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子撿起一段柴棍,一邊無聊地輕輕抽打著路旁的野草,一邊往迴走,心裏隱隱有些鬱悶和不安。一段百十來步的路程走了很長時間。迴到梁家門口,往院子裏麵望了一眼,她沒有急著走進去。看到大槐樹下有一塊青石,她便靠著樹幹在青石上坐了下來,仰起臉望著天空,開始想事情。


    “是我說要幫秋遇哥哥找親人的,現在真的找到了,我應該高興啊。為什麽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是因為我剛才跟秋遇哥哥的姐姐發生過爭執嗎?應該不是。我那樣做完全是為了秋遇哥哥好,他姐姐應該知道我沒有惡意,她也說了不介意的。那我到底在鬱悶什麽?擔心失去秋遇哥哥?我懷疑秋遇哥哥的姐姐是假的,還專門去打聽她的底細,可能我真的是太敏感,太緊張了。”


    “我跟秋遇哥哥一路走來,真的不容易。原來一直顧忌如夢姐姐,現在如夢姐姐想通了,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和秋遇哥哥在一起了。可是現在,秋遇哥哥忽然有了家,有了親人,我還能像原來那樣跟他在一起嗎?秋遇哥哥還會跟我一起去闖蕩江湖嗎?就算我願意留下來,秋遇哥哥的姐姐和他娘能接受我嗎?她們願意秋遇哥哥跟我在一起嗎?我剛才留給她們的印象並不好,先是撒謊冒充官府的人,後來又跟秋遇哥哥的姐姐發生了爭執,……唉,都怪我自己。我要是沒有那麽衝動就好了。”


    “也不知道我幫著秋遇哥哥尋找親人到底是對還是錯。現在他的親人是找到了,那我呢?我該怎麽辦啊?如果秋遇哥哥的家人不能接受我,如果秋遇哥哥要留下來照顧他娘,不再跟我去行走江湖了……真到了那時候,我該怎麽辦啊?我不想離開秋遇哥哥。可是秋遇哥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娘和姐姐……”小靈子越想越覺得心裏難受,慢慢地蜷起了膝蓋,兩手摟著折起的腿,下巴頂著膝蓋,身體縮作了一團,心情差到了極點。


    兩個灰衣人悄悄摸進了村子。可能是小靈子的個頭太小,又縮成一團,他們從大槐樹旁邊過去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小靈子。小靈子忽然看到那兩個灰衣人,心中一震,沒敢驚動他們,而是悄悄蹲著起來,躲到了大槐樹的後麵。兩個灰衣人站在院子門口,往裏麵張望了一會,相互點了點頭,便又重新退出村子,消失在田野之中。


    小靈子從大槐樹後麵轉出來,心中納悶:“那兩個是什麽人?怎麽會到這裏張望?看穿著有點像北冥教灰衣堂的人,可是又不完全一樣。難道是來踩點的盜賊,晚上再帶人來搶劫?”想到這裏,小靈子顧不得再鬱悶,邁步進了院子,去找吳秋遇報信。


    吳秋遇正在屋中陪著他娘說話,看到小靈子進來,趕緊起身招唿:“靈兒,你迴來了。”吳母也熱情地招唿:“小靈子,來,坐吧。”小靈子衝著吳母笑了一下,說:“伯母,我跟秋遇哥哥說句話。秋遇哥哥,你來一下。”說完又轉身出了屋子。吳秋遇跟著出來以後,驚訝地問道:“靈兒,什麽事?剛才你去哪兒了?”小靈子小聲說道:“我去外麵轉了轉,迴來的時候發現有兩個人在院子門口往裏張望,看上去不像好人。我擔心他們是來踩點的,晚上會帶人來打劫。我怕驚擾到你娘,所以才叫你出來,告訴你一聲。”吳秋遇一皺眉:“有盜賊?幸虧咱們今天來了,要不然我娘和姐姐就有危險了。靈兒,你真警覺。”小靈子笑了一下,囑咐道:“咱們暗中提防就好,不要驚動你娘和姐姐,免得他們擔心。”吳秋遇也是這樣想的。


    梁秋逢做好了飯,擺好桌椅,端來飯菜,招唿吳秋遇和小靈子進去吃飯。吃飯的時候,吳母不斷地給吳秋遇夾菜,碗裏都滿了。小靈子這才理解什麽叫母愛,看在眼裏,心中隱隱有些羨慕。梁秋逢趕緊給小靈子夾了幾箸菜:“小靈子,你也吃啊。”小靈子點了點頭,開始悶頭吃飯。


