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看著我,半天沒說話,眼神裏又充滿了幽怨,眼圈突然又紅了。


    不知怎麽,看到芸兒此刻的表情,我的心裏突然很難受,但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我已經失去了做什麽的資格。


    “一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我選的路,我自己知道該如何走,不用你操心,你也沒資格為我靠心!”芸兒說,“我追求什麽,我和什麽人交往,我在什麽圈子裏混,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的自由,你無權過問幹涉。你真是個情種啊,身邊什麽時候都不能缺了女人,我剛一離開,你就迫不及待趕快找一個來填補,你是絲毫寂寞也不能忍耐。”


    芸兒的話裏帶著深深的怨憤。


    我歎了口氣:“芸兒,無論你怎麽說我,我都不會反駁的。”


    “你當然不會反駁,因為你心虛,你沒有理由反駁!”


    “好了,閉嘴——”我心裏有些火了,看著芸兒,“你一個勁兒說我,那麽,你呢,你離開我,在和誰接觸?在和誰夜不歸宿?你整天在那個圈子裏,都幹了些什麽?你說?你告訴我?”


    我一想起芸兒和張曉天的夜不歸宿,和刁世傑伍德之流攪在一起,心裏就不由恨得牙根直癢癢。


    刁世傑這樣的流氓,芸兒和他混在一起,他如此重用芸兒,給芸兒優厚的待遇,難道僅僅靠她的那點財務管理才能就能得到的?刁世傑是什麽樣的人?芸兒這樣美貌的女人到了他的嘴邊,他能放過?


    越想我心裏越火,還有一股深深的妒恨和憤懣,芸兒明知道我和刁世傑張曉天勢不兩立,卻非要和這樣的人密切交往,甚至為了錢到刁世傑那裏去做事,這不是故意羞辱我踐踏我嗎?


    “我……”芸兒突然語塞了。


    “你什麽你,你就知道錢,錢,錢——沒錢你不能過,錢少了你不能過,你能和我同享福,你不能和我共患難,我有錢的時候你什麽都好,我現在落魄了,成了窮光蛋,你就翻臉不認人。就為了那幾個臭錢,你就給我戴上綠帽子,你就和那些狗男人廝混,你完全不顧我的尊嚴,不顧我的臉麵,不顧我和你過去的情分,你在那個染缸裏自得其樂。


    掉進染缸裏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染缸裏感覺良好,而你,現在感覺似乎太好……這都是你幹出來的好事,現在,你還振振有詞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對我的現在指三道四?我告訴你,你沒資格,你完全沒有資格,我現在和誰在一起,都和你沒有什麽關係!我還告訴你,我這次帶海竹迴去,就是要去見海竹的父母,帶海竹去見我的父母。”


    我的聲音充滿義憤和憋屈,海竹不由也迴過頭,和元朵一起看著我和芸兒。


    芸兒聽著我的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尷尬一陣委屈,一陣沮喪一陣絕望,等我說完最後一句,接著臉色成了死灰。


    我氣唿唿地說完,接著往後背一靠,閉上眼,不再看芸兒,不再看任何人。


    我閉著眼,緊緊地咬著壓根,表麵上毫無表情,腦海裏卻陣陣翻騰,心中像開了鍋的沸水,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人生旅途中,總有人不斷地走來,有人不斷地離去。當新的名字變成老的名字,當老的名字漸漸模糊,又是一個故事的結束和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在不斷的相遇和錯開中,或許我永遠也不會明白,身邊的人隻能陪著自己走過或近或遠的一程,而不知能否陪伴自己一生;陪伴自己一生的,或許永遠隻能是自己的名字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名字所帶來的痛楚酸楚和悲涼以及淒苦。


    一直到飛機降落,我再也沒睜開眼睛,開始是假寐,後來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


    難捱難忘難堪的旅程終於結束,飛機停穩後,我被海竹叫醒,睜開眼,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芸兒已經不見,下去了。


    海竹神情鬱鬱地看著我:“哥,到了我們下吧。”


    元朵已經提好了行李,也看著我,怯怯地:“哥,到明州了,芸兒姐剛才走了,剛才,她走的時候,我好像看到,她哭了。”


    我揉揉眼睛,看看元朵,又看看海竹,海竹點點頭:“芸兒姐是哭了,也怪我,今天的話說地太重了,還有你的話,也太……芸兒姐臨走的時候我給她打招唿,道歉,她理都不理我,徑自就走了。”


    我默默地看了看海竹和元朵,看著她們憂慮和鬱鬱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此次迴來的目的,站起來,努力讓自己笑了下:“好了,不說這些了,到明州了,到家了,走,下飛機!”


