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號裏出來,天傲渾身的輕鬆,總算是不用過野人的生活了。四年來,為了鍛煉自己,他一直徘徊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沒去過一次飯館,連衣服都是從別人那裏“拿”的,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自己到處逛逛了。


    剛過晌,天氣還很熱,天傲先去驛站買了匹馬,又買了些幹糧,跨身上馬,天傲慢慢地沿著官道出了小鎮。


    官道上稀稀疏疏的隻有幾個行人,與天傲擦肩而過時都直愣愣地看著他的頭發,天傲苦笑一聲,“本以為送走了白刹能好點,這下我倒變得更顯眼了,還是去趟醫聖穀能不能把頭發弄好。”


    打定主意,天傲雙腿一夾馬肚,馬兒駝著天傲在官道上揚起一片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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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聖穀,是一個地名,藥王府就在醫聖穀中。


    醫聖穀地處雲南,是一個扁平的圓柱形的山穀,像是一個大坑,被直接嵌在地上。醫聖直徑大概有三裏左右,穀底距離穀頂大概有十六七丈,山穀隻有兩個入口。山穀上麵是一片平地,寸草不生,但山穀裏卻四季如春,草木茂盛。


    經過一整天的奔波,離開隆威鎮的第二天上午,天傲已經來到了醫聖穀穀頂的平地。


    居高臨下的俯視整個山穀,他最後一次來這裏是九歲的時候,與那時相比,山穀基本沒有什麽變化。


    山穀的中心是一個直徑十幾丈的小湖,湖中心是一眼泉水,湖上還建有一個小亭。


    湖的旁邊,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藥田,那些藥田可是藥王府的命根子,每天都有人從湖裏挑來清澈的泉水澆灌那些珍貴的草藥。


    離湖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小型宮殿般的建築,那就是藥王府的山門了。與以前相比,醫聖穀最大的變化就是多了一座塔樓。


    這座塔樓是用來加工特殊藥材的。有的藥材不能暴曬,隻能放在通風的地方慢慢地風幹,天傲上一次來,這塔樓才剛開始建,五年過去了,塔樓早已完工。


    低頭看了看穀底,草木非常茂盛,綠油油的軟草隨風搖擺,天傲“嘿嘿”一笑,這藥王府用的還是老一套,就仗著這些草來阻止外人入侵,連個巡邏的人都沒有。


    天傲把自己的馬去掉鞍子和韁繩,把馬給放了,然後縱身一跳,輕飄飄的落到穀底,落腳處,那些草齊齊地倒向四周,但當天傲走過,那些草又恢複了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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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王府的崛起不過才二百多年的時間。


    兩百多年以前,江湖中有一個名叫紫南星的遊醫,他醫術高超,有起死迴生之能,江湖中人贈他“藥王”之名。


    紫南星一輩子四處行醫,從來不收診金。晚年時,紫南星行醫時發現了醫聖穀這個地方,這裏像世外桃源一樣,一下子就把紫南星吸引住了,紫南星決定在這裏定居,還收了個品行不錯的徒弟,從此在這裏開山立派。


    兩百多年過去了,藥王府已經成了一個響當當的門派,雖然人數不多,但藥王府門人個個精通醫術,而且是醫毒兼修,跟他們對著幹,說不定在言語之間就會被他們毒殺,所以,但凡有個小病小災的,要來醫聖穀求醫,都得裝孫子,很少有人敢動粗。


    撇開藥王府的醫術不談,藥王府的武功也是能上得了台麵的東西。紫南星還活著的時候就把華佗傳下來的五禽戲加以修改,使之又能健身,還能禦敵,紫南星把這種新型的五禽戲命名為五禽戰步,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體術。


    紫杉是現任藥王府的掌門,是個醫藥狂人,年逾六十的他,身高隻有四尺出頭,他年輕的時候,雖說不算高大,但起碼也有將近六尺高,可是常年以身試藥,身體慢慢萎縮,不過,萬幸的是,除了身體縮小,倒沒有其他別的後遺症。


