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越山醉酒處理了胡全有到任府打劫的案子,受到知府的獎賞。待事情一了,便趁著大人高興,告幾天假,說要到登封看一位老朋友。知府大人恩準了。


    鄭越山騎馬來到登封縣城,一眼看見趕著馬車的吳秋遇,圈馬上前問道:“是你?前幾日還在洛陽任家莊,今天怎麽又跑到這來了?”吳秋遇點了一下頭,算是致意,說:“我是閑人,隨便走動。鄭捕頭也到這裏辦事?”鄭越山笑道:“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你。我辦完了任府的案子,大人高興,便放我兩天假。我到這來看一位故人。好,不多說了,我先走了。”說完便騎著馬走了。


    任如夢從車裏撩起簾子,問道:“剛才是誰呀?”吳秋遇說:“是洛陽的鄭捕頭。前些天胡全有到府上鬧事,就是他把人帶走的。”“哦。”如夢對這個人沒興趣,往左右看了看,說:“咱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吧。”吳秋遇點頭說了聲“好”,便趕著馬車,留意著哪裏有客棧。


    鄭越山來到登封縣衙,正見自己的熟人在門裏來迴走動,他高聲叫道:“杜仲老弟,我來看你了。”杜仲一抬頭,見是鄭越山,喜出望外,趕緊迎上來說道:“老鄭,你怎麽來了?我正想你呢。”鄭越山說:“算了吧,你想我不到洛陽找我去?我可是專門請了假,大老遠來看你了。”杜仲連連拱手:“多謝,多謝。裏麵請。”鄭越山跟著杜仲進了簽押房。杜仲招唿他坐下,給他倒水。鄭越山在屋子裏掃視了一下。杜仲見了,說道:“唉,你將就一點吧。這跟洛陽的府衙可沒法比。”鄭越山笑了笑,說:“老弟受委曲了。”杜仲無奈地說道:“有什麽辦法?你倒還好,好歹還能留在府衙。我被發配到這小地方來。”鄭越山說:“都一樣,都一樣。”


    又寒暄了兩句,鄭越山忽然問道:“你剛才在外麵來迴溜達什麽呢?”杜仲這才想起正題來:“嗨,見到你來,我光顧了高興了,倒把正事給忘了。知縣大人不在,我在等他,有重要的事請示。”鄭越山問:“出什麽事了?我沒有耽誤你吧?”杜仲笑道:“哈哈。沒有沒有。剛才我說正想你呢,你可能不信。這件事跟你也有關係,我正想著找你幫忙呢。你看。”說著從桌上拿起一件東西,遞給鄭越山。鄭越山伸手接了,不禁一愣:“樹皮?”杜仲說:“看那麵。”鄭越山把樹皮翻過來,看到上麵刻著字:夜明珠被嵩山派金大堅藏在房中達摩像後——柳正風。鄭越山一驚,看著杜仲:“這上麵寫的,是真的麽?”杜仲說:“我也是剛剛看到,說是昨天夜裏有人扔進縣衙院子的。”鄭越山想了想,說道:“看來,柳少俠已經查明了真相。他還真是被人陷害的。這麽說,這個案子終於可以了了,老弟也不用在這小縣衙受委曲了。”說到這裏,他眼裏放光。杜仲說:“若真是如此,咱們的苦日子就到頭了。”鄭越山一下子站起來,說:“那還等什麽?上山去抄吧。”杜仲說:“我正在合計這個事呢。嵩山派好歹也是一個江湖幫派,好幾十口子都是拿刀舞劍的,怎麽能說抄就抄?兄弟我一個人沒有把握,所以才急等著知縣大人迴來商量。”鄭越山說:“那倒也是。不知這嵩山派有多少好手?”杜仲說:“要說好手,倒是也沒幾個。前任掌門去世之後,柳少俠又被逼出走。我聽說現在的掌門盛四海沒多大本事,他那個大師兄金大堅更是個草包。這樣的師父,估計也教不出什麽好徒弟。”鄭越山笑道:“那就好辦了。咱們哥倆一起去。”杜仲說:“我正算計著派人去請哥哥呢,沒想到你自己就來了。咱們還真是心有靈犀。”鄭越山說:“那是。你說吧,想怎麽幹?”杜仲說:“光是縣衙裏的捕快,可能人手不夠。我想請知縣大人到守備營借調幾十個官兵,最好有弓箭手。這樣咱們哥倆帶人去查抄,應該說十拿九穩了。”鄭越山點了點頭,忽然又說道:“現在咱們都沒有見到柳少俠,還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他送來的。為免消息有誤撲個空,反落人口實,我看咱們得先派人進去摸個底。”杜仲說:“哥哥說得有理。我們都是本地人,難免被他們識破。正好你來了,不如就勞煩哥哥走一趟。”鄭越山點頭道:“可以。不過得找個合適的由頭,不然也很難拿到憑據。”杜仲說:“我聽說金大堅是個貪財吝嗇的主。這樣吧,我出麵去找錢莊當鋪借一些珠寶,哥哥隻說有子弟要拜師,是去送禮的,不怕他不上鉤。”鄭越山點頭讚成。


