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真的有這個野心和意圖?”孫棟愷喃喃自語,“看起來不像啊,他一直與世無爭的,怎麽會有這些想法呢?”


    “孫總,我剛才的分析,或許都是胡言亂語,你不用信,就當我沒說好了。”我說,“不過,我倒是有個建議,建議孫總換位思考下。假如你是總編輯,在一直被壓抑不得不表現出與世無爭的樣子多年後,突然被抬到了一個搶眼的位置,突然麵臨著實現人生最後最高追求的機會,那麽,你會怎麽做?”


    孫棟愷吸了幾口煙,眼珠子轉了幾圈,眼裏突然發出淩厲的目光,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唿了出來,然後嘴裏說了一句:“我靠——我差點被靠了。”


    “不是差點,是已經,你已經被靠了。”我說。


    我說孫棟愷被人靠了,隻是不知道他被誰靠了,是被總編輯還是被我。


    當然,我靠孫棟愷也是沒辦法,不是進攻,而依舊是防守,我費盡心思鼓動孫棟愷這些話,無非是為了實施這個方案,而這個方案的實施,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秋彤,更不是為了孫棟愷,而是為了發行公司,為了集團的整體利益。


    當然,在這其中,孫棟愷或多或少會得到某些好處。


    幫助孫棟愷不是我的本意,隻是為集團發展大局做貢獻的副產品。


    而貶損總編輯也不是我的本意,雖然我對他的迂腐死板很厭惡,但我對他絕無仇恨,我現在隻是在利用他來策動孫棟愷,在他自己都不知覺的情況下讓孫棟愷把他作為一個影子對手來看待,然後利用孫棟愷來爭取這個方案的實施。


    這也算是總編輯在無意識中為集體的經營發展做了貢獻。


    孫棟愷狠狠吸了一口煙,兩眼有些發紅,說:“是的,我已經被他靠了。”


    我繼續說:“還有,就是曹主任。曹主任昨天可能和你說了一些什麽話,迷惑住了你的視線,讓你沒有看清楚這個方案的真實目的和意圖,以及會給你帶來的絕佳作用。其實,關於曹主任,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孫棟愷看著我說:“你說,沒事!”


    我說:“曹主任這人其實對你倒是很忠心的,隻是到底是女人家,肚子裏那些道道很彎彎,她其實和你說那些話,並不是出於對工作的考慮,而是出於對秋總的嫉妒。女人的嫉妒很可怕的,有時候會不顧一切,甚至不顧及領導的大事。對這一點,我其實很不讚同,我覺得曹主任關鍵時刻做事不能識大體,顧大局,分不出哪個是重點,哪個是次要。”


    “嗯。你說的對,曹莉是有這個毛病,她對秋彤的妒忌心是夠強的。”孫棟愷點點頭,“女人啊,就是這樣。昨天晚上我還真被她一番話給糊弄暈了。”


    我想孫棟愷被曹莉糊弄暈的時候應該在床上,那個時候男人的耳根子是最軟的。傳說中枕邊風的威力就在於此。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看著孫棟愷說:“孫總,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這就是我剛才為什麽說你是傻鳥的全部原因。當然,我知道罵你不對,但是,我想我要不給你一個強烈的刺激,你是不會覺醒的。所以,我采用了這個極端的方式,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多批評。”


    孫棟愷看著我,沒有說話,似乎還在思索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半天,孫棟愷突然握緊了右手拳頭,舉起來,我以為他要砸下來,沒想到卻又輕輕地落在桌麵上。


    然後,孫棟愷帶著讚許的目光看著我:“亦克,原來我以為你隻是會做經營,但是,今天我第一次發現,在經營之外的領域,你同樣是個很有頭腦的小夥子,你觀察問題分析問題的能力,超出我的想象。看來,我得用一種全新的眼光來審視你。”


    我說:“謝謝孫總誇獎。孫總高看我了,我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我隻不過是有些小聰明而已。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些,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分析梳理出來的。最近,我一直很關注孫總的動向,我極其希望你能提拔能坐上集團第一把交椅,我腦子裏整天盤算的都是這些事,一心想給你做點貢獻,卻又沒有別的方式,隻能盡我所能在發行上出出力了。”


    孫棟愷點點頭:“你為什麽希望我能提拔當一把手呢?”


    我說:“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孫總對我很看重,我自然希望孫總能當上一把手,這樣,我也就能沾孫總的光,就能有機會多賺錢了。”


    孫棟愷笑起來,又說:“你怎麽知道我就能做集團一把手呢?”


    “集團裏大家都這麽說啊,大家暗地裏都在議論呢,說論德論才論能論資曆論年齡,孫總都是最有資格當集團一把手的。這是眾望所歸呢。”


    “是嗎?”孫棟愷顯得興致勃勃,“都是聽誰說的呢?”