    吃完飯,梁秋逢去洗碗。小靈子想要去幫忙,梁秋逢說不用,直把她推迴屋中坐下。吳母拉著吳秋遇的手問這問那。小靈子在旁邊坐著無聊,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話題:“伯母,家裏有什麽秋遇哥哥小時候玩過、用過的東西沒有?”吳母想了一下,起身說道:“我拿個東西給你們看啊。”


    吳母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紅布包,慢慢打開來,裏麵是一隻銅鎖。吳秋遇拿起來一看,好像就是自己當年那個,不禁驚訝地問道:“娘,這個怎麽會到了家裏?”吳母說:“這是你姐姐的。當年我們一共定做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一個給你姐姐,一個給了你。哎,對了,你那個呢?還留著呢嗎?”吳秋遇這才明白是怎麽迴事,聽娘問起自己的銅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當年跟著丁大哥下山的時候,那個銅鎖沒有戴在身上,留在師祖爺爺的小屋裏。前幾天小屋失火,東西都燒沒了,銅鎖也不見了。”吳母安慰道:“丟了就丟了吧。人沒事就好。”小靈子笑著說道:“這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銅鎖丟了,但是你找到了娘和姐姐,還是好事兒大過壞事兒啊。”


    吳母說:“對,小靈子說得對。看來小靈子姑娘還是念過書的。”小靈子說:“哪有啊。我這都是從戲文裏聽來的。”吳秋遇說:“娘。小靈子也是孤兒。”吳母驚訝了一下:“哦?是嗎?可憐的孩子。”小靈子苦笑了一下,說:“秋遇哥哥,你現在不是孤兒了,不但有娘,還有姐姐。我好羨慕你呀。”吳秋遇說:“靈兒,這都多虧了你。以後這也是你的家。咱們是一家人。”


    小靈子笑了一下,沒說什麽,而是偷偷看了一眼吳母。吳母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兒子說得對。小靈子姑娘,你這次來,可以住在我家,想住幾天都可以。”小靈子勉強笑了一下,偷偷看了看吳秋遇,嘴上沒有說什麽,心裏卻終於感到不安。


    當晚並沒有盜賊來搶劫,吳秋遇守了半宿便沉沉睡去。小靈子卻睡不著,躺在土炕上翻來覆去。


    在梁家住了幾天。看著吳秋遇和母親、姐姐有說有笑,小靈子心裏已經沒有了羨慕,而是越來越感到不安。她幾次想找吳秋遇問問,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可是吳秋遇大部分時間都跟他娘或是他姐姐在一起,她一直沒有機會問,也覺得現在說這個好像有些不合時宜。


    傍晚的時候,吳母在院中挑著豆子,吳秋遇和小靈子想幫忙,吳母不讓他們占手。兩個人隻好在旁邊看著。吳母忽然對吳秋遇說:“兒啊,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下,讓你也好有個準備。”小靈子心中一動,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吳秋遇問:“娘,什麽事啊?”


    吳母說:“當年我和你爹跟著你舅舅在外地做生意。那年你姐姐三歲,你剛出生不久。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忽然有一天遇上山匪打劫。你舅舅被他們殺了,你爹也被他們打傷,他們還要把娘搶迴山寨……”吳秋遇氣憤地說道:“這撥山匪太可恨了。”小靈子馬上想到了在門口大槐樹下看到的兩個灰衣人,不知道跟那撥山匪有沒有關係。


    吳母繼續說道:“本來我都做好了自殺的準備,但是想到你和你姐都還小,就沒下得去手。正在我和你爹生離死別的時候,忽然來了一位大英雄。他一個人打退山匪,救了咱們全家。”吳秋遇慶幸道:“幸虧有那位大英雄。他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吳母點頭道:“是啊,那位大英雄是咱們全家的恩人,咱們要記他一輩子,早晚找機會報答。”吳秋遇點頭道:“嗯,孩兒記住了。不知那位大恩人叫什麽?”


