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房門,黑格爾夫人恭敬地把萊斯特和格溫迎進房間,格溫皺了皺小鼻子,對於空氣之中的古怪氣味很是在意。


    萊斯特環視一周,發現正在冥想的瑞茲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他同樣嗅到了特別的氣味,一般而言,這種氣味隻會來自於綻放的花蕊。


    “莎拉呢?”


    “莎拉妹妹在三樓。”


    黑格爾夫人避開萊斯特審視的目光,萊斯特又看向瑞茲。


    “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萊斯特問的是聖光結界,瑞茲卻神色一緊。


    “沒什麽……”


    “結界不會出問題吧?”


    “沒問題……”


    確定了瑞茲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結合空氣中的信息素,萊斯特倒吸了一口涼氣,後退兩步,格溫下意識地扶住萊斯特。


    “幫我看著點莎拉。”


    說完萊斯特就帶著格溫下了樓,為了能穩定維持聖光結界,萊斯特還是沒把莎拉帶走。


    “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濃眉大眼的光棍法師也懂得賞花了,嘖嘖……等蝕魂夜過去,或許我應該給瑞茲創造一些機會。”


    格溫有些不明所以地撓撓頭,顯然人偶少女現在還不能明白老司機的境界。


    聖光結界之外,忠誠的赫卡裏姆離開了佛耶戈,前去其他地方享受殺戮,


    破敗之王佛耶戈高舉王者之劍,滾滾而來的黑霧強行壓製了光雨的範圍,黑霧更加逼近閃著亮光的烏龜殼子,讓光雨所籠罩的範圍更小,壓縮著幸存者的戰鬥空間,


    即便是佛耶戈自己也沒辦法強行突破聖光結界,隻能指揮著破敗軍團一點一點消耗結界的能量,再著急也沒用。


    鋪天蓋地的不死屍潮從街道的上洶湧而來,即便是有幾百個幸存者拿起武器勇敢地走出光罩與幽鬼廝殺在一起,烏利亞斯等一眾光明哨兵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


    每一次激發聖槍都需要消耗一部分精神力,如今已經殺傷了上千個幽鬼,幽鬼數量卻不見減少,不由得給人一種殺之不盡的絕望感。


    若不是聖光結界還有著恢複精神力的作用,烏利亞斯等光明哨兵根本無法抵抗如此攻勢。


    就在這時,一直龜縮在雜貨店裏的傭兵被萊斯特趕了出來,本以為能逃過一劫的傭兵們迫於無奈加入了戰鬥,


    沒有聖石的加成,槍炮和鐵器也能給幽鬼造成傷害,不至於讓人產生無法抵抗的恐懼。


    在眾人的注視下,萊斯特拿起攝魂弓,無聲無息地射出一箭。


    這一箭沒有聲音,卻仿佛一道破開黑暗的利劍,


    蒼白色的聖潔箭矢從活人的身影間穿過沒入街道的盡頭,觸及到攝魂箭的幽鬼紛紛化作白色的火光,被灼燒成了青煙,


    第二支箭矢,第三支箭矢,每一支箭矢都能帶走幾十隻幽鬼的生命,狹窄而筆直的街道成為了最好的屠殺界線,擁擠在街道上的幽鬼幾個唿吸間就被清掃一空,


    生命層次的差距讓普通的幽鬼成為了毫無意義的炮灰,看著幽鬼的衝擊不起作用,佛耶戈的臉色冷的可怕,尤其是看到了自己的王妃始終都跟在敵人的身後,心裏的委屈難以言說。


    “卡瑪維亞!!!”


    暴虐的黑霧從天而降,碾碎了聖光結界之外的建築群,伴隨著建築物被腐蝕成灰,視野一瞬間就開闊了起來。


    國王口中的古老唿喚招來了真正的不死者,這一次從黑霧中走出的不再是幽鬼,而是一個個穿著古老鎧甲,手持腐蝕武器的職業士兵,


    長槍兵、刀盾兵、大戟士、弓箭手、騎士,


    每一個卡瑪維亞的亡靈士兵都處於全副武裝的狀態,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泛著幽綠色咒光,能輕易腐蝕靈魂和肉體,帶來破敗之咒,


    不同於被黑霧轉化成的最低階的幽鬼僵屍,破敗軍團能極大的抵抗光雨的侵蝕,麵對聖光攻擊也不再是一擊必死,


    戰況急轉而下,抵擋在外的幸存者開始節節敗退,已經有戰士死在了幽綠色的腐敗弓矢之中,眨眼間就轉化為幽鬼從地上扭曲地爬起來。


    “都退迴來吧。”


