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一走了之,那個孩子一定會認為是自己的錯誤,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當然不好,她隻是個相信你的小孩子,這是一種情感欺騙。」


    「可不這樣做我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我需要辛德拉的力量。」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隻是想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達成目的而已。」


    「至少我可以讓她躲開原本的淒慘結局……」


    坐在洛依背上的來斯特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著,貓芙琳和迦娜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擔憂。


    這個男人是不是壞掉了?


    從貓形態轉化成人形,尹芙琳從身後抱住男人,附耳輕聲道。


    「主人,你沒事吧?」


    男人的身體一僵,然後搖搖頭。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可是……」


    「如果我後悔的話,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這麽做了……尹芙琳,謝謝你關心我,我隻是想讓虛偽的自己好受一點。」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尹芙琳知道自己也不好在說什麽隻能靜默不語。


    騎著白馬的男人一路向東,踏上了前往奧米卡亞蘭的路。


    ……


    奧米卡亞蘭,始祖之村,黃金樹之下的魔法空間裏,一個有著金色尾巴的豐滿狐娘正擔憂地看著被黃金樹簇擁的閉合花包。


    「越來越多的人類不加節製地改造自然,元素魔法遏製了黃金樹的生長,自然魔法衰退的速度正在加快,我必須為了我和來斯特的孩子做些什麽。」


    說話的狐娘正是瓦斯塔亞霞瑞洛麗特,這些年來,她除了操控黃金樹改造瓦斯塔亞的血脈,讓新誕生的瓦斯塔亞人與來斯特氣息相合之外,就是悉心照顧黃金樹花包中的雙生精魄。


    這道尚未成熟的雙生精魄來自於她和一個人類,雙生精魄繼承了兩人的優點,具有精純的瓦斯塔亞霞瑞血脈、複生之體和天生媚骨,是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承諾,也是兩人愛的結晶。


    「孩子,我的好孩子,你有一個偉大而慈愛的父親,媽媽已經聽到了爸爸的聲音,爸爸很快就能過來看望你,放心吧,媽媽和爸爸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媽媽做不到,你的爸爸也能讓你平平安安的長大。」


    似乎是聽懂了洛麗特的聲音,閉合的花包搖晃了兩下腦袋。


    當然不會認為未成熟的精魄在迴應自己的聲音,洛麗特卻也願意以母親的期待收獲這一份不經意間的安慰。


    輕撫著花包,洛麗特抬起頭,看向由自然魔法構成的天空。


    「來斯特……」


    「這裏就是精神迷陣,洛依,作為瓦斯塔亞霧尾的你是否能感受到血脈的唿喚?」


    精神迷陣之內,來斯特並未帶路,而是讓變成霧尾形態的洛依試著尋找血脈起源。


    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洛依試著讓自己的爍瑪和周圍的樹木發生共鳴。


    「冬冬~」


    靈魂深處傳來一種莫名的季動。


    精神一振,洛依加強了爍瑪的感應。


    「冬冬!」


    這一次,洛依很明顯地感知到了在某個方向上,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正在指引著自己。


    「來斯特,我感覺到了,是這邊!」


    看著洛依指的方向,來斯特點點頭,微微一笑。


    「看來創造霧尾族的霞瑞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後代的,接下來就由你來帶路吧。」


    「好!」


    跟隨著血脈的指引,洛依在精神迷陣裏七拐八拐地繞來繞去,走了大約半天的時間繞開了精神迷陣,來到了神


    秘的忘憂花園。


    走進忘憂花園的時候,花匠潘思傑娜正拿著大剪刀修剪著藤蔓。


    「潘思傑娜,好久不見。」


    潘思傑娜頭也不迴地迴應道。


    「來斯特,這一次你連花匠婆婆都不願意叫我一聲嗎?」


    沉默了一下,來斯特從樹上摘取了一個雲果,剝成六瓣,給了洛依三瓣。


    「如果你上次選擇見我的話,說不定我會叫你一聲花匠婆婆……洛依,好吃嗎?」


    洛依點點頭,跟橘子一樣的果實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很可口。


    「好吃!」


    聽到了洛依的聲音,潘思傑娜緩緩轉過身,看向了洛依,皺巴巴的臉上多了幾分奇怪的笑容。


    「一隻瓦斯塔亞霧尾,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霧尾了,小姑娘,過來,讓婆婆看看你。」


