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吳秋遇說道:“曾公子在對門?我應該過去看看,感謝他對你的照顧。”柳如夢從他懷裏坐起來:“好,我跟你一起過去。”兩個人起身,開門出去。吳秋遇上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曾公子,在裏麵嗎?我是吳秋遇。”曾可以和曾婉兒在屋中聽到,忽然緊張起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白鹿司和裘如龍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看到吳秋遇,也都愣了一下。柳如夢開口說道:“公子,你在嗎?我們進去跟你說幾句話。”曾可以看了一眼曾婉兒:“妹妹,去開門吧。”


    曾婉兒把門打開,低著頭不敢看吳秋遇。吳秋遇邁步進去,柳如夢緊緊跟在他身後。白鹿司和裘如龍傻傻的站了一會,相互看了一眼,悄悄迴屋去了。


    曾可以匆忙下地,忽然身子一晃,又坐在床上,他趕緊用手把身子撐住,坐正了,裝作無事一樣,開口道:“秋遇公子來了,好久不見。”曾婉兒仍然在門邊站著,似是不好意思跟吳秋遇和柳如夢麵前出現。吳秋遇拱手道:“曾公子,婉兒小姐,多謝你們一直以來對如夢和我的照顧……”曾婉兒驚慌問道:“你們真的要走?”吳秋遇愣了一下,說:“哦,沒有。我們是專門過來道謝的。聽如夢說,公子和婉兒小姐對她一直都很好,夫人還收如夢做義女,她心裏非常感激你們,我也很感激。婉兒小姐救過我的命,對我也一直很照顧,我也都感激在心。我們也沒有別的,隻是忽然都見到了,很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我和如夢真的很感謝你們。”曾家兄妹麵麵相覷,本以為他們是要過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看他們的表情是那麽誠懇真摯,不像是假的,兄妹二人一時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應對。


    吳秋遇看到曾可以的臉色有些不對,便開口問道:“公子,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要我幫你看看?”曾可以搖頭道:“沒,沒有。不用了。你和如夢剛剛重逢,自去說話吧。我跟婉兒還有事要說。”柳如夢也覺得曾可以神態有些不正常,輕聲問道:“你……真的沒事麽?還是讓他給你看看吧。”曾可以勉強做出笑臉說:“我真的沒事。你們去吧。我沒事。”曾婉兒慢慢蹭到曾可以的身邊,對吳秋遇說:“秋遇公子,如夢姐姐一直很想你,你好好陪她吧。哥哥這裏有我呢。如夢姐姐,你們過去吧。”柳如夢輕輕拉了拉吳秋遇的衣襟:“走吧。”吳秋遇臨走仍然不放心的看了看曾可以的臉色:“公子,如果有事你就叫我。”曾可以臉上笑著:“好,我知道。”吳秋遇這才跟著柳如夢走出房間。曾婉兒趕緊去把門關了,靠在門上呆立良久,慢慢出了一口氣,走迴床邊:“哥哥,你真的沒事麽?”曾可以咬著牙擺手道:“沒事。我隻是心裏……唉!”曾婉兒心裏也很難受,因此並未多想。


    柳如夢一直依偎在吳秋遇的懷裏,不停的跟他說著話,很多是小時候和在定情島上共同經曆的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很晚了。曾可以見吳秋遇仍在柳如夢的房裏,有些坐立不安。曾婉兒也心情沉重。曾可以忽然停住,有些緊張的問曾婉兒:“妹妹,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住在一起?”曾婉兒愣了一下:“應該……不會吧。秋遇公子和如夢姐姐……都不是那樣的人。”曾可以沉默了一會,繼續在屋裏來迴走著。曾婉兒也不禁往門口方向望了一眼。


    吳秋遇看了一眼窗外,輕輕扶起柳如夢,說:“時候不早了。如夢,你早點歇著吧。我……”他剛要站起來,柳如夢急忙把他拉住:“一心哥哥。我不想讓你走。我害怕。”吳秋遇說:“可是,已經很晚了。我們……”柳如夢說:“我們已經定親了呀。而且,你忘了?在漁陽客棧,我們已經……已經……已經在一起了。”說著羞澀的低下頭去。吳秋遇一手撓著腦袋,不知如何解釋。


