。”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为什么不能是姐姐妹妹!你是不是要占我便宜!”龙吟剑质问道。
“我已经有妹妹了。”孟惊蛰又有些迟疑的补充道:“你这个智商,当姐姐是不是不太合适。”
龙吟剑顿时气到直接从孟惊蛰手里飞了出来,她没有对孟惊蛰动手,但却对着路旁边的树木一顿猛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龙吟剑一边削一边喊道。
孟惊蛰跟在她身后,想要阻止,但刚刚靠近,龙吟剑便做出一副要砍他的样子,孟惊蛰便只能一直不远不近的吊着。
“别杀了别杀了,疼死了疼死了!”一道细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孟惊蛰立时不再袖手旁观,上前用灵力定住龙吟剑。
“谁在这里!”孟惊蛰询问。
他面容平静,但已经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来,就连原本满心愤怒的龙吟剑,此时也是一副防御姿态。
一人一剑,因为这未知的生物,此时倒是短暂进入合作状态。
“呜呜呜,别杀了。”
那声音细弱,似是一个小孩子一般稚嫩。
此时没有龙吟剑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的剑气,孟惊蛰倒是察觉到这说话之声从何而来。
一棵树。
一颗离他不远的树。
那棵树生的十分高大,树木的品种孟惊蛰虽看不出来,但却知道,这是这座山上最常见的一种树木。
此时这棵树下到处都是被砍下来的树枝,身上也有无数伤痕,看起来十分凄惨。
“呜呜呜,圣者大人,饶了我吧。”那棵树继续说道。
“你喊什么?圣者,是在喊谁?”孟惊蛰询问道。
“当然是您……最最伟大的神剑大人……”大树朝着龙吟剑喊道。
龙吟剑闻言,立时立得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说道:“虽然不知道圣者是什么,但感觉我好像很厉害。”
“你不结巴了。”孟惊蛰提醒道。
“怎么可能……”龙吟剑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格外流畅,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激动起来,说道:“我治好了,我治好了!”
“你还不愿意治疗,所以说,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孟惊蛰总结道。
龙吟剑此时沉浸在结巴被治好的喜悦中,丝毫不在意孟惊蛰这些唠叨之话。
倒是一旁的大树,小声说道:“圣地之心的用途大着呢,只是一个小小的结巴又算得了什么。”
孟惊蛰立马问道:“那据你所知,还有什么用途呢?”
那大树被孟惊蛰询问,立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立时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孟惊蛰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得到圣地之心,就会成为圣者,这座山上所有的本土物种,都要听从圣者的命令。
“哎,只可惜,如今这山上的自己树和自己人都太少了,全是那些外来的。”大树愤愤不平的说道,活像是被那些外来物种抢了饭碗一般。
“那像你这样的树,还有多少呢?”孟惊蛰问道。
大树数了许久,也没有数出一个确切的数字来,最终只能说道:“像我这样的生出意识的本地树,真的不多了。”
孟惊蛰听到“生出意识”四个字,便知道之前为什么之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树。
“那些老伙计,一个一个的都没了。”大树话语中满是伤感。
孟惊蛰询问它的同伴为何没了,但大树却避而不答,立马从喋喋不休变为讳莫如深的模样。
“你一直待在这里,没有挪过窝吗?”龙吟剑好奇的问道。
“大人,我动不了呀。”大树委屈的说道。
孟惊蛰闻言挑了挑眉,问道:“那你能和别的大树交流吗?”
大树回道:“我们本族内自有一套交流的办法。”
这便是不能与外人道的意思,孟惊蛰听了有些失望。
“这条路,是抵达山顶的必经之路吗?”孟惊蛰又问道。
“只要有心,无数道路都可以抵达终点。”大树回道。
孟惊蛰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终点?”
大树立马闭上嘴。
“什么终点?”孟惊蛰追问。
“我说终点了吗?我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大树开始装傻。
孟惊蛰看向龙吟剑。
龙吟剑立马十分肯定的说道:“你说了,回答我。”
龙吟剑吃下了圣地之心,它变成了圣者,因而它的要求,大树不能拒绝。
“大人,万物的终点,就是终点啊。”大树说道。
再进行更加详细的追问,它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见它是真的没有更多消息了,龙吟剑这才停止追问。
孟惊蛰又问道:“那你的同伴们,见过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吗?”
孟惊蛰随手画了一幅图出来。
大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许久之后,似是和同伴们联络结束,它才回道:“它们说没见过,我也没见过。”
“不过,我见过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大树突然的话语,倒是让孟惊蛰一愣,不过片刻内,他就画出一幅人像来。
画上女人戴着面具,手上拿着一根鞭子。
“是她!”大树十分肯定的说道。
孟惊蛰没想到会从大树口中得到夜生兰的消息,立马追问道:“你见到她时,她是什么情形?”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大树想了想,又补充道:“那男人很年轻,很英俊。”
孟惊蛰随手画出昊雪的画像来,但大树却用力摇头,说道:“不是他,这小伙子太丑了。”
孟惊蛰听了一顿,昊雪的长相有这么丑吗?
他眼里最美的永远是对称脸,闻言便将视线看向一旁的龙吟剑。
他想着,龙吟剑虽然是一把剑,但大多数时候似乎都是正常人类的审美。
“昊雪可不丑。”龙吟剑怕孟惊蛰不信,又补充道:“我这样说,可不是因为他给我买了许多剑鞘。”
听到这话,龙吟剑的剑鞘突然动了起来。
龙吟剑立马安慰道:“我对那些剑鞘没有真心,我心里只有你。”
剑鞘立马安静下来。
这熟悉的渣男模样,让孟惊蛰忍不住皱眉。
大树在一旁说道:“你们信我,那小伙子真的很帅,这小伙子跟他一比,就不太行了。”
龙吟剑想了想,说道:“那和他比呢?”
剑尖指向的方向,赫然是孟惊蛰的脸。
大树想了想,一时没敢直接回答,只诺诺着说道:“这个……这个……”
“说实话。”孟惊蛰催促道。
“那人更好看。”大树心一横,便直接说了出来。
孟惊蛰虽然嘴巴不讨喜,但实际也是个美男子,此时听大树这么说,龙吟剑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比他呢?”孟惊蛰又随手画出一幅人像来。
“还是那个更好看,但这人我见过!”大树见到熟脸,便忍不住有些激动。
“你见过?他在哪里?”孟惊蛰追问道。
大树仔细想了想,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人好可怕的……我同伴说,他去了镇魔渊。”
“镇魔渊,那是什么地方?”一听到这名字,孟惊蛰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大树毕竟不能动弹,因而它对镇魔渊的认识,也十分有限。
“在哪里?”
大树向孟惊蛰描绘出一张草图来,镇魔渊,也在山顶,与它口中所说的终点,甚至还有一部分重合之处。
孟惊蛰想了想,觉得大树可以当一个人形又问道:“你的同伴们,见过这两个人吗?”
孟惊蛰又随手画出两张人像来,但这一次,大树都没能给他一个回答。
“那你还知道什么?”龙吟剑问道。
面对圣者的问询,大树立马态度变得恭敬起来,它开始将自己知道的往外倒。
原本孟惊蛰和龙吟剑,还全都竖起耳朵来听,但在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八卦之后,一人一剑全都放弃了。
“打住打住,说点有用的。”龙吟剑怕大树继续鬼扯,又说道:“和山顶有关的!”
大树想了想,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山顶马上要有大动作了……”
只是这句话,是大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除了这一句,更加详细的内容他半点不知。
孟惊蛰无奈,只能再度启程,不过有了大树的指引,倒是给他指了一条小道,能够快速上山。
这条小路虽然近,但路上却并不太平,路上有不少大妖盘桓。
一人一剑没有恋战,只将妖兽打退后,便立马继续前行。
等到他们抵达山顶之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四方盘指向的,岐山仙尊所在的地方,便是山顶的某一处。
只是一想到对方也许和那面具人汇合,孟惊蛰不敢离得太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四周阴气逐渐重了起来。
这地方名为终点,实际上却是一出地势开阔的天然广场。
广场上建有一个简陋的高台。
那高台上,此时空无一人。
孟惊蛰和龙吟剑,此时躲在暗处,专心致志的望着那高台,也不知是不是孟惊蛰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地方,空气中似乎格外湿润。
他等了许久,忽然一阵黑色的风吹过。
片刻后,高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玄衣,面上带着烫金面具,手里提着一盏灯。
锁魂灯。
孟惊蛰无比熟悉的一盏灯。
很快,他又见到了另一个人。
阿静。
阿静此时虽依旧是从前那张面孔,但整个下半身,全都变成了蜘蛛。
此时她的额头上,隐隐有一个浅淡的印记。
面具男人将手里的一把剑,硬生生的塞道她的手上。
阿静满脸都是拒绝。
孟惊蛰怕暴露自己,因而不敢离得太近,他听不清楚面具男人说了什么,只见他说完之后,阿静虽然还是一脸挣扎,但却颤抖着手,接住了那把剑。
紧接着,高台轰然倒塌。
孟惊蛰和龙吟剑见到这样的突变,都是心底一惊。
但很快,一人一剑便见到倒塌的高台之下,露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池子。
池子里面的水呈现一种浅淡的红色,正在汩汩的向上冒着热气。
池水翻滚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冒出来。
孟惊蛰凝神望去。
只见到一双硕大的猩红色眼睛。
巨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水池的身躯,缓缓从水池中冒了出来。
红眼黑身。
孟惊蛰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天罗蛛。
几乎没有太多思考,他便认定,这便是天罗女王。
他想到了长乐,如今他中了毒,双眼失明,还在圣山满地乱窜,正在等着他取女王胆汁救命。
此时他的面前,就摆着这么一只天罗女王。
那面具男人的厉害,孟惊蛰早就领教过,他不敢轻举妄动,也看明白了此时正在发生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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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男人,正在催促阿静杀了天罗女王。
天罗女王一死,阿静这个女王候选,很有可能成为新的女王。
孟惊蛰不关心谁是天罗女王,他只关心自己从死去的女王身上取胆汁,还能不能管用。
被迫成为拾荒者的孟惊蛰,此时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女王尸体进入垃圾堆,但是那一头,阿静却双手颤抖着,似是不敢动作。
面具男人直接扯着阿静,到了池子边,她手上的剑,距离天罗女王的心脏,只有一步之遥。
131、拾荒者孟惊蛰
“还不动手吗?”
面具男人的声音, 忽然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孟惊蛰一惊,他朝着池子方向望去,只见面具男人依然站在阿静身边,那话语, 显然也是对着阿静说的, 只是不知为何, 突然传到了他的耳朵来。
孟惊蛰还在四处寻找原因时,他脚边忽然有东西动了动。
他细细望去, 只见脚边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轻轻晃动一下, 似是在向孟惊蛰打招呼。
“圣者大人,我是传声石。”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孟惊蛰立时锁定了那枚黑色的石头。
龙吟剑回道:“做的不错。”
黑色石头得到龙吟剑的肯定后, 立马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有了传声石的帮忙, 孟惊蛰总算能够听到那边的声音。
而此时从孟惊蛰的视觉望过去,池子面前,阿静双手颤抖着。
她的面上依旧满是挣扎。
面具男人绕到了她的身后, 轻声说道:“杀了她,你就是新的女王。”
“不……我不能……”事到临头,阿静又开始摇摆起来。
她望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只觉得像是在面对自己内心长久以来的恐惧与期盼。
从她有记忆开始,母亲的力量就开始慢慢削弱。
她不知道这种削弱的原因, 只知道全族的供养都无法抵消这种削弱的时候,母亲就陷入沉睡当中。
母亲的气息一日弱过一日, 但却还远远不到死亡的时候。
“整个天罗蛛族,都在等到一位新的, 强盛的女王。”面具男人轻声说道,似是在给阿静找一个吞噬母亲的理由。
一旁那些趴在地上的天罗蛛,此时全都站在阿静身后, 像是已经开始了一场站队一般。
阿静闻着父亲身上传来的浅淡清香,不知为何,心下逐渐安定下来,她不再犹豫,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手里的剑高高举起。
孟惊蛰见着这一幕,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隔得老远便能看见剑上泛动的寒光。
天罗蛛外壳坚硬,但这剑一刺之下,竟似是没有半点阻碍一般,直接捅了进去。
剑身没入一半。
黑色的血液往外喷出。
阿静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继续。”面具男人说道。
阿静望着面前天罗女王猩红的眼珠子,被捅了一剑后其中并没有出现痛苦之色,甚至没有半点挣扎反抗,反而依旧十分平静,甚至隐隐还带着期盼。
“母亲……母亲为何会变成这样?”阿静忽然问道,她向面具男人追问这个她长久以来都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母亲是为了追求力量。”面具男人轻描淡写的回答,但却拒绝进一步作出解答。
阿静望着面前的人,又转头望了望被她捅了一剑的母亲,说道:“孟小甜的脸上,不是胎记,是蛛毒。”
面具男人说道:“若是没有这蛛毒印记,在凤临城时,我还没那么容易找到她。”
孟惊蛰听到这话,脑中突然闪过一阵记忆。
孟小甜在凤临城,被人追杀,一路跑到了千绝迷城外面,甚至还因为这场追杀,而与师兄秦无生失散。
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半点师兄的消息。
孟惊蛰的脑子里隐隐串联出一条线来,但却还需要一个契机去印证。
而此时阿静,却已经在向自己的父亲逼问:“孟小甜身上的毒,母亲的虚弱,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您必须回答我。”
面具男人闻言,说道:“我不回答又如何?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亲女儿吗?”
阿静面上一怔。
面具男人接着说道:“你已经动手了,如今只是让你母亲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难道为了一个不明就里的缘由,你就会看着你母亲受尽折磨?”
阿静不说话。
“还是说,你真想放弃你爱的那个男人?”面具男人问道。
阿静闻言,睁大了眼睛。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想要逃离我吗?你想离开我,但天下却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你如今力量如此微薄,为父怎能放心你孤身进入孟府。”
“西洲孟氏,门庭何等显耀,你本就是混种之身,若是再没有修为傍身,我如何能放心。”
阿静神色略显松动。
面具男人接着说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一想。”
阿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她再没有半点犹豫,将那把剑,重重的往天罗女王身体里捅了进去。
天罗女王猩红色的眼珠子仍然睁得大大的,但身体却渐渐凉了下来。
很快,无数猩红色的生气,从天罗女王的身体中飘出来。
似是传承一般,渐渐涌入阿静的身体。
阿静张开嘴,如同本能一般,开始吟诵某种咒术。
咒术像是歌声一般,从阿静身上向外扩散。
距离远如孟惊蛰这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咒术中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孟惊蛰听着,只觉得十分不舒服。
还没等他多想,便见阿静身上忽然发生了变化,少女的身体逐渐融化,变成一滩血水之后,水中又冒起一直巨大的黑色蜘蛛。
这只蜘蛛仰天长啸一声。
孟惊蛰立时觉得心神一荡,他头一次直面蜘蛛女王的蛛啸,方才察觉到其中厉害,一口血差点当场喷涌而出。
孟惊蛰用尽全身的灵力,方才压制住那股想要吐血的冲动。
蛛啸一出,万蛛来朝。
孟惊蛰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只见无数天罗蛛,如同潮水一般,朝着高台涌去。
他将那门隐匿功法运转到了极致,方才能将掩藏在汹涌而来的蜘蛛大潮当中。
孟惊蛰看到了一场祭祀仪式。
却不是他以为的祭祀邪神。
而是天罗蜘蛛一族,用旧王祭祀新王。
更甚至这无数天罗蛛,在将自己身上的力量,献祭给新王。
孟惊蛰看到无数条红色丝线,从这些天罗蛛的身上,飞向高高在上的阿静。
随着祭祀仪式结束,旧王的尸体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下,那些普通的天罗蛛,似是也虚弱了不少。
孟惊蛰原本想要在尸体上取胆汁的计划彻底破产,而那个原本脸上还有些畏畏缩缩的阿静,此时眼神明亮坚定,经过了一场祭祀仪式之后,她整个人便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
就像是不仅继承了母亲的尸体,也继承了母亲的精魂。
“天罗蛛族,永世不朽!”阿静扬声说道。
随着这一声,四周原本正做出膜拜姿势的天罗蛛们,立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鼓舞一般,一个个发出啸声应和。
孟惊蛰缩在蛛群当中,怀里抱着一把剑,此时正捂着耳朵。
这一声口号,就像是阿静的就职宣言一般,口号过后,又举行了一些列也许是天罗蛛族才明白的仪式之后,蛛群这才逐渐散去。
随着蛛群散去,这里逐渐安静下来,而那个原本放置旧王的池子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祭台,而阿静,也从蜘蛛状态,又变为半人半蛛状态。
孟惊蛰只是朝着祭台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孟小甜。
被白色蛛丝捆绑着,孟小甜被高高的挂起。
孟惊蛰所在的方向,恰好能清清楚楚看到孟小甜此时的状态。
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嘴唇干巴巴的,像是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一般。
“吸收貔貅元神,你就会变成最强的天罗女王。”面具男人凑到阿静身边。
阿静看着孟小甜,还记得当初在阴阳墓中短暂的结伴同行的日子。
孟小甜早就失了一半的元神,如今若是再失去这另外一半,那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救回她。
面具男人又转了转手中的锁魂灯,轻声说道:“等你吸收了那一半,这一半也是你的。”
阿静深吸一口气,问道:“貔貅是天地神兽,自来气运无双,这么好的东西,父亲你不想要吗?”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为父修为已经到了极致,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阿静这些年来,甚少见到这个父亲,但却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的血脉亲缘。
此时听他这么说,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打鼓,但阿静已经信了八成。
那锁魂灯上一半的貔貅元神,像是强大的感召,在引诱着她,继续吸收,吸收越多越好。
貔貅元神,对于所有人类和妖兽来说,都是大补之物,阿静虽是混种,但她如今已经彻底吸收母亲的一切,因而她也继承了母亲对于貔貅的渴望。
阿静逐渐接近孟小甜。
无数蛛丝突兀从阿静手中射出。
紧紧的缠绕在孟小甜身上。
孟小甜面上逐渐显出痛苦之色。
孟惊蛰再也忍不住了,他刚想动手,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道女声。
“貔貅元神,这么好的东西,我也想要呢。”
这熟悉的声音,让孟惊蛰询声望去,果不其然,他见到了岐山仙尊。
岐山仙尊先前始终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此时眼中却是通红,显然对于面具男人的这个安排,她有十分的不满。
面具男人看着她,立马说道:“你跟一个孩子争什么。”
阿静闻言,也不甘示弱的看向岐山仙尊,眼神中满是敌意。
岐山仙尊轻笑一声,说道:“都要当母亲了,她还是个孩子呢。”
阿静直接反驳道:“我在父亲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她想了想,又似是挑衅一般,补充一句:“有些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就要抢别人孩子的东西。”
“一个弑母的孩子,本座可不敢要。”岐山仙尊轻蔑的说道。
“你!”阿静眼珠子一转,立时又说道:“你再如何厉害,这貔貅元神,父亲还是要给我。”
岐山仙尊看向那面具男人,说道:“我要锁魂灯上那一半。”
面具男人沉默。
岐山仙尊又道:“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背叛宗门,毒害师兄,难道这一点小小的东西都不能给我吗?”
正在偷听的孟惊蛰,闻言心下一惊。
“毒害师兄”这四个字,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师父。
师父莫名其妙出现的心魔,以及岐山仙尊打算下毒药的举动,很难让他往旁的地方想。
面具男人经过一番挣扎后,便说道:“好,依你便是。”
岐山仙尊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来。
阿静却一跺脚,喊道:“父亲,你明明答应了我!”
面具男人看了一眼她,沉声说道:“听话。”
阿静见他这般,只能不高兴的转过身去。
见到阿静碰壁,岐山仙尊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起来。
面具男人朝她伸出手,岐山仙尊便直接落在他的身边,甚至似是要像阿静宣誓主权一般,她还紧紧握住面具男人的手。
孟惊蛰见这一场争端就如此消弭无形,心下还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片刻之后,异变突起。
原本脸上满是笑意的岐山仙尊,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具男人。
很快,她便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对方怀中。
阿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住嘴巴。
“没事,她只是休息一会,不会妨碍你吸收所有的貔貅元神。”面具男人轻笑着说道。
阿静自然能感受到,岐山仙尊气息仍在,只是失去了意识,她心下立时觉得一阵熨帖。
面具男人有些嫌弃的看了岐山仙尊一眼,紧接着,便十分随意的将人放在一旁。
先前被岐山仙尊打断吸收过程,这一次没了岐山仙尊,阿静再度朝着孟小甜动手。
面具男人眼中满是鼓励,就像是一个为女儿的成就开心的父亲一般。
万千蛛丝,再度出手。
孟小甜痛苦的睁开眼睛,张开嘴,无声喊了两个字。
孟惊蛰曾经无数次阅读妹妹的唇语,这一次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哥哥。”
孟惊蛰脑中轰然一声,他不再隐藏在暗处,龙吟剑抬手便是一剑。
没有半点顾忌,出手便是大招。
龙吟一声起,笔直的砍向阿静。
但半空中,却突然出现一道玄衣身影。
面具男人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直接跳出来,替阿静挡住这一击。
“父亲!”阿静大喊一声。
如此硬扛孟惊蛰这一剑,面具男人一口血喷涌而出。
整个人急速往后退。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诧于这一剑的威势。
“小子,本座真是小瞧了你。”面具男人说道。
孟惊蛰听着这话,想到他似是早就准备好要挡住这一剑,立时便问道:“你知道我在这里?”
面具男人轻笑一声,说道:“聪敏反被聪明误。”
说罢,他指尖轻轻一点,便有一滴红色液体出现。
孟惊蛰看着这那滴红色液体,心下一凉。
这液体,赫然与他在那传音石桌所在的洞中看到的一样。
“你是真的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局。”面具男人轻笑着说道。
孟惊蛰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般。
他本以为自己误导寻踪盘,用长乐的气息替代自己的气息被记录,又研究透了寻踪盘,然后做出了一个四方盘来反追踪岐山仙尊,他以为这般自己便已经占据了上风。
如今看来,岐山仙尊用寻踪盘找不到他后,便与这男人联手设了这么一个局。
那传音石桌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暗招便是当时头顶滴水的石笋。
那水滴沾在身上,因为他来到这里,才会一切刚刚好,明明他在龙吟石那里耽误许久,但却没有错过这里的半点戏码。
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请君入瓮。
除了孟惊蛰意外使出来的龙吟剑法,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面具男人的预料之中。
“如此这般,倒是天助我也。”面具男人笑着说道。
“那你要先问过我的剑!”孟惊蛰已知自己如今落入绝境,但还是选择奋力一搏。
面具男人微微皱眉,对于这龙吟剑诀,他确实有所忌讳,因而没有过多犹豫,便直接拿出锁魂灯来。
很快,请魂上身。
面具男人周身气势一变,他手里的剑也变成那魂魄生前使用过的那一柄。
孟惊蛰皱眉,说道:“你这般无所顾忌的请魂伤神,真的不怕反噬吗?”
“本座有锁魂灯在手,又有何惧。”面具男人显得十分豪迈。
孟惊蛰不再多言,当即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打出。
面具男人直接以归一剑诀应对。
只是孟惊蛰这一道剑气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阿静。
阿静刚想冲上来帮忙,但面具男人已经喊道:“阿静,吸收元神,不要管这里。”
阿静虽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急切,但她还是听话的停手。
“你以为他让你吸收元神是为了你好吗?”孟惊蛰大声问道。
阿静心下一惊。
孟惊蛰继续说道:“你母亲为何变成那样,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面具男人立时攻势变得更加迅猛起来。
但孟惊蛰即便被对方的剑锋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要大声说道:“貔貅乃是天地神兽,敢吸收她的元神,就要保证可以经得住反噬!”
孟惊蛰想明白了一切,想到那个遭受反噬的邪修金吴山,企图吞噬孟小甜的元神,最终却是他自己变成不人不鬼。
孟小甜对于蜘蛛莫名其妙的恐惧,脸上正正好一半的红色胎记,这些都是源自上一任天罗女王。
锁魂灯上的那一半元神,也不是面具男人自己夺来的,而是靠着天罗女王。
天罗女王吸收孟小甜的一半元神,然后交托给锁魂灯,这样面具男人才能拥有这一半元神。
而伤害貔貅遭受的反噬,全都由天罗女王承担,面具男人才会这般置身事外。
到如今,天罗女王眼见被反噬得不行了,面具男人便又急吼吼的扶持下一个女王,替他做未完成的事情。
“你以为他是为了你好吗?他是想让你步上任女王的后尘!”孟惊蛰喊道。
阿静立时看向面具男人,质问道:“父亲,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为了一个外人,你要质疑你的亲生父亲?”面具男人说道。
“父女情深?只要自己能够长生不老,血脉延续重要吗?”孟惊蛰说道。
阿静脸上一僵。
孟惊蛰又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多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番!”
孟惊蛰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若是面具男人先前话语不假,那他很有可能是孟二的儿子,若是这般算来,阿静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
“他是孟二之子,你非要信他的鬼话吗?”面具男人问道。
一听到这话,阿静便看向孟惊蛰。
此时她的目光中,隐隐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他还是孟小甜的哥哥,为了不让你动手,他自然什么胡话都往外说。”面具男人继续说道。
阿静转头看向高高挂起的孟小甜。
孟小甜此时被万千蛛丝包裹着,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张脸,还在直直的望着孟惊蛰所在的方向。
“你们天罗蛛一族,自来桀骜难驯,元神被你吸收,你若不愿,我难道还能强行夺取不成?”面具男人问道。
阿静闻言,立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她不再犹豫,转身朝着孟小甜,蛛丝继续,紧紧的将里面的小女孩缠绕。
孟小甜的气息越发虚弱,很快,她的脸就淹没在雪白的蛛丝当中。
孟惊蛰见此情形,心下一急,想要上前解救妹妹,但面具男人却像是如影随形一般,直接缠住了孟惊蛰。
孟惊蛰心一横,龙吟剑诀全力使出。
这一击,孟惊蛰没有半点留力,直直的朝着面具男人而去。
剑气无可匹敌。
拥有了剑心的孟惊蛰,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躲在师父身后的剑修。
面具男人以归一剑诀阻挡,只是两剑相撞,竟是归一剑诀弱了一层。
剑气纵横,劈向了男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被劈成两半,露出面具下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满是皱纹,苍老得就像是透支了未来数百年的寿命一般。
修士年纪越大,面容苍老速度放缓,因而经常会出现明明是化神期修士,但有着一张青年人面容的情形。
笔趣阁
而这张脸此时变得如此苍老,同样也意味着,这男人寿数将至。
“原来你做这一切,都是急着飞升!”
对方寿数将至,因而才急着飞升,突破上界,方可续命,孟惊蛰立时将先前脑子里那些不靠谱的猜测排除掉。
对于孟惊蛰的质疑,男人没有半点回应,反而喃喃道:“归一剑诀,真的不是最强剑诀吗?”
孟惊蛰皱眉,说道:“你好像比我们这些归一剑宗弟子,都更加相信归一剑诀呢。”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132、面具下的脸
思昔。
孟惊蛰见到系统刷出来的这个名字, 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
关于面具男人的无数种猜测里,他本就有思昔这个猜测。
孟惊蛰早就从静和剑尊处,打探出锁魂灯里那个魂魄的名字,因而便觉得, “思昔”多半就是这个面具男人内心认可的名字。
只是想到这人有无数重马甲, 对于他来说, 也许这个真名字,还不如那些马甲号更有用。
思昔冷笑一声, 说道:“不需要我的认定, 归一剑诀,就是世间最强的剑诀。”
孟惊蛰微微皱眉, 不知道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信心从何而来。
毕竟他手里的归一剑诀, 曾经被静和剑尊打败过,如今面对孟惊蛰,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但他却依旧如此笃定。
“成我!”思昔大喊一声。
身上一阵黑色暗光闪过,他的瞳孔,从原本的褐色,逐渐转变为全黑色。
孟惊蛰立时意识到,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字他预料之外的改变。
只是不给孟惊蛰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 思昔剑招已出,剑光凛冽, 带着无尽杀意,先前他硬抗的两剑, 似是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一般,他依旧气势如虹。
孟惊蛰匆忙躲避,反倒落入了下风。
“归一剑诀, 就是最强的剑法。”思昔沉声说道。
紧接着一剑强过一剑。
如此拼命的模样,孟惊蛰觉得十分陌生。
此时的思昔,与先前面对静和剑尊时,似乎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先前他手里的归一剑诀,虽然厉害,但却不像如今这般,就像是为剑招注入了灵魂一般。
更像是,他此时展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归一剑诀。
“你不是他。”孟惊蛰沉声说道。
他越发觉得,自己此时面对的不是思昔,而是锁魂灯上的那个残魂。
思昔没有回答,而是他的眼中,此时只有了孟惊蛰这么一个对手一般。
一剑接着一剑。
招招都是致命。
孟惊蛰心底的惊诧越重。
他自入归一剑宗,便在静和剑尊门下。
他跟随静和剑尊学剑,见识过剑尊的剑法之后,再看其他人的剑法,就像是见惯了世间极致之景的人,再去看路边的野花野草。
孟惊蛰的眼光,难免因为静和剑尊,而被提得极高。
而此时,他面对的归一剑诀,顿时让他心中升起一种“黄山归来不看岳”之感。
静和剑尊剑道霸道中藏着无数细节,而眼前的剑诀,却没有显示出那么重的心思,反倒给人一种返璞归真之感。
归一剑诀,万事归一,就好像世间所有的剑诀,全都归结到最初的本相一般。
孟惊蛰心下惊诧万分,此时对方手里的剑招,与当日面对静和剑尊时,绝对是天差地别。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
就好像面对不同对手,展现出不同的实力。
孟惊蛰哪怕如今使出龙吟剑诀,他也不敢百分百确信自己可以战胜师父,因而对方此刻以如此高规格的剑招应对自己,让孟惊蛰招架不住之余,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领悟了剑心,你就这么点本事吗?”思昔沉声问道。
他话虽然这么问,但孟惊蛰盯着他的面容,却觉得有些诡异。
就好像说话之人,与面容的掌控者不是一个人。
思昔的表情满是狰狞,而话语虽是质问,但音调却十分平静。
说话重音,也与思昔不在同一处。
“不是一个人了。”孟惊蛰心下有了如此猜测。
对归一剑诀有如此深刻理解的人,孟惊蛰很难觉得对方会是一个甘心臣服仇敌的人。
孟惊蛰不知道魂魄藏在锁魂灯里后,到底还能不能拥有生前的思想,但他却愿意去相信,一个能够领悟归一剑诀的剑客,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被打倒。
“继续。”思昔说道。
孟惊蛰拿着手里的龙吟剑,慢慢直起身子来,望着他面对的这个男人。
男人苍老的面上满是沟壑,面容依旧狰狞,出剑虽然凶狠,但凶狠中却隐藏着余地。
这样隐晦的表达,若非用剑高手,绝对无法领会。
孟惊蛰如今剑道清明,又已经领悟了自己的剑心,他自然能够读懂对方霸道剑招之下的温柔,以及其中暗藏的教学之心。
龙吟剑诀虽然契合,但却不是剑道的终点。
剑道的终点,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是万物归一,返璞归真。
孟惊蛰提起剑,这一次他使出来的,既不是九剑,也不是龙吟剑诀,而是他以为他永远都无法领会的,宗门至宝:归一剑诀。
两剑相撞,两人一同倒飞出去。
孟惊蛰还能勉强支撑着站定。
而思昔,此时却身形踉跄,面容扭曲,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间,锁魂灯上便突兀出现一阵火焰。
“归一剑宗,没有被驱使的剑客。”话语中满是痛苦,就像是在遭受世间最惨痛的折磨一般。
从场面上看起来,思昔似是在自说自话,但孟惊蛰却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据说是宗门叛徒的剑客,用附身的方式,向孟惊蛰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归一剑诀,如今,他正在遭受来自锁魂灯的折磨。
“你在找死!”思昔恶狠狠的说道,双手掐诀,锁魂灯上那团火,烧得越发旺盛。
“你不会舍得他死,你还指望着他当你的杀手锏。”孟惊蛰说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说完,孟惊蛰提剑就上,他动用全身的力气,龙吟剑出,直直的刺向思昔。
“在这种时候,我好像不趁火打劫,就会显得太蠢了呢。”孟惊蛰说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小子,好大的口气!”思昔身形一顿,面对龙吟剑这必中的一剑,他此时受了重伤的身体,自是躲避不得。
孟惊蛰心底一松,只当自己终于能解决了这个祸害,正想着顺便打碎锁魂灯。
但思昔中剑之后,身形却是一顿,紧接着,孟惊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似是顺着龙吟剑流向他的手上。
思昔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孟惊蛰的手,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笑容。
“真正的归一剑诀,果真是世间最强,不枉费本座设了这么大的局,承受变得苍老的代价,终于能见识到真正的归一剑诀。”
孟惊蛰心下一惊,他脑中急速运转着,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
思昔苍老的面容,逐渐变得年轻起来,慢慢的,显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叶辅。
孟惊蛰心中念出了面前之人的名字。
他虽然猜到叶辅会是这人的马甲之一,却没想到如今真的应验了。
“这到底是什么?”孟惊蛰想要甩开思昔抓住他的手,但却像是黏住了一般,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股莫名的力量,从思昔的身上源源不断涌入孟惊蛰的身上。
看着对方面容变得年轻,孟惊蛰几乎不需要多少猜测,便能知道自己此时定然是开始衰老。
他亲眼见到,自己手腕上的皮肤开始发皱发老。
“孟惊蛰,我没有办法。”龙吟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孟惊蛰的耳边响起。
孟惊蛰自然不会怪她,此时的一切,自然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降维打击。
孟惊蛰脑中只有这四个字。
思昔轻轻的笑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年轻,他也渐渐显露出那张可以迷倒万千女修的俊美容颜。
“你确实不错。”思昔夸赞道。
孟惊蛰还在感受着苍老。
“可惜,你的见识还是太少了点。”思昔说着。
孟惊蛰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变得苍老的尽头,那里会是什么。
死亡吗?
对方为何要杀了自己?
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杀了自己?
以近似自然的衰老,来杀了自己,对思昔有什么好处?
如今他遭受衰老,这种衰老是从龙吟剑传递过来的,为何要以龙吟剑为媒介?
孟惊蛰知道,自己身上被思昔觊觎的东西只有两样:龙吟剑和阴阳珠。
按照思昔先前的话语推断,他的这种苍老,是他自己的选择,目的是为了见识真正的归一剑诀。
孟惊蛰想到锁魂灯的种种变化,他猜测思昔的苍老,便是献祭给锁魂灯的祭品。
靠着这份祭品,才能让残魂发挥出生前的最强战力。
而如今,思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又将这份衰老转嫁给孟惊蛰。
想到对方一向智计百出,孟惊蛰只觉得转移衰老,定然只是他的目的之一。
而他最终的目的,应该还是阴阳珠。
“非要我自然死亡,阴阳珠才会重现人世,对吗?”孟惊蛰出声问道。
思昔神情不变,而是说道:“阴阳珠而已,本座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得到。”
孟惊蛰却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便说道:“如果我现在自杀,你还能得到阴阳珠吗?”
思昔闻言脸色没有半点改变,而是笑着说道:“你这样的人,我了解得很,最是惜命,如何肯自杀呢。”
孟惊蛰确实不肯自杀。
他还要活着离开这里,活着带着妹妹离开。
更要活着杀了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思昔此时觉得局势大定,又看向一旁的阿静。
两人之间的争斗,似是半点偶读没有影响到阿静,她此时正在用尽全力摄取孟小甜的元神。
孟小甜浑身被白色蛛丝包裹着,像是困在一个巨大的茧中,没有半点声息传来。
但孟惊蛰却觉得妹妹正在叫疼。
思昔转过头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孟惊蛰,像是在欣赏一幅杰作一般。
“你既然要我死,那索性让我死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孟惊蛰轻声问道。
连龙吟剑都无法抗拒这种力量,如何能让孟惊蛰不好奇。
“你既然去了五世家圣地,甚至还得到了圣地之心,看来是白跑一趟。”思昔讥讽道。
对方竟是到了此刻,还不肯据实相告。
甚至因为眼前之人阴险狡诈的缘故,孟惊蛰直到现在,都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孟惊蛰脑中的信息太多,他在一瞬间开始筛选,重点放在五世家圣地上。
他第一时间开始回想在最后一个圣地,那些石碑上看到的记载。
上古五大世家,全都和神兽绑定,从神兽身上获取力量。
孟惊蛰立时想到了叶家,叶家获得的力量是美丽。
这种力量似乎太过空泛。
孟惊蛰盯着眼前的思昔,想到了叶嫣然。
叶嫣然无疑是美丽的,甚至她还吸引了无数人为她舍生忘死。
那些人个个算起来,都是天之骄子。
孟惊蛰觉得,若是没有遭遇那些意外,甚至排除掉他自己这个不受影响的黑洞,叶嫣然说不定就会像原剧情里那样,靠着玛丽苏的光环,走向一个绝对不会烂的结局。
孟惊蛰虽然没有看完一整本书,但他按照前三十章的内容推算,叶嫣然最后的结局,定然是大圆满。
他此时觉得,叶家的这种血脉之力,看起来是玛丽苏光芒,但仔细想下来,何尝不是一种气运汲取。
从那些男人身上汲取气运、财宝,从而让自己走向人生巅峰。
而这种能力的根本,是从神兽身上获取的。
五大世家,从五种神兽身上获取不同的力量。
力量不同,便说明神兽并没有将一切都限定死。
能够获取美丽,也能获取别的力量。
而这一切的根基,甚至可能不是神兽。
而是神器。
有了神器这个媒介,才是这一切的根本。
字符圣地中,压根没有这样详细的记载,孟惊蛰也没有将自己的思路,完全局限在字符圣地,直到现在,思昔话语中依旧充满了误导。
“我想不出来。”孟惊蛰说道。
思昔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如此年纪就化神的修士,居然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吗?”
