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莉看著我,眨眨眼,轉動了下眼珠:“我當然相信法醫的鑒定結果了,當然相信辦案方的結論了,我不認為趙達劍的死有什麽其他的問題,隻是發狂死而已。”


    看曹莉的表情,我斷定她其實心裏也是有猜疑的,隻是她狡猾地如此迴答我,不肯對我說出她的猜疑。


    似乎,在我的挑撥下,曹莉對孫棟愷也有所戒備了,甚至她對我有所提防,在她眼裏,我是孫棟愷的辦公室主任,和孫棟愷走得太近,她要防備孫棟愷,就不由自主在我麵前說話變得小心起來,特別是牽扯到孫棟愷什麽事的話。


    曹莉也學精明了,這都是在實踐裏鍛煉出來的。


    你說,老頑童是什麽人呢?三更半夜上去發帖子!”曹莉問我。


    “我也不知道啊,或許是個好事者吧,也或許是個憤青,自己覺得對這事有懷疑,就發了帖子。”我說。


    “嗯,有可能,不過,我想,也或許是辦案方內部的人,接近了解此事,想借助發帖子來達到自己的什麽目的!”曹莉說。


    “你挺會分析的!”


    “嗬嗬,這樣的事,誰都忍不住要多想想啊。”曹莉笑起來。


    “這樣的事,還是少想微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壞處的!”


    “嗯,你說的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很開心聽到你這話!”曹莉笑嘻嘻地看著我,眼神有些閃爍,“死鬼,今天正好是周末,整層樓就我們倆呢,你想不想……要是你覺得你這裏不安全,那就到我辦公室裏去。”


    曹莉又發情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這閑心!”我說。


    “那有什麽,幹這事又不耽誤正事,娛樂娛樂嘛。我要讓你知道,在這方麵,我比你所有的女人都優秀的。”曹莉說著站起來往我身邊走,臉上帶著淫淫的笑。


    我不由心裏有些發急,說:“不要,不行,不可以!”


    “嘻嘻,不要客氣,不要害羞!”曹莉邊說邊靠近我。


    我心裏愈發著急,忍不住想一把推開她。


    剛要動手,內線電話響了。


    曹莉暫時停止了動作,站起來看著電話。


    我鬆了口氣,直接摸起電話,是孫棟愷打來的。


    “我迴來了,你過來!”孫棟愷說完掛了電話。


    我立刻站起來,曹莉掃興地耷拉著臉,又喃喃地說:“剛才幸虧他沒直接推門進來。”


    然後曹莉悻悻地去了,我直接去了孫棟愷辦公室。


    孫棟愷正站在窗口吸煙,見我進來,轉過身。


    我看到此時孫棟愷的表情很嚴肅很嚴峻很嚴重。


    從孫棟愷那裏得知,此事讓喬士達大為光火,他嚴厲批評了雷征,嫌他做事不夠周密,對下屬管理不力,竟然出現了在押犯猝死的事情,而且善後工作沒做好,招致網絡曝光和媒體記者蜂擁而至,導致上麵開始關注過問。本來一件小事給鬧大了,不但給海州抹黑,而且給海州的工作帶來了極大壓力和被動。


    雷征被喬士達訓地灰頭灰麵,有苦說不出,他似乎應該猜到這是管雲飛在暗中搗鼓他,但苦於沒有證據,隻能吃啞巴虧。


    雷征能猜到是管雲飛搗鬼,對雷征和管雲飛關係了如指掌的喬士達恐怕也不會不往管雲飛身上想,但他頂多隻能是猜想,隻能是自己心裏想,同樣不能把有些話拿到桌麵上來講。目前對喬士達來說當務之急是緊急滅火,決不能讓此事繼續發酵,決不能因小失大。


    作為緊急應對,喬士達迅速做出了部署,采取幾項果斷措施來平息此事。


    第一,按照之前做出的結論,由市新聞辦統一口徑對外發言,向外界做出相應的合理解釋,其他任何部門和個人未經批準不準對外擅自發表相關言論。


    第二,應付打發好上麵。雷征立即帶人去省城向相關人匯報清楚此事,消除他們的疑問;同時,喬士達正好要去省裏開會,也會順便向省裏過問此事的相關大人物做好解釋工作,把上麵穩住。


    第三,由宣委牽頭負責滅火,管雲飛總負責,兵分三路。


    一路就在海州當地,打發好媒體記者,除了安排好食宿,要派人分頭分別單獨做這些記者的工作,根據各路記者的特點,采取明著或者暗地的經濟手段擺平他們。


    一路則通過外宣辦的各種在上麵的關係,直接和這些媒體的總部溝通聯係,采取施壓或者給予經濟讚助比如做廣告或者訂報紙雜誌的方式,擺平這些媒體的老總,讓他們召迴自己的記者。


