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我麵前,你說什麽都可以,說什麽我都不會責怪你,言者無罪,說吧!”秦露衝我一笑。


    我說:“秦露,我承認你很堅持很堅強,但堅強,不是麵對悲傷不流一滴淚,而是擦幹眼淚後微笑著麵對以後的生活。其實,我想說,有些事,對你來說,一切都已結束,或者,你可以認為,一切都才開始。”


    “你說的很含蓄,但即使很含蓄,我也能聽出你話裏的意思,你在勸阻我,是不是?”


    “你可以這麽認為。”


    秦露說:“我想說,人生這部大戲,一旦拉開序幕,不管你如何怯場,都得演到戲的結尾。”


    我搖搖頭:“看來,我們是誰也無法說服誰的。”


    “不需要說服,事實會驗證一切!”秦露固執地說。


    “事實,你需要什麽樣的事實,事實又將會怎麽樣。”我喃喃地說,心裏突然感到異常的煩躁,忽而又有些不安。


    正在這時,秦露的手機響了,她忙接電話,原來是單位打來的。


    接完電話,秦露衝我抱歉地笑笑:“辦公室有事找我,我要先迴去一趟。”


    “去吧!”我點點頭,此時我感覺和她也正好沒有什麽可以談的了,無話可說了。


    秦露匆匆離去,我獨自坐在那裏品味著苦苦的咖啡。


    今天是周三,後天我就要帶謝菲去省城了。


    大後天,謝菲就要和管雲飛一起出國旅遊。


    此次旅遊,對謝菲會不會是一次厄運呢?如果按照秦露說的,那絕對是厄運。但不知為何,我卻感覺有些心裏沒有底,直覺告訴我,謝菲不是個愚鈍的女人,她不會坐視秦露肆無忌憚侵犯自己的,她不會坐視自己被秦露搞掉的。


    謝菲不傻,管雲飛更不傻。


    秦露似乎也不傻。


    那到底誰傻?那到底誰會在這場糾結難纏的搏弈中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呢?


    我想不出。


    一會兒,突然又想起那個戴口罩的黑色羽絨服可疑之人,於是往窗外看去,看到馬路對過報刊亭前的那人不見了。


    伸長脖子看看周圍,還是沒有看到那人。


    我皺皺眉頭,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有些失誤,或許那人本來就不是跟蹤的,或許他就是個正常而普通的過路人,隻是我自己多心了。


    我此時毫無覺察,一件令人震驚的事件,一場巨大的災難正在緩緩降臨。


    當然,秦露也是毫無覺察的。


    當然,周圍的人沒有人能覺察。


    當然,那震驚事件和巨大災難沒有立刻爆發。


    在陰雲正緩緩無聲向我積聚籠罩的時候,我正坐在窗邊喝咖啡。


    看看窗外,冬日的陽光依然燦爛,藍藍的天上飄著幾朵白雲。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管雲飛打來的。


    不知為何,最近隻要一看到管雲飛的號碼,我的心跳就加速。


    特別是現在,秦露剛從這裏離開。


    “管主任好!”我接聽電話。


    “亦主任好!”電話裏傳來管雲飛調侃的聲音。


    我笑了下。


    “在哪裏?”管雲飛說。


    “在海州。”


    “廢話。”


    “嘿嘿,在海州的一家咖啡廳。”


    “和誰喝咖啡呢?”管雲飛說。


    “和一個朋友,朋友剛走,就我自己在這裏。”


    “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呢?”


    “怎麽?管主任查我個人私生活?”我說,心裏一陣隱約的不安。


    “怎麽?心驚了?我隨便問一句你就心驚了?”管雲飛帶著辦開玩笑的口吻。


    “木有心驚。”我幹笑了下。


    “木有心驚那也是問者無意聽者有心了?”管雲飛又說。


    “哪裏呢,管主任真會開玩笑。”


    我此時想,不能告訴管雲飛我剛和秦露喝完咖啡,不能讓他知道我和秦露有什麽接觸。


    這是我本能和下意識的想法。


    “逗你呢,你就是和女朋友一起喝咖啡也沒什麽啊。”管雲飛笑著說,“不好好上班,跑出來喝咖啡,我看你是不是太閑了啊?”


    “勞逸結合嘛。”


    “今天是周幾?”管雲飛換了個話題。


    “周三。”


    “周五有事嗎?”


    “有事。”


    “什麽事?”


    “周五要去省城,送我師姐去省城。”


    “哈哈,很好,記性不錯。”管雲飛笑起來。


    “你安排的事怎麽敢忘記呢。”


    “周五棟愷也要來省城,你知道不?”


    “知道。”我直接迴答。


    “哦。”管雲飛長長哦了一聲,似乎有點小小的意外。


    “孫董事長要到省城去給你送行,帶著曹莉去。”我說。


    “嗯。”


    “本來是要帶我一起去的,不過被你否決了。”我又說,“孫董事長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坐在旁邊。”


    “原來如此。”管雲飛笑了下,“你沒意見吧?”


