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樺的腳步停住了,嗓音有些啞,“綰綰,是我。”


    雖然這裏煙氣繚繞,他看不清裏麵的情景,但他卻好像能聞到那女子淡淡的體香。


    像是一把鉤子,把他的心都鉤得七上八下,難以寧靜。


    聽到了百裏樺的聲音後,蘇若綰的戒備便鬆了,“你進來幹嗎?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聽顧箏說你沐浴太久了,我怕你出事。”


    百裏樺的薄唇向著一邊勾起,眼眸有些深。她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貓,他卻想要將她納入羽翼之下,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傷害。


    “我一開始隻是睡著了,你進來的時候剛好就醒了。”蘇若綰從浴桶裏站起身來,又強調了一遍:“快出去!”


    “好,好。我出去就是,當心著涼。”


    說著,他便往外退了出去。


    聽到門被關起來的聲音,蘇若綰才開始穿起衣服來。


    按著胸口,她都能感覺到心髒“撲通撲通”的聲音透過骨骼清晰的傳來。


    “臥槽,一定是泡澡泡得太熱太久了!”她為自己不正常的心跳給出了這麽一個解釋。


    末了,她又怕自己不信似的,“嗯,一定是這樣!”


    顧箏來了,正巧看見百裏樺推門出來的場景。


    月光傾瀉,他如仙。


    “爺,小姐還好嗎?沒事吧?”她跑上來,喘了幾口氣後詢問。


    百裏樺微微垂眸看了眼顧箏:“她很好。”


    *


    “你今天來我這兒幹嗎?”蘇若綰替百裏樺添了一杯茶,“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百裏樺看了她一會兒,微揚著眉梢,輕聲笑道:“綰綰,在你眼中我是那麽正經的人麽?”


    “……”


    他何止是不正經,簡直是無賴無恥到了極點!


    花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歪著頭看著兩人。烏黑的眼睛中閃爍著滿滿的興致。


    “其實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一件事。”他的目光迫向了她,又交融著幾分深意。


    “有關善雲堂?”


    “嗯。”


    “我好像是辜負了你的好心了。”蘇若綰捧著茶,小飲了一口,又道:“不過我覺得這神醫的名頭,實在不適合我。”


    “我也覺得毒醫更適合你。”百裏樺眸間含笑,“是吧,玉公子。”


    罷了,有些話,不說也好。


    “這你都知道。”蘇若綰避著他的目光,話語有些不走心:“所以,百骨堂的事情是你做的?”


    她想都不用想,有胡景這個殲-細在身邊,她的一舉一動百裏樺那貨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百裏樺低笑了一聲,眸間深湧的是囂張的輕狂,“是。”


    他沒有再說話,蘇若綰卻好像讀懂了他眼中的含義,他似乎在說:敢動你的人,隻有這個下場。


    蘇若綰的手撐在了臉頰上,目光直視著前方,默默地醉了。她一定是和花花那隻貂心靈感應多了,這才導致她看到百裏樺的眼神後,就覺得能夠看懂一樣。


    然而,百裏樺卻握住她的手腕。


    蘇若綰迴過頭來的時候,百裏樺那雙眼就已是凝著她。


    花花:“吱吱吱!”少兒不宜!


    他低柔的嗓音直擊她的心髒:“我絕不容許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蘇若綰的瞳仁有著瞬間的凝固,之後卻再也無法抹除他那說那句話時的模樣:“什、什麽?!”


    她沒想到,百裏樺竟然會這麽直言不諱的說出那句話,說出她從他眼中讀懂了的卻故作沒懂的話。


    這個男人雖然看著不正經,但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強勢還是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蘇若綰承認,她心慌了。


    想要從百裏樺的手中掙脫出來,蘇若綰竟然覺得完全行不通,臉上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紅。


    看到她臉頰上的紅暈,她的清香還縈繞在他的鼻尖,百裏樺的心神有些蕩漾。


    這一刻,他想把她抱進懷裏。


    這種感覺,他之前有過,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那麽強烈。


    蘇若綰好不容易緩迴了神兒,屋外卻傳來吵嚷的聲音,大概是李嬤嬤。


    而顧箏也在門外報告:“小姐,李嬤嬤來了!”


    “李嬤嬤來了,等會兒我先支開她,你趁機走。”蘇若綰當機立斷,這丫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百裏樺這貨在的時候來!


    她大爺,算你會挑時間!


