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之塔,洛克薩妮已經斷去一臂,斷裂的創口被寒霜凍結,以此來避免持續失血。


    自從安吉麗娜化作血霧從寒冰中脫困戰鬥至今,安吉麗娜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深知洛克薩妮的冰魔法有多可怕,並未有太多戰鬥經驗的安吉麗娜選擇拉近身位與洛克薩妮近身廝殺,


    連續施展超大型魔法的洛克薩妮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的狀態,隻能用冰霜女巫賜予的寶物臻冰之盾把自己保護起來,維持猩紅石像鬼的束縛狀態,盡可能拖延時間。


    瞥了一眼束縛著猩紅石像鬼的冰塊已經多出了數道肉眼可見的裂隙,手持聖血雙劍的安吉麗娜笑道加快攻勢,雙劍化作道道劍影斬向洛克薩妮護在周身的寒冰護盾,劈出一道道燃燒的血痕。


    她無法快速攻破洛克薩妮的臻冰之盾,洛克薩妮卻總有山窮水盡的時候,無論是冰盾破掉還是石像鬼脫困,洛克薩妮都會死去。


    “看來霜衛氏族的大女巫也有精疲力竭之時,能和閣下戰鬥至此也是我安吉麗娜的榮幸,明明我軍占據絕對優勢卻還是把戰爭打成如此被動的狀態,甚至都沒能阻止你們撤軍,


    洛克薩妮大人,說實話,若是你能轉投吾王,等到吾王賜予你永恆聖血,以你的能力勢必會居於我之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權者,


    洛克薩妮大人,你還年輕,不過年齡不過二八,又極具天賦,何必如此執迷不悟?活著總比死掉要強吧?”


    “咳咳咳……”


    手心裏多出一灘血漬,洛克薩妮疲憊地挺起胸膛,斜睨了遠方的血色行宮一眼,低聲道。


    “勃朗·達克威爾,他還不配成為我的王,他甚至都不配稱王。”


    手上攻勢不停,安吉麗娜反倒是對強大的洛克薩妮產生了更多的興趣,連勃朗大人如此強悍的男人都不配,此世之中,豈不是隻有血神弗拉基米爾大人才能配得上了?


    安吉麗娜抿抿嘴。


    隻可惜血神弗拉基米爾不耽美色,不然的話以她的能力和姿色說不定真有服侍弗拉基米爾的機會。


    從小被勃朗豢養起來的安吉麗娜顯然不知道符文之地有多少臥虎藏龍之輩。


    “那在洛克薩妮大人的眼中什麽樣的男人才配得上稱王?或者說洛克薩妮大人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我聽你們弗雷爾卓德人說,你們霜衛女巫全是終身侍奉冰霜女巫麗桑卓的侍女,難不成你喜歡女人?”


    注意到安吉麗娜的攻勢稍稍放緩,洛克薩妮淡淡道。


    “侍奉冰霜女巫是所有女巫的職責,無關喜好,使命而已,作為女巫,我們不應該有,也不會有冰霜女巫之外的感情。”


    嘴上雖這麽說,洛克薩妮的腦海中卻是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影子,那個時候她才剛剛五歲,被霜衛武士選拔出來居住在霜衛要塞的女巫區,整日跟隨女巫教習學習寒霜魔法,增強自身實力,


    在肅穆且莊嚴的冰宮中始終存在一段非常特別的時間,在這段特別的時間裏霜衛要塞的男性武士會在女皇的命令下遠離冰宮,許多年輕美麗的女巫都會減少工作和學習的時間,應邀前往永恆冰宮參與一場能夠提升實力的特別宴會,


    在這段特殊的時間裏就連嚴苛冷漠的女巫教習臉上都會帶上一抹不可置信的紅暈,對最容易犯錯的學徒女巫們無比寬容,這也是許多女巫學徒最放鬆的日子,


    就是在一次特殊宴會舉行的夜晚,獨自漫步的她在冰宮之外的花園裏遇到了一個赤裸著上身,容貌俊美若神明,隨意在冰宮裏行走的男人,從著裝和樣貌來看,男人顯然不是弗雷爾卓德人。


    震驚地捂著嘴巴,她躲在冰雕棱柱之後看向那個改變她一生的男人。


    男人似乎並未發現她,隻是輕撫著冰鳶叢的一個個花苞,仿佛奇跡發生一般,開花花期本該在傳說中的寒冰之夜的冰鳶叢就此綻開,男人彎下腰,輕嗅著最燦爛的花蕊,獨享靜謐。


    或許是男人對待花朵的溫柔感染了她,又或許是男人揮手之間萬花綻放的能力吸引了她,她從冰雕棱柱之後跳出來,叉著腰努力模仿著女巫教習的威嚴,稚嫩的聲音卻沒有多少說服力。


    “你,你是誰?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女巫為什麽沒有驅逐你呀?”