    吃完了午飯,小睡了一會,紫杉慢悠悠的走進了藥塔,五層高的藥塔裏,放得全是他的命根子,數十種外界幾乎絕跡了的藥材就靜靜地躺在藥塔裏,等待著微風將它們慢慢風幹。


    緩緩地爬到五樓,八角形的房間裏放滿了藥架子,紫杉挨個藥架翻看,夠不著的架子就踩著凳子上。這些藥材可都是寶貝,從種植到采摘,再到風幹庫存,一個環節都不能有差池,五樓放的都是最寶貴的藥材,紫杉從來不讓別人上來,生怕會毀了這些藥材。


    花費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是整理好了所有的藥材,紫杉從凳子上蹦下來,彎腰擦了擦,想坐下休息會兒。


    “喂,矮子!”一個十分囂張的聲音從紫杉背後傳來。


    冷不丁的有個聲音從背後傳來,紫杉給嚇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扭頭一看,一個十幾歲,滿頭白發的英俊少年倚在樓梯口,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這少年正是天傲。


    紫杉定了定心神,這個世界上,敢叫他矮子的隻有一個人,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果然是他,“喂,武家的小兔崽子,再敢叫我矮子我就把你變得比我更矮,咦,你的頭發怎麽了,吃鹽吃多了嗎,這麽多年都沒你的音信了,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消遣我來了?”紫杉稍微鬆了一口氣,暗道:還好是這個小兔崽子,要是有別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我背後,說不定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不過話說迴來,這個兔崽子四年來究竟去了哪裏,修為提升這麽多,他進來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是怎麽避開外麵那些**草的?


    天傲甩了甩自己那雪白的散亂的頭發,道:“三年前,有一次我殺紅了眼,意識也不是很清晰,隻知道自己在不停的殺,直到自己昏迷,我醒了之後頭發就白了。“


    “殺紅了眼?”紫杉皺了皺眉頭,一個十歲多點的孩子會殺紅了眼,武家的人果然都是瘋子,想了一會,紫杉問道:“你當時是不是殺氣很盛,無法克製自己的殺意?”


    “嗯~,好像是吧,我說過當時意識很模糊,隻記得自己不停地殺,殺人多了殺氣自然會很盛吧!”天傲走到紫杉的麵前,蹲了下來,把頭伸到紫杉的麵前,“幫我能弄迴原樣嗎?”


    紫杉用手摸了摸天傲的頭發,又聞了聞,“應該不是藥物導致的,你的頭發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殺氣催化的結果,以前也有人因殺氣過盛而導致頭發變白,不過他們頂多白一部分,像你這樣全白的還是第一次出現。”


    “少說廢話,我隻問你能不能變迴原樣。”天傲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紫杉也不生氣,他知道生氣也沒有用,他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道:“老朽是無能為力了,自己去吃點黑芝麻糊,或者啃兩根首烏,再不行你就弄些黑色的頭油染一染。”


    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天傲一臉的無所謂,“我就猜到這麽高難度的動作你完成不了,拿些去疤的藥膏給我吧,要見效快的那種。”


    紫杉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道:“省著點用,這裏麵的藥液塗在傷疤上,要塗勻,半個時辰後用溫水洗掉,不洗會很癢。”


    天傲接過瓷瓶,揣進自己懷裏。“她,過得還好吧。”天傲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勞您惦記著,仙兒還死不了。”紫杉鼻孔鼓的溜圓,仙兒是他的孫女,紫水仙。“我就納了悶了,為什麽仙兒就是忘不了你這個小兔崽子。”


    “沒辦法,誰讓我長的帥呢,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武道大會吧,我會見她的。對了,給我弄匹馬,還有,別讓水仙姐姐知道我來過。”


    “別急著走啊,還有事情讓你去做呢。”紫杉又從胸前摸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遞給天傲,“這是你曾爺爺的信,你姨娘還是不停的咳嗽,武皇殿裏的鱷魚肉都吃完了,他跟我要些鱷魚肉,可是現在穀裏也沒有存貨了,你去鱷魚池弄幾條鱷魚迴來。”


