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以照顧四皇子遺腹子之名,把武輕塵接進宮裏養胎。歌霸道任性,雖然當上皇上後對處理朝政之事不會體現,但對武輕塵,他沒有辦法做到避嫌。飲食起居,都由他全身心照顧,皇上和四王妃的風流韻事在宮裏事傳得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這天在禦花園,歌派人送來了剛進貢來的葡萄,親手喂給武輕塵,“如何?聽說你這幾日都不思飲食,這葡萄甘甜多水,特意帶來給你開胃。”


    武輕塵勉強露笑,看了看兩旁站著似木偶一樣的奴才,歌見狀,揮袖讓他們都下去。


    “歌。”


    “嗯?”


    武輕塵躊躇開口,“我們身份有別,你這樣每日如此,怕是已經惹來了不少閑話了……”


    “若我怕閑話,我便不會接你進宮。”歌不以為然,“你又忘了,你隻要信我,待在我身邊即可。別人說什麽,在意什麽,你完全不用理會。來,再吃一個。”


    話是如此,可武輕塵還是不免擔心。“好了,我自己來……”


    “夫人有孕在身,怎好勞煩親自動手。”


    又來了這家夥,死性不改……“你!”


    “皇上——”兩人嬉鬧間,有奴才來稟,武輕塵趕緊收起手,理衣坐好。


    歌不悅地看著這不識相的奴才,思索著要不要打他幾頓板子,“你最好有什麽要緊的事稟報!”


    “迴皇上,一位叫若雪的女子在宮門外求見,她非要見到皇上不可……”奴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若雪……對了,自從少正死了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也曾好幾次去喜樂樓找過她,可她仿佛如人間消失了一般,如今她突然出現,還一定要見皇上……武輕塵看向歌,百感交集。


    “一個女子你們擋不住?”歌皺眉,他隱隱對這個名字十分熟悉,低喝道,“若不想領板子趕緊給寡人滾!”


    “可是她說……她說……”


    “說什麽!”


    “她說懷了皇上的骨肉,誰若碰她就是謀殺皇子的大罪!”奴才伏地倒出為難的隱情。


    武輕塵瞪大眼睛,看向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歌也愣了一下,望向武輕塵,陷入迴憶,難道是那夜在喜樂樓……


    他在迴憶,他的神情告訴她,這一切不是空穴來風,不是全然虛構,難道他和若雪之間……武輕塵猛地站了起來,陰冷著臉行禮告退,“既然皇上還有事要辦,輕塵先行告退。”


    “等一下。”歌拉住武輕塵,看到她一臉吃醋的樣子,歎氣道,“你不信我?”


    武輕塵緘默不語。


    “宣她見寡人!”歌重重地拉著武輕塵的手腕,不容她逃避。


    幾分鍾後,若雪隨奴才進到禦花園,隻見她一身淡藍色長裙,裙裾上繡著點點紅梅,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細細纖腰係起,雖然容貌依舊,可傷痛過後的痕跡是掩藏不了的。武輕塵剛想張口,她的視線卻移開了她,隻是望向歌,眼底充滿了思念和溫柔之情,“皇上,若雪終於見到你了。”


    “你是如何找來的。”歌壓眉,當時他去喜樂樓並未亮明身份,如今在深宮她又怎麽知道他當了皇上,還尋了過來。


    “皇上當時在床榻之上遺落了這個。”若雪攤開雙手,上邊是歌隨身攜帶的玉佩,“若不是若雪有這個,恐怕腹中的孩子便要沒有父親了……”


    武輕塵看到她的手輕輕撫摸小腹,臉頰泛紅,心緊緊地縮成一團,她表現出來的欣喜害羞絕不是本意,在她身上能看到曾經自己的影子……對少正死心塌地的若雪怎麽會主動靠近歌……除非她想……


    “那晚……”歌眉頭深鎖,他記得他爛醉如泥去到喜樂樓,被她帶到了香房內,然後……


    “那晚皇上對我……若雪雖棲身喜樂樓,可從來是賣藝不賣身,第一次皇上來喜樂樓時找的傾城姑娘,相信對若雪也有所聞……”


    “輕塵我……”歌見武輕塵起身要走,拉住她,迎上她冰冷的目光又實在是語塞。


    “皇上還想解釋什麽?”武輕塵冷冷一笑,“皇上處理這種家務事,輕塵實在不宜在場,哦對了,輕塵要恭喜皇上喜得龍子了。”


    歌無法解釋的憋悶因為武輕塵的話激得反倒慢慢平複下來,一股氣梗在咽喉,雙手背在身後望向她,不管不顧地對掐,“你說的對,寡人喜得貴子實在是應該慶賀,來人,宣太醫,若若雪姑娘當真身懷有孕,就封她一個夫人,擇日入住後宮!”


