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死了。


    三嘎子悲痛欲絕。


    按照村裏的傳統習俗,三嘎子弟兄四個商量,下葬日隻能定在正月十三。


    原來他們計劃排五下葬,如果按照這個時間,那就要排在正月十五。


    農村人有個說法,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是不能下葬的。因此才定在十三。


    安排在排三,中間隻有一天多的時間,所以安排起來非常緊張。


    三嘎子本想給老娘用一口好棺木,可惜派人在三裏五鄉的木匠鋪裏找遍了,也不見有太好的棺木,所以,隻好買來了一口材質堅實,木板厚實,做工精細的鬆木棺材。


    當一家人把老娘靜靜地安放在棺木之後,按照本地慣例,由本家一位老者主持指揮,手裏端著盛滿硬幣的杯子,秦家各兄弟姊妹以及全家所有晚輩兒,按照由大到小的順序,依次從杯子裏拿出幾個硬幣,然後撒在棺木裏,這位老者提示,每個人撒完之後,手裏必須留下一枚,直到最後一個人結束。


    然後,再行蓋棺之禮。隨後全體孝子們可以放聲大哭。


    哭過一段時間之後,當三嘎子繞過棺木,要跟大哥說話的時候,棺木一角,正好碰在三嘎子的額頭上。


    三嘎子一陣劇痛,哎吆了一聲,拿手去額頭一摸,手上立刻沾染了鮮血。


    姐姐和哥哥看到了之後,趕快拿紙去擦。


    三嘎子心裏最清楚,這是老娘死不甘心,恨三嘎子沒能在她臨走之前,娶上一房媳婦。


    雖然人走了,她在那邊還在提醒三嘎子,一定要娶上一房媳婦,成家過日子,傳宗接代,隻有這樣,她才會安心的離去。


    在當晚守靈的時候,三嘎子他們弟兄兩個一組,在母親棺木前麵輪流燃燭焚香。


    三嘎子不管這些分工,他自己要連續守靈兩個個晝夜。


    無獨有偶,三嘎子坐在那裏,要站起來插香的時候,又一次被棺木的前麵的棺蓋碰了額頭,而且巧合的是,又碰在上一次那個地方,頓時鮮血如注,三嘎子和眾人,輪流用了很多紙巾擦拭,才慢慢止住了血流。


    三嘎子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一下子把他憂鬱的情緒帶向了無限深淵。


    此時此刻,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爽性扯起嗓子放聲痛哭起來,直哭得地動山搖,山河同悲,草木落淚。


    夜深人靜,又是正月,這悲哀的唿喚老娘的聲音響徹雲天,一直在郎家川上空迴蕩,久久揮之不去。


    三嘎子發出顫抖而痛苦的哀嚎,令人心酸而夢碎。


    他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老娘,請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要把菲春娶到家裏做您的媳婦,並且我還要幫著弟弟貴良,也盡快找到一房媳婦,讓你老人家在天堂裏永遠安心。


    下葬這一天,菲春迴來了,她換下來普通裝束,摘掉了金銀首飾,脫掉了高跟鞋。


    她沒有過問晨橋是怎麽做的,隻管自己行事。


    她來到靈堂前麵,向已經逝去的老人三鞠躬,並在鄉親們的記事本記下了一千元的大禮。


    三嘎子叩頭一結束,就站起來走到菲春跟前說話。


    菲春看到三嘎子痛哭流涕的樣子,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她不顧家人們的眼光,站在三嘎子身邊,用寬心的話,一直安慰三嘎子,希望他多多保重,節哀順變。