    百裏樺索性將背往後一靠,“知道了,快去。”


    蘇若綰瞥了他一眼之後就出去了,而花花也從椅子上跳下來,“吱吱吱!”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百裏樺好笑的看著花花,“我可不像綰綰那樣能懂你的意思。”


    花花傲嬌的一揚下巴,“吱吱?”怪我咯?


    屋外,李嬤嬤領著幾個小丫環。看見蘇若綰出來後,借著月光打量了一下她,視線又向著屋內瞟去,“大小姐,奴婢這麽晚還來叨擾小姐,還請小姐包容。”


    話是這麽說,然而李嬤嬤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


    “嬤嬤,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蘇若綰熟絡的上前,笑道:“嬤嬤來找我自然是有要緊事的,若綰不會不識大體的。”


    不過就是套路,她也會。


    “小姐,後天一早咱們就要去祈福,還請小姐準時到了。”李嬤嬤皮笑肉不笑。


    “好,我知道了。”


    事情說完了,李嬤嬤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那一直往屋內看去的目光,讓蘇若綰的眸底有著一個瞬間的冰涼。


    李嬤嬤知道她屋子裏還有別人?


    “小姐,奴婢有些口渴了,不知小姐可否讓奴婢喝口水?”


    顧箏的城府不如蘇若綰,聽了李嬤嬤的話後,心虛的朝著屋裏看去。


    不知道爺走了沒?


    蘇若綰沒有迴答,李嬤嬤卻顯然要刨根究底,目光毒辣的剖析著蘇若綰,“難不成小姐屋子裏還藏了些什麽秘密嗎?”


    “我哪兒有什麽秘密啊,嬤嬤真是愛說笑。”蘇若綰側身讓了一條路,“嬤嬤若是要喝水的話,就進來吧。”


    李嬤嬤蒼老卻不失淩厲的眼神黏在了蘇若綰的後背,冷笑一聲,就隨在了蘇若綰的身後。


    蘇若綰眸若弦月,透著清冷的光輝。


    領著李嬤嬤進去後,蘇若綰看見隻有花花在的空空蕩蕩的屋子,心裏劃過一道極淺的失落。繼而又極快的藏好了這一道忽然掠過心頭的情緒。


    而進來後的李嬤嬤,一直在四處看著。


    顧箏接到了蘇若綰的眼色,就去倒了一杯茶,遞到了李嬤嬤的麵前。


    “嬤嬤,請用吧。”見李嬤嬤沒有接下的意思,顧箏出聲提醒了一下她。


    李嬤嬤睨了顧箏一眼,慢悠悠的接下水,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茶水。


    “嬤嬤,我這兒布置的還不錯吧?”蘇若綰微微揚手,在空中橫劃而過,“看您連喝水都顧不上了,想來還是令嬤嬤滿意的。”


    聽了蘇若綰的話後,李嬤嬤臉色有些不好。不知這丫頭是真傻還是假笨,就這麽點出了讓她尷尬的事情。


    她不是來喝水的,隻是得到消息說,有男人進了這個大小姐的屋子!正巧借著後天祈福的事情,來這裏一探究竟!如果能抓到那個男人,那麽是再好不過!


    早早地把這大小姐的婚事敲定了,她的二小姐才能順理成章的嫁給太子殿下成為太子妃啊!


    “嗬,瞧小姐說的,這裏的布置當然是好看。不過嬤嬤我也得提醒小姐一句,當心招來了不該來的人。”


    “那是自然的,多謝嬤嬤關心了。”


    李嬤嬤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結果,也就離開了。


    顧箏鬆了口氣,身上緊繃的弦都放鬆了,“那李嬤嬤真是奇怪,大晚上的還跑來說什麽祈福的事情。死活都要往屋裏跑,我看她分明就是另有企圖!”


    她說的一臉氣憤,原本可愛的小臉都皺在了一塊兒,逗得蘇若綰笑個不停。


    “小姐,你個沒良心的!人家替你抱不平,你在這兒笑得跟個什麽似的!”


    蘇若綰舉手投降,“好了我不笑了!”