    至今她都記得男人迴過頭之後眼神之中的錯愕,以及緊隨其後的溫柔。


    後來她才意識到,正是這溫柔給了她前進的勇氣和力量。


    男人輕輕折斷那朵他剛剛輕嗅過的冰鳶,對她招了招手。


    “我是冰霜女巫的貴客,名字叫萊斯特,來這裏是為了取悅女巫,至於說為什麽女巫沒有驅逐我……”


    名為萊斯特的男人無奈地笑了笑。


    “恐怕是因為她們暫時還站不起來吧……不過你不用擔心,今天晚上她們睡個好覺,明天起來精神會更好。”


    有些話聽得懂,有些話卻聽不懂,拋開不懂得部分,她知道了眼前的男人並非入侵者,自己的安全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樣想著,她就聽話的走向男人。


    “可愛的小女巫,你叫什麽名字?”


    “洛,洛克薩妮。”


    “很美的名字,你長大了一定會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好女巫。”


    男人的稱讚聲讓她有些害羞,她抬起頭迎向男人漆黑的眼眸,卻發現男人的眼眸之中閃爍著她看不懂的光芒,


    男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把手中的冰鳶遞了過來,她愣愣地接住,凝視著花瓣如同藍冰一般剔透,如白雪一般柔美而奇妙的魔法花枝,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笑了笑,輕聲道。


    “在這裏,有一個人很喜歡冰鳶,喜歡她的堅守,喜歡她的純潔,喜歡易逝而不屈的美麗,喜歡她對執著的永恆,


    無論處於怎樣的境遇,冰鳶總會固執而孤獨地綻放在最寒冷的深夜,展現最完美的自己,


    哪怕整個花圃中隻剩下自己,她也從不抱怨,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她知道自己美在何處,隻有她知道自己為了花開的一夜付出了多少,也隻有她知道,在這最寒冷最孤獨的夜晚,會有一個同樣寒冷,同樣孤獨的人前來陪她。”


    男人的眼眸有些迷離。


    “有的時候,這一生隻需要一人相陪,就不會寂寞。”


    她帶著冰鳶祈求了女巫教習,說明原因後,教習答應了幫她用魔法封存那一朵折枝的冰鳶,她也獲得了獨一無二的禮物。


    後來她主動打聽萊斯特的事情,知道了那個男人是南大陸諾克薩斯帝國的神聖皇帝,是比冰霜女巫麗桑卓大人還要尊貴的大人物,


    她知道了霜衛氏族和諾克薩斯帝國的聯盟合約,知道了那位年輕英俊的皇帝陛下來這裏是為了幫冰霜女巫緩解寂寞,知道了其他的女巫在冰霜女巫的默許下也參與到了堪稱是荒唐的宴會之中,知道了女巫們的實力提升和皇帝陛下有很大的關係。


    她竭盡全力地成長,拚命的學習,隻為了成為男人口中並不是指代她的冰鳶,


    她成功了,她成為了學徒女巫之中的最優秀者,遠超第二,她憧憬著與男人再見的一天,隻是她真的獲得參宴資格的時候,她思考之後,卻是拒絕了。


    唯獨是那個男人麵前,她不想成為和其他女巫一樣平凡的存在,她不想讓自己的感情摻雜任何汙穢,如果說再次相會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實力,她寧願永不再見。


    如此,她成為了唯一一個沒有參加荒唐宴會的女巫。


    事實正如她所想的,在她拒絕後,男人根本就沒有想起她,也沒來找她,或者說那個高貴且匆忙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一個偶然相識的小女巫會為了一次邂逅銘記至今。


    或許在如此之多的美麗女巫中,他根本就不會想起除了麗桑卓之外的任何女人,正如純潔的感情一旦沾染了汙穢,便會永久失去幹淨的顏色。


    洛克薩妮銀色的眼睫毛上凝結了幾朵冰花,力量逐漸枯竭,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算不算得上在寒夜綻放,她卻是知道,自己可能沒辦法堅持到那個在寒夜之中陪伴自己的人了。


    洛克薩妮閉上眼睛,束縛著猩紅石像鬼的冰塊開始崩壞,隻要石像鬼釋放石化魔法,她就會變成一尊冰冷的石像。


    知道勝負已分,安吉麗娜發出暢快的大笑,卻見脫困而出的猩紅石像鬼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仿佛失控一般掉頭就飛離寒冰之塔。


    安吉麗娜:???


