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秋風恨恨說道:“你們憑什麽判定別人是叛徒?!”熊龜年見金相鍾忽然被時秋風製住,趕緊擺手說道:“姑娘千萬不要衝動。敢問姑娘是什麽人?為何對我北冥教的事如此關切?”時秋風瞪著他說道:“你們還記得十年前被你們害死的時仁泰長老麽?”熊龜年和金相鍾的身子都不禁一顫。金相鍾顫聲問道:“你是……你是時長老的女兒?”倪幫主聞言,也不禁一愣。時秋風說:“不錯!虧你們還有臉叫他長老!”她說話時,由於情緒激動,手上不自覺的用了力,彎刀在金相鍾的脖頸側麵切出血來。熊龜年趕緊擺手求告:“姑娘莫激動!有話好好說!”


    倪幫主開口勸道:“時姑娘,你先不急著殺他。有什麽事,當麵問清楚比較好。”時秋風這才看到金相鍾的脖子上已然流血,稍稍將彎刀抬起一些,對倪大鰍說道:“倪幫主,你是我爹生前的好友,我今天要給他報仇,就請你做個見證。”倪幫主說:“當年的事,我也一直在追查,至今尚無頭緒,現在正好找他們問個清楚。”時秋風點了點頭,怒視著金相鍾說道:“我想起你了,雖然你留了胡子,但是我認得你。當年追殺我爹,也有你一份!”金相鍾低下頭,開始咳聲歎氣。


    倪幫主走上前,示意時秋風先把彎刀拿開,然後對金相鍾說道:“你是北冥教的白虎使對吧?我與時長老是莫逆之交,一直在追查他遇害的真相。如果他遇害之事,你確曾親身經曆,希望你如實講出來。”金相鍾陷入沉默。時秋風又要動手,被倪幫主攔下。


    金相鍾沉默了一會,抬頭看了看時秋風和倪幫主,開口說道:“既然你們是時長老的家人和朋友,那我就告訴你們事情的經過。我說完之後,要殺要剮,全由你們。”倪幫主說:“時長老是北冥教頗有影響的資深長老,你不過是個巡查使,我相信你不會是謀害他的罪魁禍首。你盡管說出來,我們隻會找元兇首惡討說法。”


    這時又有丐幫的弟子過來圍觀。金相鍾心存顧忌。倪幫主對楚長老說道:“楚長老,你們留下火把,帶人先去歇息吧。”楚長老知道接下來可能涉及到北冥教的隱私,自己不便多聽,便將火把留給吳秋遇,帶著鄭老歇等人離開了。


    金相鍾心中感激,先是對吳秋遇說道:“聽說吳少俠親身經曆了本教掛月峰總壇的變亂,想必曾梓圖的一番說辭,你也聽到了。”吳秋遇輕輕點了點頭:“嗯,當時我在。”金相鍾說:“那你應該知道,當年司馬教主是在什麽情況下接任教主的。”倪大鰍驚訝道:“此事和司馬相接任教主有關?”金相鍾看了一下倪大鰍,意識到自己說話可能太沒有章法,便說道:“嗨,我還是從頭說起吧。這件事在我心裏也埋藏了很長時間了。後來我也對當年的事情進行過反思,也暗中調查過,對很多情由有了新的了解。”於是,金相鍾便說起了當年事情的起因和經過。那麽,當年時仁泰遇害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時秋風的父親時仁泰是北冥教的兩位護法大長老之一,雖然排名在裴汝增之下,但是他的武功和影響都在裴汝增之上,為北冥教立下不少功勞。有一次在山東遇見同樣生性豁達的丐幫幫主倪大鰍,自此結實,相交甚深。當時的北冥教教主霍城宣知道此事,不但未做阻止,還認為是好事。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北冥教的長老與丐幫幫主結交,應該有助於化解中原武林對北冥教的敵意。


    時仁泰武功高強,行事穩重,而且還能與人為善。霍宣城多次在私下提及,打算讓時仁泰繼任教主。裴汝增嘴上不說,心裏當然覺得不爽。可惜時仁泰不願掌管一教事務,更喜歡縱情山水,說什麽也不肯答應。霍宣城再三勸說無效,也隻得暫且作罷。護教長老秦全鶴等人是有野心的,他們也早就看出裴汝增對時仁泰的嫉妒,於是就慫恿裴汝增一起排擠時仁泰。