    眼看佛耶戈一言不合就開掛,萊斯特也不願意做無謂的犧牲,幸存者士氣低落地退迴到光罩之內,眼睜睜地看著破敗軍團的士兵頂著聖光攻擊來到光罩前,一次次的對光罩發起攻擊。


    人數實在是太少,烏利亞斯等光明哨兵的攻擊強度已經不足以把破敗軍團抵擋在內層結界之外,


    並不像是比爾吉沃特這樣的海盜之城,柯沃特島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型海盜,能臨時組織二三十人已經算是驚喜了。


    本來也沒怎麽指望光明哨兵的萊斯特沉默地拉動攝魂弓,優先瞄準了正在攻擊結界的腐朽士兵,箭矢飛出,貫穿了五個著甲者,戰果遠不及屍鬼,卻讓佛耶戈心痛不已。


    另一邊,格溫終於等到了出手的機會,幻化出魔法剪刀就要衝出結界與破敗軍團廝殺。


    萊斯特手中箭矢不停,語調柔和。


    “格溫小姐,不要離開結界太遠,不然的話我沒辦法照應你。”


    “知道了,我隻對付靠近結界的那些怪物。”


    有了萊斯特的提醒,格溫聽話地停留在內層結界邊緣,用巨大的魔法剪刀剪向造型猙獰可怖的破敗士兵,眼看有破敗士兵就要對格溫揮動刀劍,佛耶戈驚聲道。


    “不要攻擊你們的王妃!”


    停止攻擊的破敗士兵就足夠令人不解了,更加令人詫異的是,破敗士兵竟是無法抵禦不怎麽起眼的魔法剪刀,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被剪刀刀刃一戳就碎。


    這下佛耶戈算是坐不住了,他無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的王妃要攻擊自己的士兵。


    “伊蘇爾德!你難道已經忘了我嗎?我是你最愛的國王佛耶戈啊!”


    格溫繼續用剪刀清理著不敢還擊的破敗士兵,看也不看佛耶戈一眼,達成了隻有破敗士兵受傷的世界。


    “伊蘇爾德!伊蘇爾德!”


    眼看自己的王妃不理自己,佛耶戈更加著急,正要繼續唿喚自己的愛人,一支箭迎麵而來,分神的佛耶戈顧不得躲避,隻能用王者之劍擋開攝魂箭。


    “啪!”


    攝魂箭爆散成一片精純的生命能量,佛耶戈連忙後撤,卻依舊有不少生命能量沾染到了身體上,帶來強烈的痛苦。


    佛耶戈憤怒地看向萊斯特,萊斯特卻是一臉悲傷的樣子,聲音也偏向了中性。


    “佛耶戈,我才是伊蘇爾德……你已經忘了我嗎?”


    一句話出口,格溫和佛耶戈都懵了,知道破敗之咒來源的烏利亞斯等光明哨兵直接呆愣在原地,閉目等死的破敗士兵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控訴,不比那些茫然的幸存者好多少。


    “不!你不是伊蘇爾德!伊蘇爾德……伊蘇爾德……你的身上怎麽會有伊蘇爾德的氣息?”


    “因為我就是伊蘇爾德,卡瑪維亞的王妃,一個死後都不得安息,被自己的丈夫所傷害的蠢女人……”


    格溫轉過身,呆呆地看向萊斯特,通過殺戮破敗士兵,她從黑霧之中獲取了更多的記憶碎片,得到了一個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名字,這個名字正是伊蘇爾德,她的創作者,卡瑪維亞的女裁縫。


    她沒想到,自己醒來後第一個找到的居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主人,難怪女主人對自己這麽好,自己也很喜歡對方,唯一的問題是……女主人怎麽特麽是個男的?


    “佛耶戈,我明明已經死了,為何不讓我解脫?連我最後與格溫存在的時光都要剝奪嗎?”


