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怕痛,下意識地閉上眼,誰知預料中的痛處沒有到來,反而聽得一聲輕笑。她霍然睜開眼,隻見楊逍的手掌於她臉上兩寸處停住,並沒有真的拍下。


    “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真是無趣。”楊逍鬆開對她的桎梏,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有些玩味地道,“就算你今日不肯入我明教,以你的性子,隻怕這峨眉也留不住你。此時殺了你,倒是可惜,我很期待,你以後將峨眉攪的天翻地覆的時候……”


    這丫頭一身奇異本領,卻甘願在峨眉當個仆俾,定是有所圖謀。他今日若是殺了她,說不定還是為滅絕除掉一個禍患,這樣的虧本買賣,他可沒興趣做。


    想到這,他竟也不再往峨眉方向去,而是朝相反的方向縱身一躍,頃刻間便消失在了林中。看來他今日也是受了傷,否則定不會輕易改了計劃。


    峨眉眾人尚不知她們今日逃過了一劫,正同往日一般開始準備晚飯。可是往日總會來幫忙的阿眉今日卻遲遲未見人影,紀曉芙心中擔憂,麵上不由得帶出了幾分。


    靜虛師太入門早,年歲也比幾個同門大些,平日裏常關照紀曉芙等人。見她麵露憂色,便安慰道。


    “紀師妹無需憂慮,阿眉那孩子最是乖巧,定不會去那危險之處的。峨眉又有師父在,外人也不敢在此撒野。想來是她遇上了什麽有趣的,忘了時間罷了。”


    大約是在高門大戶的後院待久了,阿眉見誰都總乖巧柔順的笑,在一眾脾氣火爆的峨眉弟子中,就顯得孩子氣了些。


    是以她明明隻比紀曉芙小一歲,卻總給人一種長不大的感覺。也就紀曉芙同她相處最久,知道她是個事事分明的聰慧人,絕不可能為了所謂的有趣事耽誤晚飯。


    可是這些話又不能說與靜虛聽,隻得委婉地道:“阿眉平日最守時,應不會為了旁的耽誤正事。近來山上下了好幾場雨,山路濕滑,我有些擔心……”


    聽她這麽一說,靜虛也想起這七年來,阿眉那丫頭好像真是從沒誤過事,心頭也跟著擔憂起來。丁敏君本就同紀曉芙阿眉積怨已久,此時忍不住冷笑道:“隻怕是某人想要偷懶罷了,哪有那麽巧,誰在這山路上來迴走都不摔,就她一個。”


    “阿眉,你怎麽了!”丁敏君話音剛落,就聽外頭貝錦儀一聲驚唿,顯然是阿眉出了什麽狀況。紀曉芙心中一驚,忙奔出門外,丁敏君和靜虛二人緊隨其後,也跟了出去。


    紀曉芙見到阿眉時,驚訝心疼得不行。隻見她原本幹淨整潔的衣衫此時已沾滿了汙泥,手上脖子上也是髒得看不清膚色。連臉上都有幾道劃痕,簡直狼狽得不行。


    她見跟來的靜虛和丁敏君皆是一臉震驚,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垂下頭低聲說了句:“小姐,我今日去挖筍,不小心摔了一跤,這才迴來晚了。”


    紀曉芙知她素來最愛幹淨,平日裏連衣服上的褶皺都無法容忍。如今竟然髒成這樣,隻怕她心裏不知多別扭難受。更何況她不會武功,摔成這副模樣也不知傷著沒有。


    於是,她湊到阿眉身邊,關切地問:“你有沒有受傷,若是哪裏不舒服,你可千萬不要忍著。”


    阿眉搖搖頭,笑道:“我沒事,就是摔了個屁股蹲,把衣服弄髒了。靜虛師太,今日的晚飯我怕是幫不了你們了,真是對不住。”


    靜虛見她摔成這樣還惦記著做飯的事,真是又憐又愛,忙擺手道:“這晚飯少你一個又不是做不成,你還是快些去洗洗,看看有沒有哪傷著吧。”


    貝錦儀同阿眉最是要好,此時已自告奮勇去幫她燒水洗澡。紀曉芙放心不下,也跟著阿眉迴了屋。


    一到院中,紀曉芙便拉她先去洗手。沒成想,剛碰到她的手,阿眉便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紀曉芙一愣,以為她是摔倒時傷了手,忙問道:“怎的,手傷著了?”


    阿眉擺擺手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摔倒時碰了一下,大概是有些破皮了,不嚴重的。”


    紀曉芙見她麵色還好,不似傷重模樣,猶豫地道:“你要是還有哪裏痛,可千萬別瞞著。摔傷可大可小,你別不當一迴事。”


    阿眉笑笑,點頭應好。


    紀曉芙將水倒好後,到底不放心地問了句:“你真不要我幫忙?”阿眉忙搖頭,臉頰緋紅拒絕道:“我一個人就可以。”


    紀曉芙見她如此,忍不住取笑道:“都是女孩子,你怎麽還怕羞。想當初說要幫我洗澡時,某人可是麵色都不變的,怎麽反過來就羞成這樣?”