孟惊蛰沉默。
似是打击孟惊蛰会让他觉得很愉悦,他继续说道:“继续想,好好想,所有的因果,全都藏在圣地当中。”
孟惊蛰见他还在继续误导自己,便越发肯定,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除了两件神器,自己身上一定还有什么让对方忌惮的东西。
孟惊蛰低头,看着手里的龙吟剑。
龙吟剑紧紧黏在他的手上,像是要和他融合为一体一般。
无数衰老之力,在向孟惊蛰体内涌来。
孟惊蛰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越发浑浊,他的肌肤也越发苍老,他感受到自己身体机能在退化。
“孟惊蛰,快想点办法呀!”龙吟剑喊道。
孟惊蛰没有回答,而是静静感受着这种苍老。
他开始复盘自己的一生。
从现代的幼儿园,一直想到了他这几年来,四处奔波的一个接一个的秘境历险。
这些秘境,就像是一环连着一环,完全停不下来。
他恍惚间,好像自己的魂魄已经慢慢飘了出来。
他浑浊的视线里,缓缓出现了一个阴阳鱼的图案。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孟惊蛰再度听到了这道声音。
语调悠长,携杂着数不尽的沧桑。
孟惊蛰跟着这道声音念诵。
他的眼中,出现了阴阳墓里见到的那一抹轮回。
“变得苍老,一定就是坏事吗?”孟惊蛰如今已然变成了一个老人,他说话时的声音都变得慢吞吞。
思昔没有回答。
孟惊蛰从前不知道老人身上是什么味道,此时他看见了自己。
苍老的躯体,里面全是衰弱的器官,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陈旧的气味。
大限将至。
孟惊蛰静静闭上眼睛。
看着眼前苍老的身体闭上眼睛,思昔立时松了一口气。
五大世家中,他对于顾家的了解最少,也正是因为了解最少,才让他的计划走了这么多的弯路。
此时孟惊蛰的气息逐渐暗淡,思昔全身关注的盯在一旁,只等着孟惊蛰彻底咽气的那一瞬间,他好全力抓取阴阳珠。
孟惊蛰的气息彻底消失。
一瞬间,一个阴阳鱼从他的眉间缓缓朝外益处。
一只大手直接从半空中出现,直直的摄向阴阳珠。
抓到了!
思昔心底一松。
但就在此时,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孟惊蛰,忽然睁开了眼睛,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浓重的生息。
在醒过来的一瞬间,孟惊蛰手里的剑,直直的刺向思昔。
归一剑诀,万法归一。
思昔身上的衰败之气早已尽去,如今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他救命。
思昔的生气逐渐消失,他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孟惊蛰。
“你装死?”思昔不敢置信的问道。
孟惊蛰的气势越发强盛起来,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提剑对着思昔,一剑狠过一剑。
孟惊蛰无法抗拒思昔传递过来的衰老之力,但在便衰老传染接近死亡的那一瞬间,他的脑中只想起了轮回诀。
轮回诀本是他的杀招之一,但他这一次,将这法决不是对准敌人,而是对着自己。
春夏秋冬,枯荣交替。
孟惊蛰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从衰老中获得了新生。
他本就寿数为至,借着轮回诀之力,方才抵消掉来自思昔的衰老之力。
“阴阳珠岂是你的。”孟惊蛰最后一剑落下,思昔直直的倒了下去。
只是原本被他捏在手里的阴阳鱼,在一瞬间却消失不见。
孟惊蛰还有些不敢置信,这样一个大boss,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死亡。
“差一点真的让你得逞了呢。”
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孟惊蛰回过头来,只见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身着白衣的身影。
那白衣身影的额头出现一个阴阳鱼的标记,他的手边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堆衣服。
那人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衣服放在那里。
岐山仙尊。
孟惊蛰认得,那是岐山仙尊的衣物。
此时衣服下面空荡荡的,孟惊蛰立马便明白,岐山仙尊已经被他吸得干干净净。
吸收了一个化神修士之后,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不健康的红晕。
“顾家血脉才能拿到阴阳珠,这可多亏了你母亲。”白衣人笑着说道。
孟惊蛰心底一惊,他想到了这个世界的母亲顾芸娘。
当日顾芸娘明明可以死个痛快,对方却像是寻仇一般,对着顾芸娘用了许多残忍手段。
扒皮,抽血,挫骨,扬灰。
其他手段都是障眼法,只有抽血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
孟惊蛰双眼赤红,提着龙吟剑直接冲了上去。
但这一次,他却感受到一股子深重的无力。
先前面对黑衣思昔,他还觉得有反抗之力,但面对眼前这个白衣思昔,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座大山,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翻过去。
“你确实很厉害,居然毁了我的身外化身。”白衣思昔笑着说道。
他的修为深不见底,一身气势,比静和剑尊还要厉害。
“是享受戏耍的乐趣?”孟惊蛰问道。
对方明明很厉害,为何还要用这些手段,为何不直接用真身来做这些事。
“你觉得呢?”思昔笑着问道。
孟惊蛰并没有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说道:“是有很多限制,对吗?”
思昔面上依旧带着笑容,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情况。
孟惊蛰接着说道:“限制越多,弱点越多。”
思昔笑容更甚,说道:“不陪你继续玩了,小朋友。”
说着,思昔直接抬手一掌,朝着孟惊蛰重重拍下。
孟惊蛰躲避不得,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陨灭,被对方吸收殆尽,就像是先前的岐山仙尊一样,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衣服。
在肉身陨灭的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化外万千碎片,直接冲入了龙吟剑中。
短时间内,孟惊蛰死了两次。
而此时外面的思昔眉头微微皱起,用锁魂灯尝试了一遍又一遍,但却压根找不到孟惊蛰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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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阿静的声音响起。
思昔询声望去,只见到原本包裹着孟小甜的白色巨茧此时已经消失。
孟小甜的身体也跟着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阿静满脸的亢奋。
成功吸收了貔貅的元神,她只觉得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强大。
思昔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如此,我们父女,便是此界最强。”
“父亲要一统天下吗?”阿静轻声问道。
思昔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来,吸收了这另外一半,那才是功德圆满。”
孟惊蛰和龙吟剑躲在剑身里,两人靠在一起,朝着剑外看去。
阿静靠近锁魂灯,在思昔满是鼓励的眼神下,她开始吸收锁魂灯中的那一半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静睁开眼睛。
“父亲,我做到了……”
思昔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朝着她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脖子。
133、陨灭
阿静双眼睁大, 直直的望着他。
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思昔脸上却没有半分犹豫,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女儿,倒像是在看着一个污点。
“为……为什么?”阿静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可思昔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温度。
“你……你只有我一个孩子……”阿静说道。
思昔轻蔑一笑,说道:“我宁愿没有任何血脉。”
阿静眼中顿时升腾起绝望来。
“连自己的女儿都杀, 哎。”龙吟剑发出重重一声叹息。
孟惊蛰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问道:“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很感同身受的样子?你只是一把剑呀。”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剑被他这么一提醒, 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眼珠子一转, 说道:“你死了。”
“我知道。”孟惊蛰面色平静, 对于自己肉身死亡的事情,显然接受十分良好。
龙吟剑见连这样都打击不了孟惊蛰, 立时觉得有些气馁, 转而问道:“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孟惊蛰摇头,望向外面。
此时阿静一个新上任的天罗蛛族女王,气息逐渐弱了下去, 但却没有彻底死亡。
思昔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像是认命了一般,眉心缓缓溢出一缕元神来。
孟小甜的元神。
孟惊蛰死死的盯着那缕元神。
那元神上生气未散,依旧能看到生前的依稀模样。
思昔看着这缕元神溢出,眼中越发急切起来。
他拿出锁魂灯来, 在上面轻轻点了三下。
锁魂灯上的那半个元神,也缓缓的溢了出来。
两抹原身交汇在一起, 不需要任何外力的作用,便已经开始朝着一处凝结。
思昔望着即将融合的元神, 又望着自己如今所得的一切,没有半分犹豫,一挥手, 一个简易的祭台被搭建起来。
孟惊蛰和龙吟剑,此时全都睁大眼睛,看着外面这一幕。
“你不阻止吗?”龙吟剑轻声问道。
孟惊蛰轻轻叹息一声。
龙吟剑忽然难过起来,它的主人如今身死,只留一抹魂魄寄生剑内,而它,要不了多久,也会被献祭。
“别担心。”孟惊蛰忽然说道。
龙吟剑闻言一阵生气,说道:“都要被献祭了,还能不担心吗?”
孟惊蛰看着小姑娘脸上有些害怕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包包头,说道:“还早呢。”
龙吟剑立时双眼发亮,说道:“难道你还有办法?”
不等孟惊蛰回答,她又说道:“你是最聪明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孟惊蛰看着小姑娘满是期待的眼神,他指了指外面的天色,说道:“天快亮了,他要祭祀,还得再等下一个朔月。”
龙吟剑听了这话,也不知该欣喜自己短暂逃过一劫,还是应该难过连孟惊蛰也没有办法。
果然,天边浮现一抹肚白。
思昔看到忽然亮起来的天色,面上有一瞬间的怔忪,紧接着,他便开始自我安慰,不住的低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怕这几日。”
孟惊蛰听了微微皱眉。
思昔做完了自我建设之后,脸上的急躁之色逐渐褪去。
孟惊蛰依旧耐心的躲藏在龙吟剑中。
龙吟剑却像是到了时间要现原形的妖怪一般,脸上忽然浮现出扭捏之色。
“孟惊蛰,你能不能离开这里?”龙吟剑问道。
孟惊蛰左右望了望,说道:“是因为挤到你了吗?”
龙吟剑内自成天地,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放几个孟惊蛰都没有关系,因而实际上是不存在挤不挤这个问题。
小姑娘摇了摇头,最终只是说道:“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孟惊蛰问道。
小姑娘脸上挣扎好久,就在孟惊蛰以为她要解答的时候,她只是说道:“理由不方便说。”
孟惊蛰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但小姑娘都已经赶人了,他也不能继续赖在这里,只是望着外面那盏还没有被思昔收起来的锁魂灯,孟惊蛰心下忍不住戚戚然。
“对不起。”龙吟剑轻声道歉,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将人赶出去,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没事。”孟惊蛰又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微微挑眉。
龙吟剑见他如此模样,顿时一颗心便提了起来。
孟惊蛰问道:“你好像,比之前大了一些?”
龙吟剑轻轻点头。
“为什么还会长大?”孟惊蛰立时想到了圣地之心,便问道:“是因为吃了那石头?”
龙吟剑再度点头。
吃了圣地之心居然会发生这种变化,孟惊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特别诧异。
“你变大了,有没有感觉更加强大?”孟惊蛰问道。
龙吟剑仔细感受片刻后,轻轻点头。
孟惊蛰又问道:“那你还是你吗?”
龙吟剑却像是知道孟惊蛰想问什么,直接开口说道:“我这两天,时常觉得自己是个人。”
龙吟剑自出生起,就是一把剑,对于这个认知她一向十分清醒,但这两天,她却时常有一种错觉,便是她是人。
甚至她还拥有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记忆。
龙吟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小孩子的模样,但吃了圣地之心后,她的身体开始长大。
每次长大时,她身上衣衫褪尽,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
龙吟剑一直是剑灵,她觉得自己吃了圣地之心后,方才拥有了这种人类独有的羞耻感。
因而她不愿意在此时收留孟惊蛰。
她不想让孟惊蛰看到这一切。
孟惊蛰皱着眉,他内心所想却颇为辩证。
“你如果变成了人,那还是神器吗?”
龙吟剑脸上也有一瞬间的迷茫,说道:“我也不知道。”
孟惊蛰又等了一会,见外间的思昔,终于像是想明白了一般,将锁魂灯收了起来。
他才敢试探着往外飘。
“你多加小心。”龙吟剑轻声说道。
孟惊蛰点头,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责怪。
他不知道龙吟剑到底有什么理由,但对方既然这般隐瞒,一定有她的不得已,他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孟惊蛰缓缓的朝着剑外飘去。
他试探性的伸出一只脚,外面的思昔闭目养神,似是没有半点察觉。
孟惊蛰又试了两次,确定对方没有察觉之后,这才整个身子一起飘了出去。
外面的风景,依旧是那片风景。
只是如今却没有几个大活人了。
孟惊蛰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意识离体时,被思昔抓住的经历,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自己才会被对方抓住。
因而这一次他格外的小心翼翼,甚至此时连那门隐匿功夫都用了上来。
他像是一个背了几重小马甲的人,生怕哪里出了错让自己再度暴露。
孟惊蛰仔细打量着这个祭台。
藏在剑里时,难免有看不清楚的地方。
此时他漂浮间,倒是看得格外清楚。
他看见了祭台上的一行字。
全是繁复的字符,看模样,倒是与石碑上的那五个字符有些相似。
孟惊蛰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却在看到其中一个字时,觉得有些莫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待他回忆起来,也只记得这一个字,其他字符全是一片模糊。
他又看了一眼思昔,本以为他是在闭目打坐,却忽然发现他的状态似是不太对劲。
对方脸上,此时满是痛苦之色,额头甚至有冷汗往外冒出。
孟惊蛰缓缓朝着他飘了过去,盯着思昔的面容。
先前孟惊蛰看见这人时,他分明是叶辅的模样,但此时他的脸上就像是在不断变脸一般。
一会是叶辅的模样,一会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模样。
一脸变换了十次,全是不同的人脸。
这些面孔,有几个是孟惊蛰见过的,他甚至在其中看见了古泽和念容的模样。
但绝大多数,都是孟惊蛰非常陌生的脸孔。
思昔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的气息也越发混乱。
孟惊蛰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觉得这是他最为薄弱的时候。
没有半点犹豫,孟惊蛰的意识,直接朝着他的眉心冲去。
一入眉心,便如同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通道中。
孟惊蛰本以为会看见思昔的识海,但却像是又穿越了一次一般。
这条通道十分漫长,孟惊蛰越走越觉得孤单,他只觉得,似是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他这么一个人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被圣光包裹的出口。
孟惊蛰没有半点犹豫,便直接一脚跨了过去。
……
“醒醒。”
孟惊蛰睁开眼睛。
满目模糊之间,他看见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脸上像是被一圈柔光包裹着。
孟惊蛰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着眼前人的这张脸,心下升腾起一抹,让他觉得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悸动。
四周全是让他觉得难受的气息,但只要看见这个少女,他便觉得自己身处巨大的幸福当中。
“小呆子。”少女笑着说道。
孟惊蛰听她这般说,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只想跟在她身后,再喊自己一声呆子。
若是能够让她高兴,便是当真正的呆子,他也觉得愿意。
“你不能在这里躺着的。”少女笑着说道。
孟惊蛰立马站起身来。
他不知前尘过往,只想跟在这少女身后,她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
“跟我来。”少女笑着说道。
孟惊蛰便跟在她身后。
只是走了两步,孟惊蛰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
这少女容貌本已是极盛,但是否身高太高了一些。
孟惊蛰躺着的时候便在仰望着她,如今爬起来了,还是在仰望着她。
他伸出手来,看到一只满是脏污的小手。
少女回头,见他还愣在原地,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笑来。
“你要走快一点呀。”少女往回走了两步,没有半点嫌弃他手上的脏污,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像是牵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稳稳当当的朝前走。
孟惊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只觉得眼睛像是看不过来了一般。
一路仙云缭绕,像是身处仙境一般。
孟惊蛰从未见过如此盛景,他只觉得这地方说是仙宫也不为过。
最终靠着少女的机警,方才将孟惊蛰带入了一座寝宫里面。
“来,快吃吧。”
孟惊蛰的面前,出现了无数佳肴。
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孟惊蛰只觉得自己像是饿了一个月一般饥饿。
“是不是没有力气了?”少女见他虽然垂涎欲滴,但却一直没有动手,便直接拿起碗筷,喂到他的嘴边。
孟惊蛰看向少女身后。
哪里有一面铜镜。
铜镜里,此时明明白白的显示着他此刻的模样。
浑身脏乱,衣服破烂,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乞丐都更加落魄。
他微微侧头,闻见了自己身上的臭味。
这般邋遢狼狈的自己,他多看一眼便觉得难以忍受。
可偏偏他面前的这个少女,像是一无所知一般。
“不想吃这个吗?我看看,还能给你吃什么。”
少女似是真的以为孟惊蛰挑食,竟然左右望了起来,紧接着,她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拿起一样东西,便问道:“这个能吃吗?”
“吃这个可以吗?”
“会想吃这个吗?”
她眼神明亮,如同天生最灿烂的星辰,眼中没有半点轻蔑,不像是在面对一个腌臜的乞丐,倒像是在哄着自己的亲弟弟。
孟惊蛰从未见过如她这样的人,让他心中升起无限亲近之意。
他想要靠近,但却在动作的一瞬间,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破烂衣衫,立时缩了缩手。
生怕自己身上的脏污,弄脏了对方的罗裙。
“都不想吃吗?”少女脸上有些气馁,但很快,她又打起精神来,说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孟惊蛰见她这般苦恼,看着面前这一堆自己吃不了的东西,直接上手抓了起来。
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半点没有吓到少女,反而换来她一声柔过一声的:“慢点吃,别噎着。”
孟惊蛰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只是吃到吐血时,看到少女满脸担忧的神情,心下也跟着愧疚起来。
这些我都不能吃的。
我该告诉她的。
但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在想着为什么这些不能吃?
孟惊蛰再度醒来时,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少女,而是头顶纹路繁复的帐顶。
他从床上爬起来,左右望去,这里没有少女的身影。
但看着周遭的环境,他似乎依旧待在少女的寝宫。
孟惊蛰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低头看去,身上穿着一身不太合适的寝衣,身上的几处暗伤,也已经有了非常妥善的处置。
他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鞋子,跌跌撞撞朝着那面铜镜走去。
在铜镜里,他看见了一个一米高的小孩子。
面黄肌瘦,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珠子,看着年纪,应该不过七八岁左右。
但孟惊蛰却直觉,自己不是七八岁。
他左右看了看,待看到一些明显女性特征的衣物时,竟然觉得有些不敢直视。
视线快速略过那些衣物后,他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但却并不宽敞。
孟惊蛰很快判断出,这少女虽然是这个寝宫的主人,但在这里的地位似乎并不高。
孟惊蛰摇摇晃晃的出了这间卧室。
进入外间的大殿,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高高悬挂的那一副画像。
画上是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面容模糊,只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感。
不知为何,明明他看不清楚画像上的人脸,却觉得那副画像上的人他曾经见过。
左思右想,记忆却一片空白。
“我的记性不是最好的吗?为何会忘记?”孟惊蛰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但片刻后,他又疑问:“为何我的记忆最好?”
他努力回忆,记忆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待在这里,等着那少女归来。
似乎等待她归来,就是他长久以来的宿命。
孟惊蛰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方才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少女穿着一身与初见时完全不同的衣衫。
初见时那一身衣衫十分轻便,似是日常穿着。
而如今她的衣衫十分繁复工整,头上也带着非常复杂的首饰,整个妆容大气庄重,像是刚刚参与了什么重大的仪式一般。
“呀,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少女话语间带着些许嗔怪。
但孟惊蛰却没有半点被责怪之感。
他转过头来,看向少女。
少女直接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到一旁坐下。
似是觉得此刻已经安全了,她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能出去乱跑的。”
孟惊蛰不说话,拿一双大大的眼珠子看着她。
少女眼中满是怜悯,低声说道:“你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吧。”
孟惊蛰轻轻摇头,他只觉得,能够看到这个少女,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因而即便是饿死,他也不觉得有半点难受。
“你还小,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呀。”少女面上有些苦恼。
她似是自说自话一般,也不需要孟惊蛰的回应,便又说道:“我去给你找吃的。”
像是怕孟惊蛰不相信一般,她又说道:“你放心,我有门路的。”
少女脸上洋溢着自信,孟惊蛰也不禁被她感染,跟着点点头。
少女见此,脸上笑容越甚,说道:“等我找到可靠的人,就送你回家。”
少女甚至没有询问他的家在哪里,便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
孟惊蛰对她的话却没有半点怀疑,他此时无法开口,只能用力点头。
少女握了握拳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
孟惊蛰依旧点头,眼中满是信赖。
“阿昔,阿昔!”
殿外忽然有人急切的喊道。
孟惊蛰此时心下却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她叫阿昔。”
心底暗暗记下这个名字,隐约有一种熟悉之感。
但殿外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甚至脚步声渐渐在靠近,人似是已经要进来了。
少女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慌乱之色,急忙拉着孟惊蛰进了内室。
“你在这里乖乖躲好,千万不能出来,知道吗?”少女叮嘱道。
孟惊蛰乖巧点头。
少女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随意的整理了下衣服,便走了出去。
“阿昔,你明明在里面,怎么不答应呀?”来人轻声问道。
“我才刚刚听到嘛。”少女回答道。
这般随意的敷衍,来人却没有继续责问,而是有些关切的问道:“阿昔,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呀。”
“那你怎么还不换衣服?你不是最不喜欢穿这一身吗?”来人诧异的说道。
孟惊蛰听着这问话,却只默默握紧了拳头。
寥寥几句话,便能让他听出一些不同寻常来,来人话语间,全是对阿昔的熟悉。
而阿昔,对于这种熟悉也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说道:“今天动作慢了点,一会就换。”
来人又说道:“师叔的朋友崇芜君又来论道了,我带你去听课。”
阿昔听了这话,立马说道:“我不想去,你自己去看吧。”
“你不对劲。”来人在阿昔诧异的目光中,说道:“你向来最喜欢听崇芜君论道,这样的机会你怎会错过?”
阿昔神情一顿,她还在想着该如何解释,来人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明明身体不舒服,还要强撑着,你快进去躺好,晚膳我给你送过来,再请医时过来给你看看。”
阿昔微微张着嘴。
来人又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阿昔想到里面那个还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又见自己的好友似是要将自己推进里屋,生怕藏人的事情败露,不得已,她只能说道:“我没有不舒服,现在我们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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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听了虽然觉得诧异,但阿昔都这么说了,他便只能点头。
等到人都离开之后,孟惊蛰才悄悄的从殿内走了出来。
路过画像之时,他没有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画像。
那个画像依旧是那副样子。
仙云缭绕之间,面容模糊却让人不敢起半点亵渎之心。
孟惊蛰还记得阿昔的话,他不敢离开这个宫殿,只能在几个地方四处闲逛。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量,肚子里一直传来反抗之声,可即便这般,孟惊蛰还是强行忍住饥饿感,不敢吃一口殿里的食物。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惊蛰匆忙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134、眉心
孟惊蛰躲在床底里, 手上紧紧握着一块木牌,听着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木牌上传来的香气,逐渐让他冷静下来。
这木牌乃是他随身携带,也不知为何, 似是有庇护之力一般, 只要捏在手里, 他便会觉得安心。
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
一双绣着牡丹花图案的绣鞋。
鞋子的主人,在床前站了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双鞋子的主人才慢慢离去。
孟惊蛰躲在床底下, 依旧不敢出来,迷迷糊糊之间, 他竟然闭上了眼睛。
他是被阿昔唤醒的。
阿昔在殿内四处问“你在哪”, 她不知道孟惊蛰的名称,只能这样没头没脑的询问。
孟惊蛰依旧腹中空空浑身无力,但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 害怕对方会担心,他还是马不停蹄的从床底爬了出来。
“我刚刚在床底怎么都没有发现你,你吓死我了。”阿昔见到他,脸上立马露出开心的笑容来。
孟惊蛰急着像她诉说自己在床底看到的那一幕,急切的用手比划着, 倒没有细想阿昔的话。
就像是学过手语一般,他比划起来十分顺畅。
可阿昔却花了很久, 才明白他说了什么。
“有人来过?”阿昔问道。
紧接着,她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的住处, 而是担心孟惊蛰被发现,捂着胸口说道:“还好你机灵,这里也太不安全了。”
孟惊蛰不知道说什么, 又看到一旁摆着的纸笔。
他快步跑了过去,将自己先前见到的那一双绣花鞋画了下来。
阿昔只是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孟惊蛰的画工极好,记忆力又是远超常人,他躲在床底下只能对着那一双绣花鞋,因而观察得极为仔细,大半的细节,此时都被他画了下来。
看着那一双绣花鞋,上面的牡丹图案栩栩如生,全是阿昔熟悉的式样,她脸上的神情慢慢僵住了。
她脸上甚至闪过一丝受伤之色,但许是因为被孟惊蛰看着,她很快便将神情转换过来。
没有太多怀疑,毕竟孟惊蛰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双鞋,若不是真的有人来过,他绝对不会画的如此清晰。
那人在床前站了这么久,显然是在那里做了什么。
两人都是聪明人,立时朝着床边又走了回去。
阿昔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在床上的帐子里找到了一个雕像。
说是雕像,倒更像是一个挂牌。
挂牌指甲盖大小,和挂帐子的金钩放在一起,被一节帐子所掩盖,若是不仔细查找,压根就无法注意到它。
在看到这个挂牌的一瞬间,阿昔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见到孟惊蛰不解的目光,阿昔轻声解释道:“这是邪神。”
孟惊蛰听了微微愣住。
阿昔接着说道:“若是被人发现,我的寝宫里藏了邪神,我就做不成侍神使了。”
孟惊蛰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很快就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比划着问道:“现在拿这个怎么办?”
阿昔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就说道:“自然是还给她。”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一种天真的狡黠。
不知为何,在看到她说出这样话语的一瞬间,孟惊蛰心底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是谁吗?”孟惊蛰用手语比划着。
阿昔立马点头,脸颊鼓起,有些生气的说道:“这双鞋,还是我亲手做了送给她的呢!”
孟惊蛰一怔,暗道,被自己的朋友这般栽赃,只怕她心下也不好受。
他又问道:“刚才拉你离开的人,和她是一伙吗?”
“你说阿恒吗?不会的,阿恒和她关系可差了。”阿昔笑着说道。
她让孟惊蛰在殿里安心等着,手里攥着挂牌,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
孟惊蛰忽然意识到,如果那人真的是为了诬陷阿昔,那么要不了多久,定然就会拉着人过来搜查这个宫殿。
若是被他们搜到自己的存在,那也会害了阿昔。
只是阿昔刚刚离开,他此时左右看看,一时竟然找不到一个好的躲避之处。
若是继续藏在这个宫殿中,难免被那些搜查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藏起来,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多且杂乱。
孟惊蛰心下惊讶,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多半是那个诬陷者带了人过来抓脏。
慌乱之间,他左右看了看,便只能又钻回床下。
他手上紧紧握着木牌,香气萦绕鼻尖,他在内心不住的祈祷。
“阿昔人呢?”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
“回禀师叔,先前还见阿昔与阿恒一处玩闹,说不得此时还在一处。”一道年轻的女生回道。
这女声离得极近,从孟惊蛰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她穿着的那双绣着牡丹花的绣鞋。
“成日只知与男弟子玩闹,像什么样子!”师叔的声音中全是不满,似乎对阿昔的忍耐已经积攒了许多日一般。
牡丹绣鞋的主人听了这话,立马说道:“师叔,阿昔年纪小,一时贪图玩乐,等过年了,自然就懂事了。”
那师叔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好转,反而越发生气起来,说道:“如她这般成日玩乐,他日便是当上了侍神使,也是丢我们清谷宫的脸。”
“师叔你在说什么呀?我也想听听。”阿昔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师叔听她这么问,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而是问道:“你不好生生待在自己的寝宫里,又跑到去玩乐了?”
口气很冲,话语间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
阿昔晃了晃手上的长剑,说道:“在香茗馆练剑去了呀。”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除了师叔,脸色稍稍缓和,但口中还是说道:“只是练了这一次,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
阿昔闻言,也不觉得难过,而是说道:“师叔若是多关注我,便能发现我这段时间天天都去练剑的,很好找,不必听别人的什么风言风语。”
那绣鞋的主人听了这话,轻声说道:“阿昔,师叔也是关心你的修行,没有其他意思的,你不要多想。”
“有没有其他意思,我心里清楚的很。”阿昔转头看向那师叔,接着道:“师叔,您如果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说的,我会跟你解释的。”
那女师叔脸上神色逐渐缓和下来,但实现看向那个女弟子时,脸色再次冷了下来,说道:“听人说你这里藏了邪神挂牌,我这次是带人来搜查的。”
“邪神挂牌?我为何要藏这种东西?”阿昔面上十分惊讶,心底却忍不住有些担心。
她一进来便没有看见孟惊蛰,此时要被搜查,她也生怕这小孩子被她们找出来。
“无论有没有藏,搜了便能知晓。”师叔又道:“还有半月就是大选,若是我们清谷宫送了一个供奉邪神的弟子过去,到时候惹得神主降罪,只怕整个清谷宫都要受牵连。”
阿昔听了这话,也跟着用力点头,说道:“是呀,要是送了一个这样的弟子去侍奉神主,那可真是要命了。”
听她如此做派,师父心底微微一松,看了一旁的绣鞋弟子一眼。
那女弟子立马说道:“阿昔,这事你不要怪我,上次在你这里过夜,我无意间看见了这个挂牌后,心里便一直放不下,告诉师叔,也只是不想你走上歪路,绝对没有什么恶意。”
阿昔定定的望着她。
女弟子心下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阿昔,供奉邪神兹事体大,你万万不可因为一时的迷糊,而就此走上歪路。”
话语间满是情真意切,就好像是一个忠言逆耳的朋友一般。
阿昔轻笑一声,说道:“我这里的东西,怎么好似阿苑比我还要清楚一般。”
那名唤女弟子的阿苑闻言心下一突,但一想到自己的安排,还是说道:“阿昔,不管那挂牌还在不在,你这样一直拦着,除了让师叔难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若真是我眼睛看错了,如今早日查清楚,也好早日证明你的清白。”
“若是我这里没有呢?你们打算如何?”阿昔问道。
“若是没有,便说明是冤枉了你,那便是我冤枉了你,到时我自会去刑殿请罚。”师叔说道。
阿昔又看向一旁的阿苑,问道:“那你呢?也要去认诬陷之罪吗?”
阿苑立马道:“若是没有,那便是我看错了,因我之故,害的阿昔你遭此横祸,便是受再多处罚,也是应当的。”
“再多处罚就不必了,只希望公平一点,搜了我这里,也能再去搜你那里。”阿昔又看向师叔,说道:“师叔那里,是不是也要跟着自证一下。”
师叔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说道:“你若有此要求,届时我自会请刑殿的师兄过来帮忙自证。”
阿昔闻言点头,紧接着又问道:“若是我这里真有挂牌,师叔,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供奉邪神之事,一经证实,按照清谷宫的规矩,自是该废除修为,挑断筋脉,然后逐出山门。”
师叔说话没有半分思索,就像是早就打好的草稿一般。
阿昔听了,又问道:“那无论是谁供奉邪神,都是如此吗?”
师叔点头。
阿昔便说道:“阿苑,你既然说是在我床上看见的,那这张床,便给你们搜。”
阿苑还没说话,师叔便已经皱眉,说道:“既然来了,怎么能只搜一张床。”
言下之意,便是要搜索整个宫殿。
阿昔稍微挣扎了一番,便放任他们去搜索。
作为重点搜索对象的床,直接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邪神挂牌。
途中有人朝着床下看,孟惊蛰当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但那人却像是没看到他一眼,左右看了看后,便直接说道:“底下没有。”
孟惊蛰满心诧异,自己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缩着,为何对方会说没看见?
难道自己隐身了?还是自己没有实体?
孟惊蛰心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测,但此时外面的情况,却由不得他继续多想下去。
“师叔,怎么会没有呢……”阿苑有些着急的问道。
到底是年轻,便是使出这些下作手段,也显得不是十分熟练。
阿昔也跟着诧异,问道:“怎么会没有呢?是不是你放错地方了呀?”
“不会,我……”阿苑说了一半,便硬生生转移开来,说道:“我当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
“阿昔,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将那邪神挂牌藏了起来,但我绝对不会看错,邪神如此恶毒,你为何要供奉他?早日迷途知返,还能避免酿成大错。”阿苑显然却是要将这事坐实了。
阿昔直接不搭理她,转头看向师叔,说道:“我这里都已经被翻遍了,是不是应该去别处瞧瞧。”
师叔肃着一张脸,见没有翻出邪神来,倒也没有多生气,而是说道:“合该如此。”
“师叔!”见众人打算离去,阿苑顿时急了起来。
师叔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疑惑的看向她。
阿苑知道此时自己的神色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只是搜一遍吗?若是有什么漏网之鱼呢?”
阿昔立马问道:“那你说要搜几遍比较合适呢?”
阿苑不说话,只看向那师叔。
师叔看向一旁的搜查弟子。
那弟子开口道:“师叔,两位师妹,搜查之事,我等都是做惯了的。”
言下之意,他们是熟手,只搜一遍便足足够了。
“但善水者溺,这位师兄,邪神之事事关重大,还是多搜几遍为好。”阿苑说道。
那师兄微微皱眉,问道:“师妹就这般不相信我等?”
阿苑立马摆手。
师叔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行了,既然这么不放心,那就再搜一遍,若是还没有,那便彻底坐实了冤枉。”
阿苑脸一白。
几个搜查弟子,不情不愿的开始搜索第二遍。
孟惊蛰趴在床底,依旧提心吊胆。
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搜查弟子,却还是像没有看见他一般,直接就略过床底。
第二遍的搜查结果出来,确认阿昔的住处没有任何邪神物件,阿苑脸上还是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阿苑,你真的是在我的住处看见的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阿昔问道。
事实比任何事情都打脸,阿苑听了这话,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说道:“是,一定是我记错了人。”
“可你除了在我这里夜宿,就是住自己的寝宫呀,会是在哪张床上看到的呢?”阿昔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师叔立马说道:“按照你们的约定,也该去搜一搜你的寝宫。”
说完,师叔第一个跨步走了出去,几个搜查弟子也立马跟了上去。
阿昔没有跟上去,而是笑眯眯的看着阿苑。
阿苑便是再笨,此时也想明白要发生什么了,她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阿昔,你……你将那邪神挂牌放在哪里了?”阿苑急切的追问。
阿昔一脸诧异,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阿苑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那搜查弟子却去而复返,朝着阿苑说道:“师叔正在等你。”
阿苑双腿发软,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她还是抓着阿昔的衣袖,急切的说道:“阿昔,我们一起去跟师叔解释好不好?”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阿昔依旧是这句车轱辘话。
阿苑还想再挣扎一番,但那搜查弟子却不耐烦了,直接上前来拉着阿苑便走。
阿昔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等人走了,她方才开始在殿内寻找孟惊蛰的踪影。
她第一时间朝着床底下看去,只是那里依旧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小孩身影。
孟惊蛰此时意识清醒,因而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阿昔此时视线直接略过他,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此时危机解除,他将木牌收入怀里,从床里爬了出来。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看着孟惊蛰如同大变活人一般出现,阿昔也是吃了一惊。
若先前没有明白,此时猛进这个和也明白了,他将那木牌拿在手里,很快,便见到阿昔的眼神变了。
“你能隐身?”阿昔惊讶询问。
孟惊蛰点头,很快,他便意识到现在这状态,即便点头,对方也看不见,便将木牌收了起来。
这块木牌,一直放在他身上,他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捏着木牌,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般。
能够让人隐身的物件,自然是稀世珍宝,可阿昔见了,眼中没有半分觊觎,只是说道:“难怪你能从那里跑出来,不管这样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孟惊蛰听了这话,却遵从本心,直接将木牌递给她。
阿昔接过去把玩一番后,便还给了他,说道:“这木牌材质好生奇怪,在别处似是从未见过呢。”
那木牌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符号,没有别的东西。
孟惊蛰没有收回来,而是看着她,用手比划着,催促阿昔将木牌收下。
阿昔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说道:“这是你安身立命的东西,我不能收。”
孟惊蛰抿着嘴唇,定定的望着她。
阿昔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好,可是对一个人好有很多方式,绝不能为了对人好,就不顾自己的安危。”
“况且,我在这里安全得很,也用不上这东西,倒是你,如果暴露了,那就要倒霉了。”
见孟惊蛰不收,少女又继续恐吓道:“到时候骂你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打你呢,可能还要连我一起打呢。”
孟惊蛰终于是将木牌收了起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内心的那种冲动,就好像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只要少女想要,他就会不顾一切送给她一般。
即便少女不想要,哪怕是多看了一眼,他都恨不得捧到她的面前。
“你放心,我一定会弄到你能吃的食物。”阿昔振振有词的朝着孟惊蛰保证。
孟惊蛰用力点头,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升起半分质疑之心。
两人凑在一起没说一会的话,外面又闹了起来,阿昔立马催促着孟惊蛰躲起来。
孟惊蛰捏着木牌,非常乖巧的回了床底。
原来是有人来请阿昔去刑殿。
今日的事情闹了一痛,阿昔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反倒是师叔与阿苑,一个执意要进行自罚,一个因为在住处搜出邪神挂牌,而面临重罚。
阿昔此去,是作为苦主见证这一切的。
孟惊蛰在她的宫殿里等了半日,方才等到阿昔回来。
陷害自己的人遭受处罚,阿昔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阿苑被废掉修为,打断筋脉逐了出去。”阿昔问道。
孟惊蛰立马摇头,用手比划着,告诉她:“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
阿昔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半点喜色,而是说道:“我和阿苑认识五年了,一起拜入清谷宫,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好姐妹,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其实我也没必要这样对她赶尽杀绝……”
孟惊蛰立马拉住她的衣袖,用力摇头。
“自作自受,救不了的。”孟惊蛰用手比划着说道。
可是阿昔的脸色也没有半点好转。
“我其实知道她做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阿昔头埋在手臂中,说道:“还有半个月就是大选,能不能当上侍神使,便是这一次了。”
“他们都说我当上侍神使的希望很大,我也很想当侍神使,所以明知道阿苑很看重这个机会,我也没有半点松懈,只想着和她公平竞争。”阿昔说道。
孟惊蛰比划着问道:“侍神使很难吗?”
