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冊子,金林難掩心中的激動,“是,確實是朱漁的手稿。”


    王爺沒看到,不以為然。但這不妨礙金林的描述,“王爺,朱漁不止腦子沒問題,還是個奇才。屬下本以為,這樣的人在軍中至少是個將才,可萬萬沒想到,竟是個醫官。屬下還找過陳醫官,打聽


    朱漁的醫術……”


    “他怎麽說?”王爺一聽醫術,莫名想起剛才朱漁提出的“明安公主身體裏有兩個人格,之前還有第三個人格”那些鬼話。


    他雖不高興,卻想聽聽別人對此人的評價。


    金林之所以把話題繞到朱漁身上,其實也是希望王爺不要意氣用事,把一個好醫官趕走,萬一她能治好明安公主呢?他格外用心,斟酌了字句,“陳醫官說,朱漁無論是用藥手法,還是包紮手法,都跟咱們王妃很像,應該是師出同門,才有可能這麽像。還有,王爺記得上次梧國給咱們下


    毒的事嗎?”


    “月蟾毒?”


    “對,就是月蟾毒。”金林道,“朱漁還是一個用毒前輩黃七先生的關門弟子,這是珍珠親口告訴屬下的。”


    “你為什麽對一個醫官這麽上心?”“迴王爺,因為近日軍中和太醫院都在搶這個人。陳醫官一心要把朱漁留在荊城軍,而太醫院有個叫方國維的,一迴京就把朱漁報給了韓禦醫。這韓禦醫您是知道的,求才


    若渴,隻要聽到風吹草動,就想方設法把人弄進太醫院。偏偏咱們這次有規定,凡軍隊醫官可以留在京都進入太醫院。這下子把陳醫官惹急了……”


    “那朱醫官自己是什麽打算?”


    “還不知道。我猜,她可能會進太醫院。”金林推測,“以屬下對朱醫官的觀察,她似乎很喜歡京都。今日便向江潮平告過假,在京都裏逛了許久。”


    “本王隻是覺得奇怪,她既然跟郭小六在一起,為什麽會招惹上魏佐?不止魏佐,還有江潮平。”一個女子若是水性楊花,倒真要留心了。


    甚至王爺覺得朱漁每次看自己時,都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比魅惑更魅惑。好似她隻用眼神,就能把人的魂勾走。


    這樣的女子,如何能讓她留在京都?如何能讓她靠近王府?如何能讓她接觸明安公主?


    分明就是妖言惑眾!還讓孩子們遠離明安公主!這是要挑撥離間,讓整個王府分崩離析嗎?


    王爺怒氣橫生,“讓她走!軍裏不留,太醫院更不能留!”


    此女分明是嫉妒明安公主嫁得好!她到底是哪國人?會不會是奸細?


    王爺亂七八糟地想著,卻又忽然想起朱漁幾日幾夜不睡,隻為了試草藥。她救了那麽多西淩將士,又怎麽可能是奸細?


    難道明安……果如朱漁所說,身體裏住著兩個人的靈魂?這簡直是胡言亂語。


    盡管王爺已經肯定朱漁在胡言亂語,卻還是忍不住進了明安公主的房間。


    眾人皆以為王爺深夜而來,是要跟明安公主合寢,不由得暗暗擔心。


    明安公主若是發起瘋來,把王爺傷了可怎麽辦?


    珍珠鬥膽上前,“王爺,公主晚上不睡榻上,她一直喜歡躲在桌子底下睡。”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可把王爺的心都撕碎了。


    銳目淩厲,掃過一屋婢子,“本王走了這麽久,明安就受了這麽久的苦?”


    珊瑚快哭了,擺手,趕緊跪下迴話,“迴王爺,就是那次從金雁塔迴來後才成這樣的。”受苦的何止是明安公主,她們這些婢子哪個晚上敢睡實了去?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全府上下除了奶媽們不動,所有人可都是懸著心在守著。


    王爺氣了一陣,揮手讓婢子們出去。他朝明安公主看去,那空洞的眼神哪裏還有當日的半分風采?


    竟是在這時,莫名想起了朱漁那雙眼睛,在月光下都顯得明亮耀眼。


    這個想法一旦上腦,令得王爺無比惱怒,感覺自己中了朱漁的毒,被蠱惑了。


    朱漁當然比不上他的明安。


    明安公主雖然躲在桌子下麵,但剛才已被珍珠和楚靈合力拖去洗了頭洗了澡,還換了衣服。此時看上去像個楚楚可憐又頑皮的孩子。


    連城想起往日明安公主的種種好來,那種好,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看到明安公主這樣,再對比其曾經的鮮活可愛,更覺她需要愛憐和嗬護。


    他走過去,眼神變得溫存,蹲在她麵前,輕輕喊,“明安?”


    明安公主沒迴應,低垂著頭,瑟瑟發抖。


    他又喊,“明安明安……”


    連城笑了,坐在地上,抱著膝,背靠著一個桌腿,不再看她,隻是淡淡地說,“以前我最喜歡叫你‘明安明安’,你說,不許喊明安明安,像招魂。”


    明安公主仍舊沒理他。


    “明安,你能不能告訴我,狗後麵是什麽?”他扭頭朝她看過去。


    那時,明安公主已經抬起頭來,眼睛裏時而迷茫無神,時而掠過一絲邪惡的光。


    連城不知是受了朱漁的心理暗示,還是怎的,仿佛真的看到了兩個性格不同的人。一個膽小怕事,另一個卻像極了一隻躲在暗處的猛獸,靜候時機。


    而這兩個都不是他熟悉的明安。


    那個明安狡黠卻不失可愛,有時候明明表現得心狠,其實心思最是柔軟。難道真如朱漁所說,明安還有第三個人格?


    連城陷入了深深沉思,到底什麽是第三個人格?那第一和第二人格到底是不是明安?如果是的話,之前又在幹什麽?


    他想了三天,都沒想通。終於在第四天妥協,叫了金林來,“去請朱醫官。”


    金林一怔,“這……”


    “有什麽問題?”


    “朱醫官昨天就離京了。”


    為此,陳醫官還專門來找金林問,朱醫官既然不留在太醫院,為什麽不留她在軍營裏?


    他原本還要親自來找王爺留人。金林迴複陳醫官,說不用找王爺了,就是王爺親自下的令,讓軍裏不能留朱醫官,太醫院更不能留。


    連城想不到朱醫官走得這麽快,沉吟著,“珍珠知道這事兒嗎?”


    金林很快將珍珠召來問話。珍珠答,“知道,我昨日去看過朱醫官。她傍晚的時候就離京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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