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桂花村的祠堂裏站滿了人,連本村最德高望重的長者都請來坐了一圈,荊北王爺和王妃坐在上首。


    王妃俏臉生寒,將手上的茶杯哐一聲放在桌上,沉沉地問坐在下首的縣太爺洪大人,“依西淩律,汙人清白罪當如何?謀殺兒媳罪當如何?夥同母親殺害妻子又罪當如何?”


    一個個問題砸得洪大人頭暈,手心冒汗,忙提了官袍跪下叩首,“迴王妃話,汙人清白當杖三十,謀殺兒媳罪當斬首,夥同母親殺害妻子理應杖斃。”


    事實上呢,西淩國建國十年不到,法製也不完善。尤其在這種邊塞的小村子裏,法律更是不如祠堂宗法好使。


    比如婆婆對兒媳偷漢這種事,基本都以家規處置。輕則罰,重則休,甚至把人打死隨便扔在哪個後山溝,然後對人說兒媳婦迴了娘家,基本都沒人管。


    再有,若是事情鬧大了,鬧到祠堂宗法上,眾人就會以浸豬籠的方式私自解決尋歡男女。


    這種事誰會鬧到官堂上,讓官老爺斷案?


    尤其像水草她娘,要不是碰上了不依不饒又自帶權利光環的朱漁,就算被人發現死在地窖裏,郭氏隻要說一句“在地窖中失足摔死”就完了,絕不會有人來追究。


    問題是,郭氏的好日子真的到頭了。她孫女水草前輩子燒了高香,竟然混到了穿越娃身邊去工作。


    穿越娃可是法製社會的好苗子,“那就有勞洪大人揚我大西淩法威!本王妃要親眼看見壞人伏法,以警告那些個正在犯罪的刁民。”


    “……”洪大人滿頭汗。人命案過堂三審哪有這麽簡單?


    其實很簡單,也就是王爺一句話的事兒,“洪大人無需顧慮,特案特審。”


    祠堂變成了公堂,縣太爺坐上首位。驚堂一拍,“大膽郭氏!速將你如何謀害兒媳的過程細細稟來,本官酌情判決。”


    朱漁十分不悅,沉沉看去,“洪大人,汙人清白者杖責三十,可以先開始。”


    好勒!王妃您說了算。“來人!郭氏汙人清白,先拖出去杖責三十!”郭氏一聽,眼睛瞪得像銅鈴,把頭發散開,吐一口唾沫星子在手,然後抹地抹得一手漆黑,就地一滾,又踹又哭,“老婆子要死了啊……老婆子要被打死啦……大丫啊,奶奶的乖孫女喲,打你小時候奶奶就


    疼你疼在心窩窩裏喲……要打死人啦……”


    擱以前,水草心軟,一定也跟著哭起來,嘴裏還要喊幾聲“奶奶”。但昨晚她娘親的事兒實在傷透了她的心。


    從她娘醒後氣若遊絲斷斷續續的述說裏,水草才知道,娘之所以差點被害死,全是因為她。


    女兒被賣去當五姨娘,當娘的毫不知情。還是後來偶然聽到丈夫與婆婆談話,水草的娘才知道女兒要出嫁了,男方姓劉,叫劉漢方。


    一切已成定局,她無能為力,便去鎮上挨家挨戶打聽男方的情況。


    這一打聽嚇一跳,才知道所謂的“劉漢方”竟是臭名昭著的瘸腿老財主。


    據說,瘸腿老財主家裏姨娘最多的時候有二十幾房。且不說姨娘們長相如何,就那年紀一個個嫩得,當老財主的女兒、孫女都綽綽有餘。


    但奇怪的是,這些小姨娘們都相繼死掉了。人們已數不清死了多少個,反正這個紅事進門,隔不了幾天,那個就白事出門。


    就這狀況,哪個當娘的聽了不得拚了命似的護犢子?


    尤其水草的娘一直覺得自己不中用,才使得水草小小年紀就去王府當丫頭。現在她說什麽都不能讓女兒嫁給狠毒的瘸腿老財主。


    但以她在家的地位根本說不上話,就連後進門的兩個姨娘也對她頤指氣使。


    她沒有反對的權利。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水草的娘決定像五年前一樣把婆婆賣女兒的一百兩銀子偷了,拿去退婚。


    豈料這一次,全家人都防著她。


    水草娘的手剛一伸進櫃,就被抓個正著。


    一根扁擔正正打下來,劈中她的後腦勺。緊接著,扁擔條如下雨一般,打在她的身上。


    她傷痕累累,半醒半昏迷狀態下,被人七手八腳抬起扔進了地窖。


    起初的幾天,這些人並不想她死,間或還扔個饃給她吃。後來也許是忘了,又或許是覺得拿給她吃簡直是浪費糧食,幹脆餓死得了,省得她出來攪和水草的親事……


    祠堂裏,水草冷眼看著自己奶奶在地上發瘋打滾,半點也不作聲。


    直到郭氏被人拖出去,責打三十杖時,水草才出列,跪在縣太爺麵前道,“水草求大人判我娘與我爹和離,從此婚喪嫁娶,各不相幹。”


    這是朱漁教她說的,也是征得了水草娘同意後做出的決定。


    隻是此話一出,令得村民議論紛紛。


    時下女子被丈夫休離,都是一件給祖宗蒙羞的事。更何況是女子自己提出來要“和離”,簡直驚世駭俗。


    立時就有村裏德高望重的老輩子出來幹涉,滿嘴仁義道德,不知所雲。但有一個中心思想表達得非常明確,女子生來便是男人的附屬品,沒有作主的權利。


    聽得朱漁心裏那股火滿腦門亂竄,一臉的不爽。


    說好的大開殺戒呢?說好的鬥地主打瘸子呢?


    她冷笑一聲,“依郭六爺的說法,水草她娘差點死了就是她活該?今天沒死成,明天還得拿扁擔往死裏打,打了再往地窖一扔,當一切沒發生!”


    發言的郭六爺長年在桂花村的祠堂主持工作,村裏哪家公雞偷了哪家母雞下的蛋都是他說了算,平時少被人質疑。


    此刻被王妃直接嗆聲,郭六爺麵子上有點掛不住,那張寫滿仁義道德的老臉一紅,“話不能這麽說,老朽並非說大丫的娘就白挨了打……”


    “不是挨打,是謀殺!”朱漁字字緊逼,“雖然人是救活了,但郭氏一家凡參與者,誰都別想跑掉。”跪在堂下的水草她爹一聽這話,立時嚇得哭起來,“冤枉啊!此事與草民無關,都是我娘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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