    從潘思傑娜的身上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洛依猶豫地看了來斯特一眼,卻見來斯特點點頭,這才走向潘思傑娜。


    「小霧尾,告訴婆婆你的名字。」


    「洛依。」


    警惕地看著打量自己的老奶奶,洛依有些緊張。


    繞著洛依轉了一圈,潘思傑娜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掏出了來斯特從未見過的粉色圓果,對著洛依笑了笑。


    「小洛依,第一次見麵,婆婆也沒什麽好東西當禮物,這顆愈果剛剛摘下不久,就送給你吧。」


    「謝謝花匠婆婆。」


    乖巧地接過粉色的果實,甘甜可口的氣息縈繞在鼻腔附近,洛依心動地看了一眼來斯特,來斯特卻是笑了笑。


    「吃吧,花匠婆婆的好東西可不輕易送人。」


    幾口吃下愈果,洛依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體內多了一種奇特的能量。


    看得出洛依在想什麽,潘思傑娜主動解釋道。


    「愈果由人類的情感記憶凝結而成,能夠讓食用者獲得一次修補靈魂的機會,霧尾族最擅長使用爍瑪變幻,有的時候難免會出現意外損傷靈魂。」


    驚訝地點點頭,洛依感激地對潘思傑娜行了一禮。


    「謝謝花匠婆婆。」


    擺擺手,潘思傑娜看向來斯特。


    「你要去看她嗎?」


    沉默地點點頭,來斯特對洛依道。


    「洛依,你陪婆婆聊一聊,我去一個地方,一會兒迴來。」


    雖然不知道來斯特是要去哪裏,洛依卻不敢多問,隻是擔憂地點點頭,目送來斯特獨自離開。


    「小洛依,你是不是很好奇,來斯特要去哪裏?」


    「是的婆婆,來斯特他很少有這種悲傷的樣子。」


    摘下一顆熟透的雲果,潘思傑娜輕輕剝開,遞給洛依。


    「來斯特,他是一個神奇的人類,即便是活了上千年的我,也從未見過第二個像他一樣的生命,這樣的人往往會創造很多偉大的故事,卻也難免會犯下許多人生之中無可挽迴的錯誤,


    忘憂花園,就是來斯特的一段傷心之地。


    要聽一聽來斯特的故事嗎?我的孩子。」


    猶豫了一下,洛依還是點點頭,她也想要為來斯特分擔一些痛苦。


    「那就坐下吧,讓婆婆給你講個悲傷的故事。」


    聽話地坐在陡然蔓延出來的樹蔓上,洛依聽著潘思傑娜緩緩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忘憂花園來了一對人類男女,女人對男人有著明顯的好感,男人卻沉浸在痛苦和悲傷之中難以自拔,始終都在拒絕著女人的感情。


    他們從外界而來,想要通過忘憂花園前往神聖森林奧米卡亞蘭,無數貪婪的花兒卻堵住了他們的去


    路,


    花園的看守者想要放他們離開,花兒們卻不同意,因為園丁並非是花園的主人,即便是看守者也沒辦法繞開花兒的意誌放兩人離開,


    在這種情況下,花園的看守者就提出了唯一一種能通行花園的辦法,那就是讓花兒記住兩人的氣息,而想要讓花兒記住兩人的氣息,隻有讓兩人成為新的園丁,澆灌花園。


    兩人答應了看守者的交易,以一個月的時間為代價,他們需要照顧花兒,滿足花兒,一個月後,看守者會放他們離開,


    從一開始,看守者就把一切說得明明白白,花園裏的花朵不需要水分和陽光,它們唯一需要的是人類最寶貴的東西……情緒,記憶和欲望。


    想要滿足貪婪的花兒,男人和女人需要付出彼此的記憶和情緒,讓香醇濃烈的記憶被花兒所吞噬,


    濃烈的愛意能讓迴憶變得富有情感,也足以滿足貪婪的花兒,


    在第一個淩晨到來前,男人想到了最好的辦法,


    他與女人做了一個約定,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上彼此,永遠都不會傷害彼此,隻為了通過花園而不會遺失過去的交易,那就是在每一個清晨到來的時候,讓花兒吞噬前一天的記憶,