    拉皂也來了,他在靈前給老人行了三鞠躬之禮,隨後也和菲春一樣,記下了一千元大禮。


    在非常關鍵時期,他依然放下廠裏的所有工作,專程來到郎家川村為老人送別。


    郎叔等不到三嘎子迴豬場,後來得知三嘎子他娘不在了,就立刻趕來了。


    不過,他來了之後,端詳了老人遺容,和老人說了一些告慰的話,行了一個送別禮之後,他就走了。


    他心裏為老人的去世痛苦,也為三嘎子的損失難受。


    因為圈裏還有不少肥豬需要他料理。


    迴到豬場,他看到一頭頭肥胖的大豬相繼死去,又想起這位大嫂的離世,他放開嗓子,麵對一堆死豬,哭得死去活來。:筆瞇樓


    郎叔是三嘎子的本家,又是長輩,和三嘎子在一起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


    他家條件差,可是無論遇到什麽問題和困難,都是三嘎子跑前跑後,盡心盡力,把所有的問題和困難一個不落,全部解決了。


    菲春這次迴來,完全是巧合。


    從表麵上看,三嘎子畢竟和菲春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充其量就是鄰居關係。


    菲春這次迴來,是想找三嘎子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沒想到一迴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


    她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事,既然三嘎子在處理喪事,她自己又無法解決,隻能把事情推遲到以後再解決。


    什麽樣的事呢?


    一個是預定的圖書被截留了,還有的是延緩到貨。更難以接受的是,一些供不應求的暢銷書竟然斷檔了。


    菲春按照預定圖書的地址進行了電話聯係,迴複的都是已經按時發貨。那麽這些貨到底去了哪裏呢?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因此,最近幾天,菲春常常被噩夢驚醒,一整夜一整夜無法安睡,這些問題一直在她心裏翻江倒海,弄得她精神恍惚,身心疲憊,甚至白天都會打盹發昏。


    拉皂聽到三嘎子老娘不在的消息,是從嶽父二鬼子那裏得到的。


    他本來準備迴村裏找三嘎子,協商合作事宜的進展情況。


    二鬼子告訴他,先別來了,三嘎子正在家裏,處理老娘的後事呢?


    再說了,二鬼子是不讚成女婿和三嘎子合作項目。


    畢竟三嘎子在年輕的時候,搞大了三閨女菲春的肚子,弄得他在相親們麵前抬不起頭來。


    這不是欺人太甚麽?


    可是,他欺負了你,你還隻能打掉牙往嘴裏咽,幹吃啞巴虧。


    因為,被搞大肚子的畢竟是自家的閨女,名聲傳出去,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更重要的是,三嘎子不是別人,而是他戰友秦有德的親侄子。


    又是自己親自托秦有德這個關係,把三閨女送去的。


    有秦有德的老麵子擱在中間,自己把閨女送到省城,這能埋怨誰呢?


    因此,二鬼子對三嘎子恨之入骨,咬牙切齒。


    這些事隨著時代的變化,現在都已經成了過眼雲煙,二鬼子這才情緒好了一些。


    三嘎子和拉皂過去有交情,盡管二鬼子並不希望他來給三嘎子家吊孝,拉皂還是如期而至了。


    這些年他和三嘎子的關係越來越好,越來越默契。所以,如果聽了二鬼子的話,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拉皂來的意思有三層。現在一層也不能交流了。


    這三層意思是他和三嘎子初步打成協議後,才想起來的。所以,他想盡早告訴三嘎子。


    第一層意思是,他要告訴三嘎子,如何識別中草藥的質量等級。


    如果能提前告訴他,三嘎子就會少走彎路,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第二層意思是,他想告訴三嘎子,中草藥如何種植。


    他那裏有專業的書籍,可以提供給他借閱及借鑒使用。這樣做也會避免耽擱種植大事。中草藥種植一耽擱就是一個季度,甚至一年,這會嚴重影響第二茬收成。


    還有第三層意思,他想根據三嘎子這裏的產出率,給三嘎子分出三個等級來。


    也就是走一個量的浮動價格,產出得越多越好,價格就越高,優質優價,劣質劣價。


    現在這樣的場合是不能提的,他隻能耐心等一陣子再談。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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