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新的一天，又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史悅而美美的站在落地鏡子前，左右看著自己的裝扮――蓬鬆的長發，淩亂有致的垂下，短款呢格子小外套，純黑色的休閑褲，以及亮花人眼的馬丁靴，兩排大圖釘一直排到小腿上。
嗯，不算特別有風格，不過這個時代，太超前了大概會被人當成叛逆。所以……她還是悠著點吧！
門開了。
李諳站在門口，西服裏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你，還打算繼續下去？”“啊？怎麽？”
史悅而還沒反應過來，從鏡子裏看自己的老爹，“什麽事情？”
“我是問你，還打算這麽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寶貴的青春嗎？”
“哦！”
探索世界，發現世界的美好，用自己的雙眼看看帝國的壯麗山河，這叫浪費？嗬嗬，那什麽是不浪費呢？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麵對看不完的文件資料，或者看著股票曲線圖，數一數名下的財產多了多少，少了多少？
史悅而覺得自己價值觀，跟老爹有根本性的差異。
李諳深深看著女兒，然後裝作漫不經心的扭過頭，“你就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情麽？學點什麽東西，或者做點事情。那個什麽，《三國》已經開拍了，怎麽不見你過去？上次你才說過，保留軍籍，是為了為《三國》大開方便之門。”
“我的天！老爹，你是我老爹嗎？你不是什麽人套上我老爹的人皮麵具，偽裝的吧？天，快叫人來，冒充帝國的侯爵是什麽大罪……”
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李諳敲了一下，
“胡說什麽！我叫你去《三國》，現在全國上下都在關注！人人都在討論《三國》拍攝的細節問題。”憤怒的情緒漸漸減弱，然後道出了真正原因。“昨天，我收到皇室的問詢了。”
“啊？”
李諳吐了一口氣，盡管不承認也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看著女兒。眼神無奈，“陛下很喜歡《三國》。”
“哇偶偶！”史悅而的眼睛亮了，“徐如寄的粉絲又多了一個！這個可不得了，皇帝陛下誒！”
李諳聽了，臉上浮起一絲震怒，“你把自己當什麽！不過是一出戲！你還真以為不得了了？”
“那也是皇帝陛下喜歡的呢！”
史悅而笑眯眯的，拿過小挎包，打算跨步離開。
李諳在後麵追，“記得過去拍攝地轉轉，我不管是你真喜歡。還是假喜歡，或者是跟某人置氣，反正這件事經過皇室過問，就是大事了！你不能當成兒戲！”
……
這一天，史悅而有其他的計劃。老爹指責她老是做無意義的事情。好哇。那她就去做一件最有意義，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沒實現的願望。
東山精神病院。
位於望京與帝都的交界處，這也意味著更偏僻，很少有人知曉。但裏麵的設施，絕對豪華。唯一的原因，這裏是處理一些貴族不願意公之於眾的子嗣，比如一生下就是畸形的。十分醜陋，殘疾，家族裏不願意讓其損害家族形象的。或者，精神出現問題的。
洛英……前任素安伯。以堂堂伯爵墮落到被洛氏家族開族會，驅逐出家門，也算獨一無二了。
原本她由著大好前途。就算跟袁子謙的政治聯姻失敗，也不至於被家族拋棄。可惜她個性偏激，解除婚約就解除啊，不過是個男人，她還有爵位有身份。奈何不甘心失敗。竟然在理事會大廈外，公開召集了記者，將自己跟袁子謙的私人事情宣揚的人人皆知！
好了，最後她生下了孩子，dna檢測，跟袁子謙毫無關係。
這時，就應該認識錯誤，偃旗息鼓，反省自己，那麽伯爵之位失去，她還是洛氏的人。偏激的人不會自己想開，洛英就是代表。她竟然質疑檢測報告。
那份檢測報告，袁子謙一方的人根本不願意公開――那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榮耀。奈何，洛英就是一口咬死了，檢測的人弄虛作假！
理事會出麵，由幾位裁決官見證，選擇了唾液樣本，送給三個驗證機構。結果都是一樣的。
結果出來後，洛英就進入精神病院了。
她的不甘憤怒和驚愕，什麽用也沒有，除了讓她在剛進入精神病院的時候，吃了無數的苦頭。
見仇人，算不算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呢？