    正在這時,知縣大人迴來了。杜仲讓鄭越山稍坐,他趕緊去稟報大人。知縣聽說有機會破獲貢珠失竊的大案,興奮地不得了。前任知縣本來是想貢獻夜明珠巴結皇上,沒想到珠子丟了,他禮沒送成,反倒因此丟了官。如今有機會把夜明珠找迴來,自己升官發財指日可待,他怎能不激動。知縣大人馬上寫了條子,交給杜仲,說:“你拿著這個去守備營借兵。珠寶的事我來解決。準備好了,你們今天就上山。”杜仲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高高興興來告知鄭越山。


    吳秋遇和如夢連著問了好幾家客棧,都已經客滿,據說這幾日來少林寺和封祀壇的客人特別多。二人無奈,隻得繼續往偏僻的地方找,希望那裏的客人能少一些。看到前麵有一家“歸來客棧”,便試著進去詢問。


    店裏不見掌櫃的,隻有一個夥計打扮的人正在擦桌子,聽到有人進門便停下手裏的活,迎了上來,看樣子年歲已經不小了。吳秋遇問:“請問這裏還有房間嗎?”那夥計說:“你們來得還算巧,我們這還剩最後一間客房。”“隻有一間?”任如夢麵露難色。


    夥計看了一眼任如夢,忽然嚇了一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叫吳秋遇和任如夢一時摸不著頭腦。夥計又多看如夢了兩眼,才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自己搖了搖頭,見吳秋遇和如夢都在驚訝地看著他,趕緊解釋道:“我還以為見到了熟人。看錯了,看錯了,客人莫怪。這裏就剩一間客房了,你們住是不住?”


    吳秋遇跟如夢說:“要不然咱們就住這吧。”如夢小聲道:“隻有一間怎麽行?咱們再到別處看看吧。”這時候一個婦人走出來,瞟了一眼兩個人,酸溜溜說道:“呦,小娘子,都已經跟人家私奔了,還講究什麽呀?我是過來人,這個都懂的。看你們也是外地來的,反正也沒人認得,怕什麽呀?”任如夢臉上一紅,不高興地看了那婦人一眼。那婦人說:“呦,還害羞呢。這有什麽呀?我跟你們說,要出來就堅決一點,不用瞻前顧後的。夥計,帶他們去看房間。”“好嘞,老板娘。”夥計應了一聲,又對吳秋遇說,“走吧,別再猶豫了。一會再有人來,可就連一間都沒有了。”吳秋遇小聲對如夢說:“一間就一間吧。咱們剛才問了好幾家,都已經客滿。還好這裏剩了一間,先住下再說。”任如夢沒再說什麽,但是心事重重。夥計見姑娘沒再反對,知道是默許了,便帶著他們去看房間。老板娘格格笑了兩聲,迴自己房間去了。


    準備妥當,杜仲和鄭越山帶著十幾個捕快和五十名官兵上了太室山。這些官兵中有十個弓箭手,是杜仲專門要求的。眼看離嵩山派的大門已經不遠,杜仲叫人停下,與鄭越山約定了進攻的信號,便帶人在附近埋伏下來。