    “曹主任、趙達劍副總、還有曹滕。”我說。


    “還有呢?”孫棟愷看著我。


    “別的沒有了,我就聽他們三個說過。”我說。


    孫棟愷眼裏露出失望的神色,停頓了下,接著對我笑了:“亦克,我發現你是個很可愛的青年。今天你給我說的那些話,很重要,我會認真思考的。”


    我說:“那這個方案——”


    “這方案先放在我這裏,你不要拿迴去了。”孫棟愷說。


    我心裏有數了,馬戈壁,孫棟愷終於被我一番信口開河的狂侃所打動,要對這方案另作打算了。


    至於怎麽打算,我無須操心,孫棟愷必定是有辦法的。


    當我開始罵孫棟愷傻鳥的時候,我心裏其實隻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能夠成功,但對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就算隻有百分之三十,我也要嚐試。凡事等到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去做,那黃花菜都涼了。


    而今天孫棟愷的表現,在我看來似乎有些弱智,有些反常,在我自信心並不是很足技巧並不是很高明的伎倆誘導下,他竟然慢慢走進了我專為他量身打造而設置的圈子,對我現場發揮的一套邏輯言語內容似乎信以為真。這和他以往說話辦事的絕頂精明似乎不大一樣,難到這就是傳說中的聰明過頭精明過火反成了弱智和愚蠢?


    不管是不是,我此時確信,孫棟愷的確是信了我今天臨時發揮出來的一番聽起來似乎邏輯思維很慎密的神侃。


    其實想想也不反常,我今天對孫棟愷的這些鼓惑言語,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同樣的事情,就看你站在那個角度去看待,站在哪個視角去審視。


    這方案之事,或許孫棟愷本來的想法也不錯,並沒有我說的那麽危言聳聽,但是被我抓住他的心理要害放到了另一個思維高度和視角來分析,效果就截然不同了。我想這也是孫棟愷對我的話確信無疑的原因之一。


    目的既然達到,我就沒有必要多呆了,我站起來:“孫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先迴去了。”


    “別忙,等等。”孫棟愷說。


    我看著孫棟愷:“孫總還有事嗎?”


    孫棟愷看著我,神色很溫和,甚至笑了下:“亦克,難得你對我一片苦心忠心誠心,難得你能識大體,難得你能認清大錢和小錢,難得你能時刻記掛著我對你的關愛。我這個人,向來對下屬是獎罰分明的。今天你做的很好,立功了,該受獎,我要給你獎勵。說,你想要什麽獎勵?”


    我認真想了下,兩眼突然放出異樣的光芒,看著孫棟愷:“還有金條嗎?”


    孫棟愷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我說話的直接。


    我眼皮一垂:“要是沒了,那就算了。”


    孫棟愷笑起來,接著伸手拉開中間的抽屜,摸出一個金條,放在桌子上,往我這邊一推:“隻要你開口,隻要你想要,麵包會有的,金條當然也會有的。”


    我眼睛盯住金條死死不放,一把抓起來放進口袋裏,接著又盯住孫棟愷的那個抽屜,我靠,這是金庫啊,裏麵金條源源不斷。


    孫棟愷看著我:“怎麽?嫌少?”


    “不,不!”我忙說。


    “那你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孫棟愷說。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孫棟愷滿意地看著我:“亦克,我很喜歡你現在的變化。”


    “什麽變化?”我看著孫棟愷。


    “這是我送你的第三根金條吧。從一開始給你金條你不要,到後來你客氣接受,到現在你主動向我要,這不就是變化嗎?”孫棟愷微笑著,“很好,這很好。這變化說明你把我已經不當外人了,隻有自己人才會這樣說話,看到你這種心理變化,我很高興。你看,我們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消失,正在逐漸融為一體,這變化可喜啊。”


    我說:“其實,你要不是主動說要給我獎勵,我是不敢張口的。”


    孫棟愷說:“哈哈,這沒什麽。你沒有什麽來錢的路子,手頭緊,我是知道的。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缺錢了就主動找我說,不要不好意思嘛。”


    我說:“孫總,謝謝你,你對我的厚愛和關照,我沒齒難忘。我亦克不是知恩不報在之人,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後,孫總你但凡能用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孫棟愷笑著,似乎對我的迴答很滿意,似乎這正是他想要得到的效果。


    孫棟愷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而我也達到了我的目的。


    我之所以主動向孫棟愷要金條,就是想讓孫棟愷認定我是沒有遠大誌向和其他野心的一個貪財之人,讓他覺得我是一個隻要用錢就可以籠絡住的人,讓他在這個念頭引導下對我愈發信任。他似乎認定已經找到了我最大的特點,以為隻要用錢就可以牢牢套住我。


    其實我心裏明白,我達到了我的目的,而孫棟愷卻沒有達到,在我身上,他永遠都不會用金錢來實現他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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