    吳母說:“當時他不肯留下姓名,留下一錠銀子,讓我們把你舅舅葬了,趕著馬車就要走。我和你爹說什麽也要讓他留下姓名,說日後一定要報答他。他就笑著說:‘我夫人正懷有身孕,大夫說應該是個女兒。你們要實在想報答,咱們就定個娃娃親吧。’我和你爹一聽,這是好事啊,當即就答應了。沒想到他隻是開玩笑,一看我們答應,就趕緊說:‘你們真的不用這樣。打發幾個山匪,對我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你們趕緊迴家吧,免得山匪再來。’我和你爹再三要求,他終於答應,說如果兩個孩子都能平安長大,將來就結成親家,就這樣把娃娃親定了下來。”“娃娃親?”吳秋遇一時愣在那裏。小靈子心裏忽然一涼,沒想到秋遇哥哥剛把和如夢姐姐定親的事解決,現在又多了個娃娃親。


    吳母抓著吳秋遇的手說:“兒啊,咱們全家人的命都是那位大恩人救的,咱們可不能忘恩負義。前些年你丟了,我和你爹也就沒再想這個事兒。現在你迴來了,咱們還得履行約定,不能失信於恩人啊。”這時梁秋逢走出來說道:“娘,這麽多年過去了,說不定曾家的姑娘早就嫁了。您就不要為難弟弟了。”


    小靈子聽說梁家的那位恩公姓曾,忍不住問道:“伯母,您說的那位恩人叫曾什麽?既然兩家定了娃娃親,他總該留下姓名吧?”吳母說:“我隻知道他姓曾,具體叫什麽名字我記不清楚了。原來一直是秋遇他爹記著。他夫人盧氏,除了肚子裏的孩子,懷裏還抱著一個男孩。”小靈子不禁驚叫道:“曾梓圖?”吳母認真想了想,點頭道:“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反正有個圖字。”吳秋遇當即傻眼,沒想到母親說的那位大恩人就是曾梓圖,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跟曾婉兒居然有一段娃娃親。


    小靈子輕輕唿了一口氣,站起身說:“秋遇哥哥,你陪伯母聊著,我去外麵大槐樹下坐一會。”說完便往院子門口走去。吳秋遇知道小靈子聽了娃娃親的事,應該是心裏不高興了,便對母親說道:“娘,我見過咱們家那位恩人,也認識他家的女兒。我們之間,不可能的。”吳母驚訝道:“你認識曾家的閨女?長得怎麽樣?漂亮嗎?”梁秋逢說:“娘,您應該先問問,曾家的姑娘嫁人了沒有。”吳母問:“是啊,兒啊,曾家姑娘嫁人了沒有啊?”


    吳秋遇說:“沒有。前些天有人向曾家提親,她不願意,後來鎮江擺了一座比武招親的擂台,險些落到壞人手裏。”吳母焦急地問道:“那後來呢?”吳秋遇說:“後來我去打擂,幫她趕走了壞人,婉兒小姐已經沒事了。”吳母說:“什麽沒事了?傻孩子,你打贏了曾家姑娘的招親擂台,就該娶了人家。”吳秋遇趕緊說道:“娘,不是這樣的。我去打擂,隻是為了給婉兒小姐幫忙,說好了不用娶她的。”吳母說:“跟誰說好了?娘雖然沒見過世麵,但也知道打贏了擂台,就得拿下賭注。你打贏了人家的招親擂台,哪有不娶人家的道理?哎呀,這真是天意呀。小時候你們定了娃娃親,長大了,你又打贏了她的招親擂台。看來是老天爺注定要讓你們在一起呀。”吳秋遇趕緊給母親詳細解釋事情的由來。可吳母就是一心認定,吳秋遇應該娶了人家曾家姑娘。


    小靈子坐在大槐樹下的青石板上,隱約聽著吳秋遇母子對話,心亂如麻。沒想到跟著秋遇哥哥來到山西,仍然不能擺脫曾婉兒的陰影。傷心了一會,又實在閑得無聊,靠在大樹上漸漸睡著了。


    睡夢中,曾婉兒忽然出現,先是纏著吳秋遇說了一會話,然後就抱著吳秋遇要親他。吳秋遇想躲閃,可是他娘就在旁邊看著,他又不敢躲閃。小靈子想去阻止,可是好像渾身都被束縛住了,根本衝不過去。吳秋遇的姐姐梁秋逢還在一旁勸她。眼看曾婉兒就要親到吳秋遇的嘴了……