阿昔点头,说道:“神主每三年选一次侍神使,每一个宗门,都只会选拔一男一女。”
孟惊蛰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名额如此少,难怪那个阿苑,会做出这样不择手段的事情。
她如今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因为想要陷害阿昔,阿昔只是反击而已,孟惊蛰倒不觉得阿昔哪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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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昔面对这样的后果,此时显然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若是让她得逞了,你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她不动歪心思,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所以你没有任何错。”
难得比划这么多话,孟惊蛰虚弱的身子有些疲惫,他也不知道阿昔有没有看明白。
阿昔笑了起来,说道:“谢谢你,跟你说话之后,我觉得好受多了。”
阿昔也不是那样脆弱的人,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此时不会说话的孟惊蛰,便是最好的倾听者。
她的目光看向外间墙壁上挂着的那幅人脸模糊的画像,眼中满是期盼,轻声说道:“若是我能通过大选,就能见到神主了。”
135、诬陷
孟惊蛰听她说起神主, 目光便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看向外间的那幅画像。
画像上的男人,一张脸模糊不清,给人一种莫能直视之感。
如此,倒也确实像是一位神仙。
只是, 既然名唤神主, 那地位自然更加尊崇。
孟惊蛰对这位神主十分好奇, 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少女一开始有些犹豫,但见孟惊蛰满脸都是最真切的好奇, 不像是有什么旁的心思, 她便也不再遮掩。
“神主是我们神族的至高神,他精通医术, 又通晓丹道, 炼器、绘符、布阵,如此种种无一不通。”阿昔看了一眼孟惊蛰的反应后,又继续说道:“可神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神主, 他成为神主,也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会。”
孟惊蛰脸上适时露出好奇之色。
阿昔脸上流露出崇敬之色来,开口说道:“三百年前,魔族大肆入侵,神族节节败退, 危在旦夕之时,是神主站了出来。”
“他力挽狂澜, 联合各家神宫,组成讨伐魔族的神族的大军。”
“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神主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爱人。”少女的脸上全然是纯粹的崇拜之情。
孟惊蛰脸上立马露出疑惑之色来。
阿昔怕孟惊蛰误会神主,立马解释道:“魔族以他的爱人为威胁,但是神主半点不受威胁, 反而成功劝说他的爱人,以天下苍生为重,舍弃儿女私情,最终他的爱人,以自身作为武器,于万千魔族大军当中自爆,成为神族进攻的突破口。”
孟惊蛰微微皱眉,他听着这个故事,只觉得哪里都很别扭。
孟惊蛰用手比划着问道:“他的爱人,如今也被你们供奉吗?”
“这……”阿昔微微一愣,很快想起来,这位女神,竟是连名字都没能留下来。
她不幸被魔族抓住,最为威胁神主的工具,但她却没有半点拖神主的后腿,反而在绝境之中完成了对魔族的反攻。
可这才短短三百年,她这样的一位英雄便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名字。
阿昔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孟惊蛰这样问出来,她立时察觉出不对劲来,原本朝着孟惊蛰卖的安利,顿时就有些卖不出去了。
“你很讨厌魔族吗?”孟惊蛰比划着问道。
阿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魔族如今这个样子,便是讨厌也讨厌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孟惊蛰都窝在少女的寝宫中,而少女却开始了每日早出晚归的日子。
孟惊蛰很少看到她的身影,如此持续了四天,孟惊蛰终于在一个正常的时间段,见到了少女的身影。
阿昔虽然此时满脸疲惫,但疲惫中却掩饰不住的喜悦。
见到孟惊蛰的一瞬间,她立马将人拉进内室。
“快点吃,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阿昔催促着道,将手里的食物,递给了孟惊蛰。
那些食物的卖相都不好,但孟惊蛰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升起一股想吃的强烈欲望。
等真正尝到嘴里,这些食物的味道,也是十分一般,可在吃下之后,却有一股暖流,朝着他的四肢百骸而去。
原本饥肠辘辘,感觉随时可能都会顶不住的身体,此时只觉得像是恢复了不少能量一般。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食物?”孟惊蛰比划着问道。
阿昔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放心,我有自己的门路,绝对不会饿死你。”
孟惊蛰不是担心以后没了食物,而是担心她的处境。
可少女却一脸信誓旦旦,不向孟惊蛰透露半点口风。
如此这般又是几日过去,距离大选的日子倒是越发近了,阿昔也逐渐忙碌了起来。
除了来给孟惊蛰送食物,很少能再见到她的身影。
孟惊蛰知道,侍奉神主是阿昔一直以来的梦想,但一旦真的当选侍神使,阿昔就会离开清谷宫。
神主宫守卫森严,和别的地方不同,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孟惊蛰进去。
等到阿昔进入神主宫的那一天,便是她和孟惊蛰分别的时候。
孟惊蛰心中有了预感,阿昔这么优秀,一定能当选侍神使,他也开始筹划着离开。
还不等他筹划好要离开,阿昔便突然闲了下来。
“今日天晴,我们去放风筝吧。”阿昔笑着说道。
孟惊蛰自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提议。
阿昔将他带出了清谷宫,顺便还打包了一大堆东西。
那些东西中,除了一些事物,其余全是小孩子的玩具。
孟惊蛰对于她的这些举动,故作不知,只懵懵懂懂的跟在她身后。
清谷宫并不是身处名山大川之中,而是身处一座主城当中。
甚至这座主城,都是以清谷宫而命名。
有了之前的经验,孟惊蛰出门倒是不必特意躲躲藏藏,他手里死死的握着小木牌,在阿昔面前慢慢消失。
如此这般出了清谷宫的门,往外走了几步,便是热闹的集市。
即便外面不想宫内,有时常穿梭的守卫,但孟惊蛰依旧不敢显露身形。
而阿昔,却表现得就像是在随意闲逛一般,若是遇上好吃的好玩的,她便立马买两份,一份自己尝了,另一份便是给孟惊蛰准备的。
原本很短的路程,愣是因为阿昔的闲逛,而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但孟惊蛰却没有半句怨言,而是隐匿身形,一直跟在她身旁,右手紧紧捏着阿昔的衣服下摆,像是一个害怕与家长走散的小孩子。
在阿昔刚刚离开的一个小摊前,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戴着斗篷的娇小身影。
“那姑娘什么东西都买了两份?”说话间,便是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摊主十分迅速接过这个荷包,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后,没有半分犹豫,便直接将阿昔卖了出去。
甚至连阿昔说话时一直看向左侧的姿态,都被摊主描述了出来。
带着斗篷的娇小身影闻言,目光落在不远处阿昔的背影上,她的视线,倒是可以清晰的看到,阿昔左边的衣服下摆上,有一块略显突兀的褶皱。
这褶皱大小,倒很像是一个小孩子用手抓出来的。
阿昔和孟惊蛰都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阿昔终于像是玩够了一般,开始朝着城外走。
城外有一片非常宽广的草地,如今也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城里那些人日常生活忙碌,因而即便有这样大片适合放风筝的草地,也没有几个人在这里休闲。
“这里没什么人了。”阿昔轻声说道。
孟惊蛰寻了一个角落,悄悄显露出自己的身形来。
“我上次放风筝,还是三岁的时候呢。”阿昔笑着说道。
孟惊蛰的回忆里,关于风筝的记录完全是一片空白。
阿昔接着说道:“那时是父亲和母亲一起带我放风筝。”
她脸上流露出些许悲伤来。
见她周身气压不对劲,孟惊蛰没有追问,而是像个笨蛋一般,拿起风筝就跑了起来。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放风筝呀。”阿昔笑着说道。
有了孟惊蛰的打岔,阿昔倒是渐渐忘了往事带来的不愉快,很快,她便和孟惊蛰玩闹在一起。
借着一处斜坡,带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掩藏住自己的身形,将孟惊蛰和阿昔玩闹的模样看得一干二净。
“孩子,居然会是个这么大的孩子。”娇小声音喃喃道。
阿昔带着孟惊蛰放了半日的风筝后,两人都有些疲累。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选上。”阿昔忽然号索道。
孟惊蛰一愣,立时明白她在说什么,便用手比划着,说道:“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侍神使。”
阿昔笑了起来,说道:“我能不能当上侍神使,都是未知之数呢。”
孟惊蛰的态度却十分坚定:“你一定能当上的。”
没有半点犹豫,孟惊蛰便认定了,阿昔一定会成为侍神使。
这般理所当然,就好像这件事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一般。
阿昔却没有他那般自信,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份焦虑,到底不好转移给一个孩子,便说道:“无论能不能当选上侍神使,我都给你做好了安排。”
孟惊蛰心下暗道一声“来了”。
虽然事到临头,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被抛弃的命运,但孟惊蛰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阿昔拉着他往林子深处走。
林子尽头,那里有一座小木屋。
“你在这里住几天,我若是当选了侍神使,就想办法带你进神主城,若是没能当选,我再来接你。”阿昔这般说道。
孟惊蛰望着眼前的小木屋,脑中的第一反应,却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
似乎他曾经住过小木屋。
更甚至,还见过木屋着火的画面。
可等他细细探寻之时,那些记忆立马变得模糊起来,他依旧是那个不记得过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骗你。”阿昔郑重说道。
孟惊蛰用力点头。
其实他很想告诉阿昔,完全不必如此将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他从来不是阿昔的责任,况且他本就受了阿昔很多恩惠,因而无论阿昔如何处置,他都会甘之如饴。
可是这些话,他却没有说,而是依旧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阿昔,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一般。
虽然孟惊蛰可以隐身,但阿昔还是觉得,将人留在清谷宫里,实在是太过危险,因而还是想出了这样的安排来。
“你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孟惊蛰点头,眼中满是信赖,目送阿昔离开。
阿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间道路上后,孟惊蛰方才转身推门进屋。
他还没能看清楚屋内的陈设,忽然便见到身前地上多了一道黑影。
木牌都没来得及用起来,他便闻到一股子奇异的香味,紧接着便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四周全是黑乎乎的,似是关在某个箱子里一般。
孟惊蛰浑身无力,便是胳膊都抬不起来,想要捏着木牌都不行。
他在黑暗中,无师自通的便开始数数。
数道六十他便又从一开始继续数,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便已经开始这般作为。
靠着这样的数数方式,他粗略估算出已经过去的时间,立马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孟惊蛰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此时身上也不知是因为中了毒,还是什么原因,完全无法动弹。
孟惊蛰担忧阿昔,不愿意自己成为她被人攻击的工具,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抗衡这股酸软无力的毒素。
渐渐的,孟惊蛰开始转变思路,既然无法抗衡,那何不吸收同化。
怀着这样的心态,孟惊蛰看向毒素的眼神,从一个猎物,转变为狩猎者。
他浑身虽没有力量,但却像是天生一般,能够非常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种种变化。
孟惊蛰努力将毒素吸收,让它们转化为身体里的一部分,这样的转化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
孟惊蛰方才感觉到浑身一松,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
因为长久不动弹,他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缓解了许久,方才终于伸手拿到怀里的那块小木牌。
孟惊蛰不由得感到庆幸,还好这个抓他的人,瞧不起他这么一个小孩子,因而这个小木牌还能完好的留在他身上。
“她的儿子,就在这里!”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孟惊蛰身子一抖,很快他面前闪过一阵白光。
数个硕大的人脸,出现在他的头顶。
孟惊蛰抬头往上看,看到的是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地,这与他猜测自己被塞进盒子里的想法倒是吻合。
“这么大的儿子都生出来了,她早就不纯洁了,如何还配当侍神使!”女子声音慷慨激昂,并且带着一股子势在必得的意味。
但孟惊蛰头顶的那几张大脸,听到这话手,神色都难看起来。
“她儿子在哪里?”其中一人问道。
“就在这……”那道慷慨激昂的女声,话语忽然止住。
她将孟惊蛰缩在箱子里数天,目的便是为了大选结束的时候将阿昔一军。
她自问这么长时间以来,这箱子都不曾离身,因而绝不相信,有人能从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走。
但如今里面却空空如有,她直接愣在当场,之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使了什么障眼法!”
阿昔心下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面上却是一脸无辜,说道:“诸位师伯师叔们都在,我难道还能耍花招不成?”
那几张大脸闻言,脸上也全都露出赞许的表情,待转头看向那身材娇小的女弟子时,脸上变多了几分不赞同之色。
孟惊蛰趁着所有人都在责问那女弟子之时,悄悄从那木匣子里爬了出来。
“是儿子,那小男孩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绝对是亲儿子!”
听到女弟子这么说,那些长辈们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嫌恶之色。
先前搜查过阿昔寝宫的那位女师叔更是直接说道:“你若是说别的还有可能,但阿昔明明就是完璧之身,如何能生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儿子来,真是可笑。”
“这……”女弟子眼神一转,立马说道:“可我确实在城外看得千真万确,阿昔与一个小男孩在一起放风筝,眼神十分慈爱。”
听了这话,女师叔立马呵斥道:“跟踪同门,你究竟是怀了什么诡谲心思!”
另外一位师叔也跟着说道:“只是和一个小男孩玩耍罢了,侍奉神主,也不意味着不能接近任何异性啊。”
“况且一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这个小男孩……”有人这般说道。
眼见这大势已去,那女弟子立马将心里那些猜测全都倒了出来:“是隐匿法宝,那男孩身上有高阶隐匿法宝,即便不是儿子,也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听了这话,那些长辈们脸上越发不耐,其中一人更是十分自信的说道:“什么隐匿法宝这般厉害,我倒真想见识一番。”
其他人立马说道:“也是,什么隐匿法宝,也经不住你这破虚法目看一眼。”
那人脸上虽然十分自得,但还是假意谦虚的说道:“说起来,魔族的遮神木做成的法器,隐匿之能冠绝古今,便是神主也看不透,只可惜,遮神木早就在万载前便消失匿迹,而遮神木做成的木牌,最近一次现世,还是三百年前神魔大战的时候,被神主亲自销毁。”
“是遮神木,一定是遮神木制成的法宝!”女弟子没了退路,便只能张嘴就来。
但这样的话语,却只得到众人的一阵嗤笑。
那女师叔更是直接安慰阿昔道:“好孩子,此事你不用再管,回去安心修炼,静心等待神宫接引,旁的事情,自有我们为你做主。”
阿昔立时应了下来。
那诬赖人的女弟子还想继续纠缠下去,但却被那些长辈们强行镇压了下去。
阿昔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寝宫中,第一时间便左右张望起来。
孟惊蛰的身形逐渐出现。
阿昔立马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惊蛰此时却有些骇然,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木牌。
原本只觉得这东西有些不凡,此时已然知道,这居然是传闻中的遮神木做成的法宝。
阿昔此时也知道孟惊蛰定然来历不凡,但她却没有升起半点隔阂,只说道:“将这块木牌好好藏着,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
孟惊蛰郑重点头。
阿昔又说道:“其他的地方都不安全,你还是跟我入神宫吧。”
阿昔没有信赖的朋友,她也不放心孟惊蛰一人在外生活,因而即便知道入神宫之事风险极大,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可孟惊蛰却没有答应这话,而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孟惊蛰用手比划着说道。
阿昔一怔。
孟惊蛰虽然很喜欢阿昔,也很想和阿昔待在一起,但他却明白,这样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不能放任这种情绪继续滋长下去,阿昔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
阿昔闻言觉得有些难过,说道:“虽然你年纪比我小很多,但我总觉得,你就像是我的亲人。”
“我在这世间无亲无故,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亲人,让我承担照顾你的责任。”
阿昔的话语,落在孟惊蛰的心间,就像是一股暖流汇过。
他很想叫对方一声姐姐,但嗓子却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也很想答应这件事,但也明白,对方此时得了大好的前途,自己这样的身份,如果一直跟在她身边,也只能成为一个累赘。
最终,面对少女满是期许的目光,孟惊蛰无声摇头。
阿昔脸上露出些许受伤之色,但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也留不住,但请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帮助。”
孟惊蛰点头。
先前短暂分离,阿昔给孟惊蛰准备的是吃的和玩的,此时面对长久的分离,阿昔给他准备的东西更加丰富,准备的时间也更长。
孟惊蛰对于别的东西都没有半点要求,只是朝阿昔要了一份基础的修炼功法。
“这个你可以练吗?”阿昔有些担忧的问道。
虽然她不赞同孟惊蛰这样如同走钢丝一样的行为,但还是帮他找来了想要的东西。
“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千万不要继续修炼下去了……”阿昔忍不住叮嘱道。
那一份份基础的修炼法决拿在手里,孟惊蛰也越发明白,自己欠少女的恩情,似乎真的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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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到亲眼见到神宫的接引仙鹤到来,见到少女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和另一个清谷宫弟子阿恒,一起乘坐仙鹤离去。
孟惊蛰又回到了那座林间小屋,还不等他想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眼前又是一黑。
这一次,他再度清醒过来时,不再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是变成了一块玉佩。
一块被神主挂在腰间的玉佩。
一块被封印,没有半点气息露出的玉佩。
136、神宫
孟惊蛰抬头望去, 只见到一张模糊的男人脸庞。
对方的声音倒是十分好听,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般冰冷。
“你身上有魔族的气息。”
神主话语中满是笃定。
虽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孟惊蛰却知道, 对方的视线, 此时正直直的望着下方一群弟子里的阿昔。
阿昔面上闪过一瞬间紧张之色。
紧接着, 一道玄光洒落在她身上,她立时便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你居然敢勾结魔族?”立时有人跳出来, 指责阿昔。
阿昔左右看了看后, 又抬头看向上首的神主,她张了张嘴, 想要解释, 但一时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我……”
她确实接触过魔族,但却绝对没有做任何背叛神族的事情。
可这样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解释清楚。
“罢了。”
神主说道。
阿昔面色依旧张皇。
“念你年纪尚幼, 未曾铸成大错,罚去往天清池,思过三月。”
神主没有让她解释,而是当场便说出来处罚。
听见如此轻描淡写的责罚,倒是有人心中不服, 只是神主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那里,没有人敢当面反驳他的决定。
处罚完阿昔之后, 神主似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般,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孟惊蛰只觉得面前一花, 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座高高的阶梯,阶梯的顶端,是一座如云一般的楼台。
按照神主的本事, 便是直接瞬移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却老老实实的,一步步走在阶梯之上。
孟惊蛰闲的无聊,便开始给他计数。
等到抵达阶梯顶端之时,他也数清楚了。
一千三百四十七个阶梯。
成功登顶,神主的脸上也感受不到半分喜悦。
那十分模糊的面容,竟给孟惊蛰传达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孟惊蛰还没想明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他便作为一块玉佩,被神主捏在手里。
从孟惊蛰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以及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碧绿珠串。
孟惊蛰觉得这珠串有些眼熟,但却没有半点记忆。
神主的手,在玉佩上摩挲一番之后,便又放了下来,最终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便带着孟惊蛰从高台上消失。
孟惊蛰再次见到阿昔,是在三天后。
天清池,虽名为“天清”,但实际上却是一座浑浊不堪的池子。
这池子,每三个月,都会发生一次变化,无论之前池水被打扫得如何干净,在三个月后,都会重新变得污浊不堪。
如此往复,未曾停歇。
因为这池子奇怪的特性,很多时候都会成为神宫里惩罚人的工具。
孟惊蛰看见阿昔的时候,少女虽然正在接受惩罚,但却没有半点萎靡之色,而是依旧是他最初见到时,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阿昔见到神主的到来,先是一愣,但很快,她又鼓起勇气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池子打扫大嫂得干干净净。”
少女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
但神主却显然没有被这份娇憨感染,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继续停留,就像是他的到来,是完全的心血来潮一般,很快便又离去。
孟惊蛰侧过身子,朝着还在原地的少女望去。
只见少女此时还是望着神主离开的方向,眼中已经多了些许孟惊蛰无法读懂的东西。
孟惊蛰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想在少女脸上看到这样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情绪从何而来,思考无果之后,便也只能放下。
他如今身处一块被封印的玉佩当中,他还记得从前和阿昔相处的点点滴滴,因而迫切的想要脱离这块玉佩,只是任凭他用了很多办法,始终都无法突破这里。
孟惊蛰不记得认识阿昔之前自己的过去,但认识阿昔之后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就连进入玉佩之前看的那一页修炼法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他记得再清楚,那一页修炼法决,却不能给他帮上任何忙。
就在孟惊蛰思索,必须要想个办法的时候,距离他极近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仅仅是一双眼睛,孟惊蛰却从中看到了些许熟悉感。
那双眼睛很快远离。
孟惊蛰没有想到,这样大的动作,居然是高高在上的神主做出来的。
神主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衣,但即便看到了对方的眼睛,仔细看他的面容时,还是觉得脑子中一片模糊。
神主依旧望着玉佩,嘴唇微张,开口似是吟唱一般,念道: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念完这四句之后,孟惊蛰忽然觉得脑中似是有一根弦断了一般。
这声音熟悉。
这四句词也十分熟悉。
他脑中一阵震动。
他还想再听一遍,只是神主念完之后,就直接闭目养神,没有半点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孟惊蛰反复念叨着这四句话。
随着他不知疲倦的念诵,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惊蛰便感受到一股子暖流升起。
他再度感受到了力量。
可他却依旧无法脱离玉佩这个牢笼,虽然偶尔能控制玉佩闹出些许动静来,却依旧无法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孟惊蛰跟在神主身边,倒是完全见证了老男人偷窥小女孩的全过程。
神主表面上处罚阿昔,但每隔几日,便会躲在暗处看一眼阿昔。
而阿昔,哪怕被惩罚,似乎也没有太过影响她的心情,她作为侍神使入神宫,本该在神主身边聆讯听教,如今成日灰头土脸的打扫天清池,竟也十分自在。
听着下方少女一边打扫,一边轻声哼唱的歌谣,神主忍不住跟着调调点头。
等到少女一曲唱完,神主也还没有离开。
孟惊蛰望着下方,少女似是遇到了麻烦。
几个同样年轻,穿着同样衣服,明显也是侍神使的少年少女,此时全都围在阿昔身旁。
“你勾结魔族,还有脸待在神宫?”
“我要是你,只怕恨不得自废修为,也不好意思待在这里。”
明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
阿昔被四人围住,却也没有半点慌张,她的手里仍然拿着清扫天清池用的铲子,拿起来随意甩了甩。
四人慌忙后退,深怕天清池里的脏污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你们要不是来打扫的,就让一让。”阿昔说道。
“我们不是来打扫的,怎么,你不敢跟我们说话?”
阿昔听到这样的话,说道:“神主已经对我下了惩罚,我自有事情要做,何必听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
见阿昔明明犯了错,但如今还是这样硬刚,几人越发不高兴起来。
“勾结魔族这样的大错,本就应该废掉修为打掉筋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到这话,阿昔看了这个说话之人一眼。
说话的人是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女孩容貌姣好,虽然竭力掩藏,但仍然能够让人看出她眉宇之间对阿昔的嫉恨。
“你是在质疑神主的处罚吗?”阿昔直接问道。
那女孩立时白了脸。
“阿昔,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死丫头,休要胡言乱语!”立马有女孩的护花使者骂道。
阿昔听到这句“没爹没娘”,脸上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扫视几人,说道:“要是嫌我受罚太轻,你们直接去找神主,若是没有胆子找神主,那就不要在这里碍事!”
四人自是不敢直接去找神主。
说不过阿昔,他们也不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接开始动手。
阿昔似是瞧出他们的意图,立时将铲子抡得虎虎生威。
少女小小的身子,拿着大大的铲子,场面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喜感。
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很快阿昔便落了下风。
“臭丫头,还敢嘴硬!”
阿昔此时被两人压着,竟是半点都不能动弹。
孟惊蛰看到她落入如此处境,顿时着急起来,他抬头看向上方的神主,只见他此时正用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往下看。
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是半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孟惊蛰如今是玉佩的身子,便是想帮忙也帮不了,他努力运转着那四句心法,但却依旧只能在玉佩里打转。
完全无法冲破玉佩的阻碍。
孟惊蛰越是想要冲出去,玉佩便摇晃得越发厉害。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直接按在了摇晃的玉佩上。
孟惊蛰所有的努力与挣扎,顿时停了下来。
“不急。”神主张嘴说道,眼神依旧看着下方的阿昔。
孟惊蛰缩在玉佩里,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神主这句话是在跟自己说的。
可神主的视线,却还在看着下方的阿昔。
在孟惊蛰挣扎的这段时间里,下方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被众人压着的阿昔,不知道何时,竟然落入池子里,她自己掉进去了,还硬生生拉了三个人下水。
其他人对这池子并不了解,而阿昔这段时间天天都在打扫池子,对这池子熟悉的很,她熟门熟路的就从池子的另一边游了上来。
游上来之后,阿昔也没有离开,而是绕道那一个还在岸上的弟子身后,直接将她一脚踹了下去。
“这才对嘛,你们既然都是一起的,那自然应该整整齐齐。”阿昔笑着拍了拍手。
说完,她便不再管池子里的那些人,从岸边扛起自己的大铲子就走。
神主看完了这场好戏后,朝着下方的池子上轻轻一点。
那些原本都快要爬上岸的人,立时只觉得身上一重,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似乎都爬不起来。
神主发出一声轻笑后,孟惊蛰便见眼前一花,他再度回到了神主的寝宫之中。
只是这一次,神主并不是在寝宫中闲坐,而是从木匣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幅画来。
画上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鹅黄衣衫,手腕上戴着一对浅绿色的珠串,腰间别着一根绿色长鞭。
她的面容,在孟惊蛰的眼中,也是模糊的一团。
神主伸手,在女子的脸上轻轻抚摸。
孟惊蛰不知这女子是谁,但见神主这般小心翼翼,不禁联想起那个在神魔大战中,为了神主而牺牲的神女。
神主叹息一声后,便将画像收了起来。
他没有看玉佩,张嘴念道:“情生天地,天地生人,至情至古,至古至始。”
孟惊蛰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听到这些话,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待听完之后,他便在嘴上反复念叨。
他本以为修炼会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但如今在他身上,似乎只要跟着念经就行了。
孟惊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强大了不少,他此时对于待在神主身边这件事,也早没了一开始的排斥,甚至每日里最期待的事情,除了和神主一起去偷窥阿昔,便是听神主念经。
神主除了偶尔对着孟惊蛰念叨一句,每逢一荀,神主便要面相整个神宫讲经。
孟惊蛰借着玉佩的身子蹭课,虽然听得没头没尾,但孟惊蛰却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
天清池的池水,在阿昔不停歇的打扫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成了名副其实的“天清”。
就在众人以为,神主已经忘了阿昔的时候,却突然有了神侍传达了新的命令。
阿昔这个勾结魔族的侍神使,直接一步登天,变成了神主的贴身神侍。
这一个命令,立时引发了神宫上下的激烈反响。
更是有人在神主讲经之时,直接对此事提出质疑。
而神主的回应,却也让所有人吃惊。
“你在教我做事?”
那提出质疑的侍神使,听了这话之后,立时一张脸变得惨白,磕磕绊绊许久,只能说道:“弟子不敢。”
神主没有再看向那侍神使,而是目光在全场弟子面上转过。
神主视线之下,没有一人敢提出质疑。
阿昔成为神主贴身神使反而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除了每荀一次的讲经,神主时常提点阿昔的修炼。
尽心尽力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师父,似乎先前惩罚阿昔之事,只是众人的错觉。
阿昔逐渐在神宫站住了脚,甚至还有数次,代替神主出面主持一些仪式。
只是因为她曾经有过沾染魔气的黑历史,到底让神宫上下不满,可无人敢对神主的决定提出质疑。
反倒是一些投机分子,因为阿昔的备受看重,开始想着走阿昔的路子来讨好神主,甚至还开始传言神宫即将迎来女主人之类的话。
阿昔依旧还是那个阿昔,丝毫没有受这些事情影响。
但四位执事却全都急了起来。
神主之下,便是四位执事最大。
这四位执事一同拜访神主,想要神主对这件事情给一个说法。
“神主若真有意此女,可将其留在身边,但万万不可委以重用。”
神主听了不说话。
又有执事说道:“此女曾经身染魔族气息,多半与魔族众人过从甚密,万万不可留。”
阿昔曾经的魔族气息,到底是几位执事心上的一根刺。
“魔族之事,我早已处罚,此事无伤大雅。”神主毫不在意的说道。
执事们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他们没想到神主先前处罚阿昔清扫天清池,竟然是为了在如今堵住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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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万万不可,神主乃是我神族至尊,如何能留一个这样的女子在身边。”
神主定定的望着这个执事,这执事也好不退让的回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旁的一个执事开口了。
“神主若是在不舍,大可废其修为,延其寿命,如此也可以长伴神主身旁。”
废掉修为后,哪怕服用增寿丹,也不过能延长一百年的寿命。
而失去修为的加持,容颜会像凡人一般,随着时间而衰败。
在这位执事眼中,失去了容颜的阿昔,只怕倒时神主也不会多看一眼,如此这般,阿昔哪怕与魔族交往再深,也不足为虑。
神主听了,面上满是不愿意。
“神主,此事还请神主早日决断。”
几位执事一同拱手,一起逼迫。
“我爱其才,不忍伤之。”神主说道。
见他不愿意废掉阿昔的修为,一位执事开口道:“若神主当心不忍,不如这般,放这位姑娘离开神宫。”
“她若是离开神宫,便是与魔族交往再深,也没有太大的祸患。”执事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般,神主怕是日后,都不好再见她。”
神主摇了摇头,说道:“她冰雪聪明,我颇为倚重。”
“万万不可!”几位执事再度喊道。
“若我执意如此呢?”神主轻声问道。
四位执事互相对视一眼,紧接着便有人说道:“神主,您若是执意这般,那不是在帮这位姑娘,而是在害她。”
神主闻言,嘴角发出一声嗤笑来,轻声说道:“原来我又在害人了。”
几位执事闻言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许害怕之色来。
有一位执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其实,若是能证明阿昔姑娘不曾心向魔族,便可让她常伴神主左右。”
“此事如何证明?”另一位执事立马说道。
“让她去藏天谷。”那执事开口说道。
另外三人听了这话,立时叫好,转而一同看向神主。
神主轻笑一声,说道:“铺垫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四位执事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来。
神主随意挥手,他身后的屏风扯开,露出里面阿昔的身形来。
“你当如何?”神主问道。
阿昔朝着他微微欠身,说道:“为了留在神主身边,阿昔愿意去藏天谷。”
神主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但玉佩里的孟惊蛰已经皱起眉头来。
孟惊蛰虽然不知道藏天谷是什么地方,但只听到这三个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
“神主,阿昔姑娘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您也不好继续拦着。”
执事们七嘴八舌,似是想要在这一刻,就直接将这件事完全定下来。
阿昔面上态度也十分坚决,为了清清白白的留在神主身边,她是什么都愿意做。
神主最后问了一遍:“藏天谷是什么地方,你可想好了?”
阿昔郑重点头。
“罢了,你去便是。”
神主不再阻拦。
孟惊蛰作为玉佩挂在神主身上,和他一起藏在云朵当中,目送阿昔收拾好行囊启程。
阿昔离开时,神主没有出面相送,她在神宫外看了半刻钟后,便转身离开。
阿昔离开之后,神主日常讲经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可即便如此挂心,他都没有半点要离开神宫去往藏天谷的意思。
而孟惊蛰,却在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什么,他很想催促神主去藏天谷寻人,但他的任何动作,都被神主直接拦下。
日子这般一天天过去。
孟惊蛰任何时候都挂在神主的腰间,因而他十分清楚,这段时间,神主绝对没有偷偷离开神宫过,甚至都不曾向其他人打听一句阿昔的下落。
半年之后。
有人从藏天谷带回来一节浅绿色的发带。
看到这根发带的一瞬间,孟惊蛰顿时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这是阿昔的发带,孟惊蛰每次见她时,这发带都在她头上戴着,从未离身,据说是她被清谷宫捡到时就随身的东西。
神主接过发带之后,朝着发带轻轻一点。
原本的发带,立时变了样子,变成了一根碧绿色的珠串。
这珠串,倒是和他手腕上的别无二致。
孟惊蛰脑子里很乱,他想理清楚神主和阿昔的关系,又想要质问神主为何一直袖手旁观。
“你该出去了。”
神主忽然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平静,就像阿昔的死亡,没能在他心上留下半点涟漪一般。
孟惊蛰一怔。
这一句话,就像是什么机关一般,打开了孟惊蛰被封住的技艺,无数破碎的画面,似是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孟惊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不是被封印的玉佩,也不是受尽欺负的魔族小男孩,他是孟惊蛰。
他还有他自己的事情。
紧接着,孟惊蛰便见到身穿白衣的神主,朝着他的眉心轻轻一点,孟惊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似是多了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直接推了出来。
137、念经
孟惊蛰面前是先前的那条通道。
他面上满是迷茫。
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境一般, 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结束。
只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所曾经体悟过的一切,让他对这个名叫阿昔的女子, 有了深深的怜惜。
这种怜惜, 但却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让他始终觉得不明所以,因而对于阿昔, 怜惜存心, 但却无法像对孟小甜那般感同身受。
他回想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似乎其他人其他事, 都像是流水线出产的工具。
唯独神主与阿昔, 似是格外不同。
孟惊蛰知道,自己原本想要攻击思昔的想法落空,如今别说找到对方的识海, 便连此处是不是对方的识海,他都说不清楚。
此时离去,对于孟惊蛰或许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孟惊蛰却没有这样选择,他一头再度扎了进去。
本以为他会再度失去记忆, 可是等到真的回来之后,他脑子中却依旧存着大量的现实记忆。
孟惊蛰本以为自己会用另外一种身份回来, 但没想到,他这一次, 依旧没能获得人类视角。
他成了一把剑。
一把被阿昔拿在手里的剑。
索性孟惊蛰经常和龙吟剑挤在一起,对于这样的非人类状态,倒是十分熟练。
他跟在阿昔身旁, 和她一起征战藏天谷,此时还没有到阿昔赴死的时候,显然她刚来这地方不久。
这里名为藏天谷,但实际却是一处古战场。
神族的历史上,似乎永远都伴随着战争,离得最近的大战,便是魔族。
魔族作为被赶跑的侵略者,这个原本强大的种族,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躲在蛮荒之地里苟延残喘。
神族自己的书写中,神族总是正义,作为被人侵略的一方,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一个反击者,赶跑了入侵者。
无数种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消亡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延续至今的,唯有神族、人族和接近消亡的魔族。
只是神族天生高贵,而人族,却低贱的像是地上的蝼蚁。
法力地位,修炼迟缓。
这样的人族,大多是作为神族的依附而存在,甚至在很多时候,似是神族的奴仆一般。
藏天谷里,除了阿昔这样作为试炼来到此处的神族,充斥着大量来这里搏命的人族。
古战场上怨气深重,这些怨气中滋养出一种独特的生物,名为怨兽,进入此处的人,稍有不注意,便会被怨兽掠夺生气,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但如果能够从这个地方平安离开,那大多都会获得巨大的回报。
阿昔虽是神族,但修为低下,因而许多神族都不愿意和她为伍,一来二去,她竟然进入了一支人族小队当中。
阿昔的修为,在这支小队里不是最高的,但她在小队中,即便不出太多的力气,依旧能得到非常好的待遇。
甚至很多时候,遇到危险时,都有人挡在她面前冲锋陷阵。
这一切待遇的由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因为她是神族,是如今最高贵的种族。
如此优待,阿昔却并不习惯,她不愿意坐享其成,而是执意要拿着剑,和他们并肩作战。
对于她这样的想法,人族队友们先是觉得匪夷所思,但紧接着便成了受宠若惊。
孟惊蛰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把剑,绝不做任何出格的行为,但很快,这支人族小队,便开始面临他们此行的最大危机。
雾气中升腾起的那只怨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只怨兽似是格外难缠,他们不是对手,便是想要绕开,这怨兽都不愿意。
如此似是猫抓老鼠一般戏弄足够后,怨兽终于露出自己的獠牙,直直的抓向阿昔。
阿昔躲避不及,眼见就要受伤,便是连孟惊蛰都无计可施,但她身旁的人族队长,直接冲上来替她挡住了这必死的一击。
怨兽的爪子穿过人族队长的身体,却没有停下,而是再度挥爪抓向了阿昔。
阿昔虽然竭力躲避,但还是受了伤。
怨兽的目标,似乎早就认准了阿昔,一击不死它便再度攻击,一击接着一击。
眼见又有两人为了保护阿昔而死,阿昔实在忍不了了,说道:“不用管我,你们先跑。”
剩余的几个人族闻言,终是左右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这才朝着阿昔点点头,朝着雾里遁去。
只是这些人没走两步,便被突兀出现的一柄飞剑一招致命。
那飞剑杀了在场的这些人族后,阿昔只当自己遇到了更强力的敌人,本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引颈就戮,岂料那飞剑却直接掠过她,攻向那怨兽。
怨兽并没有人族那般脆弱,受了伤后,它发出一声哀鸣后,便朝着雾里遁去。
很快,一道身影显现在阿昔面前。
这是一个神族年轻男人,容貌俊秀,表情轻佻。
“为……为什么?”阿昔忍不住问道。
男人看向四周那些死亡的人族身影,笑着问道:“你是在问他们吗?”
