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月28日,星期三,下午,離家18年的曹勇,乘飛機抵達首都機場。並跟隨前來接機的孫衛國、曹月和孫大海,迴到了他們在和平門,臨時居住了十幾年的院子。


    院子裏,身穿新衣的曹大廚,心神不安地走來走去,不時抬頭看向大門。薑秀萍和李翠鳳則扶著鄭子芸,不住安慰她說:“他們很快就到了,你別著急。”孫衛紅帶著特意被接迴家孫圓圓,早早的就跑到胡同口等候去了。


    院子外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曹大廚不再走動,他站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住大門。


    門,開了。


    孫圓圓搶先跑了進來。她大聲叫著:“小勇叔叔迴來了,小勇叔叔迴來了!”小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激動的。


    聽到孫圓圓的叫聲,曹大廚長出了一口氣,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好在孫圓圓這時跑了過來,抱住他的手,他才借此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孫衛國、孫衛紅手裏拎著包,在前麵引路,並將大門完全打開。一個身穿西裝,外套大衣,帶著眼鏡的斯文男子,一手拉著曹月,另一手拉著孫大海,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曹大廚沒有說話,他嘴唇微微顫抖,眼圈紅潤,站在院子中央。鄭子芸和薑秀萍早已淚流滿麵,被李翠鳳攙扶著站在側邊。


    曹勇放開拉著妹妹和孫大海的手,他搶上幾步,到了距離曹大廚三四步的位置,“撲通”一下,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爸爸,我迴來了。兒子不孝,父母健在,卻離家18年。今天,兒子迴來了,願從此膝前盡孝,侍奉兩老。”一開始,他還言語清晰,說到後麵,已是哽咽難言。


    曹勇說完,把自己的眼鏡摘下,放在一邊,然後對著曹大廚,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等曹勇磕完頭,曹大廚用顫抖的聲音說:“好,好,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鄭子芸這時,已經撲上去抱住了兒子,號啕大哭起來。


    曹大廚走上一步,想扶起妻子和兒子,卻是雙手無力。


    曹勇伸手抱住曹大廚,另一隻手抱住媽媽鄭子芸,早已忍耐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看著曹勇長大的薑秀萍和李翠鳳,也已經熱淚盈眶。


    故作堅強的曹月,梗著脖子,使勁睜大眼睛,看著牆角,卻被失聲痛哭的孫衛紅緊緊抱住,一下子,自己的眼淚就噴湧出來。


    ……


    過來好大一會兒,大家的情緒才逐漸平穩下來。


    曹大廚幹咳一聲,故作威嚴地說:“好了,一家人久別重逢,是高興的事,哭什麽哭呀。”


    曹大廚剛說完,卻感覺衣袖被人拽住。他低頭一看,孫圓圓正舉著自己的手絹,嘴裏還說:“曹爺爺,你的臉上,還有眼淚呢,給你擦擦。幼兒園阿姨說過,愛哭不是好孩子。”


    院子裏傷心的氣氛被一掃而空。


    孫衛國開始張羅:“曹叔,小勇遠道迴來,先讓他擦把臉,喝口水,休息一會。你們一家人,也好好聊聊。”


    曹大廚點了點頭,說:“成,但先辦一件事。嫂子,您把哥的照片,請出來。子芸,你去把香拿來。”


    他親手搬了一張方桌,擺在院子中間,然後將薑秀萍請出的孫承遺像擺在桌上,並拿出瓜果、點心,擺盤。鄭子芸也取出了香和香爐。


    曹勇連忙脫去大衣,先和薑秀萍和李翠鳳見過禮,而後在孫衛國的帶領下,去廚房淨手。


    隨後,曹勇跪拜在孫承像前,他迴想了孫叔叔生前的點點滴滴,然後誠心誠意地奉上三柱香,並在心中默念,孫叔對自己和曹家的恩情莫敢或忘;願孫叔在天之靈安息;願曹、孫兩家世代友好……曹勇的額頭,再一次重重地落在地上。


    薑秀萍和孫衛國,帶著孫大海,在供桌一旁,以家屬身份,替先人向曹勇還禮。


    祭奠過後,大家動手收拾好院子,然後都進了飯堂。沒有辦法,在這院子裏,違章建築?飯堂才是麵積最大的房間。現在兩家人老少加起來有十口,其他屋都坐不下的。


    鄭子芸為兒子端上自己親手做的糖水荷包蛋,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打聽到的這個習俗。不過,誰會在意呢?大家看到的,不是一碗荷包蛋,而是碗裏都裝不下的那濃濃的愛子之心。m.Ъimilou


    曹勇將荷包蛋連湯帶水,大口吞下。然後抱著孫圓圓,和大家互相說起自他離家後,發生的各種事情。首都的家裏與曹勇在香江發生的重要事情,雙方都通過從未間斷的書信往來,早已知曉。(感謝負責中轉工作的偷渡慣犯三舅姥爺,和後來接替他工作的舅舅與表哥。)但書信中寫事情,多少會有些交代不清,現在人都在一起,自然可以暢所欲言。


    大人在聊著,孫圓圓左瞅瞅,右瞧瞧,很是開心。忽然想起了什麽,她抬起頭,天真地問:“小勇叔叔,嬸子怎麽沒有來?她也被關禁閉了嗎?”


    聽到這話的鄭子芸也想到這個事,她立刻打斷正要說話的兒子,急切地問:“對呀,我問你,我的兒媳婦呢?你信中不是說,她要和你一起迴來嗎?怎麽沒有來?是她不喜歡大陸,還是你們鬧矛盾了?”


    孫圓圓的話,也提醒了別人。大家齊唰唰地看著曹勇,等他的迴答。


    曹勇幸福地笑了,他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媳婦麗薩,中文名叫任家麗,被醫生確診,已經懷孕兩個多了。”


    不等大家追問,曹勇繼續說:“上周,我們已經訂好了迴首都的機票。我們倆在家正商量,準備帶什麽禮物迴來的時候,她突然幹嘔起來,看起來很嚴重。我就趕緊開車送她去了醫院,在檢查後,就知道了這個好消息。不過,可能是到了年底,她工作比較忙的原因,醫生說,她身體有點虛弱,需要臥床靜養幾天,而且現在是胎兒容易流產的階段,不建議長途飛行。所以,我迴來之前,把她送迴她父母家休養去了。她還要我向爸爸媽媽道歉,說這次不能迴來,陪二老過年了。”


    原來如此,孫大海搶先向小勇叔叔,以及曹大廚夫婦道喜。曹大廚老懷彌慰,欣喜若狂,笑得合不攏嘴。


    當天晚上,孫、曹兩家齊聚,在華北樓飯莊二樓的包廂中,為歸家遊子曹勇,接風洗塵。當然,錢是要付的,曹大廚不屑占這點便宜。


    酒不醉人人自醉。


    晚飯時,雙喜臨門的曹大廚夫婦,不多時已然微醺,迴家後很快就幸福地入睡了。


    孫衛國、李翠鳳和曹月,在飯堂裏忙乎,幫著拚桌,鋪被褥,調煤爐。今後幾天,曹勇每晚將睡在這裏。這不,從下午起,特意安放在飯堂的煤爐,把飯堂裏變得暖暖和和的。孫大海自告奮勇,請求陪叔叔一起住,獲得了大家地批準和一致表揚。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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