    十一年前,霍宣城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想再次找時仁泰商量接任教主一事,便派人去召迴在外閑遊的時仁泰。過了幾天,護教長老秦全鶴等人撒謊說,時仁泰在山東與叫花子廝混,據說已經加入丐幫,不會再迴北冥教了。霍宣城當然不信,找來裴汝增確認。裴汝增明知秦全鶴並未派人去找時仁泰,也知道他所說的純屬捏造,卻不願意為時仁泰辯解。霍宣城終於在深深的惋惜之中一命嗚唿。


    由於教主還沒確立繼位人選就駕鶴西去,北冥教上下陷入慌亂。聽了秦全鶴等人的好言相哄,裴汝增以為他們會擁戴自己做新任教主,便公開提議由秦全鶴等人張羅霍教主的喪葬和推選新任教主之事。時仁泰聞聽霍教主的死訊,匆忙趕迴掛月峰,那時霍教主已經入葬。時仁泰跟霍教主感情頗深,可惜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不禁悲痛欲絕。


    大喪出罷,首席大長老裴汝增召集眾位長老商量推選新任教主的事,他心裏自然是充滿了期待。可是秦全鶴等人並未推選裴汝增接任長老,而是另外推薦了司馬相。裴汝增到這時才發覺自己上了當,意圖跟時仁泰聯合抵製。可是此時的時仁泰仍在悲痛之中,根本沒有心情討論新教主的人選。裴汝增向來沒有主見,眼看附和秦全鶴的長老已經占了多數,也就沒再提出異議。


    秦全鶴等人為什麽會推薦司馬相接任教主呢?這是因為,在北冥教中,護法大長老的位分是高於護教長老的,論武功、論資曆,如果要從長老中推薦人選,都輪不到秦全鶴等人。於是他們便利用裴汝增對時仁泰心存嫉妒而又沒有主見的弱點,另外推出人選。他們當然不是真心希望司馬相當教主,他們是故意找一個沒有根基的人來當傀儡,他們好在幕後掌控一切,密謀奪權。可是他們為什麽會選中司馬相呢?當時司馬相是青衣堂的堂主,輩份低,不會對秦全鶴等人構成威脅。而且,司馬相的青衣堂駐地剛剛經曆天災,手下損失殆盡,他當上教主之後手下也沒有自己的勢力,正是便於掌控的傀儡人選。


    經過秦全鶴、閻乙開兩位長老推薦,兩位護法大長老在場,十位護教長老協商,司馬相在一夜之間,從青衣堂的堂主破格成為一教之主。然而讓秦全鶴等人始料不及的是,司馬相城府頗深,雖然表麵上對秦長老等人言聽計從,卻慢慢在積累自己的人脈和威望。他韜光養晦,在不聲不響中漸漸有了作為,並得路橋蔭、彭玄一等人衷心擁護。


    起初時仁泰見司馬相對秦全鶴等人百般迎合,從心裏有些看不起他,本想一走了之,不再過問教中之事。司馬相得知時仁泰要走,趕緊讓路橋蔭把他請去,當麵挽留。時仁泰不好駁了新任教主的麵子,隻好答應暫時不走。此後司馬相與路橋蔭、彭玄一等人秘密商討教中事務時,經常請時仁泰一同參與。接觸多了,時仁泰慢慢看出司馬相的能力和誌向,開始給他提供支持。


    秦全鶴等人看出苗頭,擔心一旦司馬相與時仁泰合作,自己再也無法掌控局麵,便開始捏造罪名,惡意中傷時仁泰。司馬相羽翼未豐,暫時沒有實力直接對抗秦全鶴等人,雖然知道秦全鶴等人是故意陷害,也不好明著反對。為了不讓時仁泰遭受傷害,司馬相一麵以繼續收集罪證的說法跟秦全鶴等人敷衍搪塞,一麵在暗中安排時仁泰秘密離開掛月峰暫避風頭,並且約定,等他的教主地位稍稍穩固,便會把時仁泰接迴來共商大事。