    看我笑了,海竹和元朵也勉強笑了下,跟隨我下飛機,往出口處走去。


    快到出口的地方,元朵突然對我說:“哥,你看這裏——”


    元朵一指接機的人群,我和海竹順著元朵指的方向一看,在出口欄杆最前方站著一個人,手裏舉著一個醒目的牌子,上麵寫著一行大字:接亦先生、海女士、雲女士。


    我一愣,看了看舉牌子的人,不認識,陌生人。


    我靠,這是誰啊,竟然知道我和海竹元朵一起迴明州,還專門在這裏迎接。


    此時,我們三個人就站在接機的那人麵前很近的地方,而那人似乎並不認識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不看我們,眼睛盯著我們背後往外走的乘客。


    “哥,這人是專門接我們的,你安排的?”海竹看著我。


    我搖搖頭:“不是,這人我不認識!”


    “那是怎麽迴事啊?”海竹笑起來,“還有這樣的怪事和好事。”


    元朵也笑起來:“是啊!”


    我滿腹疑團,也笑了:“走,先出去!看情況再說!”


    我們沒有理會接機的那人,徑直出了出口,走了幾步,然後在一個連椅前停住。


    “來,坐這裏,歇會兒!”我招唿海竹和元朵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下。


    “哥——那人還在那裏等呢,好像不認識我們啊!”海竹說,“你要不要過去和他招唿下啊?”


    我笑了下:“別急,沉住氣,坐在這裏看一會兒!”


    邊說,我邊四周火速掃描了一圈,沒發現任何認識的人。


    這人是誰?或者是誰安排來的?怎麽會對我的行蹤了解如此清楚,不但知道我的航班,連誰和我一起都知道?


    我邊打量著正站在那裏傻等的那人邊琢磨著,似乎這牌子上是故意專門寫上海竹和元朵的,似乎有人想向我暗示他對我的一舉一動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不一會兒,乘客走光了,接機的人也走光了,隻剩下那夥計站在那裏傻乎乎地舉著牌子東張西望。


    這時,我對海竹和元朵說:“好了,你們在這裏等著啊,我去和雷鋒叔叔打個招唿去!”


    海竹和元朵樂了,衝我點點頭。


    我站起來,大步衝那夥計走了過去,走到他背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朋友,你好!”


    那人聞聲迴過頭,看著我,遲疑了一下:“我好——你是?”


    “我是亦克,你是不是來接亦克的?”我直截了當地說。


    “啊——你是亦先生啊,是啊,我是來接你的。”那人的表情一陣輕鬆,高興地點頭,接著又打量著我身旁,“可是,我還要接兩位女士。”


    “在那邊。”我指了指元朵和海竹坐的地方,“雲女士和海女士。”


    “哦,你們早就出來了啊,我還站在這裏傻等呢。”他高興地收起牌子,“好啊,你們來了,我的車就停在外麵,你們到大門口等著,我開車去。”


    那人說著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哎——夥計,你別忙,我還沒問完你的話呢。”


    “有什麽話啊,你問吧!”這人似乎很老實,穿的很板正,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出租車司機。


    “你不認識我和那兩位女士吧?”我鬆開那人的手臂,看著他。


    “不認識!”他點點頭。


    “那你幹嘛來接我們?”


    “我是受人之托啊!”


    “受誰之托呢?”


    他眨了眨眼睛:“我不認識那人,那人隻是找到我,給了我一千塊錢,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航班號和你們的名字,然後讓我準時來接你們,然後說你們要到哪裏,就把你們送到哪裏,一切聽你的。”


    “哦……一千塊錢……一切聽我的……”我重複了一下,看著他,“你果真不認識那人?”


    “是的,我絕對不認識!”他老老實實地說。


    “那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開出租的個體,自己弄了一輛帕薩特,專門在南苑大酒店門口等客,今天一大早,過來一個年輕人,找到我,然後就交代我這麽做。聽你的話裏意思,你也不知道事先有人安排來接你?”


    “廢話,知道我還問你。你給我描述下,那年輕人長得什麽樣子?”


    他接著具體描述了下那人的長相,我聽了,半天也沒想起人是誰。


    我明白了,那年輕人說不定也是受人之托找到這司機的,真正的幕後指使人沒露麵。


    我此時心中大為不解,十分迷惑,是誰特意安排這車這人來接我們的呢,這人對我的行程能夠和底細十分了解,他對我到底是何意呢?是敵人還是朋友呢?


    我腦子裏一時閃過好幾個人:李舜、皇者、段翔龍、刁世傑、伍德……


    甚至,還閃過孫棟愷,


    反正閃過的人都沒好人,我越想越覺得這事蹊蹺,不知這人到底是何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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