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研究所的大門,朱笑東才發現,這研究所雖然老舊,但是清幽,院子裏兩個方圓兩米多的水泥花壇,圍住兩株高大的鬆柏,其他的地方,植了草坪、幾條水泥小道,道邊都有一溜花草,很多都是時令花卉,開得很是豔麗。


    肖淩帶著幾個人,穿過其中一條花卉小道,到了一棟門前,朱笑東看了一下門上的牌子,上麵寫著“所長辦公室”。


    肖淩敲了敲門,低喊道:“秦叔,秦叔……可儀姐迴來找您來了……”


    裏麵“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打開了門,開門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精瘦精瘦的,戴著眼鏡,一臉警惕的看著門外的幾個人。


    秋可儀見到這個人,連忙上前,說:“秦所長,有兩位老鄉,患了眼疾,想麻煩……”


    秦所長沒好氣的“哼”了聲,說:“沒空……”秦所長說這兩個字,居然帶著很正宗的普通話口音,隻是說完,“嘭”的一聲又關上了門。


    肖淩和秋可儀都吃了個閉門羹,兩人都是鬧了個大紅臉,一時間默然無語。


    朱笑東一怔,隨即想起衛南疆說過,這些“學術臉”大多都是這樣的德行,倒是劉老頭,眼裏又是慚愧,又是期盼,不由得把目光轉向朱笑東。


    朱笑東怔了片刻,上前敲了敲門,用普通話說道:“秦老前輩,朱笑東前來拜會,不知道秦老前輩肯不肯出來一談。”


    朱笑東剛說完,門又“嘭”的一聲打開,秦所長探出頭來,疑惑的看著朱笑東,問:“你就是朱笑東?”果然一口很是純正的普通話,朱笑東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吃力。


    朱笑東點點頭,說:“若假包換,聽說這裏出了一件奇事,我……”


    秦所長一拉朱笑東,說“進來……”


    朱笑東不動,說道:“我還有位朋友,害了眼疾,得請秦老前輩……”


    秦所長不耐煩地打斷朱笑東,說:“不是有醫院麽,有病不去看醫院,跑到我這裏來幹什麽?”


    朱笑東淡淡的說道:“秦所長,有些事,可能你很想知道,但是我的朋友……”


    秦所長看著朱笑東,很是不耐煩的走出門來,看了看劉老頭的孫子,指了指草坪,生硬的說道:“進去,站著……”


    劉老頭趕緊拉著他的孫子,跨過道邊的花卉,站到草坪上。


    秦所長迴頭進屋,不大會兒,拿了兩根一米來長,小指頭粗細的竹棍出來,也跨過花卉,走到劉老頭祖孫兩麵前,又不客氣的說了聲:“站好!”


    劉老頭知道這是秦所長開始給自己的孫子治病,當下連忙讓小孩子站好。


    秦所長拿了兩節竹棍,做了一把能夠上下滑動的尺子,量了量劉老頭的孫子的身高,然後又說:“站好別動,要動了,我可不負責。”


    語氣依舊生硬,不爽,想來,要不是朱笑東說有些事他想知道,他真的懶得給劉老頭的孫子治眼疾。


    劉老頭在一旁,趕緊叮囑他的孫子說:“伢子,千萬別動啊……千萬別動……大師給你施法治眼病……”


    秦所長看了一眼劉老頭,沒好氣的說道:“多嘴,真是煩人。”說得劉老頭又趕緊閉上嘴巴。


    量好劉老頭的孫子的身高,秦所長捏住兩根竹棍不放,直直的放在草地上,在劉老頭孫子身高的地方,畫了個圈,大大的,差不多麵盆大小,這個圈子一畫,許多草皮都給劃掉了,露出下麵紅紅的沙土地來。


    秦所長畫完這個圈子,迴頭看了一眼劉老頭的孫子,大約是在估量他身材體形,隻是看了一眼,秦所長又迴頭,在地上畫了個長形的橢圓,算是身子吧,依舊畫得露出草皮下的紅沙地來,讓人看得很是明顯。


    朱笑東從來沒聽過,更是沒見過這種治眼疾的手法,當下聚精會神的看著秦所長的一舉一動,秋可儀和肖淩兩人雖是聽說過這事,但也沒親眼看過,這時看著秦所長一舉一動也是大氣不敢出。


    畫完身子,再是手臂,然後是一雙腳,這一雙腳,一直畫到劉老頭的孫子的腳尖下,竹棍碰到了劉老頭孫子的腳趾,劉老頭的孫子忍不住動了動,想要後退。


    秦所長拿起另一根竹根,“啪”的抽了那孩子一棍,沒好氣的嗬斥道:“站穩,不想眼睛瞎掉的話,就別動。”


    嚇得劉老頭閉著嘴巴,趕緊將他孫子按住,一動不動敢動。


    畫好了頭足手腳,秦所長後退了幾步,沉著臉說道:“叫什麽名字,待會兒,我問你一聲,你就得應答一聲。”


    劉老頭趕緊迴答說:“這伢子,叫劉明明,小名叫柱子……”答完,又低頭對劉明明說:“柱子,待會兒大師叫你,你可要好好的迴答啊,別弄差了……”


    秦所長懶得理會劉老頭,低頭又在那個頭部畫上幾個圓圈,可能代表的是劉明明的眼睛、鼻子、嘴巴之類的。


    再在外麵添上一雙橢圓形的圓圈,算是耳朵,整個“人形”就算完成了。


    這個時候,秦所長吐了口氣,說道:“劉明明,你是那個眼睛痛啊?”