    不過連顧箏都看出來的事情,蘇若綰自然也想得到。


    那就是有人在監視著她。


    明天讓胡景在倚風苑外麵灑些好東西,看誰還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她要想辦法讓那些人斷了這個念頭才是。


    *


    兩天後。


    天還沒亮,蘇若綰就已經起了。


    今天的祈福,雖然她沒有太多的興趣,但是表麵上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顧箏睡得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還是沒有清醒。


    蘇若綰的眼睛也是酸脹的難受,用冷水洗了把臉才清醒了許多。


    看著還在睡著的花花,蘇若綰遲疑了一下,輕手輕腳的把它抱了起來。


    感受到了蘇若綰的動作之後,花花抬起眼皮,聲音嬌懶,“吱吱!”人家好困!


    “今天就跟著我們一起去,到時候別亂跑,知道嗎?”


    蘇家有蘇繼禮那個混小子,雖然知道花花機靈,但她還是帶著花花走更為安心。


    現在的蘇若綰沒有想到,這一次的祈福之行,有著太多神秘的改變。


    一切,都是那麽的神奇。


    花花懶得答應了,又放心的窩在蘇若綰的懷裏睡了過去。


    看著花花,蘇若綰失笑。有時候花花就像是個孩子一樣,總是叫她心軟到投降。


    來到蘇府門口時,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而吳氏與蘇雁心也正好出來,幾個人打了個照麵。


    “夫人,雁心妹妹!”蘇若綰笑了一聲,不掩眉眼間的疲憊。


    祈福是蘇家的傳統,由當家主母帶著家中的女子前往。以表虔誠之際,還能為人算算姻緣。


    蘇雁心的視線落在了花花身上,也是溫柔一笑,“姐姐起的真早,本來還以為我們需要等姐姐等上一會兒的。不過畢竟是去祈福,姐姐帶著這小貂可就有些不像樣子了吧?”


    蘇若綰一怔,唯唯諾諾的開口道:“我……我隻是怕它餓了,才想帶在身邊照顧著的……”


    顧箏真是從心底裏佩服小姐的演技,這說來就來假麵孔,害的她都來不及跟上了!


    “心兒。”吳氏拍了拍蘇雁心的手,笑說:“若綰終究是在鄉下長大,哪裏懂這些。也隻是祈福而已,到時把小貂留在馬車裏就好。”


    蘇雁心聽了後才作罷。


    蘇若綰卻抓住了吳氏的話中重點,吳氏在暗諷她沒有教養。


    眸子微斂間,眸中清冷一閃而過。


    吳氏與蘇雁心坐的是一輛馬車,蘇若綰獨自乘一輛,不過對於此,她倒是十分讚同的。


    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她實在是懶得應付,也樂得自在。


    今日要去的是相馬寺。相馬寺,香火最盛,香客最多的一處寺廟。據說相馬寺的姻緣簽最為靈驗,還有一株姻緣樹。姻緣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絲帶,就像是月老手中的紅線,冥冥之中會將你與對的人牽引在一起。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迴眸,才能換得今世的一次擦肩而過。需要有多大的緣分,才能執手。


    自然,這些有關相馬寺的事情,蘇若綰都是不知道的。都是顧箏說與她聽的,而顧箏也是聽人說來的。


    “你想求姻緣簽?”蘇若綰靠著馬車背,挑眉看向顧箏。


    被問及這事的時候,顧箏輕哼一聲,反問:“那小姐你求嗎?”


    頓了頓,顧箏又壞笑道:“反正小姐你求不求都一樣,爺和你是一對兒!”


    蘇若綰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頰,“最近膽子很大啊,都敢這麽調-戲我了?”


    顧箏眨了眨眼睛,“我可是一本正經的說著大實話!”


    “我看你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顧箏“嘿嘿”笑了聲,親昵的挽住了蘇若綰的手臂,眸中的依賴就像是妹妹對姐姐的一樣。


    然而,花花卻不依了,一下子就撲進了蘇若綰的懷裏,蹭著她的胸口。


    “吱吱吱!”我也要抱抱!


    有了花花與顧箏的陪伴,蘇若綰倒是消遣了不少的無趣時光。


    在馬車顛簸之中,終於抵達了相馬寺的山腳下。


    此時,天剛剛亮。天邊的簾幕透出微微的光亮,還有一輪月亮的淡影懸在空中,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沉重而有著悠久曆史的鍾聲從山上傳了下來,有著一種滌蕩人心之中的純粹,讓人浮雜紛擾的心都緩緩趨於平靜。


    蘇若綰仰望著山頭,那上麵繚繞著圈圈的煙霧,似有微微的佛光籠罩。


    勾唇一笑,蘇若綰就交代花花在馬車上呆著,乖乖等她迴來。


    上相馬寺的石板路上,蘇若綰走在最後,沿途看了一下,風景秀麗,林木蔥蘢。


    到了相馬寺的時候,前來上香的香客已經是有許多了。蘇雁心拿著手帕擦了擦汗,動作優雅。


    無疑惹來了許多男子的注目。


    在一眾丫環的簇擁下,蘇雁心就像那驕傲的孔雀。


    她享受這種被人注意、被人家讚美的目光包圍的感覺。


    蘇若綰與她相比,完全是被忽略了的存在。


    顧箏不服氣,“那些個膚淺的人,明明小姐比她好看多了!”


