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秋香在場,兄妹二人不便繼續深談。曾婉兒跟哥哥說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的話,便帶著秋香走了。曾可以煞費苦心,終於得知了黑衣人的真實身份,可是他想不通的是,為何曾梓圖要一直故意瞞著他。剛才跟妹妹談話,又被白鹿司偷聽,也不知道他到底聽了些什麽。萬一司馬相被囚禁的消息傳出去,招來北冥教的報複,那便是天大的禍事。曾可以惴惴不安,妹妹一走隻剩他一個人,獨自在屋中坐了一會,更覺得心煩意亂。他忽然想到了柳如夢,便起身出門,要去母親和如夢那裏尋求一些安慰。


    柳如夢跟著盧夫人做了兩天法事,為吳秋遇超度,雖然心中仍然悲痛,但是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持續啼哭了。這會正陪著盧夫人在床頭做針線活計。奶娘和丫鬟阿繡門裏門外地的擦拭灑掃。聽到有人敲門,問知是曾可以,夫人吩咐開門。柳如夢也從床邊站起來。


    奶娘和阿繡知道是公子和小姐想辦法把她們釋放出來的,見到曾可以,自然要拜謝一番。柳如夢覺得很奇怪。盧夫人也開口問道:“你們為何這般謝他?”曾可以偷偷給二人使了眼色。奶娘和阿繡懾於胡大寧的威脅,自然不敢把實情說出。到底是奶娘歲數大,主意也比阿繡多一些,她趕緊說道:“嗨,夫人,是這樣的。我們在府裏伺候那些男人,終究不習慣。我和阿繡就想著,啥時候找個機會過來伺候夫人,那多好啊。我們的心思哪敢跟老爺說呀?後來是公子和小姐心細,看了出來,就幫我們把這個事辦成了。您說我們能不感謝公子嗎?”阿繡暗自佩服奶娘腦子轉的快。曾可以聽罷,心中暗笑,於是也順著奶娘的話說道:“這個不算什麽。正好我娘也需要你們呢,我也樂得盡一份孝心。是不是啊,娘?”盧夫人笑道:“難得你們都想著我。我呀,隻有高興。”這件事總算是輕鬆遮掩過去了。曾可以怕說多了露餡,便對奶娘和阿繡說道:“你們先出去忙活吧,我想跟娘和如夢姑娘說會話。”奶娘和阿繡知趣地走開了。


    曾可以坐到床邊,陪著盧夫人閑聊了幾句。柳如夢倒了一杯茶,端給曾可以。曾可以激動地看著柳如夢,手都顧不得接穩茶杯,竟胡亂摸到了柳如夢的手上。柳如夢手上輕輕顫了一下,茶水灑出來,燙在曾可以的手上。曾可以輕輕“啊”了一聲,趕緊甩落手上的水滴。柳如夢一驚,趕緊把茶杯放到桌上,掏出手絹一邊給曾可以擦手,一邊說道:“都是我不好,連個茶水都端不好,燙到公子了。”曾可以忙說:“是我不好,不怪姑娘。剛才嚇到你了吧?”盧夫人仔細看了看曾可以的手,說:“嗯,不礙事。以兒啊,你怎麽這麽不穩重?妹妹給你遞杯茶,你都不說接穩了。”曾可以和柳如夢剛才隻顧“公子”、“姑娘”的叫,聽盧夫人一說,這才想起來,盧夫人收了如夢作義女,他們現在已經是兄妹了。柳如夢說:“娘,這個不怪哥哥,是我……”曾可以也搶著說:“妹妹,是我不好。”盧夫人笑道:“看到你們兄妹這麽謙讓,為娘的心裏高興。好了,不說這個了。如夢,你把咱們做的點心,給他拿點嚐嚐。”曾可以驚訝道:“娘,你們還做了點心?”盧夫人說:“是你如夢妹妹,她不知從哪裏學來,也已經教會我了。一會給你嚐嚐怎麽樣。”