    此時的鄭越山扮作一個客商,背著一個包袱向嵩山派的大門走去。門口的兩個嵩山派弟子見有人來,上前把他攔住,問道:“幹什麽的?我們這裏不是寺廟,不接待客人。”鄭越山說:“我是來找金大俠的,聽說他武功了得,想給小兒拜個師父。”守門弟子看了看他,說:“你是替兒子來拜師的?”鄭越山說:“是啊。你看,我連拜師的禮物都帶來了。”那弟子看了看他身上的包袱,好像有些分量,便對另外一個說:“師弟,你帶他去找大師伯吧。”另外一個是金大堅的弟子,高高興興地把鄭越山讓了進去,說:“走,我帶你去見我師父。”


    鄭越山跟著嵩山派弟子轉來轉去,來到金大堅的居舍外麵。那弟子先走到門前迴稟:“師父,有客人了。說是來替他兒子拜師的,還帶了禮物。”金大堅打開房門,看了看鄭越山,又看了看他手裏的包袱,臉上露出笑容:“嗬嗬,進來吧。”鄭越山心中暗罵:“果然是個貪財的小人。”又不得不作出恭恭敬敬的樣子點頭哈腰,進到屋裏。那弟子很懂規矩,把門帶好之後就乖乖地走了。


    金大堅自己坐下來,也不招唿鄭越山落坐,開口說道:“我不輕易收徒弟的。”鄭越山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特意帶著禮物先來拜見,還請金大俠破個例。”說著把手裏的包袱輕輕放在桌上。金大堅看了一眼,問道:“都是什麽東西啊?”鄭越山趕緊把包袱打開,嘩啦啦露出一堆金銀珠寶來。這些都是知縣大人跟夫人商量,從家裏要來的家底子。金大堅見了,心花怒放,剛要伸手去拿,忽然又想到應該矜持一下,急忙把手收迴來。鄭越山看在眼裏,更是鄙夷,嘴上卻堆笑道:“不知這些金大俠可看得上眼?”金大堅掩飾不住耐心的歡喜,連說:“看得上,看得上。”鄭越山見了心中暗喜,又故意說道:“我這次來得實在匆忙,隨便拿了一些,都是些不值錢的。如果您不滿意,我家裏還有很多?”金大堅一聽還有,眼裏都放出光來,忙招唿客人坐下,湊進問道:“家裏都有啥?”鄭越山說:“那東西可多了,不過呢,我倒不是很懂,反正有了就收著。也不知道金大俠喜歡什麽。如果您這有什麽愛好,讓我開開眼,我好迴去照樣拿來。”金大堅聽了,滿心狂喜,也顧不上多想,便要到字畫後麵拿東西。他的手剛摸到一張畫,又忽然停下,迴頭對鄭越山說:“你先轉過臉去,閉上眼睛。”鄭越山心中暗笑,依他所言。金大堅拿出一件羊脂白玉的如意,迴到桌前,笑著問道:“這種東西,家裏有嗎?”鄭越山說:“這個呀,有啊,好幾十件呢。您就喜歡這個呀,那太好辦了。我現在就迴去拿,有個十天半月的就迴來了。”金大堅一聽這個在他家裏還屬平常,往返一次需要十多天,有點不甘心,於是又讓他閉上眼睛。這次終於去《達摩伏虎圖》後麵把夜明珠取了出來。鄭越山見了,心中大喜,卻不敢叫金大堅看出來,隻是說:“這個東西倒是稀罕,我家裏也隻有一顆。您要是喜歡,我也一並拿來。”金大堅欣喜若狂:“好,好。”


    鄭越山站起身,說:“那這個事咱們就說好了。您可不能反悔呀。”金大堅忙說:“不反悔,不反悔。你快去快迴啊。”鄭越山迴到門口,忽然又站住,迴頭說道:“哦,對了,我聽說咱們嵩山派不止您一位師父。我能不能見識一下您的武功,迴去也好跟小兒交代。要是他不喜歡,我好給他找別的師父。”金大堅有點慌了,忙說道:“他喜歡什麽?這個都好商量。”鄭越山說:“小兒一貫淘氣,也沒見過什麽世麵。他平時最喜歡什麽煙啊火的。”金大堅犯難了,他也不會什麽施煙噴火的功夫啊,又不願就此放棄,於是說道:“天底下哪有與煙火有關的武功?”鄭越山說:“這個我是外行。不過我想,不管什麽武功,隨便配上點煙火,小兒一定喜歡。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麽。隻要能哄他高興,樂意跟著師父習武,我就心滿意足了。”金大堅一聽,踏實了,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就給你演一個有煙有火的本事。你覺得怎麽樣他會喜歡?”鄭越山說:“你弄個火把,往天上扔,越高越好。”金大堅笑道:“這個容易。你等一下。”說著便進屋取了火石,又找來一支火把。