    “不要!”小靈子驚叫了一聲,掙紮著晃了兩下,頭往後撞在樹上。“咚”的一聲,她疼醒了,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才發現原來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可是她覺得那個夢好真實。


    吳秋遇聽到小靈子的喊聲,趕緊跑了出來:“靈兒,你怎麽了?”小靈子心慌地說道:“秋遇哥哥,剛才我夢見曾婉兒親你的嘴了。”吳秋遇問:“在你夢裏,我又昏倒了?”小靈子愣了一下:“沒有啊。”吳秋遇說:“我又沒有昏倒,她為什麽要親我的嘴?”小靈子稍稍愣了一下,馬上想起在瓜州嘴對嘴給吳秋遇吹氣的事,頓時羞得臉都紅了,慌亂地站起來說道:“秋遇哥哥,那天我是一心急著救你,才會被丁大哥故意耍笑。瓜州那件事兒,你以後不能再說,想也不行!”吳秋遇見她是因為這個介意,傻傻地說道:“靈兒,你不要生氣。要不哪天我也給你吹一迴氣,讓你也有機會笑話我。”“你還說!不理你了!”小靈子捂著臉,慌亂地跑開了。


    吳秋遇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梁秋逢走出來問道:“弟弟,小靈子怎麽了?”吳秋遇說:“上次在瓜州,我昏倒了。小靈子為了救我,嘴對嘴給我吹氣,因為這個被丁大哥他們取笑。我怕她因為這個不高興,就跟她說,哪天我也給她吹一迴,讓她也有機會笑話我。可是她……”梁秋逢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吳秋遇驚訝地看著她:“姐姐,你笑什麽?”梁秋逢說:“傻弟弟,嘴對嘴的那種事兒,隻能是成親之後,夫妻二人在沒人的時候才可以偷偷摸摸地做。人家小靈子還是個小姑娘,你這麽說,讓她的臉往哪兒擱呀?以後可不要再亂說了。”吳秋遇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難怪小靈子會有那樣的反應。


    小靈子已經跑出了村子,停下腳步,聽動靜知道吳秋遇並沒有追來,她心裏很不是滋味。想不到吳秋遇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就開始這麽不在意她。她正自鬱悶,忽聽吳秋遇在後麵邊跑邊喊:“靈兒,等等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說了。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小靈子見吳秋遇還是在意自己的,偷偷笑了一下,繼續往前跑。吳秋遇在後麵追。


    離村子越來越遠。小靈子想讓吳秋遇緊張一下,以彌補自己這幾天受到的冷落,等她心裏平衡了,不覺得委曲了,以後就又能和秋遇哥哥好好相處了。於是她拐入一條小路,在路邊藏了起來。吳秋遇果然沒有發現小靈子,緊張地追了過去。小靈子心中得意,想著等吳秋遇白跑一圈迴來,兩個人便一起迴去。


    她正偷偷往吳秋遇跑去的方向張望著,忽然覺得脖子上一涼,一把鋼刀悄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小靈子大驚:“誰?”後麵的人沒說話,用力在她後頸上打了一下。小靈子便昏了過去。


    吳秋遇沿著小路追了一陣,沒有發現小靈子的身影。他覺得小靈子應該不會跑得更遠,怕自己跑過了或是追錯了方向,便調頭找了迴來,一邊走一邊喊:“靈兒,你在哪兒啊?出來吧。我知道說錯話了。我以後不再說那個了。”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迴應。


    吳秋遇非常焦急,也越來越不安。這荒郊野外的,萬一小靈子遇到壞人怎麽辦?正往前走著,忽然看到前麵路中央插著一段秸稈,頂端夾著一張紙條。吳秋遇快步走過去,拿起紙條一看,上麵有字:要見小靈子,速上掛月峰。吳秋遇一驚,馬上想到了當初在薊州,北冥教青衣堂的喬三哥等人挾持小靈子,脅迫他去掛月峰總壇的情景。他心中不滿地自語道:“北冥教怎麽又來這個?”