反正史悅而是十分讚同的。
“請小心，病人的精神狀況不穩定。”
人高馬大的護士告誡她。史悅而笑著點點頭，“謝謝。我就是隔著窗，看看她。對了，她的訪客多嗎？”
“哦。最初兩個月有不少人，吵吵鬧鬧，說什麽老天不長眼睛，把沒有病的人送到精神病院來了。替她抱不平，要幫她找人，救她之類。後來，就少了。最近兩個月，幾乎沒有人。聽說她曾經是女伯爵？也太失敗了，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能被家族拋棄？洛氏家族已經拒絕支付費用了，說她不再姓洛，跟洛家沒有關係。倒是她姐姐，每個月按時寄過來治療費用。”
“人情冷暖啊！”
史悅而感歎著，手指扒著鐵欄杆，看著白色病房裏，神色憔悴的洛英。
洛英整個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脆弱的神經經不起一點刺激。她開始沒有注意，等轉過頭，看到史悅而的麵孔，臉上的肌肉一顫，“你！是你！”
她衝上來。
史悅而後退兩步，就看見洛英使勁搖晃的著鐵欄杆。
明知道人力是打不開鐵欄杆的，幹嘛還白費勁兒呢？
一群護士衝過去，以為洛英又犯病了，準備給她打了一針鎮定。
“不準碰我，我說了不準碰我！”
洛英狂躁著，給那名護士拿著注射器的護士一拳，差點把針頭戳到另外一個人臉上。
對待精神病人，就是得十萬分警惕，稍不留心就威脅了自身的安全。幾個護士都是很有經驗的了。沒有《瘋人院》的冷酷，但也好不到那裏去――平心而論，其他醫院可以把病人當親人看待，為他們治療。給他們關愛。精神科的病患，就難了。被病人打，踢，咬，甚至出現意外傷害，比比皆是。
洛英一發狂，當著史悅而的麵，這些武力值強悍的護士門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就是把她的四肢捆在床上而已，讓她不能動彈。
好了。現在洛英跟五花大綁的螃蟹一般，隻能大吼大叫，沒有任何威脅了。
史悅而看著一地的殘骸，慢騰騰的走過去。洛英仇恨的盯著她，歇斯底裏。“你來看嗎？看我有多倒黴？”
“是！”
“你看夠了吧，你可以走了吧！啊啊！”
洛英大哭，眼淚順著太陽穴流向頭發。她的頭發，沒有一絲光澤，好似整個人的生氣都被奪走了。
以悲慘而論，洛英真是到了“極限”。
不過，那又能怪誰呢？
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有人出生在平民窟。而她出身顯貴，風華正茂，比其他洛氏姐妹漂亮，比她親姐姐身體健康，她曾經有美貌，有愛情。有名望，有地位，有金錢，更有自由。結果一樣樣的失去了。不都是自己作的？
“哦，我就是來跟你說一句。no~zuo~no~die~”
“算了，你已經以自己的親身經曆，實實在在的說明了這一點。”
史悅而點點頭，“你不想說點什麽？”
“滾！賤人！都tm賤人。哈哈哈，賤人！賤人！”
一口氣罵了十八句賤人，史悅而眉梢都沒動一下，反而輕輕的伸出手，在洛英驚恐的目光下，將洛英一縷垂到她眼睛上的發絲，夾到耳後。
這麽溫柔，更讓人洛英恐懼了。她低低的吼，
“滾！給我滾！”
“哦，你還以為你是素安伯嗎，可以發號施令的？我很好奇，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為了一個臭男人，把自己害成這樣？”
“嗬嗬嗬，你比我好到哪裏去！你親媽也不是在精神病院嗎？”
“哇哦，你知道我親媽是誰？這麽說，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史悅而眨眨眼，彷佛知道了什麽小秘密。
“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不傻！那天謙哥他衝你行禮，我就知道有問題了！”
洛英喘著粗氣，眼睛裏都是淚水。
史悅而點點頭，“你的確不傻。可你之後的行為，比從前的也好不到哪裏去！洛英，不管我們之前的敵對也好，還是……怎樣也好。老實說，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到，願意犧牲一切的女人。”
一句話，說中了洛英內心的軟弱，
“我隻是不懂，為什麽，他會這麽對我。我不信，也不想信……”
“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個傻瓜。我隻是一個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的傻瓜……哈哈！”
……
