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台,安西大營。


    江安勇和何希桂接到了欣菲送來的信,朝庭派欽差前來召江安義進京問罪,薛民林就任安西大都督。欣菲告訴江安勇和何希桂,此次不能聽從朝庭安排,讓他們控製住軍營,等候下一步消息。


    江安勇連忙召集營中親信。這幾年,江安義在軍中安插的將官、校尉就多達三百餘人,這些人手下多則數千人,少則百人,安西大營十六萬兵馬,至少有十萬兵馬聽從江安勇和何希桂的指揮。


    得知安西大營要易帥,朝庭派欽差來問罪江安義,眾將義憤填膺。


    翊麾副尉楊帆怒道:“主公不辭艱辛率我等在沙場殺敵立功,天子坐享其成反而聽信饞言,這樣的昏君保他做什麽?”


    “徐某的命是主公給的,誰敢對付主公,徐某跟他拚了。”


    “江將軍,帶了我們前往都護府,殺了那些狗東西,咱們索性反了。”


    “讓主公帶著我們打到京城去,把狗皇帝拉下馬,讓主公做皇帝,咱們大夥都是開國功臣。”


    “幹了”、“反了”……


    激憤的嚷聲響成一片,江安勇與何希桂對視一眼,軍心可用。


    江安勇揮揮手,讓眾人安靜下來,道:“行軍司馬徐國宏、定遠將軍蔣銘、遊騎將軍鄧軍威這些人悄悄離開大營去了通橋鎮的都護府,應該是見新來的大都督。天子聽信饞言,以為我大哥要謀反,大夥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螞,接下來就要緝拿我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夥先去做好準備,聽候我的命令。”


    薛民林命五品以上將官前往通橋鎮都護府參見的將令傳至大營,何希桂冷聲道:“圖窮匕現,這是準備先抓住咱們,再逐步控製大營。薛民林勇謀兼備,勇叔,你去都護府要倍加小心。”


    兩人已經商議過,江安勇帶兩千輕騎前去都護府,因為蔣銘以訓練的名義離開安西大營,隨行有一千兵馬,要控製局勢,少了人可不行。


    “石頭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倒是你要按張先生所說,牢牢控製住大營,別讓薛民林暗渡陳倉。”江安勇道。


    何希桂笑道:“薛民林若敢偷來大營,我管叫他來得去不得。”


    從瑪台軍營到通橋鎮都護府不過三十裏路,輕騎僅需兩刻鍾。江安勇率領兩千輕騎出動聲勢浩大,薛民林很快便接到了偵騎的稟報。


    江安勇率大軍前來不用問是有所防備,薛民林略思片刻,吩咐道:“大營的將官到來請他們進都護府中暫歇,所帶兵馬一律在鎮外駐紮。徐國宏,你是軍中司馬,由你出麵約束軍隊,蔣銘,你率四百輕騎隨本帥從鎮南出發,潛往大營接管軍隊。”


    薛民林兩手準備,如果江安勇等將官孤身前來參見則在都護府控製住他們,若是江安勇等人有所查覺率兵前來,則利用將官不在營中的機會,用大帥的身份控製住軍營,屆時江安勇等人也隻能俯首聽命。


    兩隻


    輕騎交錯而過,薛民林和蔣銘帶著四百輕騎急馳進入安西大營。蔣銘是定遠將軍,守營的官兵沒有阻攔,進營之後,蔣銘帶著薛民林來到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是帥帳,管平仲每三日會來軍營點卯議事,今日不是議事之日。大帳外有數十名兵丁把守,蔣銘快步上前,道:“新任安西大都督薛大帥前來視察軍營,擂鼓聚將。”


    鼓聲“隆隆”響遍整個軍營,七品以上校尉聽到鼓聲急急向大帳聚集。午時大都督傳下將令,五品以上將官前往都護府參見,大營之中剩下的都是校尉。


    蔣銘進營之時何希桂便接到了通報,聽到鼓聲響起,何希桂便猜測薛民林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暗中來了大營,不過嶽父早有預料,薛民林打錯了算盤。在帳外稍候,與麾下的校尉眼神示意,眾人心知肚明,隨在他身後大踏步進入帳中。


    薛民林居中而座,桌上擺放著兵部的虎符以及大都督的印信,蔣銘按劍侍立在他的右旁,兩廂是薛民林帶來的二十名親衛。看到何希桂領先走入,薛民林一愣,自己傳下帥令命五品以上將官前往都護府參見,為什麽何希桂還在軍營之中?


    何希桂看到帥案後的薛民林,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笑容,緊走兩步上前拱手道:“末將見過薛將軍,將軍怎麽會在此?”


