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課間的時候,秦露告訴我一個讓我非常意外的消息:海州警局的一把調走了,調到省城擔任了一個平級的副職。


    “為什麽調走啊?”我問秦露。


    “工作需要唄。”秦露說。


    這個理由放在圈子裏任何一個人的職務變動都合理,萬能理由!


    “怎麽這麽突然?”我說。


    “對咱們這樣的小職員來說,當然是突然的了,但對於高層,當然是不突然的嘍。”秦露笑笑。


    “那繼任者是誰?”我問秦露。


    “雷主任兼著。”秦露說。


    我一聽,心裏不由猛地一震。


    我靠,小母牛日大象——牛逼大了!


    我這時又想起秋彤告訴我的那兩件事,想起昨晚伍德請客的事,想到秦露剛告訴我的這件事,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這幾件事之間是不是有著某種內在的聯係呢?


    雖然想不透到底會有什麽聯係,卻似乎隱隱覺得有些不可分割。


    放學後,我主動提出請秦露吃晚飯,兌現對她的承諾。


    秦露很高興,當即答應下來。


    “海竹剛接手了一家酒店,酒店餐廳的菜挺有特色,要不要去品嚐一下?”我對秦露說。


    “木有問題,隻要是你請客,到哪裏吃都行,吃什麽都可以!”秦露笑逐顏開地說。


    於是,我和秦露到了我們的酒店,到餐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點了幾個特色菜,要了幾瓶啤酒。


    之前,我特意告訴了海竹一聲,說我今晚在酒店餐廳請秦露吃飯。


    我和秦露剛坐定一會兒,海竹就來了。


    “海竹啊,亦老板今天請我吃飯哦,你一起吃吧!”秦露笑嘻嘻地對海竹說。


    海竹嗬嗬笑著:“怎麽,秦露,我們家亦克欠了你人情?”


    “嗨——你怎麽知道啊!”秦露笑著。


    “欠了什麽人情啊?”海竹看著秦露,也笑。


    “到滕衝旅遊的時候,他脫離集體單獨活動,去找自己的哥們玩,我給準的假,你說他要不要感謝感謝我呢?”秦露說。


    “原來是這個。”海竹放心了,笑著說,“那是該感謝班長大人恩準,這個客是該請,你們慢慢吃吧,我過去那邊看看。”


    海竹給秦露喝了兩杯,然後出去忙去了。


    我和秦露邊吃交談起來。


    守在海竹眼皮子底下吃飯,我比較放心,海竹也放心。


    “昨晚和幾個同學一起吃飯,飯後本來想拉你去唱歌的,結果你被主任大人征用了。”秦露說,“怎麽那麽巧啊。”


    我說:“昨天管主任正巧路過酒店這裏,看到了我,就拉我一起去吃飯。”


    “昨晚跟著主任大人見到那些大人物了?”秦露說。


    “哪裏有什麽大人物,昨晚吃飯,最大的人物就是管主任,是一個大老板請管主任吃飯的。”我說。


    “哪位大老板啊?”


    “伍德伍老板。”


    “哦,你的大客戶請管主任吃飯的。”秦露說,“原來你跟著主任大人傍大款去了,昨晚吃飯還有誰啊?”


    我說:“還有我們集團的孫董事長和曹莉。”


    “孫棟愷和曹莉。”秦露點點頭。


    “這二位想必你也不陌生吧。”我說。


    “和孫棟愷打過幾次交道,和曹莉也還算是可以,吃過幾次飯,不陌生!”秦露說,“哎,曹莉也算是個人物了。”


    “什麽叫算是人物?”我說。


    “嗬嗬,我們這圈子裏的女人,如果說算是個人物,你想是什麽意思呢?”秦露笑著說。


    “不明白。”我說。


    “你就裝吧。”秦露說。


    “真的不明白。”我說。


    “行,你繼續裝。”秦露說。


    我笑起來,秦露也笑起來,接著說,“你們集團有兩朵花啊,一朵是秋彤,一朵是曹莉,這都是很出名的,不過,雖然出名,出名的方式和風格卻迥乎不同,性質也天壤之別。”


    “怎麽個不同了?”我說。


    “你懂的。”秦露說。


    “不太懂,提示一下!”我說。


    “很明顯,曹莉和秋彤出名的資本不一樣啊,兩人走得是不同的路子,曹莉是靠那身肉來踹,秋彤是靠業務能力和做人的品質,曹莉走的是野路子,秋彤走得是正路子,這你其實是明白的,卻故意裝作不懂來問我,其實你應該比我清楚。”秦露說。


    我對秦露的迴答很滿意,笑起來,舉起酒杯:“來,班長,敬你一杯酒,班長真是明察秋毫的人啊。”


    秦露哈哈笑起來:“地球人都知道,我這算什麽明察秋毫呢。”


    喝完這杯酒,我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問秦露:“秦露,那個一把不是幹的好好的嗎,怎麽說調走就調走了呢?”