史悅而離開精神病院的時候，孟凡在後麵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
“四小姐，你會幫助洛英嗎？”
“你開什麽玩笑？”
史悅而大吃一驚，“你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仇敵關係嗎？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看前仇敵落得什麽下場！”
“可是，看到仇敵倒黴，落入苦海，一輩子都解脫不了，四小姐不應該是眉開眼笑嗎？你，一直皺著眉。”
“我……隻是笑不出來。孟凡，你也進去看了，你能在哪裏笑得出來嗎？”
孟凡無言。
精神病院，真的不是一個能讓人開心的地方。
在停車場意外見到了一個人。
袁子謙。
他竟然還帶著一束花！
雖然帶著墨鏡，用大衣遮掩自己的真麵，不過那股“人渣”的氣息隔了五六十米都能聞得出來。
史悅而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袁子謙向病房的方向走去。掃了一眼孟凡，“你打得過他後麵的兩保鏢嗎？”
“哦，不用打，熟人，我認識。”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熟人！人渣。渣男！我是問你，要是我過去衝那個渣男甩兩個耳光，接下來不會被他的保鏢追打吧？”
“不會。”孟凡認真的說，“四小姐。袁子謙在大小姐的部門工作。那兩位保鏢還是從國公府派出去執勤的。我想，他不會蠢對你出手的。”
“老天真的不長眼睛啊！”史悅而驚叫，“這種人竟然沒被政局影響！”
“影響了。不過別人都是鞠躬謝幕，他更上一層了。”
史悅而除了搖頭感歎，還能說什麽？
有些人，就是天生適合從政。相比之下，倒黴催的江世倫，為了從政幾次聯姻都失敗了。以至於現在徹底放棄從政的路。
“袁子謙！有空聊一聊嗎？”
袁子謙迴頭，“李容爵士……您來這裏，看望洛英的？”
“對。你來得不巧。她剛剛打了鎮靜劑，估計在休息。你除了隔著窗戶看她一眼，什麽都不能做。”
“我，原來的打算也就是看她一眼。”
袁子謙放下花，略有些尷尬。“我猜李容爵士，一定覺得我這個人虛情假意，虛偽至極。”
“當然。”
史悅而微笑，“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
一聲輕歎，“我不強求李容爵士能對我有所諒解，隻是希望，請您用客觀的角度看待。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和平解決。”
“那……也是當然了！”
看這說話的水平，言辭懇切，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可事實上呢，說了等於白說！
“袁子謙，大部分人都是看重過程不管結果。小部分人看中結果，不管過程。毫無疑問。你是那種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我隻是不懂，拿這種殘酷手段，對付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人，不覺得卑鄙了點？”
“你稱為‘卑鄙’，也可以理解為‘被逼’。我也無奈。如果有其他機會。我丙不希望走到這一天。”
“那你是不是還想說，洛英現在的情況，跟你關係不大，是洛氏族人放棄她，拋棄她，所以才會這樣？”
“不能否認。同樣，我也不會否認自己的因素。”袁子謙的目光，始終是坦誠而清澈的，語氣沉穩有力，每一個停頓的節拍，都讓人感覺舒服，情不自禁的信服。
看來，這就是他躲過兩年前政壇動蕩的原因――這雙眼睛在演講的時候，總是顯得“人如其言”。莫名的就是想相信他，支持他。
“她會在精神病院度過她的後半生。你打算怎樣？”
袁子謙沒有說話。
總算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史悅而暗想，要是他不停的撇清自己，或者表示自己承擔下來，才叫人懷疑呢。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區別，就是早和晚而已。”
“李容爵士，我可以問個私人問題麽？您現在，好像很困惑？”
“哦，都寫在臉上了？”
“抱歉。我無意冒犯！”
袁子謙不論他的個人品德方麵，做人實在有一套。他明明知道，史悅而來者不善，今天過來就是看洛英落得什麽下場，獲得報複的快感的。並且，同為女人，加上史悅而的生母……估計會對洛英產生莫名的感觸。
