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幹什麽?”白發女精靈雖然在等人,卻依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亞倫的視線。


    自從進入人類的領地之後,她就已經習慣了被人類尤其是雄性人類各種注視。


    不過和她之前見過的那些包含著或直接或隱晦的熾熱情感的視線不同,她從亞倫的視線中感受到了某種讓她很不舒服的意味,那視線就好像在看著什麽死物一般,她居然從亞倫的視線中感受到了一種對自己的漠視。


    “啊,抱歉,我……”亞倫撓了撓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眼珠子轉了一下,正好瞟到一旁的那匹漂亮的小馬,急忙說道:“這位客人,我是來問一下,您的坐騎需不需要喂一下,我們旅店準備有上好的草料。”


    女精靈皺了皺眉,說道:“我的馬我自己喂就好了,你們準備好草料就好,我會付錢的。”


    “好的,客人,給您添麻煩了。”亞倫訕訕地轉了迴去,剛才他本來想著更直接一點,上前去問問這個精靈的身份,最好是從她這裏得到一些關於現在的時間的信息,但是剛想開口亞倫就注意到了那個精靈貌似已經把手搭在了她背上背著的華麗長弓上,大有一言不合就開弓射箭的意思。


    亞倫想了想,自己還是從心為上,真要是惹怒了這個女精靈被對方射上一箭那就虧了。


    這其實是亞倫誤解了,高等精靈們雖然高傲,卻也沒到這麽兇殘的地步,這個精靈隻是初次獨自執行任務所以有些緊張罷了。


    但是亞倫的謹慎也不能算錯,畢竟獨自一人在完全陌生的世界,小心一些總是沒錯,尤其是這個世界還是隔三差五就會有惡魔入侵、世界大戰之類的事情發生的危險世界。


    亞倫琢磨著該怎麽用更和緩的方式去和那個精靈套點話出來,然而這種事情對他這個沉迷遊戲的死宅來說過於艱難了一點,僅僅是往這個方向想一想都讓亞倫感覺自己的頭疼的厲害。


    不過亞倫在旅店裏忙來忙去的時候倒也注意到了那個精靈是在等什麽人,這讓亞倫的心裏分外好奇,畢竟按照亞倫的了解,此時的達拉然還好好地呆在洛丹米爾湖南岸,那就說明亡靈天災還沒開始。


    在亞倫的記憶裏,在被阿爾薩斯搞得家破人亡之前,尚未改名血精靈的高等精靈們算得上是一個相當自閉的種族,那麽一個跑到洛丹倫王國內部等人的精靈就顯得非常古怪,這讓亞倫對這個精靈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就在當天晚上亞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找個空閑和那個女精靈搭話的時候,旅店裏出事了。


    當時亞倫正在後廚幫忙,說實話,諾什作為廚師的手藝在出身吃貨國的亞倫看來頂多算個家常菜的水準,但是亞倫自己卻更差勁,除了泡麵之外也就會做點簡單的炒菜,吃不死人那種。


    就在亞倫給諾什打下手的時候,廚房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好奇心起來的亞倫和諾什打了聲招唿就竄出了廚房看熱鬧去了。


    走到大廳裏,亞倫最先看到的呆在櫃台裏卻有些坐立不安的旅店老板,而順著老板的視線看過去,亞倫看到了喧鬧的源頭。


    此時那位女精靈臉上泛著一層憤怒的紅暈,精致的麵龐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憤怒,一手握著一把匕首,另一隻手則將一名看起來就喝的醉醺醺的本地農夫按在了桌子上,看她的架勢似乎是打算在那個醉漢身上留下點紀念的樣子。


    關於眼前這是發生了什麽,亞倫即使不去找人打聽也猜到了七八分,大概就是色字頭上一把刀的事情,奈何這位女精靈不止長得好看,還很能打,這位醉漢應該來不及做些什麽就被按在那了,畢竟隻是個普通的農夫而已。


    說起來,這家兼職酒館的旅店倒是經常有醉漢鬧事的事情發生,但是鬧到今天這樣動真家夥的時候非常罕見,至少亞倫在這裏打工這幾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


    平時如果發生什麽事,不說一旁的酒客,旅店老板絕對是第一個衝出去製止的,畢竟砸壞了桌椅還是老板吃虧,但是眼下這位女精靈的身份還有對方手中那一看就做工精良寒光四溢的匕首明顯嚇到了老板,讓他不敢上前製止。


    亞倫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匕首插到那個醉漢的手掌上,這個看起來頗為冰冷的女精靈下手竟然如此狠辣,那個醉漢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卸掉了一根手指,一道血箭從傷口之中飛射出來。


    初次見血的亞倫見到飆出來的鮮血,心裏不由地一緊,下意識地對著那個方向喊道:“不要!”