    時仁泰拜別司馬相,悄悄離開掛月峰。


    秦全鶴帶人逼迫司馬相盡快將時仁泰關押治罪,司馬相推說證據尚不充分,等罪名坐實了定不姑息。秦全鶴等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好當眾跟教主撕破臉,隻得暫時退下,命人暗中頂住時仁泰。他們很快就發覺時仁泰不在了,當即組織了一批人,秘密下山追殺。除了秦全鶴以外,這些人有些是知道實情的,例如同為護教長老的閻乙開、魏都、賴保昌,有些是受他們鼓動跟著去捉拿叛教之人的,例如當時的旋風旗旗主金相鍾、闊野旗旗主熊龜年以及恰好來總壇辦事的黃衣堂堂主陳錦。


    秦全鶴手下眼線眾多,真就在薊州城南發現了時仁泰的蹤跡。秦全鶴勒住馬,吩咐道:“咱們這麽追,難免驚動他,他若躲藏起來,咱們不好找。按照他下山以後的路線,應該是要往南邊去的。閻長老,魏長老,熊旗主,陳堂主,你們先繞道去小河套一帶埋伏。我和賴長老、金旗主沿路搜尋過去。”閻乙開、魏都等人騎著馬先去小河套埋伏。秦全鶴帶著賴保昌、金相鍾在後麵沿途搜找。


    秦全鶴和賴保昌、金相鍾騎馬追到了韓家壩,看到前麵有輛馬車,相互看了一眼,便追上去圈馬攔住。賴保昌手裏拎著鏈子錘,高聲喝道:“站住,車上坐的是什麽人?”車夫趕緊拉住韁繩,把馬車停了,戰戰兢兢答道:“是……是個孩子。”秦全鶴原打算用馬鞭挑起車簾看看,馬鞭還沒有碰到簾子他就停下了,吩咐車夫:“你把簾子掀起來!”他是怕萬一時仁泰真在裏麵,會對他突然襲擊。車夫哆哆嗦嗦的身上去掀簾子。


    秦全鶴、賴保昌、金相鍾都做好了出手一戰的準備,卻看到車裏隻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賴保昌放鬆下來,開口問道:“你有沒有看到這樣一個人。”說著他開始抬手比劃,鏈子錘便在他的手下晃蕩起來。車夫連連搖頭:“沒,沒有。”金相鍾看了看車裏的女孩子。那女孩蜷縮成一團,怯生生的看著他,用力的搖了搖頭。金相鍾對賴保昌說道:“賴長老,您手裏的鏈子錘嚇到小姑娘了。”秦全鶴騎馬繞著馬車走了一圈,沒有發現有什麽破綻,便帶著賴保昌和金相鍾繼續向南追去。


    小河套的蘆葦蕩。北冥教的長老閻乙開、魏都,闊野旗旗主熊龜年,黃衣堂堂主陳錦,四個人分散埋伏在那裏,注目觀望著。熊龜年扭頭問道:“魏長老,您說時仁泰一定會從這裏經過嗎?”魏都說:“按照秦長老的分析,他應該是往南去的。咱們最後得知他的蹤跡是在洇溜附近,他若擔心有人追殺,走小路,很可能會經過這裏。”熊龜年嘀咕道:“也不知道他過去沒有。”閻乙開小聲喝斥道:“不要說話,小心看著。”這時忽聽黃衣堂的陳錦小聲叫道:“有人來了!好像就是時長老!”


    閻乙開和魏都抬頭望去,果然看到時仁泰急匆匆走來。四個人趕緊埋伏好了,靜靜等待著時仁泰來到近前。時仁泰越走越近,眼看距離幾個兒埋伏的地方隻有二十幾步了。閻乙開等人也做好了衝出去劫殺的準備。


    忽然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不知從哪裏出現,興奮的追著蝴蝶跑了過來。時仁泰看到了她,覺得那小姑娘也甚可愛,不禁臉上露出笑容。那蝴蝶落在陳錦附近的蘆葦上,小姑娘悄悄邁步來捉。陳錦趕緊伏低身子。那蝴蝶又飛起來,鑽進了蘆葦叢。小姑娘輕輕撥開蘆葦叢,進來尋找。蝴蝶正好落在閻乙開的麵前,閻乙開剛要把蝴蝶吹走,那小姑娘已經走近。小姑娘忽然看到葦叢裏有人,嚇了一跳,就要迴頭叫喊。閻乙開一把抓住小姑娘,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小姑娘驚恐的掙紮著。閻乙開手上也加大了力道。