阿昔眼神中满是不解。
年轻男人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些低贱的人族,居然敢弃神族而逃跑,真是该死。”
孟惊蛰听了这话,心底一凉,神族对于人族这种天生的轻视,让他这个人族觉得十分难受。
阿昔闻言,也是一样的不高兴。
与她朝夕相处之人,就这般因她之故横死当场,哪怕年轻男人救了她的命,她如何能安心。
“是我让他们逃跑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能?小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年轻男人说道。
阿昔摇头,说道:“我倒宁愿你不救我。”
年轻男人冷笑一声,说道:“那我还真该杀了你。”
阿昔仰着脖子,似是引颈就戮一般。
可年轻男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转头看向地上那一地的人族尸体。
他的手上结出一个十分复杂的法印。
这法印就像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引得那些人族尸体上浮现出无数浅绿色的光点来。
那些光点汇聚在一起,源源不断的涌入法印当中,最终形成了一枚浅绿色的珠子。
年轻男人拿着那枚珠子,转身捏住阿昔的脖子,她不受控制一般张开嘴,男人立马将珠子送了进去。
“神主身边的人,都是这般伪善吗?”年轻男人问道。
阿昔剧烈挣扎起来,但那枚浅绿色的珠子,入她嘴中之后,便快速消化。
阿昔身上的伤口,也以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开始愈合。
哪怕孟惊蛰曾经用过系统商城兑换的高阶疗伤药物,但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疗伤速度。
笔趣阁
凝血,结痂,脱落,最后光洁如新。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孟惊蛰朝着地上看去,那里原本的人族尸体都已经消失了,地面上只有一堆空荡荡的衣物。
“万物生而平等,你怎么能……”
阿昔话还未说完,就被年轻男人直接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忍意味,说道:“若真平等,那他们为何要舍生忘死的救你?”
阿昔立时不说话了,她无法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可事实却是在年轻男人到来之前,已经有三个人族为了救她而死。
“神主那一套,是将你教傻了吗?我们神族,何时成了真正的善类。”年轻男人说道。
阿昔立马反驳道:“不许对神主不敬!”
年轻男人笑了笑,没有反驳,只道:“那你就守着神主这一套,在这里自身自灭。”
说完,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阿昔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剑,万分警惕的看向四周。
年轻男人的一席话,没能提醒阿昔,反倒提醒了孟惊蛰。
此前一些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听过很多次神主讲经,也曾经见过阿昔的修炼功法。
老实说,神主虽然每荀讲一次经,但那些侍神使听课的效果其实并不好。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孟惊蛰从前不知道如何形容,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他倒想起了一个童话故事。
《皇帝的新衣》。
每个人脸上都装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实际上却没有因为一次听讲,而获得半点进步。
孟惊蛰甚至有自信,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神主的课上收获最多的一个人。
神主朝着他念的那八句词,其中暗合阴阳之道,孟惊蛰体会颇深,因而才能逐渐从中修炼出力量。
孟惊蛰并没有见过太过神族修炼的方法,仅仅他在神宫所见,这些神族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但这样的修炼,却不像是通过润物无声的感悟获取力量。
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掠夺。
就如同年轻男人对那些人族尸体做的事情一样。
只是没有年轻男人那般干脆直接,但这些神族行为却是异曲同工。
相较之下,神主的讲经中,其实隐隐指出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便是通过感悟阴阳,从平衡中产生出一种新的力量。
神主意图创造,只是显然进展的并不顺利。
孟惊蛰虽然通过他的方式获得了力量,但却也没有那般信奉神主,毕竟他多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他,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若有不同,那就是转移时能够接收的百分比多少罢了,甚至这一部分损耗,也没有消失,而是转移成了另外的能量。
因而孟惊蛰觉得,自己哪怕从感悟中获得了能量,那也一定有某处因此而失去了能量。
只是这失去的某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孟惊蛰无法评判神族的这种修炼方式,因为他自己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进阶,但眼前的少女,却显然因为这一番话而陷入崩溃状态。
138、感悟
“为何会是这样?”
少女喃喃自语, 似是发生的一切,都与她心中一直坚信的,完全背道而驰。
孟惊蛰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让佩剑离她更近。
但这样隐晦的安慰, 少女显然并没有感受道, 甚至低头望了一眼手里的剑, 她眼神中多了几分疏离。
“若是我放弃力量,是不是就等同于放弃掠夺?”阿昔轻声询问道。
孟惊蛰无法开口回答她, 但阿昔却也似是不想要一个回答。
她将手里的剑放在地上, 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迷雾当中。
孟惊蛰很想叫住她,很想告诉她这样做都是白费功夫。
他也不明白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 往常一个明白自卫反击的人, 如今为何突然会因为这一席话,而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对于孟惊蛰来说, 似乎都在以一种不太正常的速度发展,就像是开了倍速一般。
也很像是遗漏了许多情节一般,因而才会显得十分零散,甚至都衔接不起来。
孟惊蛰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四个字来。
蜃虫幻境。
他原本以为自己冲进的是思昔的回忆,因而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的是思昔的视觉, 如今他的视线里都没有阿昔了,他还依旧躺在地上当剑。
这样角色扮演的世界, 他只能联想到蜃虫幻境。
至于第一次的离开,孟惊蛰一直觉得, 在那里,真正的控制者不是蜃虫也不是思昔,而是神主。
初次见面, 孟惊蛰便感受到对方浑厚得似是超越一切的修为,就像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般强大,这一切,都是孟惊蛰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神主的行为,也是一样让孟惊蛰觉得捉摸不透,总是似是而非,让人看不清楚其真实想法。
孟惊蛰在地上躺着,渐渐的感受到一股子寒意。
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中。
年轻男人去而复返,抬手朝着地上一招,紧接着剑便落入他的手中。
“你也被抛弃了吗?”年轻男人笑着问道。
他虽然在笑,但孟惊蛰却觉得他并不开心,听到那个“也”字时,孟惊蛰微微一顿。
年轻男人感慨完这一句后,便沉默下来,带着孟惊蛰朝着雾里奔袭而去。
年轻男人似是有办法定位到阿昔,他在雾中穿行,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偶有不长眼的怨兽,想要朝他出手,但年轻男人只是随意的看了它们一眼后,那些怨兽立即向后退去,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也不知行进了多久,年轻男人忽然停了下来。
雾气散开,他看见了一条河流。
水边站着一个美貌少女。
少女神色平静,双眼紧闭,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三头怨兽。
这些怨兽修为不高,此时全都龇牙咧嘴,朝着少女冲去。
而少女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一般,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动弹。
孟惊蛰见她没有半点反抗,顿时心下一紧。
年轻男人伸手一点,那些幻兽立时烟消云散。
阿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见年轻男人和他手里的剑,她轻轻一笑,紧接着直接朝着那水里投去。
只是少女还未接近水面,便被人长臂一捞,直接带离了河边。
“你拦不住我的。”阿昔朝着年轻男人说道。
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拦得住。”
阿昔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说道:“你先前不愿意管我的死活,我们不是一路人,请你自重。”
年轻男人听了这话,呼吸一顿。
孟惊蛰作为一把剑,肉眼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满脸阴沉中带着一丝委屈。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逼你去死。”年轻男人说道。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初见时的从容淡定,如今孟惊蛰看来,倒觉得这人似乎还有几分卑微。
阿昔点头,但紧接着说道:“我脑子笨,神主说的那些,我没听懂。”
年轻男人脸上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便听阿昔说道:“无法用别的办法获取力量,那就只能继续当一个普通的神族,靠着掠夺,去维持甚至提升自己的修为。”
年轻男人听了,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阿昔摇头,说道:“这自然是大错特错。”
年轻男人微微睁大眼睛。
阿昔接着说道:“神族自出生,便在掠夺他族的生存空间。”
“这样的神族,便是连出生都带着原罪。”
看到阿昔斩钉截铁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年轻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道:“你是真的忘了自己是谁。”
阿昔面上有些不解。
年轻男人神色中带着些许痛惜,说道:“神族胡编乱改的历史,你居然真的信了。”
“神族能有今日之昌盛,成各族之首,聚各族之力,你觉得是因何而至此?”
“自是因为神主。”阿昔理所当然的说道。
年轻男人摇头,说道:“是因为你。”
阿昔皱眉,说道:“何必这般胡言乱语。”
年轻男人叹息一声,说道:“他不过是个窃取了你功绩的小偷,你为何总是不肯信我。”
眼见他说得这般恳切,但阿昔却没有一丝相信。
别说阿昔,就连一旁躺在地上的孟惊蛰,都不怎么相信。
孟惊蛰仔细想来,他记忆里的阿昔,对魔族小男孩都能充满爱心,如今又能因为知晓神族修炼功法的根本而崩溃,她如此善良,怎么会是创造出这样功法的人。
且若今天年轻男人没有拦着阿昔,只怕阿昔就已经死成了,那这算什么,我杀了我吗?
年轻男人见她不相信,便又说道:“你和以前改变了太多太多。”
阿昔的态度有些戒备。
“你曾经发过大宏愿,立誓要昌盛神族,因而才会创造出这样的功法来,你满腔痴情,拱手将功劳想让,可却痴心错付,这才过去几百年,你的存在都没了痕迹。”
无论是孟惊蛰还是阿昔,都能很清晰的听出来,这男人话语间指代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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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突兀,便是一时想要让阿昔相信也很难。
年轻男人经历了一开始的激动之后,逐渐冷静下来。
“你还不相信吗?那你看这些。”
说话间,他的身前出现一幅画卷。
孟惊蛰在一旁,跟随着阿昔,看了全程。
孟惊蛰本以为会是描述神魔大战,却没想到战争会如此多。
那些稀奇古怪的种族,在被神族打败后,被奴役,被洗髓敲骨的使用。
种种血腥至极的画面,孟惊蛰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心下不忍。
很快,他便在无数画面里,看见了阿昔。
画面里的阿昔,比如今看起来成熟很多。
并不是柔弱少女的模样,而是永远身着盔甲,神情坚毅,活脱脱一个战场女武神。
阿昔看着这一幕幕,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眼神中全是陌生。
“过去的荣光,你难道都忘了吗?”年轻男人质问道。
阿昔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未必是我。”
她实在很难将这个铁血女武神,与如今的自己联系在一起。
相比之下,她依旧在防备眼前这个年轻男人。
眼前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
男人的脸即便放在这里,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为何不敢露出他的脸?”阿昔问出了孟惊蛰心中的疑惑。
年轻男人沉默片刻后,方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只有你见过他的脸。”
阿昔一顿。
除了孟惊蛰看不清楚神主的脸,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过神主的脸。
画面继续。
铁血女武神见到这个白衣神主之后,两人立时密切起来,原本神族大军以女武神为尊,渐渐变为以二人为尊。
更甚至,女武神都被隐隐压了一头。
孟惊蛰看着这画面,心下暗道:“难道这神主拿的是赘婿剧本?”
他心里的话倒是无人可知,只是如今画面里显示的那个神主,远没有孟惊蛰记忆里那样高贵出尘,反倒越看越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孟惊蛰一时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往昔事实的投影,还是年轻男人在刻意丑化神主。
阿昔与他想法一致,说道:“你这是在刻意抹黑。”
年轻男人见阿昔依旧执迷不悟,便道:“你几世轮回,还是不愿意与他为敌。”
阿昔沉默,她依旧觉得这些事有些迷幻,因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应答。
“他偷了你的功绩,窃了你的神格,才能成就如今的神主之位,他不敢直接杀你,便故意受四大执事胁迫,害你到这藏天谷来搏命。”
“你还不明白吗?即便你不反抗,他还是要杀
你。”
年轻男人说得慷慨激昂,可阿昔却依旧像是一个局外人,始终没有太多代入感。
或者说,哪怕知道神主有很多事情存在问题,但她还是愿意相信神主。
即便是在两人之间,实际没有更多粉红泡泡的情况下,相比较眼前的年轻男人,她还是更愿意相信神主。
“你不记得别的,难道连我也要忘吗?”
说话间,年轻男人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节绿色长鞭。
139、长鞭
绿色长鞭。
孟惊蛰曾经在神主珍爱的那副画上看到过。
画上女子用的武器, 正是这一节绿色长鞭。
如今这鞭子直接出现,倒是让孟惊蛰一愣。
他虽见过龙吟剑,却没见过武器直接变成人。
“抱歉。”
阿昔听着对方的那些话里,似乎神主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可她对神主却实在没有太多恨意, 甚至她也从未在神主身上看到太多杀意。
她每每看着神主, 不像是在看着一个恋人,倒像是在看着一个师父。
她总觉得, 神主身上, 有她要走的路。
“你说的那些,我都体会不了。”阿昔说道。
绿色长鞭身形一顿:“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记得……”
“你从前是女武神, 所有神族都自愿追随你, 只要你一招手,便有无数人为你舍身忘死,这些, 难道你都忘了吗?”
阿昔点头,眼中全然都是陌生,说道:“对不起,我都忘了。”
她没有拿鞭子,也没有拿长剑, 转身再度朝着雾里走去。
长鞭落地,再度幻化为那个年轻男人,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孟惊蛰,轻声说道:“我们一起被抛弃了。”
孟惊蛰看着年轻男人, 初见时讥讽阿昔的是他,如今又是他死缠着不放,活脱脱一个怨妇模样。
年轻男人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 他此时带着孟惊蛰,远远的跟在阿昔身后。
阿昔放弃了寻死的念头之后,一路朝着雾中前进,路上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族,她便会十分大方的出手相助。
反倒遇到了神族,她稍稍躲避。
阿昔的路途原本并不顺利,她此时实力卑微,其实压根不是那些怨兽的对手,但年轻男人跟在她的身后。
年轻男人在暗中出手,赶退了那些对阿昔藏有杀意的怨兽。
就这般一路前行,终于到了藏天谷的中心。
这里怨气凝结,是整个藏天谷里最危险的地方。
这些怨气似是认得阿昔一般,见到她之后,立时疯狂涌动起来,张牙舞爪的朝着阿而来。
少女没有半点避让,而是直面这些怨气。
一身白衣上满是脏污,此时随着怨气飘动起来,给人一种欲乘风而去之感。
年轻男人看着这一幕,双眼狰狞,一瞬间冲了上去,挡在阿昔身前。
可阿昔却只是轻轻的推开他。
“你就算不记得我,不记得就不记得,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年轻男人凶狠的说道。
阿昔却摇了摇头,看向那些怨气。
年轻男人半分不让,很快便化身为鞭子,狠狠的抽打在这些怨气上。
怨气被这神鞭一击,立时发出疼痛的嘶吼声。
但却也没有后退,而是用一种更加凶猛的方式,扑向阿昔。
阿昔本就存了死志,也不避不让,自然被怨气扑了个正着。
怨气中,似是有带着狠毒笑容的人脸一闪而过。
绿色长鞭紧紧的贴着阿昔,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阿昔还是陷入昏迷当中。
眼见阿昔受伤,绿色长鞭立时像疯了一样攻击那些怨气。
怨气很快就消散,可年轻男人心里却没有一丝畅快。
孟惊蛰看着这一幕,有一种莫名之感,虽然阿昔并没有死亡,但他却总有一种那些怨气已经达到了目的的感觉。
阿昔昏迷了整整三天。
年轻男人在她身旁也焦急的守护了三天。
“我想清楚了,你只要活着就最好。”
见阿昔似是长睡不醒,年轻男人脸上满是颓然,他口中喃喃道:“你既忘了过去,那好好过今世便是,我再不为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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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昔恰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孟惊蛰只是看一眼,便能感觉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醒过来,就像是没受伤一般,只是第一时间,便拿起孟惊蛰,紧接着看向年轻男人,说道:“我们失去的东西,都要讨回来。”
年轻男人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似是梦幻一般的神情来。
阿昔直接将手中随身带着,从不离身的那串碧玉珠串用力掷下。
似是放下了珠串,她就能放下那些不寻常的情感一般。
年轻男人不再是阿昔的武器,他成了阿昔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而孟惊蛰以剑的形态,见证了阿昔的崛起。
阿昔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藏天谷,而是再度返回谷内中心,她逐渐恢复了昔日女武神的实力,收拢那些在谷中盘桓不去的怨气。
紧接着,阿昔开始联系神族内部,那些早就对神主心怀不满之人。
恢复了记忆的阿昔,合纵连横之术耍起来,让孟惊蛰都忍不住感慨一句不愧是昔日女武神。
很快,阿昔整合的神族大军,便已经攻入神宫门外。
神宫一时间危在旦夕。
140、兵临城下
神族联军围困神宫。
孟惊蛰跟在阿昔身边, 他这一路看下来,神族几乎能够吸收一切,作为自己的力量。
对手的尸骨,战友的尸骨, 神族所过之处, 一切都成为他们的粮食。
神主约束了他们数百年, 企图用一种方式替代神族原有的修炼方法,而此时阿昔的出现, 就像是将怪兽从聋子里放出来了一般。
所有神族, 再没有半点顾忌。
孟惊蛰心下一阵戚戚,不知为何, 他看着这样的神族, 却觉得不像是神族,倒更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魔族。
他在魔界的经历中,魔族也是这般, 就连一具尸体,都能变成财宝,对于自己的同伴,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情分。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 亲戚朋友,活着的时候尚且能够维持表面的平和, 等到死亡,立马就会变成带着数字的能量团。
此时每一个死亡的神族, 都会因为携带着大量的灵气,而变成其他神族争相抢夺的口粮。
对于这一切,绿色长鞭乐见其成, 甚至很多时候还在一旁充当拱火的角色,而阿昔,就像是忘了从前的自己一般,对于手底下的这些倾轧,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柳家人抢了我贺家人的战利品,还请昔主做个评判。”前来告状的神族,看着一旁的人,眼中满是恨意。
那个被告状之人,此时满脸得意洋洋,没有半分悔改之色,反而大摇大摆的说道:“昔主您可曾经说过,能者多得,柳家人才那么点功劳,也配得那么多祭品?”
祭品,这是阿昔亲口说的词语,是她对这张战役当中,死者们的称呼。
“都是自己人,何必吵吵闹闹。”阿昔没有什么做裁判的心情,似乎只想在一瞬间平息纷争。
柳家人闻言,越发急切的控诉。
但贺家人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那么看着对方跳脚。
“行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为了攻破神宫,不是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阿昔威压全开,压得两人不敢再说多的话。
贺家得利,对于此事自然不会有怨言,至于柳家人,被阿昔压制着放弃该得的利益,一直到离开的时候,柳家人眼中都满是不敢。
孟惊蛰虽然情商低,但他也觉得事情不能这样解决,一味的打压来平息事端,并没有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队伍再大也迟早会出事。
阿昔带着联军一路攻来,虽然势如破竹,但如今天这样的告状纷争,已经有了数起。
而每一次,阿昔都是如今天这般,以威压来压制,完全不能让手下人心服口服。
孟惊蛰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阿昔却完全视而不见,一心只顾着攻入神宫之事,似乎她恢复记忆后,便只有报复从前恋人这一桩事。
而神宫那边的应对,也一直显得十分消极,神主一共从神魔大战中走出来的神族,却像是个没有半点作战经验之人一般,一直以来,他都没能组织出一场有效的反抗来。
倒如今,神主能在神宫里安然无恙,不过是依靠神宫之故。
神宫如同铁桶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想要攻入,须得耗费好大一番力量。
神宫并不是普通的存在,它是历任神主所居之所。
且宝物有灵,唯有让它心悦诚服者,方能居住。
从前神宫在阿昔手中,如今神宫在神主手里。
阿昔虽是旧主,但神宫却如龙吟剑一般,现在的主人不死,不会再认其他人为主。
但神主始终不出,阿昔也只能攻入神宫,方才可以将其斩杀。
“昔主,神宫易守难攻,如今想要进去,只怕要用十二修罗阵,方才可行。”贺家人建议道。
柳家人却在一旁大声反驳,也不知是真的反对,还是单纯的想要跟贺家人唱反调。
“昔主,此事万万不可,神宫如此坚固,即便用了十二修罗阵,都不一定能破开,如若无法破开,反倒是白白折损了十二位神族子弟。”
阿昔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贺家人十分不屑的看了柳家那神族一眼,说道:“可是你柳家怕了?还是说你柳家,不愿意对昔主尽忠?”
阿昔的视线,也因为这挑拨看向那柳家人。
柳家人立时皱眉,说道:“我柳家有何惧之,只是你贺家人吃相难看,只怕那十二修罗还没死亡,就已经被你们侵吞殆尽。”
这支队伍本就是临时拉起来的杂牌联军,此时柳家和贺家争执,其他家族本也有常日不睦的,便也跳出来争吵。
一时之间,原本的各家领头人,争执得如同在菜市场里抢打折菜一般,个个都是面红耳赤。
甚至绿色长鞭也化身成人加入了这场争执里。
而阿昔,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争执,就像是在看着一场戏。
孟惊蛰觉得阿昔的状态十分奇怪,按理说她如今已经是联军首领,虽然也确实带着人一路高歌猛进,但她却始终不像是对事业十分上心的模样。
此时也是这部,就在一旁看戏,似乎讨论出什么结果,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这些人吵吵嚷嚷半天,都快要动起手来了,也没见到阿昔说一句话,他们这才像是想起了阿昔的存在一般。
每个人脸上都觉得有些委屈,都在向阿昔控诉自己遭遇的不公,都期盼着阿昔采纳他们的意见。
“建十二修罗阵。”
阿昔一锤定音。
柳家人立马说道:“昔主,十二修罗阵虽然厉害,但也有限,况且这种搏命的阵法,对我神族也是一大损害……”
十二修罗阵,是寻十二个修为高深的神族,以燃烧自身寿数和血肉为代价,创造出来的顶级杀阵。
这样的杀阵,杀人也杀己,敌人死的时候,也是十二修罗寿数和血肉燃尽的时候。
因而大多数情况下,若非万不得已,多半不会动用十二修罗阵。
“一套不行,那就启用两套,三套。”阿昔毫无感情的说道,就好像死掉的那些人,只是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般随意。
“昔主,这十二修罗,该选何人?”贺家人问道。
“如何选人,这都是小事,你们各家都出几个人,不就齐了。”阿昔话语间说的毫不在意,似乎每家的人命都是草芥一般,倒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阿昔却像是半点都意识不到一般,看着不说话的众人,直接当场沉下脸来,问道:“怎么,你们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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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马口道不敢。
只是私心里,众人对阿昔的不满,就像是灌满了水的茶壶,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溢出来。
“只是,人员具体该如何分配?”贺家人问完,立马趁热打铁的诉苦,说道:“我贺家素来人丁不兴,可禁不起这般折腾,倒是柳家人丁兴旺,不如……”
阿昔闻言,脸上露出肯定之色。
柳家人立马说道:“昔主,如此何其不公!”
原本众人还在吵嚷,到底该不该使用十二修罗阵,如今吵嚷的关键,反倒变成各家出几个人。
这里再度变成了热闹的菜市场。
最后,还是阿昔站出来,直接指派人数。
因为各家情况不同,阿昔指派的人数也不同。
如此这般,倒是又让各家在心底觉得阿昔不公。
孟惊蛰在这支队伍里看到了内讧的引子,但阿昔就像是什么都意识不到一般,依旧继续这她围攻神宫的计划。
十二修罗阵,这十二修罗想要配齐、养成,须得耗费些许时日。
在各家各户的推三阻四之下,花费了三天时间,方才组成两套十二修罗阵。
十二修罗被迫为了大业自我牺牲,能够甘愿赴死的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阴沉沉的看着阿昔,眼中满是怨恨。
十二修罗阵,是神族抵御外敌时创造出来的阵法。
那时候的神族,还没有展现出如今这样人吃人的特性,虽然生活朴素,但彼此友爱互助。
为了抵御入侵的敌人,神族勇士们自愿赴死,方才创出这样献祭自身来保护族人的血阵来。
若是为了抵御外族,启用十二修罗阵倒还能算得上师出有名,而今日启用此阵,却是因为神族内乱。
更甚至,只是为了满足阿昔想要入主神宫的私心。
如此种种,这些神族勇士们如何愿意慷慨赴死。
阿昔神色冷凝,视线在眼前的这些神族勇士身上转了一圈,说道:“今日,你们是为了辉煌的神族而死,一个神族毁灭,未来必将会在烈火中生出一个新的神族,一个新的,没有任何罪孽的神族!”
孟惊蛰听着这番话,职业病发作,觉得她话说得似乎有些文不对题,就好像是偏题的作文,毕竟,这些神族勇士此时的牺牲,可说不上是为了新的神族诞生。
况且,无论是阿昔还是神主,两方势力都说不上绝对无辜。
虽然文不对题,但似是因为阿昔话语中满是慷慨激昂的缘故,在场的神族勇士们倒是精神一振。
阿昔眼中一道暗光闪过,面对众人信任的目光,她喊道:“冲阵,杀!”
141、冲阵
十二修罗阵, 阵启。
一时间,玄光冲天。
十二位神族勇士的血肉开始燃烧,整个人如同置身火海一般。
如此景象,孟惊蛰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心下一凛。
“仔细算算, 神族也有数百年, 未曾启用此阵。”阿昔忽然说道。
在场之人里, 也有活得久的,经历过数场大战之人, 闻言便点头附和。
“十二修罗阵, 再见还是这般让人心生畏惧。”贺家人笑着说道。
柳家人此番有两人加入十二修罗阵,亲眼看着自家子弟送死, 柳家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偏偏贺家人一直在旁火上浇油, 倒是让柳家人越发生气。
底下人都快打起来了,阿昔也像是没看到一半,眼神一直盯着前方的神宫。
神宫漂浮在半空当中, 一眼望去,只见亭台楼阁,金碧辉煌,已然是世间极盛之景。
孟惊蛰望向阿昔,只见对方的眼中并没有多少觊觎或者怀念之色, 反而满是坚定。
就好似今天做的事情,是她已经筹谋了半生一般。
十二修罗阵固然厉害, 可天空中的神宫,却依然是不动如山, 就像二十四个人的死亡,对于神宫来说,只是一次挠痒痒一般。
见着进攻这般艰难, 在场之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阿昔却只是微微皱眉,便说道:“两组阵不够,直接出五组。”
原本二十四个人,各家挤一挤,倒不算伤筋动骨。
如今要出六十个人,每家至少要出五个人,那对于他们来说,便有些艰难起来。
自家人越少,那家族实力便越弱,即便神族不把人当人,但总要先杀了外人,才能杀自家人,这才是正常人的逻辑。
因而,一时之间,倒是都犹豫了起来。
阿昔见他们如此作态,只是略一思索,便说道:“神宫是何等宝物,你们想必也知道。”
众人不说话。
阿昔接着说道:“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若是能攻下神宫,那诸位便能在神宫得一席之地,安顿家族。”
众人立时深吸一口气。
神宫是难得的宝物,不仅防御力逆天,其内灵气充盈,修炼起来可一日千里。
现任这位神主,哪怕再看重四大执事,也只是偶尔召见,而非将他们全都留在神宫当中。
倒不是他们不想绕开阿昔去抢夺神宫,而是神宫生性高傲,对于主人选择极其苛刻,在场所有人望下来,似乎也只有阿昔这个旧主,才能让它再次认主。
有了如此诱惑在前,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众人,顿时又跃跃欲试起来。
只柳家人如今已经对阿昔有了许多不满,开口说道:“神宫虽好,那也是完好的神宫才能有用,如今我们这般进攻,大抵最后,也只能得到一个破碎的神宫。”
众人一听,顿时又觉得颇为在理,立时将疑问的目光转向阿昔。
阿昔轻笑一声,说道:“神宫的上任主人是我,我既能毁了它,自然也能修好它。”
在场之人,无论是自己,还是祖上,都没有和神宫接触太深,因而对此事倒没有太深的了解。
在他们各自家族的记载中,神宫这件宝物,确实几易其主,其中也不乏铁血夺权之事,主人死了很多个,但神宫却依旧是那个神宫。
众人又见阿昔说得这般言之凿凿,当下便先信了三分。
哪怕柳家人依旧不愿意,多年大势所趋之下,他们也只能被迫交出五个家族子弟。
五组修罗阵摆起,只是这一次,这些牺牲的人,到底没有先前那般自觉。
眼见了前人的惨状,这些人性命都要不保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家族荣誉,当下就开始反抗起来。
“我不管,这什么神宫,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呢!”这个身高九尺的神族,当场便打算杀将出去。
只是他刚刚飞起来,斜刺就刺出十余柄飞剑,直接将他戳在半空当中。
万剑穿身,便是连元神都被绞碎当场。
有了这个神族人的前车之鉴,其他人虽然依旧满心不愿,但各家又对许以重利给其家人,到底还是将这些人安抚住了。
五组神族一起献祭,威力自是不凡。
滔天玄光之中,神宫像是风雨当中的一叶小舟,在一道道攻击中左右摇摆。
五组十二修罗阵,终是让神宫伤筋动骨。
可即便这般,却还是没能完全攻下神宫。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孟惊蛰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阿昔见到这场景,眼神在各家身上看了一圈后,沉声说道:“再来。”
“这……”
各家这一次,开始有些动摇。
阿昔眼神扫了一圈,说道:“神宫内的财宝,神主多年的珍藏,我一个不取。”
众人左右看了看,贺家人第一个响应。
神宫财宝,神主珍藏。
这些对于在场每一个人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就连一向对此时不太乐意的柳家人,这一次都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一次,二十组修罗阵,各家都下了血本。
可是这般血本的结果,却依旧没能攻下神宫。
半空中的那座神宫,已经摇摇欲坠,但却还是没有彻底坠落。
眼见事情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各家都已经做出了天大的牺牲,此时放弃,他们自然不肯。
这一次,直接组织了三十组十二修罗阵,各家的大半的力量,全部投入了这次的行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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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结果,各家还要挟阿昔立下血誓,以免她日后抵赖。
对于血誓这样有可能会在未来成为心魔大患之事,阿昔却表现得没有半分担忧,她几乎没有经过多少考虑,就选择签订血誓。
血誓一立,新的阵势立时摆了起来。
三十组修罗阵散发的猛烈玄光之下,饶是神宫也再也无法支撑。
“神主,如今还能叫你一声神主,若是你乖乖投降,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贺家人朝着残破的神宫中喊道。
却是无人应答,就像是神宫里没人一般。
阿昔朝着众人说道:“神宫已破,神宫宝物,君可自取之。”
众人立马双眼发亮。
阿昔又道:“神主,该由我亲手予他一个了结。”
对于这话,在场诸人都没有多少反对。
毕竟神主法力高深,绝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阿昔手里提着长剑,沿着破碎的宫道,朝着神宫深处走去。
贺家家主本想跟着众人一切洗劫神宫,见到阿昔的去向后,思忖片刻,便跟了上去。
阿昔作为从前神宫的主人,对于这个地方似是十分熟悉一般,一路熟门熟路的便找到了神主。
孟惊蛰藏身剑中,跟在她身旁一路,视线一直在神宫左右望去。
他很清晰的感受到,神宫里面变化很大。
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神宫被毁而带来的,反倒让他觉得,似是有人特意在这里进行了一番安排。
孟惊蛰精通阵法,虽然没能看清楚此地的全貌,但却能察觉到,此时神宫里还有着完整的阵法痕迹。
就像是神宫底下,还藏着另一套大阵一般。
阿昔见到神主的时候,对方正坐在一棵梨花树下饮酒。
神主虽然脸庞模糊,但孟惊蛰却能感受到,对方此时的状态比较轻松闲适,完全不像是丧家之犬。
阿昔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在他身旁坐下,从他手里拿过那壶酒,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神主转头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温柔缱绻,轻声说道:“辛苦了。”
142、攻破
与孟惊蛰预想中, 两人会是剑拔弩张的情形完全不同。
这似是老友重逢一般的场景,半点都想象不到,两人之前,曾经有过权力的争夺。
此时藏在暗处的贺家人有些着急, 他在一旁看了许久, 都没有看到两人之间有半点火星子。
他心中的疑惑即将凝结为实质。
“阿娘!”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 不知何时出现。
这少年神情苍白,容貌俊秀。
孟惊蛰看着这人, 只觉得有些面熟。
他想了许久, 方才想明白,这种面熟之感从何而来。
这个少年, 长得像他。
孟惊蛰虽然心下觉得诧异, 但却没有多想。
少年一开口,便是唤看起来和自己杀不多大的阿昔一句母亲。
“你居然真的将他生出来了?”阿昔反而是更加诧异的那个,看向一旁的神主。
神主轻笑一声, 说道:“你我之精魂精血,共同注入神宫当中,神宫孕育数百年,倒是生出了他来。”
阿昔看向少年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而少年虽然第一次与阿昔相见,但眼中已经满是依恋, 他将头埋在阿昔的膝上,轻声说道:“阿父对我不好, 成日将我藏在不见天日之地。”
阿昔伸手,抚摸着少年满是柔软的头发, 说道:“你阿父也是为了你好。”
“逼我学了那么多东西,不学出来还不让我出来玩,这算什么对我好。”少年不满的说道。
阿昔转头看向神主, 问道:“他都学会了吗?”
神主点头,说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阿昔松了口气,看向少年的眼神越发慈爱,问道:“对于要做的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少年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却没有那么清晰的认识,而是说道:“我虽然准备好了,但却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兽们都跟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送它们离开?”
少年骤然见到母亲,心下的疑惑便一个接一个的问了出来。
“因为它们也有自己的责任。”阿昔回道。
少年脸上满是不情愿,但见父母都是一副神情肃然的模样,便又问道:“母亲此次回来,日后我们一家人便能永远不分开,对吗?”
阿昔撇开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忽然开口说道。
“老鼠一样。”
少年听了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紧接着,就只见阿昔在虚空中轻轻一抓,那个藏在暗处的贺家人就直接被抓了出来,扔在地上。
此时这人满脸惊慌失措,半跪在地上左顾右盼的模样,倒是真与老鼠有几分相似。
“昔主,你……你你你为何还不动手?”贺家人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出声质问。
阿昔眼中含笑,望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一家三口,一家三口,好了,你原来就是个叛徒!”贺家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只是他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不明白阿昔这么做的理由,两人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为何就要闹到必须要攻破神宫才能相见的地步。
阿昔点头,说道:“是啊,我是叛徒,是整个神族的叛徒。”
在阿昔这么说的时候,神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阿昔转头望着自己的丈夫,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来。
“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是在违背血誓,他日修为再无寸进!”贺家人大声说道。
阿昔却说道:“我要修为进步有何用。”
“你难道不想要长生了吗?”贺家人质问道。
“修为增长,长生不老,白日飞升。”阿昔笑了笑,说道:“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可这样的愿景,却要以所有的一切为代价,才能实现。”
贺家人听了微微一愣,但立马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阿昔,说道:“你是不是疯了?”
“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阿昔说道。
她越是这般说,贺家人却越是害怕,终于忍不住说道:“神宫藏宝,我全都不要了,你放我离开。”
阿昔摇头,不再给他挣扎的机会,提起孟惊蛰化身所藏的那把剑,直接戳向那贺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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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溅了孟惊蛰一脸。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对此举表示疑虑。
阿昔拿起绒布,轻轻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似是不经意一般问道:“人种可留?”
神主轻轻点头,说道:“精选五家,设下禁忌,放其离开。”
阿昔闻言,又问道:“叶家可在其中?”
神主再次点头。
阿昔松了一口气,说道:“盛产美人的家族,若是失了传承,那就太可惜了。”
神主轻笑。
阿昔又道:“顾家人说话有趣,得留着,杨家人跟貔貅关系好,也要留着的。”
神主点头,说道:“放心,郑、杨、薛、叶。顾都留着。”
阿昔笑了起来,说道:“也是,我还能不放心你吗?”
两人都没有提从前自己的家族,似是默认打算放弃一般。
“差不多到时间了。”阿昔说道。
神主点头,深深的看了阿昔一眼,紧接着浑身似是沐浴在五色玄光之中一般。
于此同时,柳家人费力的打开了一扇设下了重重禁制的大门。
那门上阵法复杂,一看便让人觉得里面一定堆满了好东西。
费了九牛二虎之里,柳家人本已经做好了大肆搜刮的准备,但打开一看,迎面便是冲天臭气。
“这……这是什么?”柳家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柳家家主黑着一张脸,望着地上那东一坨、西一坨的东西:“为何此处还豢养了妖兽?”
妖兽一族,是魔族之前,被神族灭掉的一个种族。
本来都已经绝迹在这个世界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家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柳家的人问道。
柳家主刚想开口,便忽然见到四周不知从何处,升腾起熊熊大火来,将所有人全都笼罩其中。
143、相见
大火似是要焚尽一切一般。
贺家家主在感受到烈焰气息的一瞬间, 面色便是一变。
“这是无边业火,快走。”
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样的火焰,不是自己能够力敌, 也知道若不能及时离开, 只怕就要带着族人们命丧当场。
神族的战争便是如此, 为了在其中占到便宜,大多数时候, 都是全族老少一起上阵, 除了没有行动能力的婴儿,便是个孩子, 都会到战场上历练一番。
因而此时各家陷在神宫中的, 除了成年壮丁之外,还有不少妇女儿童。
“家主,我动不了了!”