    吳秋遇匆匆迴到八間房,跟母親和姐姐簡單說明了情況,便趕往薊州掛月峰,去找小靈子。


    剛到五台山附近,忽聽有人高聲喊道:“吳少俠,等一等!”吳秋遇停下腳步,轉身望去,隻見幾個紅衣女子正往這邊跑來。剛才喊話的那個叫小紅。上次去掛月峰的時候,吳秋遇在盤山腳下給她治過病,所以認得。小紅帶人跑近了,喘著氣說道:“吳少俠,我們正在四處找你呢。”吳秋遇一愣:“你們找我幹什麽?”小紅說:“韓堂主就在前邊,你跟我們來吧。見到她你就清楚了。”吳秋遇不知道她們到底想幹什麽,想著也許能問到小靈子的下落,便跟著他們去見紅衣堂的堂主韓雲。


    到了紅衣堂集結的地方。韓雲看到小紅她們把吳秋遇帶來了,快步迎上前說道:“吳少俠,你果然來了山西。找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吳秋遇問:“你們找我幹什麽?”韓雲讓人取出兩封請柬,遞給吳秋遇:“九月初九,我教新任教主將舉辦繼位大典。彭玄一長老邀請你和小靈子姑娘前去觀禮。”


    吳秋遇看了看那兩份請柬,上麵確實有他和小靈子的名字。他把請柬還給韓雲:“既然請我們去觀禮,為什麽還要劫走小靈子?”韓雲驚訝道:“吳少俠,你怎麽會這樣說?我們隻是奉命來請……怎麽,小靈子姑娘被人劫走了?”吳秋遇把那張紙條遞給她。“要見小靈子,速上掛月峰。”韓雲念了一遍,驚訝道,“怎麽會這樣?據我所知,彭長老給外八堂的每個堂口都發了這樣兩封請柬,不論哪個堂口的人見到你們,都會以禮把你們請上掛月峰。怎麽有人敢擅作主張,劫走小靈子?”


    吳秋遇不滿地說道:“上一次彭大哥怕我不去,就派青衣堂的喬三哥挾持了小靈子。這次又來這個。實在是太過分了。”韓雲趕緊勸道:“吳少俠不要生氣。也許是彭長老太想請你們去了,又怕你們推辭,這才出此下策。”吳秋遇說:“我不想去掛月峰觀禮。我就想找到小靈子。你們告訴我,她現在可能在哪兒?”韓雲說:“本教在這附近活動的,除了我們紅衣堂,還有灰衣堂的人。我現在就帶你去找葉堂主,問問他知道不知道。”


    找到灰衣堂的人一問。葉天鵬說:“這個肯定不是我們灰衣堂的人所為。我這裏也有兩封請柬,如果見到小靈子姑娘,隻會把請柬交給她,怎麽會劫走她呢?”韓雲點了點頭:“吳少俠,葉堂主說的應該是實話。我們接到的是同樣的指令,應該不會故意難為小靈子姑娘的。”看他們都不知道,吳秋遇心裏更加不安:“這附近還有沒有其他堂口的人?”葉天鵬說:“應該沒有了吧。要不是為了找你和小靈子姑娘,我們也不會到這來。”


    韓雲忽然說道:“這一次,會不會又是青衣堂的人幹的?”葉天鵬悻悻地說道:“他們是教主的嫡係,路大長老和彭長老的親信,要真是有人劫了小靈子姑娘,我看也隻有青衣堂的人做得出來。”吳秋遇聽了,心中對彭玄一的做法更加不滿。韓雲勸道:“吳少俠,你也不要太著急。那紙條上不是說了嗎,讓你去掛月峰找小靈子姑娘。小靈子姑娘隻是先行一步,不會有事的。正好我們在這也沒別的事了,也要去總壇聽命。你就跟我們一起去掛月峰吧。”吳秋遇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點頭同意。


    吳秋遇跟著紅衣堂的人連續趕了幾天路,終於來到盤山腳下。韓雲說:“沒有教主和長老的指令,我們外八堂的人不能擅自上山。吳少俠,你先和他們在此稍候,我去見素素,看她是否知道小靈子的事。”吳秋遇點頭道謝,便和紅衣堂的人就地紮營。


    韓雲憑著紅衣堂堂主的腰牌,通過了幾道外圍的關卡,終於來到赤焰坡下。有人通報進去,烈火旗旗主景素素聽說韓雲來了,趕緊命人打開關口,接她進去。就在幾個月以前,景素素還是紅衣堂的堂主,對老成持重的韓雲多有倚重。後來她升任烈火旗的旗主,便提名韓雲接任紅衣堂的堂主。