種種情況，都是對袁子謙很不利的。可他就是能化不利為機會，創造了和史悅而麵對麵談心的機會。
坐在精神病院為家屬準備的休息室內，兩杯熱茶。
袁子謙輕輕抿了一口，迴憶起當初，“洛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我愛過她。她那麽青春，那麽有活力，在她身邊，彷佛被她感染了，每天都覺得很快樂。”
“大概是男人的愛情，跟女人的愛情不同。或者說，表現形式不同？她每天都要問我，鞋子好不好看？今天穿什麽衣服？配什麽首飾好？說實話，我每天要處理那麽多的事情，不是每時每刻都得接電話，給她著裝建議的。我說好，她說我敷衍，我說不好。她又磨著，問為什麽不好。哎，所有我所希望的，隻是快一點。換個話題。說些別的不行麽？
所以後期，愛情越來越淡了，沒完沒了的爭吵。她指責我不關心她。我……我怎麽不關心了？就因為沒有及時迴電話嗎？我是一個男人，我得工作，我不是世襲貴族，我所有的一切，有我父親祖父的幫助，但之後，我隻能靠自己。當初，我有多慶幸。能選中一個聯姻對象，恰好是我喜歡的？”
袁子謙說完，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我希望能暫時分開，冷靜冷靜。我開始懷疑自己定下婚約。是不是一時衝動？可她不知道，她的心中，隻有她自己的感覺。她太任性了，任性又衝動，關於你母親……我之前就告訴過她。”
“因為你懷疑了我身份？”
“是。我通過警察學院的關係，聯係到梁翩翩，結果梁翩翩沒有給我任何迴複。那個時候。我就猜測到，有些事情不對勁。我告訴洛英，不要繼續了。她跟你之間，沒有什麽了不得的生死仇恨。何必鬧大了？她不聽，一次又一次……抱歉。”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你有了跟她分開的想法？”
“嗯！她對我的事業。沒有任何幫助了。”
史悅而扭頭看著窗外，“愛情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真是經不起一點波折啊！”
“大概是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需求不多。像洛英這樣的女孩，她需要的是一個全天候陪伴她身邊的人。能時時刻刻圍繞著她，情話綿綿，不離不棄。我做不到。我需要的妻子，不需要多麽美貌，但一定要識大體，懂分寸。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
“我對你的愛情論，不感興趣。其實無論洛英怎樣，我都堅持，她現在的下場，是她應有的。如果她不改過，就那麽呆在精神病院，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不會胡亂傷害其他無辜的人。至於剩下的，我隻有一個問題了。”史悅而說道這裏，小臂放在桌子上，上身前傾，
“那個孩子，是誰的？”
袁子謙則往後一靠，表情平淡。
“洛英不是傻瓜，如果知道dna檢測報告上父子鑒定是陽性的話，她怎麽會堅持鬧上理事會？等於不給自己留半點餘地？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她不知道。她以為孩子是你的。可是……不是你的。”
“你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
“看，這就是問題所在。”
史悅而站起來，居高臨下，“你還是人渣！”
史悅而大踏步離開時，袁子謙站在後麵，“你相信我的心也是痛的麽？”
“比不上你的野心遇到阻礙吧？”
“我沒有其他選擇。”
“有。比如說，做做好事，直接殺了她。我想，她寧可喝下你給的毒藥，也不願意麵對現在愛情破滅，一無所有的現在！”
離開精神病院時，史悅而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偏偏身邊的男助理孟凡，一副非常能理解袁子謙作為的樣子，竟然還在辯解，“逼於無奈啊！誰遇到洛英那種女孩，都要脫一層皮。”
“誰也沒逼他定下婚約。他背叛了姐姐，跟前未婚妻的妹妹搞在一起，那就好好對待啊。結果，太絕了，把人逼到精神病院！兩個未婚妻，一個失去了爵位，一個失去了自由。他到活得好好的。我看他比那束花更滋潤。”
“四小姐，我們評價一個人的時候，不能隻憑個人觀感。袁子謙這個人，如果一無是處的話，大小姐就不會選擇他做部門的負責人了。”
“他在感情方麵渣，不代表他的政治能力也為負數。”
“那……就沒問題了？”孟凡攤開手，“從政的人，沒有能力比道德水平差，更難容忍。”
“……算你說的對！”