    兩個有氣的人誰也不肯讓誰,互相望著對方,眼神犀利。


    唯有一人的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得逞笑意。


    武輕塵迴到寢宮,不肯進食,將奴婢們都趕了出去。她是又氣又恨,氣那時自己親手將歌推開,將他推向了別人的懷抱,氣歌不理解自己心裏對他的在乎而和她對著來;恨自己的不冷靜,恨當時沒能照顧好若雪,更恨讓曾和自己情同姐妹的若雪對自己心懷恨意。


    在又氣又恨之間,武輕塵慢慢地平和下來,其實她心裏很清楚,不應該怪歌。那隻是一個意外,關心則亂。


    隻是這個當口,誰也無法拉下臉來說一句抱歉。如果我們能真的舉重若輕起來,至少在表達上,該有多好。思念像極光,照射在心裏的人兒所在的地方。


    聽聞太醫給若雪把脈,果真有孕,歌立刻此風她為雪夫人,賜居風華閣。


    朝野上下本來就對歌親自照料四皇妃之事頗有微詞,也有朝臣勸歌選秀來充盈後宮,若雪的到來,正好解了歌的為難之處,也寬慰了朝野上下之心。雖然若雪來自民間,且來自赫赫有名的青樓,可她潔身自好的風華絕代之名為她添光不少,也能堵住幽幽眾人之口。


    仿佛是故意給她看的一般,風華閣夜夜笙歌,歌再未來看過她。


    若雪,若你是想奪走我心愛的男人,來懲罰我令少正冤死的罪過,你做到了。


    這日武輕塵靜坐在涼亭裏,看著亭外的三色堇緩緩開花,風一吹,花又落了。


    “四王妃坐在這裏是賞花嗎?”


    武輕塵抬起頭,是聖寵正握的雪夫人攜兩個貼身婢女緩緩進亭,“還是……孤芳自賞?”


    昔日情深的姐妹,現如今說話都帶著刺,武輕塵苦苦一笑,啟唇道,“我們許久不見,可否單獨講些體己話?”


    若雪冷著臉,退了婢女。


    武輕塵給她倒水,“這是梅子茶,身懷有孕的人胃口不好,喝這個最能開胃。”


    若雪看向她推過來的水,沒動。


    “若雪,你不該把自己送進宮來,若是少正在天有靈,他希望的隻是你快樂。”武輕塵抿了一口茶,終於提起了這個帶著傷痛的名字。


    “那日,你為何不來救他,你甚至連送別都沒有。”說到這個,若雪依舊咬牙切齒,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在高台上看到的一切,每晚躺下都脫離不了這個噩夢!


    “你以為我不想救他,我用盡了所有我能用的方法,可最終還是……”武輕塵說到這裏感覺到小腹動了一下,她努力地揚起微笑,“我不去送別,是因為我不想看到他離我而去。”


    “可你知道嗎……我親眼看到他身首異處……那一刻我就發誓,我要讓殺他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閉上某眸,那一幕幕的傷痛像魔鬼一樣地纏繞著若雪。


    “不關歌的事,你別傷害他……”武輕塵嚇地麵色瞬間就白了,她本以為她隻是想奪走歌而懲罰她罷了,沒想到她想要的是歌的命!


