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發現這吊墜內裏有空間,將指甲契進側麵一道小小的縫隙中,稍一用力,吊墜如蚌殼般左右啟開,裏麵藏著一個同樣梅花形狀的信箋。


    關新妍猶豫了一瞬,終還是展開了信箋,見上麵寫著一首詩: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


    這是《鄉思》,可是,從這婀娜的梅花手書字體中分明感受到別樣意境,鄉思,亦可謂相思,表達一種綿柔多情又無可奈何之緒。隱隱覺得這種思緒似曾相識。


    這字體……更是親切,而且,不知為何,十分篤定這種特殊字體,一般女子寫不出來。難道……


    隨手翻過信箋,發現其背麵還有字,風骨雄勁的三個字:安分點。


    內心深處悸蕩了一下,震出層層漣漪,一種迷迷朦朦、似戀似怨的感覺籠罩在心頭。


    關新妍手拿信箋在桌邊怔怔坐了許久,也想了許久,終覺得,倘若從前確與他真心相愛,倘若真如他所說,是因為遭遇變故而致兩相離散,那如今,確是自己辜負了他、虧欠了他。


    一枝紅燭將要燃盡,關新妍沒有續火的意思。直至燭光熄滅,關新妍起身步至窗前,動作輕緩地拔去栓子,推開窗,四下張望一眼,發現底下一人蹲身在草叢中緩慢移動,兩隻手不停翻拔著周邊草叢,似在仔細尋找什麽。


    靖王一條腿蹲著,一條腿抻著。兩隻手既開路,偶爾也當腿使。在牆根周邊預想範圍之內搜尋個遍終是未尋著要尋的東西,該尋的地方皆尋了個遍,眼下,隻有那一個地方沒有去尋,正思量著怎麽請那不好說話的人幫忙尋找,那不好說話的人正巧來到跟前,且麵色依然不善。


    “你當我關家宅院裏的人皆是又聾又瞎嗎?堂而皇之在此處現身,深怕人發現不了你是嗎?還是說,你本就是存心想惹人注目?”關新妍神色竣厲聲言。


    靖王緩緩站起身,溫聲道:“怎可能是存心,我這才安好的家,自然不想讓人拆了。隻是,丟了隨身一樣重要物事,不得不在此尋找。”


    “是有多重要?”


    “有形有質,但在我心裏無價。”


    “我若幫你尋著它,你是不是可以帶著它遠遠地離開陂縣?”


    靖王眸中含淺淺笑意,“比起你,任何無價之寶皆毫無價值。”


    關新妍撇撇嘴,似是迴應:花言巧語。這樣一個小女兒家小情態在靖王眼裏看來十分嬌俏可愛,瞧對方沒那般冷硬了,正想說出自己的小心願、小請求,對方一揚手,一個小巧閃著微光的物事從其手中脫出,在空中劃出道弧形線。


    靖王立即伸手接住,發現正是自己苦苦搜尋的銀墜子,欣喜不已。


    “不檢視一下嗎?不關心你心上人寫給你的信在是不在?”關新妍冷淡聲言。


    靖王一怔,“你看過信?”


    “看了。”關新妍大方承認。


    “這信不是別個女子寫的,是從前的你所寫。”靖王解釋。


    “不必解釋,就算你三妻四妾,處處留情,與我沒關係。”


    “哦。”


    關新妍瞧著靖王,等了片刻,見其無話要說,悶悶地轉身走了。其實是想聽他親口述說他的妻妾子嗣狀況,一個親王,到了他這般年紀,正常情形下,該是妻妾成群兒女成堆了。倘若他身後還有一堆女人和孩子,那無論如何,也不會隨他走的。


    靖王未明關新妍的小心思,意識到她突然對自己有了些許探究之意,故意隱而不說,引其惦念。


    夜半,關新妍躺在床上憂思難眠,忽聞一股食物香氣入鼻,循著香味,啟開窗扇,見靖王手捧荷葉雞吃得正香。其見到關新妍,順手扯下一隻雞腿遞過來:“一起吃?”


    關新妍看也不看,直盯著靖王惱聲道:“你為何不去別處吃?”


    “因為我覺著你也想吃啊。”


    “我不吃!你走開!”


    “不吃雞是麽?那吃紅果麽?”靖王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取出一小筐紅豔豔的山楂。


    “不吃,不吃,你買的統統不吃!”關新妍恨聲說著隨手要關窗,忽想到什麽,奇聲道:“這山楂,從南邊運來的吧?本地官紳天價都難能買到一兩,你哪裏弄來這許多新鮮的?還有這雞,是鄰縣泰豐**?你,吃個宵夜這麽費事?”


    “難得娘子這麽識貨,我這裏還有一隻雞送給娘子吧,就當是謝娘子方才替我尋著貴重物品。”靖王說著放下手中荷葉雞,腳一勾,從窗子底下取過一隻外裹厚厚棉墊的方木食盒。


    “還有這紅果,來自兩廣,作過保鮮處理,口感與剛從樹上摘下來無異,趁著新鮮吃吧。”靖王將食盒與竹筐齊推送至關新妍麵前。


    關新妍不屑一顧,不置聲言,關窗上栓。


    接下來,一連數日,關新妍夜夜被食物香氣擾醒,偶爾被饞得津唾肆溢、腹中咕咕作響,但也隻是狠命咽幾口唾沫,心裏暗暗咒罵幾聲,身子如攤煎餅一般在床上反複翻幾翻,終伴著與美食相關的美夢恍恍惚惚睡去。


    這日,清晨出門,攸然發現,外院拴養的一隻土狗好似肥了不少。關新妍略帶疑惑地走到土狗食槽邊,瞧見食槽中殘留了些許羊排和葡萄。


    看門的家廝見關新妍盯著土狗食槽,慌忙上前解釋:“三小姐,這槽裏的東西不是咱宅院裏的人弄來的,問了許多人,都說不知是打哪來的,今兒是羊排和葡萄,前些日子還有炒鵝肝、潤兔、鮮蝦蹄子膾、煨牡蠣、紫蘇膏、栗子糕……。小的尋思,可能是外邊的野狗、野貓去到哪個富貴人家的廚院叼來的。


    要不然,就是這狗半夜出去過。”


    “還有一種情況。”關新妍淡聲道。


    小廝立時一副煞有介事、洗耳恭聽的模樣。


    “有人吃飽了撐著專程來投喂我家的狗。”


    小廝一臉茫然,“三小姐是說,有人專程弄來這許多好吃的專門喂狗?”


    關新妍一愣,下意識迴嘴,“你才狗呢!”


    小廝被罵得更加迷惑,慌忙下跪,“小……小,小的是狗,小的說錯話,三小姐息怒,小的意思是……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起來吧!”關新妍平靜聲言,望著狗靜靜思索片刻,忽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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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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