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徒手格鬥,無非依靠的就是自身的氣力和拳腳功夫,如果再從攻擊方式細分下去的話,不外乎擊,打,拿,摔四種。


    在【組織】中的常年訓練中,萊斯特早就明白,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作為武器,即便是頭,也足以成為戰鬥環節中最致命的部分,


    修行姿態裏雖然也有糅合了東方武學練氣和冥想的精華部分,但並未給出具體的武術套路,隻是給出了幾個類似於【樁功】的修行姿勢,不知道別的王牌殺手是不是練出了氣,反正萊斯特是沒有,最多也就做到了修身養性,耳聰目明的效果。


    把相關的部分傳授給第一代夜之鋒刃殺手莫裏斯幾人,萊斯特也有做實驗的意思,可惜的是並沒有夜刃殺手修煉出‘內氣’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以萊斯特本人的經驗來看,所有的格鬥套路都應該拆分成最簡單的戰鬥技巧,畢竟殺手的工作是殺人,並不是為了表演花裏胡哨的拳腳功夫,


    用最簡單的動作追求最大的殺傷效果,是殺手再合理不過的行動方式,一直以來,萊斯特的徒手格鬥宗旨就是盡可能的用槍解決掉自己需要徒手的目標,兩手空空的戰鬥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再不濟也得有一根鉛筆才行。


    “你的動作很純粹,按理來說,像你這樣的年齡並不應該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就連恕瑞瑪的劊子手都沒你這麽狠辣。”


    連續擋開了插眼,踢襠,碎喉等連綿不絕的致命攻擊,賈克斯也漸漸適應了萊斯特的進攻節奏,穩住了陣腳。


    當兩人的身體已經超過了普通技巧能影響的強悍地步,耐力就成為了衡量勝負的關鍵因素。


    經過了十幾迴合的快速交手,賈克斯已經認可了眼前的男人是魔武雙修的天才,不管是對魔法的控製還是戰鬥意識,男人都已經超過了大部分人,隻是讓他有些在意的是,純粹的殺人動作也就算了,男人的身體強度還超乎尋常的高,力量,反應速度,敏捷都不亞於自己被初火影響的身體,以至於能跟自己硬如山石的身體硬碰硬地持續性撞擊,這就很讓人不解。


    “我隻是有一段特殊的經曆而已。”


    並未停下攻擊,萊斯特同樣越打越流暢,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酣暢淋漓地進行一場純粹的戰鬥了,上一次盡興的戰鬥還是被紅色符文帶到異象世界的時候,


    在異象世界裏,無數的血肉怪物蜂擁而至,萊斯特用最簡單高效的動作進行戰鬥,可以肆無忌憚的殺戮,這是在外界無法做到的事情。


    難得有一個能勢均力敵的敵人,萊斯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看出了萊斯特眼中的戰意,賈克斯也願意酣暢淋漓地活動活動。


    他隻是沒想到,這活動時間似乎有些長。


    夜幕降臨,在嚇跑了一大群雲林深處的禽獸後,萊斯特抓住了賈克斯一瞬間的喘息,把屹然不動的武器大師掀翻在地,禁錮在了地上。


    見賈克斯放棄了掙紮,萊斯特才鬆開了禁錮的胳膊,拉著賈克斯站了起來。


    “我輸了,不得不說,單從身體強度上來講,你就是個怪胎。”


    “是賈克斯大師放水了。”


    “有沒有放水你比我清楚,小子,別叫我大師,叫我賈克斯就行……說好的談話,沒想到直接打到了天黑,你著急迴去嗎?要不要留下來吃點東西?”


    “榮幸之至。”


    兩人極有默契的分開,因為萊斯特沒走,心裏有些小喜悅的賈克斯架起柴堆,剛掏出火石,就見男人丟了一個火苗過來直接把柴堆引燃,愣了愣,迎著火光的賈克斯苦笑著重新收好火石。


    他再能打,也沒辦法用異化的絕魔身體隨手變出一串火苗來,也是因為如此,他對武器的造詣才能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力量,意誌,以及手裏的武器……


    兩千年以來,除了安放著初火的燈柱外,他一無所有,連帶這他的家鄉艾卡西亞,一起毀滅在了虛空災難之中。


    想到了自己已經成為了艾卡西亞存在過的最後一個證明,賈克斯輕輕歎了口氣,收拾了一下有些複雜的情緒。


    “不得不說,魔法是真的好用。”


    拎著好幾隻被戰鬥嚇死的傻兔子和倒黴山雞走迴來,萊斯特坐在賈克斯搬來的石頭墩子上,凝結了兩把冰刀,隨手丟給賈克斯一把。


    “是啊,魔法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危不危險,隻看使用它的人怎麽想,至少對大部分艾歐尼亞人而言,魔法是很方便的工具。”


