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王爺的日子,朱漁過得既煎熬,又飛快。一晃,又是大半個月過去了。


    王爺好長日子沒來信,這讓她坐立難安,抬眸看見福央匆匆而至,不由得喜上眉梢,“福央大叔,王爺今天來信了麽?”


    福央有些頹,“沒,也許快了。”


    朱漁眸色黯然,“哦……”


    福央道,“敢問王妃和岩國金大人交情如何?”


    朱漁懵一臉,“啊?金大人,哪個金大人?”


    “沒印象?”


    “沒印象。”除了那個斷斷續續的金色麵具經常在夢裏出現,原主明安幾乎沒留給朱漁任何記憶。


    福央見她不像說謊,放下心來,“那……慶王殿下呢?”


    朱漁迅速在腦子裏組織語言,不能讓人起疑她是借屍還魂的假明安,“慶王……啊,慶王!咳,慶王殿下怎麽了?”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嗎?”


    兄妹?啊,那就是明安的親哥哥?一定是同父異母的哥哥沒錯了。此前朱漁做過功課,知道一點明安的身世,“咳,感情?談不上好還是不好。福央大叔,你知道的,宮裏這種地方很難有真感情。”


    福央聽明白了,笑著點頭,退走。


    福樂殿裏。


    福央仍是微彎著腰,看起來就是個普通老管家的樣子,“各位岩國使節團的大人們,請迴吧。明安公主說了,不見客。”


    王爺走後,這是岩國使節團第三次公然上門要人。使節團跑掉一個大將軍,總得把公主弄迴去交差,以平息岩國皇帝的怒氣。


    但顯然,沒有王爺坐鎮的王府,也不是軟柿子那麽好捏。


    李大人惱怒,“明安公主首年迴岩國過年節,這是不可更改的風俗。她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母國,還有沒有皇上?”


    福央笑笑不語,站在福樂殿正中,身後是秦免為首的一眾侍衛。


    侍衛們清一色服飾,與荊城軍的戎裝相似,卻又有所區別,看起來莊嚴肅穆。


    金大人上前一步,低聲道,“福央總管,你跟明安公主提慶王殿下了嗎?”


    “提了。”福央惜字如金,不再有下文。


    提了?提了沒反應?不應該啊!金大人皺著眉頭,“煩請福央總管帶路,讓本官親自見一見明安公主。”


    福央那標誌性的笑容一點一點冷下來,“金大人當我大西淩是岩國了?還是不把荊北王爺放在眼裏?明安公主現在首先是我荊北王府的王妃,其次才是你岩國的公主!”


    還親自!臉真大!


    金大人自知出言不夠謹慎,但又覺得一個老管家算個屁,不由得也沉下臉,“福央總管,挑起兩國矛盾,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福央的腰漸漸直起來,人看起來也高大許多,眼神更是鋒芒銳利,傲然道,“我自然擔不起,但我家王爺擔得起!若有人敢在王府鬧事,我讓他死在異國他鄉,屍骨無存!金大人,你信是不信?”


    岩國使節團灰灰離開後,星月殿更加重了守衛,明哨暗哨,無處不在。


    又過去半月有餘,王爺終於來信。信很短,仍是叫加強王府守衛,但可解禁星月殿。


    最後寥寥幾句,把朱漁弄得沒有一絲解禁的喜悅:本王受了點小傷,勿念,一切聽福央總管安排。


    怎麽能不念?到了這異世界,她就嫁給這男人。雖說也沒真的當他是老公,但畢竟同過床共過枕,站在同一陣營裏對付過她想對付的人。


    分別得越久,思念如影隨形。明知這樣不好,明知他還有別的女人。可是相思來襲,看不見他的時候,想得錐心刺骨。


    跟自己說,隻要他平安迴來,便不再賭氣不再慪氣,給他做好吃的,陪他喝點小酒陪他說會話。


    他要是醉了想拉拉小手,就讓他拉一拉好了……隻是風越來越冷,穿堂而過時把她的心都吹涼了。


    夜深人靜,半夜時分,朱漁在桌前坐下,隨手翻看之前的畫紙。


    她拿起半截碳筆,將畫紙上卓雲天的樣貌隨手一改,便顯出霸道的斷眉,淩厲的五官,每個角度看起來都變成了連城。


    她不由自主微微一笑,再順手將短發改成長發,頭頂玉冠,銳目淩峭,活脫脫一個王爺躍然紙上。


    聽到小萌寶的哭聲,朱漁將碳筆扔在桌上。


    她哄了小萌寶許久,終於哄睡了。誰知此起彼伏,這個剛停,那個又開始了。


    奶媽們也愁著,“今晚是怎麽了?平時少爺小姐都乖著呢,是不是病了?”


    朱漁和珍珠挨個檢查孩子們的身體,都沒發現異常。


    倒是珍珠發現朱漁又開始低熱了,“公主,你得去躺會,別累著。”


    朱漁這才感覺腰酸背疼,“我沒事。”


    珍珠板起臉,命令奶媽們立刻把孩子抱走,不能再影響公主休息。


    朱漁躺下後,竟睡不著,心情始終七上八下,平靜不下來。最後,她隻得從床上爬起,穿戴整齊出內殿找福央去。


    福央得王妃召喚,沒多久就到了,看見王妃一個人站在星月殿的院子裏看月亮。


    他迎上去,“王妃叫老奴,有什麽吩咐?”


    朱漁淺淡一笑,“福央大叔,若是您沒事,能陪我走走麽?”


    “老奴的榮幸。”福央隨王妃沿著花園小徑而行。


    淡白月光灑在朱漁身上,她的聲音也有些沙啞,“福央大叔,王爺此去路途兇險,你覺得……他迴得來嗎?”


    福央一怔,“王妃放心,王爺走前對老奴有過交待。如果他有不測,老奴便是拚了老命,也要送王妃和兩個孩子去西蘭國。在那裏,王爺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朱漁的一顆心倏地沉下去。後路都安排好了,有這麽嚴重嗎?


    福央見明安公主沉默不語,吸了口氣,把心裏話說出來,“王妃千萬別想著迴岩國,那裏……恕老奴不敬,早無王妃立足之地。”


    朱漁搖頭,“我從沒想過去岩國。”


    一個“去”字和“迴”字的差別,外人又如何聽得懂?即使是王爺,也難以理解這中間的複雜。


    燈籠照著她慘淡的麵色,“我哪也不去,就在這等王爺。我知道他會準時迴來。他答應過我,冬至必歸……他說過,冬至必歸……”福央送王妃迴到內殿,看著她消瘦孤單的背影,默默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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