    原本亞倫也不想替這個素不相識的醉漢加色鬼出頭,但是眼看著血腥的一幕就在自己眼前發生,原來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的亞倫還是沒忍住喊了一聲,坦白來說,亞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這麽做,然而之後發生的一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隻見一道金光從亞倫手裏飛出徑直飛到了那個醉漢身上,隨後化作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膜覆蓋了對方的身體。


    “嗯?”女精靈明顯被這異狀嚇了一跳,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目光已經飛快地轉向了亞倫。


    亞倫本想幹脆躲到櫃台後麵,但是看到其他人那隱約帶著崇拜的目光,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慫了,便幹脆挺直腰板,盡全力和那個女精靈對視著,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女精靈的身高比亞倫高上多半頭,隨著對方一步步迫近自己,亞倫為了保持和對方的眼睛對視,不得不把腦袋抬得越來越高,看起來沒氣勢極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亞倫本來隻是打心底裏不想看到過於血腥的景象才在情急之下喊了出來,至於那道金光更是完全不在亞綸控製之內的玩意,他現在還在犯迷糊呢。


    “人類,你是在挑釁我嗎?”


    “那個人就算有錯也已經付出了應付出的代價,精靈小姐,您也該息怒了吧?”眼看著事情本來就已經這樣了,亞倫本想表現得硬氣一點,但是因為雙方的海拔差距的問題,他總覺得自己有些氣勢不足,隻好硬著頭皮繼續直視著那個精靈,勉強吐出了幾個字,至於自己說的什麽,那也隻能是想起什麽說什麽了。


    “好,我記住你了。”女精靈退後兩步,目光在亞倫身上掃視了兩眼,麵無表情地說道,說完轉身就走,看方向應該是打算迴樓上的房間了。


    “記住我,你知道我誰啊。”亞倫看著對方已經走上樓梯,身上的氣勢一鬆,嘴裏輕聲嘀咕了一句。


    “你叫亞倫,我聽到別人稱唿你了。”沒想到那個女精靈輕飄飄地一句話從樓梯的方向飄了下來,倒是把亞倫嚇了一跳,“還有,我是溫蕾薩,溫蕾薩·風行者,你也給我記住了。”


    等到估計著對方已經迴到房間了,亞倫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丟出去的那一團光還沒搞明白是怎麽迴事,萬一對方氣急了打算和自己比劃兩下,那亞倫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應對,萬幸,那個精靈沒向自己動手。


    “不是個遊俠麽?怎麽還用匕首的?”亞倫嘀咕了一句,不過他倒是很快就想起來所謂遊俠並非隻用弓弩的職業,近戰也是很強的,基本可以算是獵人盜賊的結合。


    不過細想一下,亞倫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就好像那個精靈是借著自己出手的機會立刻找了個台階就走了下來,但是為什麽會這樣呢?難道那個精靈其實並不想真的動手嗎?


    “亞倫,沒想到你是個聖騎士啊,”就在亞倫迴憶著剛才那個女精靈剛才的表現還有她後來所說的似曾相識的名字自己在哪裏聽過的時候,旅店老板忽然湊了上來,笑著對亞倫說道。


    “聖騎士?”亞倫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剛才那團光芒就是從這裏出去的,但是亞倫卻完全沒想明白那到底是怎麽迴事,隻好隨口應付道:“大概是吧。”


    “那你現在是在進行修行嗎?”


    “是啊是啊。”亞倫一味地順著旅店老板的話答應著,腦子裏卻開始琢磨剛才那道光是怎麽迴事,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遊戲裏聖騎士們的標誌技能:聖盾術了。


    迴味著剛才的感覺,亞倫對著前方揮了揮手,卻發現完全無事發生,看來他想搞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還需要花上一番功夫了。


    不過亞倫這邊走著神,旅店裏的鬧劇也結束了,那個被嚇得半死的醉漢受傷的傷口似乎是被剛才的聖光治愈了,在和亞倫道過謝之後神情恍惚地離開了酒店,看來今天的經曆對他的刺激還挺大,想來以後應該也不會在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心裏想著晚上發生的這件事,做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後,亞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迴到了廚房下麵的儲物間,隨便抄起兩塊木板拚在一起就是簡易床鋪,再鋪上點稻草,就是亞倫這兩天的安身所在了。


    這幾天晚上每到睡覺的時候,亞倫總會分外懷念自己那個不到三十平米的小窩裏的那張木板床,雖然隻是鋪了一床褥子,但是也比這木板加稻草的組合舒適多了。


    不過亞倫也知道自己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老板已經好心地給他提供一日三餐,亞倫自然不好再對居住環境挑三揀四,畢竟這家旅店沒有他的時候也一樣經營,老板能給他這個工作已經算是非常善良了。


    當然心裏明白道理是一迴事,身體實在不適應這床板又是另一迴事,再加上晚上拿突發的一幕,亞倫感覺自己的腦袋異常活躍,根本沒有絲毫睡意,可是短時間內他也想不出來什麽,隻好在木板床上輾轉反側,還要時刻擔心自己不要掉下去。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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