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接著說:“本著貫徹落實本次集團會議的精神,在目前這個非常時期,我對我們公司的員工和工作提兩個要求,第一,要相信上麵,對剛才通報的事情保持淡定的心態,對流言蜚語不參與不傳播不製造,對集團高層的人事變動不議論不猜測不打聽,相信上麵是公正的,一定會做出一個公開公平的調查結論。


    第二,不管最後上麵做出的結論如何,大家都務必要以正常的心態堅守好自己的工作崗位,要一如既往幹好自己的工作。作為發行部門,我們很快就要迎來大征訂,這是我們一年當中最重要的工作,我們工作的成敗,決定著集團明年的發展,我們肩上的擔子是很重的,大家對此一定要有清醒的認識。


    不管集團高層人事如何變動,集團還是要繼續發展,我們還是要繼續工作,大家還是要繼續吃飯,報紙還是要繼續好好發行。一切都在繼續,今天終將會過去,明天依然會來臨。”


    大家認真地聽著,秋彤嚴肅的聲音迴蕩在會議室。


    最後,秋彤說:“我最後強調一句,在目前的非常時期,不管是誰,要是在公司的工作上故意搗亂出叉叉,故意搗亂,那對不起,非常時期非常措施,我保證會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我看著在非常時期用非常語氣講話的我的非常女上司,覺得特來勁,很過癮!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散會——散會後,請趙總和秋總還有元主任留下。”秋彤說。


    顯然,秋彤是要順帶著開一個經理辦公會。經理辦公會,作為辦公室主任的元朵是要參加的,這是規則。


    大家站起來往會議室外麵走,曹滕走在我身邊,我看了曹滕一眼,他正在冷眼看我。


    我衝曹滕笑了下,曹滕同樣迴報我一笑。


    “亦兄,中午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嘮嘮嗑?”曹滕說,“我請客!”


    “謝謝曹兄。不過我中午還有點事,改天吧,我請你!”我說。


    曹滕這狗日的心眼太多,我不知道他突然中午要和我共進午餐是何意,沒有貿然答應下來。


    曹滕打個哈哈:“那好吧,亦兄看來是不好請的嘍。”


    “曹兄想多了,我中午是真有事。”我說。


    曹滕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


    出了會議室,我沒有去辦公室,直接開車出了公司,直奔海邊老李釣魚的地方。


    到了附近,我停下車,看到老李正坐在那裏釣魚。


    我到附近的快餐店買了點飯菜,又買了兩個小瓶的二鍋頭,走到老李身邊。


    “李叔——”我說。


    老李迴過頭看著我,笑了:“小亦啊,給我送午飯來了?知道我肚子餓了啊。”


    我坐在旁邊,攤開飯菜,遞給老李一個小二鍋頭:“喝點不?”


    “行,咱爺倆一起喝。”老李放下手裏的魚竿,打開酒瓶蓋,有滋有味地和我喝起來。


    “哎——很久沒有這樣喝酒了,感覺還真不錯。”老李說。


    我抿了一口酒,然後說:“李叔,今天釣了幾條魚?”


    “一大早就來了,一條都沒釣到。”老李也抿了一口酒,“唉,這年頭,不光人越來越狡猾,這魚也越來越刁了,不管你用什麽魚餌,就是不上鉤啊。”


    我笑了下,盤腿坐在老李對麵,看著老李:“李叔,我們集團的董事長昨晚被帶走了。”


    “嗯,我知道了!”老李又抿了一口酒,似乎並不意外。


    “這怎麽和你那天分析的不一樣呢?怎麽沒理會那辭職報告,直接就把人帶走了呢?”我說。


    老李看了看我:“給我一支煙。”


    我掏出煙遞給老李,又摸出打火機剛給他點著。


    老李吸了兩口,然後看著我,半天說了一句:“這個可能性其實我也想到過,隻是那天我沒有和你明說,隱隱約約提了一下。”


    “為什麽沒有明說呢?”我想了下,那天老李確實是含含糊糊說了一句欲言又止的話,看來就是指的這個可能了。


    “因為我自己也不能確定這個可能。這個結果,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沒有想到決策者會做出采取這個方法。”老李說,“其實,在我那天說的諸多可能當中,這個方法是最冒險的。我以為他們采取這個方法的可能性很小,沒想到,他們還真就這麽做了。”


    “冒險?為什麽冒險?”我說。


    “這牽扯到複雜的內幕和瓜葛,牽扯到過去現在和未來,牽扯到上麵下麵和中間,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老李沉思著說,“我現在明白一個道理,或許最冒險的策略恰恰是最安全的。或許,這就叫險中求勝吧。”