    嘖嘖稱奇地打量了一眼手裏精致的冰刀,賈克斯開始熟練地剝離兔皮,從屁股的位置一劃,一刀拉開肚皮,血水把純潔的冰刀染紅,去掉腸腸肚肚。


    長度有十三公分,刃口邊緣有著雪花紋路的湛藍色冰刀比想象中的還要鋒利,賈克斯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用自己的小鐵刀,用美麗的冰刀做這種事情有些太浪費了。


    不過想到冰刀一會兒就會融化,賈克斯就放棄了自己換刀的想法。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恐怕你在魔法的領域上也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道路嗎?或許吧,我隻是有一個好老師而已。”


    手上動作不停,萊斯特卻是有些想念自己的老師泰倫娜了,與魔法啟蒙老師梅瑞狄斯不同,魔法天才泰倫娜算是真正把萊斯特引上魔法研究道路上的人,雖然泰倫娜本身的性格有些奇特,但萊斯特確實很尊敬自己的老師,更何況,嚴格意義上來講,泰倫娜還是自己的女人。


    倒是不知道跟著泰倫娜學習的姬絲現在怎麽樣了。


    “沒錯,一個好老師很有用,但徒弟的天分也很重要。”


    隨便說了兩句,兩人用削幹淨的木棍串好了各自的兔子腿架到了火堆上,開始剝第二隻。


    柴火時不時地發出一聲脆響,縷縷煙氣從柴火堆上飄散開來,想要在這樣的季節裏找到幹柴確實有些困難。


    “馬上要吃東西了,你還要戴著麵具嗎?”


    說實話,萊斯特還是對賈克斯的麵容很感興趣的,畢竟在遊戲裏賈克斯始終都以麵具示人。


    “我戴麵具隻是怕嚇到別人,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我來講,對我的容貌做出任何評判,都是極為失禮的事情,因為我也不想成為這個樣子。”


    猶豫了一下,賈克斯還是取下了自己的多孔麵具。


    有了賈克斯的預防針,平靜的萊斯特並未表現出任何異常的神色,即便眼前的麵容足以在半夜把最勇敢的人類勇士嚇尿,哭著找媽媽。


    褶皺的紫色皮膚上有兩個醜陋的螺旋狀孔洞,扁平的五官基本上都發生了扭曲,臉上沒有任何須發,有些突出的暗紫色眼睛更是大大小小長了七隻,靠近臉頰兩側的四隻眼睛還會向兩側不由自主地偏移,與正中心的主視線保持完美的不一致。


    看著眼前令人頭皮發麻,不由自主亂轉的七隻眼睛,萊斯特算是知道為什麽賈克斯的麵具要有那麽多的孔了,等等,這樣說起來,或許無極劍聖易大師的戰鬥目鏡也是吸取了賈克斯的人生經驗?


    說句難聽的話,螳螂卡茲克,魔法少女厄加特都長得比賈克斯眉清目秀,更不用說保留了人類樣貌的虛空之女卡莎了,跟賈克斯比起來,那已經不是用女神能形容的美麗了。


    心裏想歸想,懂得表情管理的萊斯特自然不會表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成分,更何況,討厭以貌取人的他本身就對賈克斯這位抗虛英雄充滿敬意。


    並未在萊斯特的臉上看到任何失禮的神色,對自己的容貌很是在意的賈克斯微微鬆了口氣,對萊斯特的好感大增,七顆眼珠子在火光的映射下嘩嘩亂轉,賈克斯張開了有些歪斜的嘴巴,低著頭看向篝火,發出了成年男人的厚重聲音。


    “要聽一聽老家夥的故事嗎?”


    萊斯特無聲地點點頭,把時間留給了想要向自己傾訴的孤獨旅人,他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多,因此他不會打斷孤獨者宣泄情緒的機會。


    說起來,眼前的‘醜八怪’其實是一個與瑞茲一樣執著的人類勇士,是一個值得所有人尊敬的戰士,不同的是瑞茲在為世界符文而奔波,賈克斯卻是在為防止虛空入侵而努力。


    不管是賈克斯還是瑞茲,長生不死已經成為了命運讓其背負的沉重枷鎖,這樣的長生代價太大,隻是稍微想一想,萊斯特就發現,自己恐怕做不到這樣的地步。


    用某個遊戲公司的設定來講,賈克斯燈柱裏保存的【初火】就是符文大陸對抗虛空的最後一種手段,可以說,按照設定而言,賈克斯是對抗虛空的救世主。


    從密封的燈柱手杖上收迴目光,萊斯特靜靜地傾聽著武器大師的故事。


    “在兩千多年前,位於恕瑞瑪大陸南部遺棄之地的【艾卡西亞】還是一個繁榮美麗的國家,即便她一直都被強大的恕瑞瑪帝國和飛升者壓迫著,但她始終都有一群愛著她,願意為她奉獻生命的孩子。