    柳如夢去廚房拿點心。曾可以便坐到桌邊等著。一旦閑坐下來,曾可以心中忽又想起了司馬相的事,不由得又發起呆來。盧夫人見了,並不去打攪他,開始做自己手裏的針線活。柳如夢端了一碟點心進來,輕輕放在桌上,見曾可以在發呆,輕聲說道:“點心來了。你嚐一下吧。”曾可以太入神,竟然沒有聽到。盧夫人抬頭看了他一眼,衝著如夢微笑。柳如夢也偷偷笑起來,她伸出手,輕輕捅了捅曾可以的手臂。曾可以這才迴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哦,妹妹,你……哦,點心是吧,我嚐一塊。”說著趕緊抓起一塊點心,整個放進嘴裏,把腮都撐得鼓鼓的。柳如夢掩口笑了起來。盧夫人也笑了。曾可以胡亂嚼了幾口,點著頭嗚嗚地說道:“嗯,好吃,好吃。”盧夫人說:“以兒,你平時倒也穩當,今天怎麽毛毛愣愣的?”柳如夢遞過茶水。曾可以這迴小心地接了,先把嘴裏的點心咽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擦了擦嘴,才說道:“孩兒今天失態了,讓如夢……如夢妹妹見笑了。”柳如夢說:“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麽呀。”


    盧夫人問道:“以兒,你今天是怎麽了?有心事?”曾可以搖頭道:“沒,沒有。”盧夫人說:“唉,從你進門我就看出來了,你剛才還在發呆呢。你有什麽事,不妨跟娘說說,雖然娘未必能幫得上忙,但是總好過你一個人憋在心裏。”盧夫人深居簡出,從不過問江湖事。以往曾可以心中有煩惱,也經常會到母親這裏念叨念叨,聽母親輕聲勸慰幾句,心中確能寬慰不少。柳如夢也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家閨秀,跟盧夫人是同一類型,自然對江湖上的事也沒什麽興趣。曾可以看了看母親,又瞅了瞅如夢,想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唉,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有件事,爹爹有意瞞著孩兒,讓我一時想不通。”盧夫人也有些驚訝:“你爹不是向來鼓勵你跟著他做事麽?什麽事還會瞞著你?”曾可以說:“以前爹有什麽事都會跟孩兒說,就算不跟孩兒商量,也不會瞞著我。但是這次卻像是故意不讓我知道。”柳如夢在一旁說道:“也許是伯父覺得那件事給公子沒關係,用不著讓你知道吧。”柳如夢雖然認了盧夫人做義母,但是還不習慣與曾府其他人建立聯係,所以仍管曾梓圖叫伯父,還偶爾管曾可以叫公子。盧夫人說道:“如夢說得對。你爹自有他的主張,你何必事事都要過問?別想那麽多就行了。”曾可以說:“可是,這次的事,事關重大,我覺得爹應該讓我知道。”盧夫人問:“到底是什麽事啊?讓你這麽當真。”


    曾可以說:“爹爹抓住了北冥教的教主司馬相,就關在咱們家裏。”“司馬相?”盧夫人似乎愣了一下。曾可以沒有注意母親的反應,繼續說道:“他隻讓胡大寧遮掩看守,卻故意不讓孩兒知道。甚至我試著問過,他也隻字不提。您說,爹是不是信不過了?”盧夫人呆了一會,放下手裏的活計,從床邊站起來,緩緩走到曾可以的麵前,盯著他問道:“你剛才說,你爹抓了誰?”曾可以說:“北冥教的教主,司馬相。”盧夫人無力地坐下來,半晌沒有言語。柳如夢關切地問道:“娘,您怎麽了?”盧夫人轉過臉去,輕輕擺手道:“我沒事,沒事。”曾可以和柳如夢麵麵相覷,都不知道怎麽迴事。


    過了一會,盧夫人轉過身來,問道:“你剛才說,你爹一直瞞著你。那你是怎麽知道的?怎麽就能斷定那個是……是司馬相?”曾可以說:“我先是發覺胡大寧行動詭異,後來就調開他,這才發現了關押的地方,那個……”“這麽說,你見過他了?”盧夫人打斷曾可以的話,盯著他問道。曾可以點頭道:“見過了,我偷偷去過兩次,後來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盧夫人問:“那個人長什麽樣子?”曾可以說:“他高高大大的,說話聲音很響。至於長什麽樣,洞裏太暗,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倒有幾分英雄氣,不愧是一教之主。”