    “怎麽,你也會害怕嗎?你怕你的歌死嗎?”若雪看著被嚇得呆若木雞的武輕塵,狂笑 一聲,“現在你懂我的心情了嗎?因為你,少正無悔地全心全意幫你,我愛屋及烏地也附上我的力量,可你卻讓他死得那麽慘……那麽慘……”


    武輕塵能感覺到她心底的恨意,不比見靈公主的少,見靈已經被孟長安帶迴了明宛國,她由衷希望見靈能夠在孟長安的陪伴下銷毀恨意,平靜生活。可她……威脅到的是歌的性命……她看到若雪一步步地逼近,她眼底燃燒的仇恨灼熱得可怕……


    這時餘光處隻見歌正往這邊走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武輕塵的腦海,便再也停不下來,她轉頭看著歌越走越近,手緩緩地挪到小腹處,一咬牙拽過若雪的手,大叫一聲,“雪夫人不要——不要——啊——”


    武輕塵踩空台階,重重地摔了下來,歌在不遠處看到武輕塵被若雪“推搡”的全過程,他趕到她身邊,隻見她疼地滿臉蒼白,雙腿間緩緩有血流出,嘴裏不時地喊著,“皇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快,宣太醫——”歌抱起武輕塵,用餘光剜了一眼呆站原地的若雪,匆匆趕至寢殿。


    孩子才剛滿三個月,踩空台階,摔得不輕,已然滑胎,迴天乏術。太醫稟報歌時,歌踹開他們,走進內殿抱起床榻上淚如雨下的武輕塵,拚命地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武輕塵瞪大眼睛,淚眼朦朧間仿佛能看到孩子天真無邪的可愛麵容,她死死地拽著歌的肩膀,心痛難當,為了他的性命,她必須要舍棄掉這個孩子,隻有用這個孩子的性命才能讓他遠離若雪帶來的危險。為了那段不能說的過往,她隻有這麽做……


    孩子,對不起……


    歌,對不起……


    若雪,對不起……


    因為若雪腹中懷有孩子,歌大怒地本要將她賜死最後還是改為了幽禁風華閣,老死宮中,待孩子生下來後交由未來皇後撫養。


    冬末初春時,武輕塵偷偷地去探望過若雪,但她拒絕相見。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武輕塵守在風華閣外,焦急地來迴躊躇,終於聽到孩子呱呱墜地的聲音時,她欣喜地跪地感激上蒼,親手抱過奶娘抱出來的孩子。


    孩子很可愛,像極了若雪。就在她準備抱孩子給歌看時,聽到風華閣裏的一聲哀嚎——


    “不好了,雪夫人服毒自盡了……”


    武輕塵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有站穩。依稀記得初次見若雪時,她是一個溫柔如水一樣的女子,不曾想少正的死讓她的性子變得如此剛烈,她甚至決絕地不願給一個機會,給她一個說對不起的機會……


    一行熱淚從武輕塵眼角滑落,滴到孩子稚嫩熟睡的麵龐上,驚醒了他,孩子嗷嗷大哭的聲音響徹雲霄,仿佛是在為親娘悲鳴。


    若雪,原諒我的自私,為了歌,我別無選擇。我會好好地照顧你的孩子,望你在天上能遇到少正,告訴他,我很好,我會努力地過好之後的每一日。


    長城之上,武輕塵把孩子輕輕地放到歌的懷裏,逗他粉嘟嘟的小臉,眼裏盡是做母親的渴望和慈愛,“他很漂亮,今後一定是個美男子。”


    “給他取一個什麽名字好。”


    武輕塵想了想道,“希樂,如何?”


    “希樂……”歌微眯起眼眸,望向遠方,“希望,快樂……”


    “他的母親一定也是這麽希望的吧。”武輕塵垂下眼眉,手不自覺地附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今日起,由你做他的母親。”歌把希樂放還到她懷裏。


    “我?”武輕塵一怔。


    “寡人的身邊是時候需要一個皇後了……”歌意味深長道。他已選好了朝中禦史大夫夏言之,擇日宣布四皇妃已殞,武輕塵更名為夏如,為夏言之的侄女,選進宮中為後。這個世上再無武輕塵。


    武輕塵靠在歌的身旁,懷裏抱著希樂,終於,她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幸福是何滋味,如此踏實,有把握再也不會溜走的安穩。兜兜轉轉,她還能與心愛的人相擁看遠處山河,眺望美景,實在是上天饋贈。


    隻是她沒有看到歌臉上掩藏的淡淡憂傷,那日滑胎,太醫告訴他,大量失血傷及內裏,她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輕塵……我們以後隻要希樂這一個孩子好不好?”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受分娩之苦啊。”


    “可是你是皇上,皇子自然是要越多越好啊……”


    “那我豈不是要後宮三千才行?”


    “你敢……”


    “我怎麽不敢……我可是皇上。”


    “我可是皇後……”


    “唉,家有悍婦,為夫不幸啊……”


    “你說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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