    心裏剛剛湧現出無數個問號,正要高唱草泥馬之歌的安吉麗娜就聽到了血王的密語。


    【安吉麗娜,快迴來!】


    【可是這邊隻差一步……】


    【幹掉萊斯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不值一提!明白嗎!?別讓我說第二次!!!】


    勃朗前所未有的嚴酷語氣讓安吉麗娜知道自己若是再反駁第二句,自己的下場絕對是生不如死。


    【吾王,請恕罪,我這就迴去。】


    無從反駁,也不敢反駁的安吉麗娜咬著牙散去了血魔法,頭也不迴地轉身飛離一秒也不敢耽擱。


    滿是裂痕的臻冰之盾跌落在地上,跪坐在寒冰之塔上的洛克薩妮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多了一抹勉強至極的微笑,女人從懷中取出一朵被寒冰凍結的冰鳶,小心地握在手心裏,垂下天鵝一般的白皙頸項,把花朵靠近鼻尖。


    滿足地輕嗅著,洛克薩妮緩緩合上眼睛。


    “就讓這無人能識的幽香,隨寒風而去吧……”


    ……


    猩紅石像鬼發出刺耳的尖叫,張大嘴巴對準萊斯特,釋放了石化詛咒。


    萊斯特不躲不避,任由石化魔法施加在身體上,嘴角勾勒著冷笑,手中帝王槊當空劈向石像鬼。


    如果說普通人的血條是一百,那麽他的血條就是十萬,石化詛咒的本質是在生命階級處於優勢的時候對一定程度的低生命力生物造成的直接傷害,


    先不說他那被符文強化到不知道哪裏的生命階級有多高,就算是平級乃至於比石像鬼的生命階級還要弱,石像鬼也得先把他的血條削減到一千,石化詛咒才能產生破防效果。


    石像鬼的石化詛咒盡數被萊斯特吸收卻未發揮任何作用,反倒是飛起來的萊斯特一槊砸爛了石像鬼的一條石腿,暴露出了石頭裏盤根錯節,宛如血肉蚯蚓一樣蠕動的惡心機體,隻是短短幾秒,已經有不少脫落的魔法石塊重新被血肉所吸附,重塑成緊致的石質結構。


    身後由帝王槊所幻化的血翼不斷扇動讓身體保持在空中,觸摸到了石像鬼上限的萊斯特不依不饒地一槊向石像鬼的翅膀紮去,根本不給石像鬼血肉複蘇的機會。


    “轟!”


    宛如龍王出海,狂暴的槍勁在環形血煞之氣的加持下直接把石像鬼的右翅連帶著內部的血肉結構也一並撕裂,


    槊鋒緊接著一挑一撥,石像鬼的右翅就此支離破碎,槊杆一抽,結結實實地抽在石像鬼的腦袋上,打出一大片石頭碎屑,


    石像鬼尖叫一聲,僅存的左翅無法繼續在空中維持平衡,向著地麵迎頭栽落。


    沒給石像鬼任何機會,萊斯特調轉槊頭,俯衝著當空劈下,直接把石像鬼的身軀崩成漫天碎屑,連血肉結構都沒有殘留。


    失去了魔像心髒的石像鬼徹底斷開了和血色行宮的魔法連接,血肉化作一大坨無法分辨魔法材料的汙穢,附著在血肉之外的魔法石材紛紛脫落,閃爍著淡紫色的符文光芒。


    用槊鋒挑起汙穢看了一眼,又隨手甩去,俯視著淡紫色的附魔石碎屑,萊斯特若有所思。


    “用血魔法塑造的血肉搭配星界提供的附魔石來打造魔像,既能保證石像鬼的掌控權始終保持在自己手裏,還能薅星界羊毛,看來勃朗也並非一無是處。”


    血色行宮外,特裏娜心有餘悸地看著長出翅膀的男人,無比慶幸自己跑的夠快,血王勃朗則是臉色慘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石像鬼被人像是玩具一樣隨手打爛。


    看了一眼雙腿夾緊瑟瑟發抖的特裏娜,勃朗暗罵,他好像有點能體會特裏娜的感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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