    天傲是遺腹子,母親又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了他,自己卻沒熬過去,也去世了,至於天傲的爺爺奶奶,早在天傲的父親小的時候就雙雙去世,天傲現在隻有三個親人,他的姨娘,他的曾爺爺和曾奶奶。


    天傲是由自己的姨娘撫養長大的,在他的眼裏,姨娘跟親娘沒有什麽分別,聽到姨娘身體不好,天傲連忙接過了信,匆匆地看了起來。


    “放心吧,你姨娘沒什麽事的,武皇殿又不是沒有大夫,她隻是咳嗽不止,你也知道,她的肺曾經受過傷,隻剩下一半的肺能用,咳嗽是正常的,隻要常年吃鱷魚肉,應該能緩解她的痛苦。”紫杉拍了拍天傲的肩膀,“鱷魚池還在原來的地方,有幾個弟子在那裏看守,不過繞開他們弄幾條鱷魚應該難不倒你吧。”


    “要活的還是死的?”天傲絲毫沒把那些鱷魚放在眼裏,對他來說,鱷魚隻不過是長的大一點的魚而已。


    “死的,那樣容易收拾,不過,盡量別破壞它們的內髒,如果可能,它們的血也別浪費,能不見血最好。”


    “很容易,我去去就迴。”天傲一閃身,身形詭異的消失在紫杉的視線之中,紫杉都沒看清天傲是怎麽離開的,藥塔內本來光線就有點暗,紫杉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還好知道他是人,不然還真以為見鬼了。


    鱷魚池在醫聖穀以東三裏,這個池子是一個天然的湖泊,由於湖泊比較小,所以稱它為池。池裏的鱷魚是從大華國南方一個叫廓爾格(今尼泊爾)的小國家抓來的,本來隻弄來幾條,經過幾十年的繁衍,倒也頗具規模。


    天傲來到池邊,守池的兩個年輕的小弟子正在睡覺,守池可是個肥差,每天三頓飯有人送,活又輕,隻要能喂飽鱷魚,保證鱷魚不被偷就行。這年頭,見到醫聖穀的人,巴結都來不及,沒有誰會蠢到惹他們,他們可是天下所有大夫的老大,得罪了他們,有個小病小災的倒沒啥,萬一得了大病,你就躺床上等死吧,保證沒有一個大夫會出手救你。


    池邊,一群鱷魚正懶洋洋地趴在那裏曬太陽,絲毫沒有覺察到死亡之手已經伸向了它們。


    天傲雙腳輕輕一蹬,身體輕飄飄的浮在了半空,緩緩的朝著離他最近的兩條鱷魚飄去,待到達兩條鱷魚的正上方,天傲伸出雙手,猛得一運氣,把兩條鱷魚淩空吸了起來,在兩條鱷魚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用胳膊緊緊地夾住了兩條鱷魚的喉嚨,兩條鱷魚掙紮了一會兒,身體慢慢的軟了下來。


    天傲又緩緩向池後飄,慢慢落到地麵,沒有任何停留,天傲夾著兩條鱷魚,朝著醫聖穀跑了過去。鱷魚池依然那麽平靜,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天傲輕鬆地避開了藥田裏那些幹活的弟子,像影子一樣劃過大半個山穀,又進到了藥塔。


    “咚”的一聲,天傲把鱷魚扔在地上,“兩條,應該夠了吧。”


    “這麽快?”紫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朝天傲伸出了大姆指,“我算服了你了,十四歲呀,再過十年,恐怕隻有神仙才能知道你有多厲害了。”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快點把這倆東西給收拾了。”天傲從來就不信神,即使有神,他也會把神踩在腳底。


    “行行行,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迴來。”有免費的勞工,紫杉還是很高興的,放在平時,要想弄幾條鱷魚上來,那可要費很大的功夫。屁顛屁顛的下了樓,不一會兒,紫杉迴來了,手裏多了個大號的木盆和一個大號的桶,腰裏還別著一個包袱。