    阿眉當初自覺是紀曉芙的丫鬟,便習慣性地想伺候對方沐浴,讓紀曉芙很是嚇了一跳。她有心告訴阿眉,自己並沒有將她當做丫鬟而是當成妹妹,便也提出幫她沐浴。


    哪成想,阿眉一聽她這提議,嚇得好一段時間都避著她走。所以每次一提洗澡,紀曉芙就喜歡用這事打趣她。


    其實阿眉也很無奈,她當了那麽多年丫鬟,自然覺得服侍小姐沐浴稀疏平常。可是她自己卻很不喜歡同別人坦誠相見,那種無所遮掩的感覺,會讓她覺得很不安全。


    紀曉芙也沒有多留,說了兩句讓她換水時叫她便關門出去了。待她一走,阿眉便將門栓插上,用帕子沾濕水開始擦手和脖子。


    待那汙泥一點點被擦幹淨,露出來的手腕與脖頸白得如玉一般晶瑩透亮。隻是現在,那玉一般的肌膚上赫然多了一圈青紫痕跡。


    原來,楊逍當初抓住她手腕和脖子時,雖出手不重,可對於細皮嫩肉的阿眉而言,到底算是狠了些。


    如今她雙手和脖頸都現了淤青,若被其他人瞧見,定一眼就能看出並非摔傷。所以,她也隻能將手和脖子敷滿汙泥,用來遮掩上麵的傷痕。


    之後的幾天,阿眉以劃傷臉為由,一直沒有出門。好在峨眉眾人也沒多想,隻當小姑娘愛美,不願讓太多人見著自己臉受傷的模樣,便也貼心的沒來打擾。


    隻紀曉芙有些擔心,特意求滅絕要來了治外傷的良藥給她,怕她臉上留下疤痕心裏難過。這般用心,讓阿眉覺得欠她的越來越多。於是傷好後,更是盡心盡力將紀曉芙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連滅絕這個從不輕易誇人的人,都忍不住對紀曉芙道:“我總算明白,你爹當日為什麽寧可惹我不快也非要留她在你身邊了。有她在,你確實可以少了許多凡俗之事的幹擾,將心思全部放在武學之上。將來若你能……她會是個好幫手。”


    也就是從此時起,峨眉中隱隱有傳言,說滅絕師太有意讓紀曉芙接她的衣缽,當這峨眉派的掌門。滅絕對弟子極為嚴厲,眾人雖麵上不敢討論這事,私底下卻慢慢討論起來。


    江水濤濤,每年不知多少行船。


    阿眉坐不慣船,此時已吐得胃裏空空,原本圓潤的臉頰也消瘦下去。紀曉芙一邊給她撫背,一邊遞上熱水,讓她喝兩口緩緩。


    原來,紀曉芙因峨眉派中的流言所擾,又想著自己許久沒有迴漢陽見父親,便將去武當給張真人送九十大壽賀禮之事攬下。


    好在武當山離漢陽不遠,她迴家見完父親便可順路過去,是以滅絕也點頭同意了。而阿眉更是因為怕被認出來,整整七年沒有離開峨眉。


    如今歲月已長,她容貌越發像曾經的她了,想來就算蒙邱義站在她麵前,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她來。所以這次下山,她也跟著來了。


    隻是沒想到,才上了船沒多久,她便開始暈船,一直吐個不停,可把紀曉芙給嚇得不輕。正兩人一病一慌之際,誰也沒注意原本蹲在屋裏的一個小小身影竄出了窗外。


    如今離張三豐的九十壽誕還有四個月,殷梨亭同師弟莫聲穀正從蜀中往迴趕。因怕路上耽擱,兩人便借商船一住,順著長江東去,打算入武昌後再下船北上迴武當。


    這日,兩人正於艙中商量為師父選壽禮之事,忽聽自己包袱中傳來奇怪的響動。兩人雖都年少,卻也並非第一次行走江湖,聽到響動後皆握緊手中劍,小心靠近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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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梨亭看了眼莫聲穀,示意他小心,便抽出手中劍輕輕將包袱挑開,莫聲穀站在一旁緊緊盯著,隨時準備出劍。


    忽然,隻見那被挑開的一角露出個圓乎乎毛茸茸的腦袋,詫異地看了殷莫兩人一眼後,就害怕地縮迴包袱中,將一個紅彤彤的屁股露在外麵。


    莫聲穀舒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將那還想往裏鑽的小家夥提了出來,道:“我隻聽說蜀中峨眉山上猴子又多又精,怎的連這江上也有猴子了。”


    小猴子被人揪住了後頸,卻沒有如想像中那般張牙舞爪拚命掙紮,反而四肢下垂,一臉乖巧地望著這兩個醜模醜樣的兩腳獸。


    殷梨亭將包袱打開,看著裏麵已經被某個小家夥啃得亂七八糟的點心,有些無奈地道:“大概是我們之前買的核桃酥將它引來的,也不知它是從什麽時候盯上的我們。”


    莫聲穀見它可憐巴巴望著自己,忍不住戳了戳它的腦袋道:“奇怪,我怎麽覺得這家夥好像和那些山裏兇悍的猴子不太一樣,未免太通人性了,不會是船上哪家人養的吧?”


    那猴子見莫聲穀戳它,突然一下子抱住他的手指,驚得殷梨亭忙道:“小心它咬人。”


    沒成想,那小猴子不僅沒咬莫聲穀,反而用兩隻小爪子抱住了他的手指,吱吱叫個不停。若是阿眉在,定能聽懂它此刻的意思。


    “兩腳獸你不要殺我,我家阿眉有錢,她會買吃的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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