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爺休了德音夫人。


    休書白紙黑字,印章鮮明。德音夫人剛小產完,本就還未複原,拿著休書差點氣絕。


    忠晉侯爺沒想到連城做事如此決絕。他已失了一枚重要棋子寶櫻,現在德音又背負設計王妃小產的罪名被趕出王府。


    他憤憤然,決定迴京告禦狀。不管怎麽說,德音也是皇上指婚的呢,說休就休嗎?眼裏到底還有沒有皇上,還有沒有皇權?


    整個王府沸騰了,八卦滿天飛。


    珍珠顛顛跑得歡,撲爬跟鬥,打著雞血散播八卦,“公主公主,王爺休了德音夫人!”


    “真休了德音夫人?”朱漁有些震驚。


    “千真萬確!”珍珠喘著氣兒。因為興奮,使得本就好看的小臉更加俏麗了幾分。


    人家是王府裏的大紅人,“珍珠姐”的名頭火得很。要打聽個八卦真真兒太容易,好多人搶著爆猛料。


    這個這個,那個那個,聽我的聽我的……珍珠姐還要過濾掉很多沒用的信息,才能灑得一手好狗血。


    她見王妃興趣值一路攀升,不由得眼珠子閃著亮光,“我聽說德音夫人正鬧自殺。她那侯爺哥哥也真狠,據說扔了幾尺白綾,叫她死也要死在咱們荊北王府。”


    朱漁始料未及。


    她本不是個陰暗之人,即使鬥也得真刀真槍耍幾把式。現在看著敵人的慘狀,嘖嘖嘖……


    想想那會兒,她一把火燒了漁歌別院,以示報仇決心,搞得很悲壯的樣子。以為從那一刻起,她就要進入宅鬥模式,和心機婊白蓮花們,陰謀陽謀一決高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結果不用她出手,荊北王府已是雞飛狗跳。


    “再探!”朱漁朝珍珠一揮手。


    珍珠衣袂翩飛,摩拳擦掌,臉放紅光,“得令!”


    不用再探,王爺喜氣洋洋大步踏進殿來,“公主殿下要報的仇,本王幫你一窩端了。”


    朱漁見王爺一身喜紅,如新郎倌,隻差胸前沒戴喜花的樣子。


    這廝!到底在搞什麽鬼?


    “你真的休了德音?”朱漁仍是將信將疑。


    “那還有假!忠晉侯爺那廝鳥,以為本王不敢動他!哈哈哈哈,老子這就動動他看。”王爺年少輕狂的勁兒,帶了些可愛和幼稚。


    “你不怕皇上降罪?”朱漁對王爺此前這兩樁婚事,多少有所耳聞。


    “哈哈,皇上聖明得很,不會降罪的。今後,本王就與王妃和和美美過日子,生小崽子,最好生一窩……”


    朱漁倒抽一口涼氣,臉兒倏然一紅,“你以為生豬崽?還一窩!”


    王爺豪氣大發,果斷拍板,“就一窩!以本王和王妃的戰鬥力,要生一窩根本不在話下!”


    這廝!越講越離譜!這是得意過頭了吧?


    王爺果然是得意過頭,收不住的節奏,“忠晉侯爺那廝自以為比鬼還精,現在栽在本王手裏,打落牙齒和血吞。哈哈哈……”


    朱漁對王爺的表現好生奇怪,“你一點都不在乎德音的感受?再怎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


    王爺嘴快,“誰跟她一夜夫妻……咳……”說完大口喝水,嗆到了。


    “報……”福央緊急闖入殿中,跪在內殿門外,“王爺不好啦!王爺不好啦!”


    連城氣得斷眉一擰,“什麽事瞎嚷嚷!本王好得很!什麽叫王爺不好了?”


    福央擦把汗,“老奴口誤,不是王爺不好,是忠晉侯爺不好,要領著妹子告禦狀去。”


    連城慢慢悠悠迴道,“讓他告去!本王敢寫休書,就不怕他告!最好鬧大點,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荊北王府和他忠晉侯府再無牽扯!”


    福央見王爺不急,也就順了口氣,“那老奴這就去預祝侯爺告禦狀成功。”


    連城朗聲大笑,“去吧!對了,記得把德音的陪嫁全部扔出去。咱荊北王府不占人絲毫便宜!”


    福央又擦了一手汗,去了。王爺啊王爺,您這把玩得有點大,光那些陪嫁值好些銀子呢。咱以後有的是用錢的地方。


    朱漁也覺得王爺瘋掉了,這是把荊北王府往死裏帶的節奏啊。雖然她歸屬感並不強,但耐不住這廝一口一個:王府是你的家,本王是你的夫君。


    潛移默化之下,她也頂頂不願王府出事。想想王府若是被查封,這男人被砍頭……嗚嗚嗚……天大地大,她該帶著兒子去哪兒混飯吃?


    卻是瞬間,朱漁望著麵前俊朗男人滿含笑意的眼睛,衝口而出,“王爺下的棋,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什麽死什麽生?”王爺覺得自個兒的王妃好有學問。


    一刹那,朱漁明白王爺的思路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隻有把自己逼上絕路,隻有讓皇帝認為,荊北王爺根本不可能有造反之心,方能保住性命。


    她已經想到關鍵之處,“下一個便輪到鳳盈夫人是嗎?王爺再撇清和正安侯府的關係,如此一來,王爺一身輕,就剩下無依無靠沒什麽作用的和親公主。”


    誰知王爺搖搖頭,“現在皇上哪有空來管本王?他連朝都不上了,整日煉丹準備升天。”


    朱漁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你又胡說八道什麽呢?”


    連城淡淡道,“不然,你以為太子殿下到咱們王府來是為什麽?”


    “為什麽?”朱漁不懂。


    他想跟她講解,卻又覺得沒必要拿這些事來讓她煩心,便搖搖頭,莫測高深的樣子,“以後你就知道了。”


    朱漁這才發現,意氣風發的王爺穿著一件質地輕薄的白色衫子,風從窗外吹來,衫角輕揚起。他全身上下,除了那道斷眉依舊霸氣淩厲,倒真正像個溫存幹淨的美少年。


    西淩國史上最英俊的王爺,當然不是浪得虛名。


    他很難讓人猜出實際年齡來。麵癱凝重時,再加之征戰沙場薄染滄桑,會讓人以為他應該有了點年歲。最起碼,二十六?或者二十八?


    卻是此刻,他麵如冠玉,勾起唇角,以及眉間漾起的某種溫存和誠摯,令得朱漁失了好一會兒神。


    珍珠來報,“德音夫人在星月殿門口擺開架勢要自盡,想最後見王爺一麵……”薄情的王爺很冒火,“要死滾遠點,哪那麽多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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