    “你看好了。”金大堅點著了火把,用力往天上一扔。大白天的,火焰在空中並不顯眼,在遠處根本看不見,鄭越山搖了搖頭。火把在空中飛到高處,又掉下來,落在地上。鄭越山說:“這個下來的時候得接得住才精彩。”金大堅暗自叫苦。鄭越山說:“哦,對了,火把容易燒手。那幹脆把火熄滅,留點煙也是一樣的。”金大堅點了點頭,上前把火把熄了,重新拋上天空。火把冒著灰煙在天空劃了一圈,掉下來。金大堅伸手接了,得意地說道:“這下怎麽樣?”鄭越山鼓掌道:“好,太好了。”


    杜仲在山腰看見信號,帶人闖了上來。嵩山派弟子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就紛紛被官兵和捕快看了起來。有機靈的弟子快步跑進來報告掌門。


    盛四海帶人衝出來,怒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光天化日的,要仗勢欺人麽?”杜仲說:“哼,我們奉命查抄盜竊貢品的賊窩。我勸你們不要跟王法對抗。”盛四海叫道:“什麽盜竊貢品?你血口噴人!”杜仲說:“無憑無據自然不會來找你。待會見了你的大師兄,問問他你就知道了。”


    金大堅也聽到動靜,這時候還不忘鎖了門,提著長劍,讓鄭越山跟他一起來前麵查看。一見現場官兵和捕快劍拔弩張,他已經料到大事不好,調頭就跑。鄭越山突然一伸手,從後麵抓住他的腰帶,將他拽了迴來。金大堅愣愣地看著鄭越山:“你……你……”鄭越山大笑道:“哈哈哈哈,我是洛陽府的捕頭,來捉拿你歸案的。”金大堅大驚失色,舉劍便砍。鄭越山急忙鬆了手,閃身避過,抽出藏在懷中的鐵尺,與他鬥在一處。


    這邊打起來,盛四海有點蒙了。杜仲一揮手,眾人便將盛四海圍了起來。盛四海並不敢輕易與官府對抗,連連後退,隻是僵持著,卻不敢動手。杜仲吩咐信得過的人,押著嵩山派的弟子去金大堅屋裏搜贓。


    金大堅本來就本事不濟,這些年又隻顧著斂財,疏於練功,身體發胖,早就廢了。不過二十多個會合,就被鄭越山在肩膀上拍了一尺,半個身子都麻了。鄭越山將他一腳踢翻,揪到杜仲麵前來。


    幾個搜贓的捕快迴來了,各自抱著一兩個木匣子。一個捕快上前迴道:“杜捕頭,搜到了。貢珠在這。”杜仲小心翼翼地打開木匣子看了看,又輕輕蓋好,交給捕快。他上前對盛四海說道:“盛掌門,贓物已經搜到了,你還又何話說?”


    盛四海愣愣說道:“這個,我不知情啊。不是說柳正風勾結賊人盜走了貢珠嗎?怎麽會在這?大師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金大堅此時無話可說,悶聲不語。杜仲說:“金大堅私藏貢珠,誣陷好人。這麽大的事,你敢說完全不知情?”盛四海說:“我真的不知道啊。”鄭越山看了一眼金大堅,故意對盛四海說道:“這麽說,私藏貢品、誣陷好人這兩個罪名,你是打算讓你大師兄一個人頂著了?”盛四海一臉無辜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曾參與。都是我大師兄幹的,你們把他拉迴去治罪吧。一切與我嵩山派無幹。”金大堅瞪著盛四海,嚷道:“盛老四!私藏貢品的事我認了,誣陷好人你也讓我一個人頂著,老子不服!”盛四海說:“你自己惹了禍,不要連累別人!誰叫你貪心不足?兩位捕頭,你們快把他帶走,要殺要剮,都按王法辦。我嵩山派絕不姑息!”金大堅罵道:“姓盛的,你好沒良心!你也不想想,你是怎麽當上掌門的?為了當上掌門,你把韓師弟推下山崖。為了當得安穩,你早就想把柳正風除之而後快。你真的相信柳正風盜走貢珠嗎?你不就想借這個由頭把他除掉嗎?還有淩季、陳唐,陳唐可是你自己的弟子啊,你都下得了手!不就是因為他們支持柳正風當掌門嗎?”盛四海渾身發抖:“你……你……都是你慫恿的!是你!”金大堅冷笑道:“哪次不是你親自下的手?你現在還想撇幹淨?我呸!”