    另一路,則是公關網站,刪帖,找一家或者幾家專門負責滅火的公關公司,出錢給他們,讓他們負責刪掉相關網站的帖子。


    三路人馬分別由一名副主任帶隊負責,孫棟愷負責第三路刪帖。


    聽孫棟愷說完,我不由暗暗讚歎喬士達部署之嚴密和慎密,幾乎所有能想到的都在他的考慮之內。


    當然,我知道管雲飛此時一定會積極配合的,喬士達發話了,他不敢也不會有任何抗拒。同時,他敗壞雷征的目的基本已經達到了,雷征現在是上麵狼狽下麵尷尬中間外界對他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既如此,那自然管雲飛會認真嚴格落實喬士達的部署的,滅火工作做好了,這反而又是他的成績,雷征有苦難言,不但抓不到他的把柄,還得感激他,一舉兩得。


    自己放的火自己再來熄滅,管雲飛這個迴合算是有所斬獲。


    按照管雲飛的部署,孫棟愷馬上就要帶人出發去京城找公關公司刪帖。


    我問是不是我跟著一起去,孫棟愷搖搖頭:“你不用去了,你需要做的是馬上給集團所有中層下個通知,任何人不得就此事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任何人不得發表任何不負責人的言論,這是集團的命令,任何人如果觸碰了紅線,都是不講大局不講原則的表現,都要受到處分,都要付出沉重的相應的代價。把我這話原封不動傳達給大家!”


    我點了點頭。


    “但願這一錘子買賣能做好,千萬都別搞砸了!”孫棟愷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顯然,孫棟愷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知道如果采取的這些應對措施隻要有一點做不好,都還會讓此事繼續蔓延,都會讓自己寢食不安。


    接著,孫棟愷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既然上麵下了這麽大的決心,這事一定會擺平的!”


    不知道孫棟愷這話是出於對上麵的信任還是自我安慰。


    我此時有一種直覺,既然喬士達親自關注了,既然下了這麽大的氣力,這事不會再弄大了,基本是到此為止了。


    即使到此為止,負麵影響也是巨大的,特別是對雷征造成的打擊也是沉重的,不知他到省城去能否徹底挽迴此事對自己帶來的負麵影響。


    我覺得徹底挽迴不可能,隻能是最大程度減輕而已。


    無疑,管雲飛此時心裏是得意的,他應該暗暗感謝那個不知名的神秘人往他口袋裏塞的東西。雖然他很想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但隻要我不說,即使他有一萬個猜測,他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孫棟愷接著就帶人奔了京城,我落實了孫棟愷的指示,將通知傳達了下去。


    兩天之後,在各路人馬的努力下,此事果然平息了下去,喬士達雷征孫棟愷都鬆了口氣。


    喘息過來的雷征似乎憋不住這口窩囊氣,很快就通過技術手段查到了發帖人老頑童的下落,直接抓了起來。


    原來老頑童不是老頭,是個沉迷網遊的高中生。


    經過審問得知,這老頑童整天在網吧玩網遊,但資金緊缺,這天有個陌生人找到他,給他一個信封,裏麵有一片文章和1000元錢,陌生人告訴他隻要他在網吧把這個帖子發到論壇去,這一千元錢就歸他了。


    麵對如此誘人的迴報,高中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立即就把帖子發了出去。問他那陌生人是誰,他卻無法說出來。


    雷征一麵命令嚴加審訊,一麵將此事向喬士達做了匯報,按照雷征的打算,是要通過老頑童查出幕後的指使人。


    喬士達聽了匯報,又把雷征訓了一頓,勒令雷征立即放人,剛熄滅了這股大火,不能因為這事再死灰複燃。


    喬士達顯然知道,既然有人要做這樣的事,既然會通過高中生來發帖,就顯然是事先有充分的自保措施的,通過這個高中生是絕對查不到陌生人下落的,當然也找不到幕後指使人來。反之,如果抓高中生這事再被人捅出去,事情又要鬧大。


    雷征被喬士達訓斥一頓,又加上幾句點撥,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意識到自己說不定又要被對手抓住把柄,忙放了老頑童。


    對喬士達和雷征來說,其實老頑童能不能交代出來都不重要了,他們其實心裏大概都能猜到幕後指使人是誰,但也隻能是猜測,隻能在自己心裏揣摩,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甚至喬士達這話都不能對雷征說,雷征自然也不會對喬士達說出自己的懷疑。


    而管雲飛對喬士達和雷征心裏是否在懷疑什麽,應該也是有數的,但他既然做了,就不會讓任何人抓住把柄,就不會擔心有人會拿這事來給自己小鞋穿,因為任何人都沒有任何證據。


    滅火工作順利結束後,管雲飛得到了心知肚明的喬士達的表揚,得到了有苦說不出的雷征的口頭感謝。甚至雷征還專門為此事請管雲飛吃了一頓飯。


    由一封匿名信引起的一連串風波到此基本結束,交鋒的各方似乎都有所收獲,又都有所損失。


    這天,方愛國喜形於色地告訴我,總部來電了,最近剛剛在邊境走私小道截獲了一大宗準備運到大陸的毒品,數量十分巨大,超過以往任何一次,戰果輝煌。


    我心裏感到有些意外,此次的情報為何如此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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