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年前,也就是1945年的8月15日,倭國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9月9日,當時的首都京南,中央軍校大禮堂舉行了華夏戰區受降儀式。儀式的整個過程,通過無線電波,傳遞到了全國各地。


    當老金頭從話匣子裏聽完轉播後,大哭大笑了一場,並於當天夜裏,在自己的臥室中溘然長逝,享年80歲。其時,他身著早已準備好的壽衣,神態安詳。書房的桌上放著一封寫好的遺書。老金頭在遺書中將全部財產都賜予了幹孫子孫承,因為當時孫承在外,所以由孫承的父母接收保管。另外老金頭希望孫承的父母,將其遺體火化,骨灰置於罐中。待孫承迴家後,將骨灰撒入渤海。遺書後麵是列出的財產清單,匯豐銀行存單一張,10萬美金;法蘭西銀行存單一張,2萬美金;家中藏有大黃魚12根,銀元若幹……


    說到老金頭認孫承做幹孫子,這裏還是有段故事的。


    1912年,老金頭買下這所宅子,並認識了孫、曹兩家人。孫承爸爸有家傳泥瓦匠的手藝,和幾個工友組了固定搭子,專門替人蓋房或房屋修繕,孫媽媽和另外兩個女的,在他們有活的時候,負責為他們洗衣做飯,收拾工具,以及收尾時的清潔打掃。孫家在剛來時經濟上並不寬裕,收入比普通賣力氣掙錢的人,強點有限。


    1916年,孫承出生了。孫媽媽在家照顧了他一年。正好這時曹天寶結婚了。曹天寶做文書和賬房,收入不錯,所以就沒有讓新媳婦出去工作,而是全職在家。這樣一來孫媽媽就解放出來了,她在有活的時候,請曹太太幫忙照顧孩子。老金頭很喜歡孩子,他小時候念過私塾,便擔當起教育孩子讀書識字的重任。1921年曹大廚出生了,他的童年也是這樣度過的。1924年,新婚的劉老師夫婦搬入院子,夫妻倆都是旅歐歸來的留學生,劉老師在清華學校(現清華大學)任教,劉太太在首都香山慈幼院任教。倆人平時各自住校,休息日迴來。26年劉家大小姐劉菡雯出生了,幼年時也是曹太太、孫太太共同帶大的。小院中所有孩子的啟蒙教育,都是由老金頭與劉老師夫婦共同完成。


    孫承13歲開始,就跟著父母一起,下工地蓋房子。又過了兩年,5歲的劉菡雯進了劉太太學校的幼稚園(學前班的性質),隨劉太太一樣住校。曹大廚則是喜歡做飯,10歲就被老金頭的一位戲友收為徒弟,那人原來是一個貝勒府裏的大師傅。辮子國沒了,貝勒也跑了,這位大師傅就到一家大酒樓裏做主櫥,現在年紀大了,在家安享晚年。他是聽戲時和老金頭結識的,倆人年紀相仿,逐漸成了好友。


    幾個小的平日裏都有事兒了,老金頭就閑了下來。他是很有錢的,每日裏喝茶看戲,結果被人盯上了。


    那是32年冬天的一個傍晚,聽完戲迴家的老金頭,在離家不遠的一個拐彎處,被敲了悶棍。兩個匪徒把老金頭裝進麻袋,塞進黃包車,拉到了城外。


    16歲的孫承,那天剛好沒住工地,他迴家來換工具。看到了這情況,膽大心細的他沒有聲張,揣著他幹活時用的砌磚刀,悄悄地跟在匪徒的後麵。在城外的一座破廟裏,匪徒們把醒過來的老金頭捆住,兩個人商量對策。匪徒本來隻是想綁票收贖金,結果現在和老金頭直接照了麵,倆人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撕票,然後用老金頭身上的物品,去向他家人騙贖金。他們不知道老金頭是孤家寡人,以為宅子裏是一家人。兩個人點起火把,一前一後,拿著刀,押著老金頭,準備到廟後麵下手。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孫承躲在牆角,手裏緊緊握住自己的砌磚刀。當手舉火把的匪徒經過時,他忍住沒動。在後麵的匪徒走過他的位置時,他才猛地竄出,從匪徒背後,直接用砌磚刀把他抹了脖子。


