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心、周燃燃和衛蕭、李倩薇在公司食堂大打出手的事看到的人雖然不多,但這種事的傳播速度不可小覷,尤其是裏邊的主人公是處於流言風口浪尖的喬安心,還有一向眼高於頂得罪人不少的衛蕭,再者裏邊還有周燃燃這個不大不小的領導,但本該成為新一波流言導火索的打架事件,卻意外得沒有傳播開來,除了當事人以外的目擊者們,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都好像沒見過一樣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但過了沒幾天,衛蕭離職了,據說是自己主動提的,衛蕭走後,李倩薇也被辭退,一直處於流言漩渦的助理喬安心則沒有在這邊上班了,有人說她請了長假,也有人說她被提拔帶到了風華總部……


    眾人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混跡職場多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在喬安心事件上,不管是衛蕭還是李倩薇都是跟喬安心最不對付的人,說不定是喬安心跟上麵的人遞了什麽話呢,你看人家周燃燃,不是被外派到風城了嗎,風城雖然環境艱苦了些,但這次的福利可是幾乎讓所有員工都眼紅。


    公司裏的人各懷鬼胎,私下間的傳言總離不了喬安心,而她們口中的喬安心,已經窩在家裏三天了。


    她沒有迴楓泊居,而是去了西城的出租屋。那天周燃燃走後,喬安心在天台待了很久,她腦子裏很亂,好像裝了很多東西,好像有許多要跟周燃燃說,但那些紛亂的情緒和蕪雜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半句都出不了口。


    自作孽,不可活。


    活該。


    最後,她腦子隻剩這幾個字眼。


    直到那人的出現,她還像個木偶似的呆呆坐在地上。


    “喬安心。”秦易風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隨即他的影子落下,罩在她身上。


    喬安心身子動了動,“嗯?”


    秦易風繞到她麵前,蹲下,看著她臉上的傷,凝眉:“你總是這麽擅長弄傷自己。”


    這句話,在她剛從楓泊居搬出來的那晚,跟幾個小混混鬥智鬥勇不小心擦傷了手後,他就說過。


    “秦易風,為什麽我越想在你麵前要點尊嚴,卻往往總是會在把更加狼狽一麵的露出來給你看。”她扯扯嘴角,苦笑道。


    “在我麵前你不需要。”


    不需要什麽?不需要隱藏,還是不需要尊嚴,他沒有說清,喬安心也不再問,她雙臂環著蜷起的雙腿,腦袋埋下去,聲音低低的出來:“秦易風,燃燃知道了。”


    “嗯。”他也低低的應。


    她像是沒聽到般的繼續道:“燃燃她,一直都對我好,從前上學的時候對我好,後來我爸死了,我媽也病了,所有的親戚都跟我斷了來往,你不知道,那段時間他們見了我好像見了瘟神一樣,我爸在世時明明幫過他們很多,我爸一死他們甚至跟門口保安都打過招唿,我一靠近他們小區保安都攔我……那麽絕望的時候,燃燃都沒有不要我……”


    “可是現在她不要我了。”


    她細弱的肩膀顫抖著,她,在哭嗎?


    秦易風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撫了下。


    “有時候我真恨你啊。”她又說。


    秦易風撫在她頭頂的手一頓。


    “但想想還是更恨我自己,在我媽最需要的時候沒陪在她身邊……”後麵的話她沒說出口,其實那個時候是能去見母親的,可是她……


    就算她再怎麽告訴自己,她不去看母親是為了她好,但她卻騙不過自己,都是因為她的懦弱罷了。母親被安排進了最好的療養院,主治醫生是最好的,她不去看她,假裝她很好,假裝一切都很好……


    她幾乎沉溺在與秦易風相處的心動裏,她做著美夢不肯醒,她病態的生活……


    最後還恨到秦易風身上。


    其實,最可恨的,還是她自己。


    所有的事情她都懂,所有的原因她都知道,她隻是……不敢承認罷了。


    她終究還是原來的喬安心,就像小時候每個被罵成“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時一樣,她隻會躲在一邊哭,她不敢跟人打架,因為會給母親添麻煩,她不敢跟母親哭訴,因為母親晚上會比她哭得更厲害……


    她的隱忍從來都不是隱忍,而是懦弱。


    眼淚浸濕了衣服,膝蓋上溫溫的感覺,頭上他的手頓了一瞬,又輕撫起來。


    “恨我吧。”秦易風雙手扶在她耳側,抬起她的腦袋,麵前的人滿臉淚水,臉上傷痕累累,眼睛紅腫不已,秦易風隻覺得心裏最敏銳的心弦顫動著,這樣的她,帶著以往不曾存在的柔弱,那個好像什麽都傷害不到的喬安心不見了,這是個……讓他心裏持續疼著的喬安心。


    他望著她:“喬安心,恨我吧,你沒有資格恨你自己,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他緊緊鎖著她,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在你求我跟你做交易的時候你就該有這個覺悟,你沒有恨自己的權利,沒有傷害自己的權利。”