    到了裏麵,發現顏祺也在。韓雲趕緊上前行禮:“顏旗主。”顏祺笑著說:“好了,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些虛禮。再說了,現在素素才是烈火旗的旗主,我隻不過是個閑人。你這樣叫,讓外人聽去不好。”景素素問道:“韓雲姐,後天才是教主繼位大典,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韓雲看了看旁邊的人,欲言又止。景素素趕緊把旁人都打發出去。


    韓雲這才說道:“彭長老讓我們請吳少俠和小靈子上山觀禮,小靈子卻被人暗中劫走了。現場留下一張紙條,說:要見小靈子,速上掛月峰。吳少俠懷疑是青衣堂的人幹的。上一次為了讓他們上山,彭長老就讓喬三哥帶人劫過小靈子一迴。吳少俠很著急,跟我們一起來了,現在就在山下。”顏祺聽了,心中不悅:“他們幹的這叫什麽事啊。”景素素說:“這個事我還真不知道。按說他們上山應該經過赤焰坡,要麽是故意躲了,要麽就是還沒到。”顏祺說:“他們不會讓你知道的。一定是繞道去了丘嶽旗。人家才是自己人。”


    景素素想了一下,說道:“這樣,一會你帶一套烈火旗的衣裳和腰牌下去,把吳少俠接過來。讓他提前換好了,盡量不要驚動旁人。”韓雲點頭記下。景素素當即命人準備好東西。韓雲帶著下山去接吳秋遇。


    吳秋遇換好衣服,拿著烈火旗的腰牌,跟著韓雲一路上山。見到顏祺和景素素,相互打了招唿。


    吳秋遇急著問小靈子的下落。顏祺說:“如果真是青衣堂的人把小靈子帶來,總壇沒有青衣堂的駐地,他們很可能在丘嶽旗。”吳秋遇當即就要去丘嶽旗找小靈子。景素素趕忙攔住他:“吳少俠,山上機關重重,你不熟悉地形,千萬不要冒險。”顏祺也說:“我和素素會想辦法查清楚的。你先安心等待,不要亂闖。”吳秋遇隻得暫時忍耐下來,心中卻急得不行。


    天黑了,吳秋遇又去找景素素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小靈子的消息。他心裏著急,在屋裏來迴走了幾趟,忽然停下,決定馬上去丘嶽旗的駐地尋找小靈子。為了不連累景素素和顏祺,他把烈火旗的衣裳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裳,悄悄走出門去。


    有烈火旗的屬下發現人影,快步跑去向景素素報告:“旗主,剛才有個人影跳下關寨,往南邊去了。我們沒追上。”顏祺一驚。景素素對那報信的說:“我知道了,你迴去繼續巡邏吧。”報信的走了。顏祺說:“一定是吳秋遇不聽勸告,私自去丘嶽旗找小靈子了。”兩個人快步走去吳秋遇的房間,發現吳秋遇果然不在了,那身烈火旗的衣裳就丟在床上。


    上一次吳秋遇跟著路橋蔭他們從丘嶽旗到過赤焰坡,現在對路徑多少還有些印象。他摸著黑往丘嶽旗的駐地走去。因為景素素和顏祺再三提醒,吳秋遇知道山上機關埋伏很多,因此走路的時候格外小心,也不敢走太快。


    已經能遠遠看見丘嶽旗駐地的燈火,吳秋遇不禁加快了腳步。一不留神,腳下踩到一塊凸起的石頭。就感覺那石頭忽然陷了下去,馬上有幾杆標槍從兩旁射了出來。吳秋遇大驚,急忙閃身躲閃。幸虧他身法靈活,反應夠快,才把幾杆標槍一一躲過。其中有一杆標槍擦著他的肩膀從耳邊飛過,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吳秋遇不敢再大意,隻得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丘嶽旗的駐地是在烈火旗駐地的外圍,因此吳秋遇從赤焰坡過來不需要經過丘嶽旗的關口,而是直接從背麵靠近。吳秋遇小心避過了巡邏的幾夥人,來到一排房屋前麵。隻有一間屋子是亮著燈的,吳秋遇便悄悄摸到那間屋子的外麵。看看近處無人看守,也沒有巡邏的經過這裏,他才沾濕手指,輕輕捅破窗紙,往裏觀看。