    我越來越聽不懂了,茫然看著老李。


    老李笑了下:“有句話叫做反其道而行之,這句話人人都懂,卻不是人人都能運用得好。這次,我見識了,這其中,一定有人領悟了這句話的精髓。”


    “你是說市裏的老大領悟了這句話的精髓?”我說。


    老李點點頭,又搖搖頭:“或許是,也或許不僅僅是他。”


    “那還有誰?”我說。


    “這個不好說。”老李吸了一口煙。


    看老李的樣子,似乎他知道,但是不想和我說,他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於是也就不繼續追問。


    我又說:“我還有個事想不明白。”


    “你說!”老李看著我。


    “董事長被帶走,今天上麵來人宣布集團總編輯主持集團的工作,為什麽是總編輯而不是孫棟愷?要知道,董事長被扳倒,可是孫棟愷出的死力,現在總編輯來主持工作,說不定過些日子就正兒八經扶正了,那孫棟愷豈不是白忙活了?”


    老李笑了:“這事很簡單,我問你,你們集團黨委三個老大的順序是怎麽排列的?”


    “董事長排第一,總編輯是老二,老三是總裁。”我說。


    老李說:“這不就簡單了,老一暫時離職,自然是老二主持工作,這是上麵辦事的最基本程序,讓總編輯主持不讓人意外,讓孫棟愷主持才讓人覺得不正常呢,上麵做事,是盡量不會讓不正常的情況出現的。


    這其實代表不了什麽的,雖然臨時主持很多都能扶正,但是,也有很多例外。這主要看幕後的工作了,就看誰的力度大,還要看個人的具體情況,當然,還有一點,你們那總編輯年齡偏大,快到二線的年齡了,他這主持,能扶正的機會你說有多大?和年富力強的孫棟愷相比,你說誰的優勢大?


    讓總編輯臨時主持集團的工作,對於孫棟愷來說,實在是個利好的消息,總比讓實力其他部門的人來兼任或者直接調過來好吧?那樣的話,孫棟愷還真就急了。”


    我點點頭:“是這樣。”


    “當然,董事長栽了,這一把手的位置最後也未必就一定是孫棟愷的。”老李說,“海州傳媒集團一把手的位置,可是個肥缺,其他部門的人盯著的多了,孫棟愷現在還不到高枕無憂的時候,雖然董事長被扳倒是他出的力,但是想不勞而獲的人多了,競爭還是不小的。他要想守住自己的勝利果實,還需要繼續做大量的工作。這一點,我想他心裏其實是有數的。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走上層路線。當然,其實他一直就在走上層路線,現在就看他最後這一錘子能不能敲準了。”


    我說:“那他要是能敲到市裏老大頭上,保準就沒問題了!”


    老李笑了:“那也未必,他是省裏來的,在本地沒有什麽盤根錯節的根基,這某一個地域的圈子,很多時候往往最有權威的未必是看起來名義上的一把手,那些從本地一步步提拔起來的高層,還有那些長期在本地工作退下來的老爺子,在本地都有堅實的根基,他們的勢力是不可小覷的。


    這些人,可以說是地頭蛇,市裏老大有時候也要讓他們三分的、對這些地頭蛇,一把手往往采取的是安撫和敲打並用的策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拉攏一批,打擊一批,在拉攏和打擊中來保持平衡。”


    我說:“好複雜,到目前的態勢,那你覺得孫棟愷的勝算大不大?”


    老李說:“嗬嗬,這個還真不好說,人事變動出乎人意料的事情經常有。不過,不管是褒義還是貶義,我相信事在人為這句話。目前,形勢對孫棟愷來說,讓總編輯臨時主持集團的工作,對他是最有利。”


    我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對你們集團的高層變動如此關心呢?”老李突然問我。


    “這個……”我笑了笑。


    “你似乎對孫棟愷能否當上一把手十分關注!”老李又說。


    “我這是瞎操心,好奇。”我說。


    “依照你在集團內部的身份,你這好奇心也實在是太強烈了。”老李笑了,“不過,年輕人多關心多知道一些事情也沒壞處。小亦,我看你的潛質,隻要有人引導你教導你,依照你的才能和智慧,你說不定能成為一個在這圈子裏叱吒風雲的人物。”


    我笑了:“李叔,你太高看我了,就我現在這起點這身份,哪裏有這個本事和可能,這圈子如此兇險,我光聽你說腦袋就快炸了,我可沒那個本事和能力去混這圈子,還是喜歡做職場。”


    “嗬嗬,有時候,有些事,未必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人這一輩子,未來的道路如何,誰都無法去預測,世事多變遷啊。”老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我此時並沒有把老李的話往心裏去。


    和老李又聊了一會兒,看看快到下午上班時間了,我告別老李,開車沿著濱海大道往單位走,邊開車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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