    這時候,忽聽有人敲門。“如夢姐姐,秋遇公子還在嗎?他今晚的住處,要不要我給他安排?”是曾婉兒。柳如夢雖然是想吳秋遇留在這裏,但是終究不好意思跟曾婉兒說,於是紅著臉看著吳秋遇。吳秋遇站起身,衝著門口說道:“婉兒小姐,進來吧,門沒有關。”柳如夢聽了,慌忙整理了一下頭發,在床邊坐好,眼睛望著窗口,怕被曾婉兒看見自己的表情。


    曾婉兒推門進來:“秋遇公子,我已經搬來和如夢姐姐一起住,你就放心吧。如果你還沒有安排住處,我讓夥計給你安排一個房間。”她這麽一說,倒讓柳如夢沒法再留吳秋遇了。柳如夢偷偷看了一眼吳秋遇,馬上又低下頭去。這時候,聽到隔壁有動靜。曾婉兒出去看了一下,笑著迴來說:“真巧,夥計說,隔壁的客人今晚剛剛退了房。秋遇公子,你就住在那邊吧。”吳秋遇點頭應了一聲,對柳如夢說:“婉兒小姐跟你住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的。”柳如夢望著他,稍顯無奈的微微點了點頭。


    吳秋遇先去把窗戶關好了,又在窗台上放好花瓶,迴來笑著安慰了柳如夢一下,又衝曾婉兒點了一下頭,出門到隔壁去了。柳如夢望著吳秋遇的背影,心中不舍,忽然看到曾婉兒正在看她,馬上羞澀的低下頭去。曾婉兒此時完全沒有心情取笑她,輕聲說道:“姐姐,時候不早了,上床睡吧。”柳如夢輕輕應了一聲,慢慢躺在床上,忽然意識到屋裏隻有一張床,她又起身問道:“隻有一張床,咱們怎麽睡?”曾婉兒笑道:“咳,我倒忘了,剛剛吩咐夥計再送一張床來。一會就該來了,姐姐還得再忍一會。”


    小靈子暗中指引,讓吳秋遇終於見到失散多日的柳如夢,覺得自己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本以為心裏可以很輕鬆的,沒想到卻莫名其妙的心情越發沉重了。她在月光下漫無目的走著,身後拖著一條沉重的影子。


    這時候,一個人從身後悄悄向她靠近。小靈子卻渾然不覺,滿腦子胡思亂想,繼續往前走著。忽然背後被人戳點了幾下,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住了一般,身體一動不能動了。小靈子大驚,又不能迴頭,嘴裏胡亂叫道:“好漢饒命!我身上沒多少錢,我都給你!”身後那人笑道:“丫頭,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錢。”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小靈子聽出來,那不是邵九佳,心裏稍稍踏實了一些,問道:“那你想怎麽樣?總不會是劫色吧?”那人又笑了:“好一張小嘴。你一點都不怕我麽?”小靈子聽著那人的聲音,總覺得有點耳熟,至少聽上去不像是壞人,放心多了,於是說道:“我知道你是好人,當然不用怕了。有話可以好好說嘛,幹嗎這樣欺負人家?”那人說:“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告訴我,我便放了你。”小靈子說:“問問題也不用把我點住吧?什麽問題,你說吧。快點問完了,我好走。”


    那人從她耳邊伸出手,將一條手絹抖到她眼前:“這個是你的吧?”小靈子認出是自己的手絹,馬上想到後麵那個人是誰了:“顏姐姐,你用不著這樣對付我吧?”後麵那個人一愣:“你知道我是誰?”小靈子笑道:“你是烈火旗的旗主顏祺姐姐嘛。我們見過的。”顏祺見小靈子已經認出自己,便出手給她解了穴道。小靈子轉過身,嘻嘻笑著:“姐姐這麽晚還不睡,還要在外麵辛苦?”顏祺看著她:“先不要說別的,前晚是你報的信兒,對不對?”小靈子故作驚訝:“報什麽信兒?什麽事又賴到我頭上了?”顏祺一臉嚴素的看著她,忽然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手指,捏住她的中指說道:“這個傷口是怎麽迴事?你還不承認麽?”小靈子輕輕掙動,卻根本掙不脫,於是說道:“顏姐姐,你幹嗎非要問清楚這個?是不是我,有什麽要緊嗎?”“那就是承認了?”顏祺鬆開她的手,“這個事就過去了。我再問你一件事。”小靈子叫道:“自從上次見麵分開,我可是隻出現了這一次,還是不小心撞見的。別的事可真跟我沒關係。”顏祺微微笑道:“好,那就問你上次見麵的事。”“上次見麵什麽事?”小靈子不解地看著顏祺。