    如怨如慕的男王妃徹底給佛耶戈看愣了,左思右想佛耶戈都無法理解自己的王妃為什麽會變成個比自己還強壯許多的猛男。


    怕不是從破敗之泉裏起猛了,腦袋裏進了水。


    “不,不可能,我的王妃不可能是男人……怎麽可能是男人?這不可能……”


    佛耶戈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神情恍惚,差點沒拿穩破敗之劍。


    “你隻愛你自己!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根本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直到現在還不肯認我……”


    萊斯特放下攝魂弓,半捂著額頭,語調之中充滿了痛苦,潸然淚下。


    “王,王妃……我……我……”


    “我的靈魂被你最信任的瑟雷西硬生生地打碎,封印在了冷冰冰的物品之中!瑟雷西還在你昏迷的時候玩弄我的身體……


    佛耶戈,虧你還自稱為卡瑪維亞之王,你連你愛人的尊嚴都守不住,卻口口聲聲的說愛我……騙子!”


    “瑟,瑟雷西???他居然如此對你??!他怎麽敢?”


    遠在暗影島的錘石瑟雷西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太明白空蕩蕩的鼻骨為何會有酸癢之感。


    萊斯特卻繼續道。


    “他怎麽不敢?你豈不知他的引魂燈就是束縛靈魂的惡毒咒物?我的靈魂正是被瑟雷西所打碎,他一直在玩弄你我!把你當成傻子,把我當成玩具!


    你太過愚蠢,不知道我想要的是平凡的生活,不知道我討厭窒息的愛,不知道你的敵人是你最‘忠誠’的臣子和將軍,你甚至都不知道站在你眼前的人是你的王妃!


    你是非不分,你隻願意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之中,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


    佛耶戈!我恨你!”


    “不是的,伊蘇爾德,不是這樣的……我……我……我最愛的人隻有你……”


    “若不是我的靈羅娃娃幫助我喚醒了一部分記憶,我甚至都無法迴想起我的真實身份……卻沒想到,我破碎的靈魂居然附身在了一個男人身上,不得不更他搶奪身體的控製權……罷了,你不願認我,從此以後,我伊蘇爾德與你佛耶戈再無瓜葛……這具身體我也讓出去罷。”


    還沒等佛耶戈宣泄情緒,人偶少女已經淚流滿麵。


    “主人!!!”


    終於再也無法忍耐洶湧而出的情感,格溫撲向萊斯特,緊緊地抱住眼前的男人。


    “嗚嗚嗚,主人,你認出了我,為什麽不跟我說……”


    輕撫格溫的脊背,萊斯特擦了擦眼淚,輕吻著少女的額頭,柔聲道。


    “我怕我認出了你,你卻沒認出我,我更怕我認出了你,因為我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你不願認我……我問你你身上的衣服是何人所做,你都不記得我的名字……我如何敢認你?”


    “嗚嗚嗚……主人,格溫怎麽會不認你呢?嗚嗚……主人,格溫明明最愛你了……”


    眼看著兩個具有伊蘇爾德靈魂的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悲憤欲絕的佛耶戈想要打斷卻不忍打斷,可就這麽呆呆地看著,心裏又有些不舒服。


    【他是伊蘇爾德,她也是伊蘇爾德,伊蘇爾德抱著伊蘇爾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都是我的王妃,王妃抱著王妃,不值得生氣】


    自我催眠了好久,佛耶戈才放下了奇怪的感覺,跟格溫比起來,他更願意相信眼前的男人是伊蘇爾德的主靈魂,否則的話不可能知道如此之多的內情。


    “隻可惜,我的靈魂四分五裂,記憶十不存一,如今除了‘伊蘇爾德’這個名字我已經一無所有……就連這具身體都有著原主人。”


    “不,主人,你還有格溫!格溫會陪著你,就像是小的時候那樣,永遠都不離開你!我們一起捉迷藏!我們一起縫製衣物~主人你紉線,格溫替你拿剪刀~”


    萊斯特迴應著格溫淚淋淋的目光,說不愧疚絕對是謊話,他不願欺騙這個單純的人偶少女,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留下格溫,


    隻能找機會真正地複活伊蘇爾德來迴報格溫,現在的話,隻能將計就計了。


    “伊蘇爾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好嗎?瑟雷西的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如果他真的敢這麽做……”


    萊斯特摟抱著格溫,看向佛耶戈的目光變得空洞漠然。


    “直到現在你還是不肯信我,查吧,去查吧,反正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好累,我要睡了……”


    “伊蘇爾德!不!我相信你!迴去我就殺掉瑟雷西替你出氣!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然而,這一次萊斯特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冷峻。


    “格溫小姐,我們正在跟敵人戰鬥,你為什麽要抱著我?在我的衣服上擦鼻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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