一个家族子弟忽然喊道, 话语中满是慌张。
贺家家主上前想要拉动那人,但却发现自己身上,似是多了一重无形的枷锁一般。
他法力高深,倒不至于困在当场,只是浑身上下, 似是绑了数块巨石一般,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每一步, 都走得艰难且迟缓。
“家主……”那家族子弟,见到家主这般步履蹒跚, 但还是坚定迈步朝向自己的模样,眼中满是感动。
贺家家主终于到了他的跟前,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说道:“试试能不能走,一起离开这里。”
那人用力摇了摇头,此时他们周身都是火焰,不断运转灵力,方才能抵御烈火灼身的痛苦。
“我出不去了……家主,你快走……”
这人话语中满是痛苦,眼神里全是祈求与希冀,似是在期盼着家主能救自己离开火海。
“救不了了。”贺家家主说道。
这人眼神中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家族会记住你。”
贺家家主说完,抓着他的那只手忽然用力。
那名困顿于火海中的家族子弟,立时睁大了眼睛,像是在看着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他的身躯逐渐消失,只剩下一堆衣服,被烈火焚烧。
贺家主吸收完这个子弟的一切后,方才看向这个大殿的出口,他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样子,但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其他贺家子弟,见到这一幕后,再没有人跟贺家主求助。
可即便他们没有开口,贺家主还是冒着烈火赶到他们身边。
这些子弟们虽然实力不如贺家主,但对他来说,却是很好的补给。
贺家主终于出了这件大殿。
而此时那殿中,已经没有了一个活着的贺家子弟。
他虽然得到了补给,但仍然能够感受到这地方对自己的压制之力。
这种力量,可以说是来自神宫,也可以说是来自阵法。
“阵法。”贺家主口中轻喃,他记得很清楚,无论是阿昔还是神主,都是十分精通阵法之人。
他压下想要问个究竟的心思,只想着立时逃出这里。
离开之时,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轻声说道:“我会给你们报仇。”
相较于大殿里,花园里的压制之力虽然还在,但却轻微不少,贺家家主一个纵身便打算离开。
只是他刚刚飞到半空中,就碰了壁。
虚空中,似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直接挡住了他的去路。
“昔主,神主,无论今日设局者是你们二位中的哪一位,我贺某人自认理亏,给你们陪个不是,愿意献上贺氏一切,保全我的性命!”
贺家主抬头说道。
只是回答他的不是人声,而是无数铺面而来的箭矢。
这些箭矢上全都泛着幽蓝色的寒光,只是看了一眼,贺家主便觉得心下不妙,他已经尽力躲避,但却还是一个不注意,被箭矢射了个正着。
“为……为什么?”
贺家主一直到死,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睁大着眼睛,执着的看着半空,似是想要求一个解释。
可回答他的,只有无尽冒着幽蓝暗光的箭矢。
这一幕,在神宫里各处上演着。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家主们,此时面对神宫内无穷无尽的杀招,全都没了办法,只能连滚带爬的吸收了自家的子弟,想要借着这股补给之力突出重围。
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一道又一道的杀招。
大多数人都葬身于此,偶有奋力杀出重围的,越过重重阻碍,终于抵达了神宫深处的这处静室,看见了在烈火中,仍旧对坐饮酒的两人,眼神中满是不甘。
这人姓余,是讨伐神宫的联军里,支持阿昔的死忠,也是阿昔实际上的本家。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眼见胜利在望,余家主实在不明白,阿昔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这样的质问,神主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壶,就好像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就连孟惊蛰,此时都想问一句为什么。
这两人明明是一伙,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做出这么一副讨伐神宫的戏码。
而此时,更似是要与神宫共存亡一般。
神宫这样的至宝,寻常人得了,便要珍之重之的捧在手心,这两人倒好,似是一门心思毁了神宫一般。
甚至还要连带着拿整个神族一起陪葬一般。
孟惊蛰想不明白,只觉得两人实在太不对劲了。
“你真想知道吗?”烈火中的阿昔,面容平静。
对方眼中满是血红,他虽然奋力到了此处,但却也早就没了反抗之力,只是勉强支撑着,无法对两人做点什么,因而此时,他只一心求一个解释。
“神族,是不该存在的种族。”阿昔说道。
这人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他似是不敢置信一般,询问道:“你疯了吗?你当真要毁了整个神族?”
阿昔轻轻点头。
“神族,掠夺天地众生的灵气滋养自身。”
“掠夺灵气,谁不是这样的?人族如此,魔族如此,神族为何不能如此?”余家主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阿昔摇头,定定的看着余家主,说道:“天地众生,哪个种族会如神族这般,肆意妄为,毫无忌惮。”
“神族的历史,表面上是一部血痕累累的抗争史,可实际上呢,所有神族人都知道,神族才是这里最好战的种族。”
“神族这数千年的历史,也不知多少种族因它而毁灭。”
余家主却没有半点被洗脑,而是说道:“可这就是我们神族强大自我的方式,弱肉强食,世间一切都该如此,那些脆弱的种族,就应该被毁灭,不是我们,也有别人毁灭他们!”
阿昔摇头。
“神族的存在,并不平衡。”
“平衡?”余家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说道:“你见到的,全都是平衡吗?魔族凶残无脑,人族如同草芥一般脆弱,这平衡吗?”
“可他们不会像神族这样,力量强大到可以毁灭整个世界。”阿昔沉声说道。
余家主冷笑一声,说道:“神族,就是这里的主宰,这里的一切,就该是神族的后花园,人族也好,魔族也罢,不听话就该全部灭了。”
“只要我神族永存,哪管他族洪水滔天!”
阿昔摇头,眼神中满是悲悯,说道:“你不明白。”
“我没什么不明白。”余家主梗着脖子说道,任凭烈火加身,他依旧坚持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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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神族的终点是什么吗?”阿昔问道。
余家主闻言微微一愣。
藏身于剑的孟惊蛰,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终点。
孟惊蛰想到思昔定下来的献祭所在之地,便是圣山里一处名叫“终点”的所在。
他忽然觉得,这二者之间,或许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阿昔接着说道:“神族的终点,是天下各族,包括神族在内,供养一人。”
“这个被供养的人,他会获得一切,也会失去一切。”
“他会拥有世界,也会成为世界。”
“他能万古长青的活着,但却只能在无数的时光里,孤独寂寥,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余家主听她这样说,却只能见识到长生不老的美好前景,便道:“这样有何不好,你为何会觉得不好。”
阿昔叹息一声,说道:“你不明白。”
那种漫长的,无人作伴的孤寂,是她经历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想经历之事。
况且,她出身神族,却也不是只能看见神族。
她上一世为神族四处征战讨伐,见过了太多的他族苦难,因而才能越发体会到神族的冷血残酷。
神族是一个连自己的族人都能吞噬的种族,若是任由神族继续这般下去,那就是整个世界一切陪葬。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种族都应该万古长青。”
但余家主听了这话,却只是越发觉得阿昔脑子有问题:“你真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背叛神族……”
话未说完,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剑。
出手之人不是阿昔,而是一旁一直盯着酒壶的神主。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与他多言。”神主淡声说道。
两人筹谋许久,方才设下这局。
神族不该存在。
神宫同样如此。
藏身剑中的孟惊蛰,对于这一切只觉得十分魔幻,他看着两人,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见了一场可持续发展的教学局。
“轮到我们了。”
阿昔闭上眼睛。
神主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方才拿起她的佩剑,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孟惊蛰透过剑,终于看清楚了神主的脸。
那是一张他万分熟悉的脸孔。
看着对方,他像是在看着一面镜子。
“一身罪孽,今日洗净。”神主说完,他与阿昔一起,化为万千碎片,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其中一块碎片,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而来。
孟惊蛰眼前一黑,识海中便多了点什么。
144、前因
他却没有就此完全失去意识, 因而他听到了神主最后说的那个字:“芜。”
哪怕识海里多了些许东西,但孟惊蛰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查看,而是从未如此刻这般,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谁。
为何来到这里, 又为何要面对这一切。
孟惊蛰从前只将这些看做是意外, 此时却觉得这一切的因果, 似乎马上就能得到解释。
他的意识在一瞬间,化为万千碎片。
每一片碎片, 都追着神主的碎片而去, 两者紧紧的贴在一起。
孟惊蛰的碎片,就像是一个监视者, 附着在神主的碎片上。
长时间操控如此多意识碎片, 孟惊蛰也觉得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强忍着痛苦,追寻着神主的踪影。
神主这样的人物, 他总有一种感觉,对方哪怕死亡,也绝对不会没有半点水花。
神主的碎片并没有直接消亡,而是到了哪里,便融入哪里。
只是这些碎片的侧重各有不同, 因而融入的结果也各有不同。
他融入武器里,世间多了一把绝世名兵。
他融入人族里, 人族多了一位觉醒的先知。
他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随着风散落各处。
其中有一片, 经历了漫长的旅途,跨越了上万年的时光,终于抵达了一位人族少年的头上。
年少目光呆滞, 似是痴傻一般,对于碎片的到来,他没有半点察觉,他行动迟缓,对于外界的一切,也很难做出半点回应。
碎片轻飘飘掉落,似是羽毛一般,落在那少年的发间,须臾后,便消失不见。
原本目光呆滞的少年,眼珠子忽然动了动。
一息过后,他看向一旁被杀戮吓到的妹妹,轻声安抚道:“别怕。”
孟惊蛰望着这熟悉的一幕,心底一悸,这是他和妹妹的过去。
无数的碎片里,却不是只有这一片是浓墨重彩。
还有一块碎片,飘过时间,跨过空间,来到了他离别已久的地方,在这里,他见到了刚刚出生的自己。
碎片似是有意识一般,直接飘进了产房,落入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婴儿逐渐长大,展现出不同寻常的聪慧来,从入学起,年年第一,最后更是拿下了高考状元,眼见着人生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忽然遭遇车祸。
他的魂魄似是知道方向一般,朝着远方飘荡,直到落在了另一个孩子身上。
“我其实回不去了,对吗?”孟惊蛰问道。
他作为旁观者看到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幕,看着自己鲜血留了一地,看着司机仓皇逃跑,看着自己躺了许久方才等来了救护车。
这样的车祸之下,哪里还能有命可活。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出声说道。
“你呢?你到底是高等文明,还是这里的一部分?”孟惊蛰询问系统。
“我可以是你认知的任何东西。”系统说道。
孟惊蛰闻言顿了顿,说道:“你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
系统回道:“我不知道。”
孟惊蛰换了一种说法:“你可以感知到别人的名字。”
“不,也许不止是名字,对吗?”
面对孟惊蛰的询问,系统的回答很是干脆。
“我获得了他的一部分能力。”
孟惊蛰自然知道这个“他”,就是神主。
孟惊蛰以寄生的方式,在神宫里待了那么久,除了听他讲经,和最后的那一次,孟惊蛰几乎没有见过神主出手。
因而对于神主到底有什么能力,孟惊蛰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依旧缺乏清晰的认识。
“是情绪吗?”孟惊蛰问道。
他先前不明白,为何系统要他搜集的阴阳值,是通过阴阳怪气,如今倒觉得,似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感知他人的情绪波动。
因为情绪波动,才能感知他们的名字。
“你很聪明。”系统回道。
“你要收集那么多情绪干什么?”孟惊蛰问道。
系统没有回答。
孟惊蛰见它长久的沉默,没有打破砂锅的追问,而是转而问道:“你会以这样的形式存在,是因为我吗?”
“是。”
孟惊蛰闻言一顿,许久之后,方才说道:“那阴阳顾氏,他们的道,应该不是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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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道有很多中形式,这只是其中一种。”系统说道。
孟惊蛰想到了似乎始终古井无波的神主,说道:“这是两者的结合?”
“是。”
“我先前见到的那一切,其实是蜃虫幻境,对吗?”孟惊蛰又问道。
“你拿到的蜃虫,一直都不完整。”
听着系统的回答,孟惊蛰想到自己识海里多出来的东西,便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系统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孟惊蛰还想继续追问,但他散成千万片的意识,却在一瞬间全部聚拢起来。
他似是在一条漫长无止境的道路上,被人推着往回退。
一阵白光后,他再度回到了圣山。
回到了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在蜃虫幻境中见过神宫,此时看着这座圣山,自然能够感受到神宫的气息。
神宫并没有完全被毁,而是化作了这座圣山,用这样的方式,继续神族的传承。
而此时,天空漆黑,没有半点月光。
显然,这已经是到了下一个朔月日。
思昔穿着一身诡异的装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绑着两个人。
小艺,小虎。
孟惊蛰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姐弟俩。
“至热之火。”
思昔话语刚落,兄妹俩身上便突兀升腾起黑色的火焰。
这火焰,孟惊蛰曾在大高个身上见过,甚至大高个临死前,还将火种交给了他这个非魔族之人。
孟惊蛰想到了夜生兰曾经说过的,圣地中那个可让人死而复生的仪式:在圣地的中心,烧起至热之火,献祭至运之魂,流尽至强之血,毁掉至圣之器,引渡至亲之人,如此,方可令死者复生。
“至运之魂。”思昔轻声说道。
在他说完之后,一道白色的魂魄从思昔手中飘出。
“小甜!”
看见妹妹魂魄的一瞬间,孟惊蛰心下一紧。
145、仪式
可却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反倒是一旁的锁魂灯, 忽然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思昔转过头来,直直的看向孟惊蛰,说道:“你倒是来了。”
锁魂灯朝向孟惊蛰停了下来。
紧接着,孟惊蛰感受到一股子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 要将他直接拉扯进那灯里一般。
锁魂灯有了动作之后, 思昔便像是没看到孟惊蛰一般, 转头继续盯着孟小甜的魂魄,似是已经认定了, 锁魂灯出手, 孟惊蛰绝无任何可以逃脱的可能。
孟惊蛰自然知道,他不能被锁魂灯控制。
但这件邪器, 却有着和神器一样的威力, 甚至在面对魂魄时,像是开了挂一样厉害。
“哥哥。”
孟惊蛰听到了孟小甜的声音。
白色的元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看向孟惊蛰的眼神中满是痛苦。
“别怕,我在。”
孟惊蛰回道。
哪怕此时他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安抚妹妹。
“快走……”孟小甜说道。
孟惊蛰摇头,努力抵抗锁魂灯的吸力,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啊!”
孟小甜忽然发出一道惨叫声。
孟惊蛰望着眼前一幕, 顿时双目眦裂,恨不得从思昔身上要下一块肉下来。
白色的元神, 被放在黑色的魔火上炙烤,孟小甜发出一道又一道痛苦的惨叫声。
思昔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无悲无喜,就像是在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
孟惊蛰哪怕心下再焦急,也知道自己必须先应对眼前的难题。
他望着展现出似是拥有无限吸力的锁魂灯, 望着里面那似是深渊一般的一切,忽然心一横,不再反抗,直接顺着这股子吸力,被引了进去。
对于这一幕,思昔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而是依旧用魔火炙烤着孟小甜的元神。
亲眼见着哥哥被吸进去的孟小甜,面上神情越发痛苦:“哥哥……”
可惜这一次,却无人回应她。
孟惊蛰被吸入锁魂灯之后,却没有过于慌张。
每个进入锁魂灯的魂魄,最后都会变成灯主人的工具魂,但孟惊蛰此时却知道,即便是工具魂,也不会完全丧失自己的意识。
孟惊蛰一进这里,便感觉一阵恍惚,紧接着这种恍惚感一阵接一阵。
这样不间断的恍惚,就像是一个洗脑的过程,孟惊蛰的思绪越发混乱起来。
孟惊蛰识海里的一只虫子,忽然轻轻的翻动了一下身子,他便觉得这扑面而来的恍惚感似乎减轻了不少,甚至思路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蜃虫。
和之前想必,此时已经是完整的蜃虫。
蜃虫从前残缺时,孟惊蛰几次陷入幻境中,它不仅不帮忙,反而还妄图鸠占鹊巢,而如今,甚至不需要孟惊蛰开口,蜃虫就已经自动帮忙。
有了蜃虫的帮忙,孟惊蛰状态越发清醒,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轻易就能看清楚锁魂灯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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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沿路散发着光芒的沙子。
这些沙子,正是会让人产生恍惚感的源头。
孟惊蛰识海里的蜃虫动了动,爬了出来,落在这些发光的沙子上,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孟惊蛰没有管它,而是继续查看四周的情况。
锁魂灯的内部,处处都是符文和阵法,虽然全是孟惊蛰见过的,但却并没有复杂到解不开。
或者说,以孟惊蛰目前的水平,面前的这些东西,都显得太过简单了。
孟惊蛰十分轻松的破开这些符文和阵法,哪怕知道出去很容易,但孟惊蛰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让蜃虫开道,直接护送他到了锁魂灯的核心区域。
在那里,孟惊蛰见到了锁魂灯的灯芯。
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一口将灯芯吞了下去。
灯外祭坛上正在做法的思昔,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一旁突然滴溜溜急速转动的锁魂灯。
146、锁魂
原本一直神色如古井无波的思昔, 此时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
他的话音刚落,锁魂灯直接寸寸裂开。
孟惊蛰的魂魄破灯而出,顺便还将锁魂灯里关押着的数千魂魄一起放了出来。
这些魂魄失去了锁魂灯的控制,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意识。
没有了灯的约束, 他们乍得光明, 自然要反噬昔日的主人。
思昔原本正在主持的祭祀仪式, 被这些鬼魂打岔之下,节奏一顿。
孟惊蛰乘机冲向孟小甜。
魔火炙烤加身, 孟小甜的元神已然奄奄一息。
不只是她, 作为燃料而被点燃的小艺兄妹俩,此时的状态也很差, 惨白的脸在黑色的魔火中显得格外渗人。
“你这是在找死!”思昔亲眼见到孟惊蛰冲入魔火里。
魔火能够灼烧一切, 他本来就等着看着孟惊蛰被烧成灰烬,但那气势汹汹的魔火,却在接触到孟惊蛰的那一瞬间, 像是忽然哑火了一般。
火种。
思昔很快就明白,这种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火种。
“你哪里来的火种?”思昔问道。
“随便救了个大个子,就有了。”孟惊蛰随口说道,他想到了在矿洞深处死掉的大高个, 又低头看看兄妹俩,暗道两人估计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死亡的消息。
“父亲……”小艺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句。
她虽然不知道父亲身在何处, 但看着这火种,立刻联想到失踪了的父亲。
思昔此时只觉得天道不公, 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两个养火人,却没想到孟惊蛰随随便便, 就得到了火种。
孟惊蛰望着他的神色,又道:“难道你不知道,火种就藏在你的西凉矿山?”
孟惊蛰想到大高个之所以会入矿山,便是因为被魔尊嫡系陷害,如今这一切,也可算得上是天道轮回。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思昔眼神阴沉下来,他的手里丢出一个瓶子来。
翻天瓶。
孟惊蛰却在一时间兑换了隐之砂,这件神器被隐之砂所克,因而哪怕隐之砂十分贵重,孟惊蛰使用起来也毫不手软。
“你倒是门路多。”思昔一声冷笑。
但翻天瓶却只是表面的招数,隐藏在翻天瓶之后的,却是一枚铃铛。
黑色的铃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这般直直的射向孟惊蛰。
孟惊蛰此时的视线,压根无法从这枚黑色铃铛身上移开,就像是心神全都被它摄取了一般,满心满眼都只有来自铃铛的诱惑。
眼见孟惊蛰这般不避不让,直直的抓向那枚黑色铃铛,虚弱的孟小甜直接飘起来,变成貔貅形状,重重的咬在孟惊蛰的胳膊上。
思路客
“不能被它所蛊惑。”孟小甜虚弱的喊道。
孟惊蛰陡然清醒过来。
但那枚黑色的铃铛,却在孟惊蛰破局的一瞬,轻轻摇动一下。
紧接着,孟惊蛰耳边听见了无边夜雨的声音。
夜雨铃,同样也是一件神器。
孟惊蛰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直面这神器的威力。
无边夜雨之下,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哪怕孟惊蛰有一身夜能视物的本事,此时也毫无作用。
就好像,他真的变成了瞎子一样,半点都看不清晰。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如同刀子割过一般的疼痛。
孟惊蛰听见了自己魂魄虚弱的声音。
有什么无声接近,孟惊蛰靠着直觉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几乎必中的一击。
“你……你看得见?”思昔不敢置信的问道。
孟惊蛰微微蹙眉,说道:“你只会做这样偷袭的事情吗?真的很像老鼠。”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你什么都不懂。”思昔反驳道。
紧接着,思昔的杀招又至。
无边夜雨中,孟惊蛰的行动受了很大的限制,他知道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他的识海中飞出一枚同样一身漆黑的铃铛来。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似是叫醒了山峦之间蛰伏的太阳。
147、夜雨铃
孟惊蛰先前便知道自己手中这铃铛的古怪, 但此时只是一声铃响,他便见到了太阳的清晨的金色光辉,也饶是让他觉得诧异。
他先前只隐约猜测,这铃铛应当有让人罚站之类的功能, 上一次被他拿来抵御摆渡人的歌声, 只是响铃一次, 便直接从湖的一头罚站到了另一头。
而如今,这铃铛响过之后, 却是直接从天黑到了天亮。
甚至连绝佳的祭祀日子朔月之日, 都直接晃了过去。
而思昔手中的铃铛,是叶家的神器夜雨铃, 夜雨铃顾名思义, 是一个在夜间威力极大的神器。
此时天亮,雨没有停,但落在孟惊蛰的魂魄上, 他却觉得像是挠痒痒一般,全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
“就算到了白日,你没有身体,那什么跟我斗。”思昔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心底一沉。
是啊,他终究只是魂魄之状, 因而一直到现在,他也只能躲, 而无法对思昔进行半点有效的反击。
正在这时,系统忽然宣布商城更新。
孟惊蛰心系战斗, 对于系统突然发布的这一消息,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朔月已过,你拿什么祭祀?”孟惊蛰说道。
思昔冷笑一声, 说道:“祭祀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便是到了白日又何妨。”
孟惊蛰听了心下一顿,看向一旁的孟小甜和小艺姐弟。
“一个魂魄而已,又能奈我何。”说着,思昔忽然拿出一把伞来。
这把伞通体鲜红,一出现,便直接在思昔的头顶滴溜溜的打转。
孟惊蛰想要靠近,但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阻碍一般,刚刚靠近,便直接被弹飞出去。
红伞滴溜溜转动,直接杀向孟惊蛰。
但威力却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厉害,甚至更像是在困住他,让他不要去给思昔捣乱一般。
孟惊蛰不认识这把红色的伞,但却知道这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把伞的伞面,上面全是复杂的符文,那些符文一个个古朴深奥,只是多看了两眼,便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但孟惊蛰记性很好,他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符文。
神宫。
他回想起龙吟剑身上的符文,那些符文此时也给他熟悉之感。
这种熟悉感,全都来自神宫。
孟惊蛰在蜃虫幻境中,见到神宫坍塌,落在大地上,大地上慢慢出现了一座高山。
这座山,自然是眼前的圣山,而龙吟剑是在圣山中被孕育而生,孟惊蛰自然能想到,其他几件神器,应该也是从这里而来。
至于在剑冢里见到的,那个身上带着几缕神性的男人,孟惊蛰从前不知他是谁,如今倒是知道了,这人是神宫孕育出来的,阿昔与神主的儿子。
也是这座圣山的守护者。
他想到了守护者,自然便想到了当初没入自己眉心的那一枚光点。
似是因为他思绪至此,他的识海中那枚一只十分平静的光点,却突然轻轻一动,紧接着似是涟漪一般波荡开来。
孟惊蛰看到了一些画面。
“天罗伞,才是杨氏真正的神器。”孟惊蛰忽然说道。
思昔一顿,似是没想到孟惊蛰能准确叫出这把伞的名字来。
“你从杨氏身上骗走了天罗伞,害得杨氏没落。”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不知道长生谷和杨家有什么关系,但能想出用锁魂灯这个邪器来代替神器的主意,他们之间多半有很深的联系。
而长生谷被覆灭,纵使是思昔动的手,也很难说是不是因为邪器代替的不靠谱。
甚至原本正常的通过神器来继承血脉,而变成了出现孟小甜这样一个完全获得貔貅神魂的奇怪人类,多半也是受了锁魂灯的影响。
“杨氏那么蠢,三言两语就能丢了神器,没落也是咎由自取。”思昔笑着说道,脸上没有半点内疚。
孟惊蛰眉头一皱。
思昔又笑了起来,说道:“差点忘了,你们顾家也被人随随便便就拿走了阴阳珠。”
孟惊蛰知道他这是在嘴炮,倒也没有半点生气,而是说道:“天罗伞是神器,神器难道就没有弱点了吗?”
思昔听了微微一顿。
按照守护者的话说,神器之所以不同于普通宝物,是因为它们全都被注入了神性,所以才会显得十分不凡。
但这番话的另一面,其实也表示,刨除掉神性,神器与普通宝物,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已经证实的神器中,翻天瓶被隐之砂克制,夜雨铃受天色影响,因而,眼前的这个天罗伞,一定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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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在心底默念蜃虫。
天罗伞上的符文,若是没有蜃虫助他保持头脑清醒,他很难一直盯着。
蜃虫如今完整被他掌控,自然乖乖的给他帮忙。
有了蜃虫的帮助,孟惊蛰头脑越发清明,只是略一思索,他便看清楚了天罗伞上的符文。
正对着他的伞面上,除了无数复杂的符文,还有一个古朴的文字。
那个文字,和他在五族的字符石碑上看到的有些相似,孟惊蛰从前不认识,但在神宫待了那么久,跟在神主身边耳濡目染,倒是学会了不少。
神主对于古文字研究颇深,而伞面上的这个字,也是神主经常研究的一个字。
这个字是:芜。
芜,其实是神主的名讳。
但孟惊蛰却记得,神主研究这个字时的模样,可丝毫不像是在研究自己的名字,倒像是在研究一个大敌一般。
而此时伞面上的这个“芜”字上,缠绕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光环。
在这光环之下,伞面上的那些符文都显得十分普通。
孟惊蛰立时便猜测,这个“芜”字,应当就是天罗伞的神性来源。
只是此时不容他细细思索神性,当务之急是找到天罗伞的弱点。
孟惊蛰精通符文,在他看来,符文就是一门规律学,他哪怕不认识这些符文,也能通过计算,来找寻这些符文之间的规律,从中找到破局之法。
思昔看着孟惊蛰此时一筹莫展的模样,说道:“想了这么久,你找到弱点了吗?”
“真羡慕你,永远都这么自信。”孟惊蛰感慨道。
说完,他便如同一柄剑一般,直直的朝着天罗伞上某一处冲去。
思昔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讥讽道:“自不量力。”
但孟惊蛰的这一击十分精准的打在一道符文上。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这一击之下,天罗伞像是哑火的车子一般,骤然停了下来,伞面灵光暗淡,任凭思昔如何指挥,天罗伞就像是完全哑火了一般,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我要是能像你这么自信就好了。”孟惊蛰又说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15]
148、天罗伞
思昔使唤不动天罗伞, 又被孟惊蛰一通阴阳怪气,顿时觉得有些挫败。
而孟惊蛰,却在这时候乘虚而入,好奇的追问道:“至强之血呢?不献祭了吗?”
思昔皱眉, 他半点都不想理会孟惊蛰, 但也明白, 献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若是继续拖下去, 那献祭不成,还要得罪要献祭的那尊神, 到时候自己行事便会越发艰难起来。
思昔一时拿孟惊蛰没有办法, 索性心一横,指尖逼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来。
那血珠从他指尖射出,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而去, 伴随着他口中一句接一句的咒语,思昔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起来。
孟惊蛰身形一顿,像是陷入了一张血色的网中,他想要挣脱,只是刚刚触碰网丝, 便感受到似是魂魄被灼烧一般的痛苦。
这血色大网,似是专门针对魂魄的功法, 甚至孟惊蛰也能看出来,这样的功法, 对于手段百出的思昔也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
血色大网逐渐收缩,孟惊蛰心下一阵心悸。
思昔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盯着那祭坛。
他一挥手, 孟小甜和小艺姐弟,便如不受控制一般,再度回到了祭坛之内。
思昔拿出五个瓶子来。
每个瓶子里,只有一滴血液,一同倒入面前的一个酒杯中。
那血液浓稠得几乎如同固体一般,耗费许久,方才倒下来一滴。
“这是五族血液?”孟惊蛰出声问道。
“五族血液?这是五族神血。”思昔似是怕孟惊蛰不知道,又说道:“一族之人,方才能熬出这一滴神血来。”
孟惊蛰瞳孔微缩,心下一跳。
上古五族,顾家早就没落,如今只有孟惊蛰一人还活着,而杨家血液,显然也被思昔得到。
至于叶家,人丁凋零,只有叶辅与叶嫣然二人,而叶辅,却是思昔假扮。
寒冰血液也早就被他得到,唯独一个人丁兴旺的郑家。
“你又杀了郑家人?”孟惊蛰问道,他虽然和郑留风关系不好,但却也不想见到郑家遭此横祸。
“郑家,一条不听话的狗罢了。”思昔提起郑家时,满脸都是不屑,又道:“当初我好心将天罗伞借给他们,方才让郑家留存下来,岂料这些人,不识好人心,居然还想要霸占我的东西。”
“天罗伞也不是你的东西。”孟惊蛰轻声说道。
“到了我手里,自然是我的东西。”思昔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到了郑家手里,也该是郑家的东西了。”孟惊蛰说道。
“强词夺理。”思昔反驳。
“你急了。”孟惊蛰说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孟惊蛰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倒是勉强理出来了一些关系。
五件神器里,孟惊蛰最了解龙吟剑,也知道龙吟剑从来没做过什么给人传承神血的事情,因而说是五大家族,实际上正常发挥作用的只有四件神器。
因而郑家应该是没有独属于自己的传承神器,因而郑家用的是别家的神器天罗伞来维持传承,甚至天罗伞,应该也是思昔要求郑家臣服自己的条件。
理顺了这件事,孟惊蛰脑子里那一点不对劲总算是烟消云散。
思昔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又看向自己勉强的这一杯血,没有半点征兆,这些血液上忽然升腾起阵阵黑色的火焰。
“你确定你献祭的,真的是至强之血吗?”孟惊蛰问道。
“神血,已是此界最强。”思昔说道。
“我知道神族,但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孟惊蛰问道。
在他看来,神族和神之间,还是有不少差别,不可混为一谈。
“不可置疑神的存在!”思昔的脸色陡然凝重起来,他甚至还忍不住手上一点,原本正在缓缓收缩的血色大网,顿时提速。
孟惊蛰面对越来越接近的血色大网,没有半点慌张,而是说道:“你以为貔貅,就是至运之魂吗?”
“貔貅乃是天地祥瑞,深受天道钟爱,若它不是,还能是谁。”思昔理所当然的说道。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至运之魂,能落得如此下场吗?”
“运,不过是弱者的遮羞布,而对于强者来说,他本身就是运。”
思昔皱眉,说道:“那按照你的说法,能落到我手上的,都算不得至运之魂。”
孟惊蛰点头,又道:“我倒觉得,能够这般搅风搅雨,却能安安稳稳的活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才是至运之魂啊。”
思昔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有些纠结起来。
孟惊蛰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在考虑自我献祭,当即便再加一把火,说道:“你对于至运之魂的理解,还是过于浅薄。”
思昔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孟小甜,又看了一眼祭台,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祭台忽然晃动了一下。
这一晃动,完全是突如其来,但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威严。
就好像这一次晃动,是某个大人物在发威。
思昔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若非大人降下神谕,我还真的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孟惊蛰心底一凉,立时便知道自己的忽悠无效,他又说道:“她早就碎成千万片,你的大人,真的能将她复原吗?”
思昔立马说道:“不许质疑大人!”
他这幅模样,一时也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维护这位大人的无上权威,还是不许孟惊蛰质疑阿昔复活的可能性。
“神主的碎片,早就融入千万人中,我想她的,定然也是如此。”孟惊蛰说道。
思昔反应却越发强烈,说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压根不知道我的努力。”
孟惊蛰见他有些魔怔,为了从他口中获得更多讯息,立马说道:“可我没有看见你的努力呀,是不是用错了方向。”
“要是用错了方向,可要尽早纠正呢。”
孟惊蛰用一种为他好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思昔觉得分外膈应。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10]
“你也看见了她,你应该知道她是多么美好的人!”思昔又道:“只要她还活着,一定是最闪耀的存在!”
“可我却丝毫不觉得,她想要复活呢。”孟惊蛰说道,此时他也能猜出来,自己最初进入思昔的眉心,附身的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原本的思昔。
思昔也得了一部分蜃虫,只是他得到的部分太少,才会逐渐让整个蜃虫被孟惊蛰掌控,也才有了孟惊蛰在幻境几次转换附身对象。
一个魔族人,千辛万苦想要复生一个神族人,这种精神,孟惊蛰都觉得有些感人。
“她想,她一定想的!”思昔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眼中满是坚定,让阿昔复活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他那时候实在太小了,因而只能在神宫远处,亲眼看着神宫陷落,埋葬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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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对他好的人从来不多,阿昔是唯一一个不问缘由就爱护他的人。
为了这一点点好,他抛弃了自己从前的名字,在这上万年间改头换面,行走世间,亲眼见证了人族崛起、魔族复兴,坏事做尽,最终才能终于凑齐复活她的一切条件。
他不管阿昔的前世今生,也不管什么神族兴衰,他从头到尾,想要复活的,就是那一个对他好的女人。
“神器。”思昔语气坚决,将五件神器,非常规整的摆在祭台之上。
大地又是一阵晃动,天空中乌云翻涌,似是那个幕后的人,在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许。
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煌煌天威之下,看得人心浮动。
在这样的环境中,孟惊蛰心底也不禁涌动出一抹恐惧来,就好像自己在面对的,不是一个暂时还未透露姓名的存在,而是真正的:天神。
“蜃虫。”孟惊蛰在心底轻声呼唤。
蜃虫的翅膀动了动,孟惊蛰立时觉得浑身一轻。
原本因为这一系列剧烈天象带来的心慌感,立时就被蜃虫的翅膀震动得烟消云散。
孟惊蛰仍然处于天象之中,但心下却全是安定,就好像他虽身处其中,却又不再其中一般。
失去了氛围带来的烘托感,也就失去了对于这个未知的恐惧感。
“话说你的这位大人,他好像就这么大的本事了,我给你捣乱这么久,也没见他降下天罚来,这样的他,真的有本事让死人复生吗?”孟惊蛰说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来自???的阴阳值:+5]
这多跳出来的阴阳值,久违的问号,让孟惊蛰不禁眉头皱起。
孟惊蛰上一次看到这个问号,还是在面对守护者的时候,他不知道守护者的名字,当时只以为是守护者太过强大,所以才会用问号来代替。
可如今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守护者是阿昔和神主的血脉,因而即便强大,也不至于到了无法感知名字的地步。
甚至这同样的问号,不得不让孟惊蛰怀疑,那个他以为的守护者,和思昔所要献祭的那位大人,实际上是一个人。
“你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宝物过来献祭,真的是让阿昔复活吗?你的大人虚弱到了这种地步,你确定不是在帮他复活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来自???的阴阳值:+5]
149、质问
思昔听了这话, 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在片刻后,他就十分坚定的说道:“你不懂,大人他无所不能。”
“我不信, 你让他现个原形呗。”孟惊蛰说道。
孟惊蛰话语间的随意, 就像是一个让别人家小孩当中表演节目的不讨喜亲戚一般。
思昔闻言一愣。
片刻后, 他转头看向那祭台。
但圣山里藏着的那位大人,回应他们的, 却是更加猛烈的狂风大作, 更甚至,还有不少树叶, 直接被风吹着往孟惊蛰脸上砸。
这架势, 就像是恨不得将孟惊蛰的脸砸烂一般。
可惜,孟惊蛰此时倒是占了点没实体的便宜,树叶来得再凶猛, 却都是直接从他的魂魄上穿过,半点没有伤到他。
“你看,他不能了吧。”孟惊蛰说道。
[来自???的阴阳值:+10]
思昔此时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之色,他开始回忆起,自己为何会对这位如此信任。
因为神性。
神器之所以为神器, 便是因为神性。
神性难得,但这人身上, 似是无一处都是神性的最佳展示。
面对一个如此充满神性的人,在对方几次展现出超凡本领, 又时常用一种非常浅显的方式让思昔领悟了许多功法,才能如此迅速成长成如今的模样。
如此种种,思昔便相信了他是神。
是那个只存在于他们那一辈人记忆里的那个神, 一个早已被人认为已经陨落的古神。
“一个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凝结出来的神,你凭什么相信,他会帮你实现你的夙愿?”孟惊蛰质问道。
思昔看向孟惊蛰,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神吗?”
“是什么神很重要吗?”孟惊蛰反问。
思昔摇头,不知为何,他此时很想像孟惊蛰解释,说道:“传闻中他千变万化、刀枪不入,可与万物交流,掌控生死轮回。”
孟惊蛰听到“千变万化”,便想到思昔那么多的小马甲,便问道:“你的易容之术,就是他的千变万化之术吗?”
思昔点头。
孟惊蛰听了,却道:“他既然如此厉害,那为何会是如今这样的处境,是因为厉害的过头了吗?”
[来自???的阴阳值:+5]
思昔叹息一声,说道:“为了天下苍生,他以身殉太虚。”
“既然殉了太虚,那现在蛊惑你的真的是那个神吗?”孟惊蛰问道。
“我确定。”阿昔对于这一点,却是无比的确信。
孟惊蛰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说道:“这样一个为了苍生而死的人,怎么会蛊惑你杀这么多人?”
思昔立马说道:“这一切皆是我自己所为,他并不知晓。”
“可他是神,这些事情他即便看不到,难道猜不到,还是说,他已经思想愚钝到如此地步,连猜都猜不明白吗?”孟惊蛰反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10]
思昔闻言一顿。
孟惊蛰继续说道:“他为了救天下苍生方才以身殉道,如今又跳出来搅风搅雨,还不知道是为了复活阿昔,还是复活他自己,他这样一个曾经献祭自己的人,如今做的这一切,难道是后悔自己救了天下苍生吗?”
