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一個眼神,示意將連縱帶走。


    誰知隻片刻功夫,便聽到連縱震耳欲聾的咆哮,“誰!誰家的野孩子!信不信我打死你!”


    王爺和定遠將軍相視一眼,均現出迷茫的神情。


    下一秒,傳來一連串“咯咯咯咯”的魔性兒童笑聲。王爺臉色一白,飛快起身掠出正堂,速度簡直快得讓人眼花。


    定遠目瞪口呆,尚書大人這腰還沒撐起,就見不著人了。


    王爺出去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揚,露出一個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的笑。


    他兒子連夜又在樹上鬼混,“咯咯咯咯”笑一串,還指著連縱做鬼臉。


    連縱滿臉是血,狼狽不堪。


    但覺這一天在王府把一生的侮辱都受盡了,心頭恨意達至頂點,發誓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荊北王爺拖到鬧市淩遲,占他妻子,虐他兒子。


    想是這麽想,但現在到底是誰虐誰?連個小兒都欺負他。


    王爺飛掠上樹,挾起兒子落地,寵愛地問,“誰欺負你了?”


    “吖咦!咯咯咯……”連夜鬼頭鬼腦指指連縱,“咯咯咯……”


    連縱氣得吐血,“他砸我!他用石頭砸我!”生怕別人不信,指指流血的前額和後腦勺,“抓起來!把他給本皇子抓起來!”


    王爺冷冷一眼掃過去,“他多大,你多大?他砸你,你不會躲?”


    連縱:……


    定遠將軍:……


    尚書大人:……


    眾人:王爺說得對。


    王爺傲慢的,“今天你帶兵闖入王府內院,依禮,本王可將你亂箭射死。我兒子隻是扔你幾個石頭,你應該慶幸!待他長大點……”


    忽然聲音顫了一下,目光一寒。


    眾人一聲驚唿。


    明安公主和奶媽正在找連夜,剛過來也是看見了眼前一幕,幾聲尖叫混雜……


    然後是連夜“哇哇哇”大哭震雲霄……這小子竟然趁他爹開啟寵兒模式發表演說時,偷了他爹的寒雀匕首。


    他動作快得出奇,不止偷了寒雀,還將其出了鞘。


    待王爺察覺時,已來不及。


    連夜拿自己的小手去捏寒雀的鋒刃,頓時血流如注。


    他覺得這不好玩,隨手又把匕首扔出去,才開啟哇哇大哭的模式。


    匕首劃出一道淩厲耀眼的弧線,嚇得眾人倉皇躲避。


    隻有連縱嚇傻了,呆呆站在原地,腳生了根一樣挪不動步。


    匕首擦著他的鼻尖掉落在地,他那顆小心髒猛地蹦一下就不蹦了,生生被嚇暈過去。


    王府亂成一團,有的喊“小少爺”,有的喊“兒子”,有的喊“夜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混世魔王連夜身上,誰也沒注意暈倒的連縱。


    定遠將軍看王爺緊張兒子這架勢,一時半會是沒空招待他了,輕輕一抱拳,“王爺,告辭!”


    所有閑雜人等全都退出王府,連縱也被抬了出去。


    秦免這才來報,“府外的人全撤了。”


    王爺點點頭,心思卻在兒子身上。


    奶媽還是那句話,抹著淚說的,“我就是一眼沒看住,夜夜少爺就不見了。唉,其實我一直提起精神盯著他的……”


    朱漁見王爺麵色不好,也怯怯作證,“是的是的,我也睜大眼睛盯得好好的,就是一眼沒看住,他就不見了。”


    她發現王爺這人骨子裏真是超愛他這兒子,嘴上不說,但隻要夜夜稍微破一點皮,他就各種皺眉,心疼死的樣子。


    瞧,她伸手過去接孩子,人家都不肯撒手,還吼上了,“快,再拿金創藥來止血!”


    朱漁捂臉。啥叫“再拿”?就是已經上過一次金創藥了。那藥又不是越多越好,敷一點不就行了?


    她明白了,連夜專門跟她作對,還要搶王爺的寵愛。


    本來他們都在後院待著,這小子怎麽就能跑到前院來的?還專挑他爹在的時候出來作案。


    王爺以前講理論,說男孩子不要慣著寵著,小心長大成了容允那款。


    現在怎麽說?人家哄得那叫一個心疼。


    連夜指樹上,王爺就抱著他上樹。連夜指假山,王爺就抱著他掠過假山。


    真真兒是指哪打哪。


    那小子一邊哭,一邊笑。笑著笑著又覺得應該哭,於是仍然哭唧唧。一哭唧唧,他爹就要哄,一哄他又笑。


    “喊爹爹……”王爺單手抱娃,瞬間來個飛移上樹。


    那小子果然是穿越娃帶出來的孩子,“爸爸……”


    我去!還是台灣腔!她都沒教過連夜好嗎?朱漁看著那對父子飛來飛去,好羨慕。


    剛露出一點點豔羨來,但覺腰間一緊,身子便飛了起來。她“啊”的一聲尖叫,也隨之上了樹。


    這下,她知道為什麽連夜老喜歡爬樹了。站得高看得遠啊……哈哈,王府原來這麽大,這麽美。


    那一叢一叢的嫩黃迎春花怒放著,那叫不出名字像碧冬茄一樣的花朵,大片大片開著,將整個王府點綴得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折騰一天,連夜美美睡了。


    朱漁覺得王爺有點重男輕女,晚上便心有虧欠地抱著連萌哄她睡覺。


    連萌很安靜,眼睛又大又亮,就那樣看著娘親的臉,還用手輕輕摸。摸著摸著,就摸睡著了。


    朱漁伸個懶腰,對珍珠道,“這孩子真好帶。”


    珍珠笑著,“人家都說,家裏有一個皮的,老天必然會送一個乖的來。”


    朱漁點頭,“那倒是。連夜皮得讓人有點招架不住啊,我這心髒現在還跳得弱。你說他偷了他爹爹的匕首,要是把手指頭切斷了可怎麽辦?”


    珍珠想來也是一陣心悸,低聲道,“當時我也嚇呆了。那匕首削鐵如泥呢。”


    朱漁拍拍心口,“別說了別說了,我心髒快受不住了。”她將睡著的連萌交給進來的奶媽抱走,才怏怏道,“不知道修兒怎樣了?這幾晚我睡不踏實,老夢到那孩子,夢到他叫我娘親,叫了好幾聲呢。”


    “公主,您呀,就是操心命。連修身子骨弱,現在連爬都不會,哪可能會說話?您就放心吧,有容夫人在,怎麽都是沒問題的。”


    朱漁揉了揉眉心,“珍珠,準備一碗蓮子羹,我端去給王爺吃。”“王爺出去了。”珍珠低聲的,“把血影全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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