    時仁泰看到小姑娘鑽進蘆葦叢,擔心她遇到蛇蟲會有危險,便加快腳步走過來。小姑娘在閻乙開手裏漸漸停止了掙紮,不動了。閻乙開把小姑娘的屍體輕輕放到地上,看到時仁泰已經走近了,趕緊用眼神和手勢示意魏都等人準備襲殺時仁泰。


    “小姑娘,小姑娘,不要往裏麵亂走,當心有蛇。”時仁泰嘴裏說著,已經走到蘆葦蕩的邊緣。


    閻乙開一揮手,四個人便跳了出來,將時仁泰圍在當中。時仁泰看了看閻乙開和魏都,冷冷問道:“閻長老,魏長老,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閻乙開哼了一聲:“時仁泰,你身為本教護法大長老,不思迴報聖教,竟然勾結丐幫,公然叛教。你可知罪?”時仁泰不屑的笑了笑:“閻乙開,平時我隻道你是糊塗,沒想到你和秦全鶴是一丘之貉。你們胡亂編織罪名,以為就能陷害我麽?”閻乙開說:“你若心中沒鬼,因何畏罪潛逃?”時仁泰說:“咱們好歹跟隨霍教主多年,多少有些情麵。我是不想跟你們撕破臉,破壞本教安定,讓教主為難,這才忍讓下山。希望你們體諒時某的苦心。”魏都叫道:“你說得好聽。識相的,就跟我們迴山請罪,免得動起手來,真的傷了和氣。”時仁泰看了他一眼:“時某已經說得很清楚,不希望教壇生亂、教主費心,這才負屈下山。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閻乙開說:“說那麽多沒用。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們尚可給你留些顏麵。”時仁泰哈哈大笑:“閻乙開、魏都,就憑你們幾個,以為能攔得住我麽?”


    閻乙開見他如此輕忽自己,頓時惱怒,手一揮:“上!拿住他!”說著便帶頭衝了上去。魏都也不甘落後。熊龜年和陳錦稍稍猶豫了一下,也加入了戰團。時仁泰被四個人圍在當中,卻並不驚慌,他武功遠遠勝過那幾個人,因此應對自如。魏都見遲遲不能把時仁泰拿下,有些著急,開始扭頭張望,心裏嘀咕道:“秦長老他們怎麽還不來呀?”


    秦全鶴、賴保昌、金相鍾三個人,沿途沒有發現時仁泰的蹤跡,也騎馬奔小河套而來。老遠看到閻乙開等人圍住了時仁泰卻不能製服他,趕緊衝到近前,跳下馬加入戰團。


    雖然時仁泰的武功明顯勝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他現在是以一敵七,其中有四個長老、兩個旗主、一個堂主,形勢自然不容樂觀。時仁泰知道這樣糾纏下去,自己體力持續消耗,定難持久,便打算使出幾記大招,衝出重圍,盡快脫身。他左手暗提內力,猛然向賴保昌打去。賴保昌的鏈子錘脫手而飛,時仁泰乘機衝撞過去。秦全鶴看出時仁泰的意圖,趕緊上前阻止。秦全鶴的幽冥鬼手到底是名不虛傳,忽然便抓到了時仁泰的左臂。其餘眾人乘機進攻。時仁泰便把周身的內力都運送到右手,忽然向秦全鶴打去。秦全鶴手裏抓著時仁泰的手臂,一時難以抽身,隻得抬掌相迎。時仁泰內力強大,秦全鶴隻覺手臂酸麻,支撐不住。魏都看到了,趕緊兩手推在秦全鶴的背上,助他抵抗,他的手剛搭上去,就感受到強大的內力向自己襲來,不由得驚唿道:“閻長老快來幫忙!他內力太強,我們頂不住!”賴保昌等人都知道其中的厲害,如果時仁泰繼續發力,恐怕秦全鶴和魏都都有喪命的危險,便也趕緊上前施加內力相助。陳錦雖然自忖功力不濟,也不得不盡力幫忙。