    顏祺問:“上次去掛月峰,你是不是和路大長老他們一起上的山?”小靈子點了點頭。顏祺說:“你們有沒有到過赤焰坡?”小靈子隱隱知道她想問什麽了,點頭道:“到過。當時路大長老、彭大哥都在,是青衣堂的喬三哥到關下喊的話。”“那個還真的是路大長老?”顏祺喃喃自語著,心中仍充滿疑惑,“可是遞送上來的腰牌明明是假的。”小靈子迴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問道:“姐姐當時以為那個腰牌是假的,所以才不肯開關?”顏祺迴過神來,十分肯定的說:“那個腰牌就是假的!我不會看錯!”小靈子見顏祺如此堅決,有些驚訝:“可是那個腰牌,明明是路大長老親手從腰間解下,親手交給喬三哥的。”顏祺盯著小靈子看了一會,忽又問道:“那在此之前,還有什麽人接觸過大長老的腰牌?”小靈子想了一下,說道:“前一關的那個姓連的旗主,看到腰牌馬上就開關放行了,是他親手把腰牌還給路大長老的。”


    “連山嶽……”顏祺沉思了一會,暗自點了點頭,“我現在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姓連的從中搗鬼,是他故意陷害我。”小靈子愣愣的看著她:“姐姐為何有這種感覺?”顏祺說:“他先是調換了大長老的腰牌,讓你們在赤焰坡過關受阻,讓路橋蔭對我心生嫌隙。然後又帶人偷襲赤焰坡,激怒我去找教主評理。他隨後趕到,故意大聲提醒路橋蔭提防我。我當時在氣頭上,一聽到他的聲音,便忍不住要找他算帳。路橋蔭先前已經對我有了成見,此時看我拔劍便以為我要害他,難怪他非要跟我糾纏不清。偏僻路橋蔭被蒙麵人偷襲的時候,我也在那裏,他們更認定是我幹的。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連山嶽的故意陷害。看來他也不幹淨,我看多半也是要參與叛亂的,隻是他眼看事情不成,沒有直接暴露。”聽顏祺這麽一說,小靈子覺得確實很像是那麽迴事,雖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細節,但是這些事發生的時候她都在場,而且她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記得在經過丘嶽旗地盤的時候,連老頭還專門跟路大長老提醒了一句,好像就說到了你們烈火旗,是說未必和他們一心還是什麽的。我當時還搖了頭,覺得北冥教的各旗怎麽還不一心,所以記得清楚。”顏祺說:“這就對了。他那麽做,無非是要讓路橋蔭對我先有成見,後麵才會誤會越來越深。”


    小靈子覺得有個事想不明白:“你說他調換大長老的腰牌,萬一被路大長老看出來,他不就馬上暴露了?他怎麽敢那樣明目張膽?”顏祺說:“司馬教主以前是青衣堂的堂主,那時候姓連的就已經是丘嶽旗的旗主了。按照教中的規矩,青衣堂與丘嶽旗有從屬關係,算起來連山嶽還曾經是司馬相的上峰。後來司馬相意外成為教主,他和路橋蔭就一直把青衣堂和丘嶽旗看作是自己的親信。路橋蔭怎麽可能想到連山嶽會調換他的腰牌。而且姓連的已經算準了,假腰牌到了我手裏,必然不會馬上交還,因此路橋蔭就不會知道腰牌被調換之事,隻會懷疑我故意刁難。到了總壇,姓連的再有意挑唆,我就更沒有機會說明假腰牌的事了。哼哼,他果然是老謀深算,這個混蛋!”


