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梅越想越氣,本來她準備繼續冷戰,但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說道:“真是兩頭笨豬!自行車在自己眼皮底下能丟了。”


    母親這樣說讓樸京想到了一年前倒塌的柏林牆,柏林牆倒下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隔閡也因此消失了,自行車被偷了,就像父親和母親之間短暫建立的“柏林牆”倒塌了一樣。


    左梅的話讓樸建勇皺了皺眉,他一臉無奈的說:“改革開放的春風不止把幸福生活吹來,還把蒼蠅蚊子給吹來了,偷兒子自行車的人,不是吃搖頭丸的,就是遊戲廳裏把爸媽錢賭沒的二流子。”


    “狗屁!自行車值兩百多塊呢!你讓兒子怎麽上學。”


    樸建勇現在甚至還是不相信自己被左梅說服,他支支吾吾的說:“一萬五……安置費裏挪一些出來,再給兒子買一輛帶變速器的,別讓孩子受氣的,得有些獎勵,兒子現在成績能進班裏前十了。”


    這番話著實調足了樸京的胃口,他湊近說:“真的?那可不便宜,聽說要四百多塊錢呢,如果配置再高一些,比如台灣捷安特的,得七百多塊呢……”樸京說著,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左梅聽見這個話,先是愣了一會兒,她斜瞟了一眼樸京然後興奮的說:“這麽說,你這倔驢同意簽了?”


    “簽就簽吧,我今晚和兒子沒白去步行街,那裏人流量大,你說開煎餅攤子的主意不錯,我看成,就是不能朝九晚五,旱澇保收了,我們得早出晚歸,自負盈虧了。”


    左梅似乎瞬間忘記了自行車丟失的大事,這兩個月來,左梅是第一次坐在樸建勇身邊:“這你可說好了,以後你得聽我指揮,做生意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得血本無歸,我們先做個攤子,以後攢夠本,咱們再步行街弄個鋪麵,準能成。”


    “攤子怎麽弄?我算是會畫些工程圖,我來設計。”


    “不用怎麽設計,我早想好了,就用咱倆的自行車的四個軲轆,你出兩個軲轆,我出兩個軲轆,焊接一下,結實一些,那就算成了,爐子的話用家裏不用的蜂窩煤爐子,招牌,得掛我得名字,梅姐煎餅……”


    左梅的另一個宏圖再一次展開,她繪聲繪色得說了起來,這是一個承載全家人希望的車子,盡管它是用自行車輪子改裝的,卻是比桑塔納還要漂亮的車,聽著母親的描述,樸京也覺得那是一個夢幻之車,一輛財富之車。


    樸建勇徹底聽呆了,他未曾想過自己的妻子能有這樣的能耐,這樣的計劃堪比廠裏的新零件的生產計劃。


    “媽,我的自行車呢?”


    “兒子,自行車得買,但不能超過三百塊,買個普通得了,什麽台灣捷安特,別說得跟台灣不是中國的一個省似的,我看還是永久強。”


    這天晚上,樸京丟了一輛自行車,他卻覺得很高興,自行車就像是柏林牆,把父親最後一點對市場經濟的懷疑徹底打消了,雖然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但是隔膜的化解依然激動人心,母親就像是柏林牆一邊的聯邦德國,而父親就像是柏林牆另一側的民主德國。


    第二天一大早,樸家夫妻倆在眾目睽睽之下手拉手去財務科簽署了安置協議,去銀行辦理了手續。中午飯剛吃完飯,樸建勇連夜設計出的圖紙鋪在地上,父子倆的“造車計劃”就開始了。


    一個閑逛至現場的大爺說:“我說,樸主任,您這是忙啥呢?”


    樸建勇頭也不抬的說道:“做一車。”


    那大爺也跟著蹲了下來說,嘲諷道:“拆了自行車做一車?這樣的車可沒法坐人,搞不好還違法呢。”


    “咱這車穩當,兩個輪子的可比不上,我這腳有問題,四個輪子就穩了,再說了,下崗了可別閑著,不然就隻能在這院子裏瞎轉悠。”


    一向和氣得父親顯然是用諷刺的方式禮貌的讓大爺離開,那大爺一聽這樣的話,立刻臉色突變起身離開了。


    實際上,圍觀父子倆造車的人不止那位大爺,人們趴在窗台上,有的人則駐足觀看,他們不清楚樸家這一波三折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他們在等待另一出戲的開始,就像看電視連續劇一樣,他們認為一向和睦的樸家吵架是悲劇的開始,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樸家在一夜之間竟然解決了瘟疫一樣的吵架問題,現在他們的“造車工程”更是牽動了整個職工宿舍的人心,他們期待另一出好戲的開始。m.Ъimilou


    “爸,這些人像是進動物園看猴一樣看我們爺倆,這活沒法幹了。”


    樸京說著,把手中的鋼鋸扔在地上,站了起來,他雖然看不見那些眼睛在盯著他們,但是他能感覺到這些眼睛在盯著他們,這樣的感覺並不好。


    “嗨,別管這些人,他們是在嫉妒我們有事做呢,我們倆恐怕是廠裏唯一能夠在下崗潮裏積極的人了。我們這叫積極響應國家的下崗工人自主擇業政策呢,兒子我告訴你,未來還會有這麽多人盯著咱家,這隻是開始,你得適應。”


    樸京感覺到那個肩膀挺拔的父親又迴來了,他一會兒踉踉蹌蹌的去比對圖紙,一會兒去工具盒裏拿工具,他盡量像打造一個工藝品一樣去打造這輛夢幻之車,渾然不顧周圍人的眼睛和非議。


    左梅去再就業培訓中心學習關於煎餅的技術,每天的培訓課隻有短短的兩小時,但是左梅迴家之後,總是反複試驗,反複改進,家裏這星期的早中晚三頓隻有一個菜——煎餅,頭幾天,一家人覺得吃起來挺新鮮,但是到了第四天,樸京和樸建勇強烈的要求吃些米飯或者麵條什麽的,但是被左梅拒絕了,她把父子倆當成了實驗平台,其實上,左梅的不懈努力已經讓煎餅的味道比培訓班交的好很多,但是她依然不滿足,她敏銳得嗅到了競爭的味道,左梅說,參加培訓班的不止她一個人,意味著未來的競爭對手會很多,她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的煎餅變得獨特,好在步行街琳琅滿目的小吃中立足。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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