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上次住院三嘎子逃跑已有先例,因此,這次住院小叔秦有福和弟弟貴良特別留心他的動向。


    三嘎子醒來以後,大腦裏全部都是山場上那種狼籍不堪的場景。


    這些慘狀像是一幅幅清晰的圖畫,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他睜眼看到的是洪水泛濫,衝刷成災的殘局,閉目仍然是揮之不去的,田間地頭那東倒西歪的果木樹枝,中藥材和雜草,以及被洪水衝刷之後,留下來的溝壑亂石。


    他的身體躺在醫院病床上,可是,他的心每一刻鍾都在田間地頭,重建家園的思想,已經充斥著他的整個腦門。


    “小叔,你侄子徹底完蛋了!唉!唉!老天怎麽會這樣不公呢?才照顧我這些年,就不想照顧我了呀?我可是沒有做過一次傷天害理的事啊!”


    三嘎子不能及時迴家重建家園,心裏萬分憋屈,他幾乎每天都要重複這類話。


    就在三嘎子二次住院的第三天,村支書老唐又來醫院看望他。


    一進病房,三嘎子就看到老唐臉上露出異常的興奮和微笑。


    三嘎子知道,這是好事來了。


    小叔趕緊把他迎進房間,給他搬來一個凳子讓他坐下。


    “唐老兄坐吧。”


    小叔在放下凳子後說道。


    “老唐啊,什麽好事啊?”


    三嘎子精神比前兩天好多了,他也激動起來,就從病房上坐起來問道。


    “三嘎子啊,你總是想好事!哪有那麽多好事啊?”


    老唐詭秘地衝著三嘎子笑了笑,然後看著秦有福反問道。


    “唐老兄啊,你的好事都寫到臉上了,哈哈哈,這個簡單的表情,連小孩都能看出來。”


    秦有福接過老唐的話,非常機警的迴複道。


    “哈哈,莫不是你們叔侄想好事都想瘋了吧?好好好,那你們就去做好夢吧!”


    老唐看秦有福也似乎明白他的來意,就繞圈子逗著迴答道。


    老唐的話一說出口,三嘎子立刻緊張起來。


    他在心裏有些埋怨小叔多嘴。


    可是,他和老唐打交道這麽多年了,知道老唐也不會害他,於是趕緊把自己的話拿迴來。


    “老唐啊,我這人喜歡開玩笑,你老唐不是天天都這樣高興嗎?我隻是逗一逗你罷了,哈哈哈!”


    三嘎子沒有看小叔,而是把眼睛都盯在老唐的臉上,他要把老唐這次來的目的揣摩透。


    “老侄子這話我愛聽。我老唐活了六十年,差不多留給鄉親們的都是微笑吧?有誰見我苦瓜臉呀?哈哈哈。”


    老唐是一個樂天派。


    他家庭的日子過得非常普通,和鄉親們一樣,既沒有什麽官架子,也沒有什麽鬼心眼兒。


    他總是每天樂嗬嗬的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從來沒有搞過什麽轟動一時的爆炸性新聞。


    因此,張開順把村支書交給他,其實也是看好了他這些。


    他人緣非常好,又不喜歡貪這貪那的,他唯一的不足,就是沒有太強的上進心。


    他在村裏幹了快十年村支書了,可是村集體的底子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要說變化來,那也都是三嘎子的功勞。


    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誰讓他趕上了三嘎子的風光時期呢?


    他之所以三天兩頭來看望三嘎子,並且什麽好事都落不下三嘎子,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功績全靠三嘎子來給他陪襯攤子。


    對外來說,老唐總是拿三嘎子的貴友生態園和飼料加工廠來包裝郎家川村和他這個村支書。


    在一定意義上說,三嘎子就是郎家川村的明信片,三嘎子就是他村支書的臉。


    不論是鎮裏縣裏,還是市裏省裏的大幹部來了,三嘎子的生態園和飼料加工廠就是他最得意的招牌和底牌。


    並且領導們每次來了,總是對著他豎起大拇指,似乎這些成績都是他老唐的功勞。


    其實說透了,他就是躺在三嘎子功勞簿上吃老本的家夥,也可以說是不勞而獲。


    “老唐叔,別再兜圈子了,有啥隻管說吧!”


    三嘎子其實並不喜歡老唐這樣油腔滑調的繞來繞去。


    他是急性子,有些等不及了。


    畢竟這次洪水造成的損失太大了,有這麽大的重建任務壓著他的心,他怎麽能有閑情逸致來扯淡呢?


    於是,他急切的想知道老唐究竟要說什麽好事。


    “三嘎子,咱們縣裏最近不是發了洪水嗎?上級有通知了,讓咱們最近幾天趕緊統計上報損失情況,聽鎮裏說,縣裏正在評估這次洪災的損失。


    據可靠消息,這次縣裏根據損失情況,會重點照顧帶領村民致富奔小康的先進人物。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咱們縣裏誰人不知你三嘎子啊?不,是秦貴友同誌。


    你既是縣裏的先進人物,又是市裏省裏的勞動模範,還是省裏的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這次縣裏的幫扶對象,恐怕少不了你的呀!”


    老唐是有些興奮,他一口氣把知道的,聽說的,猜測的,都毫無保留地,一盤子托了出來。


    “謝謝老唐叔!那敢情好啊!我這些天正為這事頭疼呢。現在你總算送來了一個大大的安慰,我終於可以放心了。還是共產黨好,還是社會主義製度好啊!”


    三嘎子聽了村支書老唐的這些話,頓時身心放鬆了許多。


    他從內心裏感謝共產黨,感謝社會主義製度,感謝各級領導體察民情,為民著想。


    “小叔,咱們統計了以後,又核實的差不多了吧?一會兒讓貴良來替你,你趕快把這些數據報上去,免得報的晚了落下。”


    三嘎子得到這樣的驚喜,激動萬分,就像紮了雞血一樣,一下子從病床上跳下來,光著腳丫子和老唐叔來了一個緊緊的擁抱。


    “老唐叔,我沒有說錯吧?你一進病房,我就看到你是帶著驚喜來的!哈哈哈,我終於有救了!我終於有救了!”


    三嘎子激動地把笨重的老唐叔用力地抱起來,在病房裏就地轉了三圈。


    由於他多日身體虛弱,這一下子出了大力,身體有些不適應,頓時感覺眼前一陣眩暈,他立刻鬆開手,把老唐放在地上。


    老唐叔因為年紀大了,三嘎子又抱著他轉了三圈,他落地時閃出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小叔秦有福見狀趕緊上前扶起,他剛抓住老唐,又看到三嘎子也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昏倒。


    他眼疾手快,又急忙鬆開老唐的胳膊,跑到侄子身後,一把攔住他的腰身,把侄子扶在病床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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