    那一天小姐的風華,她簡直是被驚豔到了!小姐本就生的極美,奈何那額頭上的紅斑實在礙眼,把小姐都給醜化了!那本該是一張如何傾城的臉,她不知道該用如何的詞語來形容。


    而小姐最美的,是那雙眼。


    如星子般粲然,又有著那扣住人心的靈動之色,清冷而危險。


    隻一眼,便足以沉-淪。


    蘇若綰微微搖了搖頭,示意顧箏不要再說下去。


    顧箏連忙捂住了嘴巴,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說:“是,箏兒多嘴了!”


    這裏人多嘴雜,她還是要小心說話的才好。


    那相馬寺的正中央,一株菩提樹枝葉茂盛,枝條上垂著許多根紅色的布帛,迎風飄揚著。


    想來這就是那一棵姻緣樹了。


    蘇若綰隻是笑了笑,姻緣這種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來到了相馬寺的內部時,算不得是金碧輝煌,卻有著一股濃鬱的樸質的氣息。


    這裏的香客多,就連蘇家來祈福,都還需要等候上一會兒的時間。


    等到蘇家祈福的時候,蘇若綰也跟著她們跪在了墊子上。


    走完了一套流程之後,吳氏就帶著蘇雁心到了求簽的地方。蘇若綰也跟在後麵,挑眉看著那僧人。


    蘇雁心抽了一支簽,遞給了那僧人,僧人便去尋找相應的解簽文。


    而後,僧人看過簽文之後,行了個禮,“阿彌陀佛,女施主的姻緣簽乃是一支好簽。女施主天生貴命,將來定當嫁得九子之一。”


    蘇雁心聽後,難掩激動。九子之一,當今皇上有九子,那麽她嫁得一定會是太子!


    想到這裏,她嘴角的笑意便止不住的擴大。


    如花美眷一笑,便足以傾了流年。


    某一處,有人看的癡怔。


    直到那人身邊的小廝提醒他,“四爺,咱們該走了!”


    那被喚作四爺的男子難以舍開自己的視線,望著蘇雁心那方癡癡的眷戀。


    “小桂子,你去查查那位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今年芳齡,是否許了人家?”


    小桂子陰柔的嗓音壓抑著幾分笑,“四爺,那是蘇大人家的小姐,蘇雁心!可是咱們北鈺國出了名的美人兒!”


    “蘇雁心?”四爺念著她的名字,眯起的眼眸中劃過一道深影,“名如其人,怎一個美字了得!”


    蘇雁心抽到了她的簽,那僧人便問蘇若綰,“姑娘是否也要求取一支姻緣簽?”


    蘇若綰本想拒絕,但吳氏卻有著她的算盤。


    “若綰,既然來都來了,也不要枉了此行。抽一支請大師解吧?”吳氏笑米米的,她其實是想知道蘇若綰會什麽時候嫁出去,至少不能讓她阻擋了心兒的路!


    蘇若綰自然知道吳氏的小心思,隨手取了一支簽,便遞給那解簽的大師。


    “勞煩大師了。”


    那解簽的僧人取了簽文後,卻皺著眉頭半晌沒有說話。


    正當蘇若綰想開口問的時候,那僧人卻苦著臉說:“姑娘的簽,乃是下下簽,二嫁之女,人之棄也!”


    二嫁?臥槽!


    蘇若綰臉一僵,真是尷尬!


    而顧箏聽了,更急了,張口就來一句:“你們解錯了吧!”


    吳氏顯然是滿意這個答案的,溫婉大方的指責了一句顧箏:“你這小丫頭懂什麽,相馬寺的大師豈是容你質疑的?”


    顧箏收到了蘇若綰的眼神之後就乖乖閉上了嘴巴,心裏卻憋屈的難受。


    什麽叫“二嫁之女,人之棄也!”真是氣死她了!