    時仁泰使出渾身的那裏,務求一擊製勝。秦全鶴等七人各自使出渾身的內力,合力抵抗,也希望能把時仁泰的內力耗盡。八個人便僵持在那裏,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時仁泰和秦全鶴等人的內力都消耗嚴重,但是誰也不敢率先撤力。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過來,看到八個人僵持在那裏,瞅了一會,便開始東張西望,好像在尋找什麽。陳錦心裏開始緊張,他擔心這個人跟剛才那個小姑娘有什麽關係。


    那漢子大聲唿喚道:“雲兒!小雲!你在哪?”他喊了幾聲,沒聽到迴應,就走到眾人身旁,開口問道:“幾位,可曾看到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從這裏經過?”陳錦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被自己不幸猜中了。時仁泰盡力騰出一口氣力告訴他:“就在你旁邊……葦叢裏。”


    那漢子愣了一下,轉身到葦叢中去找,很快就發現了小姑娘的屍體。“小雲!小雲!”他大驚失色,唿喚了幾聲,又摸了摸小姑娘頸下,發現已經死了,不由得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時仁泰和秦全鶴等人仍在僵持著,身上的內力已經所剩無幾。


    那漢子抱著小姑娘的屍體,慢慢從葦叢中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淚痕。他走到眾人身旁,看著時仁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女兒究竟是怎麽死的?是誰害死了她?”時仁泰內力不支,不敢再輕易開口說話,隻是用眼神往閻乙開、魏都等人身上看了看。閻乙開大驚,身子不禁一抖,連累秦全鶴等人都險些被時仁泰的內力衝倒。


    秦全鶴已經大致猜到是怎麽迴事,眼珠轉了轉,忽然奮力喊出一句:“他怎麽知道在葦叢裏,一定是他幹的!”說完,把身上的內力全都用上,試圖壓迫時仁泰不能說話。閻乙開等人領悟了秦全鶴的意圖,也都把最後的內力全都壓上。“說,是不是你?”那漢子緊緊盯著時仁泰。時仁泰承受著對方七個人的內力,渾身微微顫抖著,嘴唇動了動,隻擠出兩個字:“不是”。他一說話,頓時感受到對方襲來的壓力。


    那漢子繼續追問:“那你怎麽知道她在葦叢裏?”時仁泰暗自叫苦,若不迴答,會被認為是理屈,若開口迴答,又麵臨被七人內力壓垮的危險。他正在猶豫,那漢子扶住他的肩膀催問道:“你倒是說啊!”時仁泰頓時感覺肩頭酸軟,知道自己這樣很難堅持下去,便忽然使出最後一點內力,用力一推,與秦全鶴等人分開。八個人各自喘息著,都沒有了進攻能力。


    秦全鶴喘著氣說:“你不製住他,他是不會招的。”那漢子瞅了他一眼:“我憑什麽信你?”秦全鶴說:“他武功厲害,我們七個人都對付不了他。你先把他製住,還怕不能對付我們任何一個人?”那漢子覺得有道理,便出手點了時仁泰身上幾處穴道。為了公平起見,他又過去把閻乙開、賴保昌等人也點了穴道,最後要製住秦全鶴時,秦全鶴忽然說:“等一下。現在隻剩我一個,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幫你去審問他。”說著,便慢慢走向時仁泰。


    時仁泰知道秦全鶴不安好心,忙對那漢子說道:“你不要聽他的。是他們在這裏設埋伏害我,被小姑娘撞見了,他們殺人滅口。”那漢子一驚,上前攔住秦全鶴。秦全鶴說:“你看,我們是騎馬來的,馬還在這呢,怎麽埋伏啊?顯然是他先到的,殺了你女兒,正好我們追到這裏。”那漢子又扭頭盯著時仁泰。時仁泰:“他們有幾個人是先在這裏埋伏的,你看隻有三匹馬。我親眼看到小姑娘進去捉蝴蝶,然後就沒再出來。緊接著他們就跳出來了。”那漢子又看著秦全鶴。