    “你還想著這事啊。”秦露說。


    “是啊,我這人好奇心特重。”我說。


    “在圈子裏混,關心這些是對的!”秦露說,“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周圍的同事一致的看法是他其實是步了前任老李的後塵,可能,基本大致是一樣的原因。”


    “什麽意思?”我看著秦露。


    秦露說:“前任老李當時為什麽被拿下?還不是野心膨脹,不把雷主任放在眼裏,以為隻要跟緊海州的老大就可以了,和雷主任關係搞得挺緊張,哪裏會想到自己會被搞倒呢。”


    秦露慢條斯理地說著,我邊聽邊結合自己了解的情況自我分析著。


    原來事情的大致情況是這樣的:其實這位一把剛上任的時候,和雷老大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對雷征還是很聽話的,基本算是服服帖帖。但位置穩固了,放開了,免不了就有些得瑟,翅膀硬了,慢慢就不把雷征放在眼裏。


    不把雷征放在眼裏,雷征的一些指示,也就不那麽重視,落實起來也就不那麽利索。雷征這個人呢,對權威又一向看的很重,於是就經常直接過問事情,甚至越級過問。


    這位一把就不由有些不滿和對抗情緒,這種情緒很快就通過某些渠道反饋到了雷征哪裏,雷征自然也就不高興了,於是二人的關係就逐漸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前段時間這位一把又幹了一件最讓雷征惱火的事。本來刁世傑死後他的案子雷征已經暗示他不要再搞了,擱置下來,慢慢結案了事。沒想到他不知出於什麽動機,竟然指示手下將此案撿起來又要重新繼續辦理。


    這可是戳到了雷征的最敏感的神經。不知道雷征上麵到底有什麽背景,不知道雷征到底搗鼓了什麽運作,竟然在很短的時間內把他排擠走了。不但如此,上麵竟然沒有新的來,直接由雷征兼了。


    聽秦露說完,我分析地也大致差不多了。


    看來,這位一把真的是步了老李的後塵,但這位比起老李來似乎還要幸運些,起碼他離開了海州,離開了雷征的視線,在省城幹,遭遇雷征繼續暗算的機會就小了很多,應該不會再像老李那樣落得個如此悲慘的結局。


    雷征能接連扳倒兩任一把,確實是牛逼。


    雷征現在兼著一把,威力可是比以前大多了,他可以直接在那係統內部唿風喚雨了,他的意誌直接左右著整個係統,刁世傑的案子有他在,誰也翻不起來。他終於可以放心了。


    如此,這次管雲飛要到省幹校去學習,說不定就會和此事有關。


    此次人事變動,決不是一夜之間就發生的,管雲飛自然是可以提前得知這個消息的,他前段時間想借助刁世傑的事搞倒雷征,結果未遂,雷征自然是不會忘記的,也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管雲飛的。


    此二人之間的暗鬥必定是一直在進行的,說不定最近的暗鬥會很激烈,隨著此次人事變動,管雲飛似乎覺察到自己處了下風,於是就想暫時避避風頭,利用去學習的機會暫時避開雷征的鋒芒,積蓄能量,合適的時機再卷土重來。


    當然,也不排除一個可能,那就是秋彤分析的,管雲飛和雷征的矛盾逐漸激化,喬士達這時就要在這二人之間做出某一種平衡和調解。


    作為喬士達來說,他不希望手下抱團團結,但也不希望鬧得四分五裂搞的太明顯,那樣會給上麵他管理下的班子不團結的印象,那對他也是不利的。可以鬧,必須要鬧,但是不能太過火,要把握住度,在這個度有些失控的時候,他就要出來搞一搞製衡了。


    喬士達當然明白這二人在上麵不會沒有背景和後台,他雖然是海州老大,但同樣不能站錯隊,站錯了隊,不是怕得罪這二人,而是擔心得罪他們背後的人。所以,幹脆,喬士達就不偏不倚,采取中和的手段,一方麵讓雷征兼了一把,一方麵委派管雲飛去學習。


    從圈子裏的習慣來說,去學習當然是一件好事,這樣做,看起來對這二人都是一種激勵和獎勵,同時還能將二人暫時分開,避免矛盾進一步激化,而且,還不得罪他們的後麵人物。


    喬士達的做法也可謂是高明。


    雷征和管雲飛對這種安排應該心裏都是有數的,綜合分析,權衡利弊,似乎這是皆大歡喜的一個處理問題的方式。


    而昨晚伍德請管雲飛吃飯,似乎這裏麵也有雷征的影子,甚至,這就是雷征的安排,但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一時卻也猜不透。


    管雲飛既然能答應伍德去吃飯,他心裏恐怕也不是沒數的,昨晚他佯醉講的那個故事,似乎也是有意而為之,是在不輕不重敲打在座的除我之外的各位,同時也在間接在敲打雷征。


    管雲飛要去學習的事情,秋彤都能知道,孫棟愷伍德肯定也會知道,但在正式公布之前,大家都不提這事,都裝作不知的樣子。


    裝作不知,不代表心裏沒數。


    不知道孫棟愷對管雲飛要去學習之事是怎麽想的,或許他會稍微鬆一口氣。


    還有,最近上麵要調整部分人員,不知道這次調整是在管雲飛去學習之前還是之後,不知道這次調整管雲飛會不會插手,不知道這次調整會不會波及到我們集團。


    微妙的形勢下,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卻似乎又在隱隱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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