    女子的楨潔那麽重要,一個女子一生就嫁一個男人,即便是和離那也得頂上不小的汙帽子!


    吳氏與蘇雁心還要再待上一會兒,蘇若綰便說去參觀參觀,到了未時,再在門口碰麵。


    “娘,今天我真是開心!”蘇雁心盯著蘇若綰的背影,笑得如花。


    “好了,開心歸開心,我們還有正事兒要做呢!”


    如此,便散了去。


    那解簽文的僧人卻盯著蘇若綰的簽又看了許久,像是自言自語:“按照簽文的字麵意思是下下簽沒錯,但字裏行間的背後卻又隱約流露著上上簽的意思,真是奇怪。阿彌陀佛!”


    *


    顧箏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悶悶不樂。


    蘇若綰很想安慰一句,但她這現代人的思維放在古代怕還是令人難以接受。


    於是,她也隻好摟了摟顧箏的肩頭,“傻丫頭,不過是一支簽文,幹嗎放在心上?”


    “可是,小姐——!”


    “我知道你是為我不平,為我擔心。但是箏兒,我不是一個信命的人——”蘇若綰停住了腳下的步子,看向顧箏:“暫且不說這簽文是否能夠靈驗,單憑我來說,隻要我不願意,沒人可以逼我。”


    顧箏微驚,那麽叛逆囂張的話語就在小姐的嘴巴裏說出來,她不僅沒有覺得離經叛道,甚至深深的讚同!


    隻是,蘇若綰的話才說完沒多久。她的目光卻被姻緣樹下的女子身影給吸引了過去。


    蘇若綰簇了簇眉,那身影很像是嘉傾,她怎麽來了這兒?


    “箏兒,我們過去看看。”


    顧箏還沒反應過來,蘇若綰就已經邁開步子朝著那姻緣樹下走去。


    原來,真的是沈嘉傾。


    蘇若綰看著她唇角有著幾分失意的笑,心中忽然一疼。


    沈嘉傾是個很特別的女子,不如其他江南女子的溫婉,她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清新的味道。


    但是蘇若綰,卻也從來沒有看見過沈嘉傾這麽的失魂落魄。


    她笑著打招唿,不動聲色的把她觀察了個遍:“嘉傾,真是巧啊!”


    “若綰,好幾天不見。”沈嘉傾努力想笑,但或許是心太累了,連唇角的弧度都是苦澀的。


    “嘉傾,你……怎麽了?”


    在相馬寺禮佛的地方往後走,有一條幽靜的小路,小路蜿蜒曲折,直達一處亭子。


    “若綰,我真是快被我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你爹?他逼你嫁人麽?”


    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拆散了多少有情之人,大概也隻有情這個字,能夠讓人萎靡不振了。


    沈嘉傾坐在亭子的長椅上,目光飄得很遠,“大概是我不能逃脫的命吧。”


    蘇若綰無言,握住了她的手。


    沈嘉傾卻因為這一下的觸碰,肩膀隱隱的顫抖。


    蘇若綰可以聽得出她喉嚨中壓抑著的低低的哽咽聲,過了一會兒,沈嘉傾帶著哭腔:“他明明是我爹,卻做了兩件最傷害我的事!要殺我最愛的人,要我嫁我不愛的人!”


    蘇若綰身子一僵,所以……沈雲書很有可能是沈嘉傾的爹?


    畢竟那一天百骨堂的人說,沈雲書要殺身為神醫的她的原因,是因為她救了顧遙之。


    沈嘉傾在傾訴,這些事情壓在她的心頭實在是太重了,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她沒有什麽朋友,因為她所有的青蔥時光,全都給了顧遙之。


    這一個她愛到了骨子裏的男人。


    而蘇若綰,甚至可以說是她的朋友。因為誌同道合,因為一見如故。


    蘇若綰心疼她,從初見那一天到現在為止,大概也就九天左右的日子。


    短短九天的時光,時光就像是佝僂的老人,在講述著光陰的故事。


    讓人落淚,也讓沈嘉傾,嚐遍了絕望了滋味。


    蘇若綰抱住了她,手撫著她的背,“嘉傾,既然躲不過,就麵對吧。”


    沈嘉傾身子一顫,在她懷裏搖著頭,“可那是我爹——!若綰,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我不願意嫁的人,誰又能逼得了我。”


    她還是那一句話。


    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現代社會倡導的一直都是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要她被這古代的婚姻洗腦,怕是不可能了。


    沈嘉傾看著蘇若綰不語,緘默。她還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女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囂張的無可比擬。


    蘇若綰勾唇輕笑,“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要握在自己掌心裏,畢竟是你嫁人,不是你爹娘嫁人。嘉傾,懂我的意思麽?”


