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紮十六世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走出房門,再也沒有迴頭一下,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胸前壓抑沉悶得令他幾乎窒息,這種滯鬱的感覺讓他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一次,他咳嗽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仿佛他的胸膛都要被撕裂開來。


    直到有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撫上他蒼老的背脊,幫他輕輕撫摸著。


    克裏紮抬頭一看,卻是儲君科克坐在自己的床邊,默默的注視著自己。


    “啊,是你啊……”克裏紮十六世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大兒子雖然相貌醜陋,非常不得他的歡心,但是他平日裏為人低調謙和,韜光養晦,處事手腕溫和圓潤,倒是一個守成的好君主,也正因為如此,克裏紮十六世一直沒有將科克替換下來。測試文字水印7。


    可自己再寵愛費爾南德斯,這個孩子就像一頭養不熟的狼一樣,和自己離心離德,而科克則更像一條溫順的看門狗,一直默默不語的侍立在自己的身旁。


    這些年來,自己和他私下裏說話都沒有幾句吧?


    克裏紮十六世心中一陣愧疚,他伸出枯朽的手,抓著科克的小臂,剛想說幾句貼心的話,穩定一下他的心思,可他的手剛抓到科克的手臂,便感覺到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在手臂在微微的顫抖著,仿佛內心激蕩緊張。


    在皇宮中見慣了風浪和爭鬥的老皇帝一下就警覺了起來,自己的這個兒子,他為什麽這麽緊張?為什麽他進來的時候,衛兵沒有通報?


    老皇帝不自覺的抬起頭來,與科克的眼睛在空中一碰!


    克裏紮頓時渾身僵硬,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這是一雙火熱如同地獄火焰的眼睛,裏麵充滿了怨恨與仇憤,這是積攢了幾十年的怨怒,一朝被人引發出來,立刻釀成了傾天之怒。測試文字水印4。


    克裏紮與科克的眼睛互相對視著,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兩人四目相對,親情、柔情在空氣中纏繞糾結,然後瞬間轉化成刻骨的仇恨!


    克裏紮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著,他感覺到了死神仿佛便棲息在科克的眼眸之中,對他猙獰的冷笑著!


    克裏紮剛要大喊,便見科克拿起一個柔軟寬大的枕頭,鋪天蓋地的朝著他的腦袋壓了過來。測試文字水印5。


    科克臉上猙獰扭曲,他咬著牙齒,牙床磨得咯咯作響,一個又一個充滿了怨毒的字眼從他的牙縫中蹦了出來:“你自己找的,不要怨我!誰讓你就寵愛那個沒大沒小的野雜種!我在你的身邊苦苦守候了幾十年,你卻始終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你自己自找的!!”


    克裏紮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手腳拚命掙紮著,拉扯著,科克的衣服被他拉扯得老長,他枯瘦的手指像藤條一樣死死糾纏在他的衣服上麵,手背上的青筋如同一條條滾動的青蛇。


    “別掙紮了,死吧,你快點死吧!一切都是你惹起來的!!”科克壓低了聲音,低聲怒吼道。


    克裏紮十六世,這個一世英明的皇帝,他像絕大多數英明君主那樣,倒在了皇子奪嫡這個複雜問題之上。測試文字水印5。


    他本來以為自己最寵愛也是自己最提防的野心勃勃的費爾南德斯會下手殺害自己,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下手的竟然是那個幾十年來一直低聲下氣躲在自己背影後麵的也是自己最不提防的長子科克!


    克裏紮看透了他的這個兒子,科克這個人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他不是一個勇於冒險的人,他的血液裏麵更多的是他母親那種沉穩與隱忍,自己最看不起也正是他身上這種沒有血性,太過於老成的性格。


    可是,克裏紮十六世臨死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看錯了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從生下來到現在,唯一做的一次行險的事情,便是驚世駭俗的“弑君”大事!


    他在自己的麵前再謙卑,再隱忍,再老成,再不思進取,他畢竟也是皇室後裔,他的體內畢竟流淌著克裏紮皇族的血脈啊!


    克裏紮已經來不及後悔了,黑暗像漩渦一樣將他吞噬,力氣飛快的從他的身體裏流逝,他劇烈掙紮的身體漸漸的不再動彈。測試文字水印5。


    科克滿頭大汗,麵色扭曲,盡管克裏紮十六世不再掙紮,可科克依然將枕頭死死的捂在克裏紮的腦袋上。


    “他已經死了……”不知什麽時候,安吉爾靜靜的站在科克的身後,聲音冰冷的說道。


    科克聽見這個聲音,神經質的跳了起來,滿臉猙獰的往後一望,這種兇色畢露的神情駭得安吉爾也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測試文字水印。


    科克看清楚身後的這個女人以後,他這才稍微的平靜了一點,用力捂著枕頭的手慢慢鬆開,但是他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安吉爾。


    正是這個女人像一個魔鬼一樣慫恿著他走上這一步,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迴頭了!


