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園,人文樓。


    導員辦公室內,張青無奈道:“老師,不是說了嘛,畢業生代表讓給別人吧。對我來說是錦上添花,對別人是一次難得的資曆。”


    白啟也無奈:“不是我們做的決定,是畢業生們唿籲讓你來做這個報告的唿聲太高了。你雖然非常低調,但做了那麽多事,尤其是現在進入了網絡時代,灣灣那邊到處都在傳你的兇名,把伱形容成金融屠夫。這件事在學生中分歧比較大,正好,你也可以和大家交流一下。”


    張青疑惑道:“有這個必要嗎?”


    白啟嚴肅了些,道:“學校裏針對你的風言風語,已經有很多了。不止是學生,甚至一些教授都公開說了些牢騷話。說你分明是華清培養出來的學生,結果呢,好多項目都分給了西工大、哈工大、北航、北理,自己學校的學生幾乎沒用過。捐贈那些就更不用說了,你給西工大、哈工大、哈工程捐贈了十幾個重點實驗室,展開全方位的合作,怎麽母校這邊一個都沒有?”


    張青笑道:“因為華清都有啊,白老師,國防七子加起來的教育經費,都比不上華清一年的經費。結果華清園裏但凡出色點的,都出國了。出國深造本身是好的,可迴來的太少。”


    白啟麵色古怪道:“其他人能這麽想,你不該這樣想啊。你那麽尊重古老,他老人家何等深謀遠慮,難道上麵看不到這個現象?出去一百個,有一個學成歸來,那這筆買賣就大值特值。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多東西,你就是拿再多錢都難買到。但,留學生可以。”


    張青笑道:“我知道,所以除了私下抱怨兩句外,從來不公開說話。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認為眼下學校的經費已經夠多了。我再去錦上添花,沒什麽必要。至於項目合作,主要是怕咱們那些國家級實驗室沒功夫搭理我那些小項目……”


    白啟氣笑道:“那行吧,畢業晚會上,你那些同學們提問的時候,我看看這些答案能不能說服他們!迴去好好準備一下,畢業發言,就講你的人生經曆就好。”


    ……


    “相逢總有千言,離別僅需二字。”


    “看過了桃花四次綻放,聽過了無數次圖書館的閉館鈴聲,終於,到了我們要說再見的時候。”


    “操場的朝陽,求是路旁飄落的銀杏葉,食堂升騰的飯香,一切都還在眼前,卻也即將成為最美好的迴憶。”


    “當離別越接近,我們才越發現這段歲月彌足珍貴。”


    “迴首這段青春歲月,我充滿著對母校深切的依戀,對老師由衷的感謝,和對同窗好友最真心的祝福。”


    “四年來,華清園早已成為我們共同的坐標與記憶,無論未來我們的人生走向何處,母校永遠在這裏,華清是我們永遠的家!”


    “導員老師說,很多同學希望我來發言,講講我的過往和經曆,希望對同學們有稍許幫助。”


    “我出身在西疆的一個小村莊,即便是在西疆,也屬於偏遠的邊塞,距離首府足有一千多裏地。”


    “我走了很遠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能站在大家的麵前。二十二載人生路,一路風雨泥濘,如夢一場。”


    “家徒四壁,在煤油燈下寫作業或者讀書大概是記憶裏最開心的事。但大多數記憶中,是做不完的農活,和冬天徹骨的寒冷。”


    “勞苦和天寒,其實都還能忍受,但貧窮,卻是幾迴迴壓的我肝膽俱裂,險放棄人生的大山。”


    “父親身體不好,到了高中,更是隻能臥病在床。”


    “母親重度貧血,勉力承受繁重的農活。”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嚴厲要求我必須讀書,因為我們這樣的家庭,唯有讀書,才能改變一家的命運。”


    “可是,即便國家免了我的學費,補貼著基本生活費,可是路費和一些學雜費,依舊讓貧窮的家庭難以負擔。”


    “高中的最後一年……”


    華清園大禮堂的主席台上,作著畢業報告的張青哽了下,然後繼續說了下去:“高中的最後一年的路費和學費,是我十二歲的妹妹,借了鄰居家的板車,拉著我臥床的父親,我媽媽在後麵推著,去村口的血販那裏賣血籌到的。”


    大禮堂下,響起一陣嘩然,和一些女同學的啜泣聲。


    張青又停頓了稍許,道:“這是我在田裏割完二十畝麥子,迴到家後聽我妹妹所說。她很惋惜的說,血販子很討厭,因為嫌她太小,不肯收她的血。我對媽媽說,我真的不想再讀了,我應該迴家來照顧這個家。但爸媽都說,已經到最後一年了,這時放棄,前麵的苦,就白吃了。


    接下來,就是大家比較熟悉的這幾年。我寫了第一部,接爸媽去江京看病,命運,終究還是垂青於我。


    我其實並不太願意講這些,因為那有太多的苦難。而苦難本身,從來不應該被崇敬。


    我更願意祝福我的同學們,用自己的青春書寫最壯麗的中國夢,用自己的夢想成就國家的未來,我們,爭做中國的脊梁!