    一個人正在屋中喝悶酒。吳秋遇認得他,正是丘嶽旗的旗主連山嶽。吳秋遇急著去找小靈子,對連山嶽沒什麽興趣,便要轉身離開。忽聽連山嶽在屋中說道:“司馬相啊司馬相,你原來是青衣堂的堂主,老子是丘嶽旗的旗主。說起來你還是我的屬下。那幾個長老勾心鬥角,讓你白撿了便宜,僥幸當上教主。論資曆,論武功,老子都不服你。都說丘嶽旗是司馬教主的嫡係,我呸!這麽多年,老子得到你什麽好處?你就算不感激我以前的提攜照顧,論武功論資曆,你薦拔我當個長老不過分吧?可是你呢,對老子不聞不問。老子二十多年前就是旗主,到現在還是個旗主。你死了,你死了活該!老子早就盼著你死了!”吳秋遇聽到連山嶽借著酒勁發牢騷,就暫時留下來多聽幾句。


    連山嶽繼續說道:“上一次秦長老他們起來反對你,其實老子也做好了準備。嘿嘿,你不知道吧,是老子調換了路橋蔭的腰牌,讓他追著顏祺較勁。嘿嘿。路橋蔭還想著接任教主,我呸!他就是頭蠢豬!除了脾氣大點兒,他還有什麽本事?就會仗著教主的偏袒和大長老的名頭大喊大叫。當教主?輪到老子都輪不到他!那一次老子差一點就發難了,後來看到形勢不對,老子才忍下來。也幸虧忍下來了,要不就得跟秦長老他們一樣倒楣。”吳秋遇頗感以外。原來他也以為丘嶽旗是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的嫡係,連山嶽是教主和路大長老的心腹,想不到他背地裏居然是這麽想的,看來司馬教主和路大長老確實沒什麽威信。


    吳秋遇搖了搖頭,準備離開,不小心腳下踩到了幾塊碎石,發出了聲響。“誰?誰在外麵?”連山嶽聽到動靜,大驚失色,抄起板斧就追了出來。吳秋遇見被人發覺,趕緊抬腿就跑。連山嶽隱約看到吳秋遇的背影,大聲喊道:“有間細!快來人!”說完,便提著板斧去追趕吳秋遇。附近巡邏的人聽到旗主唿喊,也跟著追了過去。


    吳秋遇知道今晚已經沒有機會再找小靈子了,隻得先迴烈火旗暫避。因為後麵有人追趕,吳秋遇跑得有點慌亂,腳下也就沒有來時那麽小心了,不小心又踩中了機關。幾十支箭胡亂射來,讓吳秋遇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躲過了。他開始緊張起來:如果快跑,難免又踩中機關,如果慢走,後麵的人眼看就要追上來了。


    正在為難,忽聽前麵有人小聲招唿道:“跟我來。”吳秋遇聽出是顏祺的聲音,趕緊快步跟了過去。顏祺帶著吳秋遇繞開機關埋伏,來到赤焰坡下。景素素正在關上望著,聽到顏祺的暗號,便吩咐打開寨門,帶上幾個人假裝出關巡查。她吩咐手下人分散巡查,然後走到和顏祺約定的地方,讓吳秋遇趕緊換上烈火旗的衣裳。準備好了,景素素便招唿眾人一起迴去,吳秋遇也混在人群之中。


    連山嶽帶著丘嶽旗的人追了過來。烈火旗的人在上麵大聲喝道:“外麵是什麽人?”連山嶽衝著上麵大聲喊道:“景旗主在嗎?我是連山嶽。”上麵的人說:“是丘嶽旗的連旗主啊。這麽晚了,你帶人到赤焰坡做什麽?”連山嶽心中有氣,沒想到烈火旗的屬下居然敢這麽和他說話,但是他現在又不便發作,便大聲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生人跑到這裏?”關上的人說:“沒有。我們旗主剛剛親自巡查過,沒有看到有人。”其實連山嶽並沒有看到吳秋遇往這邊跑,隻是憑感覺追到這裏,聽到烈火旗的人這樣說,也隻好帶人迴去。臨走還不忘囑咐道:“那好。如果有人跑過來,你們不要聽他胡說,直接亂箭射死。那是個間細。”