    雖然解決了一個,但第二個匪徒也不好對付。孫承才16歲,在力量上比不得成年匪徒,好在他腦子靈活而且真敢拚命。他利用冬天身上衣服厚的特點,一刀換一刀,在身上挨了3刀後,終於把刀捅進了匪徒的眼睛裏,殺死了他。


    孫承在解開捆住老金頭的繩子後,自己慢慢地軟倒在地。快七十的老金頭,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將孫承抱進匪徒留下的黃包車裏,拉著他迴了城。


    迴到城裏,老金頭也走不動了。不過,他有錢的優勢就發揮了出來。他扔下舊車,重新招唿了輛黃包車,直接去了當時最好的一家教會醫院。在他不惜血本,一擲千金的情況下,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品都用在了孫承身上,總算把受傷嚴重,失血過多的孫承搶救了迴來。


    二個月後,身體痊愈的孫承,出院迴到了家中。第二天,老金頭廣邀好友,在離家不遠的會賢堂大擺宴席,隆重舉辦了認孫承為幹孫子的儀式。


    認親後的老金頭,仿佛煥發了新生。原來的他心裏藏著事,總是顯得有些鬱悶。有了孫子,他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孫承。


    老金頭不姓金,他本姓齊,祖籍是山東沂臨人。家中世代以中草藥的采摘、販賣為生。1860年以後,辮子國正式開禁放墾,解除東北禁封令,掀起山東貧民闖關東的高潮。已經分家的老金頭的祖父,便帶著剛成年的兒子,一起下了關東。他們出生入死多年,艱難地創下了基業,在大連安了家。幾代當家的都秉承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原則做買賣,為人又豪爽講義氣,到老金頭這第三代,生意越發紅火,已經是當地的豪族。


    1911年的老金頭,事業興隆,家庭美滿,父母雙全,妻賢子孝,而且,兒媳已經身懷六甲,家中馬上就要迎來四世同堂,可以說處在人生的巔峰。


    鬆田浩二,倭國一浪人。倭毛戰爭後,跟隨在滿鐵守備隊(即關東軍前身)中任聯隊隊長的叔叔鬆田春樹,一起來到租借地連大。他依仗鬆田春樹,四處找商號、大戶,以打秋風為生。在老金頭家幾次要錢被拒後,惱羞成怒的他,起了謀財害命的心思。當時的連大,隻是倭國的租借地,華倭兩國表麵上和平共處,倭人不像九一八以後那樣肆無忌憚。


    鬆田浩二夥同其叔鬆田春樹,設下了一條毒計。鬆田春樹小隊的倭軍,扮作關東馬匪,在一日淩晨,衝入老金頭的府邸,殺光了滿府上下幾十口人,並在府中大肆搜刮財產,後攜帶撤退。隨即,鬆田春樹代表倭軍,顛倒黑白,一紙文書為此事定性。文中宣稱老金頭家人為馬匪同夥,因分贓不均,遭馬匪滅門。因此,倭軍查封了老金頭的府邸和商鋪,並在一個月後,以近乎白送的價格,將之分別轉讓給了一倭軍長官的家眷以及鬆田浩二。


    老金頭卻是因臨時送貨到津天,而逃過了大劫。當他喜氣洋洋地迴到連大碼頭時,被友人告知這一噩耗。晴天霹靂之下,老金頭沒有亂了方寸,他迅速地離開碼頭,叫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夥計,化裝進城打探消息。


    很快,日漸囂張的鬆田浩二,在酒館裏隨意的胡言亂語,使得老金頭很快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想起白發蒼蒼慈祥的父母,巧笑嫣然賢惠的妻子,已成家立業卻依然稚嫩的兒子,還有那即將出生的孫兒,老金頭心如刀絞,淚如雨下,他誓死要報仇血恨。


    老金頭使人暗中收殮了家人的屍骸,因為當時條件所限,不得不將之火化,收於罐中。


    多年的樂善好施所編織成的人脈網絡,掩護著老金頭潛伏了半年,一直等到了關鍵的那一天。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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