    薛民林心情有些複雜,何希桂曾是他的麾下,他對這個勇猛善戰、聰敏機智的手下十分喜歡,曾想讓何希桂留在他的麾下,可惜江安義前往化州,何希桂身為弟子隨行,他亦無法強留。今日帳中相會,恐怕要兵戎相見,著實讓人歎息。


    薛民林道:“本帥奉天子所命,接任安西大都督之職,保承侯調往太尉府任長史一職。”


    蔣銘喝道:“還不參見大帥。”


    眾人單膝跪倒,齊聲道:“見過大帥。”


    薛民林也不讓眾人起身,沉聲喝道:“何希桂,本帥命你前往通橋鎮都護府參見,你為何仍在大營之中。”


    何希桂揚起臉,嬉笑道:“大帥容稟,末將昨夜受了風寒,有些腹瀉,唯恐失儀,想等病好之後再去向大帥請罪。末將已托江將軍向大帥請假,不料大帥卻來了軍營之中。”


    薛民林一皺眉,他知道何希桂狡黠多智,明知有假也拿他沒有辦法。蔣銘與江安勇、何希桂等人向來不睦,在軍營中受到排擠,此次薛民林接任大都督,他想盡心討好以圖上進。


    蔣銘冷笑道:“何將軍,你怕不是腹瀉,而是心懷鬼胎吧。爾等把持軍營、任用私人、排擠同僚,是怕被大帥責罰才不敢前去都護府吧。”


    “蔣銘,你不要血口噴人。”何希桂憤然道。


    薛民林道:“是非曲直,本帥自會秉公而斷。本帥此次來是奉天子所命,嘉獎有功將士,爾等大破戎彌國,大振我國聲威,戎彌、休梨等國派使入京求和,天子令本帥前來餉賞三軍,召有功將士進京受賞。”


    眾人喜形於色


    ,何希桂卻感覺到不對,天子的封賞早已賜下,他得了八百兩銀子的賞賜,這點銀子被他分給了手下。此次薛民林是為奪取軍權而來,打著餉賞三軍的幌子,恐怕真實的目的是將自己這些人,好調走安插他的親信,以將控兵。


    薛民林衝蔣銘示意,蔣銘高聲道:“大帥有令,江安勇、何希桂、楊帆……”,三十多個名字報出全是江係人馬,“諸將於九月六日前動身進京朝覲,不得有誤。”m.Ъimilou


    蔣銘得意地衝著何希桂道:“何將軍,還不謝過大帥,遵令行事。”


    何希桂知道此時絕不能退縮,腳一用力站起身來,哈哈笑道:“多謝大帥恩典,兄弟們謝過大帥都起身吧,有不少兄弟還沒去過京城,到了京城何某請大夥吃香的喝辣的。”


    有他帶頭,江係將官跟著起身站起,少數人茫然不知所措,隨眾也跟著站起身。蔣銘怒喝道:“何希桂,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藐視大帥,來人,將他拿下。”


    帥帳兩旁的護衛紛紛拔刀,何希桂毫不示弱,冷笑道:“蔣銘,你算什麽東西,大帥都沒有作聲,你大唿小叫做什麽?誰敢動動試試。”


    軍中聚將,可以配刀懸劍,楊帆“刷”的一下抽出佩刀,吼道:“蔣銘,楊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有種下來比劃比劃。”蔣銘不甘示弱,也拔出佩劍,江係校尉紛紛抽刀拔劍,帥帳之內劍拔弩張。


    薛民林見局勢脫離控製,重重地一拍桌案,喝道:“做什麽,都是自家兄弟,都給本帥把兵器收起來。”


    何希桂退後兩步,笑道:“大帥初到軍營,末將去安排酒宴,為大帥接風。走。”說罷,何希桂邁步離開大帳,江係將官跟在他身後離開大帳,整個中軍大帳內隻剩下十餘人。


    薛民林心中發冷,他原以為諸將之中頂多有一半是江安義的人馬,他能利用大帥之威爭取另一半人的支持,隻要製服帶頭幾人,便能順利接管軍營。可是何希桂離開居然帶走了三分之二的將官,安西大軍分明成了江安義的私軍。


    “速迴都護府”,薛民林不敢在軍營中多呆,帶著四百輕馳出營,何希桂並沒有阻攔,欣菲和張克濟給他的命令是控製住軍營聽候指令。


    一路飛馳,薛民林眉頭緊鎖,蔣銘在旁側憤憤地道:“大帥,何希桂分明是想造反,大帥為何不下令將他拿下?”


    “強行動手勝負未知,激起兵變如何處置?”薛民林冷冷地道:“我看何希桂等人留有餘地,待本帥迴都護府後再想辦法。”


    前路塵頭大起,薛民林一驚,再要繞路已來不及。薛民林傳令道:“蔣銘,命將士們列陣戒備,弩箭準備。”


    片刻之後,江安勇帶著三千輕騎出現。蔣銘見是江安勇,催馬上前喝道:“江將軍,薛大帥在此,休得衝撞,還不速速下馬參見。”


    江安勇勒住座騎,身後輕騎如同流水般從兩旁瀉過,將蔣銘所率的四百輕騎圍在中間。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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