    小靈子說:“現在好了,真相大白了。姐姐和紅衣堂的人剛剛救過彭大哥,可以通過彭大哥轉告司馬教主,把那個姓連的抓起來!”顏祺苦笑道:“算了,沒意思。姓連的固然可恨,可路橋蔭小肚雞腸,司馬教主沒有容人之量,這才是真正令我寒心的。”小靈子不禁搖了搖頭:“唉,太亂了。我暗中報信,就是不想再跟北冥教有任何的瓜葛。”


    顏祺拉著小靈子坐下來,靜靜的看著她,忽然說道:“聽說你們以前救過司馬教主,好像跟彭玄一還挺熟?”小靈子說:“事情是這樣的。幾年前,司馬教主去挑戰武林至尊,結果身上被封了穴道,武功幾乎廢了。彭大哥到西域為他尋找療傷的靈藥,我們在賀蘭山遇到了,他知道秋遇哥哥是神醫濟蒼生的徒弟,就邀請秋遇哥哥和我到薊州。當時他並沒說是司馬教主受傷,隻說是一個朋友。後來我們輾轉到了薊州,我和秋遇哥哥墜落山崖僥幸沒死,卻在崖下的一個山洞中見到了司馬教主。他還和秋遇哥哥動了手,幸虧彭大哥及時趕到,才化解誤會。秋遇哥哥幫司馬教主疏通了經脈,司馬教主的武功也就很快恢複了。秋遇哥哥和薊州的曾家小姐也相識,不知司馬教主他們是希望秋遇哥哥上山幫忙,還是怕他跟曾家一夥,就派人劫持了我,逼迫秋遇哥哥一同上山。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們下山以後,就去找一個朋友,根本無心介入北冥教的那些恩怨。所以那天,我不願意出來和你們見麵。”


    聽到這裏,顏祺點了點頭:“你們都是幹淨的好人,不卷入江湖是非是對的。”“難道姐姐不幹淨?”小靈子嘻嘻笑了起來。顏祺笑了笑,很快就收起笑容,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小靈子趕緊解釋:“我剛才是隨口胡說的,姐姐你不要生氣。”顏祺衝她笑了一下:“我沒生氣。”小靈子有點猜不透她,便也不再說話,跟著她抬頭看月亮。


    顏祺又繼續沉默了一會,忽然站起身,背對著小靈子說道:“那天彭長老給他們布置任務,不知你聽到了多少?”小靈子說:“我一直在。他讓紅衣堂和灰衣堂的人挖陷阱、設埋伏,還說要對付兩個特別厲害的人。那兩個到底是什麽人啊?”顏祺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走出幾步,忽然甩出一句:“這幾天你和你的秋遇哥哥要多加小心,尤其不要跟彭長老走得太近。”然後就快步走了。小靈子愣了一下,站起來,還想追上去細問幾句,可是顏祺已經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亮了。裘如龍跟白鹿司說:“老白,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四了,明天就是鐵拳王和老叫花子比武的日子。你去問問公子,咱們要不要先到擂台周圍看看。明天就算不露麵,咱們也得找個隱蔽的地方看兩眼啊,要不然咱們不是白來了嘛?”白鹿司笑著點了點頭,走出去,敲了敲曾可以的房門,無人應。見門沒有關嚴,他便直接走了進去。


    接著就聽見兩個人交手的聲音。忽然一聲大叫,白鹿司的身子從門口飛出來,向後踉蹌了好幾步,輕輕撞在對麵的門板上方才站住。曾婉兒在裏麵大聲喝道:“誰?”裘如龍也聽到動靜,從屋裏跑出來。隻見白鹿司嘴角流著血,右手捂著左側的胸膛,左手向後輕推著門板。裘如龍趕緊上前,扶著他慢慢從門板上離開。曾婉兒開門吼道:“你們幹什麽?!”白鹿司驚魂未定的喘了幾口氣,抬手指了指曾可以的房間:“公子……公子他……”“我哥哥怎麽了?”曾婉兒慌忙跑了過去。