    男人和女人隻能記得一開始假扮夫妻,以愛情養育花兒的約定,事實上他們也確實做的很好,每一天都能喂飽所有的花兒,


    隻是人類的愛情如同最香醇的美酒,越是深沉,就越是執著瘋狂,直到最後,變成致命的毒藥,在絕望中殺死自己……


    男人自始至終都把感情寄托在另一個女人的身上,他從未想過馬上開始新的感情,自然更不會染指與自己假扮夫妻的女人,


    在他看來,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完美無缺,能和女人保持著最合適的距離來通過花園的試煉,


    每一個夜晚,男人都會把自己和女人的甜蜜迴憶無所保留的交給花兒,忘記一整天的甜蜜,對於他來說,第二天醒來兩人也隻是為了通過花園的陌生人,


    而他卻錯估了人性,錯估了愛情的盲目,


    沉浸在虛幻的愛情之中的女人卻越來越不可自拔,交給花兒的記憶越來越少,每一天保留的記憶越來越多,直到她再也不舍得交出任何記憶,每一次都痛苦萬分地裝作失憶,和男人建立新的甜蜜,


    然後在第二天相見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忘記一切的樣子,


    男人對女人的愛意純潔無暇,濃烈如火,即便是沒有女人,男人的記憶也足以喂飽整個花園的花兒。


    即便是如此,敏銳聰慧的男人終究是發現了這一點,他明白了,在許多天以前,女人就不再舍棄記憶。


    於是男人也開始保留和女人的記憶,可貪婪的花兒從來都隻知索取,為了保留和女人的記憶,男人隻能舍棄自己最寶貴和不舍的過去,


    直到某一天開始,整個花園就隻有男人一個人通過舍棄過去來哺育花兒,兩人在每一個清晨都扮作最幸福的夫妻,卻同時記得過去的甜蜜,還要表現出彼此遵守約定的樣子。


    時間來到最後的幾天,在一次次地重新開始中,女人終於絕望了,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付出記憶,花園卻從未表現出饑餓的樣子,她認為,是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動心,隻有一整天的甜美迴憶才能喂飽整個花園。


    他卻不知道,男人是因為舍棄了過去才撫慰了躁動的花園,男人記得過去和女人的大部分時光,男人隻是在等待,等待女人自己做出最後的選擇。


    如果女人在絕望中選擇放棄男人,在最後一天的時候把所有悲傷的記憶都交給花兒,讓這一個月的甜美迴憶都化為泡影,男人將獨自承受失去女人的痛苦,


    他會把自己深愛


    的女人以陌生人的態度送出花園,按照一開始的約定告別彼此,在痛苦中分別,目送女人走上另一條道路。


    如果女人為了愛情保留記憶,直到最後一天也沒有放棄,那麽他會在離開花園後坦白一切,與女人真正相愛,他也能借此走出過去的陰影。


    無論女人是怎樣的選擇,女人都不會受傷,男人從發覺女人欺騙的那一天開始,就決定由自己承擔一切痛苦,


    他唯獨,唯獨沒想到的是,剛烈的女人有一顆為了愛情飛蛾撲火的心。


    女人沒有做出任何選擇,而是在最後一天到來的時候,在兩人最喜歡的水晶曇花池邊,親手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女人的想法是,她如果死了,無情的男人就會在最後一天把這段記憶,甚至第一天的約定也葬送在花海中,這樣男人就不會有任何痛苦,她也不會有任何痛苦,正如同男人為她著想,獨自承擔痛苦一樣,


    她卻沒想到,男人自始至終都記得一切,他隻是想給女人一個選擇的餘地。


    於是,男人抱著女人冰涼的屍體,徹底崩潰了,命運給了他致命一擊,讓他明白,自己給別人出的選擇題永遠都隻是一廂情願,總會有另一個讓他絕望的結果來到他的身邊。


    所以,他恨上了花園,恨上了花匠,恨上了能看到的一切,也恨上了自己。


    他的心死了,在他的世界中,再也不會有新的愛情,也不會再有人性測試,更不會再給其他人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的世界,變成了冷冰冰的利益和算計,如果你從他的身上得到了情感,或許是親情,或許是憐憫,又或許是寵溺,卻唯獨不會是愛情。」


    淚流滿麵的霧尾無聲地擦了擦眼睛,視線卻依舊模湖。


    「那個女人叫什麽名字?」


    把酸澀的雲果放入口中,潘思傑娜說出了女人的名字。


    「艾蓮娜,一個來自於均衡教派的女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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