    盧夫人沉默一會,說道:“以兒,你一定要想辦法保住這個人!不要讓你爹傷害他!”曾可以一愣:“娘,您一向不過問這種事的。今天怎麽……”盧夫人解釋道:“你和你爹做的事,娘是沒有興趣知道的。不過你剛才說這個人,他……他是什麽教的教主嘛。”柳如夢提醒道:“是北冥教。”盧夫人說:“對,他北冥教的教主。娘雖然不知道北冥教是怎麽迴事,但人家好歹是一教之主,一定也有不少的手下。你們一旦把他害了,惹到了北冥教,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你和你爹都有麻煩。”曾可以點了點頭:“娘說的極是。我想我爹也知道其中的輕重,所以才沒有直接把他殺了,而是暫時關在府中。”盧夫人繼續說道:“你爹瞞著你,不想讓你知道,咱們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想法。所以你要多留心,千萬不要讓你爹做傻事。”曾可以看母親也開始擔心此事,趕緊安慰道:“娘,您放心吧。不會出什麽事的。”盧夫人還是不放心,又說道:“你可一定要記住娘的話,千萬保住那個人。不然娘這心裏就不踏實了。”曾可以為了讓母親安心,隻得再三保證:“好的,孩兒都記下了。您就放心吧。”


    柳如夢見盧夫人似是有些累了,便扶著她走到床邊。盧夫人輕輕捏著太陽穴,似是有些難受。柳如夢趕緊扶她坐下,關切地問道:“娘,您怎麽了?不舒服麽?”盧夫人說:“忽然有些頭疼,不要緊,我躺一會就好了。”說著便慢慢躺在床上。曾可以暗自後悔,早知道說出司馬相的事會驚擾母親,就不說了。他走到床邊,剛要開口問候。盧夫人見了,輕聲說道:“你不用大驚小怪的,迴去也不要跟你爹說。我沒事,躺一會就好了。你不用在這裏陪我了,趕緊迴去吧。記住娘的話,千萬要保住那個人!”曾可以順從地點了點頭,又勉強安慰了幾句,便告辭迴去。


    柳如夢送曾可以出門。曾可以囑咐道:“如夢,辛苦你好好照顧我娘。”柳如夢說:“公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咱娘的。”聽她說出“咱娘”,曾可以心中一蕩,深情地望著柳如夢。柳如夢羞怯地低下頭去。曾可以發覺自己又失態了,趕緊說道:“妹妹快進去吧。我走了。”說完,轉身快步走了。柳如夢目送他離去,關好門,迴到屋中繼續照顧盧夫人。


    一直沒有柳如夢的消息,吳秋遇心裏著急,又無意中發現司馬相被曾梓圖囚禁,心中又多了一件事,有點悶悶不樂。小靈子看出吳秋遇的心事,開口問道:“秋遇哥哥,你又在想司馬相的事了?”吳秋遇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自己想也沒用,可是又總忍不住去想。”小靈子說:“這個事古怪太多,你是想不明白的。”吳秋遇不解地看著小靈子。小靈子解釋道:“你想啊,為什麽司馬相會忽然來到城裏?他本該留在北冥教的掛月峰總壇坐鎮的。為什麽他要一個人來?連他最信任的路大長老和彭大哥都不帶著。他為何要親自去偷襲盧夫人的住處?這種事派一兩個長老帶人去就夠了。還有,他武功那麽高,怎麽會被曾梓圖輕易擒住?曾梓圖怎麽知道司馬相會來,還提前做了埋伏?更加不可思議的,在小竹林,司馬教主為什麽要對青衣堂的人下手?那可是他的親信屬下。”吳秋遇剛才隻顧著想司馬相的被囚禁的事,聽小靈子這麽一說,覺得其中確實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小靈子勸道:“秋遇哥哥,這個事你就不要多想了,咱們弄不明白,也管不了。倒是如夢姑娘的事,咱們得另想辦法。每次咱們問起,曾家的人就支支吾吾,我看咱們也問不出什麽。既然指望不上他們,咱們幹脆自己去找吧。”吳秋遇看著小靈子,點了點頭。小靈子說:“咱們現在就走吧。免得在這裏左右為難,空耗時間。”吳秋遇也同意。兩個人便簡單收拾了東西,去向曾梓圖辭行。