    杜仲本來還有所顧忌,聽了金大堅的訴說,知道這盛四海真的不是什麽好人,也就可以放開手腳了,上前一步,說道:“盛四海,你束手就擒吧。有理跟他到衙門去辯。”盛四海往後退了一步,說:“不,我不去!”杜仲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上!”


    四個捕快將盛四海圍住,上前拿他。盛四海知道自己到了衙門不會有好下場,事到如今,不動手也不行了,索性拚個魚死網破。好歹他是嵩山派的掌門,武功還是有的,四個捕快根本奈何不了他。杜仲叫了聲“你們退下”,便跳上前去,親自與盛四海交手。二人纏鬥良久,盛四海以死相博,杜仲一時也無法取勝。鄭越山看得心急,現在是抓差辦案,又不是武林對決,顧不得什麽江湖規矩,他將金大堅交給官兵看守,便也衝上去對付盛四海。


    盛四海自知不敵,忽然冒死向前衝撞了一下,將杜仲逼開,然後趁機跳出圈外,撒腿就跑。杜仲和鄭越山趕緊帶人追趕。


    金大堅見兩個捕快都離開了,機會難得,突然出手打倒身旁的官兵,撿起長劍,向後山跑去。官兵也趕緊去追。


    丁不二躲在樹上,忽然看見盛四海被人追著向這邊跑來,悄悄跳了去來,蹲在樹後。待盛四海跑近,他突然送出一根樹杈,橫在路上。盛四海猝不及防,腳下踩翻,一下子絆倒在地。丁不二捂嘴一笑,轉身走了。他是賊,當然不願與官差見麵。


    杜仲和鄭越山趕上前來,將他製住。隻見這盛四海摔得著實不輕,頭臉都戧破了,已經有點神智不清。鄭越山撿起樹杈看了看,心中納悶:這顯然是人削斷的,故意絆倒盛四海,幫忙的會是誰呢?他馬上想到,應該就是柳正風。他喊了幾句:“柳少俠,現身吧。我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們來查抄嵩山派,給你洗冤了。”久久無人迴答。


    二人隻好先帶著盛四海返迴嵩山派,卻得知金大堅跑了。這迴杜仲留下收拾局麵,鄭越山問明方向,帶人去追。


    官兵很少上太室山,對這裏地形不熟。金大堅鑽來繞去,很快就甩開了官兵。迴頭見官兵在幾十步以外徘徊,金大堅暗自得意。他走了幾步,正美著,忽然發現有個人拿著刀攔住去路。金大堅大驚失色:“你,你是人是鬼?”來人正是柳正風。


    柳正風麵無表情地說道:“大師伯,你害得我好苦啊。”昨天遊傑迴來說已經把柳正風殺了,拋下山崖。金大堅以為柳正風已經死了,現在忽然見到他站在麵前,直嚇得心驚肉跳。直到看見地上的影子,他才明白,柳正風真是還活著。金大堅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不敢冒然動手,眼睛胡亂轉著,腦子裏想著逃生的法子,嘴上說道:“你沒死啊,太好了。我故意留下遊傑假裝殺你,其實是想讓他救你。這小子還行,到底明白我的心思。”見柳正風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顯然不信,金大堅又趕緊說道:“都是你師叔,是他要害你。你還不知道吧,當年就是他,親手把你師父推下山崖的。”柳正風一愣:“我師父是被推下山崖的?”金大堅點頭道:“是啊,是你師叔親手幹的。他一心想當掌門,為了這個,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假借門規要廢你武功,是他的主意。去官府舉報你,也是他派人去的。要害你的都是他呀,跟我沒有關係。咱們就叫他給騙了。”吳秋遇沒有心思聽他胡說,心裏仍想著師父墜落山崖的事。一直以為是師父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沒想到竟也是被人所害。