    隻見曾可以披頭散發,在屋中瘋狂的抓來撲去,動作詭異之極,表情陰森怪異。曾婉兒驚愕的喊道:“哥哥,你怎麽了?”曾可以聽到有人說話,忽然向這邊撲來。曾婉兒驚叫一聲,身體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他一手抓住手臂,一手掐住了喉嚨。剛剛進門的柳如夢大驚失色:“公子!不要!她是婉兒啊!”曾可以聽到柳如夢的聲音,忽然將曾婉兒用力一推,又向柳如夢撲來。曾婉兒撞在桌子上,慘叫一聲,肚子上劇痛難當。


    眼看曾可以的手就要抓到柳如夢的脖子了。柳如夢嚇呆了,身子一縮,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忽然有一隻手從柳如夢的耳畔伸出,將曾可以的手擋了出去。是吳秋遇及時趕到。他快速擠進門裏,將柳如夢的身子一攬,用身體把她護住。曾可以突然從背後襲來,一手去抓他的脖頸,一拳直打他的命門。吳秋遇剛把柳如夢輕輕送出門外,驚覺背後有動靜,慌忙扭身躲閃。


    曾可以兩手走空,快速變招,又是左右同時攻擊。吳秋遇發現曾可以招式奇特,變化也快,隻得憑著隨心所欲手小心應付,嘴裏說道:“曾公子,你怎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曾可以並不說話,仍是瘋狂的進攻,而且招招狠辣。曾婉兒在旁邊都嚇呆了。柳如夢在門外緊張的看著,暗為兩個人擔心,又不知如何是好。裘如龍扶著受傷的白鹿司站在柳如夢身後,看著屋裏發瘋一樣的曾可以,非常的驚詫。


    曾可以退到桌邊,忽然看到旁邊的曾婉兒,又突然出手向她抓去。曾婉兒背靠著桌子,正愣愣的看著哥哥和吳秋遇打鬥。曾可以一手掏向她的小腹,一手抓向她的喉嚨,都是致命的殺招。曾婉兒猝不及防,本能的向後躲閃,卻被桌子頂住。吳秋遇大驚,慌忙用力推出兩掌,直把曾可以撞飛到床上。他又快步跟上去,出手點了曾可以身上的幾處穴道。


    裘如龍一見曾可以被打翻,慌忙放開白鹿司,快步衝了進來。隻見曾可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裏吐著白沫,好像已經沒了知覺。裘如龍衝著吳秋遇怒吼道:“你幹什麽!怎敢對公子下此狠手!公子!公子!”他用力搖著曾可以。吳秋遇趕緊推開他:“現在不能動他。”說著,伸出手去,檢查曾可以的脈象。裘如龍看看曾可以,又瞅瞅吳秋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曾婉兒也緩過神來,匆忙跑到床前。柳如夢也緊張的跑了進來,問:“他怎麽樣了?”吳秋遇在曾可以身上仔細檢查了一遍,迴頭說道:“我並不想傷害曾公子,就想著把他逼到床邊,讓他冷靜下來。隻是剛才忽然看到婉兒小姐有危險,慌忙之間用力大了些。放心吧,我沒有傷到他。”曾婉兒和柳如夢這才稍稍放心。裘如龍看著曾可以的樣子,半信半疑,但是有曾婉兒在旁邊,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曾婉兒問:“我哥哥到底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吳秋遇:“應該是練功的時候心不靜,走火入魔了。”柳如夢不懂這些,關切的問道:“他不要緊吧?”吳秋遇出手解了曾可以身上的穴道,慢慢把他扶起來,自己也上床坐到他背後,兩手推在曾可以的後背上,扭頭說:“我給他運功疏通一下,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大家先出去一下,把門關上,在外麵盡量不要出聲。”裘如龍到底有些經驗,拱手說:“那就拜托秋遇公子了。大小姐,咱們出去吧。這時候是不能有人打擾的。”曾婉兒和柳如夢又關切的看了看曾可以,才轉身跟著裘如龍出去了。裘如龍輕輕把門關上,就站在門口守著,對曾婉兒說:“大小姐,你們先進屋歇著吧。這裏有我就行了。”曾婉兒點了點頭,拉著柳如夢一起進了房間。白鹿司上前問道:“怎麽迴事?”裘如龍小聲說:“可能是走火入魔,秋遇公子給他運功調治呢,說不會有事。你也進屋歇著吧。”白鹿司點了點頭,也轉身迴房間養傷去了。