    曾梓圖正在大廳和胡大寧談事情,見吳秋遇和小靈子進來,趕緊招唿他們坐下。吳秋遇和小靈子隻是來告辭的,因此相互看了一眼,並不就座。曾梓圖愣了一下,開口問道:“秋遇呀,你們有事?”吳秋遇和小靈子這才把要走的事說了。他們兩個已經多次提出要走,曾梓圖這次不再強留,好歹客氣了幾句,便帶著胡大寧給他們送行。吳秋遇臨走還特意拜托曾梓圖,請他代為向婉兒小姐轉達感謝之意。


    曾婉兒正在房中看書。秋香急急忙忙跑進來,一進門就喊道:“小姐,不好了。”曾婉兒起身問道:“怎麽了,秋香?出什麽事了?”秋香仍喘著說道:“秋遇公子……秋遇公子和小靈子,他們……他們要走了。”曾婉兒一驚,抓住秋香的胳膊問道:“他們現在在哪兒?快帶我去!”秋香說:“他們已經去向老爺辭行了。”曾婉兒顧不得多說,急急忙忙跑出門去,連手裏的書都忘了丟下。


    吳秋遇和小靈子離開之後,胡大寧問曾梓圖:“曾公,這次為何不再留住他們?”曾梓圖說:“他們早就要走,恐怕是心意已絕,咱們不便強留。”胡大寧惋惜道:“秋遇公子走了,咱們少了個得力幫手啊。”曾梓圖望著吳秋遇他們離去的方向說道:“他已經幫了咱們不少了。北冥教的朱通已然來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大的威脅,咱們暫時不需那麽多幫手。他們不是江湖中人,就由他們自在去吧。”胡大寧說:“我隻是覺得,他有這樣一身好武功,整天隻是跟著那個小丫頭閑逛,可惜了。”曾梓圖迴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小靈子聰明伶俐,好奇心盛,在府裏待久了難免節外生枝。”胡大寧也忽然想到了,小聲問道:“您是怕他們發現……”曾梓圖趕緊示意他不要說出來,然後輕聲說道:“此時不便留他們在此。日後若有用處,再找他們迴來就是了。”胡大寧暗自佩服曾梓圖考慮周全。


    這時,曾婉兒急匆匆趕來,不見吳秋遇和小靈子,隻見曾梓圖和胡大寧站在大廳門口,於是上前問道:“爹,秋遇公子呢?”曾梓圖說:“他們有事,一起來道了別,剛剛走了。”曾婉兒一跺腳:“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曾梓圖笑道:“秋遇公子心裏想著你呢,剛才還特意托我向你轉達感激之意。”曾婉兒問:“他們走了多久了?”曾梓圖說:“剛走,估計還沒出大門吧。你看我們還沒來得及進去。”曾婉兒顧不得再跟爹爹多說,急匆匆去門口追趕吳秋遇。


    吳秋遇和小靈子剛出大門口。曾婉兒從後麵追上來,看到吳秋遇,急忙喊道:“秋遇公子——,等一等——”小靈子停下腳步,嘻笑道:“人家曾小姐舍不得你,已經追來了,看你怎麽辦吧。”吳秋遇迴身看著曾婉兒跑上來,嘴上說道:“婉兒小姐,我們要走了。剛才去找你道別,你不在。我們剛剛跟伯父辭行。”曾婉兒微微喘著,氣息未平就忙著問道:“你們怎麽忽然要走?什麽事這麽急?”吳秋遇說:“我們要去找如夢。”曾婉兒一聽是這個事,稍稍安心了一些,趕緊勸道:“你們可以繼續住在這裏,慢慢打聽啊。為何一定要走呢?”小靈子怕吳秋遇一時說不清楚,最後再被迫留下來,於是搶著說道:“我們已經在府上住了這麽多天了,承蒙曾小姐和伯父收留照顧,實在不好意思再打擾了。一直沒有如夢姑娘的消息,秋遇哥哥很著急,我們想出去找找。”