    金大堅見柳正風發呆,心中暗喜,他悄悄抬起長劍,猛地朝柳正風刺去。柳正風身上有傷,本就行動不便,想到師父又一時失了神,一驚之下想躲已然來不及了。長劍直插入柳正風的胸口。柳正風大叫一聲,胡亂砍出一刀。金大堅人頭落地,滾落山穀。柳正風也漸漸倒了下去。


    鄭越山聽到叫聲,帶著官兵跑過來。一見是柳正風重傷倒地,大唿一聲“柳少俠——”,趕緊叫人給他簡單包紮,吩咐人把他抬迴去。


    杜仲那邊已把嵩山派查封完畢。見到被抬迴來的柳正風,也是嗟呀不已。


    一戰告捷,帶來的人無一傷亡,除了貢珠,其他的金銀珠寶也搜出了不少,這次查抄可以說是大獲全勝。當即收兵迴去。官兵、捕快都想到即將有賞,一個個喜上眉梢,走起來都顯得輕快。隻有杜仲和鄭越山高興不起來。二人走在柳正風的擔架兩旁,心情沉重,默默無語。


    丁不二遠遠見了,直跺腳,也是唉聲歎氣,悄悄地跟著。


    到了山下,柳正風漸漸蘇醒過來,睜眼看見鄭越山和杜仲,感慨萬千。鄭越山大喜:“柳少俠,你醒了。太好了。你堅持住,我們這就抬你去找大夫。”柳正風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知道……我不行了。你們送我……送我迴家吧,我死……也要死……死在那裏。”鄭越山心情難過,但也知道他傷及內髒,很難熬過幾個時辰,於是小聲問道:“在哪裏?”柳正風說話費勁,剛要抬手指引。杜仲說:“我知道,往前走吧。”


    到了柳家老宅,鄭越山吩咐捕快把擔架放下,讓杜仲先帶人迴去複命,自己現在不當差,可以留下來照顧柳正風。杜仲安慰了柳正風幾句,又囑咐鄭越山了幾句,這才帶人離去,途中還派人去找大夫去給柳正風救治。


    鄭越山是個重情義的熱血漢子,雖然隻跟柳正風打了兩次交道,卻已然惺惺相惜,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是真心難過。他含淚說道:“這麽多年,你真是委曲了。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你又……。唉,老天這是怎麽了?對你如此不公啊!”柳正風倒顯得很平靜:“都過去了。也連累鄭兄你……和兄弟們……受苦了。”鄭越山搖頭道:“你不要這麽說。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你告訴我,我幫你去完成。”柳正風握住他的手,說:“我知道你是……是好人。現在,也隻有……拜托你了。”鄭越山說:“你說。我一定幫你。”柳正風說:“我妻子埋骨他鄉,uu看書 .uuanshu你是知道的。我想請你……把她的屍骨接迴來,跟我一起……埋在這……”鄭越山點頭答應:“放心吧,我一定辦到。還有呢?”柳正風說:“我女兒……香兒……。唉,算了……,我也死了……,不能照顧她了……。不用找了……。”鄭越山也是搖頭歎息,這個事他可是幫不上忙。柳正風恐怕活不過今夜,這麽短時間找來他女兒可比登天還難。


    天黑了,柳正風越發虛弱。杜仲找來的大夫,也束手無策,搖搖頭走了。柳正風攢足力氣,勸鄭越山離去,說隻想一個人靜靜死去。隻拜托他第二天再來埋人。鄭越山無奈,把他平放好了,猶豫了良久,才含淚離去。


    丁不二見鄭越山走遠了,才閃身走進屋來。陪著柳正風待了一會,忽然問道:“你還有什麽遺憾嗎?”柳正風說:“可惜不能……再見到女兒……”丁不二問:“她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柳正風說:“香兒……十八了……,該是……大姑娘了。”說到這裏,他嘴角露出一絲甜蜜。丁不二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找去。”柳正風自知無望,掙紮著說道:“不用了……找不到的。”丁不二扶他躺好,囑咐道:“你一定要挺住,等著我迴來。”說完,快步向門口走去。柳正風心中感激,知道丁不二是一番好意,希望自己想著女兒能多撐一會。丁不二走出門口,停下腳步迴頭看了一眼,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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