    過了半個多時辰,吳秋遇輕輕開門出來。裘如龍小聲問:“秋遇公子,怎麽樣了?”吳秋遇說:“我給他重新疏通了經脈。他現在睡著,好好靜養兩天,應該就沒事了。”裘如龍深深鞠躬行禮:“多謝秋遇公子。剛才裘某言語冒犯,還請不要見怪。”吳秋遇笑道:“不要這樣說。曾公子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替他高興。你在這裏守著吧,我去告訴婉兒小姐她們,讓她們也放心。”裘如龍看著吳秋遇的身影,點了點頭,對吳秋遇油然而生幾分敬佩。


    曾婉兒和柳如夢正在房間裏胡思亂想,見吳秋遇進來,一同站起身,問道:“我哥哥(他)怎麽樣了?”吳秋遇說:“你們放心吧,他靜養兩天就沒事了。”曾婉兒欣喜的走上前:“多謝你,秋遇公子。”她激動地就要去抓吳秋遇的手,忽然又停下了,迴頭看了柳如夢一眼。柳如夢隻當是沒看見,走過來輕聲說道:“練功習武的事我聽不懂,一心哥哥,你好好跟婉兒妹妹說說,我過去看看他。”說著便開門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曾婉兒走到桌邊坐下,問:“我哥哥怎麽會忽然走火入魔?”吳秋遇也過來坐下,解釋道:“他練功的時候心中有雜念,內息運行的時候不能完全控製,便會衝亂血脈,走火入魔。”曾婉兒說:“昨天我就看他有些不對勁,隻是當時沒往這想。”吳秋遇點了點頭:“我昨天也沒仔細想,還以為他隻是身體不舒服。看來他是心中有事,練功時無法專心。不過,也幸虧他一直不能入定,因此損傷不大。要是在最為緊要的關頭忽然被人打擾,那可就危險了。”


    看到曾婉兒輕輕用手捂著肚子,吳秋遇問道:“婉兒小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曾婉兒心中感動:“剛才被哥哥一推,撞到桌子上,現在還有點疼。不過不要緊。剛才……謝謝你。”吳秋遇雖然心裏關切,但是知道自己不便給她揉撫,於是說:“那你……好好養養吧。”曾婉兒深情地望著他出神。吳秋遇見她那樣直直地盯著自己,有些難為情,慌忙轉過臉去。曾婉兒意識到了,也有點臉紅,趕緊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忽然說道:“不知道哥哥的武功怎麽忽然變得那麽厲害,而且完全不是原來那些套路。以前我也見過他用武,現在怎麽……難道這都是走火入魔的結果?”吳秋遇解釋道:“走火入魔不會這樣的。走火入魔對人隻有壞處,輕則損傷身體,難以自控;重則神智失常,性命堪憂。公子的那些武功應是本來就會的,絕不是走火入魔之後胡亂使出來的。”曾婉兒還是不明白:“那我哥哥這些武功,都是跟誰學來的呢?近來也沒聽說他又拜了新的師父啊。”吳秋遇說:“他使出的那些招式,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剛才仔細想了想,很像是北冥教秦長老使用的幽冥鬼手。”“幽冥鬼手?”曾婉兒更覺得驚訝,“北冥教素來與我們曾家為敵,我哥哥怎麽會北冥教的武功?”吳秋遇開始也覺得有些奇怪,後來想到曾可以的身世,覺得司馬相身為北冥教的教主,是有可能會使幽冥鬼手的,曾可以的武功說不定是從司馬相那裏學來的,但是他又不想把自己和小靈子對曾可以身世的猜測告訴曾婉兒,於是說道:“還是等公子醒了以後,你去問問他吧。咱們在這裏隻能猜測,沒有用的。”


    在對麵的房間,柳如夢悉心照看著昏睡的曾可以。裘如龍偶爾往裏麵看兩眼,暗自點頭,心中想道:“這位如夢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溫柔體貼,現在公子昏迷,她能這樣悉心照顧,真是不枉公子對她的一番心思。”


