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晚晴,簷竹初凝。


    清風徐徐來,冷光入閣樓。


    泉水自石骨中落下,嗚咽有音,或高或低。


    寒月斜掛,四下明澈。


    稀稀疏疏冷光照來,在枝頭上,在林葉間,在白石下,若水銀細細,像潑汞粼粼。


    晶勝霜雪,潤玉照人。


    景陽岡,一處不知名的山澗,四周一片寂靜,既無鳥鳴也無蟲叫,卻是靜悄悄的一片。


    在這青山綠水之中,卻是靜靜的躺著一個漢子,細細一打量這不是那武鬆嗎。


    但見這武鬆卻是麵目平靜,眉頭輕鬆。


    然則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


    倘若有道家的元神真人前來,便會發現,此時的武鬆的靈魂卻是已然不在體內,卻是不知道去了何處。


    ...........


    此時武鬆的靈魂卻是來至了一個神秘之處,此地卻是張涵虛用無量神通在無上虛空中開辟出來的一個臨時的空間,卻是為了接待武鬆而準備的。


    張涵虛卻是算到,這武鬆卻是天生戰將,將來絕對有望於武道至道,成為一般的人物。


    因此卻是特意開辟一方虛空來接待他,同時亦是做些準備。


    但見無上虛空中的一處空間內。


    虛空之中,傳出一道道清亮卻又冷漠的聲音,然後層層疊疊的星輝如同卷簾般拉開,顯出雲榻,上麵端坐著一個少年人。


    他頭戴星冠,身披日月法衣,蕊彩寶帶,麵容俊秀,眸子如同天道運轉,日月星辰,山河大地,在其中明滅,有一種生滅造化的偉力。


    叮當,叮當,叮當,


    甫一出現,虛空響應。


    萬千元氣凝為華蓋,懸於其上。


    他頭頂上是雲氣華蓋,綻放五彩琉璃之光。


    星芒自上麵落下,粒粒飽滿,如晶瑩玉珠。


    落在地上,叮當一聲,暈開一圈的光輪,向四麵八方擴散。


    由實化虛,然後由虛化實,再由實化虛,周而往複,生滅不定。


    真的是,氣象萬千,有道上人。


    這少年卻正是處在仙人狀態的張涵虛。


    而在這空間內,除了他之外卻是還有一人,一個漢子卻是那武鬆。


    張涵虛開辟空間後,武鬆的靈魂卻是懵懵懂懂的降臨。


    兩人的到來,似乎是打開了序幕,接下來,一道道烜赫澎湃的氣機從天而降,落入浮空雲台中。


    不多時,金燈慶雲,蓮台華蓋,寶光如瓔珞般垂下來,叮當作響。


    整個台上都是清氣,寶光,仙音,絡繹不絕。


    待這武鬆緩過精神來。


    張涵虛同樣來到一座雲台中坐定,他屈指一彈,細細密密的篆文自指尖冒出,化出日月星三種景象,懸於簷下。


    日月星三光其輝,照亮四方。


    同樣的,莫名的力量彌漫,隔絕外麵的窺視。


    武鬆好似沒有反應似的,便被籠罩在日月星三光之內。


    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知年歲。


    ..................


    連山高嶺,幽岫含雲。


    展目看去,怪奇蔚然,陡崖秀壁,雲氣臨於風雨,濕氣深重。越往山中走,濕氣越重,樹陰遮日,荒溪交錯,虎豹出沒於穀間。


    還有山禽水獸,不時出現。等快到山頂之時,雲歸石穴,晦明變化,大小環圈的影子稀稀疏疏落下,有一種說不出的森然。


    此時躺在地麵上的一個漢子,突然間坐起。


    有道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形容的便是如此。


    這漢子是誰?


    卻正是這武鬆武二郎。


    此時的武鬆醒來之後,好似一切無常,沒有發現一切變化一般。


    亦是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先前經曆過了一番變化,一番奇妙無比的路程。


    ..................


    緩過神的武鬆,四處打量了四周,發現四周的一切都沒有變化。


    那頭被他打死的老虎便是靜靜的躺在了這地上。


    有的隻是凝結在地麵上的虎血,凝結成塊。


    霎時間,武鬆突然從地麵上跳起,行動利索有力。


    卻是他突然間想起了之前的那自稱虎大的見神大妖王,那位可以要了他的命的大妖王。


    似乎打量了一周,發現卻是沒有那位見神不壞的身影,而後便放下了戒備,肩膀不在緊繃。


    但在這時,武鬆突然間發現前方的草叢在微微蕩漾,更準確的說是有點晃動,好似有什麽東西在這草叢背後隱藏著,等待著致命的一擊。


    是狼,是虎,亦或是其它野獸妖獸呢。


    武鬆定睛看時,卻是兩個人,把虎皮縫作衣裳,緊緊繃在身上,手裏各拿著一條五股叉。


    其中一個人見了武鬆。


    吃一驚道:“你……你……你……吃了豹子膽,獅子腿,膽倒包著身軀!如何敢獨自一個,昏黑將夜,又沒器械,走過岡子來!你……你……你……是人?是鬼?”


    武鬆道:“你兩個是甚麽人?”


    那個人道:“我們是本處獵戶。”


    武鬆道:“你們上嶺上來做甚麽?”


    兩個獵戶失驚道:“你兀自不知哩!今景陽岡上有一隻極大的大蟲,夜夜出來傷人!隻我們獵戶也折了七八個,過往客人不記其數,都被這畜生吃了!


    本縣知縣著落當鄉裏正和我們獵戶人等捕捉。那業畜勢大難近,誰敢向前!我們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隻捉他不得!


    今夜又該我們兩個捕獵,和十數個鄉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窩弓藥箭等他,正在這裏埋伏,卻見你大剌剌地從岡子上走將下來,我兩個吃了一驚。你卻正是甚人?曾見大蟲麽?”


    武鬆道:“我是清河縣人氏,姓武,排行第二。


    卻才岡子上亂樹林邊,正撞見那大蟲,被我一頓拳腳打死了。”兩個獵戶聽得,癡呆了,說道:“怕沒這話?”


    武鬆道:“你不信時,隻看我身上兀自有血跡。”兩個道:“怎地打來?”


    而後武鬆卻是指著那靜靜地躺在地上的老虎說道:“卻是請看,不信,我卻是用拳將其打死的。”


    然則,聽此。


    那兩位獵人卻是駭然。


    不由的細細上前觀看。


    卻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二人也是武道好手雖說達不到千軍辟易的一股境界,卻是離隻不遠。


    然則此時卻是竟然有人赤手空拳的打死了一隻易骨境的大妖卻是驚刹二人。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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