    秦全鶴說:“不用著急,容我慢慢來質問他。”說著,他走到時仁泰的麵前,抓住時仁泰的手腕,暗暗發力。時仁泰被那漢子點了穴道,一動不能動,如今被秦全鶴出手暗算,隻得勉強運用內力抵抗,怎奈穴道被封,內力無法調運。“你說我們埋伏,我們怎麽知道你會從這裏經過?”秦全鶴一邊胡亂問著話,一邊對時仁泰暗下殺手,他善使幽冥鬼手,當然知道哪裏是人的要害。時仁泰幾處關鍵的穴道被秦全鶴偷襲,頓覺身子酸軟,血脈不暢,嘴裏說不出話,頭上也開始冒汗。秦全鶴得手後,退了一步,對那漢子說道:“你看,他啞口無言了,心虛冒汗了。”


    那漢子上前抓住時仁泰的兩個肩膀,用力搖晃著:“你為什麽要害死我的女兒?為什麽?”時仁泰張著嘴,動了動,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就閉上了眼睛。那漢子愣了一下,鬆開手。時仁泰直挺挺倒了下去。那漢子蹲下一摸,發現時仁泰已經氣絕身亡。


    秦全鶴得意的看了看閻乙開等人。眾人無不佩服。那漢子起身看著秦全鶴:“你對他做了什麽?”秦全鶴說:“他自知無法抵賴,怕你報複,畏罪自盡了。唉,可惜了你的女兒,那麽乖巧可愛,還那麽年幼……”說著,假裝搖頭歎息。


    那漢子痛苦的望了女兒的屍體一眼,對著時仁泰的屍體憤恨的踢了幾腳,無奈的走到小姑娘的屍體旁邊,重新抱起來,準備離開。


    秦全鶴輕聲叫道:“壯士留步,有勞你幫我把這幾個朋友的穴道給解了。”那漢子將女兒抱在懷裏,伸出一隻手給閻乙開等人解了穴道。眾人拱手道謝。秦全鶴忽然問道:“壯士要去哪裏?”那漢子似是愣了一下,看了看懷裏的女兒,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秦全鶴說:“如果壯士一時沒有打算,不如跟我們迴去。我們先幫你把女兒安葬了吧。”那漢子看了看他們,正是無處可去,便點了點頭。——


    金相鍾講完了當年的經過。熊龜年說:“嗯,當年差不多就是這樣。隻是沒想到時長老還有個女兒。”時秋風瞪眼道:“你們後悔當年沒有連我一起害了是不是?”熊龜年連忙擺手道:“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為時長老還有後人感到慶幸。”時秋風輕輕哼了一聲,沒再理他。金相鍾說:“掛月峰總壇風波之後,我們才知道秦長老他們懷有異心。反思當年的許多事情,才知道自己無意中被人利用,確實非常對不起時長老。時姑娘,我跟時長老相識多年,從沒聽她說過還有個女兒。今天見到你一身好武功,我們也為時長老感到高興。”


    倪幫主開口問道:“秋風,當年你在哪裏?你爹遇害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時秋風說:“我一直在薊州。我爹不願讓我卷入江湖紛爭,我娘死後,就把我送到薊州鄉下的親戚家裏。為了我們的安全,他跟北冥教的任何人都沒有說過我和我娘的事。也幸虧沒有說過,要不然,我也早被他們害死了。”說道這裏,仍然充滿憤恨。熊龜年和金相鍾也不敢吭聲。


    時秋風繼續說道:“那一年我爹匆匆趕來,說要帶我返迴山東老家,當時給親戚留了幾十兩銀子。親戚以為是我爹在外麵做買賣賺了錢要衣錦還鄉,便幫忙雇了一輛馬車送我們上路。馬車走到韓家壩附近,我爹忽然想到,一旦他下山的消息泄露出去,秦全鶴等人很可能會派人追來糾纏。於是他吩咐車夫趕著馬車帶我走大路,自己繞道走小路,分開走,到前麵十幾裏外的上倉鎮再見麵會合。北冥教沒有人知道我爹還有個女兒,即便知道的也都沒見過,更不知道我也在薊州,因此分開走對我來說是最安全的。”倪幫主點頭道:“你爹思慮周全,如此安排自然是最穩妥的。”


    時秋風繼續說:“後來就有人追上我們的馬車。其中就有他。”她說的是金相鍾。金相鍾對那件事還有印象,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麽。時秋風繼續說:“我知道他們是來追殺我爹的。看著他們的背影,我慶幸自己躲過一劫,也開始為我爹擔心。哪知道,我爹真就被他們害了。”說到這裏,時秋風心中充滿悲愴。


