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僻靜的院子裏,豎立著一口上等靈木製成的棺材,而薛晨就像是一具屍體立在裏麵,不,更準確的說,他現在就是一具屍體。


    一旁,有著一個麵相敦厚的青年,正在施術,不時的有一道道光打入到他的屍身內,這正是“煉屍”的過程。


    如果能夠動的話,薛晨肯定會無聊的打上一個哈氣,然後在上前一巴掌將這個叫趙良輝的青年扇趴在地,這特麽都多久了,一門靈級上品的術法還沒能過完全掌握,看的他都不耐煩了。


    自從進入棺材裏躺下後,他就徹底的成了一句屍體,無法說話,也無法動彈,全身僵硬的像是一塊石頭一樣,但感官還在,能夠聽到看到周圍發生的一切。


    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這個趙良輝在一旁煉屍,修煉屍仙門的術法,一開始他還有些新奇,甚至在想那位屍仙門的祭魂境前輩究竟有何目的,可是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也就漸漸的不那麽在意了,畢竟,最壞的情況也就是被踢出登仙之地,不會有生命危險,沒什麽好擔心的。


    滿滿的,他將心思用在了其他的事情上,參悟天地法則是個很好的辦法來打發時間,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完全沒有辦法參悟天地法則,也無法去冥思術法,什麽都做不了,除了清醒著以外。這也讓他不得不天天對著這個趙良輝,看著此人修煉屍仙門術法。


    “究竟是哪裏錯了,為什麽不對,還是無法讓老祖宗顯神威?”


    見到趙良輝有些頹然的坐下了,薛晨真是哭笑不得,也許是時間長了,感覺這個家夥人倒也還不壞,加之天天給他叩頭請安,也讓他的確有一種真成了老祖宗的感覺,自然而然的有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心裏。


    如果他能夠說話,肯定要指點一翻,奈何,他隻是一具屍體……


    “也不知道其他人都什麽情況,難道和我一樣嗎?”他還很想知道,選擇直接離開了三個人現在怎麽樣,是不是真的被那位祭魂境留下來的手段給踢出去了?


    日複一日,春夏秋冬,成為屍體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時間。


    薛晨沒有想到,竟然會陷入這種境況如此長的時間,以至於讓他都有些恍惚了,自己是不是真的隻是一具“屍仙”。


    屍仙門弟子趙良輝也終於修煉有所小成,離開宗族,迴到屍仙門。


    薛晨躺在一口棺材裏,而這口棺材正是被趙良輝背在身後,每日一小拜,十日一大祭,日日叩頭,期望老祖宗庇護。


    屍仙門,位於一處深山之中的穀底,所見之人,幾乎全都背著一口大大小小的棺材,看起來就像是劍士背著一把劍一樣。


    當迴到了宗門,趙良輝同其他弟子一般,繼續潛心修行,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煉屍上,因為屍仙就是屍仙門弟子最厲害的武器。


    在沒有任何辦法抗爭脫離的情況下,薛晨也選擇了隨遇而安,倒想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可實際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趙良輝就像是所有普通的修行者一樣,日複一日的修煉,也許是突然開竅了,漸漸的在實現門內脫穎而出,有了一些小名氣,而這已經是十年後。


    當一個人以一種方式生活了十年,就算是在艱苦的環境也會適應了,作為一具屍體,薛晨是很不情願的,可是,十年過去了,他已經慢慢的習慣了,感覺也不是很壞。


    在過去,他對屍仙門的了解不多,隻知道是“玩屍體”的傳承,可現在,他對於屍仙門已經有了一個長足的了解,屍仙在這裏的地位很高。


    每一個屍仙門的弟子都有一具本命屍仙,從開始煉化後就形影不離,日日背在身後,所有的精力都在屍仙上,甚至如果發生了意外,與其他傳承人發生廝鬥,弟子可以死,但屍仙一定不能折損。


    “屍仙門的敗類,該死!”