    塞賈克斯·卡尤-雷恩斯·艾卡鬆就是其中之一。”


    塞賈克斯自然就是賈克斯的原名,萊斯特知道這一點,賈克斯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射著賈克斯的臉,萊斯特忽然覺得七隻眼睛似乎也挺帥的,至少不管賈克斯的臉朝向哪一麵,每個觀察賈克斯的人都能獲得被多個視線關注的溫馨感覺。


    再也不用擔心與人對話會在視線上失禮了。


    “塞賈克斯自小就從父親那裏得知,在更久遠的時候,艾卡西亞曾經也是一個獨立,驕傲的國度,直到恕瑞瑪帝國的飛升者擊敗了法師王和他的追隨者們,屬於艾卡西亞子民的噩夢開始了。


    死在戰場上的法師王被鋼釘掛在恕瑞瑪皇都的城門上,屈辱地在曝曬和風吹雨淋中朽爛成為一具殘缺的骸骨,


    負責守衛法師王的魔法軍團【考阿利】們自願追隨逝去的法師王一同自裁,死後卻仍未得到帝國的尊重,


    他們被恕瑞瑪人抽筋拆骨,他們的屍體被恕瑞瑪士兵腰斬示眾,就像是一條條卑微的野狗一樣被恕瑞瑪帝國丟在鬧市街頭上,沒有人敢為艾卡西亞的英雄們收屍,就連艾卡西亞人都不敢,因為飛升者太強大了,強大到無論是魔法還是所有的頂尖武技,都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威脅,所以,艾卡西亞敗的理所應當……無論多少年過去,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拳頭大的有理。”


    頓了頓,賈克斯忽然補充了一句。


    “被恕瑞瑪統治的幾百年以來,恕瑞瑪帝國的上等人在艾卡西亞境內犯罪,卻從未在艾卡西亞得到公正的審判,


    接替法師王統治艾卡西亞的【政治委員會】隻能徒勞地目送奸銀十幾名艾卡西亞純潔少女的恕瑞瑪士兵帶著微笑被遣送迴恕瑞瑪帝國,接受帝國的【公正審判】。


    然而,所謂的審判不過是一場幾個月的監禁遊戲,無端殺死艾卡西亞人都不過是幾年的【牢獄之災】,奸銀就跟不用說了……這就是弱國的悲哀,艾卡西亞在國運之戰中敗了,要想延續自己的國家,就隻能完全屈服,把自己的頭埋在地上,把自己的要害全都暴露在恕瑞瑪帝國的麵前,俯首稱臣,任人宰割。


    直到完全被恕瑞瑪帝國支配後,那些在開戰前就叫囂著向恕瑞瑪帝國投降的艾卡西亞長老才明白,自始至終,無論他們做的多好,有多麽渴望向強暴順服,自始至終,他們在恕瑞瑪帝國的眼中都沒有任何地位可言,


    狗就是狗,自始至終都是主人的財產,除了骨頭之外,一條狗永遠都不能主動奢求從主人那裏獲得一塊肉,如果在某一天狗獲得了肉,那一定是通過搖尾巴取悅了主人……


    可笑的是,當那些帶著幻想的懦夫們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去思考如何才能戰勝強大的敵人,也沒有反思自己從一開始就錯誤的妥協思想,他們反而開始指責率軍抵抗恕瑞瑪人的法師王和戰死的考阿利們,用謠言中傷詆毀那些死在戰場上的真正的英雄,


    他們覺得艾卡西亞的卑微地位是出自於本國反抗者的【暴行】,而不是【善良仁慈寬容】的恕瑞瑪皇室貴族,可惜的是,恕瑞瑪帝國的皇帝並沒有給這些人跪舔的機會,畢竟艾卡西亞人並沒有自由出入恕瑞瑪帝國的權力,隨意踏上恕瑞瑪的國都,會被當成難民當場抓起來。”


    從賈克斯的歪嘴上,萊斯特看到了一抹嘲諷。


    “好在,除了那些軟骨頭的懦夫外,艾卡西亞人還有許多心懷不甘的反抗者,包括那些開始走極端,開始研究毀滅魔法,不惜把自己變成死靈的黑法師,是他們支撐著艾卡西亞殘破的身軀不斷前行。


    法師王和考阿利雖然已經死去,連骨頭都被人磨碎,但仇恨的種子卻從未撲滅,屈服的艾卡西亞從未忘記,是誰把自己堅硬的膝蓋敲碎,讓自己跪在地上的,塞賈克斯就從父親那裏接過了仇恨的怒火,從一開始他就明白,恕瑞瑪帝國是自己最強大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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