    秦所長說的是普通話,劉明明自然聽得懂,當下“有”了一聲,又答道:“我這隻眼睛痛得厲害些。”說著,劉明明還用右手指了指右眼。


    秦所長差點把手裏的竹棍往地上丟了,有些惱意的嗬斥道:“都這麽大人了,左右都分不清,什麽這隻那隻,重新來……劉明明,你哪隻眼睛痛啊?”


    “右邊,是右邊,柱子快迴答,是右邊的眼睛……”劉老頭慌忙不迭的跟劉明明說。


    劉明明又是“有”了一聲,才說:“我右邊的眼睛痛得厲害些。”


    秦所長“嗯”了一聲,在地上那個人形臉上右邊的眼睛圈裏,用竹棍撬出一塊帶著草的紅泥,問道:“劉明明,你好了一點沒有?”


    劉明明趕緊答了聲“有”,再才說:“還是很痛……”


    秦所長再撬,再問,劉明明再答,待秦所長撬了十一二下,地上的草坪都給撬了碗口大個洞的時候,劉明明突然揉了揉右眼,說:“咦!不痛了……”眨了眨眼睛,又說:“就是還有點癢。”


    秦所長沒好氣的說:“知道你眼睛還癢,還沒撬完呢。”說著,秦所長又邊問,邊撬,直到劉明明說沒事了,眼睛涼悠悠的,很舒服,秦所長這才罷手。


    又換了左眼的位置,依舊是問一聲,在撬上一下,直到劉明明和先前一樣,迴答說:“涼悠悠的,很舒服,秦所長這才把兩根竹棍收了起來,說:“行了,迴去稍微用淡鹽水擦擦,閉上眼睛睡一個晚上,就好了,記住一星期之內,別沾到露水……可以走了。”


    劉老頭帶著劉明明走出草地,張嘴就要說些感謝的話,秦所長依舊生硬的說:“你不想你孫子再害這種眼疾的話,就別說那些感激的話,趕緊走人。”


    朱笑東看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驚奇的是,這種治眼睛的方法、效果,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好笑的是,這秦所長拒絕人家的感激的方式,居然是如此直接、惡毒的威脅!比衛南疆拒絕人好意的方式還要狠。


    劉老頭帶著他的孫子走後,秦所長盯著朱笑東,說:“我的本事你都看到了,該你露上兩手了吧……”


    語氣生硬,一點緩和的意思也沒有,放佛朱笑東是來找他挑戰,而不是來向他討教的。


    朱笑東笑了笑說:“對不起,秦老前輩,我這趟來,隻是秋小姐說你們這裏出了件奇事,其中和我本人有些牽連,我隻是來看看而已,沒有對前輩不敬的意思,一點兒也不敢有。”


    秦所長剛才露這一手,確實有些匪夷所思,朱笑東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敬重。


    秦所長盯著朱笑東的眼睛看了很久,才看了秋可儀一眼,像是詢問,隻是沒出聲。


    秋可儀點點頭,剛要出聲,秦所長搖搖頭,說:“你走吧,那件事,到此為止了,沒人解決得了的……”


    朱笑東笑了笑,說:“我聽人說,你們這個研究所,近來有個項目,好像可以立即上馬,可惜,隻是設備、資金一時間都到不了位,而且,這個項目,還有其他的單位也在爭著想做,但是其他的單位,無論是資金、設備都要優越很多……”


    這當然是朱笑東胡扯的,隻是雖然胡扯,但這個情況,卻是現在很普遍的一個情況,這倒不是說真的在資金上有多大的困難。


    像秦所長這樣的人,手裏肯定是有些東西,需要大量的資金,但是他這人的德性,不管是誰,他覺得不順眼的,都是一臉三五不著二五的對人,能拿到大筆的資金來研究他手頭的事,那就是怪事了,現在的事,拿熱臉去湊人家的冷屁股,走後門托關係,燒香拜佛,人家都還要考慮考慮,是不是有可靠的,可迴收的價值,何況他這樣子對人。


    隻是朱笑東這樣一蒙,卻正好是戳到秦所長的痛楚之處,秦所長在這個地方,這個位置,一幹就是二十多年,也就是他這臭脾氣,在位二十多年,可以說毫無建樹,拿一點基本工資,還拖三欠五的,關鍵原因,就是沒有關係,弄不到大筆的錢,沒有錢,一切抱負,都是空談!


    秦所長再次盯著朱笑東,眼裏有輕蔑,有期盼,可以說,秦所長這時的心情極為複雜。


    朱笑東自然是懂得個中緣由,當下從袋子裏摸出從楊薇那裏拿來的銀行卡,捏在手。


    秦所長盯著朱笑東手裏那張銀行卡,突然歎了口氣,說:“大約要七十萬,你要什麽條件……”


    說這話的時候,秦所長的聲音低了許多,為什麽會這樣,朱笑東想都不用想,自然都能明白。


    朱笑東將那張卡拿在手裏,說道:“這卡裏,隻有五十萬,我馬上打電話,讓人再轉五十萬到這個裏麵……”


    說著,朱笑東拿出電話,撥通了楊薇的電話,說:“楊薇,我是朱笑東,現在我急需一筆錢,要五十萬,對,立即現金轉賬,卡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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