    沈嘉傾的手攥起了衣衫,她懂,隻是沒有勇氣做到蘇若綰那樣子的灑脫。


    “我知道你明白,也會有自己的定奪。”蘇若綰的聲音頓了頓,又道:“不說那些事兒了,我們不是來看風景的麽?”


    相馬寺的後麵,風景優美如同仙境。


    據說,在這裏俯瞰山腳,將會是一番壯闊之景。


    蘇若綰站起身來,目光往下。林木蔥然,籠著淡淡的霧,像是在薄彌之中的景,宛如仙境。


    沈嘉傾心不在焉,看著眼下的景,竟然有著幾分的恍惚。


    又談了會兒心,沈嘉傾卻因著出來時間太長,不得不迴家去了。


    這兒,就隻剩了蘇若綰與顧箏。


    方才顧箏是在不遠處候著的,以免不識趣的人過來打擾小姐與沈小姐。


    “小姐,我看沈小姐眼睛紅紅的,真是心疼她!”


    沈嘉傾的性子很討人喜歡,顧箏也是喜歡她的。何況,還有那個顧遙之……有關顧遙之的一些事情,她想知道!


    顧箏依然記得在紫來客棧的那一天,她看見的顧遙之後背上的一個月牙色胎記!不過想來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機!


    “心疼歸心疼,路還是得她自己選擇。”


    顧箏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時辰不早了,小姐,你餓嗎?”


    說著,她又從自己身上掏出了幾塊幹糧,笑嘻嘻的遞到了蘇若綰的眼前,“我偷偷帶來的,就知道她們不會管我們!”


    蘇若綰笑了笑,“坐下,吃些墊墊肚子。”


    *


    簡單的吃過了午飯後,兩人沿著原路返迴。


    卻不想,在這幽靜偏僻的美景佳處,還能看見相會的戀人。


    若是其他人,蘇若綰許是不會在意。但那人,偏偏是蘇雁心。


    蘇若綰伸出手臂,將顧箏攔在了身後。借著身前的大樹巧妙的掩藏好了行蹤,蘇若綰轉頭的時候,她的食指抵在了嘴唇邊,“噓。”


    顧箏不明所以,用口型問道:“怎麽了?”


    還不時夠著脖子往前麵看去,當看見一對深情相望的戀人時,顧箏瞪圓了眼睛。


    差點低唿出聲,所幸蘇若綰及時捂住了顧箏的嘴巴。


    蘇若綰輕聲道:“別出聲。”


    顧箏了悟,不可思議的看著蘇雁心和那個男子,心中感歎著。小姐猜的真是準啊,上次才說蘇雁心的春天到了,沒想到就在今天看見了她與她的心上人相會!


    因著距離還是有些遠,蘇若綰聽得並不是太清楚。但那個男子的模樣,她還是看得清楚的,長得還算可以。氣質似乎是有些陰柔,是那典型的一眼難以看穿的城府之人。


    不如百裏樺那種輕狂而霸道的氣質令她心顫。


    蘇若綰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被色相迷了眼的花癡!


    她的心思一部分放在了蘇雁心他們的身上,一部分給了百裏樺。如此三心二意,心不在焉的蘇若綰,就連自己身後換了人都沒有察覺到。


    直到——


    蘇若綰被人從身後圈住,男子的氣息就這麽猝不及防的撞在了蘇若綰的心頭上。


    他的下頷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低笑的嗓音灌入她的耳蝸之中:“綰綰,這樣子可不好。”


    驚嚇之餘,蘇若綰的腦海中鋪天蓋地的湧來一陣陣心悸,而且還有那麽一絲沉迷於他的懷抱。


    “你——!”


    然而,理智歸位的那一刻,她迴眸瞪著他。


    卻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她的唇輕輕擦過了他的臉頰。蘇若綰愣了愣,眼眸藏不住慌亂。


    鼻尖相對著,氣息纏繞。


    蘇若綰的心都快炸了,這貨離她那麽近作死啊!