    曾婉兒明知柳如夢在哪卻故意不說,心中是有虧的,因此不好在這個事情上多勸,於是問道:“那你們打算在何處安身?”吳秋遇剛要說出漁陽客棧,小靈子趕緊搶著說到:“嗨,我們走到哪裏算哪裏,哪有固定住處。如果今日找不到,說不定就離開薊州城了,後麵去什麽地方還不知道呢。”曾婉兒聽說他們要離開薊州,心中萬般不舍,但是又找不出很好的理由挽留,情急之下望著吳秋遇問道:“秋遇公子,以後我們還能見麵嗎?”“我……”吳秋遇不知如何迴答。小靈子說:“我們都在外麵闖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遇見了。”曾婉兒道:“希望你以後還到薊州來,我……等著你。”吳秋遇看了一眼小靈子,點頭道:“嗯,我們還會來的。”小靈子微微一皺眉,在一旁說道:“秋遇哥哥,咱們該走了。”然後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別叫曾小姐在門口難過了。”便轉身先走出兩步。吳秋遇衝著曾婉兒一拱手:“婉兒小姐,你迴去吧。我們走了。以後咱們還會再見麵的。”曾婉兒心中不舍,眼裏幾乎轉出淚花來,幾乎是哽咽著說道:“你一定要再來,我等著你。”吳秋遇點了點頭,說了聲“小姐迴去吧”,便轉身去追小靈子。曾婉兒目送二人走遠,直到他們消失在街頭的人流之中,才揉了揉眼睛,快步跑進門裏。


    曾可以從母親那裏迴來,心情好了許多,一路上迴想著柳如夢溫柔的聲音和甜美的笑容,心裏有說不盡的歡喜,臉上始終笑容燦爛。被如夢勸了幾句,他已經不再那麽糾結父親瞞著自己的事了。進到府裏,他忽然想起白鹿司偷聽的事,特意去白鹿司的住處查看虛實。白鹿司正跟蒙昆等人談笑,見曾可以進來,若無其事地上前打招唿。曾可以不便多問,便在那裏與眾人隨便閑聊了幾句。他正要迴自己的房間,蒙昆忽然問道:“公子,吳秋遇跟那個小靈子真的走了?”曾可以一愣:“你們聽誰說的?”蒙昆說:“柯老三說的,他說他們剛剛跟曾公辭行。怎麽,公子也不知道這個事?”曾可以道:“我剛剛出去了一趟,還沒聽說這個事。那好,你們繼續聊著,我去前麵問問。”說完,便轉身出來。


    曾可以一直擔心柳如夢萬一見到吳秋遇就會隨他而去,如果吳秋遇真的走了,那自己和柳如夢的事就少了最大的威脅,所以他馬上就去找爹爹核實此事。在曾梓圖那裏確認了吳秋遇已經離開的消息,曾可以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得表麵上假裝惋惜一陣子。從大廳一出來,他就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剛剛從母親那裏迴來,現在去找如夢,顯然是說不出理由,可是他此刻正在興奮之中,一心要找人說說,於是就向妹妹的住處走去。


    吳秋遇和小靈子走了,曾婉兒正在房裏傷心難過。秋香知道是怎麽迴事,在一旁耐心地照顧著,並盡力勸慰小姐。曾可以走進門來,見婉兒在屋裏,便開口問道:“妹妹,秋遇公子走了,這個事你知道嗎?”曾婉兒扭頭看了他一眼,悻悻地說道:“他走了,你當然開心了!”曾可以稍稍愣了一下,馬上醒悟過來,暗怪自己太冒失了,竟然一時興奮,忘了妹妹對吳秋遇的心思。他尷尬了一會,趕緊改口安慰道:“妹妹先別忙難過,我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派人跟著他們,看看他們要去哪裏。”曾婉兒剛才隻顧著急了,還真是忘了這個,於是急忙說道:“哥哥,你手下人多,幫我安排吧。求求你了。”曾可以說:“妹妹放心,包在我身上。”曾婉兒起身推著哥哥,催促道:“你現在就去嘛!”曾可以笑道:“好,我現在就去。”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