    最後,也祝福和我有相似經曆的同學們: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恭喜大家,我們畢業了!


    願我們一路不畏艱難!願我們一路前程似錦!”


    張青演講完畢後,大禮堂內滿滿當當甚至還有非畢業生的華清同學們,齊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足足五分鍾後,掌聲才在白啟的虛壓下,終於停歇了下來。


    白啟接過話筒,笑道:“非常感人,也非常真誠的畢業發言。張青同學的過往,讓我心疼,也更讓我為他感到驕傲。他今天所取得的種種驕人成就,不僅是他個人的榮耀,也是華清為之驕傲的光彩!學生會的幹部對我說,今天不僅希望聽到張青同學的發言,還希望能和他直接對話。那麽來吧,請大家理性提問……哎喲,王校長,您要當第一個提問人啊。”


    一陣大笑聲中,話筒到了華清校長王自謙手中,他拿到話筒後,先站起來說道:“首先啊,我和張青同學一樣,先祝福大家畢業快樂,也祝大家在未來的學習、工作和成長道路上,始終能做到自強不息,厚物載德。我不囉嗦了,畢竟我的傳奇色彩遠不如張青同學。那我就開始提問了,請問張青同學,是如何看待你的母校華清大學呢?”


    張青坦然而從容,微笑道:“毫無疑問,華清大學是一座國際一流大學。我們大學的出國率,再加上隔壁大學的出國名額,比全國其他所有高校加起來的都多。在美國矽穀工作的華清人,比今天大禮堂內的人數還要多幾倍。他們有絢爛多彩的人生,他們也都以華清為榮。


    但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華清人,選擇留在國內,為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貢獻出華清人的力量。”


    王自謙灑然一笑,道:“張青同學,既然想讓大家留下來,那你的杜鵑一係,應該多從母校招收引進人才嘛。最近一年,好多老教授和學生,都曾同我抱怨過。說出自華清的張青同學,卻和西工大更親近。西工大的趙校長每次開會見了我,都很得意的。”


    一片小笑聲和諸多審視目光中,張青笑道:“校長,您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每次集團大規模招新時,華清畢業生總是第一批次被征求意見的。但是,效果很差。我舉個例子,在98年校招中,人事部經理帶著大批人手進校園,當時一共是2251位畢業生,但其中1744位都抱有堅定的出國意願。剩下,則一半選擇選調入仕途,另三分之一,選擇進金融圈。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王自謙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理解了,原來是大家的選擇不同。也挺好,讓同學們發言吧。”


    話筒到了一個女生手中,她站起來問道:“張青同學你好,我是六字班核研院的畢業生呂燕。我並沒有選擇出國,而是繼續在本校讀研深造,正在參與10mw高溫氣冷實驗堆的建設。我的家長和親戚們很多都不理解,認為我應該去美國,去矽穀,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完善我的人生。張青同學,您覺得我的選擇對嗎?”


    張青認真道:“呂燕同學,你的選擇百分之一百是正確的!核電技術的重要性,是極大有利於國家命運和前途的大事。出國一定會好嗎?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就我所知,在矽穀的一萬三千名華清人中,絕大多數都是庸庸碌碌的底層員工,他們的地位甚至遠遠無法和印度人相比。他們一生都不可能參加你現在參加的重點項目,拿到的薪水,在美國也僅僅是跨過中產線而已。


    說一點自大的話,我一趟飛機消耗的油錢,都需要他們努力工作十年才勉強夠。但是,我的飛機飛上十年,都不及你一分鍾的工作重要性。


    等你的實驗堆試驗成功,實現滿功率並網發電後,我一定會親自祝賀你。


    剛才王校長還說我和同學的合作少,校長您看,我現在不就正在和呂燕同學合作?”


    王自謙哈哈笑道:“你怎麽合作了?你又沒給她的項目投資捐錢。”


    張青笑道:“我持有港島中華電力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中華電力擁有大亞灣核電站25%的股份,等呂燕同學的實驗堆成功並網後,我們不就合作了?”


    “哈哈哈!”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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