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珍珠正在跟王爺報告的,就是關於戎金這件事。


    王爺近兩天脾氣大,火蹭蹭往上竄,一張俊臉氣得差點變形,“什麽?你說朱漁領了終身戎金?”


    說實話,這個終身戎金其實就是種榮譽。隻要不是有特殊原因和理由,一般根本不會有人把它取出來,而是會讓戎金永遠存放在國庫中,存放在自己名下。


    因為能得到終身戎金的人,除了身懷絕技外,思想境界更是比普通士兵高得多。


    隻要國家一聲召喚,他們就能把畢生絕學投入到保衛國家中去,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這相當於給彼此留了一條後路,國家和士兵之間的一種無形對話和承諾。


    孩子,我需要你,你能來保衛我嗎?


    祖國,隻要你召手,我必將飛奔而來,傾盡我所能,灑盡我熱血。


    這是一種光榮的責任,也是一種承諾。


    可朱漁幹了什麽?竟然把這份榮耀變成銀子,領走了。


    她缺錢嗎?還是要拿這錢當嫁妝?


    王爺氣得不想說話了。荊城軍竟然出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簡直給他臉上抹黑。


    珍珠又道,“其實領了終身戎金的,不止朱漁,還有郭小六,說是……給妹妹留著辦嫁妝。”


    “……”王爺噎著了。


    這兩兄妹還真是一家人!窮到這個地步了嗎?品性不好的人,醫術再好也不用她!


    王爺派人去把陳醫官請到府上來。


    陳醫官正在為失去一名得力屬下而暗自神傷。在他看來,朱漁的醫術僅次於王妃帶給自己的驚豔程度。


    他哪敢指望王妃當自個兒的下屬。再說,王妃現在神誌不清,怪病纏身,他就算有疑難雜症想請教,人家也不可能迴應。


    他本打算把朱漁直接留在身邊,誰知人家竟然領了終身戎金,一去不迴頭。


    這是件多讓人傷心的事……


    陳醫官來到王爺的書房,見過禮,小心翼翼地問,“王爺,您找下官不知為何?”


    王爺開門見山,“陳醫官,你聽說過雙重人格是什麽病嗎?”


    “雙重人格?”陳醫官聞所未聞,抹了把汗,“下官才疏學淺,還請王爺明示。”


    明示?怎麽明?王爺皺著眉頭,把朱漁那天的話複述了一遍,“你從未聽過?比如一個人的身體裏,住著兩個性格獨立的人,相當於兩個人。”


    陳醫官聽得一頭霧水,“兩個人,住一個身體裏?怎麽住?一個身體,那到底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


    王爺被繞暈了,心情煩躁。他哪知道一個身體怎麽住兩個人?如果真有兩個人,到底算哪一個?當時朱漁還說有第三個,那到底應該有幾個?


    他揮了揮手,讓陳醫官退下。


    連城沉思半晌後,覺得自己被朱漁信口開河給耍了。


    一個人品不好的女子隨口一說,他竟然信了,簡直撞鬼!


    連城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但一閉上眼就是朱漁所說“為孩子付出的那個明安公主是第三個人格”。


    他有時候恍然從夢中醒來,不斷地問,如果為孩子付出的那個明安公主是第三個人格,那這第三個人格去哪了?


    他不知道人格是個什麽玩意兒,也不明白這一二三人格跟明安公主有什麽關係。但他仿佛被洗腦了,在陳醫官不請自來時喜出望外,以為對方搞懂了“人格”是什麽。


    陳醫官琢磨了一整天,覺得“人格就是有人借屍還魂”。


    他還舉了好幾個例子,比如某某村一個姑娘才五歲,能說出自己前世在哪個鎮哪個村,那個村裏的爹娘叫什麽,以及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各人的名字。


    於是小姑娘的爹爹去那村找人,結果還真找著了,情況跟小姑娘說的一模一樣。


    又比如前朝某某王爺的女兒,明明被水溺死。好多大夫都說人沒氣了,埋了吧。


    結果屍體停放三天不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王爺的女兒從棺材裏坐起來,誰都不認識,還問“這是哪這是哪”。


    王爺越聽越亂,“你從什麽地方聽來的?”


    “好些話本都這麽寫啊。”


    “話本?”王爺一口血差點吐陳醫官臉上,“本王聽你胡說了半天,竟然是話本?”


    “……”陳醫官抹把汗,“下官正是從這些話本中,總結出王爺您說的‘人格’到底是什麽意思。下官認為,借屍還魂,已經是最接近的了。”


    王爺冷哼一聲,“你親眼見過‘借屍還魂’?這世上真有‘借屍還魂’的事?”“那,那倒沒有,下官無幸得見。”陳醫官又抹了一把汗,“為此,下官請教了京都最有名的幾位大夫,上有禦醫,下有郎中。可誰也不知道,這‘人格’到底是什麽。也無人


    相信,一個身體裏有兩個人……就算聽說過,也如我剛才所說的話本,就是‘借屍還魂’。”


    “好了,”王爺阻止陳醫官再說下去,“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提。”


    誰知陳醫官還沒出去,珊瑚就闖了進來,“王爺,不好啦……”


    王爺眉心微微一跳,最近特別害怕聽到“不好啦”幾個字。


    “夜夜少爺被王妃刺傷了!”


    王爺鐵青著臉,豁然站起,掠過陳醫官和珊瑚,大步衝出門去。


    這件事的起因是連夜趁著奶媽轉頭的瞬間,一個人爬了出去。爬啊爬啊爬,就爬到了躲在桌子底下的明安公主麵前。


    連夜以為娘親在跟自己玩呢,於是撲了過去,還喊著“媽媽抱抱抱”,結果悲催了……


    明安公主竟然用剪刀戳傷了連夜,流了很多血。


    院裏忙成一團,眾人唿天搶地,忙的忙止血,喊的喊王爺,還驚動了秦免這個禁軍統領。


    那時是黃昏,天血紅血紅。


    王爺幽森的眼睛望著明安公主,對方時而怯懦,時而兇狠,卻沒有一個是明安公主曾經狡黠卻善良的眼神。


    這讓本來就困在“第三人格”中的王爺,更加心碎,更加疑惑。


    他將所有人都趕出房間,認真看著明安公主,沉沉地問,“你告訴本王,狗後麵是什麽?”


    明安公主低下頭,不理他。連城蹲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對視,“你告訴本王,‘麽麽噠’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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