史悅而靠著窗休息，看著飛速略過的風景，嚼了一塊巧克力，苦澀微甜的感覺在口腔裏化開，她有一種天大地大，找不到知音的感覺。
這個世界，對男人的反複出奇的容忍。袁子謙害了兩個女人，還能堂而皇之的一隻腳踏入內閣。
就是不知道，江世倫也想做這種政客，怎麽事到臨頭，又不肯了呢？
新的一天，又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史悅而美美的站在落地鏡子前，左右看著自己的裝扮――蓬鬆的長發，淩亂有致的垂下，短款呢格子小外套，純黑色的休閑褲，以及亮花人眼的馬丁靴，兩排大圖釘一直排到小腿上。
嗯，不算特別有風格，不過這個時代，太超前了大概會被人當成叛逆。所以……她還是悠著點吧！
門開了。
李諳站在門口，西服裏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顆，“你，還打算繼續下去？”“啊？怎麽？”
史悅而還沒反應過來，從鏡子裏看自己的老爹，“什麽事情？”
“我是問你，還打算這麽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寶貴的青春嗎？”
“哦！”
探索世界，發現世界的美好，用自己的雙眼看看帝國的壯麗山河，這叫浪費？嗬嗬，那什麽是不浪費呢？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麵對看不完的文件資料，或者看著股票曲線圖，數一數名下的財產多了多少，少了多少？
史悅而覺得自己價值觀，跟老爹有根本性的差異。
李諳深深看著女兒，然後裝作漫不經心的扭過頭，“你就不能做點有意義的事情麽？學點什麽東西，或者做點事情。那個什麽，《三國》已經開拍了，怎麽不見你過去？上次你才說過，保留軍籍，是為了為《三國》大開方便之門。”
“我的天！老爹，你是我老爹嗎？你不是什麽人套上我老爹的人皮麵具，偽裝的吧？天，快叫人來，冒充帝國的侯爵是什麽大罪……”
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李諳敲了一下，
“胡說什麽！我叫你去《三國》，現在全國上下都在關注！人人都在討論《三國》拍攝的細節問題。”憤怒的情緒漸漸減弱，然後道出了真正原因。“昨天，我收到皇室的問詢了。”
“啊？”
李諳吐了一口氣，盡管不承認也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看著女兒。眼神無奈，“陛下很喜歡《三國》。”
“哇偶偶！”史悅而的眼睛亮了，“徐如寄的粉絲又多了一個！這個可不得了，皇帝陛下誒！”
李諳聽了，臉上浮起一絲震怒，“你把自己當什麽！不過是一出戲！你還真以為不得了了？”
“那也是皇帝陛下喜歡的呢！”
史悅而笑眯眯的，拿過小挎包，打算跨步離開。
李諳在後麵追，“記得過去拍攝地轉轉，我不管是你真喜歡。還是假喜歡，或者是跟某人置氣，反正這件事經過皇室過問，就是大事了！你不能當成兒戲！”
……
這一天，史悅而有其他的計劃。老爹指責她老是做無意義的事情。好哇。那她就去做一件最有意義，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沒實現的願望。
東山精神病院。
位於望京與帝都的交界處，這也意味著更偏僻，很少有人知曉。但裏麵的設施，絕對豪華。唯一的原因，這裏是處理一些貴族不願意公之於眾的子嗣，比如一生下就是畸形的。十分醜陋，殘疾，家族裏不願意讓其損害家族形象的。或者，精神出現問題的。
洛英……前任素安伯。以堂堂伯爵墮落到被洛氏家族開族會，驅逐出家門，也算獨一無二了。
原本她由著大好前途。就算跟袁子謙的政治聯姻失敗，也不至於被家族拋棄。可惜她個性偏激，解除婚約就解除啊，不過是個男人，她還有爵位有身份。奈何不甘心失敗。竟然在理事會大廈外，公開召集了記者，將自己跟袁子謙的私人事情宣揚的人人皆知！
好了，最後她生下了孩子，dna檢測，跟袁子謙毫無關係。
這時，就應該認識錯誤，偃旗息鼓，反省自己，那麽伯爵之位失去，她還是洛氏的人。偏激的人不會自己想開，洛英就是代表。她竟然質疑檢測報告。
那份檢測報告，袁子謙一方的人根本不願意公開――那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榮耀。奈何，洛英就是一口咬死了，檢測的人弄虛作假！
理事會出麵，由幾位裁決官見證，選擇了唾液樣本，送給三個驗證機構。結果都是一樣的。
結果出來後，洛英就進入精神病院了。
她的不甘憤怒和驚愕，什麽用也沒有，除了讓她在剛進入精神病院的時候，吃了無數的苦頭。
見仇人，算不算很有意義的一件事呢？