    “我怎麽了?”百裏樺挑眉笑著,攬著她的手沒有鬆動分毫。


    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得可以將蘇若綰溺斃,薄唇又帶有侵略性的逼近了她一分。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不要。”百裏樺拒絕。


    那一端,蘇雁心的情郎也察覺到了這裏的動靜,警惕起來:“樹後有人。”


    蘇若綰心中一個“咯噔”,而百裏樺卻笑著說:“他們要過來了,怎麽辦?”


    “趕緊放開我!”


    “親我一下,我救你。”


    “你這是趁火打劫!”


    “嗯,說得不錯。”


    耳邊,蘇雁心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蘇若綰迫不得已,咬著牙答應:“成交!”


    尼瑪的,你這個殲詐的卑鄙小人!


    百裏樺抱著她,往樹上一躍。所幸枝葉繁茂,蘇雁心他們過來轉了一圈也沒有任何發現。


    “許是我聽錯了。”男子抬眸,向著樹幹上望去。


    卻還是沒有察覺到什麽。


    然而,樹幹上。


    百裏樺的手指挑著蘇若綰的下巴,眸子中凝著笑意,似乎在說:綰綰,該你履行承諾了。


    蘇若綰眯起了眸,打算死不認賬,壓低了聲音道:“你能奈我何?”


    百裏樺手間的力道收緊,蘇若綰一個不防,就撲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抬眸之際,瞳仁桎梏著他的笑意。


    那一瞬間,蘇若綰各種尷尬。


    想要推開他,卻還是徒勞無功。


    百裏樺的嗓音就在她的頭頂上方,他說:“你不主動,沒關係。”


    蘇若綰一怔,百裏樺的唇就帶著他的氣息,一起席卷著她原本就慌亂的心髒。


    “我可以主動吻你。”


    他的吻是溫柔之中帶著一點兒的強勢,蘇若綰承著他的吻,心卻已經開始淪-陷。


    百裏樺的出現是意外還是蓄意的,蘇若綰已經不想知道了。


    但因為這貨的出現,她的心愈發偏離的有些難以受她自己的控製。


    *


    蘇雁心本就長得跟朵花兒一樣美,此時更是柔情萬千。


    “殿下,這是心兒自己繡的!”蘇雁心羞答答的從寬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希望殿下能夠收下!”


    殿下,太子殿下,百裏聿。


    百裏聿的眸是陰柔的,他接下帕子後,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笑說:“真香。”


    單單是這兩個字,就已經讓蘇雁心臉紅心跳。


    羞怯的垂下了頭,抿唇笑著:“殿下——!”


    百裏聿順勢將蘇雁心攬在了懷裏,垂眸的瞬間,看著蘇雁心幸福的笑容,他的眸中劃過一道深意。


    *


    蘇若綰有些氣急敗壞的走在前麵,百裏樺不疾不徐的走在她的身後。


    距離控製的剛好,不遠不近,卻是像極了一對深愛的戀人。


    蘇若綰忽然停住了,扭過頭問道:“箏兒呢?”


    “和英俊在一起,不用擔心她的安全。”他眉梢微揚,眼神曖-昧的盯著蘇若綰:“綰綰,我送你下山。”


    “不用!”蘇若綰繼續走著,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再和這貨太過親密,一定要保持距離才好!


    風一吹過,柳絮便紛紛揚揚的落下,優雅而又華美。眼前即便是一片青蔥的綠色,卻也是美得不像話。


    蘇若綰剛才躁動的心,也開始趨於平靜。


    下山的路有些漫長,蘇若綰走得又有些累。原本想要停下休息會兒,但眼角的餘光卻看見百裏樺緩緩逼近她。說什麽也要繼續堅持下去。


    隻是,她還沒有走多少步路,就被身後的百裏樺橫腰抱起。


    蘇若綰低唿一聲,自己被穩穩的抱在他的懷裏,那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像是被炸開了。


    她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動了動唇角,似是氣憤卻又並不是太過排斥。


    “別逞強,累了我抱你。”


    “我哪有累啊?”蘇若綰蕩了蕩她的小腳丫子,“把我放下來,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百裏樺低笑一聲,“這裏除了我們,還有誰?”


    “難道會沒人下山,沒人上山嗎!”蘇若綰簇了簇眉,睇著他:“別鬧了,快放我下來!”


    “我想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就算被看見了也沒有關係。”百裏樺垂眸看她,唇畔的笑更深:“大不了,我娶你。”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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