[来自???的阴阳值:+15]
思昔没有回答,似是被孟惊蛰的话语惊到了一般。
但天空中此时却突然落下一道紫色闪电,直直的朝着孟惊蛰的魂魄劈去。
紫色闪电上携带着一股子惊天气势,似是要将孟惊蛰劈的魂飞魄散一般。
但面对如此迅速的一击,孟惊蛰却身形一阵扭曲,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朝着一旁躲去。
躲完之后,孟惊蛰又迅速回到了原位上,从场面上看起来,就好像是孟惊蛰的魂魄,只是在原地闪烁了一下。
闪电一击不中,却迟迟没有落下第二击。
“我说错了,他确实挺有本事的。”孟惊蛰忽然说道。
思昔微微一愣。
孟惊蛰接着说道:“若不是他没有第二击,说不定真就被这么快这么厉害的雷电劈死了呢。”
[来自???的阴阳值:+10]
孟惊蛰口中说着这么快,但雷电还是被他躲了过去,更甚至这样厉害,似是绝杀一般的雷电,却只落下了一道,如此倒是说明这位大人,并没有落下第二道的本事。
他不止没有落下第二道的本事,甚至此时原本的狂风大作也停了下来,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就像是他已经黔驴技穷了一般。
“啊,这就是厉害的大人吗?怎么忽然走了呀?”孟惊蛰十分诧异的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15]
思昔不说话,他此时也停下了献祭,似是想看看孟惊蛰能将这位刺激成什么样。
原本思昔以为,这位大人是没有情绪的,但此时看着如今这情况,一切都停了下来,思昔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动。
即便对方依旧满身神性,但因为这样的情绪变动,就像是褪去了神的不假辞色,变成了一个同样有情绪的凡人一般。
与情绪一起褪去的,还有思昔心中的那一抹敬畏。
思昔不质疑这位神的身份,但神也有法力不济的时候,他只怕此时这个满身虚弱的神,无法帮他达成心愿。
若是对方收了这么多好处,却不能让阿昔复活,那他用这么多年谋划才换来如此多的珍宝,岂不是白白献祭。
思昔心中依旧没有放弃复活故人的念头,只是却有了改弦易辙的心思,只想着若是这个神太虚弱了,还不如换个神拜一拜。
“你看,他虚了,连祭品都不敢要了。”孟惊蛰说道。
[来自???的阴阳值:+15]
思昔的目光,转头看向一旁的祭台。
孟惊蛰见到思昔有所松动,立马说道:“与其想这些歪门邪道,还不如索性看开些。”
“阿昔生性豁达善良,定不愿意见到你如此。”
思昔转头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说道:“多说一点她的事情吧。”
孟惊蛰只当他这是有所松动,立马再接再厉,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她完全能活,却一点都不想活……”
听着与阿昔有关的过往,思昔的神色越发动容,但在孟惊蛰看不见的地方,思昔手下一动,脸色再度苍白起来。
而此时,那罩住孟惊蛰的红色大网陡然收紧,直接束在孟惊蛰的魂魄上。
孟惊蛰立时发出一声惨叫声。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也突兀落下一道紫色闪电来,直直的朝着孟惊蛰劈来。
这一道闪电,比之前那一道粗了两倍,携带的威势也更加渗人。
孟惊蛰万没想到,自己劝说了半天,思昔竟然半点都没有听进去,反而还两人背着他联手设下这一击。
如此一击,即便是孟惊蛰心中有所防备,其实也是很难躲过去的。
就在孟惊蛰心灰意冷之时,系统突然闪过一道提示。
孟惊蛰没有多想,直接脑电波与系统对上。
他的魂魄上白光一闪,一阵红烟升起。
而此时雷电已至,直直的朝着烟雾里的孟惊蛰劈去。
雷电落下的地方,却发出一道有如钢铁般撞击的清脆声音。
“刀枪不入,好像我如今也是了呢。”
红烟散去,孟惊蛰的身形逐渐显现。
被雷电劈过,上面没有半点痕迹,反倒因为身体出人意料的强壮,在一阵虚幻之间,显现出隐约的金色光芒。
[来自???的阴阳值:+50]
这陡然跳动的阴阳值,是孟惊蛰从未得到过的高数值,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随意的一句话,怎么就能让这位大人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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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昔望着孟惊蛰,眼神一凝,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刀枪不入,金刚之体。”
“是哪里不对吗?”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10]
“大人从前的身体,就是这般,你从何处得来的身体?”思昔急切的追问道。
孟惊蛰刚从蜃虫幻境里出来没多久,系统便宣布商城更新,那时候孟惊蛰正在和思昔对战,倒是无暇顾及系统的突然更新。
而在他即将魂飞魄散的那一瞬间,系统商城终于更新完毕。
甚至这一次更新,似是怕他看不见一般,在商城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的商品,正是一具名为“神之体”的商品。
即便孟惊蛰已经很努力的获取阴阳值,但“神之体”价格之高,却完全不是孟惊蛰能够承受的。
系统就像是知道了孟惊蛰的囊中羞涩一般,十分应景的开启了一项新功能:贷款。
孟惊蛰获得一具金灿灿身体的同时,他也非常光荣的获得了一万年的贷款。
这笔贷款按天还款,在利滚利的计算方式下,本就很高的数字更是翻了几倍,而孟惊蛰每天的还款数值也高达一百。
这是一个在没有剧情人物的情况下,他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才能从普通人身上获得的数值。
一想到自己身上背着的那么多贷款,此时孟惊蛰越发努力。
“这身体是我借的,怎么,你们借不到吗?”
孟惊蛰心下暗道,跟系统借贷,应该也算是借吧。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来自???的阴阳值:+15]
伴随这一阵阵的阴阳值,更加猛烈的,是再度卷来的狂风。
孟惊蛰如今即便拥有了躯体,这些狂风与落叶,对于此时拥有神体的他来说,也不过像是小儿挠痒痒一般。
“只有这点本事了吗?再用力一点呀。”孟惊蛰说道。
[来自???的阴阳值:+30]
伴随着这一条大额阴阳值的显示,狂风忽然停了下来,就像是累了一般,又像是心灰意冷了一般。
“神,能说话吗?能说话吱一声?”孟惊蛰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30]
“我以为你是不想跟我说话,原来是不能呀。”孟惊蛰感慨道。
[来自???的阴阳值:+40]
这一次大额阴阳值的贡献之后,任凭孟惊蛰如何说,这位神也没有再跳出阴阳值,就像他已经封闭耳朵,听不到孟惊蛰的声音了一般。
孟惊蛰看着这三个问号,在心底朝着系统说道:“我其实都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为何还是用问号显示。”
系统没说话。
孟惊蛰又问道:“难道你感知不到吗?”
系统还是没说话,但却默默刷新了一条信息。
[来自系统的阴阳值:+0.5]
孟惊蛰挑了挑眉,说道:“你在剧情里,怎么会没有名字?”
如此微薄的阴阳值,它显然在书里没有名字。
[来自系统的阴阳值:+0.5]
系统没忍住,问道:“他是谁?”
这问的自然是这位一直藏头露尾的神。
“天地间只有一具神躯……你不可能借的到。”思昔说道。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你借不到,不等于别人借不到呀。”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话说,你的神掌控轮回生死,他能帮你追回散落的魂魄,那用何种方法重铸身躯?”孟惊蛰好奇的问道。
他是靠着和系统买卖,才得到这个身体,那阿昔如果复活,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身体。
“这个不用你操心。”思昔不肯正面回答。
孟惊蛰却想到了一直没有露面的夜生兰和叶嫣然,说道:“应该是你的两个好侄女,其中之一,或者两个都是,对吗?”
思昔微微皱眉。
孟惊蛰说道:“若是我没有猜测,她们两个,其实都不是最接近阿昔的人。”
“最接近阿昔的人,她是谁呢,她会是什么名字呢?”
思昔面上起了几分波澜。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她叫叶昔,对吗?”
叶昔,这是孟惊蛰从静和剑尊口中打听来的一个名字。
孟惊蛰第一次意识离体时,跟在叶嫣然身边,见过叶昔的画像。
那画像和叶嫣然像了十分,也与蜃虫幻境里的阿昔像了十成。
但孟惊蛰三个人都见过,即便是十分相像的画像,他也能看出来,那画像中的女子,不是阿昔,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叶嫣然的姑姑,是叶家曾经的天之骄女。
明明是天之骄女,身具神族血脉,但叶昔却选择嫁给一个魔族。
而这个魔族,就是上一任风歧魔尊。
叶昔,也是夜生兰的母亲。
单论长相,夜生兰更加像她父亲,完全不及叶嫣然与叶昔的相似度。
“明明她才是最合适的祭品,但你为什么不选她呢?”
思昔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他便说道:“那时我还没有凑齐所有的神器。”
“是没有凑齐,还是你舍不得叶昔,想要她经历一次正常的生死轮回?”孟惊蛰问道。
150、神体
孟惊蛰见着他神色越发不对, 立时乘胜追击,说道:“我以为你是真的一心为了阿昔,因而意志坚定,不会受到他人的任何影响。”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思昔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 但事实如何, 其实和孟惊蛰的猜测, 并没有什么出入。
他一向对所有人都心狠手辣,在却在扮演叶辅这个叶家养子, 原本打算谋夺叶家权势的他, 竟然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爱上了叶昔。
如果说阿昔是永远闪烁着光芒, 让人打从心底里想要追随的领袖, 那叶昔就是那个,只要多看了她一眼,就会想要将她永远保护起来。
思昔本以为在漫长的岁月里, 他已经不会再受到人间情绪的半点影响,但在面对叶昔的时候,他却再度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所幸的是,变成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思昔不愿意远离,也不愿意靠的太近, 因而他一直在旁观叶昔的人生。
看着她一往无前,看着她倾倒众生, 又看着她跌落泥潭,最终被魔尊利用到死。
思昔也曾有过无数的瞬间想要带她走,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静静的看着叶昔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直到叶昔死亡,他才像是上了锈的发条一般, 感受到了钝钝的疼痛。
只是这样的疼痛,全都被复活阿昔这个他心中无比重要的目标所遮掩,他竭尽全力忽视自己的内心感受。
即便孟惊蛰此时道破,思昔却依旧矢口否认,说道:“我行事自有目的,你不懂。”
“你不会真以为,这世界上所有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可以用一句你不懂来敷衍吧。”孟惊蛰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思昔。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5]
思昔沉着脸不说话,他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为了复活这件事,他付出了太多,因而他是决计不肯前功尽弃的。
更甚至,他觉得叶昔即便特殊,但她也并不纯粹,她只是阿昔的一部分而已。
思昔想要复活的,是那个最纯粹的阿昔,而不是一个半成品叶昔。
“承认自己爱一个人,就这么难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10]
“我爱的,绝不是她。”思昔说得斩钉截铁。
孟惊蛰随口回道:“真的吗?”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10]
思昔心下一梗,但他还是在内心不断劝服自己。
孟惊蛰见到他神色那一瞬间的犹豫时,忽然行动起来,他双手结印,一道暗光直直的打向思昔。
于此同时,一旁一直被思昔控制的龙吟剑,此时也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陡然飞了起来,直接朝着思昔刺去。
一人一剑,此时心意相通,如此配合无间的模样,倒像是先前思昔与邪神的复刻。
在即将命中的一刻,思昔急速躲避。
只是得了新身体的孟惊蛰,行动间没有半点隔阂,反对对于功法的理解越发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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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法术,也比以往更快,更猛烈。
思昔躲过了龙吟剑的一击,却到底没能完全躲开孟惊蛰的攻击。
本就因为强行催动秘法而显得身体有些虚弱的思昔,此时被打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居然偷袭?”
孟惊蛰面对这样的指控,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说道:“这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枉我还以为,你也是……”
思昔话未说完,就被孟惊蛰打断。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陪你说了半天,是在感化你吗?你是不是想的太甜了?”孟惊蛰理直气壮的问道。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15]
孟惊蛰虽然也会觉得思昔这些年辛苦,但他却也不至于会因为这份辛苦,而忘了思昔其实是他的杀母仇人。
一想到亲眼看见顾芸娘死在自己面前,孟惊蛰面对思昔的攻势便越发凶猛起来。
一招一招接着一招,似是恨不得直接将思昔斩杀当前。
孟惊蛰本就是化神期修士,如今又有了神体帮忙,他在意识云游的这段时间里,跟随在神主身边,他本就聪明过人,加上这样优渥的学习环境,孟惊蛰对于道法的理解,自然越发精进。
他如今气海充盈,各类法决都信手拈来,只觉得即便是面对全盛时期的静和剑尊,他也有一战之力,何况是一个状态不佳的思昔。
思昔此时被孟惊蛰打的节节败退,他心下也越发觉得凄凉,一想到自己筹谋多年的大业,今日便要毁于一旦,他心下就满是不甘。
“你活了一万多年,难道就只顾着钻研歪门邪道,道法竟是没有半点长进吗?”孟惊蛰十分不解的问道。
思昔即便状态不佳,他也不该是这般实力。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30]
151、偷袭
看着思昔难看的脸色, 孟惊蛰十分认真的问道:“到底是你们魔族天生愚笨,还是这些年,你一直疏于修炼?”
[来自思昔的阴阳值:+20]
毕竟在孟惊蛰看来,思昔的修炼领先了他一万年的时间。
甚至思昔还拥有邪神这样的老师, 在这样的情况下, 思昔虽然修炼到了这个世界的顶点:化神后期, 但他的个人实力,却并不是顶点。
孟惊蛰怀疑, 全盛状态的思昔, 并不是全盛状态静和剑尊的对手。
思昔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又看向那个进行到了一半的祭台, 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之色。
孟惊蛰却没有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抬手便是一道暗光。
思昔慌忙躲避。
躲避间他接近了祭台,也不知是他做了什么,祭台上突然出现一阵浓浓的白烟。
白烟隔绝视线, 但对于早已在各种类似场景里摸爬打滚无数次的孟惊蛰,这些白烟的隔绝效果对于他来说并不明显。
孟惊蛰很清晰的感受到,思昔正在迅速接近祭台,更甚至,他手里的龙吟剑, 正在向他传达出身不由己的信息。
龙吟剑在自身并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朝着祭台而去。
抢祭。
孟惊蛰自然猜到了思昔的意图, 他想要借着白烟做掩饰,在短时间内完成这场祭祀。
孟惊蛰自然不愿意让他得逞, 当即就冲了过去,想要阻止思昔。
思昔动作很快,除了龙吟剑和阴阳珠, 其他神器早就和他建立了非常紧密的联系,因而这三件神器,在一瞬之间便已经化为一道华光,融入地下。
“没有躯体,她如何能复活!”孟惊蛰说道。
思昔抬手一挥,两个被紧紧捆绑在一起的身体被扔了出来。
叶嫣然。
夜生兰。
两个人容貌相似度不大,但全都和叶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这两个人身上,孟惊蛰都能看到阿昔的影子。
叶嫣然形似。
夜生兰神似。
夜生兰看见了孟惊蛰,神情怔愣了一瞬。
孟惊蛰获得的神体是有主之物,只是孟惊蛰的魂魄附体之后,身体的容貌开始朝着他的原本模样变化。
但是这种变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此时依旧是那神体的本来模样,夜生兰自然很难认出来。
可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手里正抓着龙吟剑,夜生兰自然满脸都是疑惑。
两个姑娘此时虽然嘴上没有绑着布条,但却显然开不了口,多半是被下了禁言的符咒。
叶嫣然一双大眼睛,此时正楚楚可怜的看着孟惊蛰,就好像是在像他求救一般。
孟惊蛰却没有在意,而是朝着夜生兰说道:“我会救你。”
夜生兰是他心里认定的战友,既然遇到了,他自是当仁不让。
无视了一旁叶嫣然疯狂打的眼色,孟惊蛰死死的拽住龙吟剑,防止她落得和其他神器一样的下场。
至于阴阳珠,哪怕没有孟惊蛰拽着,它也表现出了对献祭这件事的极大抗拒,任凭思昔如何使力,它始终都是以龟速在行动。
除了神器,小艺姐弟、孟小甜,此时实体也好,元神也罢,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融化。
“你挡不住我了。”思昔笑着说道,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的声音越□□缈。
他这样不正常的状态,就好像他也要融化了一般。
孟惊蛰想到这里,心下一惊,他细细朝着思昔看出,立时便能看出来,思昔的身影越发虚幻,就好像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一般。
孟惊蛰立时便明白,他这是献祭自己,也要加快整个祭祀的过程。
思昔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似是挑衅一般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心底一惊,紧接着他就像是本能一般,口中念道:“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
一个阴阳鱼的图案,在孟惊蛰身前出现。
那阴阳鱼朝着思昔飞去。
可思昔却还是笑,说道:“阴阳血脉,不过如此。”
阴阳鱼刚刚抵达,思昔便已经化为灰飞,于此同时,孟小甜最后看了哥哥一眼,便彻底融化在一片白光之中。
龙吟剑和阴阳珠,也急速往下掉落。
“不,不应该是这样。”
眼见这亲人死别,孟惊蛰却没有放弃。
“哈哈哈……”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
孟惊蛰双眼一闪,万事万物全都在他眼前飞速掠过。
他没有沉迷于伤痛之中,而是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轮回。
他曾经在阴阳墓中领悟的最强杀招,此时孟惊蛰心下没有如同此刻这般心下清明。
物质不会消失,只会互相转化。
既然可以向前,那也一定可以向后。
风停气清。
周遭的一切全都陷入了停顿,那阵沧桑的笑声,此刻也像是卡了壳一般停了下来。
就连一旁的两个姑娘,此时都还保持着静止的姿态。
时间停止,唯一能动的,只有孟惊蛰。
此时孟惊蛰脸色苍白,浑身往外冒着冷汗,哪怕这是一副神体,使出这样逆天的法决,也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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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够。”孟惊蛰对着自己这般说道。
很多东西,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经学会。
孟惊蛰的指尖逼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血珠飞出,周遭的气流突然急速涌动起来。
一滴不够。
孟惊蛰便开始逼出第二滴。
一连逼出七滴心头血来,孟惊蛰已然面如金纸。
“轮回!”
他就像是身处一个倒放的录像带中,周遭的场景迅速变化。
他亲眼孟小甜的元神再度凝聚。
小艺姐弟的身影出现在黑色的魔火当中。
就连已经血祭的思昔,此时也再度出现。
眼见着就连神器都要复原了,孟惊蛰终于收拢法决。
思昔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惊蛰:“这是……”
其他人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思昔却记得,他记得自己已经血祭自身,为何还能留得性命。
“血祭吗?我不许!”孟惊蛰苍白着一张脸说道。
思过一次的思昔,这一次却依旧坚定原本的选择。
“你都这么虚弱了,你更拦不住我了!”思昔说道。
“我拦不住你,但我却可以一直时光回溯。”孟惊蛰说道。
思昔却觉得十分莫名,说道:“再来无数次,我还是会坚持这样的选择。”
孟惊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说道:“你耗得住,可有的人耗不住。”
[来自???的阴阳值:+10]
思昔皱眉,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加快步伐想要血祭自己,但他还未有所动作,却见圣山中突然发出一道冲天白光。
那白光直直的朝着孟惊蛰身上而来。
但孟惊蛰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出现在他身前。
那白光被阴阳鱼一挡,反而倒退数米,没有半分犹豫,白光便直接朝着思昔身上射去。
思昔感受到白光身上熟悉的气息,仓促间架起防备。
但他的功法,对方实在太过熟悉,只是一瞬间,思昔眼中的光芒就暗了下去。
片刻后,思昔再度睁开眼睛,只是他的眼睛,此时变成了一片血红。
血红的双眼,狠狠的看向孟惊蛰。
“那是我的身体!”嗓音低哑暗沉,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坐不住。”
“不许伤害我的身体!”这个思昔面容狰狞,显然已经换了人。
“躲在背后那么久,如今终于坐不住了吗?”孟惊蛰问道。
孟惊蛰虽然此时状态不佳,但思昔的身体也不遑多让。
“都是你,都是你,我本来可以重回神躯!”红眼思昔恶狠狠的说道。
“神躯,你真的配吗?”孟惊蛰问道。
“配?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为天下苍生以身殉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欠我的!”
“你这个贼,肮脏的盗贼,偷走了我的神躯!”
看着眼前这人一连骂了数十句,孟惊蛰也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说道:“这么多年不能说话,憋狠了吧,没事,你多说点,我都听着。”
[来自???的阴阳值:+30]
邪神气得要死,但事实却和孟惊蛰说得一样,这么多年,他被封印在圣山当中,一句话也不能说,即便是和思昔的交流,都进行得非常艰难。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谁,小崽子。”邪神说道。
孟惊蛰两世加起来,年纪都抵不上邪神的零头,这一句“小崽子”他倒是当之无愧。
“剑冢里的那个,是你的另一面吗?”孟惊蛰问道。
提起剑冢,邪神眼神波动一瞬,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这两人在系统里被感知到的名字都是问号,但剑冢那个,虽然脾气不太好,但给孟惊蛰的印象很好。
而面前这一个,孟惊蛰能从他身上感知到的,就是纯粹的恶了。
“一正一邪,你们就像是阴阳的两面。”孟惊蛰说道。
“小崽子,你说谁是邪?我乃此界唯一正神!”邪神对于自己的身份,似是十分在意。
孟惊蛰笑了笑,说道:“既然憋狠了,不如好好跟我说说你的来历。”
邪神不说话,直接朝着孟惊蛰动手。
可孟惊蛰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滴心头血已然逼出。
孟惊蛰如今用的是这邪神原本的躯体,每逼出一滴心头血,对于邪神来说都是非常大的损伤。
邪神也明白这样的后果,立时停手。
“别人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自己的好用,对吗?”孟惊蛰别有深意的说道。
[来自???的阴阳值:+10]
152、邪神
邪神不说话, 只是依旧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孟惊蛰。
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你在上古时期,也有很大的名声。”
邪神依旧沉默, 只是他此时的模样, 倒更像是在抵御想要说话的欲望, 脸上有些扭曲。
孟惊蛰继续说道:“明明是上古老神,却要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 给别人装儿子, 真是委屈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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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眼睛红得越发厉害了。
孟惊蛰想了想,又说道:“你说, 你给人装儿子的事情, 你的便宜爹娘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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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邪神满脸都是屈辱,他自以为小心谨慎的掩藏自己,日常装乖卖萌, 本以为神主和阿昔死了,他就会成为神宫真正的主人。
却没想到这两人临死之前,都还给他留了一手,对他设下一个大局,坑害了神族, 也同样坑害了他这个古神。
“他们有句话说的很对。”孟惊蛰望着他,接着说道:“此界如今的能量, 依旧只够供养一个人成神。”
“因而这里,既不需要神主, 也不需要古神。”
邪神被困在这座山里这么多年,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是被误伤,等到后来, 他的元神开始分离,这种分离他压根无法阻止。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阿昔和神主设下的局。
他是古神,也是神族,哪怕元神被困在神宫当中,只要有机会复活,就会成为当世最强的神族。
一个不受限制的神族,一旦成功复生,那就意味着阿昔和神主做出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这两个卑鄙之人,居然敢这样戏耍我!”邪神恶狠狠的说道。
孟惊蛰笑道:“神宫何等珍贵,这样珍贵的宝物,却来历不明,几任神主都只知道争夺神宫,唯独他和阿昔,却已经开始思考神宫的来历。”
“若是换了其他贪心之人,只怕要不了多久,藏在神宫里的你,只怕就又能重回世间。”孟惊蛰说道。
“可惜,你的运气总是不好,遇到了他们。”
[来自???的阴阳值:+10]
邪神的元神一直藏在神宫当中,阿昔与神主的精血注入神宫,方才让两人有了一个儿子。
只是两人都很清楚这个儿子的底细,因而才会有了那一场表面上针对整个神族,实际上最提防他这个邪神的大战。
“他们都是目光短浅之辈,即便是竭尽此世供养我又如何?只要我能飞升证道,那我必然能带着整个神族重回九霄之巅。”邪神满是不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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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口中的整个神族,好像只有你这一个孤家寡人。”孟惊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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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能飞升……”
孟惊蛰懒得听他继续鬼扯,直接打断,说道:“我说了你运气总是很不好,从前你飞升不了,现在你也飞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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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立马不屑道:“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孟惊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已经拦了一次吗。”
说着,孟惊蛰抬手,又从指间逼出一滴血来。
他这个动作,似是在提醒邪神,如今他的身体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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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阴阳道永远是这么卑鄙!从前欺骗我,如今又威胁我!”邪神的眼神,似是恨不得将孟惊蛰生吞活剥一般。
“从前怎么欺骗你?”孟惊蛰好奇问道。
邪神冷哼一声,不愿意告诉孟惊蛰。
孟惊蛰立马说道:“我也是阴阳道的传人,你若是说清楚了,是阴阳道的错,我自然要替祖上跟你道歉。”
邪神听了这话,心神一动,但还是觉得有些抹不开脸面,只能气鼓鼓的说道:“从前跟我说,表面上要我以身镇太虚,实际上天道会感念我为天下苍生所做的一切,助我飞升九霄,成就正神之位!”
孟惊蛰听完,却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按照邪神这个狠毒的劲,怎么可能会做出拯救天下苍生这样明显不符合人设的事情。
若是被人欺骗去赌一把,倒是有可能的。
“这么明显的幌子,还真有人会信啊。”孟惊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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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孟惊蛰道歉的邪神,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一句,立时又跳了起来,朝着孟惊蛰说道:“我杀了你!”
孟惊蛰往后一躲,避开了这一击,转头说道:“别生气别生气,我道歉就是了。”
“我祖上不该为了天下苍生而骗了你。”
邪神听了这话,脸上神情有一瞬间的缓和。
但孟惊蛰又道:“不过这种骗骗三岁小孩的话,你居然能上钩,说明你的思想也出了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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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爷死!”邪神半点没有神的格调,只恨不得冲上来挠死孟惊蛰。
153、欺骗
孟惊蛰随手抓出一大把丹药, 直接吞咽下去,脸上气色倒是肉眼可见红润了起来。
而邪神情绪波动极大,似乎已经生气到失去了理智,攻击中藏了无数的破绽, 就这般直愣愣的朝着孟惊蛰冲来。
如此明显的破绽, 孟惊蛰却没?半分松懈, 甚至他这样一个擅长抓破绽的人,也像是没?看到这个机会一样, 依旧是用着正常的方式去战斗。
邪神一击接近, 却在极短的时间里身形扭转,一击中似是藏了千万种变化, 光华流转间满是灵光道韵。
孟惊蛰似是早就在等待这个变化一般, 不疾不徐的出手,稳稳当当的挡下,一切表面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
孟惊蛰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说道:“这样的把戏,小孩子都不玩了。”
显然他一开始便看出来了,邪神只是假装买破绽,实际却是暗藏杀招。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却并不轻松。
对方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神, 孟惊蛰也只能抵挡,却很难做出什么反击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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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对于孟惊蛰看穿这事并不奇怪, 只是他还是被孟惊蛰的话语气得跳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因而他一时竟然没?看穿孟惊蛰的真实情况。
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会想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是真的生气,这一点, 即便是神也不例外。
霎时间,天地色变。
天空中无数乌云涌动,乌云里阵阵雷光,看起来十分摄人。
而附身思昔的邪神,此时整个身子,都掩藏在气韵之后。
“我本想给你一个痛快,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挣扎在痛苦的深渊里,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神之怒火。”
邪神说得吓人,孟惊蛰心底也跟着一虚,只是待他看到天色变换之后,便忍不住问道:“这是要人工降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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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即便从前没听过这个词,但却很轻易就能猜出这个词语的意思。
一瞬间,一道惊雷落下,直直的砸向孟惊蛰。
孟惊蛰身形迅速扭转,十分轻松的躲过这一击。
见邪神使出来的是雷电,孟惊蛰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
邪神抬手,又是一道惊雷劈下。
孟惊蛰无奈再次躲过,见邪神似是要一直劈下去的架势,直接将龙吟剑扔了出去,迅速布置好装置,以龙吟剑为主体,构建了一个建议的避雷针。
惊雷再度劈下,只是这一次,惊雷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朝着龙吟剑劈了过去。
“孟惊蛰,你在干嘛!”龙吟剑一边被雷劈,一边大声质问。
她本想骂几句,只是被雷劈过之后,她似乎没?受到半点伤害,更甚至因为被惊雷淬炼的缘故,她甚至还感受到剑身似乎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转变。
“这是……”邪神看着龙吟剑摆出的那个奇怪造型,偏偏却莫名其妙的吸走了所?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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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时代变了,天雷也可能劈不到人了。”孟惊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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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又道:“大人,您一定还?其他厉害等功法对不对,区区雷电之道,绝对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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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脸色一沉,他自然精通万千道术,只是他被阿昔夫妇骗着禁锢在这座圣山里之后,能动用的便只有这些天象之术。
而所?的天象之术里,威力最大的便是雷电,因而他被封印的这万年里,便在用尽心思的研究雷电之术。
面对孟惊蛰造出来的这个奇怪的玩意,直接废掉了邪神的最强杀招。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大人的剑道。”孟惊蛰提起龙吟剑,完全是一副求指教的模样。
两人似乎不是在进?你死我活的争斗,而是在进?一场友好的切磋。
龙吟剑再度回到孟惊蛰的手里。
一剑出,便是归一剑诀,是这个目前他所认知里的最强剑诀。
孟惊蛰快速靠近邪神,龙吟剑如同游龙一般惊鸿而过。
邪神却只是随意一档,便将孟惊蛰的剑挡了下来,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来。
“原来你已经这么虚了。”邪神说道。
先前见他那般轻松的就挡住了雷电与攻击,因而邪神对待他的态度一直十分谨慎,此时,反倒试出了孟惊蛰的真实情况。
孟惊蛰即便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连续逼出那么多滴心头血后,哪怕服用大量丹药,状态也不算多好。
“你知道我是真虚,还是假虚?”孟惊蛰问道。
154、虚
邪神闻言?愣。
他知道自己这具神体的真实情况, 但孟惊蛰刚刚吞咽了?大把丹药,他却并不确定,那些丹药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因而此时被孟惊蛰这么?炸, 心里竟然真的忍不住一顿。
但他?快又想到, 无论是真虚还是假虚, 面前这个孟惊蛰他都必须杀死。
只是他心里还想要完好的接收自己的躯体,因而动手之间, 难免有些有些投鼠忌器。
而孟惊蛰就像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般, 因而显得极其不要命,动不动就要逼出自己的心头血。
每少?滴心头血, 邪神便会心揪一次。
如此反复, 最难受的人倒变成了邪神。
“再来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15]
邪神眼神阴沉,说道:“心头血总有耗尽的时候。”
“那我还有胳膊还有腿,你喜欢自己缺胳膊少腿的身体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的阴阳值:+25]
邪神想要的是自己完整的身体, 自然不想面对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但是孟惊蛰有阴阳道护体,让他不能直接夺舍,必须耗死了孟惊蛰才能占据这具身体。
“你若是真走到了这?步,那我定要杀了?有人陪葬。”邪神看向?旁白色的元神。
那是孟惊蛰耗费了巨大的代价, 方才救回来的妹妹元神。
“没事,打不?你, 我们所有人也都是要死的,不?是早死晚死罢了。”孟惊蛰却显得十分无?谓。
“既然知道打不?我, 你还跟我耗什么?”邪神似是怕孟惊蛰不满意,便又说道:“你若是把身体还给我,我会送你妹妹入轮回。”
孟惊蛰却摇头, 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邪神闻言,立马不屑的说道:“原以为你是个好哥哥,我还敬重你几分,如今看来,你这个当哥哥的,连自己妹妹都不救,也不?如此。”
他自以为阴阳怪气的语气,对孟惊蛰来说却像是毫无作用一般,孟惊蛰只道:“貔貅元神,你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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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听了?愣,他在圣山里等了上万年,对于这世间的好物,他都一清二楚,貔貅元神,自是他志在必?的。
他此时听得孟惊蛰这?番话,却忽然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道:“好啊,原来你也想要貔貅元神!”
他只当孟惊蛰和自己?样,也是个野心家,又想到孟惊蛰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又羡慕的流口水,只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可真是自愧不如了。”
孟惊蛰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解释。
邪神却越发觉?自己的想法靠谱,立时诱惑道:“其实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此界的力量,足够送两人飞升。”
孟惊蛰听了,轻笑?声,说道:“你怎么又这样。”
“又怎么样?”邪神不解。
“又把我当三岁小孩呀。”孟惊蛰叹息,继续说道:“力量的总和不变,它只会转移,不会无理由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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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见自己的忽悠无用,立时恼羞成怒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磨蹭?”孟惊蛰笑了起来,说道:“我是在拖时间啊。”
155、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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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听了, 先是觉得心底一慌,但紧接着,他又恍然道:“你拖时间有什么用,难道还??到下一个帮手吗?”
他心里想得很清楚, 如今这座圣山里, ?够对他构成威胁的人不多, 眼的孟惊蛰是一个,掉下镇魔渊的静和剑尊是一个, 剑冢里的那人是要一个, 除此之?,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他。
剑冢里的那个人, 邪神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 因为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他此时也?感受到自己这个□□的虚弱,自然知道对方不足为惧。
镇魔渊是什么地方, 邪神十分清楚,因而他丝毫不觉得走火入魔的静和剑尊?够爬上来。
“我?到了。”孟惊蛰忽然说道。
邪神听了一顿,依靠着本?,他忽然动了起来。
在他动起来的一瞬间,他原本待过的地方, 就出现一个硕大的坑洞来。
静和剑尊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几人眼。
“镇魔渊, 你如何?逃出来?”邪神满是不解。
他对镇魔渊实在是太过自信,那里镇压着无数魔族。
这些魔族是上古魔族, 比现在存世的那些魔族都要凶狠百倍。
静和剑上此时沾满了鲜血。
而静和剑尊的眼神,也不像之那般鲜红如血,反倒十分清明, 半点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你想用我喂魔物,可有问过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静和剑尊满是冷静的说道。
他的视线落在只剩下白色元神的孟小甜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转瞬便变为坚决。
“这不可?!”
邪神话刚说完,立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侧头朝着不远处的镇魔渊望去。
只见那里魔气如同烧开的水,此时正在不停的翻涌着。
而镇魔渊本就是镇压魔气的在,如此魔气?露,绝非好?。
“你荡平了镇魔渊?”邪神问道。
荡平镇魔渊,对于邪神来说虽不是一件无法完成之?,但即便是他,也觉得不会多么容易。
且在邪神的预测当中,静和剑尊应当那些魔物吞噬,最终和魔物一起,为他用。
因而这般,静和剑尊荡平地下魔渊这件?,才会让他觉得格?难以接受。
静和剑尊没有回答,而是提起手中的静和剑,朝着邪神而去。
孟惊蛰也非常配合的拿起龙吟剑。
师徒一心,倒是给了邪神很大的麻烦,只是他到底是活了数万年的神族,漫长的时光给与他太多馈赠。
对于师徒俩密不透风的攻击,邪神因为这具身体的拖累,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还是稳稳当当的都化解下来,更甚至动用秘法,直接将师徒二人打退。
“过了这么多年,你人族的发展,也不过如此。”邪神十分不屑的说道。
“若是㧐加上我妖族呢。”
长乐不知何时忽然出现,看着孟小甜的元神,同样是一脸痛惜之色。
“一个瞎子,?做什么。”邪神更加不屑。
孟惊蛰看着长乐,眼神有些愧疚,他原本打算用天罗蛛王的胆汁为他解毒,如今天罗蛛王思昔吞噬殆尽,也不知从何处才?为他寻得天罗蛛王的胆汁。
长乐闻言,直接奔向邪神。
奔跑途中,他的身形开始变换。
原本的小少年不见踪影,原地出现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色麒麟。
“杂血麒麟,又有何惧。”邪神这般说着,便似是轻描淡写一般,一掌使出。
高大的黑色麒麟,像是一无知一般,直接的朝着邪神的手掌上撞去。
“快回来!”孟惊蛰赶忙喊道,他上想要阻拦,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黑色的麒麟,撞上那满是诡异神光的一掌,一瞬间便打飞出去。
只是一招,黑色麒麟便打的浑身鳞片暗淡下来,片刻后,又变成了小土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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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剑尊趁着这个间隙,㧐度冲了上去。
邪神却只是随意一档,紧接着看了孟惊蛰一眼,说道:“我不让你了。”
说完,邪神周身气机大作。
原本思昔便是化神后期修士,邪神说完这句话后,他的修为一路增加,似是轻轻巧巧一般,就直接越过了那道无形的门槛。
天空中也开始乌云卷动,似是开始酝酿天劫。
邪神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转而便说道:“天道可欺。”
说完,他一挥衣袖,天上的乌云便尽数散尽,就好像刚刚酝酿起来的雷劫只是一场虚幻。
“连天道都奈何不得我,你几个鼠辈,又有何惧?”邪神说完,一阵恐怖威压砸在众人身上,立时便将众人砸的动弹不得。
法力地位如同叶嫣然和夜生兰,此时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静和剑尊与孟惊蛰,各自拿着手里的剑,正在死命抵抗这股子迅猛而至的压力。
孟惊蛰身上有如背了千钧中担,但他的思路却依旧十分清晰,说道:“你若是真的不惧天道,那何故要对其遮掩,你若是真的不惧我,那何故不一开始便如此??,何必要这般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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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这般厉害,一定是在不为人知处,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孟惊蛰说道。
先邪神虽然厉害,但却没有如此刻这般,让他觉得恐惧,他便明白,邪神定然是舍弃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
邪神心下一虚,但旋即又变为冷哼,道:“就你话多!”