    曾可以緩緩醒來,睜眼看到柳如夢獨自守在床前,稍稍愣了一下,馬上激動地抓住柳如夢的手:“如夢,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坐在床邊的柳如夢嚇了一跳,動了兩下沒能掙脫,就輕聲說道:“你身體不好,不要亂動,需要好好休息。”曾可以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深情的望著她說:“看到你這樣照顧我,我什麽病都好了。”柳如夢臉上一紅,輕輕轉過身去,說:“你是我哥哥,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曾可以愣了一下,慢慢鬆了手。柳如夢趕緊把自己的手收了迴去,站起身。曾可以沉默了一會,忽然問道:“哎,對了,我怎麽會忽然病倒了?”柳如夢說:“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曾可以搖了搖頭。柳如夢告訴他:“秋遇哥哥給你看過,說是練功的時候心不靜,走火入魔了。”她平時在吳秋遇麵前是叫“一心哥哥”的,在曾可以麵前就改用他們習慣的說法,改叫“秋遇哥哥”。曾可以望著柳如夢:“你知道我為何會心不靜嗎?”柳如夢當然知道,但是不想跟他說起這個話題,於是說道:“你自己可能不知道,早上發作的時候,你真是失去控製。險些把婉兒給害了,還要打我。”曾可以一愣,看柳如夢不像是在說笑話,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真的那樣了?我什麽都不記得。”柳如夢繼續說:“幸虧秋遇哥哥及時進來,攔住你,並為你運功診治。他說你靜養兩天就能好了,不用太擔心。”“真是多謝秋遇公子!”曾可以說的是心裏話,既要謝他救了自己,更要謝他阻止自己傷害婉兒和如夢。


    柳如夢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曾可以閉上眼睛自己感受了一下,睜眼說道:“除了身上仍有微微的刺癢,好像沒什麽事了。”“那就好。你已經醒了,我去告訴婉兒和秋遇哥哥。”柳如夢說著就轉身往門口走去。“如夢……”曾可以實在不舍得讓她離開,但是想到吳秋遇就在對麵的房間,心裏馬上一陣酸楚,剛剛抬起的手又放下。


    裘如龍見柳如夢出來,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見曾可以已經醒了,非常高興的走進去問候。曾可以問了問情況。裘如龍便把他打傷白鹿司、擒拿曾婉兒、襲擊柳如夢以及吳秋遇為他運功療傷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曾可以暗自慶幸:“今日幸虧有秋遇公子在,要不然,我可惹大禍了。”裘如龍說:“是啊。公子的武功就像突然爆發了一樣,讓我們大開眼界。要不是秋遇公子在,我們還真是沒有辦法上前救護。”曾可以問:“我當時的武功很厲害嗎?”裘如龍用力點頭道:“厲害,非常厲害。我從來沒見公子用過。白鹿司都被你打傷了,飛出去撞到對麵的門上,都吐血了。”曾可以知道自己一定是用了《北冥玄經》中的武功,不由得暗自緊張,慌忙掩飾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也許是頭腦失控,把在什麽地方看到的招式胡亂使出來了吧。”裘如龍還傻傻的點頭應和道:“有可能。公子聰明機智,見多識廣,腦子裏一定裝了不少東西。”


    這時,曾婉兒走進來,先是問候了曾可以幾句,然後把裘如龍打發出去,關上門,走到床前,在曾可以的身邊坐下:“哥哥,你可嚇壞我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曾可以說:“我知道。剛才聽他們一說,我也很後怕。”曾婉兒問:“怎麽會忽然這樣?是因為如夢姐姐的事嗎?”曾可以看了看妹妹,也不需隱瞞:“自從聽邵九佳說了漁陽客棧的事,我這心裏就一直不能平靜下來。尤其是秋遇公子來了以後,我覺得就要失去如夢了,心裏更加難受。本想刻苦練功,消解心中的煩悶,沒想到卻生出岔子來。”曾婉兒安慰道:“唉,如夢姐姐和秋遇公子,早晚是要走的。哥哥,咱們都看開一些吧。”曾可以說:“我不甘心哪。我真的很喜歡她。我知道你也喜歡秋遇公子。為什麽他們先認識?為什麽他們先定了親?老天爺真是……唉!”見哥哥唉聲歎氣,曾婉兒心中也同樣難受。