    在一處荒野,一尊屍仙與人交戰著,不敵,屍仙門弟子背起棺材狼狽逃竄,後麵一箭飛來,屍仙門弟子急忙轉過身去,身中箭。


    棺材裏的薛晨心裏苦笑,暗暗歎道,屍仙門還真是名聲不太好,隻要行走在外,隨時都坑遇到行俠之輩啊,見到趙良輝拿自己擋箭,也心生感慨。


    悠悠間,在薛晨都不在意時間的情況下,十年一閃而逝,趙良輝以成為屍仙門核心弟子,成為新晉的半步丹華之一,與另外四個傑出的弟子被稱之為最有潛力的五個傳人,這一日,五人被宗門的長者喚去,講授修行經驗。


    薛晨看到了四張熟悉的麵孔,沒錯,正是和他一樣選擇躺進棺材裏的四個人,曲岩、圓定和尚、雅妃同巫師墨蝶,和他一樣,全都被煉成了屍仙,躺在棺材裏。


    看到這一幕,薛晨真的感覺很滑稽,可惜,五個人都已經是屍體,無法自主動作,如傀儡一般。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執念了。”


    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年,薛晨也慢慢的品出了一些味道,那位屍仙門祭魂境這麽做的目的也已經清晰起來,不是為了折磨他們五個人,而是想要讓他們五個人清晰的了解屍仙門,知道屍仙門的真麵目。


    “看起來,倒的確和我想的不一樣。”


    在過去,他對屍仙門的印象就是很缺德,褻瀆屍體,可是,當他成了一具屍體,至少他感覺還不算壞,天天將他當做祖宗供著,三叩九拜,除了每天背著一具棺材看起來很違和,似乎和其他的修行者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修行方式不同。


    “可是屍仙門還是被滅掉了,這就是樹大招風吧,也許,很多人都不想屍仙門成為一個強大的威脅吧。”


    對此,他心裏很平靜,更是見怪不怪,不要說修行界,就是他最熟悉的古玩行業也是如此,當初卓越古玩店在發展的時候,剛展露出頭角也受到過許多的明裏暗裏的刁難。


    一切都還在繼續,時間在薛晨的眼裏仿佛變成了實質的,可以清晰看得見,變成了一團膠卷,一幕幕展現在他的麵前,時間也在飛快的流逝,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沒錯,時間過去了一百年,而他也成為了一具真正的屍仙,擁有了與祭魂境抗衡的實力,而趙良輝也從昔日的不開竅青年成了屍仙宗最顯赫的人物。


    忽然間,天降雷劫,粗如水桶的紫色雷電如同蛟龍一樣從雲層上落下,一次次的劈在了他的身上,更是無處可躲,為天地所不容。


    薛晨抬頭看向天上,同時一拳將一道雷電擊潰,同時怒吼一聲,咆哮將天上的烏雲都震碎了,露出了大片晴朗的天空,不由喃喃道:“這就是祭魂境的實力嗎?”


    這種感覺讓他沉迷,甚至,讓他生出一種如果能夠永遠如此該多美妙的想法。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就消逝了,他是一定的離開的!


    咚!


    登仙之地,八口棺木中的一口的棺材蓋突然間掀飛起來,一個人從中坐起,大口的喘著氣。


    “結束了嗎?”


    薛晨眼神一陣恍惚,看向左右,意外的看到已經有兩個人先他一步坐起在棺材中,不過看起來也不是很長時間,也都在適應著,是圓定和尚和雅妃。


    兩人見薛晨也醒了過來,微微的點頭示意了一下。


    不過半刻鍾後,砰砰砰,曲岩同巫師墨蝶也從棺木中坐起,無一例外,眼神恍惚,像是睡了很久一樣。


    片刻後,五個人從棺材裏跳了出來。


    曲岩伸手摸了摸棺材,淡笑著說道:“在棺材裏住了上百年,突然跳出來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其他四人都會心一笑。


    “我想,這位前輩就是想要我等認識真正的屍仙門,可是,如今屍仙門已經不複存在了。”圓定和尚微微歎息。


    曲岩眉梢上挑:“看起來,選擇留下來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讓我們都體驗了一次祭魂境的實力。”


    想到自己在棺木中成為至強的祭魂境,五個人無一不流露出神往之色,哪怕是看起來最清心寡欲的圓定和尚也不能免俗。


    五個人都沒有提得到造化一事,的確,不像是在始皇帝的酒宴中都得到了不小的好處,而這一次空無一物,但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他們得到了很珍貴的造化,那就是一次曆經百年的光陰,和成為祭魂境的體驗。


    修行之路,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往往迴頭看自己走過的路都是歪歪扭扭的,心中難免感歎,如果當初那般如何才是最恰當的。


    而現在,五個人對於自己的日後修行之路都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識,因為他們已經走過一遍,知道了路的方向,會少走很多彎路,走的會更順利,少一些坎坷。而這,就是一場大造化,五個人都心照不宣,沒有說什麽,先後繼續踏上了前行的路。


    同時,五個人心裏也很想知道,離開的三個人現在都怎麽樣了,真的被那位祭魂境留下的手段給滅掉,踢出了登仙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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