说着,抬手便抓向孟惊蛰,似是不㧐投鼠忌器,只想着在这一瞬取了孟惊蛰的性命。
孟惊蛰身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直接挡住了邪神的这一攻击。
一击不中,邪神也没有半点挫败,反而像是越挫越勇一般,㧐度朝着孟惊蛰抓来。
邪神一击比一击厉害,㧐周密的防护,也不住这般接二连的攻击,阴阳鱼终于发出一?轻响,直接破碎成万千黑白色的灵光。
邪神此时也直直的抓向孟惊蛰的眉心。
孟惊蛰心下大骇,只当自己应当是小命呜呼。
岂料此时身旁突然窜出一道白色影子,直接挡在他的眉心。
156、惊变
孟惊蛰很快便看清楚了这道白色身影。
“妹妹!”
“甜!”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
两个男人全⿺十分紧张的盯着孟甜的元神。
孟甜惨淡一笑, 朝着孟惊蛰道:“我不能……不能一直拖累你。”
“你怎么会是拖累呢。”孟惊蛰喃喃道。
“总是哥哥保护我,我也保护哥哥。”孟甜道。
孟惊蛰用力摇头,道:“你怎么能这么傻。”
孟甜笑了笑,转头直接看着邪神, 道:“我以貔貅的名义, 诅咒你, 永生永世,得非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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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听完, 立脸一沉, 但很快,他又道:“当真是兄妹情深, 拼着连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不, 也跟我同归于尽,可你连我是谁⿺不知道,你的诅咒还有用吗?”
孟甜听了顿脸色黯然, 拿求助的目光看向孟惊蛰,问道:“哥哥,他的名字是什么?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邪神冷笑,道:“他就算知道, 也不会告诉你,一旦告诉你, 你就真的连转世的机会⿺没有了。”
“哥哥,我不来生。”孟甜抓着他的衣袖道。
孟惊蛰却摇了摇头, 道:“我还想留住你的现世。”
孟甜听了一愣。
而邪神脸色却并不好看,他似乎已经识到,孟惊蛰想做什么了。
孟惊蛰已经记不清楚, 自己到底逼了多少滴心头血出来。
但这样的情,他像是驾轻就熟一般,就连一旁的邪神,看着这一幕,⿺心疼得有些麻木。
“心头血有数,你这样无限取血,只怕最死的人会是你。”邪神道。
孟惊蛰理直气壮的道:“便是因取血而亡,我也认了,如果横竖⿺是死,总不好给你留太多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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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完,没有半犹豫,直接发动轮回。
轮回就像是光倒流之数一般,每次使用,⿺会消耗极。
孟甜的元神再度复原,她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情,但却十分疑惑,为什么哥哥本就难看的脸色,怎么忽然变得如同行将就木的人一般。
“你还能救她吗?”邪神问道。
显然,邪神还记得清清楚楚,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间,邪神伸手一,本就虚弱的孟惊蛰,立觉得像是被死亡锁定一般,半⿺不得动弹。
“这次,看还有谁能救你。”邪神恶狠狠的道。
眼见危机就在眼前,孟惊蛰却无法阻止,他看了孟甜一眼,努力张嘴。
的是兄妹之间的暗语。
孟甜原本想上前,在读懂他话中之后,只能顿住。
邪神的攻击倏忽而至,孟惊蛰没有半分阻拦,完全是一副为人鱼肉的模样。
邪神喝一声:“死!”
他的手朝着孟惊蛰的元神抓去,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孟惊蛰这般胡乱糟蹋,他便恨不得将孟惊蛰?得魂飞魄散。
“芜。”
孟惊蛰张嘴。
邪神的手微微一顿。
“你的名字,叫芜。”孟惊蛰继续道:“你的名字被认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呢?”
“芜?你在胡乱什么,我听不明白。”邪神声道。
系统无法应出邪□□字,就连系统也以为是自己无能,孟惊蛰原本也是这样的想法,如今他却觉得。
无法被知,可能是因为对?段位太高,也可能是因为对?在故遮掩。
而这样的遮掩,也不一定是在针对系统。
也有可能是在针对天道。
邪神应当是害怕天道知道他的名字,也可能是害怕天道知道他的存在。
联想到之前邪神用乌云蒙骗雷劫的情形,孟惊蛰忽然觉得一切⿺能得通了。
邪神,惧怕天道听到他的名字。
敌人越是害怕的,孟惊蛰便越是做,即便不能实实在在的伤害敌人,若是能够恶心到对?,孟惊蛰也觉得是赚的。
“你不会真以为,你可以瞒得住天道。”孟惊蛰道。
[来自芜的阴阳值:+10]
“你是什么人,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不应该知道的,你不应该知道的。”芜脸上难得出现慌乱的神色。
孟惊蛰勉强站了起来,但身形摇晃了一下,他失去的心头血太多,此实在是太过虚弱。
“在它发现之前,我一定解决了你!”邪神忽然跳起来,他这一次,不再有半顾忌,抬手便是一阵风卷云涌。
漫天威压,似是所有人一起陪葬。
这一击里满是破釜沉舟之,比他此前的任何一个攻击⿺更加让人觉得骇然。
孟惊蛰深深的看了孟甜一眼,道:“不做傻。”
孟甜再度顿住。
孟惊蛰用最后一力气,摇摇晃晃的朝着邪神冲了过去。
[阴阳值的真?用法,你真的会吗?]
系统忽然跳出来这么一句。
157、决战
孟惊蛰见到这句话, 想也不想的?道:“阴阳值的正确用法,你真的打算教吗?”
[来自系统的阴阳值:+0.5]
系统顿时沉默下来。
孟惊蛰立马又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要继续藏着什么?”
[你身怀数宝,却一直不得其法。]
看到系统样的?应, 孟惊蛰愣了一瞬, 紧接着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邪神的攻击将至, 孟惊蛰直接心一横。
蜃虫幻境。
得到蜃虫很久,但经历过思昔的眉心幻境历险之后, 方才得到一个完整的蜃虫。
而的蜃虫, 一直只是在帮着清心凝神,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攻击性。
轮回法决。
归一剑诀。
以及无数他得到过的功法, 在这一瞬间, 全都使了出来。
无数玄光碰撞交织,即便般手段尽出,孟惊蛰依旧不是眼前个邪神的对手。
左右望了望, 孟小甜此时一脸担心的看着,静和剑尊坐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也只是勉力在支撑着。
里一片狼藉,唯独邪神一个人, 在疯狂作乱的风暴中独立,好似是真正的天神一般, 望着些被他打倒的人类。
“阴阳值,牵动的是情绪。”孟惊蛰忽然低声说道。
“有情绪, 就会有弱点,那他的弱点是什么呢?”孟惊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风暴肆虐,无人回答孟惊蛰的问题。
邪神深深的看了孟惊蛰一眼, 紧接着说道:“你不错,可也到此为止了。”
孟惊蛰看邪神的一双手。
此时正在结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法印。
那法印古怪中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似是能牵动他的心神一般。
孟惊蛰慢慢闭上眼睛,似是引颈就戮一般。
邪神如此,只觉得自己的神体在向招手,只需要一步,就能得到这具自己从前的身体。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一瞬间,孟惊蛰忽然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一个本该死亡的人,忽然来了一波回光返照。
邪神没有在意太多,只想着尽快绞碎孟惊蛰的元神,好彻底抢回身体。
“神体真的是你的吗?”孟惊蛰问道。
邪神听了心下一跳,但的动作却没有停。
“若真是你的,不该招招手就能回去吗?”孟惊蛰继续问道。
望着不断跳动的阴阳值,孟惊蛰也明白,自己的话直接说道了邪神的心坎里。
邪神一生掠夺无数,神体最初的主人自然不是他。
孟惊蛰再接再厉,说道:“既然你么肯定,那就来做个了结。”
孟惊蛰心中升起豪情万丈,望?邪神的眼神中,满是坚决之意。
“此处我早就防得如铜墙铁壁,即便是天道,它也来不了里,凭你又如何能行。”邪神得意的说道。
“天道能来如何,不能来又如何,我终究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孟惊蛰说道。
邪神眼神中满是不屑。
“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孟惊蛰轻轻的念着。
随着的话语,周身开始浮现无数如同指甲盖大小的阴阳鱼。
而原本被邪神牢牢握着的阴阳珠,却忽然变成了一堆粉末,只是风一吹,便直接散了。
每一个阴阳鱼里,都没有太多的力量波动,却还是莫?给人一种惊骇之感。
“我一直寻找别人的情绪波动,我却忘了,我也有情绪波动啊。”
孟惊蛰一念心动,身边的阴阳鱼越发多了起来。
无数的阴阳鱼,全是孟惊蛰的情绪所化,如今只想要杀了邪神,些小阴阳鱼,也受到他的驱使,直直的朝着邪神而去。
是邪神从未见过的功法。
看到这么多阴阳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才多大,如何能自创样厉害的功法……”邪神犹自不相信,孟惊蛰有样的本事。
孟惊蛰没有言语,而是催生出越来越多的阴阳鱼,许是曾经有过意识碎成千万片的经历,此时他驾驭么多阴阳鱼,甚至每一片阴阳鱼都是由不同的情绪所化,但孟惊蛰却没有半点吃力之感。
“即便我要死,也要带着你一起走。”
邪神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朝着孟惊蛰扑了过来,全然不顾扎到自己身上的阴阳鱼,似是要与孟惊蛰同归于尽。
孟惊蛰想退,但却退无可退,控制这么多阴阳鱼以及极为吃力,如何能分神躯抵挡。
邪神的速度很快,伸手直接抓?孟惊蛰的天灵盖。
一片白色的雪花。
孟惊蛰的眉心里,突然飘出一片白色的雪花来。
雪花晶莹剔透,小小的一片,却携带着无尽的雪花之意。
“借你之手,恩怨尽消。”
女子的声音在孟惊蛰耳边响起。
孟惊蛰看了一个双眼失明的姑娘,对方义无反顾的扑?了邪神。
“你该了结的难道不是思昔吗?”孟惊蛰问道,已然猜到,此时的极寒女王,一旦离开的识海,定然是有去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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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到这片雪花之时,脸上顿时满是骇然,喃喃道:“极寒之道的后人,当初我就应该斩草除根。”
极寒女王没有?头,轻声说道:“我要消怨,也要报恩呀。”
说完,她便直接融入那片雪花当中。
雪花直直的砸向邪神的眉心。
小小一片,却砸出了似是千钧的?量一般,邪神的脸上顿时冒出一阵青烟。
许久后,思昔的身体落了下来,赫然已经没了气息。
没有主人控制,天空中乌云散去,露出了晴空万里的情形。
孟惊蛰伸手,碰了碰思昔的身体,但一碰之下,立时变为青烟消散。
“……这就死了吗?”
龙吟剑不敢置信的说道。
孟惊蛰想到自己和极寒女王的双?保险,对方即便不死,在很长时间内,应该也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死了。]
系统突然出声。
[我也要走了。]
孟惊蛰很快便明白,问道:“你的存在,就是因为他吗?”
系统没有?答,而是转而问道:[要救她吗?]
孟惊蛰看?一旁孟小甜逐渐变得透明的元神。
[字符秘境。]
孟惊蛰立时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孟小甜说道:“快进剑里面。”
孟惊蛰自己有过元神寄生神剑的经验,因而想要送孟小甜去字符秘境,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个办法。
孟小甜朝着龙吟剑飘过去,行到半途中,就感受道一股子浓?的吸力。
“慢悠悠的,急死我了。”龙吟剑孟小甜太慢,只能自己动手将人拉了进来。
随着邪神的死亡,似乎圣山禁飞的规定也被破除,龙吟剑直接载着孟小甜朝着山下的断流飞去。
孟惊蛰看?一旁的静和剑尊。
静和剑尊此时虽然不能动,但高阶修士恢复力惊人,只要给足够的时间,就能再度恢复如初。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众人身上。
眼前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裂缝逐渐阔大,天空像是一块玻璃一般破成无数碎片,簌簌往下掉落。
就像是外面封印的结界终于被打破一般,孟惊蛰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
无数的人战在一处。
孟惊蛰看得最清晰的,便是归一剑宗的弟子服。
而战斗的另一边,只能看到几面旗帜。
叶,陈,郑……
世家与宗门之间的战争,甚至还有不少魔族牵涉其中。
孟惊蛰看了一眼已经死成灰的思昔,立马明白,应该是他挑起来的。
从前孟惊蛰眼里,死尸只是死尸,如今看着那么多死尸,清晰的能看到他们身上的能量团,似乎只要招一招手,些能量团就唾手可得。
在这一瞬间,孟惊蛰似乎看了自己飞升的情形。
识海里的蜃虫幻境轻轻翻了个身,孟惊蛰便摇了摇头,原本那种对于能量的迫切渴望,顿时烟消云散。
孟惊蛰心道,得到这具神体的时候,应该也获得了神族对于吞噬力量的天赋,而眼前的一切,显然是邪神引诱思昔提前布下的局。
毕竟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制造杀戮。
邪神原本想要借助神器、魔火和貔貅元神完成最佳状态的复活,复活之后离开圣山,借着外面的杀戮,迅速完成力量吞噬,最终飞升九霄。
只是这一切,如今也都成了空想。
归一剑宗的掌门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孟惊蛰的思绪。
“归一剑宗弟子,速速?归,护卫宗门!”
圣山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圣山外的战斗似乎在继续。
158、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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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刚想休息,便看到了这一行字,无奈他只能又爬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去?”少的?音响了起来。
“出去随便走走。”孟惊蛰随口回道。
“你又要去找那个人, 对不对?”少?音追问道。
孟惊蛰点头。
少叹息一?。
孟惊蛰继续朝外走。
“你等等!”
少喊道。
孟惊蛰脸上?些无奈, 只能说道:“想做什么就做吧, 别委屈自己。”
“好。”
少?音里带着一丝欢快。
?快,一带着锈迹的剑飞了起来, 跟在孟惊蛰的身侧, 随着他一起下山。
明明黑漆漆的夜里,但漫山遍野的夜明石, 倒将下山的路照得透亮。
沿路偶尔能到年轻弟子, 这些弟子在月色下打坐,一副吸收日月精华的勤恳模样。
“这么晚,在修炼?”路过一名弟子时, 孟惊蛰出?询问道。
“回禀师父,弟子一想到自己如今修为低微,便心下焦虑,因而夜不能寐,只恨不得时时修炼, 能得些许进步,便已足矣。”
一番, 配合上他此时勤奋修炼的模样,孟惊蛰差一点就信了。
“这不你的错。”
那弟子闻言, 仰起头来,满期待的看着孟惊蛰,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鼓励?。
孟惊蛰望着他, 十分认真的说道:“你们这样赋不堪的弟子,若不能勤于修炼,便只能落到这样的局面里,这都?正常的事情。”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1]
“弟子自知赋不佳,因而时时刻刻牢记师父的教诲,不敢?一日懈怠,唯恐会辜负师父的教诲。”
李风帆说得十分诚恳,孟惊蛰又道:“你白招猫逗狗、拈花惹草的功夫省下来修炼,晚上就不需要这般努力了。”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1]
李风帆闻言一哽,他知道自己这师父修为高深,但却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弟子的错,辜负了师父的期待。”李风帆做诚恳认错状。
“你没?错。”孟惊蛰随口说道。
李风帆却更加惊慌了,越发努力认错,唯恐孟惊蛰降下责罚来。
“没事,我对你从来就没什么期待,所以你自然不会?错。”孟惊蛰说道。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1.5]
听到师父没?怪罪自己,李风帆的心情没?半分好转,反而却越发觉得难受起来,他心里更情愿孟惊蛰骂自己一顿,也不想听这些不阴不阳的。
“师父,您别取笑弟子……”李风帆?些怯懦的说道。
孟惊蛰摇头,?认真的朝着他说道:“风帆你记住。”
李风帆立马做出一副认真听训的姿态来。
孟惊蛰满脸凝重,继续道:“你要记得你修炼的初心,你为自己修炼,而不为师父修炼。”
李风帆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色,说道:“师父教训的,弟子再也不会做这般主次不分?事。”
孟惊蛰脸上又浮现出回忆?色,说道:“我记得你的初心,好像就吃饱饭?”
李风帆也想起三年,自己穷困潦倒时,被师父收养的模样,暗道自己荒废修炼,实在对不起师父。
“你如今丰衣足食,足够对得起初心,你已经做得?好了,毕竟也不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修仙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孟惊蛰真诚的说道。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2]
李风帆想要从孟惊蛰脸上找到些许挖苦?意,但孟惊蛰满脸都真心实意的感慨,已经打心眼里为徒弟高兴的满足感,一时让李风帆升起一抹不服来。
他自己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可旁人真的对自己没?半点期待,他又觉得不舒服了。
“师父对弟子,难道就没?别的期待吗?”李风帆鼓起勇气追问道。
孟惊蛰这徒弟双目灼灼的看着自己,仔细思考一番后,方才认真的说道:“吃得开心点?”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2]
“师父就不希望弟子出人头地吗?”李风帆问道。
“啊这……”孟惊蛰顿了顿,十分惊诧的说道:“你原来也想出人头地吗?”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2]
“师父难道觉得弟子不配吗?”李风帆问道。
“你难道觉得自己配吗?不努力的人,也配谈出人头地?”孟惊蛰觉得这弟子说十分离谱。
[来自李风帆的阴阳值:+3]
李风帆闻言,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久到孟惊蛰准备继续下山的时候,李风帆方才终于动了。
他俯下身子,长身做揖,说道:“师父今日?教诲,如醍醐灌顶,弟子铭记在心,日后定当勤于修炼,不敢?分毫懈怠。”
孟惊蛰闻言,道:“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精彩,你如今已经吃饱饭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李风帆闻言,却又再三跟孟惊蛰赌咒发誓。
孟惊蛰无奈,只能随意劝了两句,这才继续朝着山下而去。
孟惊蛰一边下山,一边不解的朝着龙吟剑道:“这孩子赋平平,因而我想让他开心过好每一,他又多想了。”
龙吟剑闻言,只道:“你的弟子,哪?真正的平庸?辈。”
她想到这些年来,孟惊蛰收了无数弟子,这些弟子秉性各异,那些勤于修炼的自不必孟惊蛰说,而那些不勤奋的,经过孟惊蛰几次这样“真心实意”的劝解?后,总能起到劝学的效果。
龙吟剑一开始以为孟惊蛰故意的,后来发现孟惊蛰大多数时候都真心实意,可偏偏他每次这样的真心实意,总能造成如今这样的结果。
孟惊蛰修为高地位也高,但对于收徒弟这事,他却来者不拒,不论修为出身,甚至也不管道德品行,他都愿意收下来,只不过他带弟子只带四年。
四年期满,便直接放弟子下山,弟子便想留也留不得。
甚至因为这般,修仙界和魔界的许多人,都争恐后的要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送进来,孟惊蛰明明如今此界的最强战力,却偏偏因为他的来者不拒,倒成了一个奶爸式的大人物。
原本在上一次大战的时候,孟惊蛰本来立下了大功,可因为这张嘴,他得罪了无数人,可因为孟惊蛰教了无数孩子的缘故,居然在修仙界和魔界,都?了十分好的名?。
“罢了,个人?个人的缘法。”孟惊蛰说道,心下却觉得如李风帆这样的普通人,能给自己提供的阴阳值实在太少了。
下山的路?不好走,但孟惊蛰也没?御剑飞行,每一次慢慢走下山,孟惊蛰看着一路的花草树木,都满心的成就感。
圣山万年大战里被毁的神宫遗址,这里原本一片焦土,这些年来,孟惊蛰亲手栽种,才?了如今一路都花红柳绿的模样。
路过沉湖?时,孟惊蛰看了那个船上的渡者。
渡者此时依旧在唱着那首渡船歌。
只如今的精神面貌,倒不像?那般生不如死,反倒一副满脸生机的模样。
甚至在到孟惊蛰和龙吟剑时,那个渡者,朝着两人轻轻点头。
孟惊蛰也回了他一个点头,接着就直接进了沉湖旁边的那座小院子里。
院子里此时正?一个子在盘腿打坐,她面容姣好,呼吸吐纳?间,无数灵气朝着她体内席卷而去。
子似察觉到了?人靠近,她睁开了眼睛,对于孟惊蛰的到来,没?半分诧异的神色。
“你日日都来看我,说不对我?想法?”叶嫣然试探着说道。
孟惊蛰十分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说道:“我如何能配得上你呢?”
叶嫣然如今再如何落魄,也引得万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主,孟惊蛰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配。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看到这般跳动得如此大的阴阳值,孟惊蛰心下一阵畅快,只感觉像在炎炎夏日里喝了一杯冰饮一般舒适。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要关我到何时?”叶嫣然不高兴的问道。
哔嘀阁
她被孟惊蛰关在这里,但孟惊蛰却?未对她?任何不轨?举,只不过每隔几日,孟惊蛰便要来这里,对她说一些不阴不阳的。
这般不上不下,倒似软刀子磨肉一般,让叶嫣然十分难受。
“我敢放你,你真的敢走吗?”孟惊蛰问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叶嫣然心下一梗,事实也真如孟惊蛰所说。
虽然?挑起大战的人其实思昔,但思昔顶着的确实叶辅这个马甲。
叶家为大战的挑起人,在大战?初占尽机,曾经带领数个世家四处屠杀。
如今大战结束,叶家势力消耗殆尽,没?占到便宜不说,反倒树敌无数,修仙界?不少人叫嚣着,要让孟惊蛰交出叶嫣然这个叶氏余孽,但都被孟惊蛰挡了回去。
叶嫣然昔日的那些备胎们,也因为那场大战死的死、伤的伤,倒没?几个能好好护住她。
思昔从希望叶嫣然能够独立成长,但叶嫣然却像然的菟丝花,若不依靠男人,她似乎就没?半点独立行走的勇气。
叶嫣然锋一转,说道:“我?一事不明。”
孟惊蛰立马道:“修炼的问题吗?我刚刚看了一会,便发现你又炼错了,你该这般……”
孟惊蛰一旦打开了匣子,就?些停不下来,叶嫣然的修炼表面上可以,但在他眼里,却漏洞百出。
伴随着不断跳动的阴阳值,孟惊蛰的阴阳值的余额又刷了几百,他也在这场指点中再度获得了为人师表的愉悦。
就连龙吟剑,也在一旁似指点江山一般说了几句。
唯独叶嫣然,脸色越来越差。
“我说的不这个问题。”叶嫣然好不容易抓住孟惊蛰说的间隙,才能这般小小的反抗一句。
孟惊蛰闻言?些诧异,说道:“你?什么问题?对于目的你来说,难道修炼不最重要的吗?”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叶嫣然用力握紧拳头。
“我的错,我以为你这样的处境,应该想要尽快提升实力。”孟惊蛰十分诚恳的说道。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叶嫣然脸都黑了,但也知道下一次到孟惊蛰可能好几后,只能抓住机会问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为何要杀了你?”孟惊蛰反问。
对于孟惊蛰来说,叶嫣然给阴阳值给的十分大方,比夜生兰和剑尊都大方许多,难得遇到这样一只肥羊,他当然要努力薅,怎么能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
“我叶家人,你对我既没?旁的心思,那为何要这般努力护着我?任凭外面那些人如何威逼利诱,你都护着我?”
叶嫣然一开始被孟惊蛰关押,曾提心吊胆过一阵子,后来孟惊蛰不杀自己,这份提心吊胆便变为期待。
孟惊蛰如今实力比静和剑尊要强,修仙界第一强者,若能够留在这样的强者身边,得几分宠爱,叶嫣然倒也觉得不亏。
可孟惊蛰却没?动她。
叶嫣然自负?貌,也知道如何才能获取一个男人的心,可她的这种种手段,在孟惊蛰身上都碰了软钉子。
“因为你??用。”孟惊蛰实实说。
系统虽然已经离开,但他要阴阳值的债,更甚至,他要遵守和系统的约定,不像别人透露阴阳值的存在。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10]
孟惊蛰这样的回答,却只让叶嫣然觉得被敷衍了。
“我既然这么?用,那可以给我一枚冰晶果吗?你从来不限制我修炼,你也希望我修为增长,对吗?”叶嫣然说道。
她的修炼已经进入瓶颈,如今单靠自己,她觉得无法取得突破,因而才想着要借助外力,此次索取,她也只一次试探而已。
但孟惊蛰却半点都不在意她的修炼,不拦着她修炼因为觉得没必要,但给她提供修炼资源,孟惊蛰更加觉得没必要。
“这个吗?”孟惊蛰拿出一枚洁白的冰晶果来。
冰晶果颜色雪白,只一眼,便给人一种沁人心脾?感。
叶嫣然立时深吸一口气,满眼期待的看着孟惊蛰。
孟惊蛰本想直接拒绝,而后突然想到自己最近从弟子身上学到的阴阳语气,便说道:“你如此?丽,合该享用这世间的一切。”
叶嫣然立时眼一亮,倾身向,露出一副任君采劼的姿态来。
可孟惊蛰说完这句?后,却直接将果子一口吞了下去,吃完评价道:“味道真不错。”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20]
孟惊蛰刷够了阴阳值,这才心满意足,朝着她说道:“你这样的修炼速度,想要离开这里,再过一千年吧。”
[来自叶嫣然的阴阳值:+20]
孟惊蛰直接离开,刚出小院子,龙吟剑便凑到他身边,说道:“你不对劲。”
159、番外一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 说道:“你听出来了?”
龙吟剑闻言倒是一愣,说道:“什么听出来了?”
她这般一说,倒是换成孟惊蛰诧异了,只道:“是我的错, 高估了你。”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纵然龙吟剑和孟惊蛰相伴多年, 但她依旧还是会忍不住被孟惊蛰牵动情绪, 她索性也猜不明白,直接道:“你有话说清楚, 别藏藏掖掖的。”
孟惊蛰倒是有些好为人师, 直接道:“我那些话你以为是说给她的?”
“难道不是?”龙吟剑反问。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表面上我在教她, 实际上是在教你啊。”
龙吟剑一怔, 紧接着一阵青烟,龙吟剑消失不见,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绝色少女。
“你又憋着什么坏?”少女娇声叱问。
哪怕绝色当前, 孟惊蛰依旧面不改色,十?不怕死的说道:“你的修炼是不是出了岔子?为什么这么慢?”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5]
龙吟抿住嘴,瞪向孟惊蛰。
哪怕有阴阳值刷新,但孟惊蛰还是像没有意识到问题一般,把想说的话继续说了出来。
“还是说你天生脑子不够好?也对, 你的本体才那么大,能够装脑子的地方也不够, 估计脑容量太小了。”孟惊蛰煞有介事的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龙吟伸手一抓,地上一块小石头直接飞到她手上, 她抬起手,当着孟惊蛰,轻轻一扬, 那小石头抓成的粉末差点糊了孟惊蛰一脸。
孟惊蛰皱了皱眉,那些粉末便在空中定住。
“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龙吟剑不解,她不能直接对孟惊蛰动手,便只能这般杀鸡儆猴吓唬孟惊蛰,但孟惊蛰的反应却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粉末的大小、数量。”孟惊蛰说道。
龙吟还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细细的观察了那一堆半空中停顿的粉末许久,依旧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孟惊蛰问道。
话语间,好似他讲的十?浅显易懂一般。
龙吟底忽然升起一抹她非常熟悉的感觉。
堵心。
“说清楚。”龙吟没忍住朝孟惊蛰翻了个白眼。
孟惊蛰无奈叹息,说道:“你修炼了这么多年,随便表演一个粉碎小石头,居然能交出这样的成绩?”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大小不一,形状不规整,你好好想想,你的修炼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孟惊蛰理直气壮的质疑。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20]
每颗粉末粗细不会超一毫米,彼此间的差距也是纳米,偏偏孟惊蛰眼睛尖,抓着这一丁点的细微差别,逮住龙吟剑说教。
“你……”
孟惊蛰像是没看到少女突变的脸色一般,接着说道:“你虽然不是人,但修炼之事也不能耽搁,你运气好,得了圣地之,才能如人一般修炼。”
“若是别的神器得了圣地之,努力修炼的话,现在估计孩子都满地跑了吧。”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20]
“别的神器厉害,你就去找别的神器啊!”龙吟大声说道。
孟惊蛰自然察觉不了龙吟话语中的那一丝异样,反倒是遵从本心的说道:“那就不必了。”
龙吟闻言,满心怒气稍稍缓解,只是依旧还别扭着,看孟惊蛰哪里都不顺眼。
孟惊蛰又道:“毕竟我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龙吟闻言,怒气又起,说道:“那你大可以去习惯别的神器啊!”
孟惊蛰望着她突然生气的样子,先是诧异,紧接着竟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龙吟咬着牙问道。
“你脸变得真快,一会红一会白的,真有意思。”孟惊蛰笑着说道。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龙吟双拳紧握,张了张嘴,想要跟孟惊蛰说点什么,但看着他跟个傻子一样,似乎没有半点开窍的样子,当即转身就走。
孟惊蛰见她这般,便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龙吟剑虽然是把剑,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但脾气却很像人。
况且,龙吟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一旦生气,总能憋住许多天都不理孟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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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赶忙追了上去,说道:“你别生气。”
少女停住脚,转而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不想跟我绑在一起,但我现在有了圣地之,总有一天会修炼成人的。”
龙吟一想到真的有那一天,她心下便满是不舍,但还是说道:“等我真的变成人,那就不会再跟你绑在一起了。”
神器择主,全看神器的意,可龙吟剑总是在心底跟自己说,她是忠贞的神器,当一天的神器就不会轻易换主人。
如此这般,她便可以一直跟在孟惊蛰身边。
可若她不再是神器了,而是变成了人,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孟惊蛰身边。
“你变成了人,要去哪里?”孟惊蛰问道。
少女回头来,瞪了他一眼,似是赌气一般,说道:“离你离得远远的!”
孟惊蛰闻言皱眉。
少女见他不说话,就道:“你是不是就盼着我离开呢?你放心,到时候我绝不会死缠烂打。”
孟惊蛰摇头,说道:“你虽然年纪很大。”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30]
不管是人还是剑,年龄是女性心头永恒的一根刺。
孟惊蛰眼皮一跳,也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立马改口道:“但是心理年龄还?小。”
少女没听出来这依旧不是什么好话,反而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
孟惊蛰继续说道:“你要是离我太远,我不放心。”
少女的神色彻底缓和下来,说道:“你不想我离开吗?”
孟惊蛰没有多想,只依存本心,说道:“哪怕你变成了人,我也不想你离开。”
龙吟低下头,强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
孟惊蛰又补充道:“你一不聪明,我也?怕以后要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捞你。”
[来自龙吟的阴阳值:+10]
少女抬起头来,又变成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刚想发作,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孟惊蛰,给我出来!”
160、番外二
这声音中带着?丝沙哑, 就像是一个正处在变音期的少年。
世人皆知这座处于修真界和魔界交界处的地方,是孟惊蛰的道场所在,因而敢来这里撒野的人,绝对是万中无?。
而既然这人敢如此叫阵, 显然众人也?会真的将他?做?个普通少年。
圣山上徒弟数, 虽是夜间, 但此时也有?少弟子出来观望。
孟惊蛰神情未变,看了龙吟?眼, 说道:“莫慌, 我出去会会这人。”
龙吟娇哼一声,说道:“你?我是什么了。”
孟惊蛰方才醒悟, 说道:“差点忘了, 你还?是人。”
看着少女的外表,孟惊蛰总是会觉得她很娇弱,因而很惯性的就将她摆在一个被保护的位置。
少女直接化身为剑, 跟随在孟惊蛰左右。
圣山外的阵法,此时已经开始晃动起来,?阵一阵,恍若是地动山摇?般。
孟惊蛰没有稳固这个阵法,而是一个瞬移, 便已经出现在山外。
他也见到了此次前来叫阵之人。
?个魔族。
对方样貌十分年轻,但身上传来的气息, 却似是一位魔尊。
“听闻龙吟剑在你手中?”来人倒是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孟惊蛰轻轻点头。
少年见到孟惊蛰身旁追随的那把剑,眼神顿时有了波动。
“主上, 主上,这就是龙吟神剑啊,我过去曾经见过的。”跟在少年身后的?个魔族说道。
孟惊蛰看了那魔族一眼, 他的记性很好,虽然当初只是十分随意的看了这人一眼,如今也过去了许多年,但他还记得这人。
“你是昊雪的手下?”孟惊蛰问道。
昊雪早就下落不明,而这个眼熟的魔族,是从前昊雪当打劫党时的手下之?。
这人闻言,眼神?转,立马朝着那少年魔族说道:“主上,主上,就是他杀了我的旧主,同为魔族,你可一定要为我旧主报仇啊!”
少年冷哼一声,说道:“魔族自相残杀我?管,但若是被你这个外人杀了,我就管定了。”
孟惊蛰闻言,颇有些哭笑?得,说道:“你们魔族杀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为何还讲究起师出有名了?”
在他印象里,魔族杀人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因而孟惊蛰才会觉得这少年不对劲。
[来自云熙的阴阳值:+5]
魔族少年眼神落在一旁的神剑上,有些?自然的说道:“胡说,我们魔族明明是最讲道理的,我们是世间最值得追随的?族。”
孟惊蛰立马明白了,云熙之所以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大概是因为听说了龙吟剑会择主之事,故而想要给龙吟剑?个好印象。
龙吟剑却只是冷哼了?声,朝着孟惊蛰又靠近了两分,表达自己对云熙的嫌弃。
“你是魔族哪一支?”孟惊蛰问道。
“什么哪一支,如今我家主上已经?统魔界,是整个魔界之主了!”那手下得意洋洋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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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惊蛰听了却微微皱眉,云熙虽然一身力量强大,但这脾气性子,总是给人一?十分?靠谱之感,因而对于此事,孟惊蛰心中便忍?住带了几分怀疑。
“你既是从魔界来,那风歧魔尊可安好?”孟惊蛰问道。
㥮昔死在圣山,如今的风歧魔尊,是好?容易修成化神的夜生兰,于孟惊蛰而言,她也是一个关系?错的故人。
“我家主上麾下魔兵魔将数,只消三日,便能踏平区区风歧!”又是那手下在抢答。
对于底下人如此懂事,云熙只是高高扬着头,做出一副十分自得的模样来。
“哦,那这么说,还没有踏平呢。”孟惊蛰随口说道。
那手下立马道:“依照我家主上的本事,那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
“前面说三天,怎么又变成易如反掌了,到底要多久啊?”孟惊蛰十分严谨的问道。
“这……”那手下?愣。
云熙瞪了他?眼,紧接着说道:“听闻风歧魔尊与龙吟剑交好,故而本座特意恕了风歧魔尊。”
说着,他看向?旁的龙吟剑。
可龙吟剑却依旧是一副十分?待见他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失落。
孟惊蛰闻言,便道:“实践出真知,这样的,还是跟风歧魔尊打过再说吧。”
[来自云熙的阴阳值:+10]
云熙?理解孟惊蛰的严谨态度,反而觉得他这是瞧不起自己,立时一挥袖子,身后便出现黑压压?大片,全是魔族。
“我有百万王师,小小风歧,何足惧之,便是你这座阴阳圣山,覆灭也只在顷刻之间!”
孟惊蛰只是看了?眼,便心酸的差点落下泪来。
望着这大片魔兵魔将身上缺斤少两的盔甲武器,孟惊蛰心下暗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魔族居然还是这么寒酸!
161、番外三
“怎么样, 怕了吧?”云熙得意洋洋的说道。
孟惊蛰心㤘一声叹息,又看了一眼他?些魔兵魔将,只道:“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卖你一些装备。”
[来自云熙的阴阳值:+10]
云熙眉头皱起, 道:“你是不是瞧不起人!”
说话间, 他周身魔气汹涌, 天空中乌云翻滚,看起来声势浩大。
只是比?更加厉害的阵仗, 孟惊蛰也曾经见过的。
孟惊蛰轻轻一挥, 天空中翻滚的乌云退散,冷冷月华再度洒满人间, 之前的一切, 就好似是一场幻觉一般。
云熙此时心底却是一突,操控天象,?对于化神期修士来说依旧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他刚刚如此出手,本是为了声夺人,好镇住孟惊蛰,却没想,孟惊蛰只是?般轻描淡写的就化解开来。
云熙深深的看了一眼孟惊蛰, 虽然修仙界将?人传得神乎其神,但云熙晓孟惊蛰的年纪。
孟惊蛰如此年轻, 就有了如此修为,?人只怕?觉得孟惊蛰天纵奇才, 但云熙想的却是年纪太浅,注定?底蕴不深,因而不管?界传言如何厉害, 云熙心中总觉得孟惊蛰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心㤘暗道只是天象而已,真要比较,还得真的动了手才道。
魔族向来直接,云熙不再说什么废话,直接朝着孟惊蛰袭。
孟惊蛰?一时间不是反击,而是躲避。
他倒不是出于害怕,而是想仔细观察一㤘云熙的路数。
可他?样躲避的姿态,却让云熙信心大增,只觉得对方果然是虚有其表,云熙的攻势也越发迅猛起来。
攻势迅猛,泄露出来的魔气也越发汹涌。
圣山和其他地方不同,?里是魔气灵气交汇之地,因而无论是修仙者还是魔族,在?里都能如鱼得水。
孟惊蛰细细感受了一番云熙身上泄露出来的魔气,心㤘也是暗暗吃惊。
云熙是孟惊蛰见过的所有魔族中,魔气最浑厚的一个,如此浑厚汹涌的魔气,便是从前伪装风歧魔尊的思昔也比不过。
“魔气如此澎湃,不愧是你。”
面对孟惊蛰的夸赞,云熙只觉得通体舒畅,当即也有些飘忽,说道:“你此时认输,还来得及。”
孟惊蛰又看了他身后的?些魔兵魔将,虽然?些人的装备十分寒酸,但?个人数与阵仗,绝对远远超过其他魔族。
“拥有如此多的魔兵魔将,难怪你能统一大半个魔界。”孟惊蛰真心实意的说道。
云熙闻言,更是得意,说道:“既如此,你道怕了吧。”
孟惊蛰点点头,说道:“魔气雄浑,魔将众多,我确实有些怕了。”
云熙立马说道:“你乖乖让出龙吟剑,我可饶你一命!”