    兄妹兩個歎息了良久。曾婉兒忽然問道:“哥哥,你那些武功是怎麽迴事?”曾可以說:“我也不知從哪裏看來的,一時失控,便胡亂使出來的。”曾婉兒說:“哥哥,你就不要瞞我了。秋遇公子說,走火入魔不可能是那樣的。你抓我那幾招,用的是幽冥鬼手,對不對?”曾可以一愣:“你怎麽知道幽冥鬼手?”曾婉兒說:“我不知道,可秋遇公子認得。他見北冥教有人使過。哥哥,你實話告訴我,那些武功是從哪學來的?你是不是跟北冥教有什麽瓜葛?”


    曾可以呆呆地望著曾婉兒,見她目光堅定,似是非要問明白不可,也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一旦傳到曾梓圖那裏,很快也會暴露,便索性先跟妹妹說了。他坐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咱們作了將近二十年的兄妹。我很喜歡你這個妹妹。當然,我知道你對我也很好。”曾婉兒不解地看著他:“哥哥怎麽忽然說起這個?”曾可以說:“你根本想不到,就連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咱爹的親生骨肉。”“啊?”曾婉兒當場愣住。但她馬上又想到,可能是哥哥的病還沒好,於是說道:“哥哥,我知道你走火入魔,難免胡思亂想。看來還沒全好,我這就去叫秋遇公子來。”說著就要站起身。曾可以一把拉住她:“婉兒,我現在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曾婉兒愣愣地看著他,已經分不清真假。曾可以說:“其實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這是真的。是娘親口告訴我的。”曾婉兒更加覺得不可思議,腦子裏已經混亂。曾可以繼續說:“娘在嫁入曾家之前,原本是司馬相的妻子。司馬相遭遇劫匪,失散多年。咱娘懷有身孕,在離亂中被咱爹救下,經人說合,也是為了我,便嫁給了咱爹,後來才有了你。”曾婉兒聽他說得有因有果的,已經有些相信了:“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曾可以點了點頭:“我無意中在娘麵前說出司馬相被囚禁的事,娘騙我幫她進去看了一次,發現真的是他,這才告訴我實情,讓我設法救人。我當時很震驚,喝得爛醉,還是你把我送到娘的住處。後來架不住娘和如夢的反複央求,我就去把司馬相放了。他求我接娘一起走,我左右為難。後來他覺得自己不行了,就傳我一些北冥教的武功,讓我以後可以好好保護咱娘。這就是事情的經過。”曾婉兒聯想到自己知道的一些事——爹爹鼓勵她按照自己的心思去追求吳秋遇,卻不顧哥哥的意願準備給他安排邵家的親事,uu看書 ww.ukanshu果然是親疏有別——她這才相信哥哥所說的都是真的。隻是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心中一時亂無頭緒。曾可以繼續說道:“沒想到,當了近二十年的曾家公子,自己原來卻不姓曾。雖然咱們一直相處很好,咱爹對我也不錯,但是畢竟沒有血緣關係。我忽然覺得,那裏早晚會不是我的家,你們才是一家人,包括咱娘。原來以為有了如夢,我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沒想到,如夢終究還是要離開我的。現在你知道我心裏的痛苦了吧?”說到這裏,他不禁黯然神傷。曾婉兒望著哥哥,忽然很心疼,她能理解哥哥現在的感受,安慰道:“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你永遠是我的親哥哥,是曾家的大公子。雖然你剛剛知道,咱爹可是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那麽疼你,顯然是把你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有時候我都嫉妒你呢。”曾可以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婉兒,不管將來如何,不管別人怎樣,我會永遠都有你這個妹妹。”曾婉兒說:“這就對了。咱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你永遠都是我哥哥。以後可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讓咱爹知道了,他多傷心啊。”曾可以趁機說道:“隻要你們不把這次的事情告訴爹,我也不再去想。咱們還像以前一樣。”曾婉兒說:“好,你放心,我不會跟爹說的,也會警告裘如龍他們別說。”曾可以點了點頭:“謝謝妹妹。跟你說完了,我心裏舒服多了。”曾婉兒見哥哥如此,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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