    曾可以正愁沒處打發白鹿司呢,從婉兒那離開以後,就去找了白鹿司,讓他帶人去尋找吳秋遇和小靈子的下落。不過他的心思跟妹妹並不相同,他囑咐白鹿司一旦找到那二人便盯住他們,目的是防止他們會撞到盧夫人和柳如夢的住處去。當然了,他並沒有把母親的住處告訴白鹿司,隻是讓他注意吳秋遇的去向,一旦他在城中活動太多,便及時派人迴來報信。白鹿司簡單準備了一下,便帶人走了。曾可以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盧夫人自從得知曾梓圖囚禁了北冥教的教主司馬相,心中一直憂鬱不安,竟似病了一般,臥床不起。柳如夢在旁邊照顧著,好言勸慰:“娘,那些事讓他們去管就好了,您何必跟著操心?”盧夫人說:“旁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那個人……他……他是北冥教的教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擔心……北冥教的人結夥找上門來,曾家就會有大禍。”柳如夢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當初吳秋遇帶著她護送馬鐵腿夫婦上嵩山,遭遇黃河幫的劫殺,雖然當時把黃河幫的人打退了,但是也就此結怨,後來一次又一次地被黃河幫的人追殺算計,連翻遇險,好幾次險些喪命。北冥教聽上去也像是一夥不小的勢力,如果他們的教主被害了,那肯定要全夥來尋仇,到時候可真是不小的禍事。柳如夢心裏這樣想著,可是嘴上不敢這麽說,還得盡力安慰盧夫人:“公子辦事向來穩重,伯父也謹慎持重,我相信他們會有分寸的,應該不至於出事。”盧夫人看著如夢,安靜了一會,忽又歎道:“唉,我還是不放心。”柳如夢說:“娘要是還不放心,過兩天再叫人把公子找來,再囑咐囑咐。您現在隻管好好保養。”


    吳秋遇和小靈子離開曾府,正在街上走著,忽然看到前麵來了一夥人。吳秋遇認出是他們是海鯊幫的人,在曾府牆洞裏見過那個孫承也在其中,他趕緊拉著小靈子躲到一個瓜果攤旁邊。孫承瞥見了閃過的身影,還往那邊看了一眼。眼看著海鯊幫的人走了過去,吳秋遇和小靈子稍稍鬆了一口氣。卻見孫承忽然停下腳步,迴頭仔細看了幾眼,也認出了吳秋遇和小靈子,馬上對身邊的人招唿道:“停下,抓住那兩個人!”吳秋遇和小靈子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趕緊從瓜果攤旁轉出來,撒腿就跑。孫承帶人緊緊追趕。


    此時是午後,街上人多。吳秋遇和小靈子使不出追風架子,又得避免撞到行人,一時也甩不脫後麵的人。海鯊幫的人可不管那麽多,在街上橫衝直撞,撞翻了無數的貨攤,推倒了不少的行人。吳秋遇和小靈子與兩個人擦身而過,匆匆跑了過去。那兩個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在穿芳峪救過小靈子的顏秀清。她身旁的是個老者,看上去骨骼硬朗,氣宇不凡。顏秀清迴頭看了看,認出了小靈子和吳秋遇,不禁輕輕叫了一聲“小靈子”。不過小靈子並沒有聽見,已經跑遠了。


    這時候,海鯊幫的人已經追了上來。看到顏秀清和那老者走在路中間,跑在最前麵的人罵了一聲“滾開”便直接向二人的中間撞了過去。顏秀清急忙向旁邊閃開,左手握著劍鞘,右手就握到了劍柄上。那老者卻並未躲閃,隻抬手將那人攔住。那人是跑著撞過來的,沒想到胸部被老者的手掌一捂,竟然向前動彈不得。老者微微一笑,衝他說道:“朋友,走路小心些。撞到人可不好。”那人愣了一下,抬手便要打出。老者手上輕輕一推,那人便後退出去,險些和後麵的人撞到一起。


    孫承一驚,上下打量了老者幾眼,又看了看顏秀清,見她手裏已經把寶劍拔出了一半,知道這父女二人都是武林中人,而且剛來老者那一手看似輕描淡寫,但是其功力不可小覷。不知對方是何來路,也不敢貿然衝撞,孫承便招唿眾人從旁邊繞了過去,繼續追趕吳秋遇和小靈子。