反正史悅而是十分讚同的。
“請小心，病人的精神狀況不穩定。”
人高馬大的護士告誡她。史悅而笑著點點頭，“謝謝。我就是隔著窗，看看她。對了，她的訪客多嗎？”
“哦。最初兩個月有不少人，吵吵鬧鬧，說什麽老天不長眼睛，把沒有病的人送到精神病院來了。替她抱不平，要幫她找人，救她之類。後來，就少了。最近兩個月，幾乎沒有人。聽說她曾經是女伯爵？也太失敗了，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能被家族拋棄？洛氏家族已經拒絕支付費用了，說她不再姓洛，跟洛家沒有關係。倒是她姐姐，每個月按時寄過來治療費用。”
“人情冷暖啊！”
史悅而感歎著，手指扒著鐵欄杆，看著白色病房裏，神色憔悴的洛英。
洛英整個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脆弱的神經經不起一點刺激。她開始沒有注意，等轉過頭，看到史悅而的麵孔，臉上的肌肉一顫，“你！是你！”
她衝上來。
史悅而後退兩步，就看見洛英使勁搖晃的著鐵欄杆。
明知道人力是打不開鐵欄杆的，幹嘛還白費勁兒呢？
一群護士衝過去，以為洛英又犯病了，準備給她打了一針鎮定。
“不準碰我，我說了不準碰我！”
洛英狂躁著，給那名護士拿著注射器的護士一拳，差點把針頭戳到另外一個人臉上。
對待精神病人，就是得十萬分警惕，稍不留心就威脅了自身的安全。幾個護士都是很有經驗的了。沒有《瘋人院》的冷酷，但也好不到那裏去――平心而論，其他醫院可以把病人當親人看待，為他們治療。給他們關愛。精神科的病患，就難了。被病人打，踢，咬，甚至出現意外傷害，比比皆是。
洛英一發狂，當著史悅而的麵，這些武力值強悍的護士門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就是把她的四肢捆在床上而已，讓她不能動彈。
好了。現在洛英跟五花大綁的螃蟹一般，隻能大吼大叫，沒有任何威脅了。
史悅而看著一地的殘骸，慢騰騰的走過去。洛英仇恨的盯著她，歇斯底裏。“你來看嗎？看我有多倒黴？”
“是！”
“你看夠了吧，你可以走了吧！啊啊！”
洛英大哭，眼淚順著太陽穴流向頭發。她的頭發，沒有一絲光澤，好似整個人的生氣都被奪走了。
以悲慘而論，洛英真是到了“極限”。
不過，那又能怪誰呢？
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有人出生在平民窟。而她出身顯貴，風華正茂，比其他洛氏姐妹漂亮，比她親姐姐身體健康，她曾經有美貌，有愛情。有名望，有地位，有金錢，更有自由。結果一樣樣的失去了。不都是自己作的？
“哦，我就是來跟你說一句。no~zuo~no~die~”
“算了，你已經以自己的親身經曆，實實在在的說明了這一點。”
史悅而點點頭，“你不想說點什麽？”
“滾！賤人！都tm賤人。哈哈哈，賤人！賤人！”
一口氣罵了十八句賤人，史悅而眉梢都沒動一下，反而輕輕的伸出手，在洛英驚恐的目光下，將洛英一縷垂到她眼睛上的發絲，夾到耳後。
這麽溫柔，更讓人洛英恐懼了。她低低的吼，
“滾！給我滾！”
“哦，你還以為你是素安伯嗎，可以發號施令的？我很好奇，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為了一個臭男人，把自己害成這樣？”
“嗬嗬嗬，你比我好到哪裏去！你親媽也不是在精神病院嗎？”
“哇哦，你知道我親媽是誰？這麽說，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史悅而眨眨眼，彷佛知道了什麽小秘密。
“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不傻！那天謙哥他衝你行禮，我就知道有問題了！”
洛英喘著粗氣，眼睛裏都是淚水。
史悅而點點頭，“你的確不傻。可你之後的行為，比從前的也好不到哪裏去！洛英，不管我們之前的敵對也好，還是……怎樣也好。老實說，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到，願意犧牲一切的女人。”
一句話，說中了洛英內心的軟弱，
“我隻是不懂，為什麽，他會這麽對我。我不信，也不想信……”
“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個傻瓜。我隻是一個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的傻瓜……哈哈！”
……