    “我當然沒意見,是我攛掇孫董事長給你打電話請示的。”


    “是這樣……”


    “是的,孫董事長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告訴我他要去省城給你送行,要帶我和曹莉一起去,我當時琢磨了下,這不是和你安排我的事衝突了嗎?於是我就找了個理由,建議他先打電話給你請示下隨同人員。”我說。


    “這麽說,你是把皮球踢到我這裏了。”


    “是啊,我當時沒辦法了,隻能如此。”


    “你沒告訴棟愷你要送你師姐來省城的事情吧?”


    “要是告訴了我就不建議他給你打電話了。”


    “很好,你做的很好。”管雲飛說,“我安排你的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懂的。”


    “棟愷和曹莉會在周五上午出發來省城,你呢,下午出發就可以,到了之後,要注意不要撞見他們。”管雲飛說。


    “好的,我會注意的。”


    “我這樣安排,你心裏會不會感到奇怪?”


    “沒覺得奇怪。”


    “為什麽?”


    “因為我就沒想過這事,我隻知道按照你的安排去做事,至於原因,我沒有想,我也不會多想。”


    “嗬嗬,你個聰明狡猾的小東西。”管雲飛似乎對我的迴答很滿意。


    “在你麵前,不敢說聰明,更不敢說狡猾。”我說。


    “棟愷要帶你一起來省城給我送行,想過為什麽嗎?”


    “想過。”


    “怎麽想的?”


    “這是孫董事長對我的栽培和抬舉,想創造一個我能和你接近的機會,製造一個我能和你親近的場合。”


    “還有呢?”


    “木有了。”


    “就沒有想到你是被用來當遮掩打掩護的做陪襯的?”


    “沒想過,也不敢想。”


    “剛誇完你聰明你接著就變傻了。”


    “該傻的時候我必須傻。”我說。


    “這麽說,你還是很聰明的嘍,你其實心裏是有數的嘍?”


    “在你麵前,我永遠是不聰明的,我再有數,也不能比上司有數。”


    “哈哈。”管雲飛大笑起來,笑畢,說,“行,小亦,看來我沒有白培養你,越來越會說話了,知道什麽場合和什麽人該說什麽話。不錯,就要這樣,要學會有眼頭,要學會察言觀色,在我們這圈子裏,察言觀色可是一項必不可少的本領,我看你進步很快。”


    “都是管主任栽培和教導的結果。”


    “行了,別拍我馬屁了,你拍或者不拍,我對你都是信任有加的。”管雲飛說。


    “哦。”


    “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因為我對你性格和脾氣的了解,因為我對你品質和能力的了解,還有,因為你和你師姐的這層關係。基於這些,我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呢?”


    管雲飛的理由似乎很充足,但我聽來還是覺得有些牽強,管雲飛對我的信任能到幾分,能到何種程度,我心裏其實沒有數,但我知道,他對我絕對不會十分信任的,畢竟,我和他接觸不是很多,畢竟,我不是他核心圈子的人。


    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不知他心裏是不是這樣以為。


    但我還是說:“十分榮幸和感謝管主任對我的信任,我必將不辜負管主任的信任。”


    “你能說這話,我還是很欣慰的。”管雲飛說,“我今天給你打電話,除了提醒你周五的事情,還想提醒你一句,那就是周五送你師姐去省城的事,要避開所有人,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要在省城撞見棟愷他們。”


    “好的!”我答應著,心裏卻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管雲飛要把此事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帶老婆出國旅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什麽他不順便讓棟愷把謝菲捎去呢?為何一定要麻煩我老人家親自去送呢?


    想歸想,但嘴上沒說,既然他如此安排,那就執行好了。


    接完管雲飛的電話,我坐在咖啡廳繼續抽煙,琢磨著管雲飛剛才給我打電話的真實用意,琢磨了半天,始終沒有想透徹。


    又想到剛才和秦露的一席談話,想到即將出國的管雲飛和謝菲,想到他們三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不由有些心驚起來。


    又想到即將帶曹莉去給管雲飛送行的孫棟愷,想到那天我偷聽到的曹莉和孫棟愷的談話,孫棟愷此次給管雲飛送行,會給他十萬的“零花錢”,這錢對於孫棟愷和管雲飛來說,不是個大數,甚至真的可以說是零花錢,但管雲飛會不會接受孫棟愷的孝敬呢?


    依照孫棟愷、雷征、管雲飛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管雲飛會要這錢嗎?難道孫棟愷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顯然他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給管雲飛孝敬這十萬塊錢呢?難道他不知道管雲飛會拒絕嗎?


    或者孫棟愷是這樣想的:你管雲飛要不要這十萬都沒關係,隻要我的心意到了就行,讓你知道我對你是有這份情的就行,讓你知道你在我眼裏心裏是高高在上的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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