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駐紮在山間吃飯休整,沒紮營,大家隨意靠著樹木歇息。


    最先是魏佐有反應,放下手中碗筷,仔細聽。


    嗷嗚……嗷嗚……嗷嗚……


    他仍是不敢確定,問身邊的江潮平,“你聽到麽麽的聲音了沒有?”


    “聽是聽到了,但我不確定是麽麽的聲音。”


    “是麽麽!一定是麽麽!”魏佐大步奔向不遠處的朱漁。


    他顧不得男女之防,拉起她的手,“麽麽來了!麽麽找來了!”


    郭小六就在邊上,趕緊把人家的手分開,“我也聽到了,本來我還不敢說,怕聽錯了。最近耳邊總迴蕩著麽麽的聲音。”


    朱漁呆呆的,將信將疑站起身,“麽麽?”仔細再聽,沒有聲音,連風的聲音都聽到了,就是沒聽到麽麽的聲音。


    她搖搖頭,重新坐下去,眼睛沒有光彩,“你聽錯了。”


    魏佐有點頹,辯解道,“我剛才真的聽到麽麽的聲音了。”


    隻隔了片刻,嗷嗚聲又起。


    這一次,清晰了許多,夾雜著山穀的迴音。


    朱漁豁然起立睜大眼睛,捂住嘴,眼淚狠狠砸下來,“是麽麽!是麽麽!”


    她雙手作喇叭狀放到嘴邊,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麽麽!麽麽!”


    “嗷嗚……嗷嗚……嗷嗚……”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從四麵八方有無數個麽麽向她奔來。


    陡然,朱漁的心跳漏好幾拍。她看見了!


    她看見一隻大貓豎著大尾巴站在對麵的山坡上,那樣明亮,那樣耀眼。


    麽麽和她隔空對視幾秒,猛然掉頭找路向她狂奔過來。


    嗷嗚……帶著哭腔,翻越千山萬水終於找到你。


    你不要我了!嗚嗚嗚……小姐姐不要我了……嗷嗚……我是怎樣嗅著你的氣息追隨而來!又跟丟了多少次,跑了多少冤枉路!


    腳掌磨破了,沒人給我上藥!口渴了沒人給我水喝,餓了沒人給我肉吃!


    可我還是要找你!嗷嗚嗷嗚嗷嗚……麽麽來啦!麽麽再也不貪玩忘記迴家啦……


    朱漁淚如雨下,直哭得胃抽筋。


    麽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以為你沒了!


    我以為我們是永遠的分別!


    有的人一生中從未見過動物流淚,但在那天,二營三營的士兵和將領見證了一個奇跡。


    那隻叫麽麽的大貓,那隻雪豹,真的流淚了。


    從它美麗的藍眼睛中,流下大滴大滴的眼淚,並將那些眼淚盡數擦在他們美麗的女醫官身上。


    一人一豹,抱頭痛哭。


    明紅玉哭了,許多男子都哭了。那樣的場麵使人對生命產生敬畏。


    久別,重逢。


    天涯,咫尺。


    終於,我等到你了!朱漁緊緊抱著麽麽的頸項,不肯放開。


    終於,我找到你了!麽麽的耳朵動動,小姐姐,叫我,叫我一聲聽聽。


    麽麽!麽麽麽麽!朱漁哭了笑,笑了哭。


    她的麽麽身形多好看啊,大了些,高了些,毛色也更深了些。


    她撫摸它,順毛。


    它像個孩子般溫順,張著大嘴,卻萌人一臉血。


    場麵越是感人,便越顯出戰爭的可怕。弓城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之一也就到了。


    二營和三營接到的任務不是去淮南打仗,而是接管早前失掉又被奪迴的三座城池。


    三座城池分別是弓城,峽山,以及富城。


    打下一座城池難,守住一座城池同樣非易事。


    弓城剛經過廝殺洗禮,一會兒淪陷被屠殺,一會兒又被搶奪迴來。整座城市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甚至你走在任何角落,都有可能碰到一具腐爛的屍體。


    二營三營共一千人左右,分到每座城的隊伍,也就三百多人。


    朱漁跟著魏佐留在了離前線最近的弓城,而江潮平帶著隊伍去了另兩座城防守。


    原來守城的駐軍,需要立刻奔赴最前線集合,也就是大將軍連城所在的地方。


    朱漁在弓城住下的第一晚,徹夜難眠。最初,她覺得是因為麽麽來了,太興奮。


    當然,興奮是一定有的。隻是麽麽就在她床下趴著,她的手隨意就能摸到它的腦袋。


    她便知道,那種久別期待的重逢,除了麽麽,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荊北王爺連城。


    王爺離她很近很近,近得隻有幾座城的距離。


    王爺離她又很遠很遠,遠得像是隔著遙遠星河,這一生都踏不過去。


    朱漁低低歎口氣,思念成魔,怎生是好?


    如果她還是明安公主,她會連夜奔向連城的懷抱。


    可她不是,不是,她隻是他不認識的女子。


    朱漁再低低歎口氣,沉重悠長。


    “小魚兒,你怎麽了?”同帳的明紅玉起身點了一盞油燈,“你哪裏不舒服嗎?”


    朱漁佯作輕鬆,“沒,沒有啊。”她也下床倒了杯水喝,“口渴了,睡不著。”


    明紅玉不放心,伸手探了探朱漁的額頭。這陣子緊急行軍,一路上看過太多災情。飄浮在河裏的屍體腐爛,造成汙染,疫情嚴重。


    還好,沒發熱。明紅玉收迴了手,“你先睡,我去看看那幾個正發熱腹瀉的士兵。”


    “辛苦了。”朱漁微微一笑,蹲下查看麽麽上了藥的腳掌。


    腳掌磨出了血,還有很厚的繭子。


    她心疼地用嘴吹吹,對著麽麽溫柔笑一下,“麽麽,姐姐好想你啊。”


    連城,我也好想你。此時,你在幹什麽?睡了嗎?


    我在離你很近的弓城,這裏到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這麽多天,你一直在這樣的環境中度過嗎?


    戰爭實在太殘酷了,但願早日結束。


    等你榮耀歸朝的時候,迎接你的……已不是我,已不是我……我將永遠不能與你並肩而行。


    這一生,我們就這樣了嗎?


    兩行清淚從朱漁的眼睛流下,滴在麽麽臉上,涼涼的。


    麽麽好奇地抬起頭,不解。女人就是愛哭咧,我都找來了,你還哭什麽?


    “朱醫官,睡了嗎?”門外有人敲門,是魏佐。


    朱漁趕緊抹一把淚,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披了件外衫,打開房門,“參將大人,有什麽事嗎?”


    “我剛走訪了一下,發現弓城比我們想象的疫情更嚴重。”


    “知道了,看看去。”朱漁收起傷春悲秋的情緒,“等我一下,我收拾好就出來。”魏佐凝重地點點頭,抬眼望去,圓月當空,泛著悠悠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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