史悅而離開精神病院的時候，孟凡在後麵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
“四小姐，你會幫助洛英嗎？”
“你開什麽玩笑？”
史悅而大吃一驚，“你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仇敵關係嗎？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看前仇敵落得什麽下場！”
“可是，看到仇敵倒黴，落入苦海，一輩子都解脫不了，四小姐不應該是眉開眼笑嗎？你，一直皺著眉。”
“我……隻是笑不出來。孟凡，你也進去看了，你能在哪裏笑得出來嗎？”
孟凡無言。
精神病院，真的不是一個能讓人開心的地方。
在停車場意外見到了一個人。
袁子謙。
他竟然還帶著一束花！
雖然帶著墨鏡，用大衣遮掩自己的真麵，不過那股“人渣”的氣息隔了五六十米都能聞得出來。
史悅而坐在車裏，透過車窗看袁子謙向病房的方向走去。掃了一眼孟凡，“你打得過他後麵的兩保鏢嗎？”
“哦，不用打，熟人，我認識。”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是熟人！人渣。渣男！我是問你，要是我過去衝那個渣男甩兩個耳光，接下來不會被他的保鏢追打吧？”
“不會。”孟凡認真的說，“四小姐。袁子謙在大小姐的部門工作。那兩位保鏢還是從國公府派出去執勤的。我想，他不會蠢對你出手的。”
“老天真的不長眼睛啊！”史悅而驚叫，“這種人竟然沒被政局影響！”
“影響了。不過別人都是鞠躬謝幕，他更上一層了。”
史悅而除了搖頭感歎，還能說什麽？
有些人，就是天生適合從政。相比之下，倒黴催的江世倫，為了從政幾次聯姻都失敗了。以至於現在徹底放棄從政的路。
“袁子謙！有空聊一聊嗎？”
袁子謙迴頭，“李容爵士……您來這裏，看望洛英的？”
“對。你來得不巧。她剛剛打了鎮靜劑，估計在休息。你除了隔著窗戶看她一眼，什麽都不能做。”
“我，原來的打算也就是看她一眼。”
袁子謙放下花，略有些尷尬。“我猜李容爵士，一定覺得我這個人虛情假意，虛偽至極。”
“當然。”
史悅而微笑，“很高興你有自知之明！”
一聲輕歎，“我不強求李容爵士能對我有所諒解，隻是希望，請您用客觀的角度看待。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和平解決。”
“那……也是當然了！”
看這說話的水平，言辭懇切，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可事實上呢，說了等於白說！
“袁子謙，大部分人都是看重過程不管結果。小部分人看中結果，不管過程。毫無疑問。你是那種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我隻是不懂，拿這種殘酷手段，對付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人，不覺得卑鄙了點？”
“你稱為‘卑鄙’，也可以理解為‘被逼’。我也無奈。如果有其他機會。我丙不希望走到這一天。”
“那你是不是還想說，洛英現在的情況，跟你關係不大，是洛氏族人放棄她，拋棄她，所以才會這樣？”
“不能否認。同樣，我也不會否認自己的因素。”袁子謙的目光，始終是坦誠而清澈的，語氣沉穩有力，每一個停頓的節拍，都讓人感覺舒服，情不自禁的信服。
看來，這就是他躲過兩年前政壇動蕩的原因――這雙眼睛在演講的時候，總是顯得“人如其言”。莫名的就是想相信他，支持他。
“她會在精神病院度過她的後半生。你打算怎樣？”
袁子謙沒有說話。
總算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史悅而暗想，要是他不停的撇清自己，或者表示自己承擔下來，才叫人懷疑呢。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區別，就是早和晚而已。”
“李容爵士，我可以問個私人問題麽？您現在，好像很困惑？”
“哦，都寫在臉上了？”
“抱歉。我無意冒犯！”
袁子謙不論他的個人品德方麵，做人實在有一套。他明明知道，史悅而來者不善，今天過來就是看洛英落得什麽下場，獲得報複的快感的。並且，同為女人，加上史悅而的生母……估計會對洛英產生莫名的感觸。
種種情況，都是對袁子謙很不利的。可他就是能化不利為機會，創造了和史悅而麵對麵談心的機會。
坐在精神病院為家屬準備的休息室內，兩杯熱茶。