    “我……是你的?”她重複了一下,眼裏一片雜亂的光,她突然伸手,猛地推向他,他依舊紋絲不動,而她自己身子因這力道向後跌去,她手撐在冰涼的地麵,瞪大眼睛盯著他:“可是你要訂婚了!還讓我住在你們隔壁?秦易風,你真把自己當成皇帝了,想三宮六院?你就不怕她發現?她不是安家的大小姐嗎,是夜城數一數二的安家啊,你就不怕我自己抖出去……”


    “喬安心”隨著她的話,他眼裏沉了又沉,終是歸於墨色的眸底,沉寂看不出絲毫情緒,他單膝跪地,更加靠近了她一些:“你早就該知道,我宣布跟誰交往,跟誰訂婚,都不是你該管的事,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待在我身邊。”


    喬安心唿吸急促,她知道此時的自己像個瘋子,滿心瘋狂陰鬱的念頭,逮著誰咬誰,她知道秦易風說的都是實話,可她內心積蓄的陰鬱快將自己逼瘋了,她知道自己在語無倫次胡言亂語,她知道自己很可笑,可是她忍不住,她瞪著通紅的眼死死盯著秦易風。


    她坐在那裏,形容狼狽,瘋子似的吼:“你滾!你不要管我!”


    秦易風不說話,麵無表情。


    半晌,他終是伸出手:“先起來。”


    天台上的風凜冽,地上更是冰冷,喬安心這才感覺到下半身幾乎都僵硬了,可是他為什麽總在這個時候出現!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總裁嗎,為什麽總是在自己發瘋的時候出現……


    秦易風,你這樣,讓我怎麽能徹底絕望!


    “先起來。”他又說。那隻手就這麽朝她伸著,好像她不伸手拉住,他就會一直這麽伸下去。


    喬安心望著他,他眼裏的東西她不懂,卻讓她莫名安定下來,她緩緩伸出手放在他張開的手掌上,他一把握住,一個用力拉她起來。喬安心腰以下感覺都已經麻木,身子直起來卻站不穩,一頭栽進他懷裏。


    秦易風攬住她:“我說過,你是我的,我的東西除了我,誰都不能欺負。”


    他張開風衣將她裹緊自己懷裏:“我也說過,以後遇到為難的事,就找我。受了委屈為什麽不找我?”


    “喬安心,我說的話,你總是不聽。”


    他的話溫溫的落在耳邊,他的體溫暖著她,明知道不應該的,她還是貪戀了這一刻的溫度。


    ……


    秦易風直接把喬安心帶迴了車裏,喬安心坐在座位上,垂著頭:“這幾天,我想迴城西那邊住。”


    秦易風皺眉,正要搖頭就聽她問:“可以嗎?”


    聲音細細的,弱弱的,像受傷未愈的小獸,帶著小心和一點點的倔勁兒,鬼使神差的,他點了點頭:“好。”


    車子發動,調轉車頭,朝城西開去。


    路上,兩人再未說起天台上的一切,好像她的冷,他的暖,都是一場錯覺。


    秦易風不斷調整著溫度,人長時間處在溫度極低的地方,要是突然到了溫度高的地方,身體會受不了,坐在副駕駛的喬安心歪頭看著窗外,神色已經平靜不少,他轉過眼,心裏輕輕鬆了口氣。


    終於到那片公寓樓,秦易風直接開車進小區,這個小區不能取卡,外來車輛需要門衛大叔自己寫個條,那大叔一見秦易風,就露出驚喜的神色:“秦先生,是您?”


    喬安心耳朵動了動,門衛都認識他?


    秦易風點點頭示意,等著那大叔給條,但大叔顯然有些激動,他繼續說:“上次的事我給您打電話還及時吧?以後啊,要是再有這樣的事,您盡管找我就行……”


    秦易風打斷他:“對不起,我趕時間,麻煩先寫條吧。”


    “哦哦哦,對對對,您這種生意人肯定忙,我現在就寫……”


    終於寫了條,秦易風接過開車向喬安心住的樓下走去,喬安心想著那大叔的話,問了一句:“什麽電話?什麽上次的事?”


    她隱隱覺得有什麽她忽略的事,畢竟秦易風能跟那大叔有牽扯,幾乎隻能是自己的原因……


    “沒什麽。”他淡淡的:“你的東西我讓小林給你置辦一份,下車吧。”


    喬安心下車,待他走後,她上了樓,不過一會又跑下來,直接跑到門衛那裏,氣喘籲籲:“叔,你剛才跟那位秦先生說的打電話的事,是什麽?”


    “你說秦先生啊”門外的眼裏放著光:“出手可闊綽呢,上次讓我照顧著點三單元那邊的動靜,尤其是五樓,說是有事立馬給他打電話,上次有個醉漢去一姑娘房裏鬧事,我聽到後想起秦先生說的,立馬打了過去,別說……秦先生出手可真大方……”


    喬安心腦子裏嗡嗡的:“叔,那是什麽時候?你還記得大概時間嗎?”


    門衛大叔琢磨了下,說了日期,有一瞬間,喬安心什麽都聽不到了,隻有胸腔裏咚咚的心跳聲……


    原來,他能比秦啟佑早來救她不是因為巧合……


    原來,他早就替她想到了可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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