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緣份啊,黃七先生的弟子!珍珠沒好意思問,既是黃七先生的弟子,為啥人家沒把珍貴毒冊給你,反而是送給了溫雅的曾先生?


    可問不出口,這不是在人家小徒弟傷口上撒鹽麽?她決定不說。但朱漁這個老油子主動提了,“我告訴你,我師父有本珍貴的毒冊,世間罕有。當時他把那冊子給我,我可不要!我覺得自己要擔負好大的重擔,嚇死了,就跑出去浪跡天


    涯。等我長大懂事了,再迴去找師父,師父已經不在了……唉,我對不起我師父……”


    能說出珍貴毒冊這東西的人,必是黃七先生的弟子沒錯了。珍珠腦子一熱,將身上那本毒冊手稿拿出來,“是這本嗎?”


    朱漁覺得小丫頭真好哄啊,裝模作樣瞅瞅,“看看第十六頁有沒有一塊黑漬?我翻翻……咦,果然有。嘿嘿,這是我當年吃糖掉在上麵,還被師父罵了。”


    珍珠曾經和明安公主翻到那塊汙漬的時候,就一直討論,這塊黑乎乎粘了吧唧的東西是個啥?


    當時明安公主說,“肯定是哪個吃的糖。”


    原來是朱漁吃的糖啊……珍珠作了個決定,“既然找到了黃七先生的弟子,那就物歸原主。”


    她想,如果明安公主在場,如果明安公主沒有變成現在這樣,也一定會這麽做。


    朱漁捂臉,小丫頭好單純哦,這麽騙人家真的好嗎?清咳一聲,正經臉,“可我師父的書怎麽會在你手裏?”


    珍珠吧啦吧啦說了一通,還順便說到明安公主和連夜中的紅藿之毒。


    朱漁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明知故問,“還好有毒冊在!你把書給了我,你怎麽辦?”


    珍珠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公主當時囑我把書抄了一遍。這本原稿我拿著,另一本給容夫人拿著……”


    朱漁有些不高興,“我師父這書怎能到處抄?萬一要是流傳出去,不止不能救人,還會害人。”


    珍珠理虧,感覺黃七先生的弟子生氣了,趕緊賠禮解釋,“不不,不是這樣,公主也說了,此書絕不能流落在外。她千叮萬囑過的,你放心吧。”


    朱漁暗笑,大模大樣將毒冊揣進自個兒懷裏,臉上現出放下心來的表情,“呀,吃飯吃飯,上菜了!”


    吃完飯,朱漁跟珍珠道了別,約好在弓城見麵。


    珍珠來到驛館門口,就看見方國維在那來迴走,很急的樣子。


    方國維一瞧見她,立刻迎上前來,“車大人,你到哪兒去了?急死我了!”


    珍珠從馬車上下來,一步都不停,徑直往裏去,“方大人,有事嗎?”


    “不是我有事,是大將軍有事!大將軍派人來了兩趟都沒接著你。”


    珍珠嚇得心髒一縮,“我不太舒服,明,明天再去。”


    “不行啊,車大人,金參將就在裏麵坐著,等你呢。”


    “啊?啊!”金林!他真有空!這說明啥?說明王爺要抓她去問王妃的近況。嗚嗚嗚嗚,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子,什麽都不知道啊……


    大將軍的營帳設在半山坡處,從這裏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仰頭就能望見星空。


    大將軍連城戎裝在身,站在浩瀚的星空下。


    珍珠望著王叔高大寬闊的背影,仍是行了下屬官員應行的大禮,“叩見大將軍。”


    這一聲“大將軍”,至少不會那麽快讓她王叔問及明安公主吧?


    可她想錯了。


    連城沒轉身,隻是聲音幽沉,“明安生病了?還是發生了什麽事?”


    “……”珍珠嗓子眼兒都在冒煙,“迴稟王爺,公主她……嗯,沒什麽大礙,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連城霍然轉身,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灼灼發光,“說,她到底怎麽了?”


    珍珠趕緊低了頭,不敢看王爺,“公主她有些事情記不得了。”


    “嗯?”王爺沒聽明白,“哪些事情記不得了?什麽意思?珍珠,你平時不是伶牙俐齒嗎?怎麽現在說話含糊不清!”


    珍珠但覺腦袋千斤重,胸口像壓了塊巨石,“想必王爺已經知道京都發生過一場內亂,連縱的餘黨通敵賣國,想要劫獄,毒殺皇上……”


    這件事,連城早已從朝中來信得知個大概,重點是明安公主力挽狂瀾,還因此被皇上親封為“護國夫人”。


    問題在於,明安不記得有些事情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呢?


    其實珍珠當時也不在現場,隻是後來聽珊瑚說了個大概,現在再轉述,自然就算不得精彩。


    但王爺總算是聽到個關鍵點:明安在金雁塔裏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又如何?


    在他心目中,明安雖然長得精致細膩,看起來碰一下就倒,可實際上卻是個又野又兇悍的女子。


    要說摔一跤能把她摔壞,他絕對不信,沉聲問道,“後來呢?”


    “後來,公主醒了,一個人都不認識……那時候我去災區救災了,不在府裏。等我迴到王府,她連我都不認識,叫我走開……就是這樣……”


    王爺終於知道明安公主這麽長時間不來信的原因,這意思是不是說,明安公主也不認識他了?


    不過,不認識又有什麽關係?重新認識不就好了?


    連城並不擔心。在他想來,隻要明安還活著就行。


    珍珠謹記重任,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來,“王爺,請您把這個解藥喝了。”


    “什麽解藥?”王爺皺眉。


    “神仙藥。”珍珠說正事的時候利索多了,把為什麽王爺中了紅藿之毒卻毫無反應說了一遍。


    至此,王爺才知自己體內留有暮草檀的殘跡,所以隻要一碰普通女子,就會皮膚起疹。反而是明安公主中了紅藿之毒,恰巧被暮草檀克製。


    他微微有些失落,原本以為明安公主是上天注定留給他的那個人。誰知真相竟然……如此簡單。


    珍珠道,“這瓶藥是容夫人參透一本毒冊後所製,可以清除體內所有殘存的餘毒。”


    那瓶是兌好的劑量,王爺隻需一口喝掉即可。王爺喝掉神仙藥,卻悵然若失。仿佛他和明安之間的所有“上天注定”,正在一點一點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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