袁子謙輕輕抿了一口，迴憶起當初，“洛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我愛過她。她那麽青春，那麽有活力，在她身邊，彷佛被她感染了，每天都覺得很快樂。”
“大概是男人的愛情，跟女人的愛情不同。或者說，表現形式不同？她每天都要問我，鞋子好不好看？今天穿什麽衣服？配什麽首飾好？說實話，我每天要處理那麽多的事情，不是每時每刻都得接電話，給她著裝建議的。我說好，她說我敷衍，我說不好。她又磨著，問為什麽不好。哎，所有我所希望的，隻是快一點。換個話題。說些別的不行麽？
所以後期，愛情越來越淡了，沒完沒了的爭吵。她指責我不關心她。我……我怎麽不關心了？就因為沒有及時迴電話嗎？我是一個男人，我得工作，我不是世襲貴族，我所有的一切，有我父親祖父的幫助，但之後，我隻能靠自己。當初，我有多慶幸。能選中一個聯姻對象，恰好是我喜歡的？”
袁子謙說完，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苦笑。
“我希望能暫時分開，冷靜冷靜。我開始懷疑自己定下婚約。是不是一時衝動？可她不知道，她的心中，隻有她自己的感覺。她太任性了，任性又衝動，關於你母親……我之前就告訴過她。”
“因為你懷疑了我身份？”
“是。我通過警察學院的關係，聯係到梁翩翩，結果梁翩翩沒有給我任何迴複。那個時候。我就猜測到，有些事情不對勁。我告訴洛英，不要繼續了。她跟你之間，沒有什麽了不得的生死仇恨。何必鬧大了？她不聽，一次又一次……抱歉。”
“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你有了跟她分開的想法？”
“嗯！她對我的事業。沒有任何幫助了。”
史悅而扭頭看著窗外，“愛情來得快，消失得也快，真是經不起一點波折啊！”
“大概是男人和女人對愛情的需求不多。像洛英這樣的女孩，她需要的是一個全天候陪伴她身邊的人。能時時刻刻圍繞著她，情話綿綿，不離不棄。我做不到。我需要的妻子，不需要多麽美貌，但一定要識大體，懂分寸。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
“我對你的愛情論，不感興趣。其實無論洛英怎樣，我都堅持，她現在的下場，是她應有的。如果她不改過，就那麽呆在精神病院，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不會胡亂傷害其他無辜的人。至於剩下的，我隻有一個問題了。”史悅而說道這裏，小臂放在桌子上，上身前傾，
“那個孩子，是誰的？”
袁子謙則往後一靠，表情平淡。
“洛英不是傻瓜，如果知道dna檢測報告上父子鑒定是陽性的話，她怎麽會堅持鬧上理事會？等於不給自己留半點餘地？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她不知道。她以為孩子是你的。可是……不是你的。”
“你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
“看，這就是問題所在。”
史悅而站起來，居高臨下，“你還是人渣！”
史悅而大踏步離開時，袁子謙站在後麵，“你相信我的心也是痛的麽？”
“比不上你的野心遇到阻礙吧？”
“我沒有其他選擇。”
“有。比如說，做做好事，直接殺了她。我想，她寧可喝下你給的毒藥，也不願意麵對現在愛情破滅，一無所有的現在！”
離開精神病院時，史悅而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偏偏身邊的男助理孟凡，一副非常能理解袁子謙作為的樣子，竟然還在辯解，“逼於無奈啊！誰遇到洛英那種女孩，都要脫一層皮。”
“誰也沒逼他定下婚約。他背叛了姐姐，跟前未婚妻的妹妹搞在一起，那就好好對待啊。結果，太絕了，把人逼到精神病院！兩個未婚妻，一個失去了爵位，一個失去了自由。他到活得好好的。我看他比那束花更滋潤。”
“四小姐，我們評價一個人的時候，不能隻憑個人觀感。袁子謙這個人，如果一無是處的話，大小姐就不會選擇他做部門的負責人了。”
“他在感情方麵渣，不代表他的政治能力也為負數。”
“那……就沒問題了？”孟凡攤開手，“從政的人，沒有能力比道德水平差，更難容忍。”
“……算你說的對！”
史悅而靠著窗休息，看著飛速略過的風景，嚼了一塊巧克力，苦澀微甜的感覺在口腔裏化開，她有一種天大地大，找不到知音的感覺。
這個世界，對男人的反複出奇的容忍。袁子謙害了兩個女人，還能堂而皇之的一隻腳踏入內閣。
就是不知道，江世倫也想做這種政客，怎麽事到臨頭，又不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