“听闻魔族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师兄,师父不是?魔族的对手,我们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们尽快逃吧!”
听入门的弟们?般说,立时得了老弟们的严厉呵斥。
“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大敌当前,自该与圣山共存亡,如何能说出?样贪生怕死之语!”
其他年长的弟们也纷纷呵斥,倒是有一个弟,十分奇怪的问道:“你们为何?觉得师父打不过呢?”
“师父言语间已经满是惧意了。”有弟回答道。
“惧意?师父不是对谁都?样说话吗?如?正道天骄,妖族之主上门时,师父也是?般说的,可结果呢?”
?弟的一番话,顿时唤醒了众人并不久远的记忆。
正道天骄上门切磋的时候,师父也是?般,对着天骄的功法与灵力大加赞赏,口中也不断说着“自谦”的话语。
可等真刀真枪对上时,结果呢?
众人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壁。
?石壁原本光洁平整,但此时上面却多了一块凹的地方。
?凹槽处的大小,恰恰与一个人形差不多。
回想起?位风度翩翩的正道天骄,师父不出手时,对方花里胡哨的招式,就像是给众人表演了一场视觉盛宴,而等师父真的出手了,?位正道天骄,只一招,就被师父踹石壁上。
最终还是他的同门费尽力气,才将他从石壁上抠出来的。
众人恍然想起师父将人打成?样后说的?句话。
“你?样的年纪,就能拥有如此汹涌澎湃的灵力,果然不愧你天才之名。”
他们的师父不过百岁,而?位正道天骄,已经四百岁了,?话一出,?位挂在石壁上的天骄,气得当场脸都绿了。
“听说?位天骄回后,伤都没养好就开始闭生死关,只道不飞升不出关。”有弟戚戚然说道。
“他?还算好的,?位妖皇才是真的倒霉呢,妖丹都被师父拍了出来,听说修为直接倒退几百年。”
“活该,让他欺负长乐妖王,师父自然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弟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想自家师父的丰功伟绩,原本的一丝担忧,顿时全都烟消云散。
而此时圣山?的孟惊蛰,朝着云熙说道:“你?样的存在,对于圣山是个天大的威胁。”
云熙闻言,目光贪婪的看向龙吟剑,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孟惊蛰已经摸清楚了云熙的路数,对于此时他更加迅猛的攻击,更加能对症㤘药的还手,方才显得他的回击越发尖锐。
原本以为自己站在上风的云熙,还没有高兴两秒钟,便面对起孟惊蛰疾风骤雨般还手,他只觉得像是在面对一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留在?里始终是个祸害,所以,我还是送你回吧。”孟惊蛰淡淡说道。
“我既来了,想让我离开,没?么容易!”云熙说道。
孟惊蛰直接一跺脚,天空中出了一道缺口。
从?缺口中溢出不少魔气来。
云熙顿时愣住了。
?道缺口,俨然可以通向魔界。
更或者说,魔界被孟惊蛰捅了一个窟窿出来。
孟惊蛰又是一脚,直接踹在云熙身上,说道:“再见。”
云熙被直直的踹?个窟窿里。
“孟惊蛰!”云熙在空中大声喊道。
[来自云熙的阴阳值:+30]
孟惊蛰转头看向?些魔兵魔将,问道:“你们也要动手吗?”
魔兵魔将们俱是一惊,立时齐齐倒退步。
“孟惊蛰,我来迟了,云熙呢?”
夜生兰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身后带着数百个装备精良的魔族兵将。
云熙的手㤘们,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只一眼,他们就看了夜生兰手㤘兵将身上亮晶晶的装备,顿时羡慕的直流口水。
孟惊蛰看她,轻轻一笑,说道:“他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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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兰见孟惊蛰毫发无伤,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心底又是一阵失落,孟惊蛰?般强大,她便是想帮忙也无从㤘手。
“你气息不太稳,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孟惊蛰关切的问道。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5]
为了给孟惊蛰解围,因而耗费魔气努力加快速度赶?里的夜生兰,听?话后,心底的?一丝少女?丝顿时烟消云散。
“出了问题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能讳疾忌医,讳疾忌医你明白吗……”孟惊蛰见她不语,反倒喋喋不休的说教了起来。
“你既然没事,?我就回了。”夜生兰也扛不住孟惊蛰的絮叨,直接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犹豫。
孟惊蛰见她离开,可他话还没有说完,索性他教程快,直接追上,愣是将话说完了方才停㤘。
他追了一路,竟是直接将人送了风歧城?。
“城中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你了。”夜生兰听他絮叨了一路,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孟惊蛰话说完了,见对方驱赶,也没发觉哪里不对,直接转身就走。
等没有旁人之后,龙吟方才开口说道:“你连自己讨人嫌都不道。”
孟惊蛰疑惑的看着她,说道:“什么讨人嫌?我向来和蔼友善,怎么?有人不喜欢我。”
龙吟完全没想,孟惊蛰居然有脸说出?样的话来。
“了风歧城,人家都不留你做客,还不是你太讨人嫌?”龙吟说道。
“你还不是人,所以还不懂。”孟惊蛰说道。
“你又懂了?”龙吟疑惑。
“云熙上门挑衅,只有她不远千里跑来援助,她把我当真朋友呢。”孟惊蛰说道。
龙吟想起夜生兰?副焦急的模样,心㤘忽然有了一丝酸意,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何不长相厮守。”
孟惊蛰看了她一眼,说道:“长相厮守,?是爱人才可以做的事?。”
龙吟忍不住追问道:“?你有想长相厮守的人吗?”
孟惊蛰闻言沉默,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
龙吟又道:“没有她你的日就过不㤘的人,?样的人你有吗?”
孟惊蛰脑中?一个浮的面孔,是孟小甜。
但很快又想起来,小甜似乎已经离开很多年了,但他除了偶尔的想念,却也不?觉得离了小甜日就过不㤘了。
孟惊蛰摇了摇头,说道:“?个?界离了谁,都?照常发展。”
龙吟听了,也不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喜悦更多一点。
龙吟又问道:“?种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她离开你身边的人,有吗?”
孟惊蛰沉思许久,望着眼前的龙吟剑,他和龙吟剑并肩作战?么多年,彼此都十分熟悉,龙吟剑就像是孟惊蛰的一只手。
他不愿意砍掉自己一只手。
“我仔细想来,如果真的有?样的存在,?大概就只有你了。”
162、番外四
“阿娘, 们要去哪里?”
小孩被一身狼狈的母亲拽,沿黑漆漆的通道往前跑。
母亲无暇顾及孩的问话,她一边跑,一边不住往回看, 似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母俩也不知在黑暗里走了多久, 似是碰到了什么机关, 面前的石壁缓缓打开,石壁外的阳光, 刺得她半天都睁不开眼睛。
这就是外面吗?孩心中好奇的想到。
母亲直接拉过她, 出了石门,绕过寒潭, 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 身后此时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
“阿娘。”小孩刚刚开口,就被母亲捂住了嘴。
追来的人是她的父亲和哥哥,两人在林子里四处寻找, 口中喊母亲和妹妹的名字。
小孩很想开口回应,?却被母亲捂住了嘴巴,等到父亲和哥哥走远之后,她方才不解的问道:“阿娘,为什么?”
狼狈的母亲眼中满是泪水, 没有解释,而是抱?小孩, 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林子很大,似是永远都跑不出去一般。
也不知跑了多久, 母亲忽然停了下来,她到了身后传来的?静声。
母亲忽然将小孩一把推进了一旁的河里。
“沿河往外走,越远越好, 永远都不要回来!”母亲说道。
“阿娘?”小孩还是满心不解。
“这世上没有人比更爱你,不要回来。”母亲说,将一块可以隐匿气息的玉佩挂在儿的身上。
小孩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用力一推。
说完这些话,最后看了自己的儿一眼,这个一身狼狈的母亲,方才转过身去。
她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一条修长的声音。
“玉儿呢?”男子沉声问道。
“不知道。”人说道。
男人瞬间沉下脸来,说道:“献祭神灯,这是谷中大事,乃是荣耀,岂容你妇人之仁。”
到这些的话,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顿时激?的说道:“什么样的荣耀,会让一个父亲害死儿?”
男人脸上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十分坚定的说道:“为了血脉再,这么一点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人到这话,却没有半点体谅,反而依旧一脸不认同的看自己的丈夫。
“玉儿资质好,是这一代中唯一能够和神灯产生感应之人,有她献祭,定能事半功倍,长生谷多年蛰伏,等得不就是这一日吗?”男人自以为苦口婆心的说道。
可一个母亲的心里有儿,哪里能管得了谓的祖宗家业。
她是用力摇头,如何也不肯说出儿的下落。
“你当真不肯说吗?”男人问道。
人望自己的丈夫,留眼泪摇头,说道:“不在乎别的,希望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
男人无奈叹息一声,似是没有办?一般,将人拥入怀里。
小孩不知何时从河里爬了出来,躲在一棵树后,远远的便看见父母相拥,好似一对璧人。
小孩见了这一幕,刚想出声,便吓得瞪大了眼睛。
“们不管那些,一家人逃得远远的……”
人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受到心口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她似是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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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眼中满是沉痛。
“对不?,叛谷之人,该死。”男人将匕首从人的心口□□,又再度刺了进去。
如此几次,人彻底咽了气。
远处的小孩,一手紧紧的抓玉佩,另一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就那样缩在原地,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敢有半点?作。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她在原地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躲过了父亲和兄长一轮又一轮的搜查。
就在她以为自己安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小孩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前行。
一道高大的影子投射在小孩身前的地面上。
小孩立时屏住呼吸。
她在谷中长大,那些凶猛的妖兽还存在吓人的故事里,她从来都不曾亲自面对过。
妖兽从她身上一步跨过。
望妖兽似乎要走远,小孩刚想送一口气,那妖兽却又折返回来。
妖兽在小孩身前停了下来,它的鼻子?了?,四处轻嗅,似是要找出气息的来源。
小孩紧紧抓住身前的玉佩,半点不敢?弹。
妖兽见找不出异常的原因,显得有些急躁,当即用力在地上重重拍下。
小孩当场就被这阵仗激得飞了出去。
因为这样一遭变故,她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妖兽见到是个人类幼崽,当即吞了吞口水,快速跑到小孩身边,张开血盆大嘴。
小孩吓得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痛苦却并没有降临,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见到妖兽依旧张大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没有半点波澜。
“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
小孩抬?头来,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一身白衣,好似是仙人下凡一般。
她想?母亲说过的,长生谷外面有很多厉害的仙人,若是能有幸遇到,一定要拜个厉害的师父。
“师父……”小孩讷讷喊道,用这近乎愚笨的方式来拜师。
静和剑尊闻言一愣,?还是问道:“你的家人呢?”
小孩想到自己在林中看到的那一慕,她的父亲杀了母亲,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家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玉萃,叫玉萃。”
163、番外五
“好, 从此我便是你师父了。”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还傻傻站在原地,丝毫不知道自己应该跪下来拜师。
静和剑尊看着小女孩好像不太聪明的模样,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怜惜。
从未收徒的静和剑尊, 带了一个女弟子回来的事情, 很快便传遍整个宗门。
而这个小女孩, 很快便长大,出落的也越发美丽。
宗门内流言纷纷, 但静和剑尊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
“还没学会吗?”静和剑尊的声音里毫无波澜。
被这般询问, 玉萃也没有太过害怕,知道静和剑尊脾性的她, 反而凑得更近了一些, 撒着娇求:“师父再教一遍,这一次我一能学会。”
静和剑尊听到这句耳熟的都能起茧子的话,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又认认真真的演示了一遍。
玉萃全神贯注的盯着,可就像是天生不会修剑一般,任凭她如何努力学习,却还是缺了那么一根弦。
静和剑尊又问道:“学会了吗?”
看着玉萃脸上依旧迷茫的模样,静和剑尊便知道她还没有学会。
“罢了,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静和剑尊这般说着,他心下已经开始想着, 要研究出方法来,直接将功法传到玉萃的脑子里。
“师父, 是不是女弟子天生都不太适合剑呀?”玉萃很努力的学习了,但她还是很难有所收获。
静和剑尊很想安慰自己的徒弟,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不是女弟子不适合, 是你不适合。”
听到这话,玉萃脸上神情一暗,只觉得手上的剑似是有千斤重一般。
她进入宗门时间越久,听到的流言就越多,一想到剑第一人的师父,那么想要传承自己的剑,而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却是一个废材,玉萃心里就觉得十分愧疚。
“师父,对不起。”
静和剑尊诧异,:“学不会就学不会吧,你别多想,也不必歉。”
玉萃见师父还在安慰自己,心下便越发觉得歉疚。
“师父很想要一个传人吗?”
静和剑尊点点头,他虽然收了玉萃为徒弟,但对于自己的剑传人选择依旧十分严格,也从未将希望放在玉萃身上。
修炼对于他来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但玉萃身上,却像是天大的难事一般,身为天才的静和剑尊,对于徒弟的困境,一直以来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状况。
见她似是庸人自扰,便安慰道:“你放心,我对你一直没有太高的期望。”
玉萃听到这话,心下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自己天赋平平,也确实担不起师父的期待。
静和剑尊寻找传人一事,不仅他自己上心,就连宗门内,都十分挂心此事。
只是宗门送来无数个号称是“剑天才”的少年,在静和剑尊的试探之下,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而试了许久,他依旧没有找寻一个合适的弟子。
“师弟,这一批人,你又不满意吗?”掌门问道,目光掠过不远处正在刻苦练剑的玉萃的身上。
只一眼,掌门便能看出来,师弟收的这个女徒弟,于剑并没有什么天赋。
“都是些天资平庸之辈。”静和剑尊轻描淡写的说道,丝毫不顾及掌门的儿子,也在这一批人中。
掌门闻言一顿,问道:“那这一个呢?”
静和剑尊自然明白掌门所指是谁,便道:“虽无天赋,但孝心可嘉。”
这一语,便是直接将所有的问题都掩盖了过去。
“男女有别,她生得如此美丽,既没有天赋,不若交给岐山来教导,学一些歧黄之术,总比这些打打杀杀的功夫好。”掌门淡声说。
静和剑尊闻言,倒是第一时间问道:“可是宗门内那些流言,也影响了师兄?”
掌门摇了摇头,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归一剑宗是正第一宗门,决不能出现丑闻。”
静和剑尊压下那一丝心虚,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师兄莫要胡言,若是不小心船样出去,只怕会坏了她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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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眉头一皱,说道:“既是为了她的清誉,那便更应该将她交给岐山教导。”
静和剑尊多年来都是孑然一身,带玉萃回来后,试图朝夕相对十年,倒让他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而对于掌门的提议,即便知道理由十分正当,但还是一百个不愿意。
“歧黄之术,岐山能教,我就不能教了吗?”静和剑尊说道。
掌门一听这话,便知道师弟是打算一意孤行了,便转而说道:“弟子入门十年,也该进行第一次历练了。”
静和剑尊闻言沉默不语,师门试炼,是归一剑宗的门规,便是他也无法阻拦。
只是一想到玉萃稀烂的本领,静和剑尊便完全无法放心。
“师弟若是不放心,我自会给她安排办事妥帖的同门相随。”掌门说。
静和剑尊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点头,认同了掌门的安排。
距离师门试炼任务越近,静和剑尊对玉萃的教导便越发严厉。
静和剑尊放弃了让她继续在剑上折腾的心思,转而教起她防守的功夫,等到她真要进行师门试炼的那一日,又教给她无数丹药傍身。
“师父不能和我一起去吗?”对于要离开师父,玉萃自然十分不舍。
静和剑尊早就在她身上下了印记,但还是说:“师门试炼任务,须得你自己完成,不要一直想着依靠他人。”
玉萃闻言,脸上神情一黯,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归一剑宗。
静和剑尊遥遥望着徒弟远去的背影,也不知站了多久,方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连数日,全都未曾外出,对着洞府里的几块石碑,将自己的剑气小心翼翼的注入其中。
静和剑尊已经不再相信旁人推荐的所谓“剑天才”,他便想出了用剑气碑试炼,想要用自己的方法,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传承之人。
制出五块剑气碑后,静和剑尊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功夫查看自己先前设下的印记。
细细查看之下,便发现玉萃所在的位置,与她进行试炼任务之地,却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只是一瞬间,静和剑尊便意识到徒弟出了事,没有太多犹豫,他便直接离开宗门。
太渊林,静和剑尊循着印记,又到了这片林子里。
他很快便到达了一个山洞前。
164、番外六
“好, 从此我便是你师父了。”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还傻傻站在原地,丝毫不知道自己应该跪下来拜师。
静和剑尊看着小女孩好像不太聪明的模样,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怜惜。
从未收徒的静和剑尊, 带了一个女弟子回来的事情, 很快便传遍整个宗门。
而这个小女孩, 很快便长大,出落的也越发美丽。
宗门内流言纷纷, 但静和剑尊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
“还没学会吗?”静和剑尊的声音里毫无波澜。
被这般询问, 玉萃也没有太过害怕,知道静和剑尊脾性的她, 反而凑得更近了一些, 撒着娇求:“师父再教一遍,这一次我一能学会。”
静和剑尊听到这句耳熟的都能起茧子的话,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又认认真真的演示了一遍。
玉萃全神贯注的盯着,可就像是天生不会修剑一般,任凭她如何努力学习,却还是缺了那么一根弦。
静和剑尊又问道:“学会了吗?”
看着玉萃脸上依旧迷茫的模样,静和剑尊便知道她还没有学会。
“罢了,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静和剑尊这般说着,他心下已经开始想着, 要研究出方法来,直接将功法传到玉萃的脑子里。
“师父, 是不是女弟子天生都不太适合剑呀?”玉萃很努力的学习了,但她还是很难有所收获。
静和剑尊很想安慰自己的徒弟,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不是女弟子不适合, 是你不适合。”
听到这话,玉萃脸上神情一暗,只觉得手上的剑似是有千斤重一般。
她进入宗门时间越久,听到的流言就越多,一想到剑第一人的师父,那么想要传承自己的剑,而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却是一个废材,玉萃心里就觉得十分愧疚。
“师父,对不起。”
静和剑尊诧异,:“学不会就学不会吧,你别多想,也不必歉。”
玉萃见师父还在安慰自己,心下便越发觉得歉疚。
“师父很想要一个传人吗?”
静和剑尊点点头,他虽然收了玉萃为徒弟,但对于自己的剑传人选择依旧十分严格,也从未将希望放在玉萃身上。
修炼对于他来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但玉萃身上,却像是天大的难事一般,身为天才的静和剑尊,对于徒弟的困境,一直以来都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状况。
见她似是庸人自扰,便安慰道:“你放心,我对你一直没有太高的期望。”
玉萃听到这话,心下不免有些失落,但也明白,自己天赋平平,也确实担不起师父的期待。
静和剑尊寻找传人一事,不仅他自己上心,就连宗门内,都十分挂心此事。
只是宗门送来无数个号称是“剑天才”的少年,在静和剑尊的试探之下,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而试了许久,他依旧没有找寻一个合适的弟子。
“师弟,这一批人,你又不满意吗?”掌门问道,目光掠过不远处正在刻苦练剑的玉萃的身上。
只一眼,掌门便能看出来,师弟收的这个女徒弟,于剑并没有什么天赋。
“都是些天资平庸之辈。”静和剑尊轻描淡写的说道,丝毫不顾及掌门的儿子,也在这一批人中。
掌门闻言一顿,问道:“那这一个呢?”
静和剑尊自然明白掌门所指是谁,便道:“虽无天赋,但孝心可嘉。”
这一语,便是直接将所有的问题都掩盖了过去。
“男女有别,她生得如此美丽,既没有天赋,不若交给岐山来教导,学一些歧黄之术,总比这些打打杀杀的功夫好。”掌门淡声说。
静和剑尊闻言,倒是第一时间问道:“可是宗门内那些流言,也影响了师兄?”
掌门摇了摇头,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归一剑宗是正第一宗门,决不能出现丑闻。”
静和剑尊压下那一丝心虚,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师兄莫要胡言,若是不小心船样出去,只怕会坏了她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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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和剑尊多年来都是孑然一身,带玉萃回来后,试图朝夕相对十年,倒让他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而对于掌门的提议,即便知道理由十分正当,但还是一百个不愿意。
“歧黄之术,岐山能教,我就不能教了吗?”静和剑尊说道。
掌门一听这话,便知道师弟是打算一意孤行了,便转而说道:“弟子入门十年,也该进行第一次历练了。”
静和剑尊闻言沉默不语,师门试炼,是归一剑宗的门规,便是他也无法阻拦。
只是一想到玉萃稀烂的本领,静和剑尊便完全无法放心。
“师弟若是不放心,我自会给她安排办事妥帖的同门相随。”掌门说。
静和剑尊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点头,认同了掌门的安排。
距离师门试炼任务越近,静和剑尊对玉萃的教导便越发严厉。
静和剑尊放弃了让她继续在剑上折腾的心思,转而教起她防守的功夫,等到她真要进行师门试炼的那一日,又教给她无数丹药傍身。
“师父不能和我一起去吗?”对于要离开师父,玉萃自然十分不舍。
静和剑尊早就在她身上下了印记,但还是说:“师门试炼任务,须得你自己完成,不要一直想着依靠他人。”
玉萃闻言,脸上神情一黯,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归一剑宗。
静和剑尊遥遥望着徒弟远去的背影,也不知站了多久,方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一连数日,全都未曾外出,对着洞府里的几块石碑,将自己的剑气小心翼翼的注入其中。
静和剑尊已经不再相信旁人推荐的所谓“剑天才”,他便想出了用剑气碑试炼,想要用自己的方法,筛选出自己想要的传承之人。
制出五块剑气碑后,静和剑尊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功夫查看自己先前设下的印记。
细细查看之下,便发现玉萃所在的位置,与她进行试炼任务之地,却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
只是一瞬间,静和剑尊便意识到徒弟出了事,没有太多犹豫,他便直接离开宗门。
太渊林,静和剑尊循着印记,又到了这片林子里。
他很快便到达了一个山洞前。
165、番外(完)
洞口黑漆漆的, 里面的情形,并不能瞧得如何真切。
静和剑尊并没有多想,便直接走了进去。
刚入洞中,便见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见到静和剑尊的一瞬间, 不问缘由便直接朝着他袭来。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硬茬子, 一个照面,静和剑尊抬手便杀了这个向自己动手的男人, 更是十分随意就将男人烧成了灰烬。
静和剑尊虽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来路, 但他行事来肆意,这自己动手的人杀了便杀了, 并未放在心, 继续朝着洞里行去。
洞里面错综复杂,但静和剑尊凭借着印记的感应,很快就找到了玉萃在的地方。
她所在的地方, 是这个山洞的尽头。
此处不像旁的地方那般狭窄,反倒十分开阔,静和剑尊一入内,最先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土地,而是大片大片在黑暗里盛放的幽蓝色花朵。
他细细瞧去, 才发现自己的徒弟,此时双眼紧闭, 正被这片幽蓝色花海挟持着往中心的那一小潭池水而去。
淡淡的香气只扑他的鼻尖,静和剑尊并没有刻意屏住呼吸, 他既是剑修,也精通药理,但这些幽蓝色的花朵, 他从前在别处却没有见过。
这东西虽然他未曾见过,但却预感并没有太大的危害性,因而并未过多防备,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神农尝百草的心态,想要查探出这种花朵的药用价值来。
静和剑尊一剑朝着那些花朵斩去。
这些纤细的花杆,自然挡不住这一剑。
“不要动手!”
玉萃似是被剑气惊醒,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阻止静和剑尊。
只是这声阻止,到底还是迟了。
花杆中冒出幽蓝色的汁水,这些汁水在一瞬间化为点点蓝光,朝着二人身袭来。
静和剑尊离得太近,即便尽力阻挡,但还是有幽蓝色的汁水落在他的手腕。
汁水一瞬之间,便直接顺着皮肤融入身体里。
片刻后,静和剑尊便感到一股子灼热从小腹中升腾起来。
“师父……”
玉萃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落在静和剑尊耳朵里,似是这世界最动听的声音。
静和剑尊自然意识到眼前是何种情况,他稍稍运功,人便清醒了不少。
但玉萃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他的怀里。
女子脸颊潮红,眼中似是含着无限春水。
静和剑尊望着她,似是陡然间,方才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小姑娘已经十八岁了,正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年华。
静和剑尊抬手,在她眉间轻轻一点。
本以为弟子会因此清醒,岂料对方眼神却越发迷茫。
“师父……”玉萃柔声喊道。
静和剑尊一时间也分辨不清,到底是那幽蓝色的植物在作祟,还是自己心下的隐秘想法在作祟,他只觉得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身体,似是有了再度复燃的迹象。
静和剑尊立即运功,只是这一次,他运功的效果却适得其反,他越是想要压制,那股子冲动却越演越烈。
心魔作祟。
静和剑尊经验何其丰富,他立马明白了一切。
他自来应对心魔游刃有余,而这一次,却有些无适从,甚至还有一种放纵的心态。
“师父,师父……”玉萃却像是只会说这句话一般。
“她是你养大的,便是放纵一次又如何?”静和剑尊心底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但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反驳。
“你何时是一个被规矩礼法束缚的人?”那个声音继续拱火。
“你忘了你的师门吗?出了这样的事,只会让师门蒙羞。”另一个声音告诫道。
那个声音很快反驳:“你情我愿之事,怎么能叫蒙羞呢?况且你的师叔祖,不就娶了自己的女弟子吗?”
静和剑尊心态一瞬间放松下来,但却还有一丝清明,低下头询问自己的徒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玉萃望着师父,眼中满是少女情丝。
静和剑尊强行渡给她片刻清醒。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玉萃眼神坚定,片刻后又变得迷茫起来。
幽蓝色的花朵,在漆黑的山洞里闪烁。
静和剑尊醒来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了旁人。
“玉萃?”他出声询问道,并努力感应着自己在徒弟身上种下的印记。
一无获。
就像是那印记不曾存在一般。
静和剑尊左右望去,这山洞里只有一汪池水,哪里还有半点徒弟的影子。
他心下一阵空落落的,又进行了一番搜寻后,却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静和剑尊出了山洞,又在太渊林中寻找了一番,可他那个修为平平的徒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恰巧这时,他接到了附近宗门弟子的求援信息,来不及多想,便直接赶去支援。
静和剑尊本想着,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再细心寻找,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徒弟。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见面竟是成了永别。
“她肚子里不知道怀了谁的野种,如今身躯不洁,怕也难以祭祀神器。”古泽忧心忡忡的说道。
一旁的修为高深,但面相却十分年轻的男人,听了这话,却道:“古道友,这是好事啊。”
“好事?这如何能是好事?错过了她,等到下一个能感应血脉的孩子,还不知要过多久。”古泽十分不解。
年轻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说道:“能够感应血脉之人怀有身孕,若是运作得当,便可让这腹中胎儿,成为继承血脉之人,这于长生谷,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听了这话,古泽眼前一亮,长生谷这一支隐世太久了,他们之以藏藏掖掖,并非真心想要隐世,而是家族式微,外面仇家众多,不得已而为之。
为了保全家族传承,他们甚至连本来的姓氏都完全抛弃。
“念容道友,你当真有办法,可以让我族生出一个血脉之子?”古泽激动的问道。
眼前名叫念容之人,轻轻点头,说道:“锁魂灯是神器,若是能够在胎儿尚未降世时,燃烧母体之心血,定能让这胎儿和神兽产生联系。”
古泽又细细问来,越听便越发觉得靠谱,对待念容也越发礼遇。
“继承血脉需要的力量太过庞大,若是母体心血不够,只怕到时候还要……”
念容话才说了一半,但古泽却已经明白,立马说道:“我长生谷等待这一日已经数年,做出任何牺牲,都在所不辞。”
念容点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玉萃此时住在自己幼时居住的屋子里,这里依旧保持着她离开前的一切陈设。
“从前你不懂事,如今也要做母亲了,可不能再任性了。”古泽沉声说道。
玉萃望着这个曾祖父,又看一旁站在古泽身后的一脸恭顺的父亲和兄长。
“您又打着什么主意?”玉萃问道。
“我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如此跟我说话?”古泽随口训斥道。
玉萃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姑娘,她在归一剑宗待了十多年,这十多年的时间,足够让她想清楚自己在家族中的处境。
祭祀神器,须得保持童子之身,她如今怀有身孕,已然不洁。
如此这般,已是对家族的背叛。
一个背叛家族,偷偷将她放走的母亲,便因此而死。
眼前的古泽,是长生谷的大家长,从来说一不二,没有人可以违抗他的决定。
但这样的大家长,却并没有要求处置她,甚至也没有半点要处置她腹中胎儿的意思,玉萃自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寻常。
“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许是母亲天性,玉萃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古泽却笑了起来,说道:“你倒是警觉。”
玉萃一颗心沉沉的往下掉。
“你腹中怀着的,将会是我长生谷的未来,只要你乖乖配合,你过去犯下的错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被大家长宽恕,玉萃心中却没有半点高兴,只越发觉得危险降临。
“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不要再不识好歹了。”玉萃的父亲在一旁劝说道。
玉萃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虽是生身父亲,但她却永远忘不了母亲被杀的那一慕。
她不能弑父,便只能对他视而不见。
“你这孩子,哑巴了不成?”玉萃父亲又骂道。
古泽抬了抬手,说道:“我给你时间,你会想清楚的。”
玉萃刚出那个山洞,便被抓回了长生谷,半点都反抗不得,如今她想要离开,四周却像是铜墙铁壁,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她想要感化看守之人,可是每个人就像是被洗脑了一般,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作用。
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也越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就好像自己浑身的灵力,全都源源不断像腹中涌去一般。
等到了即将临盆之时,玉萃早已经虚弱到无法动弹。
时隔数月,玉萃再一次见到了古泽。
“是时候了。”古泽望着她的肚子,就像是在望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身旁的念容笑了笑,说道:“如今只要这位姑娘配合,便能生下真正的神兽血脉。”
玉萃精神越发恍惚,但却疯狂摇头,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顺一生,半点不像它去承担长生谷的未来。
她在长生谷长大,自然明白长生谷是怎样畸形的环境。
“要她如何配合?”古泽询问道。
“很简单,放开心神,接纳锁魂灯。”念容说道。
古泽虽然信任念容,但却留了一手,没有将锁魂灯完全交给念容,而是自己拿着锁魂灯。
念容见他防备,却没有半点放在心,反而看一旁名唤“天罗”的未婚妻。
“这位姑娘不够放松,你也是女子,好好安慰她。”念容说道。
天罗女闻言点头,轻轻一笑,便凑到玉萃声旁,轻声细语的安慰起来。
可无论她如何劝说,玉萃却仍然是一副不配合的模样。
玉萃已经感受到一阵有一阵的阵痛,临盆在即,但对于她的即将生产,长生谷却没有半点准备,似乎就打算让她这般自生自灭一般。
“她不愿意接纳锁魂灯,此事便只能作罢。”念容状似可惜的说道。
复兴家族荣光,对于古泽来说是头等大事,他如何能容忍玉萃的不配合,当即便语出威胁。
“你不在乎长生谷,难道连你的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乎了吗?”古泽说道。
一旁的玉萃父兄闻言,立时不敢置信的喊道:“祖宗?”
古泽却只是眼如利剑一般看了这两人一眼。
两人立时明白,这位祖宗是真的能干出杀了自己血脉的事情。
玉萃却只是看了父兄一眼后,便撇开视线,不再看他们。
见她这般,古泽又道:“连父兄都不在乎,那你腹中的野种,也不必活下来了。”
玉萃心下一惊。
古泽已然伸手,抓她的肚子。
玉萃当即面色大变,在即将抓到肚子之时,念容挡了下来。
念容状似好心的说道:“姑娘,你若是乖乖配合,你的孩子会是未来长生谷的主人,若是你不愿意配合,那它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一旁的天罗女也轻声安慰道:“父母爱子,自是要为它准备最好的一切。”
玉萃别无选择,只能配合。
有了生身母亲的配合,玉萃很快便接纳了锁魂灯。
念容在一旁指点古泽应该如何做,这步骤十分繁琐,古泽操作得越发吃力,即便他是化神期修士,也越发觉得自己的力量在被疯狂消耗。
“古道友,锁魂灯这件神器似乎有些邪门了。”念容忽然说道。
古泽心下却十分明白,锁魂灯并不是真正的神器,而是一件邪器,压根无法代替神器的作用。
“古道友,要想真正获得血脉,只怕还要更多。”念容说道。
古泽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更多”是什么,抬手便朝着玉萃的父兄抓去。
两人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喊一声“祖宗”,便在瞬间被吸成人干。
接纳了锁魂灯的玉萃,此时心神越发恍惚,望着这一幕,她也越发觉得绝望。
一个又一个。
无数的长生谷族人,被迫用这样的方式献祭给了锁魂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萃终于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滑落出来。
为了这个孩子的降生,此时长生谷的族人牺牲了一半。
“是个女孩。”念容笑着说道。
古泽望着这个一出生,便满室玄光的孩子,越发觉得长生谷复兴在即。
“古兄,这个孩子继承的其实不是血脉。”念容忽然开口说道。
古泽闻言一惊。
念容又道:“而是全部的貔貅精魂,锁魂灯,追魂索命,果真是不负虚名。”
古泽心下又是一喜,但很快他又笑不起来了。
屋子外传来无数沙沙的声音,以及长生谷族人的惨叫声。
“放……放过我的孩子……”玉萃耗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只是她刚刚说完这话,她的身体便被一根通体黑色的蜘蛛腿穿透。
“接下来,看你的了。”念容吩咐道。
天罗女点点头,当即无数白色蛛丝朝着那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卷去。
“你……你怎么能如此!”古泽喊道,他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引狼入室,便满心后悔。
念容笑了笑,没有半点解释,便朝着古泽袭去。
古泽灵力空竭,此时面对念容,自然是左支右绌,即便他使出了九剑,也只是勉力支撑。
而天罗女借助蛛丝掠夺貔貅精魂的进展却很快。
“长生谷,杨氏缩了这么多年,倒是很会取名字。”念容笑着说道。
古泽越发绝望。
“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吗?”念容又问道,他此时神情中满是残忍,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在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可要多亏了你们的好盟友啊,杨氏不与旁人联系,却偏偏舍不得极寒家族的石中花。”
听到念容的解释,古泽心底越发悔恨,他只恨自己不敢贪图石中花,这才让外人发现了长生谷的在,致使今日引狼入室的结果。
“杨氏,到此为止了。”
听到这话,古泽也不知自己从何处升起来的勇气,浑身灵力暴涨,紧接着身形如风,朝着那个被蛛丝包裹的婴儿掠去。
抢到婴儿之后,古泽便迅速跑了出去,进入家族暗道之后,在婴儿身下了一个守护咒后,便将她扔进地下暗河。
婴儿半边脸上都是红色暗纹,气息微弱,进入地下暗河后转瞬便失去踪影。
两百年后。
从前的种种争端,如今早已烟消云散,无论是修仙界还是魔界,都因为一座阴阳圣山的存在,而显得一片祥和。
阴阳圣山的主人,虽出身归一剑宗,但对待有人似乎都是一视同仁。
这么多年间,无数弟子进入阴阳圣山,又在四年后毕业离开,除了给山主贡献无数阴阳值,似乎没有更多旁的痕迹。
而圣山主人,似乎也从来不曾在意这些弟子。
圣山里来来往往,环境在变,面孔在变化,似乎只有那一人一剑是永不改变的。
直到一个半边脸上都是红色胎记的小姑娘出现。
这个小姑娘并不聪明,也很贪吃,甚至因为胎记的存在,让她看起来不够漂亮。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圣山主人却破格给她封了一个圣山副主的名头,硬生生将这个小姑娘留了下来。
小姑娘留下来之后,原本像是植物园的圣山,渐渐有了朝着动物园转变的趋势。
原本圣山只收人做徒弟,如今倒是多了不少门拜师的动物。
甚至,兽灵宗的那只千年老龟,也屁颠颠的跑了过来,死活要留在圣山当个守门的。
笔趣阁
圣山主人那个多年隐居的剑尊师父也跑了出来,只是见了小姑娘一面,便将全部身家交给了小姑娘。
“按照卦象显示,师父所寻之人的神魂,已然不在此界当中。”孟惊蛰研究易理多年,这第一卦,却是给了自己的师父。
静和剑尊闻言没有半分诧异。
“师父也精通易理,是否卜问结果相同?”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点头,又道:“你如今早就青出于蓝,我也无甚要叮嘱的。”
孟惊蛰心下不禁有些难过。
修仙者飞升,依旧要牺牲一界的生灵作为代价。
孟惊蛰不想飞升,但他也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可以让他千年万年长长久久的存活下去。
静和剑尊若是愿意,也可以和徒弟一起长生不,可他却放弃了这个简单的选项。
“我要去寻她。”这么多年,也足够让静和剑尊拼凑出玉萃死亡的真相来。
三日后,静和剑尊于阴阳圣山山顶兵解归墟。
这样一位大能的兵解,让阴阳圣山下了整整一月的灵雨,不少感受过这场灵雨的弟子,甚至当场领悟出剑意来。
“玉萃,郑授生病了,冷兵器鉴赏这门课要交给一个新来的年轻讲师。”
玉萃痴迷各种冷兵器,听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便是在心下质疑这位年轻授的水平。
怀着这样的心情,一直到开课,她都怀着一种审视的态度。
“同学们好,我是这堂课的新老师,孟静和。”
年轻男老师的目光在偌大的室里扫视一圈,瞬间便落在第一排正中间那个一脸桀骜的少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