    “把鱷魚提起來,頭衝著盆。”紫杉朝天傲道。


    天傲抓起其中一條鱷魚的兩條鱷魚,紫杉忙把木盆放到鱷魚下方,銀光一閃,手中多了一把小刀,輕輕的在鱷魚脖子上一劃,鮮紅的血液瞬間就流了下來。


    少頃,鱷魚放盡了血,天傲把鱷魚放在地上,紫杉快步走過去,一刀劃開鱷魚的腹部,駕輕就熟的取出內髒,放在木桶裏。收拾完一條,兩人又把另一條鱷魚給收拾好。


    “行了,呆會你把肉拿走就行,肝髒也給你。”紫杉心裏高興啊,鱷魚內髒能做好幾喂藥的輔料,平時由於抓鱷魚太費力,那些藥物煉製的很少,這下好了,能多煉幾副藥了。


    天傲彎下身子,把手放在鱷魚身體上,鱷魚身體開始冒出一些白霧,漸漸的,白霧越冒越快,鱷魚的身體也開始縮小,不一會兒,鱷魚便縮小到隻有原來的四分之一大。


    “你曾***本事都讓你學盡了,看這手控水的功夫,怕是你曾奶奶也不過如此吧。”紫杉熟知天傲的家底,天傲的曾奶奶,冰神梅傲雪,曾經是北極冰宮宮主的嫡傳弟子,雖因下嫁天傲的曾爺爺而失去接管冰宮的資格,但梅傲雪的實力卻不輸任何一屆冰宮宮主。


    天傲撇了紫杉一眼,道:“你也就知道些皮毛,武功隻比三腳貓強一點,還敢在這充高手,幸虧這裏隻有我,要是有別人在,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幾句話把紫杉的臉氣得紅一陣白一陣,“哼,我不生氣,不生氣。”嘴裏說著不生氣,可是紫杉手裏的那把刀已經讓他握的變形了。


    吸出另一條鱷魚體內的水分,天傲伸直手掌,以掌代刀,把鱷魚切成小塊,又從紫杉腰間扯下包袱,把鱷魚肉包好。


    “馬呢?”天傲把包袱背好。


    “穀外,沒地方拴馬,我給它放躺下了,你在馬頸下一尺的地方重壓兩下就行。”


    “還有半個月就是武道大會了,我會參加的,我想那個賈明身後的組織肯定還會派人來的,他的屍體你找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那屆武道大會一結束,賈明的屍體就被人發現,你曾爺爺派人送過來之後我就把他給拆了,簡單的說,他不是人,或者說,他不是純粹的人,他體內混有野獸的血肉,他似乎是人和野獸的結合體,隻知道他的身體一碰血,後背就會顯出字跡,賈明身後的字是豹一,肯定有更厲害的品種,祝你好運,希望這屆大會你能碰見幾個,我正等著拿他們做實驗呢。”


    “有幾個,我就給你送幾個,我走了。”話音剛落,天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盯著他消失的地方,紫杉喃喃自語:啥時候我也能有這個本事。


    天傲出了穀,找到了馬,將馬弄醒,早知道能把馬放躺,他何至於把自己的馬給放了,藥王府也是,大小也是個門派,竟然連個拴馬的地方都沒有。


    天傲翻身上馬,朝穀底望了一眼,他不是不想見紫水仙,隻不過還不是時候,自己現在仍然是個逃兵,要見,也得武道大會之後,他要正正當當的把自己的尊嚴打迴來。


    “下一站,該去天鬼山莊了!”天傲臉上閃過一絲剛毅,他沒忘記這四年來到處漂泊是為了什麽,他一直有個感覺,似乎有什麽大陰謀正在醞釀中,這個武林,怕是就要變天了,武皇殿馬上就要度過它的第一千個年頭了,千年大限,難道這個陰謀跟武皇殿有關?


    搖了搖腦袋,天傲努力不去想那些,現在趕路要緊,一切等迴家之後再想。


    “天鬼山莊,孔玲瓏,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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