    吳秋遇和小靈子一路跑上府君山。城外人少,二人使起追風架子,馬上健步如飛。看看後麵海鯊幫的人已經被甩掉,二人漸漸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小靈子說:“想不到那個孫承還沒走。海鯊幫的人到這裏幹什麽?”吳秋遇想了想,說道:“也許是上一次勾結裘如龍他們事情沒有辦成,自己還被關到牆洞裏,這次是帶了人來找曾家的人報仇。”小靈子搖了搖頭:“我看不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曾家雖然一度解散了,但是現在人都迴來了。他們就那幾個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吳秋遇說:“也許他去叫人的時候,還不知道曾家的人都已經迴來了。”小靈子不想在這個事上再花心思,於是說道:“好吧,就算是這樣吧。秋遇哥哥,憑你的本事,根本用不著怕他們呀,咱們剛才跑什麽?”吳秋遇說:“我不想跟他們打。而且,一旦打起來,婉兒小姐他們又該知道咱們的去向了。你不是說要防著她派人跟蹤咱們嗎?”小靈子聽了,驚喜地笑道:“秋遇哥哥,你變聰明了!”吳秋遇被她一誇,也得意地笑了。小靈子問:“那你說說,咱們現在去哪兒?”


    吳秋遇想了一下,說:“靈兒,我教你一些武功吧。萬一咱們走散了,也好保護你自己不受人欺負。”小靈子說:“好啊。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學會。”吳秋遇說:“你那麽聰明,一定能學會的。追風架子不就是很容易就學會了嗎?”小靈子笑道:“那是逃跑的本事,我當然用心了。練武功,我也不學那些打人的,你隻教我怎樣不被人打到就好了。”吳秋遇說:“我師公創立的那套隨心所欲手,講究身法靈活,閃轉自如,在得到師公親自指點之前,我不懂發力,隻會躲閃,倒也可以作為保命的本事,現在正好教你。”小靈子欣喜道:“我就要學那個。我看過你跟蒙昆他們周旋,果然好用。”


    兩個人找了一塊隱蔽而且平坦的地方。吳秋遇便開始教小靈子一些基本的身法。小靈子天資聰明,而且相當用心,因此很快掌握了其中的要領,不到半日,已能連貫地耍上幾招。吳秋遇見小靈子學得如此之快,便一口氣多教了她幾個動作。小靈子一一學了,漸漸對武功招式有了感覺。吳秋遇很高興,知道用不了幾天就可以讓小靈子開始學隨心所欲手的招式了。uu看書.ukanshuc


    天黑了,兩個人才悄悄迴到城裏,住進了漁陽客棧。那裏有他們訂好的房間。由於在城裏發現了海鯊幫的人,兩個人便住在一起,以防不測。接下來的幾天,吳秋遇繼續到府君山傳授小靈子武功。小靈子進步很快,幾天下來,至少有兩個招式已經用得很順手。小靈子很開心,吳秋遇也很高興。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吳秋遇也給小靈子說一些打坐吐納的事,小靈子覺得好奇便盤坐嚐試,沒想到竟然漸漸能有感覺。原來,在掛月峰下,吳秋遇給北冥教紅衣堂的小紅運功治病的時候,由於男女有別不便直接接觸,便由小靈子在中間傳遞。吳秋遇送出的真氣經過小靈子身上的時候,無意中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使小靈子具有了很多人需要修行多年才能有的便利。當然,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吳秋遇隻當是小靈子聰明,悟性高,是她自己學會了。


    小靈子在休息的時候突發奇想,拿起一塊帶尖的石塊,在旁邊的巨石上劃下幾個字。由於她力氣小,字跡不是很清楚。她看了看,覺得不滿意,又讓吳秋遇用力刻深了一些。吳秋遇看著那幾個字念道:“秋靈練功處。”小靈子得意地問道:“怎麽樣?”吳秋遇問:“為什麽叫秋靈練功處?你原來姓秋?”小靈子看了他一眼,說:“我是靈,你是秋,咱們兩個在一起就叫做秋靈。這可是我讓著你的。”吳秋遇一聽,恍然大悟,也開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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