    迴到住處,吳秋遇沮喪地坐在椅子上。顏祺責怪道:“你真不該去擅闖丘嶽旗的駐地。現在打草驚蛇了,咱們還怎麽再去那裏找人?”吳秋遇也已經知道錯了,連連道歉:“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景素素問:“吳少俠,你怎麽被他們發現的?”吳秋遇說:“我也不知道小靈子被他們關在哪裏,看到有一間屋子亮著燈,就想著過去看看。結果看到連山嶽一個人在喝酒,嘴裏抱怨司馬教主沒有提拔他當長老,還說不服氣路大長老接任教主,還說上次他也想跟秦長老他們一起發難。我走的時候沒留神,腳下發出聲響,被他聽到了。”


    “等等。”吳秋遇剛才的一句話驚動了顏祺,“連山嶽說他上次想跟秦長老他們一起發難?他還說什麽了?你詳細跟我們說說。”吳秋遇憑印象把自己聽到的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顏祺和景素素聽了都吃驚不小。顏祺站在屋中來迴走了幾趟:“連山嶽果然居心叵測。我說他上次為什麽要調換路橋蔭的腰牌,原來他是故意挑起路橋蔭和我的矛盾,好方便秦長老他們得手。虧司馬教主和路橋蔭還那麽信任他,把丘嶽旗當作嫡係。”景素素問道:“咱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路大長老和彭玄一長老?”顏祺說:“當然要告訴他們。”景素素擔心道:“我就怕他們不信,反倒以為是咱們嫉妒誣陷。”顏祺一聽,當即歎了一口氣,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就是因為連山嶽的陷害,才被司馬相和路橋蔭免去了烈火旗旗主的身份,現在去說連山嶽的不是,隻怕路橋蔭很難相信。


    吳秋遇想了想,站起身說道:“要不,我去告訴彭大哥?也許他能相信我說的話。”顏祺和景素素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顏祺說:“素素,你帶他去見彭玄一吧。我就不出麵了。”“好。吳少俠,跟我走吧。”景素素當即帶著吳秋遇去見彭玄一。


    彭玄一見到吳秋遇,非常高興:“秋遇兄弟,你終於來了。我還怕來不及通知到你呢。哎,小靈子姑娘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吳秋遇盯著彭玄一說道:“不是你讓人把她劫走了嗎?”彭玄一不禁一愣:“秋遇兄弟,此話怎講啊?”吳秋遇便把在小靈子失蹤現場發現的那張紙條遞給彭玄一。彭玄一看完了,趕緊解釋道:“秋遇兄弟,這個我真不知道,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


    吳秋遇說:“上次不就是你讓喬三哥他們去劫了小靈子逼我上山的嗎?彭大哥,我也不想計較什麽,我隻想早點見到小靈子。她在哪兒?你快告訴我吧。”彭玄一滿臉無辜地說道:“秋遇兄弟。這次我真的沒有派人去劫小靈子。uu看書 wwuknshu.om 我隻是給外八堂各發下兩張請柬,讓他們無論哪個堂口先看到你們,就把請柬轉交給你們,請你們上山。一定是有人擅做主張。秋遇兄弟,你先不要著急,我會盡快查問清楚,讓你和小靈子見麵。”吳秋遇心裏仍然不信,但是嘴上也不好再說什麽。


    彭玄一安慰道:“秋遇兄弟,後天就是路大長老接任教主的大典了。我請你和小靈子來,就是為了參加這個典禮。不管是哪個堂口的人把小靈子先請來了,最晚後天你就能見到她。放心吧。”吳秋遇說:“彭大哥,我相信你。你也要說話算話,後天一定要讓我見到小靈子。”彭玄一笑著點頭道:“好。我說話算話,後天一定讓你見到小靈子。景旗主,秋遇兄弟是你們烈火旗接上山的,今晚就先安置在你們那裏吧。秋遇兄弟,等我忙活完了明天的典禮,再好好招唿你和小靈子。”


    “彭大哥,還有一件事……”吳秋遇還沒說完,就見又有人進來找彭玄一說事。彭玄一說:“秋遇兄弟你看,我這裏事情太多了,現在不能陪你說話了。你先跟著景旗主迴烈火旗休息吧。過兩天等我忙完了,一定好好陪你。”說完便轉身去處理別的事情。吳秋遇扭頭看著景素素。景素素說:“咱們走吧。既然彭長老已經說了,你後天應該就能見到小靈子了。那件事,以後找機會再說吧。”吳秋遇點了點頭,又望了一眼彭玄一,跟著景素素出來,往赤焰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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