    “立即下令吧,我的陛下……”安吉爾被科克嚇得倒退了一步之後,立刻神色恢複了平靜,她淡淡的說道。


    科克注意到安吉爾的話裏麵稱唿自己為“陛下”,而這個詞不是自己一直渴望擁有的嗎?


    處於極度亢奮和緊張狀態的科克頓時被這個詞給點燃了所有的雄心,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昂身而立,沉聲對門外說道:“進來!”


    轟的一聲響,一名穿著外麵套著銀色軍裝,裏麵披著嘩嘩作響的鎖子甲的軍官走了進來,他臉上還沾染著一絲血跡,而門口也有一灘鮮血正在緩緩的向克裏紮的寢室裏麵爬進來,透過洞開的大門可以看見原來的兩名衛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測試文字水印2。


    這名軍官單膝跪在科克的身前,聽著科克鏗鏘如鐵的聲音:“傳我的命令,封鎖克拉克皇宮,全城宵禁,立刻拿著皇帝陛下的金牌和我的玉牌,前去接收城郊的鐵血親衛隊!塔拉!”


    門口又撲進來一個年輕的軍官,單膝跪倒在地上:“我的陛下,塔拉在此!”


    科克沉聲說道:“你帶著我的寶劍和皇帝陛下的寶劍,去迅速接收加爾西亞的城防,務必不要引起費爾南德斯的注意!”


    兩名軍官接了命令,立刻翻身離開,科克在房中大聲道:“索爾!”


    索爾從門口走進來,單膝跪倒。測試文字水印。


    科克冷聲說道:“你帶著我的近衛隊立刻入駐克拉克皇宮,任何膽敢質疑你的人,你可以當場斬殺!”


    “是!”索爾翻身便走。


    很明顯,科克為了謀劃這一次弑君計劃,準備不可謂不周全,眼前大事成功後,立刻便有他黨羽的各個骨幹,如同走馬燈一樣走進克裏紮十六世的寢室,而科克則將一個又一個命令像流水一樣傳達了下去。測試文字水印。


    以儲君科克為首的勢力集團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一樣,高速運轉了起來。


    而安吉爾在一旁默默注視著這一切,連她這個始作俑者都沒有想到,眼前的一切會如此的順利。


    他們好像一下便找準了皇帝陛下最軟弱最空虛的一個時候,然後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費爾南德斯那裏,你打算怎麽對付他?”安吉爾看著最後一名軍官走出房間,淡淡的問道。


    “哼……”科克聽見費爾南德斯這個名字,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冷笑道“他剛走出皇帝陛下的寢宮,皇帝陛下便死於非命,你說這個帳,我該找誰算?當然是宣布費爾南德斯弑君企圖謀反,然後迅速出兵拿下他!”


    安吉爾搖了搖頭:“不行,這樣風險太大,如果你不能閃電般拿下費爾南德斯,那麽他就會發動他在城中的所有布置,然後會變成兩軍對壘的局麵!你應該等各方麵都準備完畢,讓他變成籠中之鳥,然後再拿下他!”


    安吉爾忽然一笑:“你幾十年都等下來了,難道還在乎這麽一點時間嗎?”


    科克目光複雜的注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這精密而極富組織的政變,幾乎都是她在從中籌劃和製定的,她這樣一個剛來沒有幾天的外人,便能指揮著一個龐大的集團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這種本事,不可謂不驚人!


    雖然這之中有自己鼎力支持的原因,但是她身上那種巾幗不讓須眉的氣魄,著實了得!


    科克忽然一笑:“等?我當然能等!不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著我那親愛的弟弟跪在我跟前的情形!另外,我也迫不及待的等待著我正式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到來!那時候,我是這個帝國的皇帝,而你則是這個帝國的皇後了,哈哈哈哈……”


    科克的狂笑聲在房間之中震蕩著,他壓抑得太久太久,以至於這個聲音聽起來張狂囂張,仿佛像是另外一個人發出來的。測試文字水印。


    而安吉爾則目光閃爍的走到窗台旁邊,掀開窗簾,看著遠天烏雲滾滾的天空,心情複雜。


    她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她離得越近,卻發現自己心中越是不安,越是空蕩蕩的,冥冥中她能感覺到自己越是離那張象征著權勢地位的皇座越近,她就離幸福越遠,離那個男人越遠。


    他現在在哪裏?


    他還好麽?


    安吉爾不由自主的幽幽想著,人像入定了一樣站在窗台旁邊默默不動。


    而科克則仰頭大笑著走出了克裏紮十六世的寢室,在他的身後,是已經死去多時的老皇帝,他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迴頭多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轟隆隆,翻滾的烏雲中閃過一道閃電。


    安吉爾性感豐腴的嘴唇輕輕張合:“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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