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整個邰峪村上空,在夜色下昏暗模糊。


    拉皂的馬車一停下來,狗叫聲立刻從大街小巷傳過來。


    村子裏幾家燈火仍然依稀可見,像是瞌睡蟲一般,懶洋洋,假惺惺,涼颼颼。


    “這就到了。”


    拉皂提前下了車,走向車跟前,貼著車幫低聲告訴車上的丈母娘和二閨女菲春。


    “那不是還很遠嗎?”


    丈母娘黃氏指了指村北邊亮著的昏暗燈光問道。


    “是的,您說得沒錯。”


    女婿問道:“把你們送到村北家裏呢,還是在這裏下車?”


    “這還用問嗎?”


    黃氏的意思非常清楚,那肯定要送到家哦!


    “送到家也行,不過?”


    拉皂聽丈母娘的意思,是一直送到家。


    但是,前麵要過一條河,這黑燈瞎火的,萬一在河裏誤了車,那可不好找人幫忙。


    “拉皂,不過什麽?”


    丈母娘急切的問道。


    “咱們下了這個大坡底,就要過這條河,盡管不是很寬,萬一車子陷進去了又是麻煩事。


    這個大坡底下就是我們隊裏牛棚,隊裏東西分完了,這裏都是空房子。我把馬和車都放在這裏,咱們走一段路,神不知鬼不覺的,多好啊!


    趁著天不亮之前,我還要把馬車再送迴郎家川去,我覺得還是再這裏下車安全一些!”


    黃氏聽女婿這麽一說,覺得在理兒,就安排女婿的意思下了馬車。


    “姐夫,你還是送到家吧。”


    這時,一路不愛說話的菲春,小聲對姐夫喊道。


    “不是剛才說了嗎?這黑夜裏不好過河呀。”


    拉皂有些不明白二閨女什麽要堅持把她們送到家。


    黃氏聽了也有些疑惑。


    “菲春,你這是怎麽啦?非要你姐夫送到家嗎?”


    “是這樣的。馬車在這裏其實也不安全的,離家這麽遠。”


    奧,明白了,原來二閨女在為家裏的牲口和馬車擔心呢。


    “這個不用擔心。我把你們送過去,我就迴到隊裏睡。”


    拉皂安慰菲春道。


    “你去送我們,那這裏的馬車說來管?”


    菲春繼續著她的疑問。


    “我把馬拴在樹上不就得了嗎?”


    拉皂溫和耐心的給小姨子解釋道。


    其實,二閨女之所以要姐夫把她們一塊送到姐姐家裏,真實意圖是她懷著身孕,聽姐夫說,還得過一條河,現在已經立秋,又是夜間,那河水一定是冰涼冰涼的,到時候自己是不敢下水的。


    如果不下水,就過不了河,要想過河,那就得讓姐夫背著,娘恐怕也是不行的。


    一個姐夫背著一個懷孕的小姨子,那又成何體統呢?


    菲春怎好意思把這樣的問題明說呢?


    但是,這個問題拉皂是不會想到的,按說黃氏是過來人,她應該想到。


    不知道黃氏是因為夜晚困頓,還是覺得閨女可以過河,她剛才也不讚成菲春提出的問題。


    馬車就要趕到牛棚了,菲春心急如焚,這時她感到有些內急。


    她覺得如果姐夫執意要把馬車停在這裏,那隻好趁著姐夫栓馬的機會,跑到黑暗處快速小解一下。


    否則,過河的時候,姐夫背著她,他的脊梁擠壓著她的肚子,那樣一定會擠出尿來不可,尿濕了姐夫的身子,那是萬萬使不得的。


    實在沒辦法了,她隻好求助老娘,她在娘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娘認為馬車夜間過河有風險,還是勸她先去小解,過河的時候由姐夫背過去。m.Ъimilou


    他們一行三人,栓好馬車,一路來到邰峪村南邊的小河邊。


    隻聽見河水從石頭縫擠過去,發出潺潺流水聲,隨處聽到河裏小動物的低吟。


    在老娘的指揮下,姐夫背上懷有身孕的菲春,一步一步艱難地淌過了這條小河。


    拉皂背著小姨子,心裏暗自高興起來。


    其實,他家院子的後山上,有他最近才圈起來的一個閑散地塊,這裏飼養了柴雞,馬槽也在裏麵,還有幾棵大樹,這裏完全可以盛得下一輛馬車。


    他執意要找理由這麽做,也算是機關算盡了。


    這個好色的拉皂,眼看著有孕在身的小姨子,身子一天比一天笨拙,桃子一天比一天膨脹的厲害,在他看來,這遠比村裏剛過門少婦的誘惑力大了一百倍。


    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體驗一下,背著這位小姨子的感覺。


    那兩顆膨脹的桃子,擠壓在他脊背上,他還把小姨子往脊背上顛一顛,從中感受桃子衝擊他脊背的特殊體驗。


    她們娘倆按照女婿的安排過了河,穿過兩條大街向東,差不多快要到村口的時候,一座非常高大的門樓矗立在他們麵前,趁著月光,看上去非常的氣派。


    畢竟人站在了低處,門樓在高處,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門樓背靠著一座黑黝黝的大山。


    當拉皂打開大門的時候,一條大狗吼叫著從院子裏竄出來。


    拉皂一個嗬斥,這隻狗搖著尾巴來到拉皂跟前,匍匐在拉皂身上,它知道,這是自己的主人迴來了。


    聽到狗叫聲,大姐迎了出來,見妹妹菲春和娘手裏都抱著包裹和提包,就上前接過來往家裏迎。


    嘴裏發出吃驚的叫聲:“哎吆吆,我的天啊,都啥時候啦?你們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呀?”


    “還別說,路上遇到攔路虎了!”


    黃氏想起來道路塌方時他們清理路障的的艱難情景,無不感慨的說道。


    “哎呀呀,哎呀呀,那你們怎麽把老虎打走的?”


    芳春的話不加思索,隨口而出,一臉驚恐的樣子,又表現出對這三位打虎英雄的敬佩。


    “路上遇到塌方了,把路堵得死死的,根本就無法通行!”


    拉皂見憨厚的老婆露了破綻,就趕緊補充一句話,芳春這才恍然大悟,後悔自己當初說話太莽撞了。


    幸虧眼前都是自己人,要是換了別處,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聽拉皂這麽一說,她簡直想扇自己的嘴巴!


    順著大姐的方向走去,進了南屋最西頭的一間,那裏的煤油燈已經亮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菲春看了看,這裏是院子的西南角,緊挨著廁所,外麵就是花池和一棵棗樹,正好把這裏遮擋的嚴嚴實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隱身好去處。


    她暗暗佩服姐姐的精心安排,迴頭謝過了姐姐姐夫。


    黃氏和閨女們一起進了屋,看到屋裏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心裏非常高興。


    這是自省城迴來,第一次在姐姐家裏睡覺,菲春本想著和娘說說話,把娘留在自己屋裏。


    可是,還是被熱情的大姐帶到了她的房間。


    娘和大姐走後,她在屋底下看看這裏,摸摸那裏,覺得非常新鮮,這裏要比她那間西廂房舒服多了。


    當她繞到木床後麵,拉開那幅窗簾的時候,她嚇了一跳。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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