    小靈子是個不知自己父母是誰的孤兒,聽時秋風說完,不免有同病相憐之感,低聲問道:“時姐姐,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爹遇害的?”時秋風說:“我到了前麵的鎮子,等了幾個時辰,仍然不見我爹趕來,就央求車夫帶我去小路看看。到了那裏,就發現我爹已經……。我痛哭了一場,正要安葬我爹,忽然有兩個北冥教的人出現。他們聽到我的哭聲,知道了我的身份,商量著要把我抓迴去交給旗主。車夫趕著馬車倉皇逃跑了。我已經生無可戀,拔下頭上的簪子準備自盡,卻被他們把簪子搶了過去,沒有死成。這時又來了一個黑衣人,知道我是時長老的女兒,揚言要斬草除根。那兩個人不同意,執意要把我帶迴去交給旗主。黑衣人突然出手,把他們兩個都給殺了。”


    金相鍾忽然開口罵道:“可恨!果然他們幹的!”眾人都扭頭看著金相鍾。金相鍾解釋道:“先前那兩個人是我派去的。我平素敬重時長老的為人,不忍叫他暴屍荒野,派了那兩個人是去給時長老收屍的。後麵那個黑衣人不是我的人,應該是秦長老的親信。秦長老對我也不是很放心,一直派人暗中監視,我心裏知道,隻是裝作不知道。”小靈子罵道:“那個秦長老真不是東西!”金相鍾忽然問道:“既然時姑娘安然無恙,想必那個黑衣人不會有好下場。”


    時秋風說:“他當然是死有餘辜了。不過我那時還不會武功,沒有親手殺他。那廝正要對我下手,一個年輕俠士忽然出現,打掉他手裏的刀,準備帶我離去。那廝不服,叫囂著北冥教勢大,上前拚命。那位俠士怕招來更多北冥教的人,隻得把他殺了。”吳秋遇這才搭上話:“那位年輕俠士就是鐵師叔?”時秋風輕輕點了一下頭。


    時秋風忽然問金相鍾:“那個參與害死我爹的漢子是誰?”金相鍾說:“那個人叫胡大寧?”“胡大寧?”吳秋遇和小靈子麵麵相覷,沒想到那件事還跟曾梓圖身邊的胡大寧有關。金相鍾說:“胡大寧本來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帶著女兒到薊州訪親的,不料親戚已經搬走,經過小河套時,他女兒撞見我們的埋伏,uu看書 uukanhu 被閻長老失手悶死,說起來也是頗為可憐。”時秋風恨恨說道:“他也是害人的幫兇,活該他倒黴!”金相鍾也不好辯白,繼續說道:“我們幫著胡大寧安葬了女兒,他正無處可去,秦長老見他武功不俗,便好言相勸,帶著他迴到掛月峰,在秦長老手下做個護衛頭目。”


    小靈子忽然問道:“那他們怎麽又到了曾梓圖的府上?”金相鍾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玄武使熊龜年說:“掛月峰總壇的事情出了以後,我在趕迴總壇的途中,無意中發現有關胡大寧的線索,了解到他在曾梓圖家裏,就聯合卞通長老前去清除叛徒,沒想到被你們撞見。那是咱們第一次見麵。”吳秋遇和小靈子都想了起來。當時胡大寧還是瘋癲狀態,正是吳秋遇出手救了他。


    來龍去脈弄清楚之後,倪幫主居中勸說,時秋風終於答應放過熊龜年和金相鍾二人,將來隻找罪魁禍首報仇。吳秋遇說:“秦全鶴和賴保昌已經在七年前死在太白山。”時秋風愣了一下,說:“他們死有餘辜。閻乙開和魏都這兩個狗賊,我早晚取他們性命!還有那個胡大寧!”


    金相鍾和熊龜年再次謝罪,時秋風不想再看到他們,直接轉過臉去。倪幫主趕緊打發二人盡快離去,金相鍾和熊龜年匆匆走了。時秋風給倪幫主施了禮,也要告辭,又跟小靈子和吳秋遇打了招唿,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吳秋遇和小靈子當晚就在丐幫的營地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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